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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妖獸道之風暴眼 作者: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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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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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獸道之風暴眼 作者:寒江

妖獸道之風暴眼  作者:寒江

2003/05/28發表於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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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申明一下,本文絕不涉及政治,所謂的大背景也只是個引子而已,如果對
此比較敏感的人士請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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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獸道系列風暴眼(上卷)秋雨


作者:寒江
發表於:龍門客棧

***********************************

            我曾是火中最小的花朵

            總想從乾燥的灰燼中走出

            總想在濕草地上涼一涼腳

            去摸摸總觸不到的黑暗

                               ——顧城

***********************************

  67年10月3日下午。

  陰雲沉沉地積聚在城市上空,天色一下子變得灰濛濛一片,隱隱有悶雷聲傳
來。大風刮起來了,四處林立的紅旗「辟啦啦」作響,撕破的大字報的碎片漫天
飛舞。

  秋雨驟然而至,迫使街頭巷尾集會的人們不得不匆匆散開,祈禱在暴雨來臨
之前趕回家中。不多時,剛還人潮如織的襄平大街上空空如也,如同一座空城。
只有掛在電桿上的大喇叭裡在不知疲倦地播放著革命歌曲,大聲宣示著這場觸及
靈魂史無前例的這場大革命拉開了序幕。

  芷青在奮力地跑,跑得本來膚白如玉的臉色上泛起胭脂般的潮紅,滲出細密
的汗珠。長腿躍出矯健的步子,舒放自如,如同一隻輕盈的靈鹿,在濁氣重重的
紅塵中飛身而過。

  「轟隆隆……」一道炸雷,豆大的雨滴啪啪打在地上濺起一層塵煙,很快,
又被更猛烈的雨幕壓下,天地間扯出無數道看不清的長線,像織女手中的紗線,
把方圓數十里全密密地織在了裡面。

  該死的天氣。

  芷青絕望地歎了口氣。家門只有百把米了,加把力衝過去吧,大不了回去就
洗澡。她長吸了口氣,往雨巷裡衝去。

  門口影影綽綽地站著些人,紅袖章,各式的舊軍裝,許是哪支紅衛兵躲閃不
及,在這裡避雨吧。

  雖然自己的出身無可挑剔,根正苗紅,父母都在部隊,可不知為何,她就是
不願見到這些整天咋咋呼呼的傢伙。

  襄平高中這一年嘩拉拉成立了好幾個戰鬥隊,拉過她好幾次都婉拒了,寧願
躲在家裡守著年邁的奶奶。大家都不明白,過去那個漂亮又活躍的學生會主席怎
麼突然轉性了。

  個中隱痛當然只有她自己明白。

  跑近,發現內中有熟人,一個叫丁莉的女生在學生會時打過交道。其他都是
男生,好像都是本校低年級的,用奇怪的眼光看著她,讓她心生忐忑。

  丁莉不悅地說:「你怎麼才來,我們等你好久了。」

  芷青不安地問:「有什麼事嗎?」

  「我們司令找你。」

  「你們司令是誰呀。」

  「響噹噹的襄江風暴戰鬥隊的汪國慶汪司令,應該聽過吧。」

  原來又是那一套,芷青臉冷了冷,撥開人群往裡走,「對不起,不認識,也
不會參加什麼組織,大家都知道。」

  丁莉本來就窩了火,女人天生吃同性的醋,尤其排斥袁芷青這類盤靚條好容
易招蜂惹蝶的女生,呸,什麼了不起的,你不配合,老娘我也不客氣。她給個暗
示,擠在芷青身邊的紅衛兵當即伸出手,一左一右將芷青挾住。

  芷青生氣了,「你們要幹什麼,這是我家。」

  丁莉哼道:「我們是執行汪司令的命令,乖,跟我們走一趟吧。」

  襄平高中原來的實驗樓,現在成了「襄江風暴」戰鬥隊的大本營,「襄江風
暴」在襄平高中派別林立的的紅衛兵中起初並不咋的,李司令在武鬥中重傷退隱
後,保舉汪國慶當了接班人。

  新司令汪國慶,農家孩子,相貌平常,剛進校時典型的土包子,通常悶聲不
響縮在教室的角落裡,很少會有人正眼瞧他,想不到運動一來,他的光芒也跟著
放射出來了。

  他的狠勁和陰勁發揮得淋漓盡致,幾場血戰後,不少名角都栽在他手裡,生
生奪下了實驗樓作根據地,硬是把小小一支的隊伍帶到了襄平高中四霸行列,雖
然暫時還處在劣勢,但再也不敢被人漠視,手下人對汪司令更是服服帖帖,惟命
是從,明擺著,人家就是有發展前途。

  汪國慶此時就大馬金刀地坐在實驗樓教工休息室裡,面前一張書桌,把桌上
的檯燈扭起頭來,直射在對面的牆根處擺著的那把椅子上,他的周圍站著幾個人
一臉的凶氣,活脫一幅審訊犯人的畫面。

  犯人就是剛剛從雨中被押解回來,強按在那把椅子上的芷青。

  她全身濕透了,幾縷長髮粘在秀美的臉頰上,寬大的綠衣裳則緊緊貼住她玲
瓏凸現的身體,無意中暴露了她不願示人的秘密,惹火的身材果然惹來一片飢渴
的眼神,在暗中放光。

  燈光太強,照得她不敢直視,不知道對面都是些什麼人,那個什麼汪司令應
該在其中了,可自己不認識啊,無怨無仇的把自己抓來幹什麼呢?奶奶還在家裡
等著吧,不知急成什麼樣了。她的目光惶恐不安地四處看,像只受驚的小兔,只
要有一絲縫隙,她就會蹦出去。

  「你們把我抓來做什麼,我又沒犯法。」芷青一再重複著這句話,打破腦殼
她也想像不出這些人有什麼目的。

  汪國慶笑了笑,他的笑和一般人不同,嘴角是從左往右慢慢笑過去的,這樣
當他一邊臉笑的時候,另一邊還沒作好準備,看上去很奇特,也有人說很猙獰。

  他只是笑,沒說話,借用地利之便肆意地打量著這只落入籠網的小白兔,果
是青春靚麗,曼妙動人,不負襄平校花之美譽。他的眼神如同一隻從心底爬出的
手,早已挑開芷青濕淋淋的衣裳,像香蕉一樣慢慢剝得精光,想像蛋殼下面包裹
得雪一般嬌嫩的軀體,唉,受不了,身體的某部分硬得似鐵了。

  他在等,等這女子的意志在漫長的煎熬中慢慢崩潰。

  這麼多次凶險博殺,那麼多人魂飛魄散,獨他為什麼能夠死裡逃生,蠻力是
不行的要靠腦子,靠對人性的把握。他學習成績一塌糊塗,卻喜歡沒事觀察人,
琢磨人,還往往八九不離十。也許不搞運動了,也許自己可以當個心理專家吧。

  芷青的眼神越來越暗淡,幾次要起身都被強力按下。快了,快了。

  他注意到周圍的人都在偷偷看他,知道他們也有些不耐了,這些蠢人,什麼
事情都要講策略,一襲布衣的劉備為何能三分天下有其一,靠的就是策略嘛。

  他先嗯了一聲,清清嗓子,合著窗外黑鴉鴉的天和急促的雨聲,他的聲音如
同從冥界傳來,「你叫什麼名字。」

  芷青幾乎快進入迷茫狀態,好不容易聽到有人講話,定定神,「我……我為
什麼要告訴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汪國慶冷哼一聲,吼道:「狂什麼,不知羞恥的東西。」

  「你們罵人!」

  「罵還是客氣了,說明白點,你就是個賤貨,下流坯,臭婊子!」

  芷青從來都是受千人疼萬人受,如何受過此等辱罵,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

  「不服氣麼,我們說話可都是有根有證,實事求是,不冤你半分。」

  汪國慶舉起一本厚厚的案卷拍了拍,又重重地摔到桌上,在鴉雀無聲的房子
裡突然發出很響的聲音,把一些沒有心理準備的人嚇了一大跳。

  「你應當還有記憶吧,兩年前的夏天,也就是1965年的8月25日,你
都幹了些什麼?」

  芷青一聽,如同霹靂炸過,腦子就轟地一聲裂開來,眼前發黑。越是怕什麼
越要來什麼,越想隱住什麼越會暴露什麼,她已經付出代價了,為何苦難的命運
還會糾纏她不休,在關鍵的時候給她致命的一刺呢?

  往事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又如惡貓尖利的爪子在那裡反覆抓撓著,刺痛,
刺痛。

  兩年前,那個夏天,天哪,那是永世也無法忘卻的屈辱的夏天……

  那時候,文化革命的風暴還沒有席捲而至,校長老師也沒有被打成牛鬼蛇神
之虞。一眼望去,天還是那麼藍,地還是那麼闊,剛剛從大饑荒的深淵中掙脫出
來的人們堅強地站起來,重新綻開希望的微笑,大街上也恢復了昔日的熱鬧。

  襄平高中一年級甲班在上上午最後一堂體育課。

  8月的南方天氣燥熱難當,太陽明晃晃地逼視著大地,讓每個離開蔭涼處的
人們無所遁形。知了趴在樹上,長一聲短一聲地叫喚,惹得人更加煩燥。在操場
上訓練列隊式的20多個學生象霜打過的茄子,蔫啦趴嘰的。

  16歲的芷青站在隊伍的中間,馬尾辮,短衣褲,顧盼之間明慧動人,一米
六五的個子一點也不遜於班上的男生,還在發育接近成熟的胸脯驕傲地把衣裳墳
起兩個小丘,深藍色的運動短褲下裸露出來的雪白的大腿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只
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會情不自禁地被這雙修長的美腿吸引得意亂神迷。

  思想傳統的芷青並未意識到自己身上蘊藏著如此驚人的魅力,她當然知道自
己長得漂亮,閨中密友都當面誇過她「襄平之花」,「美女主席」,也知道不少
男生明裡暗裡地追她,情書啦小禮物啦收過不知道幾抽屜了。

  可她並不在意,甚至痛恨「美女主席」這個稱謂,她要憑能力而不是外貌來
作個堂堂正正的校學生會主席。所以她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組織各式各樣的公益活
動,活躍大家的思想,在她的推動下,很多學生社團和興趣小組都成立了,什麼
躍進文學社啦,校武術隊啦,不知凡幾,連老師都驚歎,這個低年級女生的組織
力和感召力真強。

  她自身就是個全面發展的好苗子,不僅學習成績好,吹拉彈唱樣樣都能來一
手,更酷愛體育運動,校運動會的3000米長跑她總是輕鬆拿頭名,當然,這
得歸功於她那雙罕人企及的健美有力的長腿。

  不過,再強健的身體也難捱毒日的暴曬,汗水早已濕透了背心,還在一層層
往下淌,邊上有幾個女同學看來是不行了,前後搖晃起來。

  芷青抿了抿嘴唇,突然大聲說:「報告蔡老師。」

  教體育的蔡安是個粗壯的中年男子,小平頭,小眼睛,從來不笑,看人的時
候總是直直地望著你,很有些凶像,也真的嚴厲,動不動就體罰,學生們都特別
怕他,別說男生上他的課不敢調皮,就是好些女生來了正常的例假也不敢報告請
求休息,寧願硬扛著。

  說實在的,芷青也怵他,從來沒有主動與他打過交道,雖然對他那張臉沒什
麼看法,畢竟是老師嘛,學生對老師總是從心底恭順的,不過對他的教學方式有
意見,簡單、粗暴,像訓練機器人一樣訓練他們,像這種天氣還要拉到大太陽下
搞隊列,分明是虐待啊,雖然他自己毛深皮厚不在乎,可學生哪受得了。芷青知
道,自己不說話沒人敢說,作為主席,她當然要挺身而出。

  蔡安的小眼果然瞪過來了,「什麼事?」

  「太陽太曬了,我請求讓班上的同學休息一下。」

  「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明明看到有人都要中暑了。」

  蔡安不耐煩地說:「我心裡有數,不用你囉嗦。」扭過頭便欲走過去。

  芷青急了,甩開同學偷扯她衣角的手,走出隊列,說話不管不顧了,聲音也
大了不少,「哪有你這樣的老師,我要向校長投訴你。」

  蔡安停下來,旋過身,專注地看著她,像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樣,臉色暗得可
怕,厲聲道:「投訴我?好啊,歡迎嘛,投訴我什麼呢?對學生管教太嚴嗎?教
不嚴,師之惰,成大事業,就要吃大苦,這麼一點點太陽曬就叫苦連天了,將來
有什麼出息?老師不也一直在陪你們嗎,老師就不出汗不會中暑嗎,嗯?老師用
心良苦,你竟然還要誣蔑老師,學生會主席了不起嗎?」

  芷青料不到他竟能倒打一粑,一大盤冠冕堂皇的話傾瀉在她身上,頓時啞口
無言,學生們都被罵得垂下了頭,連那幾個本來快不行的女生都不敢再搖晃了,
站得直直的。

  蔡安得了勢,更來勁了,「中暑,這裡哪個中了暑,看看……看看……我看
是你自己想偷懶了吧。我最恨你們這些自以為了不起又經不得一點風浪的千金小
姐。」

  他抬腕看看表,下課的時間快到了,於是宣佈:「袁芷青,給我沿著操場慢
跑,我不喊停不許停,其餘人,下課。」

  在眾人同情的目光中,芷青噙著淚花跑了起來。

  「叮呤呤……」下課鈴聲響起,教學樓每個門洞裡呼拉拉吐出大群的人流,
喧囂著朝操場擁來,向校門口運動,如此,一身運動短裝,滿面汗水,與他們逆
流而動的芷青便格外引人注目。人們指指點點,不免議論紛紛,更有些調皮好事
者索性圍在她旁邊,像看動物園裡正在表演的猴子一樣看她,大聲嘻笑。

  芷青本已曬得幾欲脫力,少女臉皮薄,加上這一羞辱,千般委屈萬種愁緒湧
了出來,淚水止不住湧出了眼眶。

  「噢噢,快來看,哭了嘿。」這一下圍觀的人更多了。

  好在教音樂的慕容老師經過,驅散了那幫壞小子,柔聲說:「是芷青啊,怎
麼回事?」

  芷青搖搖頭,不說話,一旁有人說,她被蔡老師罰呢。

  慕容老師現出不以為然的表情,說:「算了,回去吧,你的事我去和蔡老師
說好嗎?」

  芷青雖性情柔和,卻另有一股倔強之氣,望著喜愛關心自己的音樂老師,心
生感激,但不願服輸。淚痕未乾,神態已轉為堅定,「謝謝你慕容老師,我自己
的事我自己處理。」

  慕容老師輕歎道:「好吧,那我先走了。記得吸取教訓下次態度放柔和點,
別讓老師下不了台,啊?」

  很快,操場上陸陸續續走空了,直至只剩一條孤獨疲憊的身影,還在沿著跑
道慢慢奔跑,蔡安早不見了人影,許是吃飯去了,難道真要這麼無止境地跑下去
嗎?

  就在她體力接近底線,兩腿如同灌鉛一般的時候,蔡安在遠遠的操場角出現
了,「你,到體育室來。」

  芷青本是聰慧過人的女孩子,一則體力透支,思維也處於混亂姿態,只想快
點結束這苦刑,二則老師這個詞在她心目中都是神聖的代言詞,比如美麗動人的
慕容夕老師,學識淵博的張校長,對所有的老師她從來都是無條件信任,即便對
蔡安有那麼一些反感也僅針對他的教學安排而言,根本不會顧慮其他。

  一聽之下,便毫不猶豫地轉身往體育室走去。

  體育室要越過教學樓,在實驗樓的後面的室內籃球場裡面,也可以說在學校
的最裡側了,如果不是搞什麼體育活動罕有人至。

  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體育室的門虛掩著,芷青的心開始有點忐忑不
安,少女的第六感開始提起了她的戒心。

  正猶豫間,蔡安的聲音從室內傳出來,「來了沒有?快點,這裡有些東西要
你拿到班上去。」

  芷青放下心來,推門進去,蔡安站在那,手裡端著杯溫開水,態度意外地柔
和了許多,「渴極了吧,來,先喝杯水。」

  芷青還真渴得很了,那麼熱,又出了那麼多汗,還不趕緊補充水份恐怕會脫
水。來不及講謝謝,抱著大搪瓷杯,幾咕嚕把水全喝了下去。水一下肚,人是舒
服不少,汗也如漿地淌,她自己都能聞到一身的汗酸味,頗感難堪。

  蔡安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手裡變魔術似地翻出條乾毛巾,「看你,一身的
大汗,拿去,擦擦。」

  芷青被感動了,想不到魔鬼老師也會這麼體貼人,她確實被汗水浸得難受,
忙謝了聲,把寬大的毛巾往臉上蓋去。手臉和脖子胡亂擦了擦,卻見蔡安站到了
她身後,神色怪異。芷青微感不安地問:「蔡老師,還有什麼事嗎?」

  「你好像還沒向我道歉吧。」

  芷青想,你也太過份了吧,看在剛才那一閃念的感動份上,再想起慕容老師
的話,算了,認個錯,「蔡老師,我的態度是不對,我向您道歉。」

  蔡安嘴角扯了扯,劃過一道奇異的笑容,「光說說就行了嗎?還要處罰。」

  「不是罰過了嗎?」芷青不自覺地後退一步,方才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門被
蔡安反鎖了,心下之震驚難以言表,急思脫身之策。

  「那個不算,罰你,是打屁股。」

  「不要!」芷青終於看清了蔡安的豺狼面目,急呼之中,往門口跑去,可被
早已有備的蔡安一把扣住,芷青反手使勁扯開,兩人在小屋裡進行著短暫而激烈
的博鬥。

  芷青的個子比蔡安矮不了多少,平日裡訓練有素,在體力充沛的情況下,應
當是能抵擋一陣子的,可恨剛才已經疲倦不堪加上蔡安有意偷襲她的敏感部位,
使她顧此失彼,雪上加霜的是,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力氣像水銀瀉地迅速流逝。

  蔡安終於輕易就將她擒住,把她的雙手反在身後,一手夾住她纖細的脖子,
另一隻大手捏住她的雙個腕關節,自己坐到一條圓凳上,強迫她上半身伏到他平
放的大腿上。

  經過一番掙扎,室內瀰散開濃郁的汗味。受到女孩體味的刺激,蔡安格外興
奮,雙腿止不住微微顫抖。

  芷青漲紅了臉,努力抵擋著一陣勝過一陣的睡意,在有限範圍內盡力扭動,
大聲道:「你做什麼,畜生!放開我!救命!」

  蔡安嘿道:「我做什麼,早就說了嘛,打你的小屁屁啦。」說話間撩起芷青
的短裙,露出被小小的白色內褲包裹下的渾圓屁股。

  看到屁股,男人更是激動難安,扯住內褲下端,猛力一扯,在芷青的悲鳴聲
中,棉質內褲扯成兩半,從少女的身體上剝離開來,從未現示於人的粉白圓潤的
臀部就這樣赤袒袒地裸露在一個醜惡男人的眼底。

  蔡安抓起破裂的小內褲,湊到鼻子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老煙槍嗅到了
最好的鴉片一樣,把少女穩密之處的那點汗味、酸味和難以表述的味道一點點地
吸入肺中,然後又將內褲最狹處的那一節放在口中,牙齒慢慢嚼,舌尖輕輕舔,
似在品嚐人間至高無上的美味,神情無比陶醉。

  芷青看不到蔡安那些變態的舉動,只知道自己已羞態畢現,眼看貞潔難保,
羞怒得淚水迸出,「救命,救命!」她拚命想喊大一點,聲音卻不聽使喚地越來
越弱。

  蔡安獰笑道:「這裡一個鬼都沒有,你喊死也是白喊。」為防萬一,他還是
趁芷青不備,將破內褲硬生生塞進她口中,芷青嗚嗚著,再也發不出叫聲。

  男人再回頭仔細打量少女的屁股,鮮嫩,緊湊,不像婦人那樣大白屁股,還
是小而圓,白而翹,一看就知道,那裡是從來沒有開墾過的真正的處女地啊,蔡
安把手高高舉起,狠狠往那兩瓣鮮嫩欲滴的桃肉上拍下去。

  「啪。」很響的一聲,屁股白皙的肌膚上印下五個鮮紅的手印。緊接著,又
是一下,芷青猛地抬起頭,瞪大眼,難以想像這種大人懲罰小孩子的把戲竟會以
如此恥辱的方式重現在她的身上,打在肉體上,痛的卻是在心底,肉體的疼痛只
是一時的,心靈的屈辱卻永世也洗刷不掉。

  堂堂高中部學生會的主席,以美麗著稱的16歲少女,竟然在這種狹小骯髒
的地方,讓一個惡棍般的老師脫掉褲子打屁股。叫她如何面對這殘酷的現實。

  「啪啪啪……」蔡安就像在拍打一隻彈力十足的籃球,富有節奏感,柔軟的
觸感和肉體的每一次顫動一下一下地觸動著他體內某條神經,只覺得血壓一個勁
地往上竄。天哪,太爽了,太爽了。

  芷青大力掙扎,無奈反扭的雙手怎麼也掙不開蔡安那只魔手的控制,反使得
男人進入一種癲狂狀態,意識不清,下手更快,更狠,根本沒想到把伏在身上這
具軀體當活人看,白白的屁股很快就變得紅腫一片,整個地比以前大了一圈。

  少女起先還嗚嗚叫,後來沒反應了,等蔡安恢復神智,才發現她激怒之下,
再加藥性發作,已然昏了過去。

  ……

  芷青躺在大草原上,一絲不掛,唉呀,這等羞態怎麼見人,好在周圍只有幾
隻羊,衣服呢,我的衣服呢?她急得想哭,想站起來,可是好累,使了半天勁也
抬不起一隻胳膊,還痛,全身痛。

  一頭老羊盯了她很久了,這時走過來,它的眼睛怎麼這麼像人的眼睛。可能
是看出她的無能了,老羊忽然伸出長長的舌頭,舔她的臉,癢癢的好難受,她卻
躲不開,只好任它輕薄。

  老羊得寸進尺一路往下舔過去,在她尖尖的乳頭那裡盤垣了良久,不要啊,
你這只臭羊,你把我錯認成草皮了嗎?她喊不出來。老羊自得其樂,慢慢舔了下
去,她省起自己的兩腿還是張開的,可是蹩足了勁也合不攏,竟讓那只腥紅的長
舌長驅直入,直探花園洞口。

  好癢好癢,她的下身被畜生的一條熱乎乎濕漉漉的東西攪得哭也不是,笑也
不是,那玩意挺執著,也挺有技巧的,在她的兩個洞口來回走,刺激得她湧起一
股熱流,從下身慢慢地舒展到全身各處,漸漸不再反感,反而開始迷戀起那種從
未有過的感受來,突然,舌尖使勁往緊小的陰洞裡探,那種強力的刺激讓她情不
自禁地叫了出來。

  「啊……」

  叫喊聲中,她悠悠醒轉,卻發現自己正陷身一場惡夢,她還在體育館裡,而
且是赤身裸體,剝得連雙襪子也沒有了,垂下的頭剛好可以看到自己剛剛發育成
的胸脯,小小的,卻很挺,乳頭也是小小的,米粒一樣,淡淡的粉紅色,像兩顆
小小的粉珍珠,美不勝收。

  雙手高高地舉起來,手腕被繃帶綁在籃球架的上端兩側,雙腳倒是自由地,
而且不累,因為雪白的大腿正不知羞恥地搭在一個男人赤裸的肩頭上。

  男人的頭鑽在她的胯下,盡情地舔弄著她毫不設防的陰洞。

  還是蔡安這個畜生!原來夢裡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沒有絲毫一點美好,想
到自己還會動情,噁心,噁心啊!

  我想死……感覺到女體激烈反應,蔡安直起腰來,捏住芷青尖尖的下巴,把
一張老臉湊到芷青耳邊,輕聲說:「老子服務到家了,把你上下舔了個遍,到底
是處女啊,汗都是香的。」

  芷青羞憤難當,哭罵不已,「畜生!畜生!」

  「喊大聲點呀,最好把全校師生都叫來,排著隊來看美女主席的光豬模樣,
老子挨個收費。」

  這下擊中了芷青的軟肋,本已經接近崩潰再要讓別人看到自己的這副羞態,
她都不要活了。聞言果真不敢再大聲。

  蔡安得意地在那張吹彈得破的粉嫩的小臉上蹭了蹭,狗一樣拿鼻子貼著她的
肌膚嗅來嗅去。芷青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直犯噁心。與上午道貌岸然的模樣
比,此刻的蔡安完全換了一付恬不知恥的色中餓鬼相,涎著臉說:「爽吧,爽就
叫出來呀。」

  芷青扭過頭,淚流滿面。

  「裝啥羞呀,剛才不就叫了麼,還流了水,你看。」蔡安將一根手指捅進芷
青的陰道,少女的身體劇烈顫抖。蔡安有意停了一下,讓她自己的掙扎來磨擦他
的手指,然後抽出來,上面分明有亮閃閃的液體,他促狹地將它抹在少女的櫻唇
上,「騷水的味道是不是好極了?」

  縱使再不情願,芷青也感覺得出那液體酸酸澀澀的,閉上眼,羞臊得無地自
容。其實這不過是蔡安故意羞辱芷青的手段,未經人事的貞潔少女哪能真的隨便
就桃源水滿,只是被他輕薄良久,自然浸出的一點體液而已。

  午休的時間不太多了,蔡安也怕夜長夢多,壞了興頭,趕忙拉下早已漲得滿
滿的褲子,一條粗蟒神氣活現地蹦了出來,足有半尺來長。

  第一次見到的男人陽物就是如此巨大,如果真要放進身體裡豈不要把活活劈
成兩半?眼見貞潔難保,一直竭力抵抗堅強不屈的芷青終於崩潰了堤防,剝露出
少女的軟弱,軟化下來,哭道:「蔡老師,求您了,放過我吧。」

  蔡安獰笑道:「還是畜生好聽點。」

  「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保證聽你的話。」

  「喔,我喜歡聽話的孩子,更喜歡漂亮的女孩子叫我「老公」,你叫一聲來
聽聽?」

  芷青漲紅了臉,明知蔡安在調戲她,卻不知如何應對,平日裡的聰慧機智都
跑得無影無蹤,只剩下獨力無援的單薄身體在狂風暴雨中勉力掙扎。

  蔡安也只是說說罷了,言語間已脫得利索,貼近芷青站好,抱起她的兩條大
腿往身體兩側分開。還沒有長出一根陰毛的嬌嫩陰戶在巨大的炮口下顫抖。

  「老公,嗚嗚,老公……」受驚的芷青神智不清地胡亂叫著,以為就此可以
逃過一劫。

  「乖,叫得好好聽,可惜太遲了,老公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蔡安把上身湊過去,臭哄哄的嘴巴在芷青的粉面上親了一口,「我就是看你
這麼聽話,才一直等你醒來才上馬,讓你好好看著老公是怎樣疼愛你的,第一次
留個記念吧。放心,慢慢來,不弄痛你。」

  無可挽回了,芷青深悔自己竟會求一條聽不懂人話的狗,她用最後的力氣,
積聚起所有的恨,化成一口清痰,正啐到蔡安的臉上。

  蔡安毫不介懷,也不擦拭,任由口水沿著臉頰流下,到嘴邊時,還伸出舌頭
一卷,撈進嘴裡,嘖舌道:「美人的口水都他媽香。」

  芷青閉上眼,在臨破瓜的一瞬間,她反而平靜了,聖潔如同天使。

  一根硬梆梆的象棒槌一般的東西抵住她的隱密花園,一層層擠開嫩肉,如同
油井探頭打開地層,只是搾取的不是石油,而是純真少女的全部貞操、愛和對未
來的憧憬。

  肉棒還在不斷地鑽探,反反覆覆,進進出出,有些艱難,每次都只能前進一
小點。感覺得出少女在運力收緊下身的肌肉,企圖依賴身體的最後一道天然防線
不讓惡棍得逞。

  可是她的小伎倆早在蔡安算中,肉棒上已經事先抹了一層潤滑油,縱使身體
再乾燥他也有把握直搗黃龍,何況,經過那一番長時間的調弄,芷青的身體早已
背叛了她的心,濕潤了很多。

  芷青越是抵抗,蔡安越有成就感,征服一個這樣的貞潔女子遠勝操遍一百個
爛婊子。

  推進越發遲滯,快到關鍵地方了吧,蔡安調整好姿態,還不忘把芷青的口塞
住,免得真的叫喚來人,然後放下一條腿,騰出手來抱住少女纖細的腰肢,一運
勁,破裂的極度快感直衝腦門。

  所有的抵抗結束了,一切防線都在最強大的突擊面前土崩瓦解。隨著肉棒的
長驅直入,在緊湊的陰洞裡磨擦甚久的蔡安過度興奮,只感覺前端發癢,眼看自
己也快守不住陣地。

  芷青悶哼著,在身心俱痛苦欲死的深淵中無聲地掙扎。

  一縷鮮血從陰戶口靜靜地流出來。

  美好的青春結束了。

  ……

  「發什麼呆呀,是不是想起老姦夫越想越美呀!」

  「快說!」人群中幾聲喝斥把芷青拉回了現實,現實和往事其實也沒什麼差
別,一樣的殘酷,不一樣的只是對象。

  芷青臉色蒼白,「要我說什麼,我什麼也不知道,也記不起來了。」

  「不老實,我們就叫他滅亡!」汪國慶站起來,一掌拍在桌子上。周圍眾人
趕緊同聲高呼口號,人雖不多,聲音在這屋子裡迴盪到也氣勢宏大。

  芷青的身體搖了搖,差點跌倒在地。

  汪國慶嫌人有點多,想達到的目的也不欲旁人在場,正巧換了干衣裳的丁莉
走進來,於是揮揮手說:「你們的任務完成得很好,現在都吃晚飯去吧,飯後按
原計劃辦記得加強戒備,尤其是柳琳那邊盯緊點。丁莉留下來和我一起審訊。」

  司令既已有言,縱有不捨也不敢有絲毫異議,眾人很快散去。

  雷已停,雨還在下,有時急風把雨水送過來,打得玻璃啪啪響,汪國慶在丁
莉耳邊低聲片刻,丁莉把門關上,再拉上窗簾。

  芷青惶惑不安,緊繃的神經並未因人員的減少而稍有放鬆。上身的濕衣裳到
是被燈光和她的體溫烤得半干了,下半身卻還是濕濕的,難受得很。

  汪國慶把一條椅子拖到芷青的面前坐下,丁莉坐到書桌後。

  燈光下,芷青方看清大名鼎鼎的汪司令的尊容,倒也不像凶神惡煞,中等個
子,瘦尖臉,單眼皮,眼神冷厲尖銳,不過說到底也只是個十多歲的大半小子,
無論如何裝狠,也裝不出一臉滄桑,對於這一點他從來都不甚滿意。

  不過怎麼看,芷青對他都確實沒有任何印象。

  汪國慶自嘲,「袁大主席看上去很迷惑的樣子,當然啦,您那時候高高在上
怎會屈尊認識我這等鄉下來的窮小子呢?」不願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直奔主
題,「看來袁同學記性確實不好,那麼我再提個人你認識嗎?蔡……安。」

  逼視下,芷青無法再迴避,輕聲說:「體育老師嗎?」她從來不願再說起那
兩個字,說一次痛一次。

  「你和他發生過什麼關係?」

  芷青無力地搖搖頭,「沒有。」

  沒有。當年她在接受公安人員的調查時也是這麼說的,而且一遍又一遍,說
得那麼堅決,堅定,讓人不容懷疑。

  在那個陽光燦爛的中午,人們已酣然進入甜美的睡鄉,釋放半天緊張工作的
勞累。

  號稱是最高尚、最純潔、人類靈魂教化所的學校,在光明無法顧及的陰暗角
落,一朵嬌艷的花朵在備受摧殘,受辱的靈魂在悄聲悲泣。

  整整一個中午,芷青被蹂躪了整整一個中午,蔡安將她小小的乳房揉搓得通
紅,罪惡的種子一次次深深地注入到這具青春靚麗的胴體之中,然後放她下來,
看著她自行穿衣,卻收走了她的胸圍、襪子和扯破的內褲,還用那條內褲去揩拭
她的下身,抹上血跡,說要留個記念。還說,不怕她告,只要告,就把她的醜事
張揚得滿世界都知道,叫她從此做不得人。

  芷青什麼話也不說,什麼反抗的念頭也沒有,木偶一般地任他所為。重新回
到陽光下,眩目的光暈讓她產生了一種病態的感覺,不覺得熱反覺得冷。她找到
自己的更衣櫃,換上校服,正好也快到上課時間了,很正常地上完了下午的課,
沒有人注意她的襪子沒了,也不會發現她的短裙下,赤祼祼地什麼也沒有。

  當然,更沒有人知道,過去的兩個小時,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回家後,她把自己反鎖在屋子裡悶著頭哭了一整晚,接著是發燒,高燒40
度,把奶奶嚇壞了,在家養了一個月的病,痊癒了,若無其事地去上學,一去就
辭掉了學生會的工作,其餘的倒沒怎麼變,學習依然那麼勤奮,只是內向了,不
愛笑了,開始厭惡體育活動,體育課基本請假。班上同學都說她是發燒燒的,倒
是蔡安一反常態不計較,每次挺爽快的批了假。

  少女的忍氣吞聲並沒有感化惡棍的狼子野心。蔡安擔心了幾日後,食髓知味
悄悄又開始伸出魔掌,好幾次在路上截都被她避過了,終有一次,蔡安把芷青堵
到了僻靜的角落,抱著她的頭就親,口水四溢,大手還伸進了她的胸圍,糾纏間
恰好慕容老師剛好路過,蔡安只好丟下一句,「多管閒事」,恨恨離去。敏感的
慕容老師問芷青到底發生了什麼,芷青只是流淚,依然緘口不言。

  慕容老師並沒放過要將此事追查到底,不料風雲突變,後來發生的事就像一
顆原子彈在這個普通的高等學校爆炸,蔡安把慕容老師強姦了,慕容夕也勇敢地
走到派出所告發了這個惡棍,拘捕審訊的結果令人震驚,蔡安老老實實交待了他
的罪行,除了強姦袁芷青和慕容夕,還曾用同樣的手段玩弄了其他幾個女學生。

  派出所當即找來這幾個受害者調查取證,雖然有抗拒心理,但在耐心的說服
下,其他幾個人還是都承認了這件事,只有芷青咬定牙關堅決不認,任干警怎麼
做工作都沒用,失望之極,甚至生氣,說她這種行為就是縱容犯罪,可她不為所
動。

  沒辦法,公安只好將她排除。不過有了慕容老師和其他幾個學生的證詞,足
以判處蔡安的重刑,一審邢死刑,二審依然是死刑,卻基於他的認罪態度好,加
了緩刑。在群情激憤的萬人公審大會上,這個罪惡滔天的惡棍插牌遊街,消失在
人們的視線中。

  日子平靜下來,人們的興趣和議論的對象轉向了幾名受害的女性,飛短流長
下流齷鹺,不忍卒聽,慕容夕被迫辭職回到她北方的家鄉,另外幾個女生先後輟
學,出走的出走,遠嫁的遠嫁,都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

  反而是芷青安然無事,由於她的否認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的那一段悲慘經歷,
相信時間總會慢慢醫治好她的心靈創傷吧,雖然這個很難。或許,這就是她堅持
否認的目的吧。

  怎麼才過了兩年的清靜日子,又會被人從歷史塵封中發掘出來重翻舊事呢,
而且還是一幫看上去都比自己低年級,事發時還沒入校的造反派小將?

  現在顧不那麼多了,只有抱定一個主意,咬定牙關不放鬆,這些學生應該不
會比警察更難對付吧。

  汪國慶冷笑不已,這個回答當然並不意外。

  他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得到這批寶貝的。前一段時間的武鬥,他們襄江風暴
總是屈居下風,汪國慶當然不甘心,尋思都什麼年代了,還刀片棍棒的太落後,
要進化到熱兵器時代,於是腦門一轉,想到搞槍,哪裡才有槍呢?

  當時槍的控制可嚴了,部隊有,要去那是找死,還有公安有,對,管他們區
的派出所所長聽說是現行反革命,被抓起來了,所裡的工作也沒人管了,也許趁
亂可以到裡面摸點真貨。

  於是在一個晚上,他找了幾個人,翻進了派出所的小院,分不清哪是哪,見
門鎖就撬,槍沒搞到,錯摸到了檔案室裡,一通亂翻,無意中找到了寫有「襄江
一中強姦案」的厚厚一本案卷,還有相關證物。

  本是作獵奇隨便翻翻的,裡面出現的幾個熟悉的名字頓時讓他發生了興趣,
來不及細看,他們的舉動就讓人發現了,只好帶著這份唯一的戰利品逃回了實驗
樓。

  他連夜將這本案卷仔細研究了個遍,之後大笑數聲,值夜的隊員不知道他們
的頭在笑什麼,卻聽汪國慶要他把丁莉找來。

  丁莉剛進房就讓汪國慶扒了個精光,叫她趴在地上,他從後面干,痛痛快快
地發洩了一通。丁莉不明白萎靡了很久的汪國慶怎麼突然興致會這麼好,汪國慶
也不透露,表情神秘,只是叫她白天帶幾個人,把在家休息的袁芷青帶過來。

  既然芷青此時已如待宰羔羊沒有反抗能力,為何汪國慶不來個霸王硬上弓,
做蔡安做過的同樣的事情,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誘她承認過去不肯承認的事
情呢?

  這就是汪國慶的狡詐之處了,他不是蔡安那樣的莽夫,深知現在雖是亂世,
也依然有法度存在,強姦坐實了照樣要判死刑,況且芷青的父母都是軍隊幹部,
出身無可挑剔,垂涎芷青美色的人多了,沒有幾個真敢霸王硬上弓的,他想吃到
天鵝肉還真急不得,還得靠手中這份案卷慢慢熬。

  芷青以為蔡安押送到遙遠的青海蹲大獄就什麼事都了了,卻不知,派出所保
存了全部檔案的證物,包括了慕容夕等被蔡安凌辱過的女子的若干祼照和貼身衣
物,其中就有芷青的,當時只是公安為了保護她而沒有出示。

  汪國慶看完後,得出兩點結論,第一,蔡安交待得很詳細,應當全是事實;
第二,芷青不承認是出於羞澀和懦弱,不願讓別人知道她的醜事。

  這就機會來了。再強的人,只要有罩門,就能捏住七寸,置之於死地。他要
徹底征服她,而且是她自願地求他征服,他要讓世界上所有的人除了羨慕都無話
可說。汪國慶慢條斯理地說:「我要其他人走開,關上門窗,已經是給你留足面
子了,你還不敢面對現實,這是一種什麼行為呢?說得輕點,是逃避,說得重點,
是犯罪,是故意破壞我們的革命事業。」

  芷青低頭不言。

  「不到黃河心不死啊,給你看樣東西。」汪國慶用手指從桌上的一個紙盒裡
挑起一件白色的棉織物,送到芷青的眼前。

  芷青覺得眼熟,再定睛看,這不是被蔡安收走的貼身小衣嗎?芷青的臉色陣
紅陣白,心跳砰砰加快。

  汪國慶又拎過一雙有汗漬的襪子。等他的手再伸到盒子中時,芷青的心緊張
得都要蹦到嗓子眼來了。

  果然,一條破裂開的小內褲,底端有一道現在已發黃的乾涸血跡。

  汪國慶把一端繞在手中,在她眼前晃了晃,「這些舊相識,你總不會不認得
吧。」

  芷青艱難地說:「我……不知道。」

  「你的失憶症挺嚴重啊,連自己穿過的東西都不出來了。」汪國慶兩隻手捏
住內褲的兩端平展開來,「這好像是女人的內褲吧,這麼秀氣,想必她的屁股也
不大,唉呀,還有髒印,是大便沒刮乾淨吧。」

  芷青摀住臉,哽咽道:「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我可還沒說夠,再給你念點有意思的東西。」

  汪國慶冷哼道,他拿起卷宗,翻到折好的一頁,「我把她騙到體育室,借口
口渴,給她喝下溶有小劑量安眠藥的開水,趁她不注意,鎖上門,她發現了,要
出去,我抓住她,說你不聽話,要打屁股,就把她反抓雙手,按在我的大腿上,
脫下她的褲子,打屁股,打得都紅腫了……」

  「別說了,求你,求你……」芷青從椅子上滑下來,跪在地上,臉深深地埋
在手臂中,泣不成聲。汪國慶把審訊筆錄朗讀出來,竟比蔡安當時侮辱她時更感
到百倍的羞恥。

  「現在你的記憶恢復了嗎?」

  芷青只是哭,雙肩聳動,就是不作聲。

  從上看下去,她的身體曲線是那麼的完美,就像精緻的花瓶。想到有如此高
貴氣質,而且是城裡大戶人家出身的美女只差一步就要落入自己之手,生殺予奪
任我驅使,他就興奮得難以自已,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後擺動,小眼中放出狂熱的
光芒,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扯去她的所有偽裝,捏住她圓潤的乳房,手指深深
陷進柔軟的乳肉中,大聲宣佈,「你這個騷娘們,今後就只屬於我了!」

  丁莉在身後清咳一聲。

  汪國慶頓時冷靜下來,忍住,汪司令,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可不能栽在一隻
小麻雀手裡,你可不要功虧一簣呀。

  汪國慶決定再加一把火,徹底燒斷芷青的退路。他翻過一頁故作驚訝地說:
「唉呀,這個人的父母都是高干呀,老爸還是炮團團長,老媽,文工團的,水平
一定都很高,我要照這個通訊地址給他們寄一份,請他們幫忙鑒定一個這份材料
的真假。」

  芷青如遭電擊,全身劇顫。

  幾年來,她含羞忍辱,寧願獨自嚥下這天大的恥辱,寧願眼睜睜地放縱害她
的人逍遙法外,她就是怕,怕打狗不成反被狗響,怕別人明裡暗裡的譏諷嘲笑,
更怕她的父母知曉,一想到她那性情暴烈的父親和對她期望過高的母親,她就不
寒而慄,不敢再想像下去。

  她的父母是如此地珍愛她,溺愛她,她的每一分成績都能帶給他們無限的成
就和驕傲,她至今還記得因組織需要,母親萬般難捨地踏上西去的列車時說的最
後一句話是「乖女兒啊,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你要出一點什麼事,娘就會去
死。」如果他們知道女兒被毀掉了,她的父親會因此而發瘋殺人嗎?她的母親真
的會心痛至死嗎?她自己可以下地獄,卻絕對不能連累雙親陪葬。

  汪國慶的每一個字都是詛咒,所有的詛咒連接成一條長鏈,將癱軟在地上的
這個弱女子縛得緊緊的,艱於呼吸,無法動彈。

  她明白了,這是懲罰,是老天對她袁芷青不說實話的懲罰,在兩年之後,還
要假手這個醜陋的男子來報復她。如果真是這樣,她決定認命。

  「不要,我、承認……」字字如同泣血。

  「承認什麼?」

  「蔡安,強姦了,我。」

  蔡安強姦了我。這幾個字縱使說得再輕微,再含糊,在這寂靜的房間裡卻是
清清晰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中。芷青自己的感受更如驚雷炸過,震得嬌軀搖搖晃
晃。

  塵封於心底的痛苦終於被無情地發掘了出來,又經過自己的口予以承認,就
像將嬌嫩的面皮一點點血淋淋地撕下,痛徹入心,哀痛欲絕,過往的堅持此時顯
得那麼無謂和可笑。如果說剛才還在懸崖邊上勉力支撐,那麼這一刻,她已縱身
躍入無窮的深淵,面前是無邊的黑暗。

  她一直處在恍惚的狀態之下,模糊地感覺到一支筆塞在自己手中,在一份筆
錄材料上顫抖著簽下自己的名字,又在模糊中感覺到有人在自己柔軟的胸脯上揉
捏著。

  她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對外來的侵襲沒有任何感覺,就像一具人形木偶,
任人擺佈。

  汪國慶已經將芷青的碎花長襯衣從她的長褲中扯開,一隻潮熱的手掌平平地
貼在芷青光潔柔滑的裸背上,像撫弄貓狗一樣地在那具美麗的身體上慢慢地撫摸
著,心潮澎湃。

  他掌握了這個高傲少女的弱點,也想好了下一步他應該怎麼做,只是沒想到
她會屈服得這麼快,這麼徹底,連起碼的抵抗都會沒有,這極大地刺激了他扭曲
膨脹的虛榮心。

  望著趴伏於地的少女,他想像自己成了征戰無數的國王,面前是屍橫遍野還
冒著戰火硝煙的戰場,腳下是赤身露體跪拜在地上發誓臣服的美麗的敵國公主,
公主抱著國王的大腿悔恨地哭著。

  「偉大的天神啊,大地的主人啊,我知錯了,我不應該反抗您強大無匹的武
力,就讓我把珍藏了十多年的貞操獻給您,用我卑微的賤體為我無知的過錯,為
我可憐的人民來贖罪吧。」

  他高傲地用還沾有血跡的靴尖提起公主的下巴,不屑地看著這張讓全世界男
人都為之瘋狂的梨花帶雨的俏臉,唾道:「我呸,你這爛貨,你還配說貞潔?!
你的貞操早就獻給魔鬼了!」

  公主因羞愧而驚恐萬狀。

  他和身邊雄岸的戰士們哈哈大笑,寰宇也為之震動……

  汪國慶臉上突然浮出微笑,丁莉不明白他在笑什麼,怔怔地看著他。

  一陣勁風撞開沒有插銷的木窗,夾雜著濕氣捲了進來,把單憑一根電線懸在
屋頂的白熾燈吹得搖來晃去的,室內每個人,每件物事都隨之明暗不定。

  芷青木然地聽任男人的輕薄。

  祿山之爪往少女的禁地探去……

  就在那一剎那,汪國慶的臉色又變了幾變,掠過複雜的神情,出人意料地將
手收了回來,冷冷地說:「天晚了,你先回去吧。」

  丁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芷青則如夢初醒,滿面通紅,羞愧地急急整理好凌
亂的衣裳,就要往門口衝去。

  「站住。」

  汪國慶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令人恐懼的凶意,「別以為這事就此了了,我
會隨時來找你的。」

  芷青臉色雪一般的蒼白,慢慢拉開門。聽得汪國慶喊一個正在值勤名叫狗子
的紅衛兵把她送回去,狗子悶悶地應了聲隨她一同離去了。

  汪國慶回過頭,卻見丁莉已解開了上衣,兩隻豐滿雪白的奶子傲然挺立,論
姿色她稍遜芷青,但在這城裡也算個美人了,論身材她卻不輸任何人,天生而來
的風流體態自有其卓然不群的資本。

  「你在做什麼?」

  丁莉媚眼如絲,道:「慶哥,我知道你被那妮子撩上火了,妹妹我給你去去
火呀。」

  汪國慶突然勃然大怒,「騷貨,給老子滾!」

  丁莉無端惹來一頓羞辱,淚水立時泉湧而出,一手捂臉,一手掩住胸匆匆逃
開。

  汪國慶立直在搖擺的孤燈之下,神情猙獰,慍怒之色久久未褪,良久,他將
手從自己的褲襠中抽出來,在燈下照,上面佈滿了粘滑的液體。就在他快要得償
夙願的一刻,他的小弟忍受不住如此激烈的刺激,竟臨陣洩了。

  該死的東西!

  他把那只寫滿失敗的手握成拳頭,往桌上狠狠砸去,也不知道嘴裡在罵誰。

  ……

  連接幾日,芷青一直把自己鎖在自家小院中,總是依在奶奶身邊不肯外出,
就像一隻受驚的兔子,再也不敢觸摸洞外的空氣。

  奶奶沒有過多地留心她的變化,只是奇怪這野妮子怎麼一下變乖了,有人陪
伴倒也高興,閒來沒事就講些她父母陳谷子爛芝麻的事給她聽。芷青心不在焉地
聽著,眼睛時不時溜到那扇緊鎖的木門上去了。

  她的心情一直驚惶不安。她最害怕的是汪國慶來找她,事實上這幾日也派人
來叫過她兩次,她都裝不在家,不敢再與那魔王見面。要是前幾日那一幕只是一
場惡夢就好了。

  可惜不是。因為門外再次響起敲門聲,輕輕的,很有禮貌,是丁莉的聲音,
「袁芷青在家嗎?」

  芷青緊張地沖奶奶搖頭示意。

  奶奶不明所以地答道:「誰呀,我家閨女她不在呀。」

  沉默了一會,丁莉淡淡地說:「袁芷青,我知道你在。我來只是遞個話,今
天學校開千人大會,汪司令在教學樓等你,希望你參加,這是最後一個機會,去
不去你自己看著辦。」

  腳步聲遠去。

  芷青臉色蒼白。

  奶奶不無擔心地看著她,「閨女,沒出啥事吧。」

  芷青強笑道:「沒事,同學約我玩呢。我先進屋一會。」過一會,換了一套
深色長衣褲出來,兩條小辮扎得整整齊齊地拖在兩邊,哭過的雙眼還泛著紅絲。

  「奶奶,我走了。」她咬住牙關竭力不讓自己的情緒再度失控,打開院門,
燦爛的陽光傾洩而入,胸前的像章也是一臉燦爛慈祥的笑。

  很遠就能聽到襄江一中此起彼伏的狂呼口號聲,校園裡密密匝匝擠滿了人,
大都是一張張青春朝氣的稚臉,被革命的激情鼓蕩得紅通通的,口中呼喊著口號
眼中放射著狂熱。遠遠看去就像一片由綠色、深藍色和灰色組成的海洋,波濤洶
湧。

  被海洋團團圍住的是臨時搭在操場中央的一座高台,簡陋的木板搭建,擺上
幾張書桌,高音喇叭支著,幾支造反派的主要頭頭趾高氣揚地站在麥克風後面,
一聲接一聲地高呼:「打倒封建餘孽張道成!」

  台下群情激憤,一同怒吼,「打倒封建餘孽張道成!」

  當然,小將們遠非主角,也不願意成為主角,主角們都在前台站著呢,頭上
戴著報紙糊的高帽,脖子上掛上一塊塊大木牌,上面用拙劣的毛筆字在每個人的
名字前都冠以「反動學術權威」「走資派」「現行反革命」的美譽。

  而這些頭髮或花白或稀落的臭老九們還得畢恭畢敬地躬身站著,不敢抬頭,
還得仔細聆聽台下沸騰的人海對他們發出的排山倒海般的討伐,他們被這無名而
起的巨大的憤怒弄得驚惶失措,像狂風中的落葉,瑟瑟發抖。

  沒有人還會憶起,一年多以前,這些人還是手持講鞭,在神聖的講台上談經
論道的智者,還是備受尊敬的校長、老師,他們看到的只是一小撮階級敵人在強
大的專政機器面前在害怕,在畏縮。

  芷青沒有加入其中,在人群外面默默地看著,不敢說也不敢想運動有什麼不
對,只覺得莫名的心痛,她不明白,為什麼過去那些可親可敬、有文化又有教養
的好人怎麼一轉眼都成了敵人,必欲打倒而後快了。或許這正是她從內心始終抗
拒這場運動的原故吧。

  她還害怕,害怕汪國慶這些人,就是他們在台上翻雲覆雨,說打倒誰就打倒
誰,像上帝一樣,掌握著凡人的生死,難道這些汪國慶們真的代表了革命嗎?

  一隻手緊緊拽住了她的臂。

  汪國慶悄無聲息地說:「跟我走。」手力很大,容不得她掙脫。在輕微的強
力與抵抗中,兩人別彆扭扭地繞過人群,朝教學樓走去。

  不管用什麼標準來看,這幢樓也夠老了,還是五十年代初建起來的那種典型
蘇式建築,四四方方的佈局,寬大的走道,灰白的牆面上因為漏水和風化,早已
剝落下不少粉塵,好在又有不少大字報一層層地裱糊在上面,倒也遮了一些丑,
早就應該整修的校舍只因運動而陷入停頓,連課都沒人上了,不會有人再關心這
些蠅頭小事了。

  汪國慶早就看好這裡,人們都集中在操場上,教學樓內空空蕩蕩的,一個鬼
都沒有。他緊緊拽著芷青,每上一層樓心跳就快上幾分,透過近在咫尺的山呼海
嘯,他好像還能清楚地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甚至還奇怪地能聽到身邊芷青的喘
息,身體的某個部位又開始象發麵團一樣興奮起來。

  六樓。天台口。再上幾級台階,過一扇小門,就是樓頂的平台,這是整個校
園的制高點。

  大片的陽光從沒有了門的門口灑進來,驅掉了樓道的陰暗。汪國慶將芷青一
把推到牆上,用身體狠狠地擠壓著她,摟著她狂吻。

  芷青閉上眼,無力地承受著狂風暴雨。她的矜持和尊嚴在這幾日的煎熬中已
消磨殆盡,她只有微微地張開嘴,聽憑那條狂躁的舌頭在她處女般聖潔的口腔裡
攪動,唯一能選擇的,只有盡量不配合。

  汪國慶的手沒閒著,摸索著將少女上衣的扣子悉數解開,小衣擼到頸口處,
張開手指蓋在盈盈一握的小巧淑乳上,大力揉弄。

  再次與芷青的身體親密接觸,他的反應與上次竟別無二致,激靈一下像強電
流從腦門打穿全身,好在他早已預見於此,剛不久前躲在廁所裡打了一回手槍,
免得再來個現場掉鏈子。既便這樣,他還是幾乎難以忍受從少女香軟的胴體上散
發出來的那份炫目的雪白。

  忍不住了,只有先干了再說。

  在解開芷青的褲頭時,明顯感到少女身體的顫抖和推拒。汪國慶一隻手繞過
她的頸子,將頭肩都摟緊貼在他懷中,始終保持接吻的姿態,不讓說話,將她牢
牢控制住,另一隻手加快了動作。

  他是個中老手,解個衣裳自然不在話下,待褲子褪到膝彎處,汪國慶乾脆來
個粗暴的,將腳抬起來,一腳踩在褲頭處,生生將褲子從身體剝離出去。一番牛
喘之後,少女下體全裸,胸懷大開,除了鞋襪完好,春光已是盡洩,羞態難以盡
述。

  雖然已遭風雨,但芷青的身體同兩年前相比並沒有太多改變,修長的雙腿依
然還是筆直緊繃,小小的胸脯上的乳球形同點綴,淡淡的紅,小紅豆似的,只是
更窈窕了些。下體也是微微隆起的小丘,中間一道密閉的狹縫幾乎與肌膚同色,
處子一般,只是上方增多了十數根細長的絨毛,淡淡的如同幽谷蘭草,在陽光微
風中顫動。

  汪國慶谷精上頭,無暇過多地品味少女胴體的曼妙之處,唯一所想的與所做
的完全一致,就是盡快解除芷青的一切防線,上了她。

  突然,汪國慶將赤條條的芷青橫抱起來,往天台走。

  天哪,那裡一坦無餘無遮無掩,上千人就聚集在樓下,如果不慎讓人目睹,
她就是歷經九死也無法洗脫奇恥。本已羞辱不堪的芷青大吃一驚,奮力掙扎,想
從這個瘋子的魔掌逃脫:「幹什麼,不要,不要!」

  汪國慶走得更快,眼中閃動著瘋狂的光芒,惡狠狠地低吼:「閉嘴!再叫我
就這樣把你從樓上丟下去。」

  正巧底下一聲群呼,像大浪漫天捲過,芷青嚇壞了,不敢再動。

  汪國慶倒也不敢真讓人發現,那還得了,革命司令在這種時刻玩這種把戲,
一旦揭穿也是粉身碎骨,不得翻身,從這個角度出發,他為了芷青其實倒也冒了
偌大的風險,豁出去了。

  他先在門側觀察了一會,確認平台上沒人,便貓著腰避開底下的視線,躡步
走到平台中央,再也不虞人看見,才輕輕將那具因緊張和羞辱縮成一團硬梆梆的
胴體擺在地上,咧咧嘴笑道:「我要讓你領略到什麼才是革命的風暴。」

  說完,分開少女的兩條腿,跪在中間,掏出那根硬漲得發燙的傢伙,俯下身,
指頭撐開那兩片嫩紅的蚌肉,翻露出小小的圓孔,他的那根椎子,就對準狹縫中
那個神聖的小孔,一點點鑽將進去。

  再一次,芷青的身體在痛苦中痙摩。

  如果說兩年前她是受害者,是不可抗拒的暴力強加於她之上,還可以用這個
理由寬慰自己解脫自己的話,那麼這一次,她就像個同謀者,與魔鬼一起合謀出
賣自己的肉體,她能反抗的時候卻放棄了反抗,面對汪國慶的魔手,她一再忍氣
吞聲,一退再退,直至將自己整個地送到他手中。這一點,使她尤為痛苦。

  她明知是自己的懦弱遭致的惡果,卻沒有勇氣去抗拒,而是和著淚水默默地
嚥了下去,一次接著一次。宿命,這是她的宿命嗎?

  藍天白雲下,她緩緩擺開自己的身體,完美無瑕的玉體,就像供台上的供奉
的祭品,取悅著貪得無厭的魔鬼。

  龜頭艱難地進來了,又退出去,再插入更深,又後退一點,反反覆覆,沒有
第一次撕裂般的巨痛,卻在漸漸適應後,敏感的身體反而有了一些異樣的感覺。

  汪國慶的雙手撐在她的胸上,臉興奮得赤紅,發亮的雙目死死盯著她急促起
伏的胸脯,屁股一撅一撅地做著活塞運動,陰肉握著他的肉棒很緊,緊得他每一
次的抽插都要用一些力氣,還不敢快,他怕太快達到巔峰失掉慢慢享受的樂趣。

  咫尺之遙就是大運動大批判的人海,就在這方小小的平台上,他們倆瘋狂造
愛,不僅汪國慶亢奮得難以自已,就是芷青也在失神的一刻忘卻了自我。

  老人說,風暴的中心總是安全的,他們就像躲在風暴眼中偏安的小雀,偷得
這暫時的一方寧靜。

  人群又在怒吼,突如其來的聲潮非但讓在平台上捲入性愛漩渦的兩人清醒,
倒似在為他們吶喊助威,這吶喊聲有如一劑猛烈的催情劑,把汪國慶在瞬間送上
了雲端。

  「呀……」

  芷青細長的手指死死掐進了汪國慶的背肌。吶喊聲中,汪國慶一陣抖索,肉
棒漲至極點,像火熱的鐵棒深深地插入嬌柔的花園秘處。放開手,雪乳已捏出十
道鮮紅的手印。

  革命的風暴。芷青喃喃念出,一顆珠淚凝在眼眶中。

  暗處,一對妒恨的目光在死死地盯著他們……

  ……

  芷青被校園的大喇叭吵醒,外面正在反覆播放著所謂喜訊,哪個紅衛兵團隊
又成功地攻克了幾個反革命堡壘云云。縱使窗戶緊閉也塞不住刺耳的聲波從四面
八方襲來。

  她和一個男子赤條條地擠在一張掛著舊蚊帳的單人木板床上,兩人的身軀都
不嬌小,能夠容納在不到兩平方米的面積裡倒也是難得。

  正因為空間狹小,兩個肉體間保持著最親密無間的姿式,男人一條毛茸茸的
大腿肆無忌憚地插在她雪白的雙腿之間,黑白對比分外顯目,腿根處緊貼著她的
隱密花園,上身側趴著,一隻手掌軟軟地搭在她粉嫩的胸乳之上,最讓她難堪的
是,那根象徵著男人權威的東西雖然在昨晚翻江倒海,一洩千里,此時又硬硬地
豎了起來,平貼著她的肚皮,頂端正巧戮在她的臍眼裡。

  曾幾何時,她和男生偶爾碰一下手都會臉紅,如今,她卻保持這種羞恥的姿
勢與這個男人共床共枕了好幾天,似乎除了一點莫名的愁悵和酸楚外,並沒有想
像中那麼痛不欲生。

  她可以安慰自己也有過抗爭,但時勢比人強,面對汪國慶,她好比堂吉訶德
與風車挑戰,在強大的革命機器面前,她一個弱女子是那麼的無力。逆來順受或
許不是最好的選擇,卻也遠非下策。

  恐懼的是,在這個男人無休止的性慾交合中間,她從身體的深處被強行喚醒
起了生理的本能,一次又一次不自覺地配合著這個魔鬼一樣的傢伙做出不可思議
的動作,還在男人痛快淋漓的嚎叫聲中攀上了快感的巔峰。

  曾經她是那麼的自以為自愛和純潔,特別是性侵害之後,對男女之事充滿了
厭惡和恐懼,她相信雖然身體受到了玷污,但心靈還是獨立的,高貴的,就像迎
風傲立的崖頂玉蘭,屢經霜雪,風骨猶在。

  難道,被男人征服了肉體之後,又會在慾望的奴役中一點點地失去靈魂嗎?

  芷青抬眼怔怔地看著打了幾個補丁的蚊帳頂,淚水忽然湧了出來。她努力往
裡收縮身子,試圖與男人拉開一點距離,動作很慢很小心,害怕男人會突然驚醒
過來。

  當然,她這樣做是徒勞無益的,因為床只有那麼一巴掌大,更糟的是,男人
已經醒了。

  汪國慶瞇著眼睛,佯睡著,憑表皮的感受著與自己身體糾纏不清的美女一點
點地挪動。他故意不驚動她,他會在她即將取得成功的一剎那張開眼,他甚至能
夠想像芷青驚嚇過度而擴張得大大圓圓的那雙眼睛。他從來沒有意識到這是多麼
殘忍,他只知道他喜歡這樣,這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自從在天台與芷青完成了一種儀式般的結合後,汪國慶有一種昇華的感覺,
他將這個襄平高中的校花半軟禁在他的戰鬥指揮部兼臨時宿舍裡整整五天,腦子
裡眼睛裡幾乎全是這具曼妙動人之極的白色的胴體。

  雖然汪司令泡上了大校花是大長襄江風暴戰鬥隊的好事,但為了不讓大家說
太多閒話,招太多忌恨,也從維護這個司令的威信出發,白天他還是勉力操勞,
該做什麼事還是做什麼事,不過明顯也有點神不守舍,如果不是丁莉及時踩了他
一腳,他還差點在批鬥牛鬼蛇神的大會上犯了低級甚至可能是致命的錯誤,把領
袖語錄拿倒了。幸好除了丁莉之外,沒有其他人看見。

  出了這事之後,他不顧丁莉憂怨的眼神,索性將雜事全交給她處理,自己把
門一關,與芷青胡天胡地去了。

  他知道芷青心裡並不情願,只是被抓了把柄才無奈相隨,所以也不客氣,想
抱就抱,不遂意的時候還發了幾次狠,只在心裡存了點愛惜,沒用暴力,對於視
人命為草芥的汪司令來說倒也算是奇跡了。

  汪國慶玩起命來是條硬腿,玩女人卻不見得是一把好手,經驗並不豐富,手
抄的黃書看了一點,知識基本上都是丁莉言傳身教得來的,姿式不多,常常用的
就是雙手捏住女孩子的兩個腳脖子,往兩邊推開,再往前推過頭頂,把身體象折
紙一般折疊起來,雪臀玉股朝上抬了起來。

  每逢他這麼做丁莉都會特別興奮,還沒開始就先濕了,平素緊閉的陰戶就會
像待哺的小鳥裂開個紫紅的小嘴,等著大雞巴沒根而入,大起大落,就算是純潔
如芷青,也會裂開個口子。

  汪國慶就喜歡圖這麼個簡單、刺激,刀刀見肉。他勝在持久力特別強,除了
上次意外早洩丟了面子,每一次都能大戰個幾百回合,如果不是芷青的門戶特別
緊,夾得他的小弟發癢還能堅持得更長一點。

  既便這樣,他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女體的微妙變化,起先總是僵硬的,洞壁也
乾燥難行,隨著他執著的開墾,花園漸漸濕潤,肉棒帶出來的水漬越來越多,女
孩的身體也越來越柔軟,目光也從呆滯變成迷離,十指尖不自覺地在蓆子上抓來
抓去,有時還忍不住低低地呻吟幾聲。

  他當時還不知道芷青雖然身長,花徑卻短,加上這種折疊的方式更容易讓肉
棒每一次都撞擊到了花心,那種莫大的刺激足以讓貞婦發狂,何況是剛經人事的
少女。

  算下來,這幾天他們平均每日要做愛七、八次之多,芷青已不似起初那麼抗
拒,漸漸已開始習慣這個早熟男人的擁抱,或者準確地說是麻木了。

  芷青抬起一隻皓臂,屏住氣,輕輕去抬汪國慶撫住她胸乳的手掌,卻不料那
手一動,不但沒抬起來,反而張開五指,將那倒扣的小玉碗一般的乳峰收緊,一
條條白色的乳肉從指縫間鼓凸了出來。

  「呀!」芷青果然吃了一驚,叫出聲來。

  效果達到,汪國慶笑得咧開了嘴聳身而上,尖起嘴巴就要去親芷青的櫻唇。

  素來愛潔的芷青特別厭惡他這種不洗牙就張著臭嘴亂親親吻的舉動,扭著頭
躲來躲去,邊叫道:「別這樣,別這樣,我有話說。」

  汪國慶親嘴的企圖沒能得逞,也沒太介懷,笑嘻嘻地在她的耳後和粉面上亂
印了幾下,「快說,啥事?說完好上正餐。」

  芷青知道他口中的正餐是啥意思,臉紅了紅,「我……我想回家了。」想到
家中白髮蒼蒼的老奶奶就忍不住酸楚。雖然早就托人給家裡報了信,說她住校參
加運動去了,但是一連多日不見人,老奶奶不知擔心成啥樣了。

  汪國慶臉冷了冷,「這裡不好嗎?」

  芷青不敢得罪他,小心地說:「這裡沒有換洗衣服,都好髒了,回趟家就過
來,好讓奶奶放個心。」

  汪國慶沉吟了一會,芷青緊張地看著他,生怕他吐出個不字。卻不料汪國慶
伸手摸進床邊凳子上堆積的一堆散亂的衣物中,掏了一會,掏出一條素色帶小花
點的女用小褲衩來,放到鼻子邊嗅了嗅,調侃道:「很髒嗎?不覺得嘛。」

  那年代沒有三角內褲,無論男女,貼身穿的東西都很樸素寬鬆,芷青的內褲
是母親從部隊給她帶回來的,輕薄棉質,還比較貼身,在當時算是挺不錯的了。
不過,就算是每天洗澡,再講請潔,內衣不換還是免不了有點異味,尤其這種容
易出汗的天氣,體味會更加濃厚,芷青是寧死也不願自己這麼骯髒齷鹺。

  倒是對汪國慶而言,少女身上什麼都是好的,就算不那麼變態,那股異味也
像奇妙的催情劑一樣從他的鼻端一路直下,肉棒更硬了幾分。

  芷青臉色臊得通紅,因為羞惱,眼中還掠過一絲怒火,抬身要把小褲衩搶回
來,汪國慶有意逗她玩,虛晃一下,手拎著往床外伸得遠遠的,讓她夠不著。芷
青又急又氣,身體偏被汪國慶壓著起不來,手在空中揮了幾次又夠不著,渾然不
覺兩人身體貼著緊緊的,兩團軟肉在汪國慶的胸口揉來揉去舒服之極。

  汪國慶看她真急了,眼眶又紅了起來,才把內褲還給她,卻又乘勢捉住她的
一隻小手送到胯下,要她握住那根血脈賁張的大蛇。芷青求他的事還沒給一個答
覆,不敢過份得罪他,只好忍氣吞聲地順著男人的意,纖長的手指在肉柱上慢慢
滑動。

  汪國慶摟著她的身子,享受著青澀而刺激的服務,撫著她光潔順溜的玉背黑
色的慾火燃得越來越旺,好不容易才咬牙道:「你騎到我身上來。」

  ……

  當芷青戴著襄江風暴戰鬥隊的袖章出現在校園的時候,已近中午時分,聚集
的人群散去了大半,還是不免引來好些議論和圍觀,畢竟,知道這事前因後果的
並沒有幾個,包括戰鬥隊的成員,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特別是那些曾拉過
芷青入伙的紅衛兵組織,心情更是複雜。

  芷青低著頭溜著牆根走,心上心下的,只希望不被人注意,像個透明人一樣
平平安安回到家中就是謝天謝地了。可是沒有這等好事,怕什麼來什麼,一個藍
色工裝衣袖高挽的少女在拐角處截住了她。一看原來是過去的師姐柳琳,這口氣
卻松不下來。

  柳琳原是學校武術隊的副隊長,人長得漂亮,也挺潑辣,據說有不少男生就
是傾慕她才加入武術隊,當然,也被身手利落的她整得欲哭無淚。革命風暴來襲
後,武術隊解散了,文攻武衛之風起,校園亂成了一團糟。

  柳琳原沒參與到武鬥中間,但她的男友,也是同班的文宣委員凌大志在武鬥
中被汪國慶砍死之後,紅了眼了柳琳就與汪國慶結了血仇,她一聲不吭收拾好殘
局,拉起了一支新的隊伍,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向陽紅武工隊」,憑借她的身手
和過去的號召力,人數和力量壯大得很快,成為襄平高中四霸之一。

  不過,名字是叫得凶,他們這支紅衛兵對那些批鬥對像倒是最溫柔的,從不
體罰,也不抄家,尤其在最近發動的對校長的大批判,只要轉到武工隊的手裡,
就是如蒙大赦了。

  對階級敵人心慈手軟成了柳琳最讓人詬病的把柄,汪國慶已經注意到了這一
點,和其他紅衛兵隊伍總是有意無意地合起來針對她,當然,前有怨,後有仇,
柳琳對汪國慶一夥也毫不手軟,雙方激鬥過好幾次,汪國慶還稍落了下風。如果
不是市革委會強力制止公開的武鬥,只怕早就是血流成河。

  芷青對柳琳還是很熟悉,在學生會時兩人常打交道,師姐挺喜歡這個漂亮的
妹子,芷青也傾慕這個爽朗的姐姐。

  正因為如此,芷青才更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碰到這位師姐。當然,對她與汪國
慶之間恩怨她並不知根知底,但也聽人說了個大概,所以,她的立場便格外尷尬
了,她都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說什麼。所以,她想裝糊塗,欲掉過頭就走。

  柳琳冷冷地說:「站住。」

  芷青擠出一絲苦笑,道:「師姐。」

  「還知道我是師姐呀,你不是吃了汪國慶的迷魂湯不知道天圓地方了嗎?」

  「……」

  柳琳放緩口氣,「你告訴我,是不是被那小子強迫的,我來為你主持公道,
找他算帳!」

  芷青鼻子一酸,她又何嘗不想撲進師姐的懷裡大哭一場,發洩積鬱已久的委
屈和痛苦呢?可是不能,她有太多的顧慮,也有太多的矜持,不能讓醜事暴露在
光天化日之下任人恥笑,如果有這份勇氣,當年她就不會讓歹徒逍遙法外,事到
如今就更不會了,或許為此她會要負擔更重的心事,會付出更多的代價,事實上
已經在付出,可是作為她又能有更多的選擇嗎?

  她矛盾之極,心思百轉之下,還是選擇了沉默不語。

  柳琳是個火爆脾氣,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她是聽說芷青與汪國慶苟合在一
起這件事才臨時出來找她的,起初壓根也不相信,像芷青那麼高貴自愛的一個可
人兒怎麼會與兒狼狗一般的男人廝混呢?

  事實得到證明後,她又認定是汪國慶在搞鬼,設了個火坑強迫芷青跳,當然
推斷距離事實並不遙遠,可是其間的彎彎道道又遠非這個直率的女子所能明白。

  所以芷青的沉默,讓柳琳的思路又拐了個彎,她開始相信有人傳言的,是芷
青不知羞恥主動同汪國慶勾搭上的了。

  柳琳的一雙俏眉開始倒豎了,火藥桶一點即炸。

  芷青低聲說:「謝謝師姐關心,我真的沒什麼,我回家了。」往邊上移了一
步,繞過柳琳走了過去。

  她感到柳琳的大眼一直在瞪著她,瞪得她的後心發涼。

  半晌,柳琳的牙縫裡迸出一個字,像一支利箭狠狠地將她射了個對穿,讓她
在平地上生生打了個踉蹌。

  「賤!」

  芷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家的,昏頭昏腦木頭人似的,奶奶問了什麼話一
個字也沒聽進去,一直到進了自己的房門,從裡面插上,才把頭深深地埋進被子
裡嚎啕大哭起來,自從那個下午的噩夢之後這麼多日,她還是第一次如此痛哭。

  哭,也許可以解脫很多東西,也許什麼也解脫不了。

  奶奶一直站著,面對著緊閉的房門口,老淚縱橫。

  芷青洗了澡,又陪奶奶一起吃過晚飯,相對無言,奶奶什麼也沒問,只說了
一句,「家裡如果悶得慌,就到媽媽的部隊去吧。」

  芷青搖了搖頭。

  她對汪國慶承諾過,吃過晚飯就回學校,所以,她沒多在家裡耽擱,收拾了
一些換洗的衣物和日用品,提了一個小包就出了門。

  學校裡看不到一個人影,吵個不停的大喇叭竟也沉默了,連風也凝滯不動,
芷青感到了不祥。

  實驗樓門前,她看到了幾大灘血跡,大門緊閉。她害怕將要面對的事,尋思
是不是返回家去才是明智的。守衛的戰鬥隊員從窗眼裡看到了她,小心翼翼地打
開一線門招她進來。

  她隨著隊員走,經過了幾重警衛,最後推開她住過的房間的門。

  戰鬥隊的一些高級骨幹都在裡面,包括丁莉,木床上躺著個人,蓋著被子,
看不到其他情況,只是見到鮮血還在從頭部包紮的重重紗布中滲透出來。

  醫生可能來過,一隻藥瓶在床頭的勾子掛著,正打點滴。

  床上的人一直處在深度昏迷中,沒有一點血色。

  汪國慶被砍了!

  如同暴風雨來襲前的悶熱和寧靜,汪國慶生死未卜,人們都抱著各式各樣的
心情焦慮而不安地等待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大仇殺。

  等待的過程最令人恐懼。

  文攻武衛雖是當時的大潮流,全國已有不少地方打得血流成河,相比之下,
襄平倒像是世外桃源了,雖也時有械鬥,但都在暗處,不會明目張膽,還是以文
攻為主,罵戰不斷,大字報刷了一層又一層,口號喊得天響,只要矛頭對的是階
級敵人而不是自己人,只要沒有死傷,市革委會是不會理你的。

  說到這裡,倒不能不說起一下市革委會王主任的蓋世奇功了,文革初起,政
府班子通通倒台,陷入癱瘓,新成立的革命委員會取代了臨時政府的職責。王主
任走馬上任,據說有軍隊做後台,來頭不小,也頗有軍人氣勢,一來就用霹靂手
段鎮住了大大小小的牛頭馬面,不論是心服還是口服,起碼在他治下就得唯他之
命是從。

  王主任顯然最反感武鬥,但是再膽大包天也不敢逆流而動,公然表示武鬥錯
誤,只有頒了一條禁令,為人民群眾生命安全計,公開場合禁止打群架和械鬥,
還特地為此成立了主要由工人組成的糾察隊。事實上,武鬥最凶的還是襄平一中
的幾支紅衛兵造反派,所以,糾察隊監視的重點就是這些半大的學生們,膽敢違
反的以暴制暴,殘酷鎮壓。

  王主任五大三粗的漢子,很有點殺力,如此幾番之後,市面平靜了不少,起
碼沒那麼血腥了。不料光天化日之下,襄江風暴戰鬥隊的頭子讓不知是誰給砍成
了重傷,是死是活也難以預料。誰吃了熊心豹膽,敢同時公然挑戰王主任和戰鬥
隊?

  不少傳言都指向柳琳的武工隊,翻出了老帳,說她早就積怨在心,總算逮了
個好機會,發現汪國慶落了單,就算是明知違規也要報此血仇。也有的說是柳琳
買通了戰鬥隊內部的人。還有更邪的,說王主任是柳琳她遠房大舅,有他在暗中
撐腰,那姓汪的還不是螳臂當車。反正說什麼的都有。

  奇怪的是,無論是柳琳還是武工隊始終沒有公開闢謠,龍頭老大鐵血捍衛團
的郭胖子還有「紅小兵」的馬士強也像串通好了的一致保持沉默,當作什麼也沒
有發生過,態度頗為令人玩味。

  市革委會除了匆匆調來一哨糾察隊員日夜守在校區,制止有可能發生的武鬥
外,竟也沒有正式表態。正常的批鬥會和大型集會都臨時取消了。不相關的人都
早早躲了出去。

  空中瀰漫著濃濃的陰險與血腥的味道。一切的詭異只因為汪國慶傷得蹊蹺。

  那天中午,也就是在芷青回家後不久,汪國慶接了個電話,隨後匆匆出門,
剛出門口便被人砍翻在地,連砍了幾刀,如果不是慘呼聲驚動了守衛,隨即丁莉
等人拿刀趕出來,當時汪國慶就會一命嗚呼。

  但是,當時也正是戰鬥隊實力空虛之時,許多隊員都回家或外出了,丁莉救
人要緊,只有放棄了搜索,眼皮底下任由兇手揚長而去。

  究竟是何人干了此事,為什麼對戰鬥隊的情況知道得這麼清楚,一點線索都
沒有。

  王主任把他們幾個派別的頭頭叫去,撂了一堆狠話,可一個比一個會裝傻,
信誓旦旦說本派絕不會幹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嫌疑最重的柳琳倒是一口
就否認了,而王主任竟也最相信她,無風不起浪,也許外面的傳言就是由此而起
的。

  實驗樓幾乎看不到人員進出,就算是晚上也是黑洞洞的,有人猜測是在蓄集
力量,有人惡意地詛咒說是沒落的開始。大樓偉岸的身軀在流言中似也有些蕭瑟
了。

  如果不是丁莉在,戰鬥隊可能真的如別人言中作鳥獸散了。事實上,丁莉才
是戰鬥隊真正的元老,汪國慶還是剛入門的小毛球的時候,她就隨著隊伍的創建
人李建華衝鋒陷陣,頗有大姐大的風範,就算是在市內也小有名氣,與柳琳並稱
「襄平雙花」。

  汪國慶崛起後,丁莉的光芒就逐漸隱去了,甘居幕後做助手,不過在戰鬥隊
內部,丁姐的威望可不會比汪國慶低,只是有意低調罷了,而從某一方面來說,
她的圓熟和廣泛的交際面正好彌補了汪國慶的不足。汪國慶無論怎樣暴戾,對她
還是言聽計從甚為依重的。

  所以,一出事,最沉得住氣的就是丁莉,一邊立刻召開幹部會議,壓住了那
些紅了眼要找武工隊算帳的傢伙,又好說歹說留住了內心悲觀的動搖分子,一邊
從牛棚裡秘密請來了被打倒的外科張醫生給汪國慶作治療,由芷青暫充護士全程
護理。

  張醫生看了汪國慶的傷勢,第一句話就是「立刻送醫院。」丁莉不敢冒險,
堅持留在實驗樓,張醫生現在還掛著「反動學術權威」的牌子,不好多說,只有
盡力而為了。

  也許是命不該絕,昏迷兩天後,汪國慶竟然醒了,只是極端虛弱。

  最早發現他清醒的自然是日夜守護在身旁的芷青。這兩天本不是太累,除了
換藥就是稍稍擦洗一下身子,但是刀口翻得猙獰,血味太重,讓從未一下子見過
這麼多血腥的少女腦袋直犯暈,覺得噁心,索性雙手趴在床沿小睡一下,但汪國
慶稍有動彈她還是馬上驚醒了過來。

  丁莉和小劉、李三幾個人聞知頭頭醒了,喜出望外,不到兩分鐘就聚攏在汪
國慶的小床前。

  芷青反而遠遠在躲到角落裡,她不願參與他們之間的陰謀和爭鬥。

  她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搖曳生態的法國梧桐,不由地想起秋風一起,滿樹的
綠葉都會紛紛飄零,零落成泥,留下光禿禿的幾根枝幹,年復一年的經歷一次生
離死別的痛楚,可這是宿命的安排,不能違抗,樹如此,人亦如此啊。

  只聽得幾個人小聲說話,好像起了點什麼爭執,忽然都安靜下來,聽得汪國
慶有氣無力地說:「倒地之前,我聽到一句話……」

  「什麼話?」

  「不要以為我們武工隊是紙糊的。」

  李三大怒,「果然是這群王八羔子,司令你放心,今晚我帶人去砍死那姓柳
的。」

  丁莉和小劉都不作聲。

  「不要!」汪國慶說得慢但很清晰。他本想抬起一隻手來強調一下,但肌肉
扯得巨痛,作了一下勢只好放棄了,「萬萬不要。聽我的,按這幾條去辦……」

  丁莉扭過頭叫芷青拿紙筆過來記一下,芷青很反感丁莉這種以主人自居的霸
道作風,她又是夥同汪國慶陷她於萬劫不復之地的最大幫兇,從心底就有一股仇
恨,可是眼前,她卻不能不聽,只好聽話地湊過來。

  汪國慶見到她,眼睛亮了一下,竟浮出一絲笑容,方道:「一,立即放棄對
這次事件的所有追查,當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對任何派別包括武工隊都要示
好;二、由丁莉出面與郭胖子的捍衛團結盟,條件是將實驗樓送給他們……」

  現在是丁莉不可理解,以為汪國慶病糊塗了,「我不幹,憑什麼呀,我們拼
了這麼多年,死傷了幾個兄弟才把這樓拿下的,一句話就送人了,給郭胖子那混
蛋,連聲響也聽不到。再說啦,根據地都沒啦,我們以後到哪裡去?」

  汪國慶咳了起來,臉脹得通紅,慢慢地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要擔
心,我們今天退一步,明天可以拿回來更多的。」他看上去有很多話,但又不願
多說,只是說:「聽我的,就這麼定了,我們暫時搬回筒子樓,在我復元前,由
你暫代司令,李三和小劉任副司令。」

  丁莉的眼眶紅了,這棟樓她寄予了太多的感情和希望,放棄得這麼輕易,她
一時接受不了。汪國慶只好不看她,望向小劉,小劉是學理工的高材生,思維縝
密,很多時候充當了軍師的角色,作戰計劃往往都出自他之手。小劉雖也想不明
白,但既然汪國慶這麼說自然會有他的道理,便答道:「放心吧司令,我聽你的
便是。」

  李三愣了愣,說:「我,沒啥好說的。」

  汪國慶道:「那就這樣決定了。」

  「還有,第三,丁莉你與郭胖子結盟,一定要他們公開承諾保證我的安全,
而且最好有市革委會的人在場,然後立刻將我送到市醫院治療,就由芷青來照顧
我。」

  他望著芷青的目光有些溫暖,芷青有感應地接觸了一下,渾身輕顫,說不清
心裡什麼滋味,連忙低下頭作記錄。

  丁莉淚跡未乾,馬上又吃起醋來,冷哼了一聲。

  汪國慶說了這麼久的話,累了,瞇著眼半天沒開腔,大家以為他睡了,正待
散去,忽然他又言道:「丁莉,你先留一下。」

  汪國慶與丁莉在裡面談了很久,不知說了什麼,反正丁莉出來時,紅腫著眼
淚水汪汪的。

  隨後發生的一切正如汪國慶的想法,又大出其他人的預料,從不怕死的戰鬥
隊服軟了。他們與捍衛團結盟,讓出了實驗樓,搬去了陰暗狹小的教工筒子樓,
兩個造反派同時宣稱不再追究刺殺汪司令的行為,但也不許任何人再挑起事端,
否則將面臨兩派聯手的殘酷報復。

  這一系列舉動令不少人暗中長出了一口氣,但也讓戰鬥隊蒙上了羞辱,一些
覺得失了面子的隊員憤憤地出走,戰鬥隊一下子力量大損,不僅如此,戰鬥隊越
來越低調,幾乎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不為人知的,汪國慶悄悄搬到了醫院,躲在一間由雜屋改成的病房裡接受治
療。除了戰鬥隊輪換的守衛,就只有芷青在這間簡陋的平房裡陪著他。

  很快,兩個月過去了,新年在不經意間來臨。

  汪國慶雖然頭上一刀,後心兩刀,手臂上還有傷,但都沒傷到要害,只是失
血多了一些。醫療條件的改善,加上汪國慶身體素質極佳,康復得非常快,雖然
還是有些吃力,已經可以試著不用攙扶就下地走動。這其間來看他的人不多,甚
至丁莉也不多見,常常是小劉來定期報告戰鬥隊的情況,雖然壞消息不斷,但並
沒有打擊汪國慶的情緒。

  芷青與汪國慶的關係也在這兩個月中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她本是屬於半脅迫性質加入這個組織的,與她的本性全然不合十分鬱悶。然
而這些時日以來,她親眼目睹了一個梟雄式的人物是怎樣跌入深淵的,她聽到過
汪國慶在睡夢中驚恐的呼喊,看到了他鮮血浸透的身體,在別人面前他撐強人,
在她面前有時像個孩子,軟弱得不堪一擊。女人的心總是容易軟。

  她一點點封存了這個男人帶給她的屈辱,只看到一條生命在等待她的挽救,
為此傾盡了全部力量,當這個人在一天天好轉的時候,她甚至為一種成就感而喜
悅。

  可以說,汪國慶復元的奇跡主要是她一手造就的。

  由於經常要給他擦洗身子,導尿,對這個男人已多了一份不同以往的熟悉,
由熟悉而親近,她已不像剛開始那麼被動,羞澀。

  這一天,她照例給汪國慶換內衣,臉卻突然紅了起來,原來汪國慶的分身已
高高豎了起來,這麼多天還是第一次,這使她在醫院裡第一次意識到作為男性的
象徵物是這麼刺眼,那個粗大的傢伙與周圍素白的環境是如此不符。

  她移開視線,想拉上被子,卻聽汪國慶道:「不要蓋上,你幫我揉揉。」

  芷青慌亂地看了他一眼,汪國慶看著她,不很嚴厲卻很堅定,明確地傳遞著
非做不可的訊息。

  芷青退縮了,咬住下唇,害怕地伸出手,輕輕握住那根正在奇異地長粗長壯
的男根,像握住了一根接力棒。兩個月前,她多次做過這件事,可是,心境變化
了,她卻不能適應了,只有一個念頭,汪國慶不應這麼對我的。

  汪國慶卻說:「你試試用嘴巴含住它。」

  「不!」芷青象觸電一般縮回了手,頭髮甩起,蒼白的臉上寫滿驚恐,「不
要!」

  汪國慶閉上眼,多虧有了這女孩的照顧他才能活到今天,可是他更多的想到
將來,如果此時心軟,連一個芷青都收伏不了,他還怎麼面對更殘酷的鬥爭,他
只能硬起心腸,眼中射出凶狠的目光,說:「聽話,啊,像平時那樣,挺好。」

  「我不!」小女孩倔強地扭過頭,大有一走了之的勢頭。

  汪國慶有些冒汗,這是成敗的關鍵時刻,如果把芷青逼急了,她真有可能做
出不可想像的事情。

  兩人在僵持。汪國慶盯著她,她卻看著門。

  汪國慶心想,今天我一定有辦法收伏你。

  芷青心想,你不要再逼我,我大不了死給你看。

  空氣中什麼聲音都沒有,靜得如同墳墓。

  好在一陣爽朗的大笑聲打破了難堪的沉寂,「老汪,你躲在桃花源裡好悠閒
哪。」

  芷青慌忙拿被子給汪國慶遮上私處,來人已推門而入,只看那肥碩的身材就
知道是鐵血捍衛團的郭胖子。

  他的小眼睛被臉上的肥肉擠成了條縫,從那縫裡放出兩道銳利的光來,掃射
了一眼紅臉的芷青,不懷好意地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擾了你跟美人兒
的好事吧。」

  汪國慶苦笑道:「我這老弱病殘的,還好事,不辦喪事就不錯了。」

  「我倒看你精氣神挺好,能動了嗎?」

  「沒大礙了。」

  「那事兒得抓緊辦了,眼下便有個機會……」郭胖子忽然意識到什麼,說了
半截便住口不言。

  汪國慶沖芷青遞了個眼色,「你先出去,把門帶上,叫弟兄們走遠點。」

  芷青默默地垂頭出去,返過身來關門時,注意到郭胖子的小眼始終在盯著她,
嘴角掛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紋。

  門輕輕合上,把空間隔絕成兩個世界,在這個世界的芷青不會聽到,他們在
那頭正在密謀的事情將會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妖獸道系列風暴眼(下卷)雪霽

  小雪花兒從厚重雲層中好奇地探出身子,在灰濛濛的天地之間歡快地打著旋
兒,宛如輕盈的舞蹈。

  元旦剛過,69年的第一場雪便在不經意間降臨。

  雪花兒飄過廣袤的大地,四下裡一片荒涼,幾根光禿的樹杈直楞楞地豎立在
寒風中。雪花兒飄過忙碌的校舍,一大幫穿藍戴綠的年輕人熱火朝天地幹活,把
牆壁上層層疊疊的舊標語殘跡刮下來,刷上鮮紅醒目的最新指示。

  無人理會的雪花兒寂寞地飄落下去,停在一張打開的手掌上,化成一滴微不
足道的水珠,消逝不見。

  這張手掌有著年輕富有彈性的皮膚,也有著利刃割開的傷痕和老繭,如同它
的主人,眼神中充滿同齡的青年人少有的銳利,陰冷和心事重重。

  按常理,他汪國慶不應該如此這般困坐學校辦公室任看風起雪落。

  過去的一年,稱得上是驚心動魄,蕩氣迴腸。當初在他遭遇不明身份的人伏
擊,生命垂危,他和他領導的襄江風暴戰鬥隊眼看要煙消雲散又奇跡般的起死回
生,與襄平高中紅衛兵中實力居首的鐵血捍衛團郭胖子結成聯盟,先後鬥垮了馬
士強的「紅小兵」和柳琳的「武工隊」,實力之強,已穩居襄平雙雄之副。

  正是躊躇滿志指點江山之際,不料風雲突變,全國的形勢急轉直下。來自上
面的指示說,文攻武衛已取得偉大的勝利要轉向新的戰鬥。隨即軍隊開進了城,
實施軍管,全城的造反派頭頭集中到革委會開會,限期解散隊伍,交出攻擊性武
器。

  襄平高中是武鬥最凶,勢力最強的地區。革委會王主任親自掛帥成立工作小
組進駐,強行將幾支紅衛兵整合。郭寶昌郭胖子任主任,汪國慶任副主任。從大
亂到大治,戰爭到和平,只有短短不足一個星期時間。地下還有暗流湧動,然而
在檯面上看到的,已是一派安定團結的景象。

  「結束了,都結束了,操。」

  郭胖子憤憤地將煙屁股摔在地上,膠鞋碾上幾碾,「槍桿子裡出政權,真是
一點不錯。姓王的仗勢欺人,鎮壓革命,戰鬥沒有了,批鬥限制了,小將們無所
事事,一天到晚刷刷標語,學習文件,這叫什麼事兒。遲早有一天,要跟他算總
帳。」

  汪國慶搓搓發涼的手掌,「也不一定哪。我的家鄉臨近海邊,颱風多,風暴
來時,漩渦中心會形成一個空洞,老人稱它作風暴眼。風暴眼裡像是什麼都沒發
生,平靜得很,事實上,最強的暴風就在後面。我有個預感,現在咱們就在這風
暴眼裡,別看現在幹啥事都不成,保不齊暴風雨馬上轉來,咱哥們再乘勢大干一
場。」

  「干?干雞眼。聽說了嗎,上頭準備拿咱們怎麼辦?」

  「上山下鄉囉。」

  「那是他們,咱們屁股上可不太乾淨。」郭胖子邁出門坎,意味深長地撂下
一句,「有人還揪著柳琳那事不放,你可得當心點。」

  「那事可是你幹的,別把屎盆子往人家頭上扣。」

  郭胖子的小眼瞇成了一條縫,「整個局是誰出的點子,又是誰把她誘來的?

  真查起來,你比我更過不了坳。」

  汪國慶默然。郭胖子收回腳,善意地拍拍搭檔的肩頭,「老汪,咱們是一根
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得抱成團。團結,才是力量啊。」

  「啪。」鉛筆頭用力摁斷了,摁斷處正是報紙幾個套紅的大標題字顯得觸目
驚心,「血債難逃!」汪國慶閉上眼,浮現出柳琳赤條條趴在水泥地上,口鼻溢
滿鮮血,死不瞑目的模樣。

  真是不祥的一日。也許,從早上發生的那件小事就預示了這一點。

  早上他是被雞巴漲醒的。袁芷青下鄉社教一走就是好幾個月,孤枕難眠的滋
味實在難熬。過去還有戰鬥隊裡的丁莉救場,最近不知怎麼搞的,丁莉的行蹤詭
秘,常常見不到人,據說總往縣革委的王主任那裡跑。小妮子是想攀高枝了,今
天得跟她好好說道說道。

  芷青,你快回來吧,我和小老弟都好想你。

  「汪主任,有電話,女的,在傳達室。」

  正想著芷青,芷青就來電話了嗎?汪國慶興奮地胡亂套上鞋、披衣衝到傳達
室,抓起歪把子話筒。

  「喂。」

  「汪國慶?」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女聲,遙遠而疏淡。

  「是我,你是……」

  「芷青的媽媽。」汪國慶不禁站起來,頗感意外又有些尷尬地喊了聲,「是
阿姨啊,芷青不在。」

  「我不找她,我問你一件事,你要老老實實回答。」聲音明顯比窗外的寒風
還冷。

  「是,您說。」汪國慶小心翼翼地回答。幸好這裡沒有其他人,否則會備感
詫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紅衛兵闖將怎麼會如此低聲下氣。

  電話裡卻靜默了,能聽到枯葉飄落。

  汪國慶堅信在自己的生命當中,再也不會見到比芷青的母親茹施更漂亮的女
人。

  芷青曾是襄平高中有名的校花,大革命開始後,被革命風暴裹脅進來,不情
不願地隨了汪國慶。當時,她和奶奶住,父母都在部隊。汪國慶是直到去年入秋
前後,芷青奶奶去世時才第一次見到她母親。芷青已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但做
母親的茹施根本看不出已三十好幾,跟芷青走在一起姐妹花似的,卻更多了一份
成熟氣質和柔和嫵媚。

  這天她身著軍便裝,長身玉立,頭髮盤髻在腦後,不施粉黛依然清麗無匹。

  一張豐盈欲滴的朱唇生在玉潤般白皙的臉孔上,寬大的軍便裝雖然看不透身
段曲線,但彷彿一靠近就會有溶化了的氣息迎面撲來欲沁入肺腑。而她的那雙覆
蓋在長長的睫毛下的大眼睛,像一泓森林深處幽幽湖水,沉靜純潔,清澈得發藍,
透出多情溫暖的光芒。這泓湖水將汪國慶徹底淹沒,一下竟癡了。

  後來才知道,茹施在部隊裡本來就是文工團的舞蹈尖子,跳革命芭蕾《紅色
娘子軍》的領舞是一絕。年齡稍長後,留在團裡教學,有慶典時,老首長們還是
常常點她上台。

  此後一晃四個月過去沒有再見過面,從來對他不假辭色的茹施如何會突然打
電話給他,長時間的靜音讓汪國慶有種不好的預感。難堪的沉默像有一個世紀那
麼漫長。

  「阿姨,我……」

  「不要叫我阿姨!」女人衝動地喊道,「去年,芷青奶奶喪事後,你和芷青
到家裡來吃午飯,還記得吧。」

  「記得。」

  「飯後,你和芷青幹什麼去了?你說。」

  果真是這事麼?汪國慶一時思緒亂糟糟的。他怎能稍忘那一段最深最隱諱的
記憶呢。

  奶奶火化之後一日,他和芷青母女三人在幽靜的小院裡吃中飯。茹施說留芷
青一個人在襄平不放心,打算帶她去部隊,席上不怎麼活躍,有點壓抑地。

  飯後,汪國慶就匆匆帶著芷青回了學校,一進房就要與她親熱,剝光了衣服
蒙住眼,雙手用手巾綁在床頭上。芷青雖不悅也無可奈何,因為汪國慶與她之間
就是這種帶有一點變態傾向的關係。當她以為又是例行公事時,汪國慶卻親薄一
番後藉故離開,給她蓋上一床薄被,偷偷帶上她的家門鑰匙,反鎖上門走了。

  他從芷青家小院後面翻牆進去,發現女人關著門,躺在芷青的房間裡熟睡。

  這一切自然出自汪國慶的預謀。飯前,他就將磨成粉末的安眠藥偷灑在茹施
喝水的杯子裡。異常睏倦的茹施只會以為這幾日太累,和衣而睡,哪能發現有人
登堂入室,一直到被剝去衣物,打開雙腿慘遭姦污時也沒一點知覺。

  自始至終汪國慶都處在亢奮至近於崩潰的邊緣,第一眼看到茹施就特別有種
佔有的渴望,她的美麗,她的氣質,她的一顰一笑,完全左右了汪國慶的目光,
讓他思念,癡迷,瘋狂,處心積慮地製造見面機會,中午的家宴本沒受邀請,也
是他死賴著臉強跟著芷青來的。直至陽物充滿象徵意義地深深地楔入那具冰清玉
潔的身體那一刻,他感動得想哭。

  美妙的時光過得格外短暫,汪國慶不受控制地在她體內射精,又慌慌張張地
拿自己的內褲給她清理殘跡,收拾局面,至少外表上看上去與之前無異,才小心
帶上門,打道回府。

  回到學校,芷青依舊那麼樣躺著,閉著眼不理他。早已將激情透支的他無力
也無心再來一場風雨,鬆了綁,摟著她昏昏睡去。奇怪的是,本來說好第二日來
接人的茹施卻不見了人影,留下口訊說是部隊有事急返了。汪國慶心裡有鬼,雖
然那一刻銷魂蝕骨,但興奮一過,就不怎麼踏實了,甚至有點後怕。

  這真是種奇怪的感覺,從來就與人奮鬥其樂無窮的汪司令會無故對一個被玷
污的女子心生懼意。

  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他雖年少,畢竟也見過大世面,很快便能平靜面對,
鎮定地問:「阿姨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電話裡幾乎是一字一頓,「我要知道,那天你有沒有對我,行不軌之事。」

  汪國慶不假思索,「有。」

  電話裡再次沉默,只聽到女人粗重的呼吸聲。也許是茹施在驚詫,料不到這
傢伙真敢承認,還承認得這麼痛快,半晌「啪」,電話掛斷了,嘟嘟的忙音。

  汪國慶慢慢地把話筒掛上,顯得十分沮喪。

  「汪主任,工作組通知開會,老地方。」一聲喊打斷了汪國慶的沉思。

  初雪沒落幾片就住了,沒有陽光的天空顯得陰鬱。

  室內已經坐了幾個人,王主任,郭胖子,馬士強,一個不認識的中年婦女,
一個不苟言笑的青年軍人,還有丁莉!男人們燒著劣制捲煙,煙霧騰騰。

  王主任招呼他坐下,「汪主任來了,那就開會。我介紹一下,」他先後指著
中年女人和青年男子,「這位是地區派來的調查組沈組長,另外那位是部隊裡來
的黃專幹。」

  郭胖子討好地衝他們笑笑。

  「調查組和黃專幹的到來,是對我縣我校革命事業的大力支持,是……」王
主任大通套話之後,話風一轉,臉色也拉了下來,「近年來,也有個別不法分子
打著革命的旗號幹著反革命的勾當,釀了不少血案,民憤極大。上級領導下了決
心治理整頓,我們要堅決執行,撥亂反正,共同揪出這些害蟲肅清革命隊伍……
下面先請黃專幹作重要講話。」

  黃專幹冷口冷臉,風紀扣扣得一絲不苟,「我主要是來通報一個情況,最近
我部逃逸了一名女幹部,名字是茹施……」汪國慶心頭咯咚一聲。

  「該名女子的丈夫是潛伏在部隊多年的反革命特務,早已拘禁。她自己作風
不正,又陰險狡猾。部隊正要採取措施,她利用一些人的同情心逃了出來。我們
已經有同志前往她的家鄉布控,而你們這所學校是她女兒袁芷青的學習地,她很
有可能會找過來,一有發現,請你們協助抓捕。」軍人說話幹練冷靜,音調也不
高,卻透出一股子冷冽的殺氣。

  郭胖子暖昧地沖汪國慶拋個眼色。除了汪國慶裝作埋頭抽煙,眾人紛紛表態
一定配合。

  沈組長倒是和顏悅色,「我們來的目的王主任都說了,是關於對前一階段斗
爭中一些經驗教訓的總結和摸底,大家不要緊張,我們絕對是相信革命小將的。

  能夠通過調查澄清一些模糊認識我想對誰都有好處對吧。我只請求大家,在
我們的調查期間多多給予理解和支持。王主任,我與你們的聯絡員是……」

  「喔,差點忘了。就是這位,革委會的丁莉,有事儘管找她。」

  汪國慶與丁莉的眼神不覺碰撞出火花,又同時避開去。丁莉原本是汪國慶一
派的骨幹,也對他頗有情意,芷青的加入複雜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原以為丁莉只
是吃吃醋而已,看來這次是鐵心要與他決裂了。事態怎麼發展得這麼嚴重。汪國
慶長長地吁口氣,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

  散會後,他截住丁莉,「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

  丁莉滿懷怨懟,「告訴你,你會有興趣聽嗎?汪國慶,你看清楚,我不是棋
子,不是玩物,是活生生的人啊。我也不想,是你逼我的。」

  王主任故意路過他們身邊,丁莉如蒙大赦,扭頭走了。

  王主任看似隨意地說:「我以前聽過一個說法,說汪司令特別有思想,特別
能戰鬥,特別有野心。」

  汪國慶眼光一閃,「什麼意思?」

  王主任哈哈笑道:「沒什麼意思,說說而已,丁莉那事就這麼定了。小伙子
照顧好自己,好自為之。」

  路上他聽說社教隊回來了。

  芷青果然在屋裡,埋著頭收拾東西。汪國慶被她窈窕的背影勾起壓抑了好久
的熊熊慾火,一把摟住她就往床上抱。

  芷青被突然襲擊嚇得驚叫,即使看清是他,身子也沒有放軟,掙扎僵持著,
「不行、不行,汪國慶,我有事要同你說。」

  「有啥事待會說,現在先幹事,可憋死我了。」

  三下幾下,汪國慶就把芷青的下身扒光,將她的兩條長腿夾在腰側,肉棒迫
不及待地往那條粉紅鮮懶的肉縫裡鑽去。

  在有力的撞擊下,床板有節奏地晃動,吱吱啞啞響。大白天的,芷青生怕路
人發覺,不時朝窗戶瞄上一眼,死咬著唇不肯出聲。

  「叫啊,別死撐著,發點浪啊。」汪國慶一面用力挺送著屁股,一面氣喘吁
吁地發出不滿的指責。芷青美麗的眼睛越過汪國慶的身體無言地看著蚊帳頂。

  汪國慶並不在意,芷青這種變相的抵抗他早就習慣了,也知足了。如果不是
假借革命風暴,他這種又窮學習成績又不好的癩蛤蟆哪能吃得上白天鵝芷青。從
第一天起,他們的生活就注定不會摻進多少愛情,有的只是赤裸裸的肉慾、性交
和宣洩。

  「來換個姿式。」汪國慶搬動她的臀部,要她翻過身來,從背後來個老漢推
車。

  「我不……」芷青躲閃掙扎,還是讓汪國慶得逞。

  男人的大手緊掐住她兩側的臀肉,雪白的肉從指縫中條條鼓出。龜頭熟門熟
路地尋著了那緊窄閉合的菊門。

  芷青料不到他會走旱路,真正驚叫出聲,「不要走那裡。」

  「噓,別叫,你要把所有人都驚動嗎?」

  芷青咬牙閉嘴,表情顯得非常痛苦。柳琳死的那晚,她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過去無論汪國慶怎麼威逼利誘她,她都還堅守著內心最後一絲尊嚴,不做過份羞
恥的事情,連口交都拒絕。但是,她不幸偷窺到了汪國慶和郭胖子他們對柳琳動
用私刑時的極度殘忍,竟能將一位那麼美麗堅強的女性活活迫死。

  燈光下,汪國慶的猙獰面孔活像惡鬼,柳琳尖厲的慘叫、郭胖子淫蕩的笑聲
與滿屋的鮮血、體液、穿梭的裸體和凶險的刑具交織在一起,好似面對活生生的
地獄,讓芷青這個局外人也徹底崩潰,恐懼感深植心底。

  也就是在那個晚上,她被極度亢奮的汪國慶破肛,還用嘴清理了陽具上的穢
物。做一切時,她只是行屍走肉,聽指令行事,根本感覺不出自己在幹什麼。

  此後,雖然汪國慶恢復了理智,但嗜虐傾向在增強。失望至極的芷青主動要
求下鄉接受貧農再教育,也只是想避開他多一點,遠一點。

  在男人的控制下她無法逃開,肉棒在一點點地擠開她柔軟的肉洞。她對這種
狗奸一般的交配深感憎惡,可是毫無辦法。唯一能做的只有內心歎息一聲,閉上
眼睛,盡力放鬆自己的括約肌,方便陽具的進入,也使自己少受一點傷害。

  該來的盡早要來,想避的永遠也避不了,這恐怕是鐵的規律了。芷青沒有絲
毫快感,忍受著身上的狂風暴雨,權當一樁義務在木然地履行著。

  歡樂也好痛苦也罷,一切總會有結束的時候。汪國慶躺在她身邊,餘韻未盡
地把玩著她精緻的小乳房,「顏色變深了呢,是不是背著我去勾男人了?」

  芷青厭惡地側過身,「別噁心人了,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對了,剛才跟我說什麼事來著?」

  「……」

  「說呀。」輕輕拍了一記她凸翹的屁股。

  「我懷孕了。」

  「懷……孩子啦?什麼時候的事?」

  「三四個月都沒來好事了,起初以為只是在鄉下水土不服,後來才知道不對
頭,現在,腰身都現形了。」

  汪國慶撩起她上衣的下擺,果然纖細的腰身已粗了好幾圈,小肚子也有了一
點點,怪他剛才只顧發洩沒有留意。此時,慢慢撫過那滑膩的曲線,心頭湧起特
別的滋味,大喜過望,「好事啊,我汪國慶有後了。」

  芷青突然掩面啜泣。削瘦的肩頭一聳一聳的,哭得很厲害。

  汪國慶覺著不對頭,「給老子生個娃娃不至於難過成這樣吧。」

  「有件事,我一直忍著,不敢說。你要保證不要發脾氣。」

  「我保證,姓汪的還有什麼風浪沒見過。」

  「這孩子可能不是你的。」

  「什麼?」汪國慶渾身一彈,手指不覺用力,痛得芷青叫出聲來,方醒悟過
來,連聲逼問:「媽的臭破鞋,真的背著老子偷人去了。」

  芷青邊哭邊說,汪國慶才明白了個大概。

  那一日中午,汪國慶把她剝光衣服,蒙住眼,手腳捆在床頭,然後出去了。

  她迷迷糊糊地即將進入夢鄉的時候,忽然聽到窗那邊有響動,然後有人揭開
了她的被子,兩隻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撫摸,長時間地在她隱私之處停留。

  她起初以為是汪國慶,叫了兩聲也沒應答,方驚慌起來,可是無力掙扎。那
人摀住她的嘴巴,就勢把她姦淫了,臨走還戀戀不捨地用嘴和手輕薄了她好一陣
兒。

  從那人的動作和體味,芷青斷定不是汪國慶,待真正的汪國慶回來,她又沒
有勇氣說了。不曾想當月沒來好事,推算日子正是在這幾天,而她由於回家處理
奶奶的喪事,並沒有同汪國慶親熱。

  汪國慶顫抖著聲音問:「你是說你在處理奶奶的喪事?」

  「你應當記得,那日,我們一起回家陪媽媽吃了飯,然後回來,就是那天中
午。」

  汪國慶重拳朝床頭打去,木製的床欄生生打斷一根,指關節破損出血,「王
八蛋,老子發誓,非要斬了那畜生,碎屍萬段!」

  芷青把頭埋進汪國慶的胸口,憂鬱地說:「國慶,我好怕,我不想要這孩子
了,你想辦法把他拿掉好嗎?」

  汪國慶的怒火消褪了一些,湧上深深內疚,雙臂環抱住她,在雪白的脖頸上
親了親,「芷青,不怪你,一切都是我的錯。」

  兩人偎依片刻。芷青心中開始覺得,不論汪國慶怎麼壞,對她而言,總還是
可以依靠的大樹。

  芷青擦擦紅腫的雙眼,坐起整理凌亂的衣服,「社教隊是臨時路過城裡,我
拿點換洗衣裳,馬上就得走了,下周才會再回來。」

  「你放心去吧。下周,我,我一定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芷青回過頭,眼淚汪汪,「一定?」

  「一定。」

  芷青走了,餘香繚繞,汪國慶忽然憶起她母親的事沒有告訴她,轉念一想還
是不說的好。他重新躺下來,芷青剛換下來的內衣就在身邊,散發著少女濃郁的
汗味和體香。

  此時他根本無意品味,只為剛才的事情心事重重,一年多前他被襲擊重傷的
事件,當時的證據都指向柳琳與她的武工隊,並直接導致了他與郭胖子的結盟與
柳琳的被殺。其實汪國慶心知肚明,也不信郭胖子他們會不清楚柳琳的無辜,可
這是政治鬥爭的需要,需要他們找個借口合謀把柳琳給冤死。

  可是一直到最後,用了很多方法,也沒能找到真正的兇手。再加上柳琳案,
沒有知情人舉報不會搞得現在這樣大,驚動地委派調查組。而今天,芷青說有人
把她姦污,那時正是汪國慶如日中天的時候。汪國慶是什麼人,整個襄平怕都清
楚,誰敢在太歲頭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動土暗算。

  細細一想,其實郭胖子,王主任,馬士強……還有那麼多明裡暗裡的人都有
可能,至少是幕後的指使者。

  如果這些事純屬偶然還好辦,順籐摸瓜還可能查得出。把所有的事情串在一
起聯想,越想越不單純,越想越覺得可怕,那躲在暗處的黑手什麼時候會正式向
他撲來呢。

  ……

  調查組找他談話。

  沈組長坐在老校長的書桌後面,一臉慈祥的笑容,柳琳一側做記錄。

  「你可以叫我沈大姐。」她開誠佈公的說:「請你回憶一下,68年的10
月25號晚上,你在哪裡?」

  「日子太長,記不清楚。」

  「你記得的,那一天發生了一件大事。柳琳當時正和她的隊員們吃晚飯,兩
個穿公安制服的人出示證件,要她協助調查一件案子。柳琳當即就隨他們走了,
再也沒有回來,凌晨三點,有人在學校西頭一座廢棄的舊樓附近的樹林裡發現了
已經死亡的柳琳,全身傷痕,慘不忍睹。」

  「這事記得,我們那天都去看了,也參加了她的追悼會。可是與我何干?」

  「經過我們調查,那兩個公安人員是假冒的。問題是,雖然當時公安機關由
於在清理整頓,停止了工作,但受到造反派的衝擊只有一次,就是你的襄江風暴
戰鬥隊。也就是說,只有你的人手上可能擁有原本保存在公安機關的一些東西,
比如檔案、服裝、工具,甚至可能是槍支。」

  汪國慶冷笑,「這種說法實在荒謬。」

  「當然,僅僅只是一種說法而已。你能告訴我,事發那天晚上,你在做什麼
嗎?」

  「我在與我的隊員們在實驗樓學習政策。」

  「誰可以作證?」

  他差點脫口而出丁莉,看了面無表情做記錄的丁莉,又生生嚥了回去,「孫
小毛,李偉,袁芷青都可以證明。」

  「一直沒有出去?比如接近學校的西頭。」

  「西頭是郭主任的地盤,我們只要接近就會引起紛爭,肯定不去的。」

  「可有人說,你和郭寶昌結成聯盟了。」

  汪國慶深吸了一口氣,「革命形勢瞬息萬變,越變越好。郭主任走過一段彎
路,現在是我們團結的對象,回到革命隊伍中,這是應當的。但在當時,我們的
確沒有去過西頭的舊樓。」

  「關於那兩個假公安,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沒有。」

  沈組長深深地看著他,「那好,小丁你都記錄下來。謝謝你汪主任,你可以
走了。順便說一句,這是一樁非常嚴重的刑事案件,我們會堅決一查到底,我們
的政策歷來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明白嗎?」

  柳琳,唉,柳琳,怎麼就成了一塊避之不及揮之不去的心病呢。

  襄平高中武工隊的柳琳,是當時四大造反派中唯一的女性首領,她是武術隊
出身,有一身好功夫,既健美又潑辣,雖然人數少,但以武術隊為班底,戰鬥力
非常強。

  柳琳的正義感很強,非常反感那些利用革命的名義謀取私利的人和事,轉而
盡力保護那些被打倒的對象。像老校長和一批任課老師,都曾被她用帶去批鬥的
名義保護起來,免受了很多皮肉之苦,在受難者中威信很高。

  也因此,她與心狠手辣無所不為的郭胖子、汪國慶們成了對立面。公然在一
次老校長的批鬥會上與汪國慶反目,還曾經規勸芷青離開汪國慶,這是傳言她刺
殺汪國慶的由來。在汪國慶與郭胖子暗中結盟後,第一個要剪除的就是她——柳
琳。

  明攻不行,還可能被反咬一口,只能暗算了。汪國慶腦瓜子好使,想起曾在
派出所的檔案中曾看過,柳琳的家庭成分並不很好,便使一陰招,在社會上找到
兩個無業流子,把偷來的警服穿上,乘坐一輛舊北京吉普來到學校,直接找到柳
琳,說是她家鄉來的,關於父親「通敵」的問題要帶走盤問。柳琳果然中計,不
加提防隻身上了車,並按「公安」的所謂要求帶上了手銬。

  當時暮色已重,車兜了幾圈從西頭又進了學校,柳琳發覺上勾,但為時已晚
被汪國慶、郭胖子以及幾名剽悍的打手拖進了舊樓。

  柳琳被徹底扒光,吊在中央,皮帶幾乎把她的身上的每一寸皮膚抽爛,煙頭
在她柔嫩敏感的乳房、腋下和下身留下一個個燒焦的黑疤,臉上和陰戶都打得腫
大如桃,還有針刺。

  起初,柳琳還在堅持強硬,但再堅強的女子也敵不過毫無人性的拷打,在一
切希望都破滅以後,這位曾經在襄平叱吒風雲的女強人,也不禁流下了軟弱的淚
水。

  在此後的時間裡,她遭受了瘋狂的輪姦,戲辱。對柳琳的征服讓在場所有的
男人雄性荷爾蒙拔升到頂點,一個接一個甚至同時是好幾個爬在少女的身體上。

  狹小的房間裡,空氣中充滿了體液的腥騷和臭味。

  汪國慶參與的時間並不長,他發現了芷青在門外偷窺,為了避免麻煩,便把
她帶了回去,並一直與她狂熱作愛。原計劃是將柳琳囚禁一段時間,擊垮武工隊
後再放出來,想不到柳琳會被弄死,當他得到消息趕到現場看到柳琳的屍體時也
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郭胖子說她是自己受不了,趁他們不注意跳窗摔死的。無論真相怎樣,他們
要做的工作是趕緊消滅證據,偽造現場,對好口供。就算是在動亂年代,無故弄
死一條人命,還是有影響力的人那也是重罪,夠得上槍斃了。所以,郭胖子他們
才那麼緊張,而始作俑者,汪國慶也注定逃不了。

  其實調查組並沒隱諱他們知道了很多真相,就差證據而已,被逮捕只是遲早
的問題。還有丁莉,她本身就是知情人,會不會臨陣反水,將他咬出呢。也許這
就是報應吧,只是想不到會來得這麼快。

  天地間似乎有張無形的網。

  過去,他原來以為可以像孫猴子一般,躍上雲頭,挑戰甚至刺破這張網。現
在才發覺這想法真是幼稚,無論怎麼努力實際上也逃不開,甚至越收越緊,緊到
他透不過氣來,窒息而死。

  特別是在年底剝奪了他的實際指揮權後,這種感覺越發明顯,他都覺得有些
氣餒了。

  郭胖子急匆匆地派人找他。

  郭胖子的眼神很是陰鬱,「調查組找了你吧,有什麼消息?」

  「他們不停地找人談話,瞭解了很多情況,我想紙遲早包不住火。」

  「沒錯。他媽的,還有那個臭三八丁莉,整天跟那幫人在一起,保不齊早就
賣主求榮了。老汪哪,連手下人都看不住,我看你也是不中用了,要不要我幫忙
廢了她。」

  汪國慶怒道:「不准你動她一根寒毛。」

  郭胖子突然笑了起來,「看把你急的,玩笑,玩笑而已。形勢已經到了危急
時刻,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反擊。別說兄弟不仗義,其實找你來,是找到了
一個大家解脫的好路子。」

  汪國慶明顯表示懷疑。

  「你可別不信。想想看,王主任現在聽誰的,調查組的,調查組聽誰的,地
委的,地委又聽誰的,部隊的,現在是軍管時期哪。」

  「那又如何?」汪國慶馬上就明白了郭胖子的意思,故意裝傻。

  「你個豬腦子,現在不是來了兩拔人嗎?部隊的黃專幹最大,他現在有求於
咱們,只要能把他的案子辦好了,柳琳那案子也就咻……的一聲消失了。」

  汪國慶冷笑,「哪有這等好事。」

  「如果我說有呢?」隨著冷峻的言語,黃專幹推門進來。兩人慌忙站起來。

  「我們接到舉報,今天早上有人發現茹施在縣城郵電局打了個電話,現在應
當還在附近。這事我們不願驚動地方,只要你們能抓到她,算記一大功,我可以
保證,向軍管會反映,將功抵過,不再追究你們其他的問題。」

  「就算是很大的問題也可以……」郭胖子試探著。

  黃專幹掏出一個證件,展示在他們眼前,「我並沒有向你們縣革委透露另外
一重身份,地區軍管會副總指揮。」

  汪國慶裹緊大衣往回走,校園的大喇叭裡在反覆播放一條通知,今晚十二點
鍾集合到縣革委門前的廣場中,集體收聽來自最高領導機關的重要最新指示。

  已是黃昏時分。漫天飛雪,房頂上、樹上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雪紗,地上的雪
沒能積起來,被人們用腳與泥水踐踏在一起,污黑不堪。

  臨走時郭胖子跟他說的悄悄話彷彿還在他的耳邊,「咱們的小命可都攥在這
小子的手心裡了,你可別再猶豫,大義滅親,丈母娘今後有的是,小命可只是一
條。」

  他彷彿看到,毫無戒心的茹施,在開自己家門的時候,被埋伏多時的郭胖子
等人一擁而上,雙手反剪,美麗的面孔死死地按在污穢的泥地裡,淒慘地大聲呼
叫。心中不禁隱隱作痛,茹施,你還回來做什麼,快跑吧,跑到遠遠的吧。

  隨即,他又掉掉腦袋,想將這些擾人的畫面都甩出去。現在他是泥菩薩過河
自身難保,哪能關心到別人,自求多福吧。

  眼角有影子閃過。「誰?」他快步追過去,儼然像女人的背影,匆匆轉過牆
角消逝不見。

  汪國慶快步追上去,一把拖住她。丁莉。

  「你來我這裡做什麼?」

  「你大禍臨頭了,快逃吧。」

  「笑話,我幹嘛要逃。」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那兩個假公安朋友,其實早已經抓到了,他
們只是在深挖。我還聽到,他們議論過,這一次要拿這案子作典型,嚴懲以儆傚
尤。」

  汪國慶愣神,「這種時候為何還要幫我。」

  丁莉的眼神複雜,咬牙道:「最後一次。你不仁,我不能不義,我們從此兩
清。」

  汪國慶從門前的地上撿起一個小紙團,應當是丁莉臨走前留下的。「調查組
已抓到假公安,速走。」

  汪國慶且驚且喜。喜的是丁莉心裡還是顧著他,關鍵時刻不惜代價來通風報
信,驚的是調查組果然神通廣大,說不定轉背就會看到前來逮捕他的人。

  現在就算答應黃專幹的要求也來不及了,只能逃。

  決心一下,說幹就幹。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自己的東西整好,主要是錢、證件
和一些重要的輕便東西,裝進一個小書包,戴上棉帽,捂上口罩,換上舊軍衣。

  裡面多套一件毛衣,後腰裡還插了一把尖利的匕首,裝成一個普通的紅衛兵
模樣,往校園西頭走。校門是出不去了,肯定有人監視,側門也不安全,他從西
頭的矮牆翻了出去。好在這時天地昏暗,大雪天氣人蹤罕至,沒人發現汪國慶就
從眼皮底下溜了。

  他摸到派出所的單車棚,推出收藏在這裡以備不時之需的一輛鳳凰自行車,
駛出城外。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他早就為自己設計過一條出逃線路。從這裡拐往
臨鎮的輪船碼頭只要半個小時,從水路轉火車、汽車,可以逃到中緬邊境。海闊
天空,進退自如。

  拐上鄉道,想起自己應當是暫時自由了,可不知何故,心裡總是沉甸甸的輕
松不起來。

  究竟是什麼讓他心神不寧呢?是擔心郭胖子被捕嗎,去他媽的,干我鳥事。

  老子龍入大海,上山下鄉,誰認識我是人是鬼。那麼是擔心芷青?有一點,
好在她已離開,要通知她也是鞭長莫及,以後有機會再去找她。丁莉是個厲害角
色,自保應當沒有問題。那麼,是茹施麼……

  就像重物擊中了最柔軟的部分,想到茹施,單車一歪,籠頭把握不住差點沖
到田壟下去。

  他都沒有意識到,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麼在乎這個冰山雪蓮一般的女人。不知
不覺,單車掉過頭來,頂著風雪又朝城裡飛奔。

  天很暗了,還能依稀可見,城裡燈火闌珊。芷青奶奶的小院黑燈瞎火,不過
門是從裡面反鎖的。汪國慶繞到後院,熟門熟路地爬牆進去。

  剛剛跳落地,就聽到有人淡淡地說:「那天,你就是這樣進來的麼?」

  汪國慶差點嚇趴在地,定睛看時,卻是茹施站在屋沿下。衣裳單薄,雙手抱
著,眼睛卻是沉鬱地看向別處,無喜無悲。

  汪國慶覺得糗大了,抓抓腦袋,說:「阿姨……」

  「請你不要再使用這個稱呼。」

  「那……咳……我是來告訴你,有人在抓你。」

  「我知道。」依然是淡淡的,側面皎白如雪,也冰冷如雪。

  汪國慶恨聲說:「你不可能都知道,部隊裡派來了一個黃專幹,上午已經到
了縣城,並且查到你在城裡,正在組織人抓你。你恨我,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但
是請你相信我一回,快點逃,不然就是死路一條。」

  茹施一哂,「我本來就是找死的。」

  汪國慶只能選擇閉嘴。

  女人的聲音透出疲憊,「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門口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汪國慶臉色大變,不管三七二十一,拖住茹施的手
臂就往後牆走。

  「放手。」茹施無聲而有力地掙扎。

  糾纏中,大門被踢開,黃專幹領著郭胖子和他的兩個手下闖進來。

  郭胖子大笑,「我早跟黃專幹說過,只要跟著你一定能找著她。果不其然。
老汪,你立了一功。」看到茹施,肥臉呆了一呆,眼中放出光來。

  茹施站直身子,直面向她逼過來的一干人等,冷冷地說道:「原來是你,黃
奎。」

  黃專幹第一次咧嘴輕笑了笑,「茹施,你應當想得到的,除了我,還會有誰
這麼關心你……把她帶走,還有你,汪主任,一起。」

  汪國慶木然地隨著他們走,臆想中的畫面變成了真實,雖然茹施美麗的面孔
沒有被強按到地上,但有什麼區別呢。

  又是那個房間。

  校園西頭舊樓,四樓407。柳琳就是被綁架到這裡受虐身亡的,為了消除
地上的血跡,整個房間重新粉刷了一次,四下裡一片慘白。作為掩飾,胡亂擺了
張舊書桌和幾把椅子。

  現在,屋裡升起一盆炭火,給冰冷的房間塗上一層暖色。

  在這個不祥的屋子裡,歷史又要重演嗎?汪國慶浮出凶多吉少的念頭。

  茹施雙手被繩索反捆在身後,強推到一把木椅上坐下。單薄的便裝難擋一路
漫天的風雪,露在外面的皮膚冰涼。

  黃專幹拖把椅子施施然坐到她的對面,翹起二郎腿。其他人分散站立四處。

  茹施怒視著他,「黃奎,你憑什麼抓我,這是什麼地方,你最好現在把我送
回部隊。」

  「部隊,別作夢了,你以為那些老傢伙還會庇護你嗎?我現在是專案組的組
長,關於你的事我說了算。你最好老實一點,問什麼答什麼,還有機會獲得從輕
處理。否則……哼,袁四海什麼下場你也看得清楚。」

  茹施側過臉。

  黃專幹把案卷打開,鋼筆在手頭轉圈,「茹施,我現在是代表組織問話。你
知道為什麼抓你嗎?」

  「擅自離隊,回部隊我會接受處分的。」

  黃專幹冷哼一聲,「你就只能認識到這一點嗎?我問你,你的丈夫,袁四海
隔離審查多長時間了?」

  「你們知道。」

  「我要你自己說。」

  「九個月。」

  「在這期間,你探望了他幾次?」

  「四次。」

  「發生了幾次性關係?」

  因為羞怒,茹施臉色刷得變得通紅,閉嘴不言。

  「不說就是承認囉。」

  茹施忍不住怒道,「住口,你這條瘋狗,不要講這些羞辱人的話,你明明知
道,每次探視都有人陪同,怎麼可能發生……發生……」

  黃專幹倒是從善如流,「不錯,我說錯了,向你道歉。」他臉上慢慢浮出惡
毒的笑意,「那麼,你現在肚子裡的孩子是從哪裡來的呢?」

  像是晴天裡一道霹靂,把茹施打得坐立不穩,臉色蒼白,「你胡說!」

  黃專幹斯井慢條地說,「我說話都是負責任的。三個月前,軍區體檢,你有
意逃避。兩個月前,文工團排演新節目,你本來是首選的女一號,你又借身體不
適推脫。當時,文工團裡已有對你的舉報,只是找不到原因。

  十日前,你可能是真正身體不適了,到軍區醫院去看門診。醫生告訴你無大
礙,是懷孕的正常症狀,你一再請求醫生不要說出去。

  醫生如果沒有看錯,你懷孕已有四個月,而你自己也承認,與袁四海有九個
月沒有發生關係,那麼,請問,這孩子是誰的呢,總不會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又是一道霹靂,劈中的卻是躲在角落的汪國慶,四個月,難道……

  像是回答他的疑問,黃專幹在揭曉答案,「我們調查了,四個月前,正是袁
四海的娘過世,你請假奔喪,在家呆了十天,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可疑。也就是
說,在這十天之內,你和姦夫私通,生出野種。一臉的三貞九烈,原來骨子裡男
盜女娼。可笑袁四海枉自狂妄,不想他老婆給他做了頂天大的王八帽,你這個,
破!鞋!」

  茹施血色褪盡,身子晃了晃,不是郭胖子扶得快就會一頭栽倒在地上。

  「怎麼辦?」

  「冷水潑潑。」

  在冷水的刺激下,茹施悠悠回轉過來,弱弱地說:「你胡說八道,你胡說八
道……」

  黃專幹冷哼道:「要證明我的話,好辦,郭主任,你把她的上衣都扒下來檢
驗。」

  茹施驚恐地大叫,「不,你們不能!」

  郭胖子早就按捺不住,興奮地說一聲,「好。」

  轉到茹施跟前解她的領扣。茹施拚命地扭動,可是身後有人按下了她的肩,
終抗不過兩個男人的力量,不多時,外衣已經披開。

  汪國慶衝動地握緊一隻拳頭,又悄悄鬆開。

  裡面是一件薄薄的鮮紅緊身高領毛衣,曲線玲瓏,讓看到的男子們都禁不住
嚥了一口口水。

  「快點。」黃專幹不耐煩了,狼一般的眼神盯著那片鮮紅。

  毛衣往上卷,捲過胸口,一直捲到脖子下,再解開貼身的白色的女式襯衣。

  女人的體香撲鼻而來,讓近在咫尺的郭胖子幾乎站立不穩。

  還剩下白色的胸罩。

  女人拼盡了全身的氣力也無法阻止暴行,只有死死地盯著郭胖子的眼睛。

  郭胖子感受到強大的壓力,竟避開眼光不敢對視,手底下也有些猶豫了。畢
竟這是部隊的人,他拿不準分寸,很快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還要我說徹底
兩字嗎?」。

  郭胖子自嘲地笑笑,知趣讓開一邊。

  黃專幹將一隻腳抬起,踏在坐椅邊沿,正在茹施的大腿之間。茹施用力把身
子往後縮了縮,瞪著逼在眼前的惡魔似的男人。「你敢動我,不會有好下場。」

  男人隨意地輕笑,「梁美人也會威脅人了嗎,你在指望誰呢?是指望你那臭
男人再這樣給我來一下,」他撕開自己的風紀扣,露出脖子上一道狹長醜陋的傷
疤。

  「還是指望那些老傢伙再關我一周的禁閉?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歷史了,我
們的身份不同了。今天,我是主審官,你是階下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調查
取證,問取口供,就算把你弄死在此處,也是我的權利。」

  他說話輕輕的,一點也不帶兇惡,卻讓屋裡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氣。

  「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當然取決於你了。」黃專幹把臉往前湊了湊,一根手指輕佻地
劃過女人秀美的臉龐,修長的脖子,勾住乳罩雙峰之間的帶子,「只要你悄悄地
把姦夫是誰告訴我,然後咱們現場演示一下事情發生的經過,不就什麼事情都好
解決了嗎?」

  茹施明白了他的卑鄙用心,羞怒得臉上起了一層奇異的紅暈,「黃奎,你休
想。畜生!」

  男人咧嘴笑了,舔舔薄嘴唇,手指一動,那片小小的軟布往上推去,掛到聳
立的乳房上端。女人的上身終於完全裸露在這些惡棍的眼前。

  時間在一刻靜止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點,所有人口乾舌燥,狀若呆
滯。

  這真是無與倫比的胴體,首先聯想到的一個字眼便是白。白得晶瑩耀眼,像
是一道白光晃過眾人的眼前,連皮膚下面一根根淡藍色的靜脈也看得清楚。乳房
不大不小,渾圓結實,好似兩隻玉碗倒扣在胸前,劃出優美的弧線。能作為生過
孩子的成熟女人標誌的,是圍著奶頭的一圈淡褐色乳暈。不知道是否受到冷空氣
還是其他刺激,深色的乳頭明顯漲大直立起來。

  她的身體已不再如少女般青澀,略顯豐腴,散發出成熟肉體的熱力。作為優
秀的舞蹈家,無論如何,她都會保持著相當纖細修長的身材。但是此時,在那本
該是纖纖一握的腰肢處,明顯看到了臃腫,往日平坦光滑的小腹微微隆起小包。

  只能有一種解釋,就是黃專幹說的那種,茹施果然懷孕了。

  黃專幹得計,氣勢更為高昂,「臭破鞋,你真是讓大家失望啊。」又附在女
人耳邊輕聲說,「你不肯跟老子親個嘴,卻能跟別人生小雜種!」指尖擰住發硬
的乳頭,像擰螺絲一樣朝一個方向旋轉,自己臉上的肌肉也像被誰擰著扭曲變形

  「操,還硬了,真是騷貨。聽說你還有個女兒,搞不清是不是也一樣騷。」

  一口唾沬吐在男人的臉上。茹施眼神裡充滿輕蔑,像是在藐視一頭瘋狂的野
狗。

  男人揚起手掌,摑在女人飽滿的奶子上,打得柔軟的肉團左右震動彈跳,像
是波濤湧動,雖然不重,卻羞辱得女人淚水流了下來。

  在這場無聲而激烈的抗爭中,茹施明顯處於下風。她的眼睛淒楚無助地看向
四周,就是不望角落裡神色沮喪的汪國慶。

  男人的祿山之手向下探索,在深凹的肚臍眼裡淫浪地捅捅,隆起的小肚子上
抓了一抓,「就是這個孽種嗎?」,並不稍作停留,直接往她鬆弛的褲頭裡面滑
去。女人再度激烈地扭動,作著無謂的掙扎。

  「最後一個機會,可別錯失了。」

  半晌沒有動靜的汪國慶,突然挺直身子,黃專幹斜了他一眼,郭胖子警覺地
問:「你幹什麼?」

  「出去抽根煙。」汪國慶悶聲說。

  郭胖子斜睨了一個手下小孟一眼,示意他跟著汪國慶出去。

  靠在牆壁上,汪國慶拚命地往肚裡吞嚥著尼古丁,看架勢像要一下子把自己
毒死,把小孟給嚇住了。在汪國慶心中,也正如江海翻騰不能平息。對茹施,他
始終有一種扯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與對芷青純粹的佔有慾不同的是,在他的心目
中,茹施的形象有時還幻化成了姐姐,母親。他是多麼渴望擁有如此美麗脫俗的
妻子,姐姐和母親啊。

  可是無論從哪方面,他都與她,甚至與芷青都是天差地遠。如果不是假借革
命風暴,他哪能得到這一切。所以,他的矛盾和苦惱在於,他想得到她,又怕傷
害她,他會那麼不顧一切,又會那麼惶恐不安。而今天,他還意外地得知,春風
一度,竟在茹施肚裡種下了孽緣。

  他是應該狂喜,還是應該痛悔呢?

  他想愛護的人,卻又深深地傷害了她,讓她面對更加兇惡的豺狼的凌辱。作
為也曾是雄霸一方的汪司令,卻只能像小女人一樣躲在門外無能為力。羞恥啊,
汪國慶。

  屋裡又傳出女人的驚叫。

  小孟聽得心癢癢的,在門口轉來轉去,只差沒對汪國慶懇求了,「汪主任,
煙抽完了,咱也進去?」

  說話間門開了,郭胖子的另外一個手下刀子走了出來,眼神迷離戀戀不捨。

  小孟忙問,「裡面如何?」

  刀子搖搖頭,「絕,真他媽太絕了,你是沒艷福囉,黃專幹把那女人褲頭那
麼一扒呀,那大腿白得雪也似的,毛細得能飄起來,媽呀,老子差點當場就出洋
相了。」

  「洞呢,洞呢?」

  「讓黃專幹的手指頭佔著呢,沒瞅清楚。你別說這姓黃的搞女人是有一套,
不像郭哥動不動上刑上架喊打喊殺,和風細雨地慢慢玩,好有味道。」

  「那女人受得了嗎?」

  「看樣子是撩撥起興頭,插得嘰嘰咕咕出了水,還咬著牙死撐,反正到現在
還沒鬆口。」

  兩人聊得起勁,汪國慶也彷彿回到了四個月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茹
施的下身的情形。

  他屏著呼吸,輕輕分開她白皙富有彈性的大腿,泛紅的眼光掃過大腿內側,
肆意窺探著女人最隱秘的部分。女人的性器官長著濃密的陰毛,纖細熨帖地緊貼
著肌膚,顯得非常乾淨整潔。

  外陰色澤略深一點,高高地賁起,完全暴露在視線下。他顫抖的手指在女人
的陰部胡亂捏弄撫摸,又掰開陰唇,失去知覺的女人似乎也感受到異性的侵擾,
花徑口竟然有點潮熱起來。

  進入陰道的過程有些困難,腔道很緊,嫩肉緊咬著肉棒,根本不像已婚的女
人。當他堅持推進時,能感受一層層推開的快感,腔道內開始分泌出汁液,使得
抽動變得順暢。

  汪國慶解開女人的上衣,釋放出兩隻肉球。在他一浪接一浪的攻擊下,女人
的肉體也在隨之波湧,乳房更是上下滾動。茹施的身體其實很敏感,像是旱久的
土地,突遭雨露的滋潤。起初有些不適,秀眉輕蹙,後來舒展開來,身體也放鬆
了,看上去甚至很享受的樣子。

  女體的變化反過來進一步激發了汪國慶的快感,全身痙攣,獲得了前所未有
的滿足。匆忙中,他都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女人身體的其他妙處,只記得腰肢格外
纖細,屁股十分的豐滿挺翹。

  美妙的感覺如曇花一現,再也不屬於他,美肉掌握在別人的魔掌,在別人的
褻玩下宛轉呻吟。情何以堪,痛何以堪。聽到兩個毛頭小子講得口沬橫飛,不由
得在一旁惡狠狠地說:「都他媽閉嘴,別吵老子。」

  「火氣挺大啊,兄弟。」門再次開了,郭胖子現身,帶上門。把黃專幹和茹
施隔絕地小天地裡。

  小孟問:「郭哥怎麼也出來了。」

  郭胖子無奈地說,「女人總算頂不住要服軟,但只肯同黃專幹單獨招認。媽
的,好事讓那小子一人佔盡了。操,如果不是有求於他,那麼靚的一朵花總要讓
老子插插……」

  汪國慶心頭一緊,茹施會把他供出來嗎?這也是必然的吧,她要證明自己的
清白,沒有理由為他來掩飾,看來得作好最壞的打算了。

  郭胖子小眼溜到臉色陰沉的汪國慶身上,以為他不悅,馬上轉口,「對不起
對不起兄弟,老郭葷素不忌搞慣了,忘記她是你未來的岳母娘了。」隨手遞了根
煙給汪國慶,比剛才的沖,汪國慶禁不住大聲咳起來。

  氣氛緩和了些,郭胖子又恢復猥瑣本色,「話說回來啊,你這未來的岳母娘
可是真水靈,老子見第一眼,小老弟就是高舉致意了。袁芷青這麼鮮嫩的花兒讓
你採到手,老子還不服氣,沒料到還攤上一更漂亮的娘,操,有艷福啊。」

  見郭胖子聊起了興,刀子也來湊趣,「要說美女咱也不是沒見過,柳琳也算
盤子夠亮了吧,和這娘們一比,那就成村姑了。」

  郭胖子的胖臉立時拉了下來,小孟意識到失言,趕緊縮頭不言了。

  「裡面沒多大動靜啊,在幹嘛呢?是不是幹上了?」郭胖子自言自語。側耳
聽,聲音都很微弱,類似凳椅挪動。

  是啊,在幹嘛呢?汪國慶也想知道,他彷彿看到兩具肉體四腿交叉,在地上
翻雲覆雨。連柳琳那麼剛強都在暴力在屈服,何況她茹施這麼柔弱之女子。

  突然,屋裡起了大騷動,先是男人在怒吼,隨即又是女人的慘呼。

  眾人不約而同地擠開門,衝了進去。屋裡的情形讓他們大驚失色。只見黃專
干下身赤裸,雙手死死摀住自己的陽物,從指縫裡不斷有鮮血湧出,被巨大的痛
楚完全剝掉了一直文致彬彬的外表,猙獰至極,怒至極處提起一條毛茸茸的光腿
朝地上的女人的肚子和下身死命踢去,一下接著一下。

  女人身上的衣裳破碎零亂,雙手還反捆在背後,下體同樣完全暴露,在男人
的打擊下,她只能勉力屈起雙腿保護自己,一面呼叫、一面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翻
滾。縱是如此,她也受創不輕,大腿上沾染了片片血花。

  大致能猜出,茹施假意答允了黃專幹的非份之舉,借他放鬆警惕之時,乘機
重傷了這個卑鄙的傢伙。可惜這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接下來她就要面對
惡劣百倍的局面。

  小孟他們去扶黃專幹,黃專幹甩開他們,狂叫道:「你們給我按住那婊子,
我要殺了她。」他跌跌撞撞走到炭盆邊,火鉗夾起一塊燒得正旺的炭球,赤紅著
眼往女人跟前走。

  汪國慶悄悄別到黃專幹的身後。

  女人的大腿被強行打開了,陰戶紅腫,鮮血浸出。

  黃專幹獰笑道:「婊子,接受懲罰吧!」炭球帶著熊熊的火焰,熱氣舔捲了
柔嫩的陰毛。

  眼看一場慘劇就要發生,說時遲那時快,汪國慶發動了,鋒利的匕首狠狠扎
入男人的身體,透過背心,準確地捅破心臟。黃專幹幾乎就是在眨眼之間立斃當
場。

  人們還沒反應過來,鬼魅般的身影又向刀子射去。

  在剛才外出吸煙的時候,汪國慶已經設計了這一幕。當時他考慮的是茹施招
供之後的情形,以一對四自然風險極大,而事態出人意表的發展給他正好製造了
一個難逢的良機。

  在他的設計中,也是首先幹掉黃專幹。黃專幹畢竟是外人,受到襲擊別人不
會馬上作出反應。接下來對付的是刀子,在郭氏幾人中,刀子的戰鬥力最強,不
率先幹掉他,倒下的很可能就是汪國慶自己,撂倒刀子,小孟就好對付了。至於
郭胖子則不足為慮,他是個滑頭,從而都是慫恿別人打天下自己坐享其成的,一
定會是三十六計走為先。

  戰鬥短暫而慘烈,也正如汪國慶的計算,謀而後定自然一擊必殺,眨眼前屍
橫遍地。只是在殺小孟時出了點小麻煩,讓他一椅子劈在了腦袋上,當時就血花
四濺。最後,他還是在樓道拐角處截住了開溜的郭胖子。

  血絲一條條掛在臉上,汪國慶的模樣十分可怖,血紅的尖刃指向胖子肥厚的
脖子。郭胖子努力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有話好話,何必如此哪兄弟。」

  汪國慶冷冷地說:「沒什麼好話的,反正都逼到絕路了,挺多是個死字,賤
命一條,不在乎。」

  「王主任以前一再交代我們,任何時候都不能低估了汪國慶,我們還是犯了
錯誤。」

  汪國慶冷哼一聲,稍稍用力,尖刀擦破油皮。

  郭胖子驚叫,「別,別急著動手,我有交換。」

  「什麼交換?」

  「真相,真相!想不想知道,究竟是誰襲擊你想致你於死地,又是誰姦污了
你的馬子袁芷青?」

  刀口貼緊肌膚,汪國慶厲聲道:「是誰?是不是你,快說!」

  「哈哈哈,我倒是想來著,只可惜做不到,」郭胖子神經質地笑起來,卻無
半分笑意,「你身邊有人,至於是誰,老子可不是三歲娃娃。」

  汪國慶咧嘴笑道:「真不說?」

  「他媽我……」第四個字還沒出口,郭胖子的脖子就劃開了一條口子,血漿
迸出,跌倒在地。

  「呸,狗雜種,有話留給閻王老子講吧。」

  汪國慶的臉都讓快血糊住了,眼前有點犯暈,毫不客氣地扯開垂死中抽搐的
郭胖子襯衣,胡亂包紮了一下,又扒下軍大衣,回到房間,把茹施冰涼的身子裹
在裡面,摟起她。茹施已處在半昏迷的狀態,視線模糊,無意識地輕聲呻吟著。

  「阿姨,阿姨,」喊了幾聲沒反應,改口低聲喚道,「茹施,阿施……」

  女人慢慢張開美眸,轉動眼珠,看看他,看看四周,失血的嘴唇翕動,「我
還……還沒死麼?」

  汪國慶彷彿被一層悲涼的空氣包裹,剛剛那股凌厲的殺氣消匿不見,代之以
深沉的羞愧,「對不起,我害了你。」

  茹施無力地說:「不要再說侮辱我的話了,走吧……讓我靜一會。」

  「我帶你一起走。就在附近有個被打成右派的外科醫生,醫術很好。」

  「帶我……」茹施美麗蒼白的臉上浮上一絲嘲笑,忽然眉頭緊皺痛呼出聲,
身子也顫抖起來。

  汪國慶急道:「怎麼啦?」

  駭然發現在茹施身下,已積了一灘烏黑的血跡,解開大衣,發現濃血像是崩
堤般不斷從她的陰戶中湧出,慌得他拿手往那眼上堵,可怎麼也堵不了。

  聽得頭上茹施悠悠地說:「國慶。」

  汪國慶以為自己聽覺出了問題,抬眼看,茹施正瞅著自己,眼中是那令他迷
醉的那泓清明淡藍的湖水。

  很弱,但清晰地說:「國慶,我不行了,聽我說,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
應我。」

  「你說吧,我一定答應。」汪國慶悲從中來,聲音都有點哽咽了。

  「你不是好人,但也算得上有擔當的男人。這個時候,我不計較你對我作過
什麼事情了,其實自從芷青他爸入獄,我早就有了求死之心,更何況……我只放
心不下的是,芷青。」

  「你放心,有我……」

  「不,我不放心的就是你,我只想求你,放過芷青,她還年紀小,並不適合
你,只會妨礙你,你放過她,遠遠地離開她,這是我作為一個母親,也作為……
一個女人的最後一個請求,好嗎?」

  茹施的眼睛裡充滿無限的期冀,這種期冀是如此強烈,以至於她的整張臉上
都煥發出一種奇異的光芒。

  汪國慶無言,他料不到茹施的懇求竟是要他離開芷青,他怎能答應,又怎能
拒絕。

  「答應我,快答應我。」茹施高聳的胸口急速地起伏。

  沉默。

  「不行。我不會答應!我不但要和芷青相守,還要把你救過來,我要讓你親
眼看到什麼叫事在人為!」茹施不能死,芷青不能死,他汪國慶更不能死,他還
有心願未了,還有血仇未報,還有大把的青春和人生。

  在他的字典裡,沒有軟弱,沒有等死,明知不可為他也偏要闖一闖,保不齊
在死局裡會闖出一條活路來。

  汪國慶怒了,悲情轉化成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力量激盪下,站直腰來,邪勁
蓬漲,咬牙將茹施重新捲好,腰帶繫緊,背起她,費力地朝門外走去。那雙美麗
的眸子,光芒在慢慢消逝,那具動人的胴體,在嚴寒中一點點僵硬。

  樓外,汪國慶被白光刺痛了眼睛,不經意間,大地已是銀裝素裹,房舍,樹
木,草地覆上了積雪,純白潔淨,見不到一點污濁。

  風住,雪停,天地無聲,萬物凋殘,四下裡一片難得的寧靜。夜色下的襄平
城象沉睡的獅子,巨大綿長,幾顆孤星寂寞地守望著。

  突然,從遠方襄平城東北處傳來大擴音喇叭斷續的聲音,時而被人群的高呼
口號淹蓋。汪國慶想起,縣革委是通知今晚收聽最高指示來著。

  「革命……小將們,你們辛苦啦,我代表……慰問你們,你們做得很好……
歷史的車輪在滾滾向前,不可逆轉,如果有人懷疑,有人阻擋,就把他拉下馬,
打倒,砸碎!……」

  那是一個熟悉的尖銳高亢的女聲,汪國慶他們曾經有過多少次聆聽這個女聲
的動員,受到她的感召,激起戰鬥的烈火。

  在這個死寂般雪霽的冬夜,在他倉皇四顧,不明去路的時刻,這個神奇般的
聲音再度出現了。多麼及時啊,一股暖流湧過汪國慶的全身,眼眶也難得地濕潤
起來。

  是啊,戰鬥遠遠沒有結束,他已能聽到風暴的節奏,是重新開始的時候了,
他汪國慶天生就是應這個時代而來,願為這個時代而死。等著吧,那個殺伐天下
無人不畏的汪司令還會回來的。

  汪國慶負重前行,腳步堅定了許多,踩得瓊花碎玉咯支咯支響。

  間或一兩顆鮮血,如深紅的淚珠,滴下,在瑩白的雪地上綻開。

  雪略薄了些,就像輕輕撩開遮羞布就能看見醜陋的謊言一般,在深切凌亂的
腳印踐踏下,便翻出底子,露出一長串黑來,一路蜿蜒向北。

               【全文完】
2013-12-24 15: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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