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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古典情色)【别有香】(明)桃源醉花主人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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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情色)【别有香】(明)桃源醉花主人编

(古典情色)【別有香】
(明)桃源醉花主人編
台北:台灣大英百科股份有限公司,1994
(《思無邪匯寶》:8)

  據「《別有香》出版說明」,此書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劉世德先生所珍藏之孤本。劉藏本殘闕,存3冊,編者無考。此書可能刻於天啟、崇禎間。又一般話本、擬話本故事前有入話,由一個或幾個小故事構成,才是主要的故事。由於此書為孤本,無別本可校,故出版社不出校記,只用校勘符號於文內標示。
  原全書共16回,但由於話本殘闕,現僅存9回,故本次發網按現存9回重新排列,且發原目錄對照。
  全書9回,故事不同,例如第6回「好男色好女色終是不好」,敘富商回子好男風,苦無與交者。美少年狄子則好女色,見回子之使女甚美,賄賂她央求告知家中的秘密。使女說其女主人少而美,且有意與人通好。秋生乃隨彼至家。被回子逼姦,狄子從此不敢再招惹女色。
  又如第15回「男女遇合,皆視其緣分」,故事敘張某於路旁得一螺殼,拾之歸家。有螺女每日為他操持家務,並與之同居,謂系受龍王之命前來。有刁生求螺女不得,反遭戲弄。後螺女緣盡離去,張某入贅,張某夫妻白頭偕老,子孫綿衍。

  【別有香】目錄
  第一回 (佚)
  第二回 (佚)
  第三回 (佚)
  第四回 潑禿子肥戰淫孀
  第五回 展花裀群英擇偶
  第六回 藏香餌樨子遭魔
  第七回 (佚)
  第八回 (佚)
  第九回 (佚)
  第十回 墮花街月惜貪花
  第十一回 狐怪雌黃牝戶
  第十二回 龍妖顛倒娉婷
  第十三回 白玉娘雪天狎年少
  第十四回 黃小娥秋夜戲書生
  第十五回 大螺女巧償歡樂債
  第十六回 (佚)

  【別有香】第一回 潑禿子肥戰淫孀

  詩曰:
  世人一味愛虛聲,強欲少女圖貞名。
  守節終身不嫁人,誓詠柏舟無二心。
  □知日夜挨長門,感時觸景欲心增。
  □□□嗟何命傾,常將繡榻間半衾。
  □□□□不暫停,惹辦禿子生淫情。
  □□□□誘爾吞,引人靜室開玉袖。
  □□□□欲不勝,招來共枕展花裀。
  雖然天譴敗淫僧,這般節婦果可欽。
  不如再醮免人嗔,猶勝遺臭留千齡。
  這首歌詞,單道目今的人,有了幾分錢,有了幾分勢,便道我們是何等人家,可使有再醮的女兒,可使有不守節的媳婦。於是不管他守得守不得,蠻蠻的要他守。據我看來,烈女常有,節婦不常有。然怎麼的叫做烈女?如丈夫一時被賊殺了,強逼他從,他便決烈起來。或墮崖,或刎頸,或赴水,寧可一死,不受賊污。道是一旦的烈性,女子也做得來,史書上載的也多。我故說烈女常有。又怎麼的叫做節婦?如丈夫得病身故,想其平日恩愛,生願同衾,死願同穴。雖公姑勸他另適,他一心無二,或毀容,或封發,或絕跡。生一日,守一日,活一年,守一年,直至死而後已。這叫做節婦。節婦豈真沒有,但我見得少。什麼緣故節婦少?或前夫遺下男女,義不可□,沒奈何守的;或貪戀家財,不忍付於他人,沒奈何守的;或迫於體面,不好出頭露臉,沒奈何守的;或平日善好說人,道某娘虧他忍得,就去嫁了,某婦勸他丟得,就不守□,怕人指觸,沒奈何守的。彼其心非真欲扶綱常二字,為丈夫爭氣。況且時日又長,孤衾難伴。縱不去招男引少,而怨言咒語,未能釋然。少有拂怒,即拳胸敲桌,哭道:「我的人,你倒安耽去了。害我在此,苦不了。」觀他此言,真欲效節婦的麼。所以凡心未□,一引上鉤。
  今有一婦因夫死,留一子僅三歲。父母公姑齊勸道:「我兒,你年甚小,後邊日子長。這個孫兒,等阿婆管了,你出身罷。」其婦聞了哭倒在地道:「他怎的待我,我忍得丟了去嫁。且有這塊肉在此,只當他在一般。你們要我嫁,我就吊死了,與他一塊生去。」言罷又大哭不止。父母公姑見他這般如此,信他是真要守的,齊道:「我兒,守得是好事,乃我家門之幸,怎麼倒要你嫁。不要哭,請去安息了。」從此一守,就守了三年。鄰里莫不稱場:「某娘的守寡,才是個守寡。從不曾見他站在門前,與個男子漢交句言。又不曾見他在姑嫂伙中,大笑了一聲。這個才是做寡婦的規矩。」那知他的心事,用在內的。有詩云:
  貓兒捕鼠先弭耳,鷙欲搏禽固斂形。
  漫道輕狂偏惹漢,裝呆假意逗情人。
  其婦丈夫在日,或夕高興行房,必取春書來看。檢尋個勢兒,學他做作。忽一晚開箱取物,偶見此書,把來翻看。上面畫的樣兒,都是件件和丈夫做過的。因想起當初的歡娛,心裡就火熱起來。心裡熱得過,那屄兒裡,就像男子漢的膫兒硬的一般,內裡也燥燥起來。燥得過,又濕起來,好生挨不過。
  此晚合當有事。適阿姐的兒子來望他,因路遠,就留他在房中歇。年紀雖只得十三歲,人卻長成。況近來天道也變了,十二三歲的孩子,欲竇就開,曉得去勒罐兒。三四個立將攏來賭勒,看那個勒得精遠。就去背地裡翻餅兒,把個膫子弄得翻了頭。只因他自小兒在姨娘家走動,常常歇慣的。那日其婦留他歇,他就睡在裡床,婦與兒一頭睡在外床。因看了那春書,動了一場火,也沒奈何。歎口氣,燈也不吹,竟自睡了。想是夢兒裡,夢見與丈夫幹事,干到快活處,把兩隻腿兒岔開,口裡只管哼哼哼個不了。外甥只道姨娘夢魘,爬將起來叫道:「姨娘姨娘,你魘麼?」叫了數聲不應,口裡猶是呼呼的哼響。把眼一瞧,瞧見那屄兒岔開,著像個鹹魚兒張開了口,只要等鰍來的樣子。那外甥看了半刻,把個指頭兒去搠一搠。門兒口是濕漬漬的,那指頭兒就搠了進去,下面那小屠子也硬起來。見姨娘不醒,拏出了指頭,把那個小膫子,輕輕挨到身邊,向那屄裡遞將去。終是膽小,恐姨娘醒了,知覺要罵,雖遞到牝口,復抽了出來。然餘興難已,自家就勒個罐兒,勒出些精來,都把個指頭兒揩了,將來抹在姨娘的屄上。
  適姨娘將醒,腿忽伸動,那小廝依然向裡床睡了。其婦醒來,見腿凹裡有些濕,忙把手去摸摸,倒摸了滿手,拏來一聞道:「古怪,這是男子精,是怎樣的?為何我這裡有這樣東西?難道我夢見丈夫來睡,與他幹事,就洩這些精在此。只怕人死了,那得有精。」胡思亂想。再猜不著。忽見外甥睡熟了,猛然翻個身,向著天睡,露出那小膫子來,硬幫幫直直的豎著。其婦看來也不小,也有三寸來長,一□來大。只見膫頭兒上是濕的,其婦把個指頭兒一抹,將來一聞,與先前屄上臭是一般的。驚道:「豈我睡熟了,他弄我不成。就是小小年紀,恐未必曉得。怎麼我與他的腥臭是一樣的?等我叫他起來問他。」忙把外甥搖醒,問道:「我適才睡著,你做什麼?」那小廝終是孩兒氣,慌了道:「我不曾做什麼。」其婦把他的膫子捻了道:「這個怎麼濕的?你好好說,我倒喜歡你。」小廝道:「我見姨娘睡著,兩腿忽地岔開,口裡哼哼這般響。我只道姨娘魘了,叫了好幾聲,姨娘不醒。我自家勒個罐兒,勒出些東西來,沒處揩,常聞得說,屄兒盛精的,我把來拭在姨娘的上頭,不曾放進去。」其婦晚間看了那書,也是癢不過了。及看那膫子,更是熬不得哩。笑道:「你說謊,難道不曾放進去。」小廝道:「只把個指頭兒搠得一搠兒,膫子實不曾放進去。」婦道:「怎麼不放進去?」小廝道:」怕姨娘罵。」婦道:「我不罵你。難道這般小年紀兒,就會得放進去。我不信。你放放看。」那小廝曾吃人□了做龍陽,曉得些的。□間就要高興放進去,實是怕罵。見姨娘叫他放放看,便去踞在姨娘腹上。把那根小膫子,直□進去。覺屄裡也是□緊的。這是什麼緣故?只因做了三年寡婦,裡面就長得漫漫的。膫子雖小,也是塞了一屄。那小廝見得了手,便抽送起來。雖不下下點著□兒,卻也東翻西□,鋒□直刺,倒也弄得十分有趣。看看到那妙處,□了姨娘的臉,□□□道:「姨娘,我來了,我來了。」□裡麻一道洩了。姨媽遂抱了去睡了。
  你道這婦人為何倒尋個小廝。□有三件心事在內。一令人不疑小廝既會幹事,二那有外甥便奸姨娘,三又是在房中走熟的。好節婦!有詩云:
  欲守清名□□□,強尋孩稚偎香腮。
  縱然不□□□□,□勝孤棲獨自挨。
  日後外甥時常往來,來時□□數宵而去。在公婆,以為外甥望姨娘。在外人見之,以為姨媽送外甥。如此來來去去,已經兩年。外甥十五歲了,那膫子又長得大了些,那人又覺得長了些,幹事又覺慣了些。不免腳步來得勤了些。
  一日留宿房中,歡笑戲譴,聲聞於外。其公婆老了,不聽得,其姑聽了忖道:「嫂嫂時時不快,恨沒了哥哥,並無歡容。為甚的外甥來,就是這般笑得緊。等我去瞧一瞧。」輕輕走到嫂嫂樓邊,右有廂樓一間,乃是空的。壁縫裡有一條燈光射來,姑遂貼在壁上,把眼去瞧。
  只見嫂嫂赤身仰臥,把兩隻腳兒擱在外甥的肩上。那外甥曲了雙膝,把姨娘的後臀,駕在腿上。將膫子緊緊頂在屄裡,兩手扳著姨娘的肩頭。姨娘床頭置小籌百根,外甥抽一抽,姨娘取一籌,籌完又起。抽到後頭,外甥抽得緊,姨娘麻得極,不及取籌。外甥笑扯道:「姨娘籌,姨娘籌。」因此大家歡笑。
  姑看了忖道:「嫂嫂守得好寡。若是這般守,我也守得了。」又復去瞧。只見嫂嫂又翻一個身,如道士伏陰一般,把個後臀聳起老高的。其外甥從後插入,抽過不了。忽見嫂嫂的後臀一步低一步塌下去,那外甥也不動,就伏在姨娘背上。只聽啞啞的道:「我死也,我死也。」姑見他兩個不動,知事已了,悄悄走去。那節婦那知:隔牆真有耳,窗外豈無人。
  姑出告於其父。父道:「阿彌陀佛!做寡婦的其實苦,你不要誣他。況外甥又小小年紀,正要做人,此事諒也不會。你莫說,我不聽你。」姑見父不信,扯了娘同去張。到得廂樓上,嫂嫂房中燈已滅,聲響杳然。只得轉來。其父問婆道:「媽媽見些甚來?」婆道:「他的燈已滅了,明朝伺候去張他。」父怒道:「你又來攪□局了。這叫做姑娘嫌嫂丑,空做惡冤家。你自去睡,不要你尋事。」姑怏怏歸房。
  你道為甚的老人家不信。他心裡想道:「沒有這樣事,恐結了他姑嫂的冤。有這樣事,又沒了家裡的體面。一個寡婦兒是與人睡的,越道越臭了。」故不要女兒去苛尋的意思。詩云:
  自苦先夫不二身,反持衾枕向他人。
  饒伊才免生前忿,只恐重壞恨未平。
  姑次早來嫂房中,見嫂正與甥梳頭。戲道:「嫂嫂這外甥真當得姨夫的。」其嫂聞言,知為姑所窺見,慚愧無地,不敢露一言。姑又向嫂床頭將籌一根,對嫂道:「這籌兒是計數的。」嫂復懼,不敢聲,即令甥歸。
  公婆雖不出一言,然關防甚緊。甥來必叩其何事,命媳堂前相見。一茶畢,即送之出,不留經宿。婦雖不絕甥,而會晤頓希婦終怏怏,遂得一疾,臥不復起。嗚呼!豈非天報哉。不是守寡的人,強他守寡,應有是事。近又有一婦,尤甚於此。說來更是駭然。
  松林禪院有僧了空,少年時,生得韶秀清姣。其師喚名本如者,極寵暱之。夜與龍陽,每一度輒閉息存想,常至更殘漏徹。了空年少貪睡,見師不動,朦朧睡去。被師一抽發,仍又驚醒。甚苦不得安睡,對師道:「諺雲,日求三餐,夜求一宿。
  了元禪師有雲,為僧只圖一個閒字。師父每夜如此,你不得宿,我不得閒。如何是好?」本如道:「人在世間,勞勞酬應。不會取樂,也是癡子。若偷閒取樂,全靠的是清宵。或不曾結緣,忙忙丟過,樂在何處?昏然一覺,又是天曉,是無晷刻的閒了。可惜你是男子,若是婦人,我以此法□他。兩兩歡娛,偏嫌的是夜短,那時又閒閒不得了。」詩云:
  鎮日空門無個事,只思飲酒婆娘宿。
  強稱采戰恣通宵,弄得徒弟睡不足。
  哀求我師開慈悲,放鬆一著不是錯。
  師聞笑抽慢回言,到你手裡還更毒。
  了空時已諳事,閒說女子,心就躍然。問道:「干女子的法兒,怎麼去幹得兩下歡快?」本如道:「個中妙處,也說不荊但知此事,是去刀尖飴蜜。施為第一要仔細,方有受用。我把黃梅衣缽,就傳授你。」因付口訣道:身到花叢,心如鐵石。
  早求靈藥,醉倒花枝。
  花□迷魂,我留醒眼。
  更怕花精,謹防脅下。
  作如是想,無上菩提。
  了空牢記師言。及長,專煉房中之術,做徹夜不倒的工夫。詩云:
  黃梅一派曹溪水,非□非台不染□。
  笑殺淫僧徒借口,冤將色慾□□□。
  一日本如他出。山門外一□婦,乃□□□□□探本如。適了空接著道:「阿娘,我師父不在,□□獻茶。」那婦見□了空長成了,道:「小師父,這般長大了,諒你師父也該放捨你哩。」了空道:「阿娘不要取笑,我倒放捨你不得。」就去一摟。那婦笑道:「小長老,不要作怪。□你不是我的對手。」了空道:「試試看,我比師父還高一分兒哩。」那個婦人原是打和尚做衣食飯□的。見了空又標緻,心下愛他。就如俗語說得好:老鴇兒愛鈔,小娘兒愛俏。
  就褪下褲兒,和了空弄將起來。心下想道:「這小和尚說嘴硬,我速夾他幾夾,叫他死在我老娘手裡。」緊緊把個屄兒,夾緊了了空的膫子,等他麻來丟手。那曉得這小和尚是有傳授的,任他夾,他只是不動。等你夾得鬆了,他就乘松兒抽扯起來。足足抽了千餘抽,抽得那婦要夾他的,被他勢頭來得狠,那裡夾得住,倒丟了一陣。了空見他丟了,把龜吸他的,吸盡了,又抽起來。越抽越硬,像個鐵鑄的。那婦人道:「果然□師父,真是個鐵干和尚。罷了,我輸與你。」□見了空復抽得緊,婦又麻麻丟了,道:「罷手,師父,我曉得你手段了。」了空也弄兩個多時辰,恐師父歸來,撞見不妙,假脫手道:「阿娘,只因日裡罷了。若是夜間,不到天明不歇哩。」那婦歸家,告訴其相知。眾人就起一個號,叫做鐵干和尚。此了空初出茅廬第一戰功。有詩誦鐵干和尚道:
  稽首問我師,妙□因何祝。
  我師笑呵呵,橫拖一鐵柱。
  不曾降野狐,慣打當爐婦。
  賽過金剛圈,勝□菩提樹。
  因此名鐵干,常行亦常祝了空自與那婦沾了手,因思□他其欲,非是做佛會不可。遂廖修戒行,講誦經典。引得遠近婦女,紛紛入寺燒香。接待甚殷,供應極侈。使這些燒香婦女,咸稱某師父好。了空從中摸索,選其精者,暗藏奸巧。墮其術中無算。
  適孀居萬氏,年才二十,為豪門繼娶。常恨以少配老,無刻不□。既又孀居,更深悲怨。然而淫念頗熾,如火幡□,想其心無夜不感與美男子同寢。無處發洩,□出來燒香拜師,祈求來世。亦聞禪院講經,命駕來幸。了空已先得知,整衣在殿上伺候。適肩輿至,婦人出轎。果是生得好,但見他:□停雲,□釵飛華。娥眉兩曲,宛如螺□輕描。玉臉雙含,真似桃花嬌襯。俏身兒,體態輕盈,儼洛神凌波水上。美瞳子,秋波欲滴,誠仙子駕月塵中。穿的是杏黃衫,葡萄錦風飄起,彩裾香生。著的是白蘿□,步雲轎。□印處,金蓮瓣落。裊娜□垂柳絲。□□嫩嫩,海棠花艷。
  了空一見魂飛,遂上前稽首道:「請娘娘上觀音寶座拈香。」小僧通聖,忙忙的替他宣了疏,化了紙。又急急上前稽首道:「請娘娘小房獻茶。」那婦允諾,竟落僧房。了空侈供茶點,暗下迷/藥。那婦吃了,一時間頭目昏眩。殿宇將頃,身子只要跌倒下來。要上轎也上不得,忙喚婢芙蓉道:「我這會不好了,快問師太借間房,與我少憩。」芙蓉問了空,了空道:「前面俱是我們的禪房,不便。後面存個靜室,無人往來,請到那裡安置。我就開鎖,你們自去隨喜。待奶奶醒來叫門,方始開出就是。」芙蓉聽信了,竟扶主母入臥。看了空鎖了門,放心上殿玩耍。
  了空暗從別道進房,見婦側身在床,如名花委砌,緊閉雙眸。了空將他□睡端正,解開底衣。看她那屄兒,如玉做的一般。那莖不覺直豎起來,就覺床試弄。莖素餌丹藥,十分強大,婦所未經。雖納入二三寸,覺裡甚乾澀。了空把眼瞧看,但見紅蓮漲開,□心嬌吐。將手摩娑,兩輔如酥。興趣溢發,將唾濕其牝。復送入五寸,就恣情抽了百餘抽,覺內裡淫液漬潤,盡自寬鬆。又狠抽了數百,睹那婦人,只是呆呆如死的一般,住我抽扯,不見甚的情愛。心裡想道:「事已到此,諒他醒知,也不拒我。與其弄無情牝子,還是弄有情的為佳。」遂含一口淨水,對婦面□去。那婦打一噤,睜開雙眼,見一僧臥身上,下把個小和尚塞得緊緊的。驚問道:「你這和尚好膽大,這事可做得的。」了空道:「適見婦人俏眼留情,故敢設此計較,仰結良緣,萬勿生嗔。且人生在世,唯求快樂。夫人何苦守此小節,誤了青春。」
  婦久慕春情,見事已至此,便問道:「我睡多久了?」了空道:「才有一時。」婦道:「恐跟隨久。」又送進二三寸,干堅如鐵,更為可快,淫液愈多。了空或緩或急,亂拽有五百來回。婦覺甚美,摸干尚餘二寸,謂了空道:「再進些也好。」了空見爐已熱,又進寸餘,引他情興。急急淺抽深送,婦又覺美,惺眼瞧瞧,歎羨道:「從來未有。」了空道:「還有些,都為夫人盡了罷。」婦點頭,了空遂直抵盡根。婦道:「如今撓著我癢筋了。」動著動著,了空見他爐更火熱,就綽起夫人兩腿,自身拚著牝顱盡力抽送,約有千多來遍。看那婦頭已落枕,態如迷倒一般,氣喘聲嘶,淫漿滿腿。
  了空存想採□如意,自忖:「此會難得,何苦久戀,令人疑猜,我丟了罷。」莖即躍躍吐涎。婦又作嬌聲道:「我的心肝師父,你也來了。」歡罷,提出龜首。了空將帕代婦拭牝,那龜尚半硬半軟。對婦道:「他猶未飽。」婦把握道:「我還想齋他。」目送僧出,途叩門。芙蓉叫了空開鎖,近前假意問候。婦道:「已好。」芙蓉道:「奶奶好睡。自巳牌起,今已日晡了。」忙喚轎夫打轎。婦整整頭髻,升轎而去。詩云:
  深訝禿子真情毒,巧設香醪醉玉人。
  何事菩提都削盡,只貪裙底十分春。
  那婦歸家,心想:「這和尚本事高強,實契我心。幸得相遇,怎便丟開。但怎的設個法,得他再來一敘,慰我渴想。」思量了一日,生出個計較來。對芙蓉道:「我前忽然昏暈睡去,明見佛爺點化我。呼我受戒三日,莊誦楞嚴,後成善果。你去前日我燒香的那寺裡,替我請那位師太來。」芙蓉應諾。
  比至寺中,見了了空,道達主母要看經之意。了空早已會意,因見芙蓉生亦嬌嫩,邀入奉茶,就地麻翻,摟去密室。卸開裙褲,照著小小陰戶,扳將開來。不管生就,把條鐵干撐將入去。那時芙蓉被藥昏迷,不能動彈,任了空擺佈。將就搗進半截,荷包口緊,掯勒強筋。了空歡情難抵,抽不過一二百抽,頓地裡洩了。撤出干子,精血交流。了空急忙將帕子□他裡外拭淨,仍與他繫好裙褲。一會間芙蓉醒來,只覺得那物裂縫生疼。將手去摸,四邊俱腫。知為僧所苦,只怕羞□□,只得討個回語奔歸。有詞道:只為那人鐵棒,害得丫鬟落網。無限美嬌香,都被狂風開放。惆悵,惆悵,褪卻新紅難上。右調如夢令了空見婦來招,自思道:「這個婦人,情慾不比尋常。若要伏他,須憑藥餌。」密帶隨身。到了婦家,□設佛像,捧誦經文。無人所在,婦出與約。了空到暮佯起辭歸,婦道:「我一連三日都要勞著師父,留在此才好。那裡走來走去,倒也反勞。只是單怕嫌疑。」芙蓉道:「外面門房與內隔絕,留在那裡何害?」那婦道:「可住得麼?」芙蓉道:「極幽靜雅致,師太住甚好。」婦遂命芙蓉引進就寓。起鼓人定,婦自出招了空。相與攙手而入,直達羅幃,遂解衣同寢。
  了空暗地將藥托莖頂進,良久不動。婦興發,挽師道:「你動動兒。」了空道:「且少停。」須臾爐熱,藥鎔牝中發作,了空才抽動。婦就覺有異,起謂了空道:「你下了不知什麼在裡頭,我覺又另是一番光景。這般輕輕的,煞不住癢,你快重些兒。」了空那時乘藥發性,昂壯十分,按定婦身,就狠送了千合,覺動少歇。婦道:「不要歇了,接著才好,裡面癢不過了。」了空果要接著,狠送千合,婦不迭的叫好。了空又少歇。婦道:「師父你歇得,我歇不得哩。」了空道:「包管夫人有趣。」就將婦腰下墊高數寸,自把兩手支床,懸身牝上,接連搞著,下下都在癢筋上。就提了三千來合,婦快極難言,陰精似水。伸手摸莖,見其越硬,笑道:「鐵鎯頭舂夠我了,歇了罷。」了空道:「我如今又歇不得哩。」婦撒手,聽他又送有千餘。婦道:「好師父,弄怕我了,罷罷。」了空道:「夫人耐煩些,再捨小增一會兒。」看看又拽了無數。婦性雖淫,那經得這般狠陣。牝中辣燥,神思疲睏。了空雖一頭抽,他自一頭睡去。已是四更時候。
  了空悄悄扯出來,尋芙蓉去□。芙蓉道:「昨被你弄疼了,還未曾好哩。」了空道:「你不曉得。一遭生,兩遭熟。再弄這一次,管教你愛來。」芙蓉也覺情動,聽了空復爐。終是丁香小鼎,緊暖非常。了空雖是貪歡,戰了一夜,也覺得神氣不旺。夾了片時,便自洩了。笑謂道:「這寶貝謝媒好了你。」婦醒,覓僧。見在芙蓉床上,怪起呼來。摸僧具軟,不快道:「這怎麼了?」了空謝罪道:「小僧該死。」婦道:「事倒無妨。只是這腦子不與我,倒與了賤婢。可恨!」了空又謝道:「尚容補過。」詩云:
  玄珠已被人輕竊,尤恨瓊漿不我僥。
  不是沙門真鐵干,何繇煞卻這風□。
  看看天曉,了空假意端坐經堂,默誦經文,掩人耳目。你道經是這般誦的,直教罪孽如山重,冤愆似海深。
  大家又誦了一日,漸覺晚了,了空便鑽到婦房。婦道:「夜來太狠,今須要些有清趣的。」了空道:「盡有套數。」先蹲下向婦牝飴了一回。婦道:「何套?」了空道:「是開手赤龍攪澗。」又復捧定咀吮。婦喜其愛己,問道:「何套?」了空道:「是遊蜂釀蜜。」婦道:「污了淨口,不好看經。」了空道:「佛在何處?」遂上將莖向牝在右塞插,故意不看門路。婦道:「何套?」了空道:「是歸燕尋巢。」婦握入道:「巢在此。」了空又直放進,故上把花心亂擦。婦奈癢不過,問道:「何套?」了空道:「是紅妝跨馬。」婦道:「此景倒佳。」
  了空度引興漸濃,就將急入狠抽,頓了百來下。婦道:「此才是實際,是何套?」了空道:「是餓馬奔槽。」又叫婦下床侍立,蹺起一足付僧,挽持耍弄。婦道:「何套?」了空道:「是靈鵲登枝。」婦道:「妙妙。」了空又自坐,抱婦對面,湊莖上頓遙婦道:「何套?」了空道:「是蜻蜓撼柱。」婦道:「此只擺得,抽不得。」了空遂捧起女臀,一起一落,播有百回,播皆深入。婦道:「妙,是何套?」了空道:「是番僧戲鐃。」婦道:「像像。」又令婦立伏床邊,從後進具深送。婦道:「何套?」了空道:「是後庭玩賞。」婦道:「好雖好,不親熱。」了空摸摸屁眼道:「此味也要嘗嘗。」婦道:「試之。」了空滑突進二三寸,婦叫苦。了空道:「我當初不知苦了多少。」婦道:「抽出去,另做罷。」了空又叫道:「至圈椅上。」蹺起雙腳,又開牝門。僧遠遠把堅莖,婦眼看他緩緩行來,送入抽拽。婦得趣,問:「何套?」了空道:「是白雲歸洞。」婦欲起。了空道:「且坐。」又遠遠跑來,急進正對當中,不差毫末,是叫做箭中紅心。婦道:「巧樣俱備了,多扯些。」
  了空又將臂駕婦腿腕,摟住當腰,且行且止,遠房三匝。婦道:「何套?」了空道:「是沿門持。」婦道:「傷你氣力,上床耍罷。」了空道:「也要取個套數去。」乃以手捫陰,挾婦登榻。婦道:「何套?」了空道:「是駕鶴歸西。」了空上床,乃自仰臥,令婦背坐莖上蹲耍。婦問:「何套?」了空道:「是張果倒騎驢。」又令婦面僧,正伏莖上款擺。婦問:「何套?」了空道:「是慢櫓□樁。」又復側身並枕,起股腰間,撐持車打。婦問:「何套?」了空道:「是鴛鴦展翅。」又婦下僧上,插入不動。道:「此出要夫人做。」婦道:「何套?」了空道:「是虛舟逐浪。」婦為舉身,向上掀簸,了空作隨波上下自在之勢。婦道:「我吃力,止了罷。」了空道:「還有一好出。」就把鸞帶將婦懸空吊起,抉開雙腿,體勢蹁躚。了空拽著,一推一就,弄了數千,盡根徹底,美趣異常。婦問:「何套?」了空道:「是鞦韆戲耍。」
  芙蓉在旁看得呆了,插嘴道:「天將曉了,還是個闍黎撞鐘。」了空道:「你也要撞撞。」婦道:「我倦極了,放下罷。」了空道:「夫人請□,我還要饒一出,叫做拷打紅娘。」婦道:「繇你。」此時已漏下五鼓,芙蓉待久興濃,小爐兒裡也便濕滑。了空摟緊,恣意抽采,就弄得他遍體酥麻,全然不漏半點。好個鐵干和尚,詩云:
  不想參禪與誦經,只思煉術娛化人。
  如今留落諸般套,都是僧家不二門。
  洎及天明,了空仍去經堂混帳。那婦自思道:「這和尚他前夜用了藥,我明被他要了,不在話下。若昨日遍夜窮徹,還又把丫頭弄夠,他只不洩,想會采戰。我貪快樂。被他采丟些也罷。但交歡景色,□在男子丟時。我不留心,任他討盡便宜。也要生個法兒,等他多丟幾次,等我快活。我有處。」
  到了晚來,備陳佳饌,把酒相勸。了空殊是酩酊,婦與攜手登榻。燦爛銀缸,同枕斗唇,情熱如火。婦引僧手弄乳摸陰,又捻雙彎,無處不妙。自把僧莖入戶,甫入未抽,即嬌聲散逸。了空視了,更覺堪憐。婦又請了空道:「昨兒套都有,只少一個和尚出酒,今補罷。」
  了空亦念前許補過,敢不奉承。便□存想,把牝看作嬌花般愛惜。一抽一顧,約有千回。值婦歡到口叫親親的師父不住聲,僧便閉日縮頸道:「好來了。」一洩如注。婦心甚暢,摟僧道:「適間說和尚出酒,套名太粗。今改作法師酒淨罷。」僧陽既縮,摟抱清談。婦道:「我與你交了幾日,不知耗出了多少。你在我身上,才洩得兩次,真好本事。」
  了空因交情熟,不覺以實告道:「我是有傳授的,要洩即洩。要不洩,憑你怎麼也不洩的。」婦道:「可有甚法兒破得麼?」了空指了腰眼道:「此黃龍祖師教白牡丹害呂洞賓的。只在此處一點,便就洩哩。」言雖出口,後悔難追。這也是天敗其術。有詩云:
  徹夜歡娛得自繇,全憑采戰恣風流。
  無□漏洩東君意,天敗淫僧不到頭。
  婦牢記□言。及僧莖起,又向求歡。婦自起挑燈,亦體坐□莖上,如牙雕美人。緊緊冒莖,自首至根,往來顛弄,口叫快活。了空看了,亦覺神癡,火發起戰。婦用陰剪,把莖連剪連夾。正迷戀間,婦偷手向僧腰眼一點,僧果洩出。婦人得意,了空深自咎悔,暗道:「若教如此,那得許多來應接哩。」
  婦摟睡了一會,又纖手拈莖,莖為之起。謂了空道:「明當戒滿,你回寺去,後會難期,可好生做個別意。」了空不能推,又上與狎。婦在下邊篩簸得緊,萬分湊趣。抽到融□中間,了空正想採□,不想婦又偷手一點,那精就洩了。一夜之間,連洩了三次,不覺腰疼腿軟起來。暗想:「師父當時說是尖刀飴蜜,我今連舌頭也都割了去,好苦人也。」天明辭歸,婦為厚贈。詩云:
  輕把機關露說,一夜頓教三洩。
  幸然撒手歸來,饒得此身寧貽。
  若教再夜歡娛,管卻頭□倒折。
  非關此婦情虧,報你從前狠疊。
  日後那婦猶唸唸在僧,又命芙蓉招之。了空怕他手快,不復敢來,請芙蓉道:「你倒好,還在這裡想你。那夫人好狠,我想吃他些,他倒把我腦髓都吸盡了。多上覆夫人,別尋罷,我不來也。」芙蓉歸告其婦,其婦每一情動,未嘗不恨恨的罵道:「賊禿無情,一至如此。」有詩云:
  自誇守節人前嘴,暗裡偷情僧共頭。
  若使貞操可相借,柏舟何貴並睢鳩。
  過了幾時,婦又寄物寫情,招其復至。了空仍用前法別戀新人,堅不肯至,其交遂絕。後芙蓉鬻入姚令署中,頗見寵幸。適有首增設迷藥淫人婦者,令方未信。芙蓉道:「此事誠有。」令詰道:「爾何得知?」芙蓉道:「□前年燒香寺中,也被迷了一次。老爺不信,靠寺東廊有僧名了空者,內藏靜室,下通別道。引迷婦入其中,外假封鎖,瞞人眼目。內有一路,乘昏奸宿。打「上竹下喬」踏看,除此一弊,也完全了好些婦女,不遭奸手。」
  令次日悄地命皂役前往,□鎖了了空,直至靜室。四圍皆牆,別無門戶。令疑門出床後,命移去了床,果有小門一扇,僅可容身。了空知事已露,叩頭道:「小的該死。」令道:「不由你不死。」鎖至通衢,暴僧罪狀,竟死杖下。那婦聞之,亦暗自快道:「始初以藥陷我,後來以情負我。有天理,有天理。」然不知自己的貞節已失多矣。故不是能守的人,莫說體面,莫好虛名,定要他守。況再醮之失小,而偷漢之失大。如此婦者,非豪門巨族,有體面有聲名的麼,而終使僧敲月下,不亦悲夫。當時有個歌兒,勸婦女切莫入寺燒香,說得好。
  婦人職中饋,言笑不聞外。
  何事思燒香,喬妝街上擺。
  撞見賊禿子,迷藥吃他害。
  引人靜室中,扯斷鴛鴦帶。
  醒來身已污,欲說恐羞礙。
  有的不回頭,更自相親愛。
  綱常終有賴,醜名千古在。
  能禁不出門,日久露風聲。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2-5 17:15 編輯 ]
2015-1-24 10: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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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有香】第二回 展花裀群英擇偶

  詞曰:
  春意占時先,盡把生機。
  枝枝初轉,問誰早吐。
  管領百花香艷,惟有天上夭桃。
  綻酡顏,醉留人面。
  舒青眼,宛似天台,懷娜嬌倩。
  喜遇才子多情,任襟懷豪俠,臨場眷戀。
  每悵桃源,沒個漁津一線,偶感花神幻跡。
  聚群英,輕歌舞扇。花裀展,笑其良宵歡遍。
  右調玉漏遲這首詞,單道人之遇神仙,遇花妖,都無是事,惟看人之注想何如耳。如劉阮到天台,見桃花,得胡麻飯,彼意以為仙也,而所遇是仙。那時或劉阮疑以為妖也,而所遇即妖。故遇仙遇妖,不必問其果有是事,果無是事,惟問人之存神造境。有仙氣妖亦仙,無仙氣仙亦妖。猶俗□花,花是花,面法眼則以為美人。若認得真是美人,可以連袂,可以同衾,可以歌。可以侑酒,即所謂置身於萬谷叢中,日與美人共臥者也。豈若呆子看花,不知其側影何心,隨照何意,迎風何態,泣露何情。即所謂日與美人覲面,而偏認以為無情之草木者也。此輩人見笑於花神者,掩口不及。況肯美其飾,麗其容,率其類以奉獻於前者乎。詩云:
  無個神仙無個妖,祇憑神氣各相招。
  休問俗子看花眼,不解將花當阿嬌。
  但草木之靈,得氣最先。花月之妖,間或之有,不必就是怪事。予友景靈谷,素愛山水。凡名壇勝臬,古剎舊觀,杖履可到,不憚褰裳而往。且喜聲色。聞有妖姬艷婦,少艾蠻童,殆有不招而赴。雖遇僻徑危途,山深樹黑,即俄以虎豹在前,□蛇在後。彼欣欣然,嚮往之心,惟在必遇,他無所懼而已。
  忽一夕月色甚皎,因想:「六橋桃花此際觀者絕少,我偏獨往,花神能不以我為知己乎。」遂□□□門,歷昭慶寺,過斷橋,緩步至錦帶橋,到望湖亭,少憩亭下。時月色水光,上下一色。但見那:山青似著翠螺,遠視若含秋□。
  景觀之,更自豪舉,又步至西陵橋。望見蕪堤不遠,濛濛桃艷,□不分明。遂即登鎖瀾望山二橋,桃紅映月,□美女絳衣。□以索□,停留目盼,恍若遇仙。景興更狂,復步至三橋上龍王堂。此時人影絕跡,惟文鴛水鳥,嬌呼沙際。孤鶩□魚,頻映水面。輕風拂袖,皓月迎眸。花紅映袖,香氣襲人。不覺起舞作歌。歌曰:風輕輕兮吹我襟,月皓皓兮如懸燈。
  安得桃花兮皆美人,供我笑傲兮眠花裀。
  歌畢,獨坐花下,仰視花影,碎紅滿體。笑道:「我身披珊瑚珠,恨沒個佳人,與我並分之。空教我踏遍了桃源路。」又起立盼玩道:「聞說桃花有碧桃史者,偏我緣慳,無繇一晤。」因將手中所執鐵如意擊花道:「花神花神,你不靈。景郎在此,不遣一晤花仙乎?」又笑一回道:「我景郎好癡,人世上有幾個劉阮。夜已將半,我且過南屏一友處投宿,明早仍看花而歸。大造極妒好光景,風雨就來。」因從容緩步,過了回波壓堤二橋,將近定香橋,此地桃花更是爛漫。景生又立定,仰觀歎道:「予真可謂入天台矣。」正把玩間,忽聞笑語喧甚,因訝道:「夜已深,尚有此笑語,豈不先得我心。」細尋味之,若出疏籬。乘月到籬邊,而笑語尤甚。遙隔籬窺望,見二三女子,對月戲笑。景生情不□□,乃浩歌云:不見嫦娥面,微聞笑語聲。
  逡巡籬外聽,誰道不銷魂。
  景生喉咽又響,更兼夜靜,每歌一聲,萬谷俱應,豈籬中女子有不聞者。只見籬邊影影,三女一齊步出門來。內一絳衣女子道:「何處郎君,歌音嘹亮。我且問你,借問郎何意,□□為阿誰。」
  景生忙趨見禮,答道:「聞聲不見影,動我探春心。」
  二女一口讚道:「好敏捷也,想郎君靜夜獨行,興致豈在吾姐妹下。倘不棄嫌,請進小軒清談片刻何如?」景生道:「正爾孤寂,得遇仙姿,敢不請教。」遂相引登軒。只見一帶青篁,伴著古梅四五株,雜以松陰。風過處,冷冷若翻翠濤。檻外瑤芝碧草,沿階盈砌。宛是神仙境界,不從塵世可得。
  景生坐下,但聞香氣隱隱,艷色蒸蒸。心疑非素娥輩,即披香史也,因叩姓名。女子道:「予絳氏三姐妹,居此已數十載,不幸各適久違。今約歸寧,偶見月色可人,動予幽興,不覺憨笑,得獲君子,三生有緣。敢問姓字。」景生道:「小子景靈谷,亦見月色澄輝,桃英正吐。與其荏苒日前,不若留連清夜。獨行無伴,還苦寂寥。陡逢笑語,偏覺神牽。不蒙見鄙,幸接芳顏。」景生此時注目,一衣絳,一衣霏,一衣紫。絳居長,霏次之,紫又次之,俱是絕色。景生那刻已恨不得左紫右霏,坐擁絳姬,入黑甜鄉,猶覺遲遲。忽衣紫的道:「姐姐,當此良夜,又遇佳賓,有隨便酒餚,攜來少飲數巡何如?」衣絳者道:「此舉甚妙。速攜來。」
  少頃,幾上羅列數十品,皆山珍水錯,異味奇香。酒到,各相勸飲。景生素豪放,乘此酒興道:「過蒙款留,情已沽□。覺如此飲太木。或歌,或唱,或聯吟,或呼嘯。庶□(賢)主佳賓,趣方兩荊」衣絳者道:「聯吟不敢,呼嘯不便,唱無繞樑之音,亦不敢出醜。吾二妹三妹善歌,令彼歌以奉酒何如?」景生拍掌道:「妙極妙極!我洗耳以聽。」衣絳的指衣霏的道:「二妹先歌,三妹繼之。」衣霏的含羞道:「姐姐,我那裡歌得來。」景生道:「不必謙。願聞。」衣絳的道:「二妹久□□(擅此)技,今遇佳賓,反吝珠玉。豈以景郎非知音麼。」衣霏的起立道:「好說。」遂斟酒逢生,起歌。歌曰:摘天上兮奇葩,分蓬萊兮繞口。
  喜劉郎兮手植,遠避秦兮洞口。
  艷蘇堤兮爛漫,醉遊人兮凝袖。
  快漁郎兮重來,啟迷津兮攜手。
  生聽畢,立飲場杯道:「賞音酒干。」衣絳的又促衣紫:「三妹請歌。」衣紫的道:「二姐姐歌已絕倫,何必我復效顰。」景生道:「正要請教。幸毋見拒。」衣紫的遂奉酒生前。歌日:月正中兮夜半,照花陰兮撩亂。
  歎良宵兮漸闌,悲後會兮難見。
  歌金縷兮慇勤,對擅郎兮眷戀。
  懼風雨兮無憑,撲馬蹄兮塵卷。
  喜萍水兮相逢,真握手兮難斷。
  景生聽著他歌到對擅郎兮眷戀,已手舞足蹈了。至末句真握手兮難斷,遂摟衣紫的道:「好姐姐,真歌得妙。若肯眷戀小生,小生必不敢斷。訂個白首同心。」衣絳的道:「吾妹素慕才豪。今遇景郎,正獲所願。宜奉枕席,我兩人且去。」衣紫的道:「得遇君子,正直共樂,小妹焉敢獨佔上林春色。」景生笑道:「說得妙!如若不棄,我四人共榻,使得均邀香澤,卑人死不敢忘。」遂移衾枕,向花陰深處,碧草叢中,靠石屏鋪設。請生臥,生即拉三姬。各解衣就寢。時月已沉西,花陰又密,宛在洞房佳處。
  生興發,即摟衣絳的道:「凡事從長。」啟股深入,二姬在右幫襯。隱隱香氣,遍體籠罩。生興益狂,令左姬扶其左足,令右姬扶其右足。生躬身直搗,約三四百回。衣絳的作嬌聲道:「揉碎我花心了,二妹你來。」生遂捨了,來趨衣霏的。模他那牝中已濕,遂乘滑突入。一種芬芳之氣,與莖首相接。生興轉豪,起據其腹。頓挫三五百回,仍睡下。看衣霏的蹲己腹上,復頓挫二三百回。衣霏的酥酥睡倒道:「花心已透,動不得了。妹妹你來。」生聞衣紫的來,復躍起,摟衣紫的道:「耽閣姐姐。」即以雙手摯其腰,令姬以兩足出其臂上。緊緊抽送,如擺花梢,若揆□根。香為之綽約。生猛邃入,覺有牴觸。道:「此奧室也,室有玄珠,吾取之。」□洞底五六百回。衣紫的麻極道:「郎罷手,我花心殘□了。」呼呼的叫聲做□。生連戰三將,覺□已□,不覺的洩了。
  歡娛夜短,覺雞早三唱。三女促生起,道:「幸遇君子,正欲久交。奈茅籬淺陋,不堪□留大駕。倘不棄時,或一過相顧,便蒙青眼矣。」景生道:「過承辱愛,□人此心此德,唸唸與俱。不日就過訪,再續此歡,幸無他拒。」衣絳道:「有詩奉別。」詩云:
  妾不玄□舊摘仙,香堤未艷妾爭先。
  如郎若念今宵愛,□月重來續此緣。
  景生道:「此情怎麼不念,斷然要續此緣。」衣霏的道:「妾亦有詩奉別。」詩云:
  妾是天台□有□,□□合□□□□。
  籬邊邂逅輕相吐,莫視無情類落花。
  景生道:「怎麼敢類同落花,定把做名花憐惜也。」衣紫的道:「妾亦有詩奉別。」詩云:
  洞口流霞妾擅名,避秦人識妾娉婷。
  休□返桌津難□,負妾殘更望斷□。
  景生道:「自然過訪,管教卿更殘望斷。味三卿佳句,皆殷殷垂念小生,惟恐小生性似楊花,隨風飄系。不知小生斷不學那無情薄倖,去不復返。亦有詩佐別,惟卿念憐。」詩云:
  陡遇三卿碧玉釵,花陰深處偎香腮。
  風情一夜思千種,敢不盟心傍晚來。
  三女道:「捧爾章,知郎非陌上塵也。願早相遇,莫恃風雨摧殘,沾泥逐水。那時妾輩縱有心□,不能姑忍以待。望郎君勿忘。就此拜別。」景生道:「謹記斯言。後會不遙,無添怏怏。」兩下遂別。景生就離茅籬,過了定香橋,一直望南屏而來。果是一派早景。有詞:錦纏道樹裡煙輕,早見殘星影淡,望兩山雲峰如浪。出林鳥亂層枝上,嚶嚶細語,喚起人惆悵。
  猛南屏鍾韻,隨風蕩漾早聲,映那六橋花巷。低趁兩兩漁舟,向煙波來往,慢把歌兒唱。
  景生看玩不荊到了寺中,遇見了友人,蒙他相留。然景生心裡只是想著那三姬,要去再訪,卻苦天不湊趣。一天紅日忽被黑雲遮掩,俄而大雨傾盆。但見:烏雲迷四野,黑氣散長空。猛沉沉驟雨傾來,一點點擊得芭蕉聲碎。豁辣辣狂風亂吼,一聲聲驚得鴛鴦魂飛。正是堅貞翠竹添新綠,輕□□桃逐水紅。
  那景生見了,坐臥不安,心中好生納悶。遂作苦雨一絕。
  驅盡群羊瀚海頭,千絲萬縷織如愁。
  可憐誤我看花約,嗟得佳人恨倚樓。
  景生暗想道:「這雨來得驟,必然住得快。」不料這兩一落,就是四五日夜。正是賞花天氣,怎麼經得這般風雨。但見已放的都謝了,才放的色又淡了。樹上零零落落,看來祇是要增歎的。正所謂:名花不耐久,風雨驟相催。
  倏日少晴,地上尚濕。景生也顧不得,忙忙的帶水拖泥,奔至定香橋那茅籬邊來。再尋不出個竹軒所在,並沒處問個□□的悄息。心下恍惚道:「這茆簷宛然,那日所見,怎的竹軒無□。花影猶重,三美人何處去了?」俯視行樂處,祇亂草淒淒,落紅片片。景生愈覺淒然,歎道:「怎麼隔得這幾日,荒蕪一至於此,人亡物換。景生好無緣也。」因靠籬邊,忽仰見籬前,列絳桃三株。顏色憔悴,花片蕭疏。偶風過,飄落殘雨,猶灑零淚。景生因憶絳氏三姐妹,轉味其所作詩句,皆含桃意。不覺毛骨悚然道:「向所見者,得毋是乎。雖系花妖,尤殊俗婦。恨風雨阻我,再不得一晤,真令花神笑我。」竟留連其下,達旦始去。景生終信為奇遇,從此花前月夕,邀游不已,思求再遇。遂望意覓仙,竟成狂死。詩云:
  已被妖相誤,猶思再遇奇。
  狂生應遄死,魂□滯茅籬。
  畢竟是妖非美事,觀於景生可知。然景生以一人見妖,事不足怪。而近有以六人同見妖者。
  萬曆壬辰年,同邑有俊友六人,結為一社。一姓林,一姓許,一姓裴,一姓黃,一姓陸,一姓許。俱少年英俊,各以文章名世。每當文章筆墨既完,佐以酣飲,習以驚常。或遇花朝月夕,更加豪放,雖通宵不以驚異。館傍即貴室名園。節近清明,群卉禾齊,夭桃盛吐。忽聞閨內女伴,笑語甚喧。六友之中,惟林生最曠達好事。聞牆內笑語,心癢難禁,就掇梯向牆頭窺探。見一婦甚艷麗,年可二十餘。新妝裊娜,宛如神仙中人。及隨視諸婢,俱盡姣好。眾人穿花撲蝶,兩兩爭逐。戲笑頑要,故笑語盈牆。仰見林生,眾環窺視,益揚媚態。來往牆邊,秋波頻送。生更不能定情。
  適有友呼生下食者。婦凝眸而去。林生下,對眾羨談。眾道:「早不知會我們一觀。」林生是日廢卷,呼童命酌,以解悶懷。飲將及初更,雲破月來。行吟籬下,實余想慕之心,不忍就榻,因作詩。詩云:
  名園深鎖一群花,撩亂春心祇自嗟。
  間隔危牆空目斷,唯余魂夢到伊家。
  少頃,聞叩門聲。林生啟視,見一小嬛,年甫十二三。向林低語道:「君非牆上郎君乎?」林生道:「是我。偶爾相窺,何緣見問?」小嬛道:「我家陶奶要來相訪,先遣我來報知。」語畢就去。眾友皆異之。林生道:「吾儕人眾,易致驚飛。不如你眾人且潛藏,待我一人趨迓。迨情敘既妥,眾見無妨。」眾道:「此說極妙。」遂散,各自隱身暗瞷。
  須臾,果聞環珮聲鏗,□籠引照,見陶奶至。林忙揖之入,視其貌,即日中所見,燈下尤妍。玉臉舒霞。靜姿嬌絕。問生道:「君何姓字?」林生道:「某林姓,諱翔鶴,字子羽。」奶道:「異哉!予兒時夢跨一鶴沖天,旋至瑤池,鶴下遺卵。予笑指蟠桃,吞而生育。頃□牆間,聞有呼君者,頓訝與夢相符。足下天緣,有屬不恤炫玉。特爾相尋。」林生疑其為寵姬求嗣,假托諸夢。以自□慚,佯為不識。因謝道:「深感夫人垂念。」奶又問道:「社友共幾人?」林道:「六人。某是其一。余尚未敢唐突。」奶道:「君之同社,予之一家。聯翩玉人,何妨覿采。」
  林乃盡呼諸友出見。奶以次逐一問說,道:「雖然異姓,皆兄弟也。予憑夢征,欲與林生締□,諸君何堪寂寞。家有小環數輩,皆修飾,盡可分事諸君。即今刻良宵,足□□價。荒園既掃,盍共玉臨。諸君以為何如?」林輩聞言,大詫奇遇。並應道:「感蒙主人見愛,小子輩何□報德。」奶遂命□燈,拉眾偕往。有詩曰:
  深喜佳人特見招,並說奇遇感妖嬈。
  誰知已入妖魔陣,回首風前歎寂寒。
  眾人共入園來。只見桂堂軒敞,蘭炬輝煌。饌列珍寶,酒傾醴醴。奶遂送六人環坐,自己北面□勸飲綢繆,開懷豪放。真可謂酒渴思吞海,詩成欲上天。
  少頃,奶顏半酡,香腮帶赤。眾說:「益加鮮麗可人,何啻沉魚落雁。」隨令諸婢脫盡煙稍,內皆紅紫。掩映座側,香氣襲筵。諸嫵媚妖治之態,皆極人生所未逢。奶道:「予夙訂林郎,無可伏溷。此外諸兒,惟五君揀擇。請各隨所愛,領歸曲房。草榻□□,望惟恕褻。」
  那時五君從命。許擇了華妹,黃擇了蓁妹,陸擇了菌妹,許擇了穠妹。四生名攜一姬,各歸一室,相去行樂。獨裴郎未冠,羞澀辭道:「我自不要。」奶謔道:「子今夜方自息肩,故不欲就人玩弄。你不知前門風味,大勝後庭。子何可當前錯過?」裴聞言,亦不覺興致勃發,乃勉牽一最少的,喚名蕊妹。道:「我與你年貌彷彿,做個對兒罷。」奶道:「人說摘花須摘蕊,裴郎此夜勝會籃橋矣。」然裴終是□□□害羞,□□□未去。奶道:「蕊妹小,我替他□。」□□道:「裴郎年與子締盟,交情何如?」林生道:「此吾狎友。」奶顧裴笑道:「龍陽君,亦將今夜泣前魚否?」林覺奶有意屬裴,請道:「夫人如愛他,不靳我四人共榻。省得愁蕊妹小,替他耽憂。」奶笑允道:「可可。」遂各解衣,施一大被,共寢。林摸奶牝,嫩滑凝酥,肉肌方滿。迎陽如笑,未事先濡。林興陡發,其莖強幹,可以舉物。奶把握□羨,自將入戶。覺莖與牝一個的不寬,一個的不校不寬不小,卻好緊湊。如天然妙合的,塞得四野都滿。奶喜道:「正合吾意,郎真可謂如意君再出。」有詩云:
  佳人何物稱情懷,如意君生喜再來。
  若使相逢肯相釋,垓心塞滿樂無涯。
  林生注滿其中,緊緊提掇,奶意甚歡。顧裴郎在傍,尚未與蕊妹交手。奶道:「呆子,極有趣事,你兩人怎不動彈。」伸手摸裴郎具道:「小則小,釘頭領硬,後來亦是圍中一健兒。」喚蕊妹道:「它想害羞,你不害羞的,何不扯它丁丁?」蕊妹應命,就去摟那裴郎。把小牝與釘頭相對,看來也是合式的。裴少未諳,被灰妹摟摟挨挨,那小屄兒又在那小屪上磨磨擦擦。弄得裴郎心裡躁癢起來,就狠著往裡一丁,就丁進了半條,連抽了幾抽。蕊妹嬌肌未長,如受鋼針刺的一般。牝血淋漓,可憐痛殺。哭喊道:「奶奶害我。」裴郎初知肉味,銳氣甚剛,況又櫪著緊槽兒。一個急,三槍就丟了。林與奶正要在興頭上。奶顧裴笑道:「好哥子,真快活殺我。你看那小孩子,卻早罷手了。」林生身與奶接,佳趣十分。又偷手去摸蕊妹牝子,肥潤豐腴,雖生得小,小卻可人。沾精更濕,如花著露。心極愛慕,引興如狂。俗云:食一桌,看一桌。
  自然助興,狠為抽遞。奶得未所常有,嬌呼道:「林郎林郎,昔與你青瑣夢逢,今卻向翠幃真個,我怎的不喜也。」林計欲脫身就蕊妹,恐掃奶興,乃摸裴郎少陽復起,謂奶道:「裴郎鋒銳,盡可沖圍陷陣,夫人何不早試釘頭?」奶實懷此心,道:「忌郎眼熱。」林道:「幽會事,大家玩耍,豈宜認真。只要夫人大量,把蕊妹交換,我再不眼熱了。」奶道:「換是換,我恐小卒當不得大敵。那時休要反悔,復來求換。」林道:「只要夫人大量,生決不敢求換。」奶道:「恐不兼容,復覓原蹤,萬不可得。」林聽了,面如醉酒,滯不能答。奶復道:「非我吝彼,而絕君情。當先定一籌,以杜後悔。」林亦不能答。正是:人清況是耽年少,肯捨柔枝別□他。
  那時奶笑道:「這般說,換了罷,敘莫怪了。」當即捨林就裴,將釘按入。中雖未得飽滿,游刃恢恢。然□采盡情,絕不費一些兒氣力。奶更憐他韶秀,卻又健跳可人。情愛深濃,淫漿浹藉。林生親向蕊妹。丁香雖是可愛,然頭顱許大,小竅難收。「手思」「手思」撒撒,了無所得。倒惹得興豪難制,叫裴郎道:「還我的夫人來。」時奶與裴兩情相戀,酣戰正濃,那肯放手。謂林道:「向言過,不許復換,毋撓我興。」林不得已,上狎裴郎。三人做一柳穿魚之戲,林從背上兜緊,裴更□力下注。奶喜道:「得林郎一臂力,使我麻斷了半截腰。」忽裴歡已過,林猶狠推。裴道:「哥且住,放出我居間人來。」林笑釋之。復與奶酣戰數百合,極盡顛鸞倒鳳之勢。移時麻來均洩。奶笑道:「君果是仙郎妙手,不枉了神告姻緣。但我四人意興已極,未知諸君情態若何?」遂起同移手,往聽各房。摟抱花□,俱各歡暢。莫不嘖嘖誦夫人德。有詩云:
  善體群奴意,含羞各抱郎。
  均沾繇不妒,佩德自靡常。
  奶謂林道:「如此所樂雖妙,然大地各分,情猶未暢。我意欲作一交歡大會,以娛諸君。林郎以為何如?」林道:「夫人此舉,大快人意。我亦有此念,夫人可謂先得我心。」於是遂與各房生婢盡出,引登一畫閣。閣設花裀數十重,廣逾二丈許。高燒銀燭,照徹紅妝。奶道:「予以一人掌會,凡有使令,俱各靜聽。蕊妹無用,令他傳宣使之職。」又喚霞妹錦妹出,道:「你兩人已吐胭脂,不比蕊妹怯事,可分事林裴,務期歡治。」二婢應訖。一時間,六生偕六美俱下重裀,開體競狎。各施己技,盡獻自長。
  那時面面相看,枝枝錯影。有類滿沼芙菌並蒂,盈庭鸞鳳交顛。奶歡笑絕倒,看那眾生做作。也有挽頸貼胸,而粘成一片的。也有高起雙彎,而曲躬頻搗的。也有從後山採取,而手摸弄粉奶的。也有側身相摟,而秀腮緊偎的。也有俯伏高突,而跪送直入的。也有男□挽女腰,女足挽男腰,而交相剪□的。件件新奇,般般出色。即所謂:既入花叢,直傾花窟。
  奶又遍行巡會,加監察故事。視男有怠事的,罰以巨觶女有不前的,輕笞其髀。復自執筆,立就交歡詩十首以勸興。奶輕拍歌扇,令蕊妹作曼聲歌之。嬌喉宛轉,響徹梁間。詩云:
  其一第一交歡愛解衣,嬌紅漾出好光輝。
  郎伸一手摩娑處,溫軟生香甲正肥。
  其二第二交歡兩體偎,笑拈玉筍向花叢。
  等閒撩人無多少,緊□撩人擠不開。
  其三第三交歡郎意和,櫓樁安上漫搖舸。
  引郎情□芳心癢,不住挨身磨小窠。
  其四第四交歡花焰紅,郎剛□動便濃濃。
  輸將巧舌教郎咋,郎咬香尖未放鬆。
  其五第五交歡女意酣,嬌憨忽動剪陽□。
  澆□□□看郎耍,髣蜂□釀□□□。
  其六第六交歡郎興豪,狂任□小蠻腰。
  試看香汗生紅粉,個衷風流趣怎描。
  其七第七交歡縱淺深,雙鈴急掣蕩花陰。
  □無百□情無那,墮落珊瑚口細吟。
  其八第八交歡徹底揉,□想情焰熾如油。
  驀然色□丟身去,悄見沖陽玉髓流。
  其九第九交歡郎也過,花梢亂擺賽瘋魔。
  靜看雨散雲收處,暫息歡陽不哩□。
  其十第十交歡事了時,花函□裡□願錐。
  望郎情興連珠發,且把香羅搗四圍。
  歌畢。奶又下令道:「玄都□樹,無限風光。但有芳懷,任憑歷亂。」諸生正欲遍掇群英,罄嘗佳味。聞奶此令,莫不快心。遂各相與互換遍接,或數十合,或百餘合。騖在探奇,不能終事。諸嬛亦喜得小大悉經,短長畢閱,無不快意稱稱情,舉身相屬。彼時蕊妹見眾歡會,淫情熾起。乃扯裴郎道:「兒亦覺技癢,當尋前度劉郎。」裴郎道:「汝嬌肌熱艷,牝戶滑潤。」裴遂得盡瓣搓開,飲腸沒幹。蕊心亦快,回想前番喊泣之狀,殊是赧顏。當時四生互相遍換,意已快足。但恨不得一狎陶奶,覺許多情景終是缺然。乃復請於奶道:「林裴二生,偏的有緣,獲沾香粉。某等四人,亦天假之遇,幸睹芳儀。倘未蒙沐愛,如寵澤偏枯何?」奶吁然自歎道:「予始貪結子,只欲覓林生,和露一種。不意躝及裴郎,春情牽惹,已成牆外之技。若與諸君再染,諸君將視我為何如人?」四生又請道:「某與林裴均屬一體,望夫人莫作兩觀。且陽春受物,有先後而無彼此。豈我四人置之膜外,則主人亦且視我輩為何如人?」奶笑道:「原我自招來,豈可自我拒之。罷罷!我今當一齊分付東風,奚可令蜂蝶有恨。」詩云:
  花開蜂蝶亂無主,撲撲花前覓佳趣。
  若教禁舞不飛來,恨從塞滿斜陽路。
  四生謝道:「誠如夫人所作,惟求不棄。」奶遂呼小嬛具濯。已各濯罷。奶下,仰臥花裀。潔露豐肌,精開妙牝。四生見之,狂興百倍,爭先求合。奶道:「少不得遍交,且次第來。」繇是一生當御,三生引莖而待。莖首躍躍,按不能制。那時,奶遂騁其簾鉤互動之樂。在四生各展奇能,亦俱有漸入佳境之妙。
  林生眼雖不熱,心亦頗醋。然見裴御蕊妹,蕊毫不為苦。想被小竅已開,堪容巨物。遂推裴郎道:「向苦我摸弄半日,無繇得路。今徑已透,待我試之。」裴果讓林。林乘其滑,持入強幹將逾半。蕊妹痛泣道:「我當不得大任。」林不顧,竟以抽遞。蕊妹哀懇不絕。奶聞得,道:「林郎莫洞穿了熱鍋底也。」林亦少緩,淺淺結局。適四生亦罷手,惟見奶面紅殷,情懷滿足,喜道:「曩日謂我命帶桃花,今遇諸君,嬌鳥一群。重翻碎揉,予艷盡矣。不圖為樂之,一至於斯。」遂呼林道:「林郎,聞子多才。今日之會,不可無句以記其盛。」林生允諾,遂蘸筆題古風一篇。詩云:
  春日名園花盛開,紅紅紫紫滿瑤街。
  陡遇佳人貌芍葯,相摯諸子登春台。
  侍姬環奶任所擇,曲房各偎飽香腮。
  更欲大會執牛耳,花裀廣設隨意裁。
  花花互映不為妒,影影交錯無相猜。
  宛如御風在月殿,不奇劉阮逢天台。
  尤感夫人遍憐惜,不教蜂蝶恨塵埃。
  各償所欲沐香澤,此情此德胡容摧。
  願得幽會常如此,花朝月夕終徘徊。
  題畢呈奶。奶玩道:「子真天生妙人,才具兩絕。可以豎幟中原,為諸生領袖。(似有脫漏)玉漏催殘斗柄橫,樓西月墮樹朦朧。
  銀河影淡星初落,古寺沉沉未上鐘。
  奶看了,愀然道:「今夜春華爛漫,洩盡天機。如此歡娛,諒不免為造物所忌。思明朝風雨,將次摧殘。回首芳菲,徒成夢想。此宵金谷,止可當諸君一夜郵亭。後緣恐難再了。」林生道:「我輩正荷眷顧,擬將夜夜花前,朝朝月下,並圓白首,無異百年。夫人何雲難再,令我等聞之,神驚魂駭。」裴郎又進道:「小子初沐恩籠,意想正濃。擬將長侍膝前,時邀惠盼。難再一言,令人不測。豈夫人忍將薄倖,辜負斯盟。」四生又進道:「過蒙不棄,才得一沾香粉。意思良緣在我,從此可會晤非遙。何忍一旦輕拋,遽雲難再。請訂後期,毋虛吾意。」奶聽了,-一握手道:「予非凡姬,乃天上碧桃仙史。與諸君夙契當償,故爾聚會。豈不欲長醉斯樓,永歡良夜。奈限至難留何。」遂呼蕊妹各姬把盞,奶作歌以餞行。歌云:正妖嬈兮逢君,恐風雨兮暗侵。
  褪芳菲兮不我親,怨杜字兮聲斷魂。
  嗟後會兮杳無憑,各把盞兮淚盈盈。
  別兮別兮牽郎襟,無留戀兮悲風生。
  林生輩聞歌,莫不淒惋,俱奉酒別奶與諸姬。林亦作歌起舞。歌曰:素慷慨兮園之鄰,拉俠友兮游花陰。
  遇窈窕兮正芳春,借諸姬兮通素心。
  猛握手兮不忍分,期重來兮倒金樽。
  無慮風雨兮阻我行,不須別淚兮望殷殷。
  奶即匆匆垂淚,送六生出。道:「雞唱矣,無為人窺,洩我幽事。」六生各前揖別,諸姬無不含涕相送。但見合門而入,後絕無聲。六生還齋,各不成寐。但衣帶間隱隱猶有香氣,莫不嗟呀。如此奇遇,豈非天假之緣。尚圖再訪。迨曉,風雨陡至,園花零落。殘紅敗紫,無不沾泥。
  六生復入園來訪問。園奴答道:「園中素無姬妾來往,且亦無陶姓者。」眾生茫然若失,惟見枝上杜鵑向人流血,尚聲聲的不祝林生憮然道:「是了,是了。陶即挑歟!夫霞妹,錦妹,華妹,蓁妹,菌妹,穠妹,蕊妹,皆桃之屬。我等所遇,誠碧桃仙史,豈曰花之妹。」
  雖是這般說。六生之中,冥冥無聞。則所遇者,誰得曰仙也。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與景靈谷所遇,大同小異。故一齊拈出。人無端而遇佳冶,非花妖即狐媚。不可不察。而訛之為仙,自取滅亡也。良可悲夫。有詩云:
  誰謂仙姬肯降凡,天台奇遇總空談。
  無端花下輕相逗,不是妖時孰仰扳。
  【別有香】第三回 藏香餌樨子遭魔
  詩曰:
  世人貪色接無窮,猥紅拾翠心沖沖。
  勾欄曲院歡無限,刻意思想龍陽童。
  安排香餌設網罟,百般招引向牢籠。
  少年癡迷不自重,一朝投入身難容。
  歡思插趣及尖趣,陡然□盡木桐官。
  幸得天姬愛年少,從此得占春林紅。
  歡懷已灑昔時恨,後庭換得前溪溶。
  這首詞,單道人的好色。至挾娼摟妓,在瓊右瑤。列姬妾於□前,設歌兒於曲室。亦可謂極意歡□,□心夭冶。看將起來,此外任你駝峰熊掌,鳳脂麟膏,也沒這件爽口。任你鳳簫檀板,錦瑟鸞笙,也沒這件娛目。任你狐裘千腋,錦繡萬重,也沒這件暖體。任你琥珀為漿,松菊成醞,也沒這件醉心。則人於女色,亦至矣盡矣。濫觴之極,遂好起男色了。鹹謂美男可以破老,無個人不想慕。那鄧通子瑕,宋朝之所為。而南風之競,至今尤盛。詩云:
  世道□陰日,南風扇落塵。
  角弁遊冶子,都欲□□□。
  惟世上人好這一件事,遂有那逢人所好的,就來做這一件事。□生得有□□顏色,略像個人兒,也去學做作。梳一□□□極光的頭兒,把些鹿角菜浸了水,抹得那頭兒一絲也不亂。側邊簪一朵茉莉花兒,或一兩朵□蘭。穿一身極潔淨的衣服,必用那紅褲兒,等人見了動情。也學丟眼色。說兩句勾引的情話兒,哄得人下了死工夫,千方百許去鑽。鑽著了,或迷戀不肯歇。弄得人家裡,或夫妻不和,或家計零落,或沾染閨壺,或因而爭風起釁,或因而吃醋構爭,皆是此輩。即所謂:一入迷魂陣,心神如醉癡。
  那些小伙子做歇,龍陽被人□歇。亦思要去□人,道失歇便宜,也要去討些便宜。那知便宜不曾討得,反又失了便宜。武林有一地,名回回墳頭。那個去處,都是落船埠頭。客商凡欲至蘇州,以到北京,俱走此落船過壩。亦大碼頭去處。故大商巨賈,往往在那裡居祝內有一收珠寶的回子,極好這風。無奈那厥物大,把這些龍陽弄怕了,並沒一個上門。況那些個做龍陽的,又會回臉。看你鼻子生得大,就繞得那仄物大。他就怕你了,不敢來惹。凡是回子,俱是大量子洞。任你慣戰老龍陽,誰來惹你大鼻騷達子。故生個大鼻的人,毋論是回子,不是回子,小官見了要別轉了頭。詩云:
  大鼻人稱塞上胡,風流隊裡喚辜辜。
  龍陽陡遇忙遮眼,畏爾衝鋒戰氣粗。
  因說清瀾街,有一個小伙子,年約十七八光景。愛華麗,愛潔淨,打扮得像一枝出水的芙蓉。人看他,疑他是個龍陽,不知他不屑為此勾當。人上每每看相他,俱不得到手。也是個極高傲難得的小官。然心中要去勾□人的婦女,常常被他一搭就上。喚名狄子經。不知磨了多少婦人的眼睛,動了多少男人的想慕。
  一日穿了一身新衣服,手裡拏了一柄白竹骨重金面的扇子,裹著條白縐紗汗巾兒,配著下面白綾襪,大紅履。在街上慢慢的踱,只把一雙烏珠兒,望著人家窗口。看有那婦女,或在窗前做生活的,或閒立看街的,他就不轉睛去看。或那婦人見他打扮得齊整,又且生得標緻,看他一眼兒,他就立了腳看個不了。誠有:唸唸思紅粉,心心想玉人。
  忽日,子經步出羊壩頭來。這個去處極熱鬧的,凡奇異的東西,他處買不出,羊壩頭斷然有。故人煙湊集,往來交易的最多。子經把眼瞧著,見些人挨挨擠擠,道:「好熱鬧,好興頭。」恐又被人踏污了鞋襪,向人簷下沒人處走。只見一個女使兒,手提著一個小小撞盒,見人多了,低了個頭,也向那沒人處走。子經打著眼道:「那家的姐兒,頭也不抬一抬,不知龐兒生得何如。」故意挨將攏去,把他提的盒來一撞。那女子抬頭一看,見是子經,又生得好。不甚大惱,□笑道:「大大的一條路。怎麼亂撞。」子經看他龐兒,甚有幾分顏色,亦且動火。假意道:「姐姐,失錯休怪,姐姐那裡去?」那女子道:「我家娘叫我親眷人家去,如今回來。」子經道:「你家裡在何處?」那女子道:「在回回墳頭。」子經本不是到回回墳頭去,見他是這般說,亦道:「我也要往那裡去,同走何如?」那女子道:「你是去,關我甚事。」子經又道:「你家娘今年多少年紀了?」那女子道:「這一發不關你事。你問他怎的?」那子經見他雖然句句推他,卻系句句招他的。於是近身,低低□道:「姐姐沒奈何,你把家中的事,-一細與我說知。倘得寸進,決不敢忘。」遂身邊遞一包碎銀,約有二錢,送與丫嬛道:「拿去權打幾個戒指兒。」那女子心中暗想道:「世上也沒有這樣唐突可惡的人。」又把眼去上下細細瞧他一瞧,實生得俊雅可人。又轉想家主要思量龍陽,苦不能夠。不如騙他回家,與家主受用,有何不美。遂□笑不言。子經又遞過銀來,女子接了道:「我對你說罷,只是你要對人說。」那子經道:「我若對人說,頭上生房子大的天泡瘡。」女子笑道:「我不好罵出來。房子大的瘡,你可不跳出去了。我不說。」那子經又千求萬求。女子只得道:「我家娘今年十八歲了。我家爺有三四位娘,獨我姐最好。只是娶養個兒子,再不能夠。」子經道:「你家爺他老了。」那女子笑道:「正是老了。七十多歲,□□不□□□□□道:「何不央個人養養?」□□□道:「又來胡說,這個可央得的。」子經道:「□□□□□□,生出來,怕不是他的。」是古道:李公吃了張公酒,鄭大生兒鄭九當。
  那女子接口道:「我□也常有這意思,只是□□裡不曾有中意的□子。」子經道:「叫我的親娘□。煩你引我進去,管情一□,就中靶子。」那女子道:「領倒要領你去。你得了好處莫忘我。」子經連忙道:「忘了姐姐的,天□不佑。」那女子道:「還□你跟我來。我先進去說□了,悄悄出來領你。你站在外廳上不妨。」子經□諾。詩云:
  只道佳人入掌來,歡心急欲赴陽台。
  誰知陷阱先排下,權取荊州不用猜。
  兩個一路行來,說得火燒。眉來眼去,恨不得一腳就到。子經問道:「你娘生得何如?」那女子道:「我家娘,天上有,地下無的。莫說他的氣度幽閒,性格溫柔。只那一副臉兒,真是風彈得破。□愛的是彈琴著棋,吹簫弄管。你一沾了手,管你性命也不要了。」子經道:「□你娘也多,恐不時來往,叫我怎生存躲。」那女子道:「這個你一發不要慌。我家房子□,□個娘一個宅子,況又有花園密室。就把你藏十數個在房裡,也沒處尋。到了我家,你站在外廳。有人問你,你說是小蓮的親,再沒人盤問你了。」子經歡喜不迭,謝了又謝道:「姐姐你進去就出來,省得我久等。」那女子道:「曉得。」
  看看到了。只見一帶高風火牆,下有個大牆門。女子進那牆門,把眼看子經一眼道:「跟我來。」子經忙隨入。看是一個大天並,上有三間小廳。轉到廳後,又一帶牆,又有個小牆門兒。推將入去,是五間大廳。從廂房左側,轉一個彎進去,乃是三間小廳樓。女子對子經道:「你立在此。我進去就來領你。你莫慌。」子經扯女子手道:「此不是耍處。姐姐快來,不要誤了事。」女子道:「放大膽些,有甚的誤事。」遂入。子經雖立在那裡,心下卻是有八九個小鹿撞的一般,好捏著一把汗。詩云:
  未覷佳人意若何,便思深入錦雲窩。
  輕將身試虎狼穴,只信如簧舌誤多。
  子經立了一會,不見響動。少頃,一個男子走出來。看見子經,問道:「尋那個的?」子經道:「我等小蓮的。」那人道:「就來了。」竟向外走了去。又立了一會,又不見響動。子經想道:「萬一小蓮脫不得身,或一時進不得話。我豈可在此久立,也要招疑。不如且去罷!」走轉身,只聽得腳步響。忙回頭一看,卻是路上同來的小蓮道:「我說了,娘甚喜。還有一位娘在房裡,打發他去,即來引你入去。」說罷就走。子經扯住道:「姐姐,我立身不牢。你快來。」那女子點點頭,急急的去了。
  子經更認為真,立了老等。又等了好一會兒,又見個人走出來。見子經獨立在廳上,問道:「尋誰的?不喊一聲,悄悄立在這裡。」子經道:「我等小蓮。彼適才見我了,等一句話回報就去。」那人洋洋走出道:「我這道是等誰。」轉出前廳去了。子經等得許久,等得不耐煩。心裡欲去,恐怕失了這機括。欲不去,又沒個影響。正如那:羝羊觸入籓,進退誠兩難。
  子經等得心焦,挨到軟門邊,去探頭探腦的張。只見一個人,方巾闊服,踱將出來。見於經窺伺,道:「咄!你是個白撞賊了。我前日失了好些東西,正要學你這干人。□□□一件好衣服,見了人說是尋人的,見沒有人,就竊取物件。正是你這一干。叫小廝們,快拏鎖條來,縛去送官。」子經慌了道:「我不是歹人,我是好人家兒女。」那人道:「你還要油嘴。既是好人家兒女,青天白日撞入我家來何用?」子經道:「方纔。」說了方才兩個字,心裡又慌了,說不出。那人道:「恁麼方才。方才有個同夥要來偷盜麼?」子經道:「不是。方才府上有個女子叫我來的。」那人怒道:「我家有甚的女子來叫你?一發胡說了。你說不是盜,是奸麼。你不曉大明律,無故入人家,非奸即盜,覺時打死不論。叫小廝們,快拏一束柴來敲這廝。」子經更極了,道:「實是叫我來的。」那人道:「那女子叫恁麼?」子經道:「叫小蓮。」那人道:「我家沒個小蓮。只是拏去送官。」子經哀求道:「實是一時錯走。望乞饒耍」那人道:「你來的意思兒好不狠,怎麼饒得。」子經又哀求道:「恁憑怎的,只不要送官。我把身上衣服,脫此作謝。」那人道:「誰要你衣服,我家緞絹成箱。只是情理去不得。也罷!你還是要官休,要私休。」子經道:「官休怎樣?」那人道:「官休。送到官,去打一頓板子,還要拶一拶,夾一夾,問一個罪□□。這是官休。」子經聽了,身子也抖起來道:「私休何如?」那人道:「私休。隨我到書房去,把個後庭花等我弄弄,出了口氣便罷。這是私休。」子經聽了,羞得滿面通紅。不好應承,低頭不語。那人道:「趁早,莫要遲疑。」子經沒奈何,只得應一聲道:「私休罷。」詩云:
  耽他傍玉溫香好,□□□崖登□來。
  誰料機深渾未測,後庭先已飽回回。
  那人見子經應承,便將手來相攜道:「好了你了。」子經細看那人,卻是兩隻碧綠巨眼,一個屈曲大鼻。心裡忖道:「大鼻子老官,惹不得的。」心雖是這樣想,然亦沒奈何,只得要聽他了。
  來到書房。那人便要子經去了褲,抹上一把津唾。把個厥物出來,看了也要驚人。橫量量也有三寸寬,直量量也有一尺長,真是一個敲衣裳棒槌。望子經屁眼裡塞將進去。子經當不起,把個身子來扭。那人道:「不許動。若動動,我就不當數。」子經只得耐住,牙根咬得緊緊的,乞他抽了二三百抽。子經挨不過,道:「夠了。饒了罷。」那人道:「你譬如去乞打。」子經又只得熬著。又乞他抽了三四百抽,抽得身上冷汗來了。子經實挨不過道:「今番夠了。饒了罷。」那人道:「你譬如去吃拶。」子經又無奈,咬了衣袖。熬他又抽了二三百抽,抽得身上又如火來,熱烘烘個不止。子經實當不得,哀求道:「苦得緊。饒了罷。」那人道:「你譬如去吃夾。」子經又垂了頭,閉著一口氣。挨他又抽了三四百抽,看看□了,尚摟著不放鬆。子經又哀告道:「弄多時了。饒了罷。」那人道:「你譬如去問罪。好了就來了。」子經只得又忍著。吃他又亂抽了百下,方才洩了住手,還不肯放出。道:「好個雪白的屁孔,難道就是這等私休了?」子經哄道:「後日再來就是。」那人一笑,放他起來。可憐子經半晌尚立不直。這豈不是貪便宜處失了便宜。那人著人送子經出來。子經怏怏而歸。有詩云:
  未得沾花露,柔枝早被風。
  饒伊伶俐煞,貪此受樊籠。
  後狄子經吃了這場苦,再也不敢上街搖擺。縱有些親戚朋友,或邀他去闖寡門,或叫他去看婦女,子經搖得頭落道:「不去不去,無益有損。」就是在街上撞見,也不去打一眼,恐怕又是放鴿兒的。真如那:傷弓之鳥,見曲木而高飛。
  故我勸人不要愛小便宜,愛小自然失大。無奈俗人偏要愛小便宜,如狄子經的故事,更自可笑。試再說聽著西湖地方,有一富室姓卜。襲祖父的勢,掛一個青衿。別人好色,或好了水路,便不好旱路。或好了旱路,便不好水路。沒有兩樣兼好。那卜生兩件皆好,就是極醜的丫頭,他也要去偷偷。就是極呆的小廝,他也要去括括。總是說得好,只要有個洞兒,他就鑽了,不問什麼人品姿色。故人起他個插號,叫做夜盲子,言其不辨青□也。有只曲兒道:瞳眊焉□昏昏,那辨媸妍。見嫫母喚作西施,對□童羨是髫年。想他有竅便思鑽,就是那馬牝羊屄彼也欲。右調玉胞肚卜生有一園,緊靠城灣,與鄰勞家園相對。因看城流屈曲,貼水盡栽柳樹。柳吹如浪,綠水參差,點綴些白鷺沙鷗,小舟魚艇,宛如在畫圖中。勞家建一樓,四圍皆朱欄,映以明窗。憑欄一望,溪流似玉,城牆如帶,迎風弄月。勞家不時有人笑語其間。
  卜家亦築一閣,凌空牆外,與勞家樓相望。使設一板,亦可暗而渡也。勞家有子,小名景郎,字子承。年才十六,垂發在肩。然生得極俊雅,極瀟灑。一日獨自登樓,倚窗閒眺。看那三四點的白鷺,與那兩三對的沙鷗。悠悠水次,垂垂柳梢。真是一派天然景致。詩云:
  屈曲城壕柳浪迷,鷗飛鷺展雜清漪。
  扁舟三五隨流去,都向深林聽鳥語。
  子承正看得高興,不道有人在那廂看他。那知卜生也跳上閣來憑窗一望,見於承的背影兒,黑漆漆,光油油,披著頭髮,齊齊到肩。羨道:「好頭髮,不曾看見他的龐兒何如。」咳嗽一聲,果子承回轉臉來。看見有人,面有些紅色,竟下樓去了。
  卜生釘他一眼,委實生得標緻。道:「我鄰家有這個絕色,怎的缺點尚未看見。好似我那些丫頭多矣。」跌腳道:「冤家!這相思要害了。怎生近得他,與他登樓□□□笑也。□□□這沒錢的□。把些錢去哄他,他來那□錢□□□□。□些□去凌他。他家祖父,書香秀才,□□□□在□□□酸了惹不得。若把些情□去結交他,他□□□女子,終日只躲在書房裡,再也不出門。窗□□事怎了。」在那□上在思右想,轉想又想,沒個計較。忽□□:「□□等我把個帖子去拜他,□□□□□□□□□那時騙入園來,渾他一渾,有何不可?」又存想道:「不然。他家父母,卻是尖□□疑道,卜老無因至前,為何反蔽上了門。不妙。」又想道:「有了。我寫一封情書,寫得苦苦切切的。說我想慕你,要和你結一個契弟。人非草木,那個無情。□□妥手,也未可知。」又存想道:「不妙。我和他面□不甚大熟。萬一他把這書告之父兄,惹這千□□陣,終日來搖唇鼓舌。不妙。」跌腳道:「我心裡急窮了。奈何?老天,難道我與那人,竟是這般沒緣。要想個計較兒,也想不出。」反剪了手,踱來踱去。忽道:「啐,我真懵懂了。一人之智,不敵兩人之智。我有個好朋友,喚做杜能,他極多智謀。不免去求他,要他想一個法兒,遂我這心願。」因急急下樓而去。有詩云:
  極思窮想少艾郎,苦教無策問張良。
  奸朋造出擒胡計,笑看癡兒過粉牆。
  這個杜能,亦是無賴,靠卜家舉火。卜生要做甚的事,都是他在那裡運籌帷幄。趨炎附勢,奴顏婢膝,皆是這個人做的,以圖肥嘴肥家。莫說要個小官,他就與他下做死心機去謀,就是要他的老婆女兒,亦無不謹具奉上。卜生尋不出個想頭來,遂奔到杜家。卻好杜能站在門首,見卜生來,忙迎道:「老哥何往?」卜生道:「特來尋你。」遂攜手步入房裡來,相與坐下。杜能道:「尋我何事?」卜生笑道:「這兩日幾乎相思病害煞了。」杜能道:「又想著誰?」卜生道:「小勞那冤家。」杜能搖手道:「這個卻難。相思病有得害哩。」卜生道:「因此特來求你,要你想個法兒。苦得湊趣,五兩松紋奉謝。」杜能道:「沒造化。這銀子趁不成。」卜生道:「怎麼說?」杜能道:「那人極古怪蹺蹊。不跟父兄,不出大門,且不與人交一句言。任你有偷天手段,他既不出門,從何處□得著。實難實難,尋別個罷。」卜生道:「你嘗稱自家,智比張良。緣何這點事兒,就劃不出一個策來?」杜能見他劈面□道:「既是這般說,有個計較在此。俗語說得好:捨得自己,勝得那人。
  你如今回去,把個得意的丫頭兒,扮得標標緻致,教他終日在閣上去笑。笑得他火熱,□他過來。他熱血□心,自不顧命來了。那時你一把捉住,要殺要送官。他必然怕死怕打,哀哀求你。你把這題目與他做,他自然從了你。豈不樂哉?」卜生點頭道:「好計。好計。只是一件。你曉得的,我身邊有甚的好丫頭,把一個去換一個。萬一不妥,倒教人笑。」杜能道:「要思量擒小勞,不是這件,動他不得。□人的情,見色□□。莫如此計妙。」卜生道:「用得他人麼?」杜能道:「誰的婦女,肯與你做此勾當?」卜生道:「我有相交表子,與我莫逆。我央他來做這一著,我自重重謝他。你道何如?」杜能道:「極好。只是一句話,嫖不帶悄。恐怕那人也看上他,不體貼你的心。奈何?」卜生道:「這不然。他一心只要嫁我,這點點小事,自然盡心,我去就行。老天保佑見,若應驗,你這五兩頭兒方穩。」杜能笑道:「先應付一兩發發,腳管都妥手。」卜生笑道:「應驗著。」詩云:
  見色迷心自古然,安排紅粉乞人憐。
  至今九里山前陣,饒你重瞳恨未捐。
  卜生趕回家去,就著人去接那嬸子。那婊子也是新梳攏的,年紀亦小,人亦生得嫵媚,叫做燕娘。聽得卜家接,慌忙就來。卜生接見道:「久不晤,久不晤。有一事相煩,要你替我做這件大功勞。我自重重謝你。」把前事細說一番。燕娘蹙了眉道:「相公,爛臭的東西,下這般鍬掘做恁?」卜生道:「人各有喜,你只替我做,莫管臭不臭。」燕娘笑允,就扮一個內家妝束。卜生相與同上閣來,叫燕娘偏向勞家樓裡顧盼。卜生藏在閣裡。不題。
  卻說勞子承讀書睏倦,又獨自走上樓來。意將聽那柳底鶯聲,波間魚躍。把四圍窗都開了。開到向卜家閣上的窗,只見一個美婦人,憑欄而望。見子承開窗,固閃了半面,只留半面,把只眼兒去張他。子承見了道:「好個女子。毛嬙西子,想不過是。」把半個身兒,撲出窗外。把雙眼兒,再不轉瞬,望著閣上那女子。燕姐見他看得緊,因縮了進去。子承見女子走了進去,亦假向別窗去立。燕姐見他走開,又倚窗背立,手裡把管簫兒來吹。子承見了,又走那窗前,聽了這簫音,把個手兒點板,輕輕笑道:「吹得好,真似秦樓上嫡派。」燕娘故意把眼一酸,冷笑一聲走了□來。子承看了,少年的性格兒,怎麼納得祝整整在這樓上,等了一日。
  到晚,燕娘陪卜生書房裡去睡。道:「管教這少年,□倒了壁。」卜生笑道:「必然必然。明日還要放慇勤些。」燕娘道:「管你妙。」兩人共寢。不題。
  再說子承,見了這女子,歸到房來,怎生睡得著。雖要那眼兒閉一閉,亦不能,遂占云:倚朱欄,遍朱欄,倚遍朱欄。動我看,琴心沒處彈。蹙春山,淡春山,空恨相逢。相見難,相思□淚丹。
  右調長相思到了次日,燕娘仍往閣上,子承早已在彼老等。燕娘固憑欄長吁,似有所思之狀。子承亦俯窗送目,兩下偷視,竟不忍開。少頃,子承將一白綾汗巾,裹蓮肉數粒,隔窗拋將過來。燕姐笑一笑,竟將手接下。開來一看,乃是蓮肉。意思含著耍兩下,把肉兒連也。
  燕娘亦將白蘿汗巾,包杏仁數粒,復包(拋)將過去。子承亦歡喜得極,把雙手緊緊接了。去打開一看,見是杏仁,心下大快道:「他說我是他的幸人。」忙向燕娘深深唱個諾道:「多謝姐姐厚賜。這啞謎兒好酬得快也。敢問姐姐是卜宅何人?」燕娘答禮道:「妾是卜郎愛妾。敢問郎君何字?」子承道:「小生勞子承。過蒙青盼,兼賜隆貺,令小生心骨俱醉。卿據一閣,予守一樓,這相思何日得釋乎?望卿可憐。」燕娘道:「妾非無情。奈兩重牆,如隔萬仞山。妾雖有心,何繇得與郎君一晤。乞君自謀。容妾再想。」看未畢,只聞得樓下有人呼子承。子承急應,忙搖手作別,奔下樓去。燕娘下,與卜生謀道:「那人已急不過了。可設長板置牆上,再用竹一根作扶手,誘他過來。暗中仍伏人去其板。相公陡然撞來,彼雖有翅,亦不能飛了。」卜生笑摟道:「我的愛卿,費你的心機,成我的好事。我尋個好孤老來謝你。」遂各寢。不題。
  那子承歸到自房裡,想道:「我曾聞一女子愛一個郎,將布垂下,那人立布上,扳絞而登。這計較在樓上,要下邊上來用得著。又聞一事,郎在牆上,女在牆下,用軟梯一道,接他下來,引之入室。這計較在牆上,要下牆去用得著。他今已在閣上,我又在閣上。隔有一二丈,又多了兩重牆。怎得些鳥鵲來,□我真個橋,令我飛渡過去。豈不是天緣輻湊。」遂占云:咫尺銀河空目斷,恨無靈鵲巧相那。
  此身若得雙飛翼,飛上蓬萊快若何。
  轉思無策,竟和衣而睡。挨到天明,遙望樓上來,倚窗凝望。少頃,燕娘登閣。兩下相見了,燕娘問道:「妾苦思,苦無所得。想郎君必有奇計。」子承道:「可憐我亦縮手無策。惟卿愛王孫而救我。」燕娘道:「樓與閣近不相遠。此處有板一塊,我拏過來。郎君橫置之牆上,匍匐而來。我和你了此一段相思苦。」子承聽了道:「甚妙!速攜板來。我即死亦何恨。」燕娘遂將板□□窗來。子承接了,果兩頭放在牆上。自家立在窗外,步步挨到板上,覺戰慄不敢行。燕娘復把竹竿扶他。子承得了竹竿,就放了膽挨過板來。看看將到簷前,燕娘忙把手接他,相扶入閣。子承謝道:「□卿見憐。此情此德,夙夜不忘。」燕娘道:「要冒險相招。知郎君有情人,決不見棄。」子承笑道:「何敢棄?何敢棄?」遂欲向前相摟。只聞得一人喊道:「何人在閣上?」燕娘慌得沒處躲。子承忙奔出窗來,那條板已不見了。慌張失措,遂伏在窗外,把扇窗兒掩著。早卜生已到閣上,喊道:「你這賤人,做得好事,和誰在此講話?」燕娘只不做聲。
  卜生就向窗外一看,看見子承道:「有賊。有賊。」就把子承一把提將下來,喊道:「你奸我愛妾,拏刀來割下這兩個驢頭來,方洩吾氣。」子承驚得面如土色,跪求道:「一時短見走來,並沒有奸。」卜生大喊道:「並無一人,止你兩個在此。尚說沒奸,真氣死我。」子承又求道:「望老伯看緊鄰分上,饒我這次。」卜生道:「玷人愛寵,敗人門風,怎麼饒得。叫小廝們,快拏刀來。」子承又跪到卜生面前道:「恁憑處置,饒我一死。」燕娘亦跪上道:「□□走來,實不曾奸。等他將甚的來折過罷。」子承道:「我書櫥中有銀百兩,將來折過。」卜生道:「誰愛財?」子承道:「家母處有珠百粒,取來折過。」卜生道:「誰愛珠?」子承見都不允,極得兩淚齊下。燕娘道:「你再想身邊有便的樂他罷。」子承道:「我身邊別無恁的。」燕娘道:「後面的。」子承亦領意了,羞而不答。卜生道:「快說來。我要動手綁縛了。」子承道:「適才說後面的,願送與老伯。」卜生道:「這一件就替得死。」燕娘道:「饒了罷。」卜生道:「如此起來試一遍看。」詩云:
  因貪利刃鋒尖蜜,來赴危機閣上花。
  不是後庭消渴吻,寧教命不染黃沙。
  子承沒奈何,紅了臉,含了淚,聽卜生解了褲,靠在床上,露出那雪白的後臀來,好如一個銀盆。卜生十分快活,忙放些津唾,輕輕的描進去。曉得子承是嬌養子弟,不曾做這把刀兒,固放些溫存與他。不知子承已如火鞭刺的,生辣辣,痛不可言。卜生鬆鬆泛泛,抽了一回。抽得興發,那裡顧子承當得當不得,如來個陣頭雨,大點子瀉下來。子承實要死不要活,垂淚道:「活爺爺,饒了罷。寧可殺一刀,只得一遭疼。挨不得了。」燕娘在旁幫襯道:「再耐一耐兒。好來哩。」果一會兒過了陣頭雨,卜生就洩了。扯出那物來,卻是長了一段。卜生道:「好作怪,怎麼長了些?」仔細一看,乃是一段木桶花,帶著些血兒,故紅赤赤,似那龜頭無異,忙將來揩拭了。卜生摟子承道:「我今與你是通家了,常要來通通。」子承道:「這般通,寧死也不來。」卜生道:「哥莫說這話。我把這愛妾送你,你把這後庭與我何如?」子承道:「你果不戲言,我也清願。」卜生道:「並無戲言,只要你時時來就是。」因分付燕娘道:「他苦了一會,你與他個甜頭兒。我去就來。」卜生竟下樓去了。子承對燕娘道:「姐姐,為了你,幾乎把我驚死,後來幾乎把我弄死。姐姐來與我出出氣。」遂摟燕娘。燕娘原是看想他的。正是:困妓慕財,時妓慕俏。
  遂去底衣就他,子承突莖相迎。兩個緊緊的摟了,如蠅見了血,死也不放鬆,整整一口氣抽了四五百抽。歇了手問道:「姐姐,我才到得閣來,他怎的便知。我心下甚是猜疑。」燕娘道:「妾非卜郎妾,乃東院燕娘的便是。彼愛君後庭,故遣妾相招。君自誤墮其術耳。」子承道:「這般亦是你誤我,亦是你誤我。」又遂狠抽一回,又約有二三百合。燕娘摟道:「把妾出氣已夠了。」子承道:「我想那卜呆不通,怎的這般算許我?」又狠狠的抽了二三百。燕娘愛其初次吃這場苦,又被了驚,恐其過度損人。把兩腿一夾,把那牝一吸,小伙子果不解這家數,□道爽快就洩了。兩下方整衣完,只見卜生已到,對子承道:「兄莫怪我。我只□兄,下此心機。今你貪女貌,我愛男色,彼此各快。只要兄偷閒,就一過我。燕娘我不放彼去。」子承應聲而別。有詩云:
  明明罟獲為誰開,爾自貪迷蹈險來。
  縱得歡娛償一瞬,後庭放盡木桶堆。
  子承歸來想了道:「這廝好生惡毒,排這個陷阱坑我。罷了!做這身子著,睡盡收的妻妾,方出吾氣。」因此子承日日到卜家,卜生竟托為通家,穿房入戶,毫無忌憚。卜生更因他熟了,就是妻妾們亦不教他們迴避。子承因得逐一看見。卜生有三妾,其二俱是蠢貨。惟一個因往揚州打秋風重價購來,琴棋書畫,俱曉一二,名喚維娘。每見其夫惟貪外染,不顧內人,心下甚是怏怏。忽見於承青年韶秀,眉宇清芬。見其往來門戶,知是其夫弄臣。然愛其俊逸,好生慕想。子承或來,未嘗不目迎。子承或去,未嘗不目送。而子承亦時送秋波,兩下竟看得火熱。真所謂目挑心許,但恨無隙可乘。
  燕娘雖與子承好,彼是娼家,時要回去答應門戶,不得常常歡聚。故子承慕維娘的心更急。人多眼多,任你巧手,下不得著數。於承此時真欲焦殺。正坐在卜生書房內,忽一個小丫頭走來,對子承道:「勞官人,娘叫我送來與你。」子承正思想間,忽見送物來,如到了□,忙接不迭。打開一看,乃一白蘿汗巾,上畫一枝梅,傍有四句詩。詩云:
  冰魂來異域,不並眾花開。
  寄語孤山隱,清香入夢來。
  子承會其意,忙把維娘所投白蘿汗巾,畫蘭數種,亦題一絕。詩云:
  幽谷傳芳韻,香心和露開。
  願言欣作佩,贈我月中來。
  仍命來的小丫頭兒帶去,心裡尚懷著鬼胎。恐又是燕娘的故事,或來試我,那時悔咎不迭。□至黃昏後,忽聞門上有指彈響。子承忙啟戶,正維娘也,忙延之入。遂掩了門道:「我的前世娘,教我好想煞。」便去一摟。維娘也一摟道:「我的小喬才,教我丟你不下。」遂解衣登床。舌兒啞了嘴,莖兒塞了牝,上下攘了筍。兩個抽遞得好不忙。
  但燕娘是門戶中人,心裡喜歡,就多與你纏纏。心裡不喜歡,使出那解數來□□□□去。維娘全不曉得。任子承快也得,緩也得。深也得,淺也得。仰也得,覆也得。橫也得,側也得。前也得,後也得。整整加猢猻跳圈,一出一入。跳了四五百跳,跳得維娘裡頭有一點癢來。及撓著了癢,又不覺麻了。到麻了身子,做不得主,又酥了去。叫子承道:「哥,你撞死了我也。」子承那時也禁不住丟了,道:「我的娘,這甜頭與你了。切莫要空了夜。」維娘道:「小短命,我的魂被你弄走了。怎的不來?」自此以後,兩人只是夜夜同衾,宵宵貼股,十分的快心滿意。俗語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聲揚在外,就有好事的,把四書成語,集為對聯,寫了貼在卜家門首道:孰先傳,孰後倦。卜生真是捨己之田,芸人之田。
  小易大,弱□強。勞子可謂居堯之官,逼堯之子。
  又題一絕云:後庭換得一枝花,裊娜燈前興自奢。
  不是屠龍施妙手,少年何自近嬌娃。
  卜生見了,知為子承所賣。遂疏子承,不許到門。而維娘亦嚴為禁固,不得輕出。兩下甚為怨□,□□邊□。子承牢記在心,□計或有事故,不能日親。□□閣上,尚可談心。子承一日思慕之極,因登樓遙望,竟□杳無悄息。遂作詩思寄雲。詩云:
  登樓遙望波間影,沒個雙鱗慰我愁。
  □海相思苦無岸,風回花落恨悠悠。
  子承一連候了三日。忽維娘登閣,以手帕□金□擲子承道:「今生已矣,願結來世。眾妾相妒,能再出。哥勿以我為念。」言畢,即灑淚而去。子承看了,亦不勝悲慟。解所贈物,乃金□一雙,有詩云:
  (下缺)

  【別有香】第四回 墮花街月惜貪花

  詩曰:
  哲王治天下,首在先刑於。
  周易坤並干,毛詩貫關睿閨壺有餘化,乃見皇風徐。
  若使淫火熾,何與夷狄殊。
  淫蕩不知返,終墮煙花余。
  嘗盡青樓況,始海從前迂。
  好色被色誤,臨風長歎吁。
  這篇古風,單道世人欲使身家太平無事,功莫大於不淫。然淫性豈真是天生成的,今日習一件,明日習一件。習到濫觴的田地,遲至於不可藥救。故善理家事的人,其所要緊的,莫如防淫。防淫猶如防川,小而塞之,不過一掬而已。至於大而氾濫,則決江奔海,無所不至。譬著一女子,始不過一時之錯,受染一人。習而不怪,就是三五人。可以三五人,就是十數人。又到了十數人田地,就是朝迎新,暮送舊。又何害於是,做私窠子未已。漸漸將半關門,又漸漸就大開門,又漸漸就去跕街倚門,終身為娼婦而不知悔。總是這點淫心做下來的。所以我說欲使身家太平無事,功莫大於不淫。而不淫之法,先從家長起。家長能不淫,一家因而傚尤,那個敢淫。到了不淫自不妒,不妒自不盜,不盜自不貪,不貪自不詐,家中何等安樂。若是家主心先蕩了,淫得沒樣。使那婦女每都去淫於衣飾,淫於口腹,淫於聲技,淫於玩好。俗云:飽暖思淫慾,饑寒起盜心。
  繇是那些婦女,只想得這一件兒妙,又都去淫於色了。私奔夜渡,竊玉偷香,勢所必至。因此勾欄多絕色,而花巷有名姝,皆此好淫者為之也。有詩云:
  秦樓層上弄瓊簫,墮落花街恨轉遙。
  天理循環聲應響,好淫淫報不差毫。
  我先說個丈夫好淫,而婦女即好淫的樣子。烏水港有個黃鶴山,山邊有一村人家,約來也有千餘。內有一人姓黃者,娶一妻黎氏,甚有些姿色。其夫非不愛他,奈那人更有一種僻愛。愛的是什麼?是南風。一月之中,倒有半月多不在家裡歇。黎氏往往深恨。
  忽日,其夫回家,收拾一間書房,內列床帳琴棋。並熏爐花瓶等物,無不備具。對黎氏道:「我有一友,因將考試,借我處養靜幾日。三餐茶飯俱要精潔些,這是你內裡的體面。」妻允諾。至晚,果挾一友來,相與痛飲夜深。著人回報道:「來友沉醉,要我伴宿。叫娘先睡,莫等我。」黎氏沒奈何,只得自己去睡了。到了明日,仍前酣飲陪歇。黎氏等過夜半,不見上樓,只得含忍,獨自睡了。又到了第三日,不聞得房內讀書聲,只聞嬉笑浪語,或棋聲笛韻。黎氏疑道:「既是要應考養靜,原何終日下棋吹笛,笑頑虛度。」遂叫半兒。這半兒,原是此老養子。及長大,也生得有幾分姿色,又且乖覺。此老就將來作龍陽,也曾寵愛過。及得了這個小契弟,遂把那半兒不瞅不睬,甚至一些兒不中意,還加打罵。終日只在契弟家歇。因他家餚饌不精,攜他來家,哄妻子說要赴考讀書的。半兒正吃醋捻酸,沒處發洩。聽得黎氏叫,忙忙地走來道:「娘有何分付?」黎氏道:「爹書房中留的,是那裡去考的朋友?」半兒掩口笑道:「是要考的朋友,想只曉得一道屁臭的後常」黎氏道:「怎麼說?」半兒道:「是我爹的新契弟,終日來房中鑽屁眼。這朋友作的文字,不是屁臭的後場?」黎氏道:「果有這事?」半兒道:「娘莫要惱,我去瞧他兩個做事的時節,來請娘看,便見分曉。」黎氏即命半兒打聽。這豈不是一人貪戾,一國作亂乎?有詩云:
  不將嚴肅示家人,勾引龍陽外宅馴。
  致令妻孥轉相效,淫風是已玷閨門。
  至晚,半兒潛身房外,將那紙糊好的格子,輕輕挖一個洞,仍又將紙遮好。聽得裡面響動,就去揭開紙兒來張。見他兩個正在裡如法,就忙去報與黎氏。黎氏即同半兒來,把眼兒去瞧。只見那小伙子,把一個紅紬做的裹肚,將那雞巴膫子捫起了,如無此物的一般。也學那婦人的做作,仰天睡著,把兩隻腳兒高高掇起。見自的丈夫伏在那後生的肚上,抽這樣一二十抽,就去親個嘴。縱這樣二三十縱,又去親個嘴。做盡了百般溫存,千般軟款。
  那黎氏不見猶可,一見了,那心頭的火,直爆將出來。就在那紙糊的格子窗上,擂將起來,罵道:「好忘八,做得好事。我道你是什麼朋友,在此撇不下,終日不上樓來。原來是你穿腸的朋友。不識羞,好良戶人家,勾引這小鴨黃子,做這樣勾當。好沒廉恥的忘八。」罵完了,又把紙窗來擂。其夫自覺沒趣,忙爬起來,穿了衣服,竟不做聲。領了那契弟,開門一道煙去了。黎氏不知他每去,還是這般喊罵。半兒在傍道:「娘罷,他每去好一會了,娘留些氣力罷。」黎氏道:「你快去尋那忘八來。尋不回來,你也休要見我。」半兒道:「娘你豈不曉,黃昏不問事,半夜不勾人。
  娘這般時候,叫半兒那裡去尋?」黎氏氣吁吁的,踢進房裡去看,果然沒有人。就坐在那椅上想道:「好忘八,只管自家的快活,全不顧我。他既不顧我,我顧他恁的。他括得小官,誰道我括不得小官的?大家括括就是。」這點念頭,豈不是丈夫教他的。有詩云:
  輕薄桃花性。常思蝶舞狂。
  東君不驚營。含笑出口牆。
  半兒見黎氏閒坐不言,道:「娘休要氣壞了身子。爹見了娘的霍勢,今夜料不回來。且安置了,明早半兒去請爹回來,陪娘的禮罷。」黎氏道:「你拿燈去,把門關了進來。」半兒應了一聲,提燈出來,將門閂好。回復道:「娘,門掩好了。半兒掌燈照娘上去。」黎氏見他慇勤,就動了心,立起身來。半兒忙把燈照送到樓上,將燈放在桌上,向樓下就去。黎氏道:「且祝我想你爹不仁,只去與小廝每歪廝纏。誰道他歪得我歪不得的。我愛你甚伶俐,我抬舉你,你把爹做的樣子,做一個我看。」半兒做□龍陽,久想此味,沒處著手。聽了這話,心下快活得緊,忙跪下叩一個頭道:「娘恕半兒無禮。」就走將起來,替黎氏脫了上身衣服,把來放在衣架上。又來與他解裙卸褲,忙個不了。見黎氏上床,又忙將自己衣服脫了,放在被籠上。鑽到床裡,竟將黎氏兩足呈起,下就把那莖搗將入去,不歇手,一搗就搗了四五百。
  黎氏暗想道:「我那忘八那有這手段,終日與那小廝們合昏了,到我手裡不過應名故事,那有這般好。等他不來也罷,我有半兒也夠了。」不知半兒才做得一半工夫,又研磨起來。若黎氏要深的,半兒卻好深著。黎氏要重的,半兒卻好重著。黎氏要緊的,半兒卻好緊著。把個黎氏弄得眼兒開不得,手兒動不得,腳兒抬不得,像酥煞了的一般。只見那牝裡,如馬鼻子吸吸的動,又如那打噴涕的,噴出一陣水來一般。少頃,不動,沉沉的。半刻方醒道:「我兒好不辜娘的心。」半兒道:「娘還有好的,只不要冷了我的意。」兩人就在枕邊,訂個天和地的約。那裡說什麼主母,那裡說什麼養兒。只是善戰的,就是家公了。有詩云:
  □□美婦心中好,驢大本錢潘安貌。
  □使有貌無本錢,佳人見了嘻嘻笑。
  □伊好看不中吃,猶然不遂奴懷抱。
  □□兩物俱完全,黃昏摟伊直到曉。
  毋論廝養與下人,勝是親夫留戀好。
  那顧三尺與人倫,且待臨頭再計較。
  自黎氏得了半兒,也不去根究丈夫下落,聽他在外作樂。那丈夫又恨妻子,不存他體面,喊打出來,住他在家作樂。繇是一個捧了個後生,在外邊弄。一個捧了個後生,在家裡弄。在外邊弄的,喜妻子不來咭聒,道好,且根清淨。在家裡弄的,喜丈夫不來覺察,道妙,免些驚恐。然俗語說得好: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
  那些村坊把這事,當個奇事,三三兩兩,誹誹揚揚,傳播了一村。又有好事的,將來編個曲兒唱道:駐雲飛古怪生涯,不愛餛飩喜面抓。花竅無心椏,桂窟留心□。知趣好渾家,不用嗟。別尋□□,那怕□□下,你不來時不慮他。
  □其夫正與那契弟下棋,於房中。偶一好友□□道:「吾兄久樂於此,也應回府去看看。」其夫道:「□□不賢的東西,小弟見了就要發惱,因此不去。」那友道:「倘做出些事來,你也不去?」其夫道:「等他死了罷了,怕他做甚的事。」那友笑道:「兄莫說不要怕,做出來也是怕人的。兄還該依小弟說,回家一看才是。」其夫見友勸得殷殷,便執了那友的手,悄悄問道:「想家下有甚的事做出來,老哥這等苦苦諷我回去。若不說明,恐我去遭他毒手,不是好朋友的情了。」那友道:「聞得府上有些醜事,弟初不信。今人上編曲唱傳,想或有之。弟托愛,敢此斗膽。」其夫道:「曲兒記得麼?」那友備讀一遍。其夫跌腳道:「我誓殺此淫婦,以洩吾恨。」那友勸道:「兄見忒鹵莽。你未見實跡,擅自殺人,不惟害己,先害契弟了。」其夫道:「我殺淫婦,怎麼害他?」那友道:「誰許你與了契弟,棄妻不歸。明是恨妻,固行殺死。你兩人罪名,怎麼逃得去。為今之計,你即刻就歸,審問半兒口詞。果有此事,離之可也,或嫁之亦可也,何必與他結來世的□□。」其夫謝道:「吾兄高見不差。弟就去,弟就去。」□詩云:
  淫婦誠可殺,誰教淫婦淫。
  夫綱先不整,婦道豈能貞。
  □緊輕□水,如花浪逐塵。
  漫雲吾刃利,早亡失清名。
  那日合當有事。黎氏坐至下午,不覺興發。喚半兒至房,分付道:「我和你雖有了多次,不知你一次實有多少抽。我今計個數,抽得百抽,與你百文錢。抽得千抽,與你千文錢。你好生在意。」半兒見說有錢,更自高興。黎氏就仰臥在醉翁椅上,把雙足擱起。半兒跕著,直了個腰,如□□□的,一下一下的扯。扯到百回,親個嘴道:「娘,百回了。」又扯。大家放心,說那人不來。誰料其夫聽了這話,奔到家來,靜悄悄的無人。遂一直走入房來,見房門半掩。
  半兒早聽得腳步響,忙閃開。那房門已開,其夫已見黎氏的情狀,提起一條絮望黎氏打去。黎氏早閃過,打在醉翁椅上,打得那椅子粉碎。其夫見不中,就趕過去,把半兒一把頭髮扭住,亂拳亂腳,打個不祝黎氏見打得□□,□壁間掛的劍,拔在手裡道:「狗忘八,與他□□廝打他。我叫他做的。你括得小官,我也括得。□廝殺了你,然後我死。狗忘八,不要走。」一頭□□。□□望外就跑,叫屈道:「屈來,黎氏殺人。他與半兒通姦,被我撞見,反要殺我。」那時就哄了一街人。
  只見黎氏也喊出來道:「屈來,黃六終日括小官,不□家業,怪我咭聒。反把姦污的事,埋我持刀殺人。地方救救。」喊了又喊。眾人各勸道:「夫妻每的事,鬧不開的,就到官也打攏不打開。娘子請進去,不像樣。等我每再勸你丈夫回心轉意,大家依舊和順。」黎氏聽眾人勸,假意哭進家來。忙與半兒商議,收拾細軟銀兩,扮作夫妻,連夜逃了。明日其夫接了丈人丈母並親眷,俱來與他講理。□他,不想走了。雖告一張緝獲牌,且拖□放看。後來其婦把這點用完了,半兒又無□處。只得搭識一個人,又不□用,就開了門。此淫婦必到之局。若使黃六自己不淫,躡躡處家。黎氏縱好淫,也不至此。有詩云:
  淫心似水滔滔下,全在堤防善舉人。
  不謹縱□奔至□,始教人怨築堤心。
  □□□□家婆未有不淫,又何況父好淫,而其□□□□好淫者。我又說一個父好淫,而女亦□□□果報。北直雙橋地方,有一葉姓者,以販□□□。□年紀時,極好淫人妻女。娶妻洪氏,甚□悍,不許他出。少有些風聲兒,就在家作孽。
  葉奉法惟謹。□至中年,其妻捐世。止留一女,名月惜,以其月見了亦愛惜的意思,年僅甫十四。有一楊媽媽,系近鄰,與葉少時舊文。因妻狠,故不往來。今見妻已沒,彼復來走動,溫溫舊好。身邊有一婢,其妻在日,不敢偷他,今已收在身邊。
  葉自任性,隨處就來。以為女兒小,不諳人事,凡事不□理。忽日,楊媽在房,葉見女兒與那丫頭不在房邊,就高興起來,扯落褲兒,靠著凳頭,縱個不迭。楊媽兒故意做些妖聲妖勢。不堤防月惜走來見了,就縮住了腳,然冷眼兒直看在肚裡。更葉與女一房,雖各一床,去不甚遠。與那丫頭在床上做些勾當,那嘖嘖的聲兒,與那呀呀的床響,已都聽在耳朵裡。
  一日,其父他出。月惜把家裡的事,托那丫頭管了,又囑付楊媽媽不時來看看。彼自隨母姨往親戚人家去。或遇表弟□□□笑浪謔,無所不至。或遇女伴中有談房□□□,必呢呢而聽。聽到妙處,則又掩袖而笑。□□□究尋校間,葉則又呆呆的想,想了復笑。□□□少年俊雅,則又注日頻視。彼或去還,則又秋波遙送,全沒一些幽閒貞靜之氣。此皆繇父的做得樣子不好,令他看在肚裡,故臭味只向此去了。
  屋後系鍾家園,園有亭台□閣,竹榭花樓。□諸曲沼回塘,名花異卉,無不備具,往往供人遊玩。靠西又名小園,另有靜室數椽,竹窗幾帶,是本家讀書處。讀書的學生,叫做鍾珍。雖披髮,年卻有十八歲了。怎麼十八歲還蓄髮?只因近來宗師好未冠。未冠題目又鬆手,又容易進學。假如卷子有一二句可取,就進了。因此初冠的,尚要除了網巾去考。攏起頭髮的,亦要放下頭發來去考。故披髮的,住他頭髮長起來,只是剪去些,再不肯攏起。見是個披髮,實有一把年紀了,不過是希圖僥倖錄取功名的營生。有詩云:
  英雄際遇有機緣,運疾繇天枉用鑽。
  剪髮未冠圖僥倖,借來妻女笑何顏。
  □□□見人家婦女來園遊玩,先去跕在要路,□□□看。中有佳者,要看得不二而足。人多不以為意,一以他是園主,二以他是披髮小官。縱□□□子,書也不讀,日日在房裡看婦人。
  一日,月惜也去園中看花。見架上紫心木香,黃薔薇,與大紅薔薇,開放滿架。園中規矩,只許看,不許采。著人采去,則花零落,不成盛觀了。月惜見了這許多紅紫,心實愛慕,伸手欲采一朵,傍一人道:「才不得的,採了管園人要罵的。」月惜見了,忙縮了手。那衫袖卻被花刺兒勾住,羞得慚紅滿頰。鍾生見月惜這般光景,又且生得妖嬈,忙來與他扯脫了刺兒勾的衫袖。復每種花采一兩朵,奉與月惜道:「姐姐要花,小生奉上。」月惜稱謝一聲,接了。把秋波一轉,見也是一個披髮,生得清俊,不覺回盼數次。真有個:欲識郎眉宇,秋波不憚煩。
  鍾生見那女子十分顧盼,也不覺情動,但不知是何家女子。見他出門未遠,忙出園來看望,早不見影。因間管園門的人道:「適才一披髮女子,不知是那家的?向那一路去了?」園丁道:「那披髮□□□是葉三家鄰合,葉家的女兒,喚名月惜,□□□看花的。」鍾生聞了這話,心下十分喜悅。□□□時來看花,便好不時窺觀。且又近在鄰□,□□□親托眷,去挨身入戶了。步歸書房,好生思想。題一絕云:花徑逢嬌艷,回波動我憐。
  相思千萬種,隨夢到伊前。
  鍾生有二僕,一名報兒,一名捷兒。俱年十五六,生亦姣媚。館中聊寂,將來洩火,即所謂弄臣也。鍾生分付道:「你兩個每日輪一個,在書房侍候。著一個去園中看,如見葉家那披髮女子來看花,即入來通報。」二個領命。不題。
  卻說月惜感生贈花之心,想道:「我看那生披髮,我亦披髮,年必相當了。況他一表人材,風流秀雅,想與我貌亦相似了。做得一對也不枉了。不知爹爹把我聘個恁麼樣的人兒?別日再去看花,看那生果有情麼?」豈不是:盈盈未十五,早已動春情。
  過了一日,月惜約了楊媽媽同去看花。步入園中,捷兒早瞧見,忙去報知鍾生。鍾生即忙來看。只見月惜同一老婦,裊娜花前,委迤香裡。看了□□□看諸花,真覺萬花無色。忙向前施一禮□□:「□是葉家姐姐乎?」月惜雖還了一個禮,卻□□□應。楊媽媽道:「鍾家小叔,正是葉家的姑兒,□老身同來看看花。」鍾生道:「好媽媽是何人?」楊媽道:「老身是他緊鄰通家。因他父親出外去了,托老身相陪,因此同來走走。只是打攪不便。」鍾生道:「看花何妨,我引你各處去看一看。」遂向前引導,看一處,指一處。到了桃林道:「這是桃塢。」到了荷亭道:「這是迎香閣。」到了芙蓉池道:「這是艷□亭。」到了竹軒道:「這是有斐堂。」到了桂叢道:「這是月窟。」到了梅坡道:「這是耐寒齋。」手裡指,口裡道,眼睛只看著月惜。看完了,復過芍葯欄,玫瑰圃,□到了薔薇架邊。
  鍾生忙去把架上的木香薔薇玫瑰,並地上的虞美人,由山石竹鶯栗等花,採摘盈掬,雙手送與月惜道:「姐姐,將去貯在花瓶內,可作時時清玩。」月惜接了不言。楊媽媽道:「女兒,謝了哥哥。」月惜果見個禮。鍾生忙答應道:「幾枝花,何消謝。姐姐看得中意的,便不時來采。倘經了一陣風雨,就都零落了。」月惜應□,□□□身回去。鍾生不忍捨,相送出門。楊媽媽□□□走得健,向前去了。月惜金蓮窄小,走得□。鍾生尾其後,輕輕道:「姐姐,明日再來看花。」絮□□月惜回頭,見生猶含笑影,做盡風魔。因把那秋波一轉,假意兒叫一聲道:「媽媽,等我一等。」楊媽媽果立住了腳,候月惜同走。鍾生回轉齋頭,更是神魂飄蕩。又題一絕云:重逢絕代紫,艷色驚郎目。
  何以慰相思,願效交鸞續。
  月惜見生如此鍾情,雖不諳人事,卻也提心。身雖不在郎側,而夢魂無刻不在郎前。到了次日,心裡想道:「昨日去得,今日豈可再往。」不知那腳癢癢的要走,若像鍾生摘了花等他的相似。即所謂:好將千尺游絲線,系人腸肚系人心。
  在鍾生,見月惜不來,心裡癡癡的在園中走個不了,猶如月惜要來。恐怕家裡人說,呆呆的在房裡想的一般。他兩個真可謂有情種也。有詩云:
  女無片刻拋郎意,郎有千萬戀女心。
  □□情癡皆此輩,花間相逗即相親。
  □□了一日,月惜道:「今日斷要去看花了,想那□□□得我苦哩。」竟去拉了楊媽媽同往。步入□□,□見鍾生已在那裡等了。見他兩人來,忙迎道:「媽媽又來看花。」楊媽道:「正是。老身偏沒工夫,我這女兒偏要我同來,因此丟了好幾件事,來此走走。」鍾生道:「既系近鄰,便自來看也不妨,何必拖累媽媽?」楊媽道:「我也是這般說。他偏執性,要我來。」對月惜道:「女兒,你在此看花,我家裡走一帶就來。你看這鍾小叔,何等斯文,就是兄妹一般。你寬心耍耍,我去幹件事就來同你去。」又對鍾生道:「女兒在此看花,望乞相覷。我去去就來。」鍾生道:「媽媽自去,不消叮囑。」楊媽即忙忙的去了。鍾生道:「姐姐要看花,此處花已殘了,我書房中的花才放,香色更絕,請去那裡一看何如?」月惜道:「書房在那邊?」鍾生指道:「前監粉牆內就是。」月惜道:「哥哥先行,我隨後。」鍾生果前行,邀入書齋。使一個眼色,把報兒捷兒但各悄悄去。掩了牆門,各自迴避。
  鍾生迎入後軒。軒前有垂絲海棠二株,花開滿樹,嬌艷無比。道:「姐姐識□□□麼?」月惜道:「曉得,是垂絲海棠,果開得好□。」□□一會,鍾生道:「難得姐姐到此,小房一坐□□?」月惜道:「不消,我要去。」鍾生道:「我為姐姐□□□□,況又是有緣相遇,郎才女貌,正是一對。」便近相摟。月惜笑拒道:「不要玩。」卻心裡想道:「常聞得男女配合,極有趣的事,但不知真是怎的。」身子雖拒他,腳卻不□動。且愛生燕婉風流,纖軀堪付,誠有個俯就之意。鍾生□了臉道:「姐姐,救我一救。」摟了只向房裡去。月惜到了房裡道:「哥哥,我是女兒子,那諳這事?哥放我去罷!」鍾生道:「我也是小孩子,小對小正好。你不諳,我也不諳,把來試試無害。」月惜低了頭。
  鍾生遂與他褪襦去褲,啟股露微。狂興正濃,俯首引莖,將探其牝。月惜偷眼下覷,見其龜莖亦頗壯大,昂昂直豎。自忖道:「此中小小,一泓如線。我嘗試探一指,粟肉萃盈,花包緊湊。指或狂挑,則隱隱苦若施砭。此物如許大,中何以堪?」然事已至此,看生如何施為。乃以一手捫弄酥胸,乳未盈把。以一手握莖抵戶,戶口緊閉,無路可通。將指撥開,縱進半寸,不及稜。月惜若生挾魚腸劍,抉其芳蕊,痛不能勝,兩手堅拒退去。生又溫存道:「莫畏,我有法在此。」忙把津吐,按入少許。道:「這是醫不疼的妙法。」復輕輕遞入,微微扇動。無奈生興狂發,忽一舉直前,驟進盈寸。
  月惜當不起,若蛇矛刺肩,又欲喊叫。恐屬垣有耳,不敢出聲。將兩手抵生腰,低語哀求道:「哥饒了罷,這會真要送命了。」生亦弗忍,徐徐抽送百回。漸覺徑路已熟,膏潤自生。月惜雖當悠悠含痛中,恰似微有滋味,不類無情生疏。生覺機趣方來,急加抽拽,其莖威勢脹滿。月惜更苦難支,此時更覺中急。早被其內攻,又進寸許。時莖入陰將半,得味貪歡,緝緝引提。如落板金,釘釘似啄木。月惜怯疼中□,堅力求脫,悶苦難伸,弄得魂不附體。哀聲求道:「哥哥,你真欲弄殺我也。」少頃,鍾生意遂歡來,不覺亂擺柳梢,而雨點花片。有詩云:
  嬌娃十四動春情,陡被狂風苦不勝。
  花兒自沾新雨露,不教清夢怨巫雲。
  生慮月惜恨他毒手,急急摟向耳邊道:「姐姐,實難為你了。奈一時高興,唐突姐姐了。」仄物尚柱中央,紅白已灌於籍。月惜笑道:「妾年尚稚,見哥年小,想那物也校那知年雖小,物倒大。初為郎破戒,郎宜念我。卻縱性太狂,把個柔條挫幾九死。」言訖涕下。生物漸痿,始提出戶。月惜又賣空癢。
  半晌,鍾生抱之下床,為之理衣整妝。睨其素體,餘情尚溺。道:「姐姐,你明日斷要來,莫使小生懸望。」月惜不應。生又視,月惜道:「來久了,家中要疑。」生送之出,又叮嚀道:「姐姐,害不得人。不來,我須要死。」月惜道:「怕人的我要死,你怎的死。」生笑懇道:「明日管你妙,不像今日□苦就是。」月惜首肯,匆匆出來。楊媽媽已到,見了道:「我特來接你。」遂相攜而去。有詩云:
  後生見色蠅見血,一經沾染無休歇。
  叮嚀賢姐早來些,莫教情郎怨別離。
  刀頭有蜜喜去刮,井中有人要提挈。
  如娥赴火不顧身,焦頭爛額為誰說。
  月惜歸來,覺痛未解。撫看那兩扉,俱創得浮腫。小遺漬處,甚蜇難堪。怪歎道:「人言殊未可聽。要或男子,自有樂處。女子何快?」又把個指頭兒,去探穴中悄息。昔即一指弗容,今納二指,已恢恢有餘地。暗笑道:「他那物又好似楦頭,一楦就大了。」
  不說月惜的苦。卻說鍾生雖嘗新爐,未探佳興。恨不得月惜再來,重赴陽台。走進走出,不暇數十次。那人怎生又來。鍾生此時的火發,真有十萬丈高,可以貫著牛鬥。要納下,那裡納得下。喚報兒,報兒不應,推捷兒去。喚捷兒,捷兒不應,推報兒去。一個也不來。
  生急得緊,親自走出,一手扯一個,將他兩個,扯到書房裡道:「俱靠倒。」只見他兩個各自解了褲,各自抹些唾在屁孔裡,一齊靠倒。鍾生把那昨日試新爐嘗不飽的硬物,向報兒屁眼裡,搗了一回。又扯出來,向捷兒屁眼裡,搗了一回。把這兩個小廝,足足弄了兩個時辰。丟手歎道:「怎如那乖乖的,軟糯糯,白團團,香烘烘,緊固固,那件東西。」挨了一夜。明早起來,又向園中去候。
  再說月惜過了一夜,覺痛的亦不痛了。心中猶有餘想道:「我約那生昨日,豈可爽約。我今去走一遭,不悄拉楊媽媽了。」竟獨自到園裡來。鍾生早已望見,把榻面的笑堆將下來,急趨相迎,竟邀入書房道:「賢姐,你望殺我。」途與解衣,及交合。
  月惜不勝惴惴,恐仍是前番的痛,反如畏敵一般。見生納具送入一二寸,盡覺無礙。月惜內懼稍定,因起兩股,任生往來。生道:「妙處不止此,請窮底裡。」月惜道:「止此便足,烏用深求。」生道:「費盡工夫,到此幸成破竹之勢。且如藏頭露尾,誠恐到來恩愛,不獲完全。」月惜默然。生急向前,猶覺中堅難破。
  月惜噙指,嘗嘗作痛苦聲。生為春容,抽送一二百回。中卻有天然,膏液津津溢出。月惜覺已無難事。以手度量彼物,去根剛剩寸餘。自摸牝穴,如合毛錐,四周包裡鎖固,密不容針。生一抽動深入,則四輔搖振,兩扉吞吐。生施為得意,進出快心,口中吟吟不絕。因想中情暢美神魂飄逸者,不知作何狀。□睇月惜,已饒露一段香嬌,偃蹇留床褥間。生□極遂洩,月惜早覺意味殊甘,傾花向蝶。生驚喜,鼓余勇,強抽數十合,遂已。有詩云:
  佔盡春情樂事驕,融融如水握香篙。
  從來多少英雄輩,半為紅裙喪草茅。
  當生與月惜行樂時,其僕報兒狡猾,預先挖下壁孔,臨期來窺視。見其安爐調鼎,送舌遞津,交胸貼股,抽擦淺深,一一看得親切。把根小膫兒硬得如鐵,沒設法處,就勒個貫兒。一頭張,一頭勒,勒得洩了,丟手又張。見他兩個正高興,一個如醉瘋子乘馬,顛頭顛腦,顛個不歇。一個如水面上的開口蚌,一吸一吸,吸個不了。報兒又高興,那膫兒復豎將起來。又把來勒,勒得又洩了。他兩個才罷,相送出來。報兒就閃過了,讓他們去。忽撞見捷兒,道:「好快活。」捷兒道:「哥甚的快活?」報兒把他兩個幹事的勾當,一一告訴一番。捷兒埋怨道:「哥怎的不通知我張張?」報兒道:「要張不打緊,我通知你。只是一件?」捷兒道:「那一件?」報兒道:「膫兒硬不過。」捷兒笑道:「這好處。」報兒道:「怎麼處?」捷兒做個勢道:「勒個貫兒。」兩人笑個不祝忽聞得家主喚,忙去答應。不題。
  再說月惜得了滋味,歸家想道:「初次我就似上刀山地獄的,裡面如刀刺一般。今日就大不同,如上逍遙車,展動極妙。若再一次,人所說的果不虛謬。怪不得那些佳人美媼要去想他。」過了一夜,明復赴約。見生就不復畏懼,挽頸就榻,舒兩股如白玉。莖到牝開,類芙蓉之已綻。甫入趣生,生為抽拽,將百回。月惜覺個中玉杵油油,便自津津有味,自起雙股付生。生持其雙彎,窄窄如蓮瓣。勾挽上曲,幾及於肩。兩物合處,無一些遮攔,更若粘成一片。莖首乘滑深入,直搗牝顱。月惜尤覺此中絕勝於人搔,搔拂拭之,中心更癢,癢莫能禁,起臀就莖。生拽久興發,其莖愈加長大。昂首直至奧區,中似有一物如驪珠,頻與莖觸。生覺再進無上,速自首至根,狠提深送,有四五百回。月惜此際亦覺別一洞天,翕翕甘美,神思飄越,舌尖凝冷,粉頰霏紅。暗裡讚道:「如此快活世界,奚遜蓬島神仙。」生體酥麻,幾當發洩。月惜緊緊摟生,仰盤承露。不覺酣來並睡。有詩云:
  顛倒花房探上游,花心頻觸意難留。
  沉沉夢到巫山去,傲殺襄王空夢求。
  那時報兒早已知覺,忙去通知捷兒,齊來窺瞷。看到那月惜豎起腳來,露出那話兒。報兒高興得極,對捷兒道:「阿弟,做你不著,借我後庭花用用。」捷兒道:「哥,我也極不過,在這裡,叫那個答應。」報兒道:「說不得。我也答應你,翻個餅兒罷。」捷兒不應,只一眼瞧看他每。報兒也不再問,忙扯下捷兒的褲子,拍開他屁眼,吐些津唾在內,就插將入去。那論什麼高低情趣,只是一味亂抽狠疊。小伙子不奈久,一會兒就洩了,道:「你走開,等我來張張。」捷兒看到月惜緊摟鍾生,起臀承接,狂逞風騷,已極得殺。又乞報兒在後庭連聳,井魂也掉了。見報兒了事來張,也忙去扯褪他褲子。那裡有工夫抹津搽唾,把那硬膫子,就向裡頭一搠。搠得報兒搖頭道:「好極,津吐也不放些,搠得我生疼。」捷兒那裡應他,只是抽,心裡急得緊,抽得不上二三十回,酥了道:「哥,便宜了你,我丟了,再等我張張。」見生正了局,睡起攜手出來。兩人各自走散。
  自此以後,男既知音,女又知趣。乘便不時來往,情蜜那顧人知。無奈這些事,人都是好的。更兼捷兒報兒兩個,一空閒就把來做話柄。因此風吹草動,播滿一街。有伙人誦一個山歌兒道:葉家姐兒,生得好妖撓。朝也花朝,暮也花朝,被郎相見不相饒。橫也一篙,豎也一篙,篙得花心癢難熬。癢難熬,不憚勞,來來往往半年遙。想是春間已下子□種,看看秋到,又要產個小妖嬈。
  這個歌兒一傳將出去,男家要來退婚。女家不肯,道:「捉賊見贓,提奸見雙。怎麼信一個歌兒,焉知不是仇口冤誣的,便可言人家子女。」男家□有實據,訟之於官,並牽鍾生在內。問官系順天唐經歷,繇進士出身,降授此職,誠是一個風流蘇太守。見是偷情的,嚴拘限審。至期。鍾生月惜並夫家母家,以至□鄰人等,一齊到官。問官升堂理事,逐一唱名。至月惜把眼一酸,見端是個好女子,就有個出豁他心。意待事結了局,思圖他做個側室。因審鍾生月惜口詞,也是個和奸,遂提筆判云:審得月惜既已有家,胡不自重。宵行花底,以至狂疽。愛少輕佻,更不自貞,復同入幕。鑿荊山之璞,分青瑣之香。女之不良,莫甚於此。既犯七尺,官賣何辭。鍾珍既讀儒書,逾牆樓處。是可為也,孰不可為。一杖不辜,重懲何枉。
  判畢,將鍾珍重責二十板,月惜一拶。著父領回官賣,取庫收繳。余各趕散。其夫家恨之,串通販□客,來取月惜。當堂兌銀求照,官初不允,夫家再三告瀆。官知事不可寫,竟准庫收批照。月惜父母亦不能強,竟去落水為娼。錯走了路,畢竟到此。有詩云:
  貪花終日墮花街,自作還須自受來。
  孽報現前原不爽,癡淫到底惹非災。
  月惜到了院中,名擅一時。車馬闐門,殆無虛刻。而月惜意中常自怏怏,以不及見鍾生為恨。到了下科,鍾生竟以儒事進場,發解來京會試。聞月惜名,即往訪之。兩人相見,抱頭大哭。遂倍價贖回,置之惻室,終其身。使月惜不遇鍾生,安知不以娼老。此亦是淫的下場頭。
  故有家者,能使婦女不淫,貞節成風,這就是昇平世界。若不自重,做些樣子與人看。我既不良,而欲求婦不淫,豈可得哉?故易經家人卦說得好,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內。男正得外,女自然正得內。這就是表壯裡壯之說。欲防婦女之淫風者,當拭日斯篇。有詩云:
  造化原從閨壺先,挑夭固自貫諸篇。
  或如終吉齊家理,莫使污淫得罪天。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2-5 17:16 編輯 ]
2015-1-24 10: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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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有香】第五回 狐怪雌黃牝戶

  詞曰:
  飽極豪奢,廣搜名色,都教禁閉空庭。
  撫景此心難嚥,辜負娉婷。
  自悵年華空赴水,那堪寂寂伴花辰。
  望雲雨,馳想陽台,不覺怨恨叢生。
  難禁,朱戶扃,良宵永,怎教挨得黃昏。
  動個心兒,長歎懊惱多情。
  何事將人埋沒了,孤衾剩枕強溫存。
  致妖狐,暗裡就藏,奸計采遍花心。
  右調書錦堂這首詞,單道這些貴子弟,身享榮華。不思去誦詩讀書,繼光先業,只要去傍玉偎香。尋彼高中的事業,遍搜極標名婢。不惜高價,充滿後庭。又怕大夫人作孽,不得大圖快樂,乃置之花園僻徑中。或半月,或十日,脫身去走一遭。看了這些嬌花嫩蕊,都是要溫存的,都是要摸索的。一個身子,何由分得開。見得這個也抱抱,那個也摟摟。也都是些虛撮腳的用,反弄得大家不快活。那人兒又慮大夫人查問,混了半日去了。叫這干夭婢,心裡倒像火燒一般。恨不得飛上天,下一個男子來,煞煞這騷筋。是以怨言恨語,口頭未嘗乾淨。以致惹了一個通靈入聖的妖狐,輕輕來借用了去。不曉得的切齒道:「妖狐可恨,迷人婦女。」曉得的道:「陰陽一理,陰氣太甚,自然生出怪異來。如隆冬寒冷之極,自然春來和暖,衰柳抽芽,枯桃露蕊。這妖狐亦是替天罰罪的,不欲使一陽五陰,衰旺不敵。人當自省,全不得罪在妖狐。」
  話說汶水地方有一白姓者,家頗富饒,性耽風月。往往思羅些姬妾,散之偏房,以圖不時快樂。又礙著大夫人,醋瓶發作,不得暢□滿意。於是另構一園於室之外,內分四時。春園盡樹桃杏,開時如列錦幛。亭前柱上建春聯二句。上題云:展盡石家紅步幛,倒翻海島紫雲車。
  內命一姬主之,名桃生。佐以二婢,一名紅香,一名紅英。夏園則盡栽蓮花,環繞數里。開時節如立宮女,紅白成群。池上有閣,亦有聯二句。上題云:風搖翠蓋參差影,露泣紅房脂粉香。
  內亦命一姬主之,名蓮生。佐以二婢,一名綠雲,一名綠萼。秋園則遍插桂子金銀二種,相間雜陳,花開時香聞十里。護以竹軒,亦有聯二句。上題云:伎分玉窟吳剛斧,韻竊瑤台素女香。
  內亦命一姬主之,名桂生。佐以二婢,一名月芳,一名月媚。冬園則環列古梅,老干瓊花,開時如停香雲。繞以疏籬,亦有聯二句。上題云:老干凝寒堅晚歲,嬌香留月伴黃睿。
  內亦命一姬主之,名梅生。佐以二婢,一名雪姝,一名雪娥。若白生游一院,則三院各攜酒相邀。宿一院,則三院各焚香以待,恐其興到即至。然一會之後,又不知隔幾旬。諸姬每每懸望。
  忽一夕,有一少年,甚俊逸,逾牆窺望。適桃生同梅生,並倚欄閒玩。見那少年窺視,笑道:「好少年,我每用得你著,只是你來不得。」那少年道:「我來得。」只見他輕輕爬上牆頭,只一跳,跳下牆來。早又至面前拜揖道:「窺見二位娘子,好生寂寞,令小生見了,不勝情動。造次懇求,伏惟不棄。」桃生作色道:「何物少年,擅敢至此。不知我郎君好狠哩。」梅生道:「姐姐,既來之則安之。他不顧我,我每顧他怎的。」遂拉了少年,扯了桃生,竟向臥房而去。有詩云:
  靜掩名園暗自傷,幾回常自恨檀郎。
  佳人如落寒宮裡,怎不逢人笑斷腸。
  那少年到了房中,便摟梅生求歡。梅生道:「還是姐姐。」桃生非不愛少年,見梅生在眼,強為飾辭。見梅生肯了,他怎的不肯,道:「還是姐姐。」少年道:「都不要遜,三人同睡,管你各各快活。」三人都解衣共寢。少年放出那迷人的手段來,先摟住了桃生,緊緊把個龜頭兒,頂著去抽。又不教梅生空閒了,將個指頭兒,放在梅生球裡。這邊抽一抽,那個指頭在那裡搠一搠。抽得緊,亦搠得緊。這邊親個嘴,又在那邊親個嘴。弄得那兩個火熱。桃生也吃抽了三五百抽,當不得那少年抽法,下下攪著花心,畢竟早麻了一陣。道:「姐姐你來。」少年果捨了桃生,接了梅生道:「好姐姐,耽閣你半日了。」一手挽梅生粉頸,一手扯梅生一足,斜側了射將進去。不歇手,一抽就抽了五七百。梅生麻得緊,亦將兩手按住了少年道:「罷,哥罷,妙極,妙極。」少年見他沈去,蹲下身吸了一會道:「桃娘你再來。」桃生道:「幸得初會,後日正長。留餘興以快明日。」梅生道:「姐姐講得是。」三人遂一枕而臥。未至天明,少年辭去。桃生道:「燒燭以待,幸毋相負。」少年道:「早來,早來。但那兩人,忍教他獨居也。」梅生道:「你得隴就思蜀了。」少年道:「一齊來,省得嫌疑,更覺有趣。」二生道:「當為你圖之。」送少年出門。見少年復至牆邊,一躍而去。那兩姬以為奇遇。有詩來:只因貪戀閒風月,不問情郎是阿誰。
  卻把名花輕委砌,頓教風雨暗中摧。
  次早,梅生謂桃生道:「我看蓮姐桂姐,這件事兒也是上緊的。但怎的生個計較兒,引他每來,大家打做一家兒樂樂。」桃生道:「不消費心,只招他來下棋,就留住了。等那人來,彼見了自不肯去。何須生甚的許較。」梅生道:「高見,高見。」遂叫雪娥去接蓮娘桂娘來。
  不一會兒,兩個齊到,桃梅二生嘻嘻□出迎。桂生道:「姐姐好笑容,甚般的快活。想是瞞了我們,打得個偏手兒麼?」梅生笑道:「姐的話兒,說來就引人笑。若有偏手,先從姐姐打了些,方輪得到我。」大家笑了一場,下些棋,談些白話。
  忽蓮生伸個腰道:「好倦人。」桂生道:「姐姐,我去尋個少年郎來陪你,看你倦不倦。」桃生就插嘴道:「若是尋得,姐姐好自用了,還肯讓人。」桂生道:「這不然。若是有,大家用用。」梅生道:「姐姐,你親口許下的,當場不要翻悔。」桂生道:「不悔,不悔。」看看晚了,就點上燈來,羅列些餚饌。四人正歡飲間,旱少年已隱在門外窺盼。梅生留心,已瞧見了,道:「不好,有個偷花賊在此,等我去拏來。」立起身就向門外一跑,拖那少年進來。桃生不語,蓮桂二生忙向燈前一看,果是好個少年。但見他:體態翩翩,丰神逸逸。翩翩體態,似依依楊柳,宛如張緒當年。逸逸丰神,似灼灼蓮花,儼若六郎舊日。看將來,不襲煙火半分。比擬著,豈是尋常色態。恐陳平的冠玉,須讓彼美。即終軍之弱冠,猶是他先。令人花叢,堪結鴛鴦之伴。招來花底,宜深比目之歡。
  真好,果少年也。便問道:「這少年是誰?」梅生道:「是偷花賊。」桂生道:「我道姐姐打手了。須看,是意中人了。請來同坐。」大家遂坐下。少年道:「久慕芳容,得陪未席,令人疑在廣寒宮了。」梅生指桂生道:「姐姐,他這句話兒指著你,道姐姐是月中丹桂。」少年遂摟桂生道:「我今晚要傍月眠了。」桃生道:「昨我兩姐妹佔先,今該桂姐,好良夜不要虛過了。」少年遂抱桂娘登床。去其底衣,提起雙股,直入深邃,著著點在眼裡。他人的采戰,或有到,有不到。這少年是多年的,極滑極熱溜的。一頂著花心,如蠅見血,一些兒不放空,一滴兒不走作。實實落落,只在那奧妙處。挨上擦下,弄得桂生酥了又酥。蓮生把眼去瞧他。梅生見了道:「不要瞧得,應該是你了。」同桃生推他到床邊,替他褪了褲兒。喚少年道:「快來試新,快來試新。」那少年果丟了桂娘,便摟了蓮生。拍開他兩腿,照如弄桂娘的,緊緊抽遞起來,覺有四五百抽。蓮生也覺裡頭麻得密酥。叫道:「我酥了,等他兩個也來來。」此時桃生梅生正看得火熱,下衣也都褪去了。少年道:「說得是,大家沾些。」就抱梅娘仰臥桃娘腹上。把龜頭插進梅娘窩兒裡,抽了一回。又放在桃娘窩兒裡,也抽一回。一上一下,抽得兩個連聲叫道:「哥,好連珠箭,射得我姐妹要死哩。」蓮生在傍笑道:「姐姐死不得的。」桂生亦笑道:「姐姐昨日到今朝,死了幾次了?」一齊都笑起來。早不覺天曉,少年別去,四姬各自歸院高臥。正是:非關筋力新來懶,晝抱花裀倦自挨。
  苦把真元輕耗去,不禁魔睡拂還來。
  自後少年無夕不至,來必四人同寢,輪戰徹夜,各飽所欲。忽一日,四姬正擁少年歡樂,偶白生倅至園中。至春園,問桃娘何在。二婢道:「在梅娘處。」及至冬園,覓梅娘,又不在,問二婢何在。二婢道:「適蓮娘邀去,多在蓮娘處。」白生復至夏園,呼蓮娘,見不應。只見二婢齊應道:「在桂娘處看月。」白生道:「好古怪,他四人從未嘗一處坐,原何近日這等親密?同招玩月,事有可疑。」將近秋園,只聞笑語喧咈,中有男人聲。遂立住腳,悄悄步至園來。見園門也不關,遂挨入門去。竟聳到竹軒,操眼一望。時月色正皎,只見一少年摟著一女子幹事,三女子赤身環繞以待。猶且你摸我的道:「你的濕了。」我摸你的道:「你的也濕了。」大家笑個不止。
  白生看得親切,怒發如雷。就大喊一聲,闖入去拏那後生,倏然不見。只見四姬齊齊跪倒,各各兢戰。白生問道:「那少年那裡去了?」眾應道:「不見。」白生怒不解,將少年衣冠亂扯,隨手而碎。著眼一看,不是緞絹做的,都是些芭蕉樹葉。白生驚道:「不好了,爾等為妖所魅,遠遠收拾歸去。」把四姬連夜搬回,後俱黃瘦成怯。不在話下。正是:選盡名花充後陳,誰知都作野狐群。
  攜婦剩有殘盤碟,只恐難堪獻使君。
  這話休值。再說一個善品題的,奇怪,□那要品題的群婢。更可助一笑。黃山城西,有一花姓者,兄弟二人,極尚豪奢。且家事素豐,堂字深敞,諸事無不快意。惟女色中,常恨以為不暢。兄弟相謀,各蓄美婢五人,皆以英為字。兄之美五人,一叫芳英,一叫素英。一叫麗英,一叫俊英,一叫秀英。弟之美亦五人,一喚靈英,一喚月英,一喚露英,一喚雲英,一喚星英。各年十五,以迄十八。思量一御,五美環列,如肉屏風,次第望幸。無奈室人性比河東尤甚,酷嫉酷妒。莫說不容你同他睡,就是要摸一摸兒,也不能得近身。
  兄弟兩個空做了這場春夢,徒在眼前好看何用,竟幸幸向別業下幔那室人更有嚴厲,恐他暗裡潛歸,偷歡長夜。又慮諸婢淫縱,無由拘攝。盡扃之後院一邃室中,勢與黃山相近。這些諸婢,既禁他在一室中,或各派些生業。績麻的,要他績幾多。織布的,要他織幾多。紡花的,要他紡幾多。刺繡的,要他繡幾多。有了一件事,心就不去胡想了。俗語說得好:欲防心出入,全是不教閒。
  可見心是閒不得的,一教閒了,便想出餘事來。況又深居無事,長門難遣。由是三三兩兩,嘲相譴。不說男子的卵長卵短,即說婦人的牝淺牝深。說得高興,就做起一個假仄物來。你摟我抽抽,我抱你弄弄,把這件當個消閒的物事。正是:慾火蒸心苦,難挨晝似年。
  昭陽時望幸,賺得眼頻穿。
  過了幾日,讙動了黃山上一個雄狐。時盛暑,天色將暝。素英浴罷,去襦卸褌,獨向荔枝樹下坐石乘涼。忽見一美少年,逾垣而入。不通姓名,拉倒素英,就在石上仰弄抽遞。素英欣暢,舉牝就莖,掀動半晌。時群英遠望,不見少年,惟見素英仰臥石上,掀牝湊合之狀。群英道:「奇,你看素英,是什麼樣?」眾趨來看。素英見少年情事未終,因眾來看,復逾垣去。眾問道:「素英,你在此做甚?」素英懊惱道:「都是你每,好不湊趣。把我一天好事,都打散了。」眾笑道:「你是做夢。」素英道:「有一美少年,來與我耍。正到妙處,吃你每來打散。可很,可很。」眾都不信。霞英道:「不難。等我明晚此時,亦來此坐伺,待看何如?」至期,震英果往。真見一少年,來摸□其牝。因舉起兩股,抽拽甚歡。群英又不見少年,惟見霞英推就嬌倚之態。眾道:「真奇。怎麼坐在石上就做起來?」待其不動,群英起問道:「你又做夢?」霞英道:「不做夢。素姐所言不誣。」眾笑道:「新郎何在?」霞英道:「不必盤。你們試便見。」眾推芳英往。群又見芳英俯臥石上,搖拽如狂,良久方歇。群又問道:「有麼?」芳英道:「真有一少年仰臥,令我伏彼肚上,傾倒極暢。」群道:「因甚我每不見少年?莫非此石作怪,坐在上就做夢了,如枕仙枕一般,枕著他就夢去作仙。」群遂呼此石為夢石。有詩云:
  非關石上能生夢,祇謂妖狐善隱身。
  可惜嬌香零落後,卻教頑石笑群英。
  群又推麗英往。只見麗英彎起雙踝,側身推送,逾時方祝群道:「何如?」麗英道:「真奇事。少年甚美,更善調情。弄我一場,令我骨縫都散。」群還不信,又叫月英往。至時,但見月英起伏台砌,高突其臀,相送叫好。起對諸英道:「果是真。他具從後入,刺及予深,著著得竅。」露英聽說,高興道:「等我去。」竟去仰臥石上。少頃,又見露英忽起而立,獨蹺一足頻送,若交歡的一般。久而方畢,對群道:「姐們之言不差。他以我牝戶易窮,立而干之,便足以樂,更美不可言。」其未試的,只是疑心。露英道:「請試便是,何用多疑。如你每不去試,我當再往。」群道:「此處豈容你多得,該秀英去。」又見秀英起坐砌旁,自舉雙胯,逞而頻遙既訖,俊英問道:「真否?」秀英道:「不必言。你但去,看我砌上濕的便見。」俊英道:「這般我就去試。」俊英年才十五,至時支開牝戶,顫動交遞,若不□的景象。起對雲英道:「難受他的,你去試試。」雲英往。又見雲英起而蹲坐,上下頻顛,如風擺柳。擺了多時方罷,歸對星英道:「此事無疑。好了他每先頭的,你去無妨。」星英獨後。至只又舉其牝,若抽送往來,歡情倍洽,逾久而畢。十美俱經少年狎過。但當其狎者,則見少年,余都不見。素英道:「你初不信,如今何如?」秀英道:「但不知是何緣故,我明明見的,眾又不見。這件令人還疑。」月英道:「一定那人有個法兒,不與人見,恐惹事端。」星英道:「不消胡猜,少年是真有的。我每環坐石上,待他來,問個真消息。引他房中來,不消藏頭蓋面了。」群應道:「說得是。」都在石邊去等。有詩云:
  群被狐侵尚不知,相馴石上恨來遲。
  他年共憶歡娛處,石上風流汗出時。
  群英遂出聚樹下,望空懸想,恨不得少年立至。盼望間,忽見一少年,衣冠齊楚,垂牆而下。群英見了,齊聲道:「是他,是他。」各出相見,如得掌珍。群道:「官人是何處?尊姓大名?」少年道:「我姓胡,字養成。一向外游,近歸就試。昨隔牆見你大家思春,故來相訪。」群問道:「計官人連來了十晚。但當御的則見,余卻不見。故我姐妹們不能無疑。」少年道:「我走江湖,學得個隱身法。但凡與我相交,再不怕人漏洩。」群皆歡喜道:「是這個緣故。妙得極。」少年道:「你列位嬌姿,我都承教過了。今日來忝,要做個批較使,評品一評品。」群道:「怎麼評品?」少年道:「你十位褲子都不要穿,只請把你裙兒掀開,一齊睡倒,露出那話。聽我逐一端詳,定一個高下。以資歡笑,也不負此良辰。」這些丫頭只貪風月,那顧廉恥。聽了少年這番話,都想要爭。盡把裙兒掀了,齊齊擺列,如花朵般,露出那裡相賽。少年一個一個看來,各把內外翻閱一遍。謂群英道:「評品已定了,聽我說來。」
  先顧霞英,以鼻嗅其牝。捧住笑歎道:「生成佳味,分自天香。且此竅不是□□的中間。蕊瓣參差,穴道回轉,如素女神□,□彎□達底裡。**將處,曲曲皆奇,安有不悅。是牝中最不易逢者,當居第一。」
  次顧露英道:「雙□嬌□,媚舒柳眼。以食指探入,卻不夠一指,□□就是底了。好淺物事。只悄納莖三寸,便抵陰房。簇簇蕊珠,與莖顱相切,士女俱暢。牝之最勝者。當居第二。」
  次顧俊英,以指向牝門挑撥道:「汝年雖少,卻生就這件好緊東西。陰樓隆起,如初蒸小肉饅頭。笑兀溫軟,下分一條線路。縫中紫蕊如珠,叢叢閩密,馬眼無多。只悄納以徑寸之莖,便如鎖項龍,毫無寬放,令莖易洩。可居第三。」
  視素英,以手度其牝,去臍不遠,兩輔高隆,狀如麩麥。羨道:「此牝桃花緊靠丹田,再不等到腿兒丫杞摸索。御時只把身子平平壓著,莖便盡根。大異凡品。當居第四。」逕
  視芳英道:「汝牝是肉盤台,四面輔肌遍滿,柔脆而干。初狎之,非假涎唾不能入。及狎興既濃,微生露潤,乃可盡情抽拽,不損龜頭。其法當使女居上,倒傾之,漬潤易出。當居第五。」
  及秀英,道:「泣的牝肥,軟如蒸餅,膩似鵝脂。惟當御太濕,乃汝情念過□。莖入興至,水便溶溶,狀如泛卮。其法當俟水過,拭乾,再加抽扯。半干半濕,方為佳美。宜列第六。」
  及雲英,道:「汝牝是油瓷口,不封不樹,低與谷道相連。非股起上肩,不能盡莖入穴。其法當使汝蹲坐帽莖,倒按為快。當列第七。」
  及月英,道:「爾牝瑩潔溫柔,質非不美。但底裡太深,莖非徑尺不能至底。喜肉肌美滿,不堪寬鬆取快,四旁便已可矣。其法當如采後庭,可以深究。當列第八。」
  及星英,道:「子之牝,兩片豐肥,寬兮綽兮。非獨□□,不甚如意。雖然,吾有所以用之。當置第九。」
  及麗英,道:「子之牝,高下適宜,淺深中度。獨其氣味少惡,易阻佳興。其法當用香藥入爐,以奪其氣,便可相娛。當安第十。」
  品題既畢,復慰諭道:「優的固妙,劣亦無嫌。遇我主收,勿憂去齲看我施為,嗤妍悉映。」詩云:
  漫道狐怪誠眼瞎,狐怪批評句句確。
  香干淺窄居上頭,臭濕寬深列末著。
  順使群英都心欽,不悵低昂齊抹煞。
  於是少年遂將香的,對面摟定。起股當腰,徐徐體味,抽拽千餘。霞英快極,倩笑仰承。群呼道:「霞姐,你登仙了。」震英歡得應聲不出。少年又抱淺者,仍亦對面,微啟其股,莖入三寸。麗英道:「已頂著佳處。」少年即抽拽。因其物淺,下下打著鼓心。麗英嬌聲稱快。少年見他稱快,得突入半寸。麗英叫道:「不好,搗塌底子了。」少年仍前抽出半寸,遞送數百。露□濡濡,如沉醉中語。提出又向緊的。莖至牝前,勢急昂發。乘二戰之滑,一突數寸。俊英叫道:「脹殺了。好苦人。」少年道:「不可使子獨苦。」納氣取莖,比前細些。俊英當了,不見苦難,甚為洽適。喜謝道:「非荷見憐,終難仰事。」又捨而就高的。素英當狎,少年道:「爾我極易為歡。」令英平仰,少年平而俯就,四足俱舒,兩腳相貼。莖根到底,間不容髮。上下遞送,情極閒適。殆至數千,素英滿快。少年又尋干的道:「先須調弦。」將莖首劃其牝心。若英受癢不過,興發潤溢,遂乃抽動。抽了數百,裡面又干。乃自仰臥,令芳英上面澆燭。水生沁柄,相送極歡。又起而摟濕的道:「非設藉數重,恐透芳裀。」遂於臀下列藉。淺抽深送數十,令裡頭淫流泛出,已透重裀。乃去藉拭牝,復進抽之,猶漬漬有聲,久而干美。復丟了,向低的道:「對面不合,恐徒勞費,背之又情不親。不如我仰你坐,極妙!」雲英如其言,蹲坐莖上,倒插至根,千回不捨。少年道:「你自道雖勞,然勞而有功。」遂呼深的道:「你來。若遇他人,終是短兵相接,你何由得快。幸逢我老胡,當為徹底。」緊一口氣,其莖漸長,伸出尺餘。舉而入穴,好像條修蛇。愈入愈長,尚餘寸許。月英道:「也喜,到了好處。」少年道:「若直窮到底,□干何妨?」抵進頻抽,月英美極,懇道:「多多越好,不要歇手。」少年猛頓他牝逾千餘。又呼寬的道:「你快來,趁此物初長。然要滿你溝,徒長無益。」遂閉氣一激,激得那莖就粗了一倍,長遂縮了二寸,送進牝口。初覺有些乾澀,及抽動起來,裡面滑潤,出入無不痛快。星英喜愛,謂少年道:「得此壯物,個中徹底,週遭舉無不妙。幸寬耍一會,死我寸心。」少年道:「也罷!供子一飽。」狠抽累千而歇。又喚臭的道:「我不曾帶得藥來,你姑待明日。」麗英看了他們九個,個個飽嘗,心裡也癢得不耐煩了。就是這一會,尚且恨遲,倒說起明日來,不覺汪然淚下道:「滿堂宴笑,一人向隅,於君忍乎?」少年見了這光景,笑道:「感於多情,我便做個□干魚的客人罷!」抱而如香的一般憐惜。抽遞交送,備極歡美。又笑道:「我的賤體有些兒氣息,你卻與我臭味相投。」大家一笑而罷。一夜之間,遍戰十女,使他個個快足,豈人類中物乎?有詩云:
  多年積魅盜精英,善竊陰陽幻自形。
  固爾通□經十戰,可從人類開歡情。
  是後少年無夕不來,並日亦至。諸姬威聽其調弄,或一日一周,十美如貫魚而承。依他評定的,不敢攙越。或分為兩班,香搭臭,干搭濕,淺搭深,緊搭寬,高搭低,照序當夕。或五宵鱗次,則分為五隊。香淺為第一隊,緊干為第二隊,高濕為第三隊,寬深為第四隊,低臭為第五隊,每夜輪二人伴宿。或月夕花陰,或池邊竹底,興之所至,憑少年所愛狎,眾則環立而侍。弄得諸婢,如醉如癡,似顛似夢,面色痿黃,神采喪失。
  其主母忽入看視,見眾形容變易,驚問道:「你這干人,因甚的這般模樣,想是有病了?」眾對道:「沒有恁玻」主母道:「沒病,原何有形無神?有氣無色?古怪得緊。」忙喚人書房請回主人。
  主人一入園中,見了這些丫頭,驚道謂:「恁來都是這般模樣?」點一點頭道:「我曉得了,是我害了你每。」歎息不已。其妻問道:「你曉得甚來?你疑心我難為他每,我並不曾打他一下,我並不曾罵他一句,只鎖禁他每在此。恐他興發,做出事來,那曉得他們,不知何故,竟自這樣怕人。且收拾進去,再作理會。」那生聽了道:「罷!且移進去。」群英道:「我輩不願移進,願死在此。」其主母便疑道:「是了,想你每在此,做甚的勾當?故留戀不捨。不說,我就活打死你們。」眾不肯說,假意推托。主母用刑拷打道:「早說還有生路。」眾怕嚴刑,招道:「有個胡生,日來調戲。因此不忍捨去。」其主人驚道:「什麼胡生,想是狐精了。不好了,你每吃他害了,快快遷入去。」群英聽說狐精二字,大家始覺慌張。遂各自收拾,一齊移入中室去了。正是:花家養得好婢,都被狐狸過氣。
  弄得肌瘦脾黃,全沒半分人意。
  他年若育兒孫,代稱狐公祖裔。
  任君用盡心機,那討一些便宜。
  移進之後,那狐精忽來,見一婢也無。終夜歡樂的,如今寂寞。就在草堆裡,放起一把火來,照得滿院通紅。眾見齊來撲滅,只聞廳上乒乓之聲。又連忙來看,只見磚瓦如雨點飛入來,當著的頭破腦裂。花生延法師符水治之,這法師符水想亦不甚高,正在廳上步罡用咒,早一石飛來,正打在道冠上。法師怒了,用桃針釘鬥口,發牒遣他。假忙了一日,匆匆散去,一毫也不濟事。至夜又聞灶前碗盞叮噹,並無一人敢前,恐那□石打來。只聞得空中出聲道:「還我美人來。」花生見他□不過,兄弟二人暗地商議道:「做一個丫頭,著叫他去伴他歇。我每雇些羅網,一些獵戶,多帶獵犬,佈滿門外,一齊殺入,怕他飛上天去。」
  兄弟正商議得妥帖,只見牆角上一聲響,打下無數瓦來,並不見影,只聞得空中出聲,又說道:「你好計較,莫說獵戶奈我不得,就是天兵天將,亦禁我不得哩。你兄弟二人善求我,我倒去了。你若把個丫頭做香餌鉤我,我叫你舉家□□不得安寧。」二生向空問道:「你要怎麼樣求你?」空中又道:「我沒恁的,只要你將他十個,俱與我成親了,便去。成親之日,羅列燈燭,備設酒餚,婢女俱要盛飾。依我所評定的,一如贅婿罷了。」二生只得依言,不暇選日,懸掛燈火,點得輝煌四壁,餚餿備極水陸。仍於黃山舊宅,供設衾帳。自霞英起,每夕依次送一婢去。狐極滿意,各為詞以賞之。詞名望江南。
  其歌第一女子牝,牝質亦何香。分得佳□秋□□,□□□底發清狂,深歡在曲房。
  其歌第二女子牝,牝質亦何淺。露滴珠紅杯見底,**留半在花前,淫與此最賢。
  其歌第三女子牝,牝質亦何緊。猶扃密密□鴛鴦,敲動小娥眉蹙損,嬌嬈憐未允。
  其歌第四女子牝,牝質亦何高。酥匣去□剛一寸,□圖□簸風騷,歡成力不費。
  其歌第五女子牝,牝質亦何干。鮮艷初開迎曉日,露華□蓮倒銀盤,靈犀偃暗攢。
  其歌第六女子牝,牝質亦何濕。才翻鴛浪水頻深,行雨龍頭憑出名,美誇拭後庭。
  其歌第七女子牝,牝質亦何低。閱盡丹田踴未見,後庭花底問東西,蹲蹲舞似迷。
  其歌第八女子牝,牝質亦何深。奧室幽房人不到,長伸尺一得佳音,嬌聽枕畔吟。
  其歌第九女子牝,牝質亦何寬。漫潮海闊從魚躍,自愛鴻渠漸巨黿,風雨得大觀。
  其歌第十女子牝,牝質亦何臭。腥臊幾□見相□,邂逅海夫歡最湊,情深莫掩袖。
  到了第十日,成親之仇,對麗英道:「蒙你主人極賢,善能延賓,允我所請。今成親已完,理應退步。但你眾人不久於此,各事新人,勿以我為念。當為我致聲諸姐,說我去也。尚有一律以謝主翁,幸達之。」
  幾閱年華采月精,花叢深處會群英。
  長門望斷千金□,盡自愁關百轉英。
  有意代庖寧惜方,徼緣合巹幸相成。
  後園我去諸□散,君可西歸問竺生。
  擲詩几上,忽少年不見,□此妖送息。諸婢次第出園,二生後亦不久人世。如狐所言,真所謂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以二人之身,一妻一妾足矣。而故欲多招美婢,不能遍及。幽之靜室,使陰氣太盛,觸怒於鬼神。是以人心妖冶,異類相欺。豈誣也哉?我勸世人,當以花生為鑒。
  評曰:物將腐,然後蟲入。使婢不淫,狐雖善淫,亦烏得而入哉?設淫物以招淫,罪不在狐也。鑒諸。

  【別有香】第六回 龍妖顛倒娉婷

  詩曰:
  萬物惟龍稱最靈,施霖降澤驅雷霆。
  或潛或躍不可測,陡焉頭角風雲生。
  但憎本性太淫濁,遇物成媾不論□。
  至今子孫誠浩繁,綿綿九種滿河瀆。
  更嫌冒跡混塵寰,穿閨逾闥倒狂瀾。
  顛亂花衾人不識,莫不掩涕驚相看。
  能教諶母不震怒,一劍橫空霜飛處。
  速清海字淨妖氣,猶賴中流有砥柱。
  這首古風,單道龍之為物最靈。能大能小,能屈能伸,倏忽變幻,全不可端倪。若潛修海底,斂形遁跡,毫不見其異。一覺雲路,則揚髯舞爪,群咸仰其澤。所以龍稱鱗族之長。但其性好淫,遇物就交。與黿交了,生出來的叫做黿龍;與鱉交了,生出來的叫做開龍;與江豬交了,生出來的叫做豬婆龍;與蛟交了,生出來的叫做蛟龍;及與牛交了,生出來的又叫做麟;與驢交了,生出來的又叫做麒;與馬交了,生出來的又叫做駒。外國之人,將牝馬繫於海口柳陰下,候龍來交。生出來的小駒,就價值千金。渡水登山,如越平地,即所謂千里馬。也有詩云:
  霜蹄掣電無留蹤,履危越險何從容。
  長嘶所志在千里,不與凡馬悲秋風。
  不特喜與物交,且又能化為少年,迷人婦女。一沾其身,就遍體生鱗,久之亦成此類。如江西孽龍,不知書了多少女子。幸得許旌陽真君收伏,在鐵柱宮裡,垂戒來世。然其種類甚繁,間出迷人。亦隨賴神威洗淨,不可枚舉。聊佔其一二,以供一笑。
  寧海海口,所居人家,皆以打魚為業。屋靠叢林,門迎海面。亦是極僻野的所在。有一家姓竇,專以販魚營生,往來寧紹之間,也積蓄得些。只在海口,將錢放與漁戶。漁人捉得魚回,先還了他,多餘才去別賣。竇老因這個便,止一母一妻,遂移在海邊住了,以取收魚之便。一日,載了魚往□□放賬。不題。
  忽夕,婆媳二人正在燈下紡紗,只聞得扣門響。婆對媳道:「我兒去不多日,怎的就回?」媳道:「想是好脫手,即便回來。」婆就立起身去開門。只見一俊雅少年,衣冠齊楚,向婆揖道:「迷路的,前面黑暗,不辨路徑,望老婆婆慈悲方便,借坐一宵。」婆道:「客官不便。家無一個男子,止我婆媳二人,怎好留你孤單行客。這個實不便,請再往別家。」那少年又懇道:「婆婆,你豈不聞:救人一命急,勝造七浮屠。
  這般黑暗天氣,莫說強人,就是蛇蠍,也要怕人。婆婆若肯留我一宿,我有白銀十錠在此奉謝。」婆子是老人家,尼父說得好,及其老也,戒之在得,見了這十錠銀子,忖道:「我兒子掙了半世,不曾有這許多銀子,便留他一夜也不妨。」正所謂見利忘害。有詩云:
  世間惟利動人心,入眼因忘患害情。
  不是奸心施撒漫,何由身得傍娉婷。
  婆即應道:「我老人家不好占主得,我去與媳婦說聲,再來覆你。」婆入對媳道:「外面有個客人要借宿,我初不肯,彼情願送我們十錠銀子,只要宿一夜。我和你樓上歇,便等他在樓下宿一晚。算來也沒事。」媳道:「婆婆,他只要歇,原何肯捐這許多銀子,莫非懷什麼歹意。」婆道:「有甚歹意。彼不過怕遇強人虎豹,就沒了命。送我們做保命錢的。」媳道:「如此,悉憑婆婆。」婆就收了他銀子,出道:「我與媳婦說明了,請客人裡面坐。」那少年忙忙的入來。婆即關好了門,進到樓下相見了。婦將眼把那少年一瞧,甚生得風流瀟灑,才貌出群。心下亦就念道:「好個後生。」
  只見那少年也只把一雙眼兒,留在那媳身上,轉也不轉一睛,看他兩人紡紗。問道:「紡這樣一日,也有多少利息?」婆道:「甚微細,不過分數道路。」少年道:「這等薄,做他恁的?譬如留我一夜,就有十錠。肯留十夜,那怕沒百錠。何苦如此微□這路。」婆聽了這句話,尚不解意。媳心下明白,□道:「客官,你這句話差了。我們清白人家,不是什麼娼家妓院。說恁的一夜十夜,肯留不肯留。這個所在,不是你安身的。你銀子分文不動,快些拿去。」那少年見婦變下臉來,忙陪笑道:「小生一時失言,實出無心,幸勿見罪。」
  正答話間,忽間得一派響,如千軍萬馬天轟地裂之聲。少年忙問道:「什麼響?」婆叫媳道:「兒,不好了,海又嘯了。快走。」說未畢,水早已到腳邊。忙立凳上,水已到凳。及跳上桌,水又到桌。婆媳慌了,哭道:「怎上得樓再處,天那要湮沒了。」只見那少年道:「莫慌。我救你們上樓。」就在水面上,三腳兩步,跳到桌上,右手挾了婆子,在手摟了媳婦。復從水面上跳到梯上,步步挨上樓來。三人到了樓上,齊立定腳,傍著月光,望那洪水好利害。只見:白茫茫的奔馳飛湧,亂滾滾的屋宇崩頹。
  濤聲兒刮耳驚心,浪頭兒堆花駭目。
  看看又平了樓板,那水勢愈盛,卻像呂梁洪斷了閘,星宿海傾了天。
  婆子哭道:「我兒,這遭逃不脫了。」媳扯住婆哭道:「婆婆,願做一塊死。」那少年道:「你兩人且莫哭。我有個法能令水立退,救全你兩命。你只要把媳婦伴我一宿。」婆道:「果能救得,譬如淹死,情願依你。」少年道:「看我手段。」向水喝道:「速退,還我平壤。」好古怪。只見那水,浪就低了,聲就息了,漸漸的平下去。婆媳謝道:「不是遇著客官,我兩人只索休了。」少年道:「這也是緣分,幸勿悔口。」媳對婆道:「當初急了,是這等應承。但只把他原銀還他,就是我們謝了。若做了這勾當,你兒子回來,豈不埋怨殺。」婆道:「也說得是。」回對少年道:「蒙你退水,本不該翻悔。但我兒子烈性,知得這件事,要與妻兒合口。情願送還你的前銀,你權在樓下宿一宵去罷。」少年道:「婆婆差矣。你既不肯,當初不該應我。今退了水就悔,人心何甘。我退得水去,豈叫不得水來。罷!等水再來罷。」立樓上,指地下殘水喝道:「復來。」只聞得又一聲響,水滾滾的又泛起來。婆向媳道:「兒,累你救我老命,依他罷。況這件事,你知我知,我兒何由得知。」扯媳就少年道:「速退了水,我兒願伴你。」少年便摟了道:「今番不悔了麼。」又喝聲水退。水果又退了。
  少年揍媳道:「你房在那裡?」媳遂與同入房。把出許多的溫存來,與他解衣卸褲,緊摟深偎,將根莖兒插得滿滿的。急抽了一回,又慢抽一回。慢抽了一回,仍復又急一回。抽得那媳婦麻了一陣,丟了。
  見少年正是興頭上,那莖更覺得雄壯,更覺長大,塞得裡面緊緊的。擦了又摩,摩了又擦,擦得裡面如火一般熱。熱過了幾陣,早又不覺一陣麻來,這一麻就麻了半刻。那少年猶不歇手,緊緊的挨著門,復緊緊的抵著戶,如烏龍入洞的鑽個發。那兩個子,如和尚搖鈴的搖得發,約又有三五百回。媳真是神酥骨軟。道:「哥,我這番真死了。」口唇紅冷,兩目緊閉。那少年見了笑道:「好浪態。」一洩如注。有詩云:
  愛惜良宵片刻金,枕邊做盡萬般情。
  佳人三倒牙床上,倦眼婆娑宛動人。
  少頃,媳醒。見少年相抱而睡,輕問道:「客官何姓?你果是人,亦不是人?」少年道:「怎麼說?」媳道:「我見你要水退,水就退了。要水來,水就來了。這豈是人做得來?又一件,我和丈夫房事。他便高興煞,到了一二百合,便覺懈緩。就是我裡面麻,十次之中,不過麻了一次。你今夜就弄了幾千回,叫我麻了兩三次。若是人,如何能夠?故我問你,是人不是人。說得明白,我願和你相交。」少年笑道:「你倒也乖覺,早瞧破了。我實不是人,吾乃龍君。見你在海邊浣衣,便生愛慕。故扮這個模樣,想出這個計較,諒事必妥。你果有心,吾每夜必來。不必與婆說知,我雲裡來,霧裡去,雖鄰人亦不覺。」媳聞,驚得渾身戰慄不祝少年道:「無畏。我愛汝,必不害汝,你但不可輕洩。上帝功令森嚴,取罪不便。你日後要錢鈔珠寶,可到海口,有楊柳三株處,扣中一株道:『柳三郎君,我需錢。』即於樹下得錢。此言只可自知。」遂起別。
  婆媳相與送下樓。家中什物器皿,毫不侵損,若不經水的一般。囑婆道:「這件事無聞你的兒子,管你銀子用得安穩。你若說破,我依舊像叫水來樣子叫了去。」婆應道:「不敢說。不要來叫了去。」但見他自冉冉而去。有詩云:
  既知上帝法森嚴,何事貪心戀玉顏。
  海藏逍遙寧不貴,耽他枉法畏蒼天。
  媳聽了少年之言,心中尚半信不信。安排午飯,奉婆婆吃了。道:「且偷一刻兒工夫,到那柳樹下,試一試,便見真假。」瞞了婆婆,竟到那柳樹下。望著當中這一株,連扣三下道:「柳三郎君,我要銀。」看未畢,只見那柳樹上,撇下一個包袱來。媳慌忙收了,打開一看,果儘是白銀。心下快活不殺,悄悄的拏回來,藏在箱裡,心下信得真真的。
  到了晚飯過,就到房,把個被兒熏得十分香徹,把個席兒拭得十分光潔。另換一個新枕兒,內裡襯些香草。重添上些油,點得房裡通紅。因就把個牝兒洗得淨淨的,隨安排個紅絹兒的汗巾,思與他拭莖。諸事悉備,只等龍君來。
  正坐在床上,忽門呀的一聲,那少年立在面前。媳忙立起迎道:「郎君來也。承賜白銀,令妾滿意。妾固知郎君是異人,敬焚香燒燭以待。」少年接道:「甚勞卿心。明日來樹下,我與珠一盒,妝一個滿頭珠翠可也。」媳謝道:「正妾所愛。」途各就寢。其抽遞交接,比昨更是綢繆。媳又洩了三次,我的心肝哥不知叫了多少。事畢,兩下就睡。媳問道:「可帶我到宮中一看麼?」少年道:「你凡胎未脫,怎生去得。今腹已有孕,必生一子。那時鱗甲成,我自帶你去也。」迨曉,送他出,婆尚未起。因送到海口,少年足未及水,就有一片雲來相護而去。
  從此無夕不來,婦腹漸大,而家計日饒。夫明知,亦佯為不曉,有詩云:
  俗人惟愛富,那識名與節。
  中饋丑難言,彼自洩洩悅。
  偶一日,竇老在門上收魚。只見一道人,藍布道袍,鑲著青邊。系一條黃絲絁,兩垂過膝。腳穿著多耳麻鞋,手執著白驅麈尾。口不言語。開著一雙眼,望來望去。動著兩隻腳,走上走下。賈老想道:「這道人好古怪。又不見他化齋,又不見他化鈔。在此東望望,西張張。莫不是歹人?等我問他一聲。」道:「老道長,你在我賤地行走,要化些什麼來?」那道人見問,就住了腳道:「小道見妖氣聚在於此方,此方不久成於深淵。我不忍小民魚鱉,特來驅除,保此一方。」眾聞得說,一齊團將攏來,問道:「看是那一家?」道人道:「我今未說破。待我喚下了六丁神將,布了天羅地網,安了鎮地符,使此地不即成溪。然後上門,先除了他孽種,不令飛去。後入海根究那妖,為爾眾除害。」眾各叩謝而散。道人獨立竇家門首,默誦其言,暗施前法。不題。
  貴老進到家裡來。婆問道:「外邊為甚的這般擾嚷?」賈老把道人之言一一告訴了一遍,彼心想:「妻所交好者,未必就是妖魔。」其婦心下就慌了,問道:「那道人曾去了不曾?」竇老道:「尚在門首。未知他是真是假,或是妄言驚眾的,也不可曉。故我走了歸來。」婦心終是驚惶,不覺腹痛,要生產起來。賈老道:「真是要坐草。婆婆老了,我去接兩個鄰舍女眷來相幫一相幫。」遂忙忙跑出門來。但見那道人端坐在大門上,面前豎一把劍。竇老心忙要去接人,那裡有工夫去顧看那道人。及接了人,又忙忙的跑入家去。等他坐在那裡,更沒工夫問他做甚的。看看將次產出來,正來得一個頭,身尚在母腹中。那道人走到房中,把劍指道:「吾在此,休想飛去。人云:斬草不除根,萌芽依舊發。
  速去取來。」只見那劍飛去,連到母腹上。那小孽種已出母腹,飛到屋椽邊,欲鑽椽飛出。那神劍來得速,斬為兩斷,跌將下來。驚得竇老並接來的人,俱魂不附體。打眼一瞧,卻是一條有頭有角有鱗有甲的一個怪物。眾問道:「這是什麼妖?」道人道:「此孽龍遺種,及今不除必為害。」指竇老道:「汝婦所與交者,孽龍也。吾奉上帝旨,必往誅之。汝速移,雖符水鎮住,恐彼餘黨正熾,復來騷擾,汝輩無教類矣。」遂平地飛昇,倏不見影。眾莫不歎異。賈老回視,婦已驚死不動。遂與眾謀道:「吾婦已死,不如拋之如海。令孽龍見了,知他已死,不復再來,或此地不即沉沒。」眾道:「說得是。人已死了,更何足惜。」果相與舉屍,葬之於海。有詩云:
  貪淫不問妖和孽,終日歡娛成□□。
  拋屍水底恨茫浩,空教費覺□□。
  波臣笑道何稱冤,只為連根長枝葉。
  早知苦海無了休,□□悔不些兒□。
  日後道人□□□不□妖魔不可問,遇不多□□。竇家失火,孽龍所貽金銀珠寶,悉化為灰燼。賈老□將□□□□自己所掙的,亦□之驚□。正所謂:國家將亡,必有妖孽。
  再說鄱陽湖口,又有一老姓阮,亦以打魚為業,家頗饒裕。遂打船三四隻,喚人下湖捉魚。他船無獲,被船必滿載而歸。此亦是投運逼來,人□慕不著的。但阮老心下還只是不快道:「銀子換了些,沒個尾巴,要他何用?」可見人不能兩全。有了銀子,常苦沒了兒子。有了兒子又苦沒了銀子。有詩云:
  創業箕裘不可佩,天必付託卻成鏗。
  多財不若多男子,試問無兒向阿憐。
  阮老止生三女,長喚做新姐,次喚做英姐,三喚做滿姐。雖不是瑤池閬苑之葩,卻也妖嬈裊娜,一見生春。阮老因無子,把三個女兒,招三個女婿在家,撐持門戶,幫扶家業。故家裡亦像個興旺的。其家有水閣三間,緊面著鄱陽湖。
  阮老看船出去,看船歸來,常憑在閣上。或閒暇無事,時亦有幾個相知朋友,淡酒蔬菜。每每在閣上望那湖光水色,巨艦風檣。煙雲變幻,鳧鳥出沒。這派景,真如滕王閣賦所云: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偶一日天暑,三姐妹閒玩閣上,即呼丫鬟攜湯洗澡。閉上了閣門,只開南窗二扇,喜其風來,可以解慍。三姐妹取次洗完,俱裸體搖扇。新姐笑對滿姐道:「三妹,你這個腰兒,好似我的。」滿姐道:「大姐姐怎見得?」新姐道:「你看白鬆鬆,壯突突,像粉兒捏出的一般。更光溜溜,無一根毛兒,看了也動火。不像我的,多了這一叢毛,把個腰兒遮蓋了,卻像個鬍子遮了嘴,你道要吞吐便當麼?」滿姐笑道:「姐姐是這般說。據我看來,雪白的一個腰兒,叢著青松松幾根毛兒,正是妙處。如一個山沒了幾根草,這山好看不好看?姐姐,還是你的好。」新姐笑道:「三妹也說得是。但是草不要大蓬鬆,如二妹的毛兒正好。說無,論得叢叢的有一堆。說有,他又稀稀的只數根。如相面的說得好,依稀見肉始驚奇。二妹的比我又好些。」英姐道:「大姐姐也不要說我的好與三妹的好。再遲一兩年,我的毛,二妹的毛,俱長出來,和姐姐的一般。就如人說得好,莫笑我鬍子,將來君一般。」
  新姐拍手笑道:「這說得極是。我當初一根也是沒有的,如今一把了。三妹,我又要問你,三妹夫小小年紀,這件事兒也來得麼?」滿姐笑道:「忒老到,夜夜不放空。」新姐踏腳恨道:「你姐夫初做親的時節,也是這般。如今要躲懶了,或隔一日,或隔兩日,方來一次。」英姐道:「姐姐你沒用。我不放空,他若不來,我爬上他身去湊他。慣了他一夜,他明日就思量躲懶了。」三姐妹正說得動火,只見一美少年扳窗而上道:「賢姐姐,他又痛快,說得爽利。使小生聽了,心癢難撓,特來冒懇,望乞笑留。」三姐妹見了,扯褲的,扯裙的,扯衫兒的,先把來遮了面前那件,喝道:「那裡來的惡少?如此無狀,敢擅闖入良家。且去叫人來打這廝。」一哄各自跑散了,隨即著人來看,那少年亦不見影。有詩云:
  薰風初試小蘭湯,論牝風生引興長。
  欣動游鱗潛出聽,扳緣驚散各飛忙。
  三女歸房,亦不聲張。到了次早,眾姐妹又聚攏來。新姐問道:「好奇怪。這水閣面前是大湖,那人從何處扳緣上來?」英姐道:「想是他在船上,聽得我們說話,一時乘興扒將起來。」滿姐道:「真奇事。我們悄悄在閣裡說話,又隔著一重軒子,那裡就聽得。也沒有這般狂妄,竟自扒起來窺望的。」
  新姐道:「我們再到閣上去,看那水離窗多少,怎生扳得上來。好對爹爹說,杜絕了這個漏洞。」三姐妹同來閣上,倚窗一看。水面到窗,尚差十數丈高,且崖又陡絕,毫無著手處。就是在船上,望那窗還隔五六丈。況窗檻下,又是一帶磚砌的,光滑不便踏服。除是飛,或飛得進。
  新姐道:「看這般勢頭,恁你穿壁逾牆,也難措手。那人怎生上來得,真不解得。」三姐妹正在那裡胡猜亂想,只見咋那少年又走到閣上來,向前作禮道:「三位姐姐拜揖了。」三姐妹一齊喝道:「我們良善人家,那容你無端亂撞,正要稟過爹爹拿你。」那少年陪笑道:「不必拏,小生在此。只求三位賢姐高抬玉手,借宿一宵,小生再不來了。」三姐妹又喝道:「更胡說。那個陪你這樣人宿。」偶窗邊有木棍三四根,三女各執了一根,亂打將來。那少年笑道:「你不從我,只怕你後悔遲了。」把袖一拂,跳出窗外踏水而去。三女看得呆了,新姐道:「世上有這等怪事,亦莫言語,爹爹不信。且人有言,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途各分頭散去。到了晚黃昏時候,諸各就寢。大女婿走到房裡,見其妻的已睡,就解了衣,吹了燈,鑽入床裡來。見妻仰臥,便高興起來,摸著那腰兒,把個莖插入去,抽遞個不了,約有百餘合。覺得緊湊有趣,摟了親個嘴道:「我的心肝,你今朝那話兒緊得有趣。」只見那婦跳將起來道:「你是什麼人?來戲弄我。」那人道:「我是你丈夫。」那婦道:「好像個姐夫聲音,原何來我床上?」那人道:「你亦好似三姨娘聲音,原何來我房中?」兩人忙起穿衣,點起燈來一看。一個果是姐夫,一個果是三姨。兩個驚訝不已。滿姐道:「快去看大姐姐在那裡。」不說他二人來尋。
  再說二女婿也到房裡來,見妻先睡,忙靠了門,收拾兒,就向床上一滾。見妻向裡睡著,把個莖兒做個隔山取火,向後搗將進去,抽了一二百抽。覺點點頂在那心兒上,甚是暢快,附耳道:「我的寶冤家,你今朝凹兒覺淺了些,我下下洞著底。」那婦就喊起來道:「你是那個?」那人笑道:「是你的的親的家公。」那婦跳起來道:「你是二姨夫,怎的這般沒道理?」那人亦慌了,忙跳下床來道:「大姨娘因何睡在這裡?」忙挑起殘燈,一看,兩個各自羞慚。不題。
  再說三女婿吃得醉了,一頭走,一頭解衣。撞入房來,不見了妻。望帳子裡如玉人橫倒,知妻已睡。把燈滅了,竟摸上床來,就去摸他牝兒,心裡暗喜道:「怎麼一日就長了幾根毛兒?」就把那莖放入去,不住手抽了三四百,不見一些水兒來。那人道:「好了,如今幹了些了。」那婦聽得聲響不是,把手一格道:「是那個睡在此?」那人便摟道:「是我,是我。」婦失驚立起道:「好似三妹夫。」那人亦驚道:「好像二姨娘。妹子那裡去?叫姨娘在此。」那婦道:「快點燈來。」燈尚未明。只見三妹同大姐夫也來了,訴說前事。說尚未終,又見大姐姐同二姨夫來了,亦訴說前事。
  新姐對二妹道:「奇得緊。我明明睡在自房裡,不知怎的,倒在你床上。」英姐道:「正是。我亦明明在自房安置,不知怎的,卻在三妹房裡。真奇得緊。」滿姐道:「難道自家的房也不認。或大姐姐差了,我和二姐姐不差。或二姐和我差了,大姐斷不差。卻好三人亦齊差了,古怪的事。不解,不解。」大女婿道:「莫聲張。他人聞得,只道我們彼此打換,不然怎的一差就差到底了。其中必有古怪,且慢慢的訪。」眾道:「說得是。」就各領了對兒,各自歸房。有詩云:
  阮家女兒誠妖嬈,嘲風謔浪驚龍妖。
  求歡不遂遭毒計,顛倒如把神魂招。
  三姐卻伴姐夫睡,二姐來共妹夫交。
  張惶驚覺已錯亂,好花卻被風顛遙猶恐丹唇傳未已,吞聲忍氣心自挑。
  到了次早。三姐妹見了,面面相覷。新姐道:「好村煞。我見妹夫們來,卻遠遠走開,今倒一床兒睡起。這羞慚怎洗得了。」英姐道:「正是。我們姐夫姨娘,不交一言的。今做這個勾當,昏也不昏到此。」
  滿姐道:「且不要論這事。我昨夜想這個,明明是那少年做作我們。因我們不從他,他說你們不要後悔,把袖一拂,想是把我們的魂都攝了去。就沒些主意,你走了我的房,我走了你的房,反認做自的房,做出這般樣子來。我心下還慌哩。」兩個阿姐問道:「你慌甚的?」滿姐道:「你看那人水面上走得去,豈是平常人。只恐他還不放我們,要來纏帳。奈何?」新姐道:「這不難。叫他們三個一齊攏來,把這事告訴一遍,使他們曉得。設一個長計擺佈他,便不遭毒手了。」
  正商議間,只見那少年又跕在面前道:「恭喜,恭喜。如今大姨娘要叫做二姨娘,二姨娘又叫做三姨娘了。略施小計,脫不得我的妙手。你們自去思,好好從我,保你舉家安淨,我有明珠一升奉謝。若不從我,思量怎的擺佈,只恐這隙地不夠成溪。」把一封珠子撇下,竟飄然去了。
  三姐妹驚呆了半晌,把那封兒拆開一看,俱上好圓活的珠子。新姐道:「這事怎了?」英姐不敢做聲。滿姐道:「事到其際,沒奈何,愛了身子,失了一家。為了一家,愛不得身子。我想他不過要和我們睡睡兒,我從了他,他自不害我。今日之計,只說我們要去燒香,淨身齋戒,叫他們不要來攪。我和姐姐另收拾一間房,三個同一處,看那人怎麼樣來。可遣可從,再作計較。看那人亦不是以下的。」兩個姐兒點頭道:「我依你。」遂按計而行。即於水閣左側收拾房一間。三姐妹各叮囑其夫已罷,復同來一處。
  至晚將近初更,只聞門呀的一聲,那少年已入來相見道:「小生非他,即海蟾仙師。見汝三姐妹有仙風道骨,可度成仙,故來相混。我終日在海中蓬萊深處,仙童仙女,音樂滿前,豈羨你塵凡女子。因有這段良緣,故來塵世耳。」三姐妹謝道:「我道郎君非下人。願乞指迷,度我凡身。」那少年道:「看緣分。先沾雨露,先得道。」三姐妹聞了這言,就著了魔。有詩云:
  凡胎那得能成道,輕信魔言便卸衣。
  美玉瑕生烏可濯,徒教魂夢一番迷。
  那時俱各解衣,先自登床。那少年見了這三個身子,如白玉琢的,怎教興不陡發。忙解衣迫就道:「我雖是這般說,還是事從長起。」遂摟新姐,直搗玄房,猛抽狠送,一口氣有三五百合。新姐雖勇於擔當,曾未嘗經此風雨,覺氣也透不來。少年看了道:「且松你一著。」下摟英姐,提起雙彎,逼就奧室。又當滑透之際,更不歇手,一抽又抽有三四百回。抽得英姐麻得骨頭也是酥的,沉沉的睡去。少年亦撇了,復摟滿姐。看其牝戶無毛,潔如冰玉,羨道:「好東西。」把莖送入。三戰之下,勢亦少緩。然頻頓頻挫,摟了又縱,縱了又摟,抽抽遞遞,亦不止三四百合。滿姐是小敵當此大陣,亦覺禁不得了。面不覺脹得紅起來,手腳不賣麻得軟起來,更且呼呼的不住聲。少年見了道:「還是阿姐可當大任。」復及新姐。新姐那時又養了一息兒的氣力,長了一會兒的精神。大開雙股,憑他抽遞。且陣頭雨又過了,這一會兩個如扯鋸的,一上一下,暢心滿意。那人方才洩了,一齊起來。
  那少年道:「汝姐妹筋骨竅脈,吾已窺見一斑。俱有些仙氣,俱可成道。但不能一時同登仙境,自有後先。我今去,夜夜斷來。先授你化石為金的法子,後授你飛昇遐舉的真傳。以後但只要一人來陪,資次輪流,免得你丈夫聒噪。」三女一齊稱謝,相決出閣。
  只見那少年飛身水上,倏然不見。三姐妹真信遇仙,每日裡輪一人來陪。往來將及三月,家中陡然大富,俱是那少年所攜。丈夫亦不究其何來。鄉鄰之中隱隱聞些風聲,有幾句口號說:
  別家養女求嬪妃,他家養女求神仙。
  神仙夜夜降曲院,傳授金丹不了緣。
  自長及少俱遍及,贏得金珠滿家園。
  若使養女盡如此,何必苦苦求兒賢。
  忽一日,少年日正當午,便至其家,摟三女戲耍。至晚,挾一同睡。當初來時,祇是夜間,丈夫假做癡呆,瞞人眼目。到了日裡來,這事怎麼掩得。三女婿私議道:「此不是仙,一定是妖。若仙,豈肯混在凡家,睡人婦女。我們今晚各持兵器,躲在門外,聽他在裡面講恁的,斬門而入,驅除了他。豈不為美?」三個議定了,持槍的,持斧的,持棍的,一齊伏在門外。只聞得裡面笑聲。少頃,又歌響。歌道:朝游海島兮暮蓬萊,出沒煙波兮輕徘徊。
  遇爾佳人兮趁我懷,歡娛長夜兮怎放開。
  三人聽了,不賣怒起,一哄打入門來。只見婦與少年俱赤身相抱,棍斧一齊亂下。少年卻慌了,現了原身,把尾一擺,屋宇盡傾,駕一道雲走了。三人雖被壓壞,卻不傷身。如今在鄰右捨都曉得了,齊來說道:「這是孽龍無疑,當初孽龍賴得黃堂諶母授法許真君收了,鎖在鐵柱宮,至今餘黨猶存。不是許真君,誰收伏得他。不早為計,莫說你們屋宇池蕩化為龍潭,我們亦留不得。這利害不是小可。」阮老亦嚇得無策,問道:「如今那得個許真君再出?」眾道:「到宮裡求真君,要他顯聖誅此逆妖。」阮老首肯。遂帶了三個女婿,備些香燭,一步一拜,拜到鐵柱官來。焚香叩首把妖迷女並擺倒房屋等情,-一通誠。拜了又禱,禱了又叩,方才收拾回去。把三個女子坐在一房,三婿家人持利刃守著。
  坐到初更,只聞得門外風響,搖林振壑。屋上的瓦,如飛蝴蝶,雪片飄打。眾都慌了道:「這屋一傾,吾輩盡成齏粉。怎的好?」正驚惶間,只見一老母入來。眾卻駭道:「這老不怕死。這般大風,屋子將倒,尚那裡走。」老母道:「汝眾速退。孽龍來了,待我誅之。」眾果依言,悉退。只留三女在房。老母隱於床後。
  少頃,風息。那少年入來,對三女道:「我待你三人不薄,你那丈夫反欲害我。你三人速隨我去,我將此地滾為深淵。」言未畢,就去摟那三女子。只見老母從床後出道:「啊!我在此。孽畜那裡走?」就一劍砍去。那少年抱首而竄,飛在空中。老母亦飛向空中,神劍揮去,斬為兩段。眾在火光中望見,一齊喊道:「好了。那少年斬為兩段了。但不知老母是何菩薩?」只見那老母佇立雲端,高聲道:「吾乃黃堂諶母,窺見逆畜無狀,正欲誅降,意欲會同真君。真君因赴華胥大會,故我自來除滅。今此妖既斬,汝眾無恙。可於水閣上列我像,保你海不揚波,諸孽不作。」眾就地上叩首道:「願供老母。」但見祥雲上護,母復高昇。阮老就喚匠人刻諶母神像,供之水閣。當時作頌讚諶母之德。頌曰:天生諶母,秉正一法。修神煉氣,威靈赫爍。
  孽龍為妖,肆毒海□。授法旌揚,首除逆惡。
  今黨復興,母為消□。功在萬世,眾生踴躍。
  瞻母遺像,是苦海後。綿綿香火,百年如昨。
  自後此地竟不成淵,亦諶母之功。阮家雖復無恙,三女相繼病亡,其精神血氣,都為龍妖所耗□也。縱家饒裕,亦不寫鄉里所齒。不及半年,而阮老亡。又不及半年,三婿入海取魚,覆舟全沒。□改為諶母堂,田產供焚修者。這般看來,家有妖孽,非家之福。而龍之好淫斃身,亦與世之好(下缺)

  【別有香】第七回 白玉娘雪天狎年少

  原是羅浮舊仙種,披得天香天風擁。
  深山窮谷發清芬,竹籬茅舍幽人夢。
  百花未放開獨先,不與眾草爭春妍。
  冰肌玉骨傲凡態,輕薄多少紅朱顏。
  騷人韻客喜過訪,踏雪攜酒層崖上。
  瞥然相遇□幽奇,暗香浮影供清賞。
  有時幻跡媚武郎,調弦弄瑟清夜長。
  至今流盼在翰墨,惹得書生夢有香。
  這篇古風,單道梅花的奇處。人世上多少花,寧皆不奇,偏獨梅花稱奇。只緣諸花一遇嚴霜密雪之下,莫不斂形削色,枯梱憔悴,若無生機的一般。惟梅花獨於此時,含芳吐秀,綻玉飛香。儼如玉香仙子,停雲下立。那些才人韻士,隱客羽流,或當風前,或當月下,或當霰雪飄灑之時,或當霽色皎潔之際,無不刻意搜奇,呵筆題詠,往往傳述不荊以至花神露葩,托體相從。不啻在碧玉林中,天香窟裡,遭遇者自以為神授。此即所謂遇天台,遇恪浦,同一幻境。漫道梅花是蠢然一木,那得有此靈異。不知凡物皆有靈異的。如鱗屬有龍之靈,甲屬有龜之靈,走屬有麟之靈,飛屬有鳳之靈。但不靈者不能遇,而靈者遇之。故柳毅逢龍女而寄書,毛寶放龜神而封將,孔子獲麟趾而作春秋,文王得鳳鳴而開聖治,總是一般。勿謂梅花不靈,而所遇皆妖妄也。則今信梅其花之靈,而花之神其梅之靈者乎。有詩云:
  獨佔群華號玉英,披香仙史降塵情。
  冰魂能作奇中遇,恍似思王逅洛神。
  故歷來遇梅仙者不一。我先說個耳聞者,後再說個目擊者。碧溪地方,有個蜆湖。湖左畔有個山,喚名蜆山,極深邃幽僻。山多松竹,風過處,濤聲嘯韻,如聞天籟。好奇之士,建亭於上。憑欄遠眺,但見片帆畫楫,往來不絕。漁歌鳥曲,時刻盈耳。亭右有來翠軒數椽。過軒後有梅圃,廣數里。中有古梅十數種,乃趙子昂所愛而植之。加以朱攔,護以碧檻。開時臨軒一望,如零玉一堆,香珠萬點。士客來玩者,□□□毫吐錦,標詠盈映。嘗記其一二。詩曰:
  其一弄漪玉臉香浮水,映幾冰痕影共欄。
  猜是廣寒舊歌女,臨風初著舞霓看。
  其二淡月昏黃貌更奇,霏霏玉雕映寒漪。
  夜來共入逋仙夢,宛在巫山煙水西。
  有一生姓石,字古巖。聞蜆山之盛,買桌過訪。及登岸,但見入目峰青,迎眸水碧。雖木葉盡脫,林景蕭疏。而松陰竹影,蒼翠如畫。觀玩之間,只聞香氣清冽,襲襲振衣。生遂轉過後軒,果又見芳梅園玉,枝枝低椏。如珠樹垂珠,圓圓冰結,一種馥郁之氣,撲入眉宇。猶如美人素妝,薰以蘭麝,不若此之華麗芬芳。生玩其下,歎道:「我今登玉香殿,對素衣仙子,真不減天道台上。但恨沒個紅裙佐酒,教人空寂寂婆娑花下,誠一愧事。」乃朗吟一絕云:恍挾天風上翠阿,簞杖細細折澄波。
  瓊姬見我皆環立,盈卸紅妝著素羅。
  少頃則見:波光生紫,璧影停紅。
  棲鳥對對投林,漁艇雙雙離浦。
  遠的樹色帶蒼茫,起的月光侵碧落。
  生四顧間,更覺情添趣湧。又歎道:「我今復覺到蓬萊,擁仙子上翠微海島,看煙雨十二樓,親問嫦娥輩,今夜可許人渡銀河否?耳聞不如目擊。如此勝景,非親歷,孰知其妙。」僕從再四催促歸舟。
  生實徘徊不忍釋,遂分付道:「今夜且宿舟中,明日再窮覽一回。毋使山靈笑我入山不知山之勝也。」花香月皎,生興轉豪,把花嗅弄,仰月起舞道:「月乃天上美人,花乃地中仙女。卑人何幸,當此佳遇。」又乃作歌云:花繽紛兮美人侵,月娉婷兮嫦娥臨。
  對予如三人兮傾素心,寧教予不魂斷兮夜之沉。
  歌畢,舟師又促之。生只得步月揉花,逡巡曲徑,歎息留連,又好一會,方始登舟,仍復倚蓬遙望。疏影之下,裊娜之態,宛如美人,披素垂當,臨風綽約。遂覺神□恍惚,曲肱就枕。夢一婦人,顏色妍麗,姿態俊逸,飄然而來。斂衽向生道:「妾玉香仙史也。荷君眷顧,足□夜情,乘夜而前,了君夙契。」生喜起摟道:「正爾寂寞,得卿一顧,使我枯骨復春。卿真可謂散相思五瘟使也。」遂起雙彎,交胸貼股。加沙上文鴛,挽頸而睡。抽送之際,曲盡洞房佳趣。不覺的春過雪消,一洩而別。欠身枕上,乃是南柯一夢。
  生驚醒道:「好奇怪。分明夢裡是一女子,自稱玉香仙史。言與我有夙緣,願奉枕席。歡娛之際,恩逾十倍。令我不覺大快,猛然遂洩。」因伸手自摸其莖,果見精溢滿褲。歎道:「真怪事。我此來必有佳遇,不然豈徒托之夢寐。明夜分付眾人自睡,我俟通宵,看取下落,庶不辜玉香先兆。」此時夜已將殘,生想像不能寐。遂作詩云:
  仙姬媾我夢中緣,倒玉頹銀善意憐。
  祇訝風流徒片刻,惹人長恨恨嬋娟。
  生想味不盡,遂坐以待旦。傍曉仍上山,復至軒中。對花笑道:「玉香依然,仙史何在?諒花魂決不謊我,今宵定有佳遇。吾其為曹思王乎,因往來山中,搜奇探奧。或觀雙鳧相逐,或看風檣迢遞,或聽漁唱滄浪,或對花名笑傲。」歎道:「我想此景,真人世蓬萊。怎得夢中仙子,陡然一顧。則我此游,豈屬虛浪。」俄而煙起□迷,霞收雲淡。東方上,月已隱隱推上一輪寒玉。丹人促生下船,生分付道:「汝眾人自睡。我尚欲玩月,不必來絮聒,撓吾清興。」眾果下船,各自去睡。生復向花下,坐青苔石上,拍手歌道:我思美人兮,美人兮□不來。羈予徘徊兮,徘徊兮坐蒼苔。少焉月上兮,月上兮空照懷。
  歌未畢。只聞軒外有人聲,隱隱入耳。生道:「我游此兩日,並無人到。今夕想月色頗佳,困我而來,豈無同志。」漸漸的人聲逼近。生聞之,不是男子聲音。嚶嚶小語,宛如上林鶯舌。生疑道:「想夜遊者,挈得美人同來攬勝。不然僻徑深山,那得有此。」遂步出軒來,劈面相迎。見一婦甚美,遍身縞素。身伴有一小嬛陪著,衣綠,香氣撲面,如塗蘭膏,染人不散。
  生停目注視,不甚親切。假佯步出外,再觀復有何人。軒外悄然,並無僕從。生隨即進入,見那婦也留連花下。只聞得小嬛道:「娘,這花越開得爛漫,比前更好。」又聞婦道:「兒,你知麼?
  花落不上枝,人老何曾少。
  故知你我再來玩賞一番,不久花又將零落。」生聞此言,不勝情動。遂趨前揖道:「小生石古巖,因慕此地佳勝,特過相探。不料庭梅艷玉,助予游況,竟忘歸。美人何姓?何地至此?願聞其詳,三生之幸。」婦答禮道:「兒家牧姓,祖居矓北。近隨嫁來筒,聞此山名地,多喬松翠竹,堪與作伴。因夫早逝,稍邂嫌疑。故日間不敢輕出,乘茲清夜,待駕一航,少窮山水。不想夙緣,得遇君子。何幸,何幸。」
  生聞了他這一番話,又見他瓊姿賽玉,弱態欺花,那魂兒也掉了在半天。暗忖道:「這般一個絕色嬌姿,不帶一男子,獨自向夜登山,也是個招風惹草之物了。想我咋夢,或應在此婦身上,也未可知。俗云:大膽天下去得,小膽寸步難移。
  我且向前挑撥他一番,看待如何。」生果拶上數步,逼近那婦道:「娘子,如此佳致,誠庸婦人所罕見。奈何名花拂眼,佳月入懷。其加孤鸞寡鵠何?」婦歎道:「繼妾久棄塵情,不施朱粉,思與喬松勁柏比操,羞學那楊花沾泥逐浪,令狂童輩執筆議其後。君何見誚,將視我為陌上花也。」拂然背生而立。
  生忙陪笑臉向前道:「非小生敢誚娘子,實可憐娘子。這般芳年,這般國色,將來輕斷送了。」又作禮道:「乞恕小生唐突之罪。」只見那婦微笑道:「斷送是斷送我,與君何與?勞君過慮。小嬛舟中取我花裀來。」小嬛應命而去。少頃取到,乃是絨織的,五彩攢花繡裀。命鋪花下。
  婦方坐倒,生亦隨坐。正色對婦道:「娘子所言甚差。今我與你相逢,雖系萍水。然卿不遇他人,而偏遇我。我又不遇他人,而偏遇娘子。其中實有一個老大的機緣。古人傾蓋白頭,即便生死與共。我為娘子慮,正是此心。故不欲枉斷送了娘子。就試看此花,今日看,甚鮮麗。明日看,覺又淡了些。至後日看,則湮矣。人有幾多好光景,不及時行樂,反有些錯怪人。你不觀詩云:
  咋日理青絲,今朝掩黃士。
  流光迅速,甚是難留,請娘子三思。」婦聞生此言,亦覺有悟道:「聞君大議,實開茅塞。但我心矢守冰操,豈可一旦頓生變更。君亦風流人,豈忍教君孤遇也。侍兒小嬛,雖未破瓜,亦解人事。送君一鬯幽懷,即同妾身。惟君不棄。」小嬛扯婦道:「娘怎的要把這事兒卸到我身上。以娘之姿容,配郎之才貌,真所謂天生一對。常聞山歌唱得好:男慕仔個嬌姿,女慕仔個才。郎才女貌,看來也勿用於個猜。阿呀!這個好良宵,莫教仔虛擲了。大家且緊摟深偎,不教仔閒。
  婦笑道:「偏你這丫頭有這許多做作。」遂回身抱膝看花。生又挨近身邊道:「娘子,你聽小嬛這個歌兒,何等有趣。好良宵,莫教虛擲。娘子倒把這良宵坐過了。」婦道:「趣莫過於看花,趣又莫過於玩月。捨此二事不趣,再有何趣?」生道:「看花之趣,不過是一味香。玩月之趣,不過是一味皎。那緊摟深偎之趣,心得而知,口不得而喻,這個方叫做趣。」就把雙手去一摟。婦道:「光天皎月之下,豈可做此勾當?」生笑道:「做此勾當,正要在光天皓月之下,鑒我兩人恩愛,不比尋常。」
  小嬛又在傍作手勢,叫生按倒親嘴。生點頭會意,緊把那婦按倒,忙去親嘴。婦道:「莫囉噫,我叫小嬛就你。」即喚小嬛道:「小嬛來。」小嬛掩了嘴,遠遠向樹陰外避了去。生道:「且先射了鹿,再去射兔。」婦又笑道:「好撒賴。就要思□雙搏了。」生亦笑道:「以餘波及人。」就伸手去解褲。婦不為拒,遂去了裡衣。生以莖抵其牝口,豐肥潤澤,香氣苞含。然調情已久,內亦浸濕。莖特大,毫無阻滯,遂達玄房。生興勃發,狠抽猛送,將數百回。小嬛復從暗中走來,看他兩人顛翻花影中。如兔兒搗藥,千杵萬杵,杵杵不離著臼的口兒。
  只聞得婦道:「郎君果是趣人,這趣真心所自知,口不能喻。」生道:「想我佛說極樂國,恐樂亦不過是。」小嬛看得眼熱,步步摸近前來。熱得心如油煎,把袖口咬得粉碎。婦被生提起雙彎,下下觸著花房,不覺的麻了一陣。又被生急急的箭穿花底,又不覺的酥了一回。放眼開來,瞧見小嬛把腳兒捆了腳,把口兒咬了袖。知他過不得了,對生道:「郎且祝妾興已闌。小丫頭極殺了,你且去搭救他一搭。」生聞這言,果躍起。即拉那小嬛到花裀上,連忙放倒,就去褪了他褲兒。生摸著牝口,似著雨的海棠,不消放些津唾。就把那莖一突,突個滿懷。只因牝裡又滑了,莖上又濕了,都是滑透的,不消費些氣力,滿滿的塞了一竅。終是小孔兒,箍又緊,□洩來,更是美滿。生果不住手,就送了三四百回。畢竟小嬛是個雛兒,經了這陣大風雨,不覺筋麻骨軟,淫/水兒潰將出來,四肢攤了開去,動也不動了。生見他歡情已足,道:「不是戰將。」又向婦道:「來,我和你結個局。」婦那時冷眼覷他兩人的做作,淫情正熾。見生復來,忙把牝兒湊他莖。生余鋒甚銳,竟突入中軍,橫槍豎戟,又抽遞了三五百合。婦意爽心開,香汗如雨,頹然喪氣,雙手摟生。生又癲狂一陣,猛然大洩。那時小嬛方醒,見生尚與婦接,起道:「娘,你又找一出。」生笑,挽婦起道:「今日之遇,誠天授,非人力。想娘子必負奇才,願賜一言,以為後券。毋使卑人沾一夕之歡,遺終身之恨。」婦道:「陡然一遇,實蒙青盼。後會無期,妾心如系。先乞一言,妾勉為續貂。設或天作之緣,也未可必。」生遂題云:邂逅欣逢夢裡人,披香玉史謫凡塵。
  花前一夜情千種,惟願常如皓月新。
  婦覽畢,道:「絕妙佳句。」遂揭起白羅裙一幅,求生書寫。道:「敢求大筆,妾佩終身。」生首肯,即與錄上。錄完,婦道:「妾睹此,即如睹郎,願毋相棄。」生道:「卑人不是薄情種,毋勞相囑。但我拙作,是拋磚引玉之意。娘子豈可無一言相贈。」婦亦題云:株守深山遠世人,逢君豪俠出風塵。
  他年若展調羹手,好向叢巖問歲新。
  生讀罷讚道:「好賡和得快。字字清新,恐女相如也不及卿。」只見小嬛扯婦道:「鄰雞初唱,月已西沉。我們好去也。」婦即立起身,小嫘忙卷花裀,促婦就道。婦握生手,不忍別,道:「才得相逢,頓又成別,我兩人好苦也。」生道:「不知後會何時?」婦道:「後會不可期。若無風雪,便可常來。今夜月復如昨,或一出不可必。」相與攜手,步出軒來。婦扯生道:「郎送止此,恐鄰舟窺見,反疑妾為私奔人。」生從命,遂別。目送婦與小嬛冉冉而去,望不見影。
  生始返軒中,坐懶凳上想道:「玉香仙史之夢,如此靈異。若我不信,幾失此天緣。老天今日再方便一日,使我兩人再續鸞膠,豈不勝似登仙。」少頃,東方發白。生憶想舊歡處,緩步花下。此時花正含露,如玉苞香垂垂散射。有詩曾道來:枝枝低啞如停屑,帶露飛香更清冽。
  猜似廣寒墮羽衣,遺作孤山數堆雪。
  生徘徊半晌,早紅日東昇,光射林木。生望見梅枝南向,隱隱如有字跡。遂拭目往視,卻是生所題之句。生驚駭道:「這詩我寫在美人裙上,緣何移在此?你看墨痕尚新,宛我手筆。真好古怪。」存想一會道:「是了,是了,玉香仙史即梅也。我昨所遇美人,即是梅仙幻影。今詳其詩句,的是梅無疑。我其遇梅仙乎?」口雖這般說,心下亦覺驚恐。遂下船返家,再不敢復往。此一節是耳聞的,再說個目擊的。
  閩南有一山,名壺山。壺山之麓,村名山屏,有馮氏歸來亭。樓舍軒敞,繞屋種梅數十株,高與樓齊。閩南春早,陽月花開。開時如展雪城,香浮出室,觀者往往如市。有詞道:眼兒媚耐冷凝寒獨佔先,輕薄萬朱顏。隴頭驛底,籬邊池畔,吐盡嬌妍。
  唯愛芝蘭堪作契,相共艷春前。佳致只在,暗香浮動,疏影翩翩。
  有沙生者,僑寓白下,就試莆中。愛其地境清幽,遂假館棲此。方夜璧月澄空,素華滿院。暗香入室,孤枕難安。因而起舞窗前,不覺凝思天遠。忽聞樹底笑聲,有閨娃六七人,職袂而出,探入亭際,將近生前。生疑是主家女子乘月窺梅,引避登樓,恣其玩賞。
  須臾,一女躡梯而上,群女相繼而起。其一道:「樓有嘉客,來自江南。既屬葭莩,當起一拜。」生接之,縕袍半揖。各為流盼,未暇問其姓名。但見皚艷齊芳,光搖銀海。丰姿奇絕,舉止欲仙。生少年久客,心神蕩漾,亦自難持,顧而問道:「諸姑夜出,何不令弟兄一人,相伴至此?」其一道:「予非馮家女。吾宗原姓白,居在前村嶺上。因見月白風清,吾姊妹不覺閒行到此。適遇尊客,願求姓氏。」生道:「小生沙中金,祇因鄉試在邇,借此養靜。幸遇諸卿,諸卿宜有排行,乞通小字。」其一道:「予居長,喚名玉姐。予二妹名瓊姐,三妹名瑤姐,四妹名琪姐,五妹名琳姐,六妹名琅姐,七妹名球姐。」生道:「一家姐妹,何艾質韶齡,不甚相遠?」玉姐道:「親則同堂,生非一本。年庚時日,原不差遠。故彷彿後先耳。」
  生那時目擊群艷,暗自羨道:「得一亦足以娛,況群麗交集。好機會,豈可錯過。」遂同眾微挑道:「賢姐妹既可以散誕自繇,不欲辜此良夜。況又機緣偶湊,佳人遠客,共晤一樓。因想主人隱幔牽絲,寧諸芳卿獨無此意。」玉姐以目視諸妹。瓊姐道:「伉儷有緣,婚姻從長。大姐先嫁,小妹需時。」玉姐道:「諸妹推我固是。第不媒而媾,恐非古禮。」琪姐道:「古者挑夭期軼,梅捆心驚。讀其卒章曰,求我庶士,迫其謂之,不言媒也。況伐柯有斧,亦非吾屬所宜言。對此嘉賓,撫茲良夜。姐宜早決。」生道:「諸姐之言甚是。今夕雖不及肅具同牢,亦且向星前交拜。權而得中,是乃禮也。」玉姐笑從,途與生成拜。拜畢,並送諸妹。琳姐道:「姐留受歡,妹歸守寂。寒夜將半,姐須洗卻稚態。萬勿牢栓裙帶,擔誤佳期。」玉姐道:「妹妹,吾惟占此一先,來夜不遲,終當成配。」諸姐遂冉冉而去。生送至門而返。
  此際月皎代燈,人攜是玉。生為解衣,嬌羞無奈。相與就枕,香氣如花,柔肢百娜。生引莖逼之。玉姐道:「妾是含笑一枝,未經殘破。望郎珍惜,勿恣輕狂,俾予創痛。」生道:「焉敢如此。」於是輕輕遞入,亦是款款溫存。約抽有二三百回,俱由淺入,不求深至。玉姐喜道:「妾以嫩質,蒙君護持。交合片時,恩情萬種。妾當引領,暨以諸妹事君。」生道:「小生素願不奢,一首便足。安取得矓復望蜀,貽予茂陵之嗟。」玉姐道:「君不是薄情人,妾怎的不消長慮。」
  少頃,生興復至,抱摟求再。玉姐道:「有如此情郎,妾亦何自愛殘軀。不一負痛,成君歡治。」乃舒雙股,聽生所為。生遂恣意深入,如揉香破萼,曲盡鑽研。玉姐克自忍耐,絕不言痛,勉為承順。生復頓遞五七百合,覺初畏縮不爽快處,今乃恢外有餘。歡逾十倍,不覺的洩了。玉姐初沾露華,姿態越加妍麗。生視之愈美,遂緊摟少睡。早又漏盡,起辭。生留未捨,囑道:「願近夜早來,毋使我延佇。」玉姐道:「今夜當送次妹來,與郎換新。予至即返。」生送而別。那日望晚的光景,好不苦難。有詩云:
  惹動陽台雲雨情,佳人惟恐不重臨。
  心旌兩地徘徊望,還慮藍橋水漲深。
  望到斜暉,早又天暝人靜。果見玉瓊二姐妹攜手同來,余皆不至,生迎之入。玉姐道:「我昨無媒,妹今有妁。被窩中合歡的事,吾當看妹子與郎君。好生做過一下兒便去。」生笑道:「姐經昨夜,便成慣家。我三人雖共枕聯翩,妹有不堪,姐實任之。如何?」玉姐道:「那裡任得這許多,我只要看你們做事,便同睡何妨。」既而睡定。
  生請道:「女兄在座,酌則誰先?」玉姐道:「我昨已佔過,今讓新人。」生乃向瓊。瓊事未諳,往往退縮。玉姐道:「莫畏,忍著承受。」迨至當場,更嬌姿怯怯,殊不勝情。生亦護憐,不忍加督。然莖已中刺,辣如火炙。瓊謂玉道:「妹領畏蜀,浼姐代庖,不識可否?」玉辭道:「我昨日之庖,更倩誰代?」瓊又告苦道:「好姐姐,當不得猛先鋒。據住中央,使我四輔驚遙沒奈何,姐姐替我一肩。」玉見他苦告,道:「替則替,子猶未審作何狀。」
  生遂捨瓊,摟玉交合。大非日昨,膽頗勇受。一遞一抽,往來幾五百合。牝內汨汨有聲,生更搖搖不定。妹在傍讚道:「姐姐好擔當。」玉道:「百事起頭難。保你來宵便成此景。不信,再試看。」推生向瓊。瓊那時見姐擔當,略無難色。意就深入,亦不苦人。不覺的中瓣漸開,淫津自溢。生卻好湊著那點水兒,一篙就到底。底裡有個花心,是癢處。生下下刺著花心,是下下與他煞癢。一連的刺了三五百刺,早又覺癢盡麻來。這陣麻,自湧泉穴直麻到泥丸宮。只見瓊面紅唇冷,酥酥的沉去。玉姐道:「吾妹此際登天堂了。」生一笑,亦不覺的歡來畢事。
  迨旦將去。生請二美道:「今夜誰送三妹來?」瓊道:「還是姐姐。」玉道:「須鵝毛扇兒壓來。皮肉行經紀門戶,偏累我獨當。」瓊笑道:「既慣熟了衙門,這也辭不得。」遂去。生自遇二美,心志□逸,舉業盡廢。有詩云:
  兩遇娉婷樂事濃,恍教身近萬花叢。
  寒起坐久添淒況,怎及紅妝滿面風。
  至夜,玉又與瑤姐偕來。生接見,摟玉道:「姐姐累你。你真是個群華的領袖,接引的班頭。叫小生怎生的謝你?」瑤姐道:「只教姐姐夜夜不脫空,這就是謝了。」生笑道:「這個一定。」當夜仍自三人同榻。並接遞更,此起彼倒。如鶯擲柳,倏往倏來。如蝶翻花,或上或下。苦樂均致,歡情各暢。比玉之初夜,瓊之次夜,尤覺美滿。
  洎至七夜,姐妹悉周。曲盡洞房之樂,開遍上苑之花。生此際自詫:「此段奇緣,的非人間所有。而當身極樂,應是世上所無。使我非遇仙,那得有此?「有詩云:
  三蟲為蠱從來理,女眾成疽自古然。
  身入妖林猶不悟,尚詫奇遇是天緣。
  迨至第八夜,只見姐妹偕來。聚美一樓,叢英滿室。玉姐道:「妾姐妹們仰締仙朗,不棄七宵雨露,各體均沾。今夜咸集,郎止一身,豈能遍及。若擇所愛,又屬偏心。且今夜下弦月暗,諸姐妹各自躲藏。等郎暗中摸捉,提得者當夕。即不同沾,堪資共笑。況又戲耍徹夜,可卻睡魔。但令郎君兩度春風,保個元神,以需後樂。諸妹以為何如?」群英齊附和道:「此舉甚善。」生遂起滅燈。祝道:「公爾無私,人隨天和。得固當喜,失亦莫嗟。」於是七美各斂其跡,聽生來捉。生摸索樓中,並不獲一。乃摸至樓東小閣上,獲著一姬。笑聲喧動,知是玉姐。諸美歎羨道:「是好熱主顧。」
  嘩然打抬,赴床歡合。有為姐解褲的,有為郎卸褲的。有捫莖賞其堅的,有扶牝誇其濕的。有從後推生之臀的,有仰臥藉姐之腰的。生之得趣,豈心口所能言吟。每抽動往還,姝輒按數。數至百合,喝采連聲。生興大發,姐亦嬌吟。極力狂抽,忽提脫捨。忙尋再接,乃得梢下一穴,緊淺殊前。生正戰酣,淺抽深送,不辨阿誰。傍數至百,眾又喝采。玉作嬌聲道:「此□下不在我帳上,不知那處收留?」瑤姐聞訊□伸手來摸,乃在仰臥的牝內。笑道:「奇事,好造化。」群問道:「是誰?」琪姐後應道:「是我。」群笑道:「□□不早做聲。」琪姐道:「我不好說得。數夜來,虧姐姐不知替了我們妹子們多少。這點點事,就不肯替他擔待。」群笑道:「□不是十分苦事,你才肯應承。」琪姐亦笑。玉姐道:「我與郎交既倦,可少憩。情願付四妹代終,□算郎君兩回。令得休息,以永來宵。」群應道:「可只好了四兒些。」玉姐抽身起來。生抱琪姐,情興方濃,抽遞緊急,傍觀難數。琪姐歡暢自羨道:「自來衣食,□豈由人。」群誚道:「□□闌殘,偏多醉飽。」生美極遂洩。諸姐妹又代為拭牝的拭牝,拭莖的拭莖,萬分幫襯。玉看琪笑道:「好接角鬥筍哩。」做詩嘲云:
  桃源深處會漁郎,屈曲傍溪一水長。
  刺入人家渾不見,源中彼此總仙鄉。
  琪見姐嘲他,亦答一詩云:
  漁郎有意到桃源,澗水流花兩岸鮮。
  忽轉溪彎愁失路,相逢望外是神仙。
  諸姐道:「請郎君也詠一首。」
  生即占云:
  春來萬谷盡花叢,蝶攘蜂勞到處逢。
  採得一枝魂散□,翻將別蕊當元紅。
  玉琪聞罷,請諸妹道:「何不各賡一首,以紀其勝。」
  瓊乃詠云:群蕊初開不奈采,先枝爛漫任峰搜。
  香心掇盡峰心厭,故向鄰枝再一偷。
  瑤詠云:
  佔盡瓊枝又別技,穠情蝶意早先知。
  偷香愛人蠶叢路,非是迷迷錯認時。
  球詠云:
  邃入珠林采蕊珠,蕊珠香射襲羅襦。
  陡然花落更隨水,別一洞天心自舒。
  琳詠云:
  一徑疏通一徑開,漁郎鼓桌入溪來。
  那移失卻前溪好,另把桃根別處栽。
  琅詠云:
  喬枝深護錦絲羅,又被傍枝竊去多。
  借問仙郎差孰勝,香甜總屬影婆娑。
  生笑道:「歷讀諸作,真是錦心繡口。小生何幸,勝獲珠璣多矣。」因叩玉姐居處道:「賢卿盡出,家倚何人?過蒙深愛,卑人欲登堂一拜,遣媒求字。賢姐以為何如?」玉道:「卑陋之質,不敢奉侍君子。且室無樁萱,止一小婢候門。君如不棄,今晚妾姐妹們掃徑以待。只恐滕六無情,阻君高雅。」生道:「卑人決意過訪。雖風雪載途,我興自豪。只要美人不拒幸耳。究竟香居何所?」玉道:「過嶺前有茅籬一帶,籬內朱樓掩映,即妾居也。幸毋帶僕從,恐驚鄰眼。」生領諾,相送出門。見他姐妹們,或二三作隊,或兩人攜手,或先後相繼,竟隱隱而去。生歸書捨,思圖往訪。倏而雲生西北,大雪飄零,陡把山川一色。真所謂:遇圓成圭,遇方成璧。隨物賦形,大地失色。
  生看了心焦道:「我今晚要去赴約,天偏惱人,下這一場大雪。不去也罷了,只恐那人等我。見我不往,便道我是沒信行的人。昔日齊景公不因風雨失虞人之約,我今日豈可因風雪失美人之期。不免戴了大帽,披了羊裘,前去一訪。美人見我不辭風雪,這恩愛寧忍就斷了。」
  商量已定,看看天晚。生果戴了青絨大帽,把朱繩兒繫好了。著了潔白羊裘,把絲絁兒栓好了。腳穿著一雙旨色油靴。瞞了家童,鎖上了書房門。冒著雪,竟奔嶺前來。果望見一帶茅籬,雪壓著,就是一帶粉築的牆。籬內裡有一座朱樓,雪映得亮爛爛,雕楹碧檻。生立住腳,想道:「此處一定是了。且向前一看,再叩門未遲。」步到籬邊來,見有個丫嬛在那裡,頭上有些臘梨頭瘡,面上如金鍍的一般。見生來,即問道:「郎君莫非沙郎乎?」生道:「正是。」丫嬛飛忙進去。
  少頃,七姐妹一齊笑奔出來。道:「郎真信人,郎真信人。」卸帽的卸帽,解裘的解裘,脫靴的脫靴,一霽時完了。即邀入樓上,早酒筵已各完備。生首坐,七姐妹環次而坐,更相勸飲。玉道:「幸喜郎君至此,寒夜雖長,歡娛嫌短。我欲效花萼樓故事,設長枕大被。今夜我輩七人,伴郎君共枕,隨即興之所至。何如?」瓊道:「姐言甚當。但郎君尚未有酒。喚臘英來歌一曲。」吾姐妹各獻一巡,琳道:「更妙。」遂呼臘英來歌。臘英當席,即晚所見候門小婢也。向生歌云:
  雪漫漫兮夜茫茫,燒銀蠟兮光洞房。
  添捨爐兮焚麝蘭,倒瓊液兮勸我郎。
  我郎我郎兮興頗狂,拚沉醉兮倒牙床。
  共展錦衾兮情難忘,忘吹銀缸兮笑語忙。
  歌畢,諸美相勸已周。生酩酊醉道:「酒多了,睡罷。」就立起身,左摟了琅,右挾了球。道:「我今夜要如啖蔗,由嫩至老。」遂各解衣。七女一男,相共一榻。生果自球起,一個一個打發去,倡各足其歡心。也有三四百合的,也有二三百合的,極少也有百餘多合。或做個順水魚兒,或做個拗馬軍,或做個烏龍轉眼,或做個合著油瓶蓋,或做天圓地方,或做個鰍駙入菱科,或做個仙人背劍,或做個鐵索練孤舟。戲戲笑笑,歡翻了一夜。
  生愈戰愈豪,略無倦色。七女如排班出色,去而復來。終夜無眠,歡情大暢。生問玉道:「吾見人御一女,或再御一女,即倦極不復再振。我今遍御汝姐妹七人,接遇不謂不過,而了無耗倦。諸姬疑不是紅塵中女子耶?得無閬苑群仙乎?」玉姐道:「承郎過愛,諒不我訝。妾輩實非紅塵中人,素梅七仙子也。君前身子晉,賤姐妹辱在嬪牆。緣至復合,事豈偶然。」因促生別。生問後期,玉道:「花盡乃已,後會難定。」生留戀不忍去,玉姐道:「君若執迷,與君無益。天帝相召,不能久淹。」遂相送出門,涕零而別。生返捨,天未大曙。心奇其遇,作詩云:
  素梅仙子謫塵凡,伴我寒齋夜夜香。
  惆悵緣慳驚別淚,空餘魂夢惱襄王。
  生思慕之色,不忘於心。不知神氣太喪,已盈於面。予與生寓相隔數武,偶過訪,見其神氣盡脫,訝道:「原何恙至此?」生辭以無恙。因見幾前詩,予笑問道:「兄獲何奇遇?」生盡以告予,又訝道:「那有是理?恐是花木之妖。」生不我信。予即拉生同至嶺前,過訪姓白者,並無此姓。至嶺上,果見有茅籬一帶。相與入籬來,亦並無所謂朱樓。凝眸四扶,惟有白梅數種,爛漫如雪。許其數,卻好七種。予道:「兄所見七仙子,得毋此七種乎?」至籬邊,又有臘梅一株。予道:「奉歌臘英,又得毋此臘梅乎?則兄所見,信是梅妖無疑。不然,兄何神氣太沮。」沙生見了,亦甚驚駭。因悟一門七女子,那有無人拘管。夜夜輕出,略無所難。的是怪可知。生聽予言,亦速遷徙。而那女子亦不至。
  此予目擊者。因勸少年豪俊,毋見色迷心。但喜其來,不欲其去。為他巧言所哄,不究其根蹤,不審其來歷。猶號於人曰:「我得奇遇,我得奇遇。」幾以此身寫鬼錄。不亦悲乎?有詩云:
  梅竹之妖時時有,詭形秘跡容易□。
  但人好色被他瞞,神氣耗散寧可道。
  淫癡妄念能屏除,此物當前自了了。
  毋曰仙子愛我來,可惜將身斷荒草。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2-5 17:16 編輯 ]
2015-1-24 10: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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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有香】第八回 黃小娥秋夜戲書生

  歌曰:
  秋林蕭瑟秋景闌,秋雲慘淡秋楓殘。
  獨有秋囿秋花茂,裊裊一枝呈秋香。
  致令淵明酷相愛,標奇列品分成行。
  黃居第一白居二,兩種乃擅花之王。
  五斗折腰不屑受,白衣送酒醉花傍。
  因知有愛必成癖,癖處魔鬼瞷其盲。
  中以酖毒人不識,猶然纍纍神魂忙。
  吐金吐銀總幻相,畢竟到頭徒荒唐。
  這首歌兒,單道人不可溺愛。愛一溺,即流而為癖。到了癖處,就不可藥救了。若紂王好色,就把個妲己去溺他。斷脛剖孕,酒池肉林。紂王癖了妲己,把個天下就失了。若衛懿公好鶴,人就把個鶴去溺他。號以大夫,駕以高車。懿公癖了鶴,把個國就亡了。如米顛好石,人就把個石去溺他。廢時失事,毀官裂守。米顛癖了石,把個名都損了。如劉伶好酒,人就把個酒去溺他。終日酩酊,荷鋤以行。劉伶癖了酒,把個身都喪了。所以說愛不可癖,不特大的不可癖,就是一草一木,也癖不得的。若執性癖了,那些依草附木之妖,就乘機來相構。幾席之間,禍生不測。故說天子癖了,沒了江山。諸侯癖了,沒了社稷。士夫癖了,沒了名譽。庶人癖了,沒了身家。總一樣的,不可不審。詩曰:
  性地如珠境境通,悍焉□癖總成凶。
  素玉格語成龜鑒,毋固斯言萬古宗。
  話因說個銅山,有一老姓樊,自稱樊老。家有半畝餘地,酷愛種菊。聞某處有一佳種,雖風雨崎嶇,往來跋涉,彼也不辭辛苦,必欲謀得到手,心下方快。凡是菊花最佳的,如銀鶴翎,剪絨球,銀荷花,蜜芍葯,蘇桃,紫牡丹,玉甲,金甲,以至銀鎖片,金鎖片,賽玉團,狀元紅,醉楊妃,西施吐舌,觀音面等樣,不及悉載,彼園中無不備具。有個曲兒曾道來:秋菊綻寒葩,剪絨球葉細楂,似鶴翎卸下籬邊扠。西施舌似他,觀音面讓他,牡丹芍葯總不及他。聲價肖荷花,玉團鎖甲,付與狀元誇。右調黃鶯兒當秋深之際,飛香弄笆,爛漫籬邊。那一種嬌黃嫩白,淡紫深紅,把個秋容,裝扮得十分艷麗。士客們來觀的,莫不羨賞,如似身在錦繡窩中,尚多了一段香耳。詩曰:
  不與凡花伍,秋來獨自芳。
  香心幽媚露,嫩質勁凌霜。
  布葉依胸徑,垂英繞陸床。
  歲寒堅晚節,谷水味香甘。
  人或看得好,要求他一本。樊老固竟高其價,不肯賤售。且又癖性,說要一錢,便九分九厘也不肯貨。常在花前與人競口,把個極幽奇博雅之場,倒做了個市井交易之所。若高雅的人,知他癖性,照價與他,倒得歡喜而散。故當時笑他俗品,而亦有雅致,雅致以能種菊。俗品厭其論錢,有幾句口號道:
  樊老種菊,寫肥口腹。
  沒個雅懷,一味惡俗。
  有錢方售,無錢休瀆。
  惱了花神,怒目斥逐。
  道伊行□,把矛貪黷。
  罰伊糞窖,變個厲蛆。
  終日鑽營,嘗你厭足。
  樊老得利於花,已經五載。初謀三餐不給,粗衣掛體不能。今覺酒肉醉飽,而溫暖有餘。遂於園中,構小軒三間,軒後即通內室。就有文人墨士來往,以其愛菊之雅,贈一匾名餐英軒。又有人贈以對聯云:霜繁亂砌攢金蕊,寒淺疏籬綻玉花。
  又一年,荷敗桐疏,而秋英獨茂,樊老圃中開得更盛。來看的,來買的,絡繹不絕。樊老更拏班做勢,千不肯賣,萬不肯賣。反到朋友人家去了,把個花圃鎖著。要看的不得看,要買的不得買,人上多不平那樊老。
  忽一日,時將申刻。樊老沒了老婆,身邊有個極相蠢的丫頭,日裡煮茶做飯,夜裡權將來煞火。樊老止生得一女,年方十五,發尚垂肩。內無男,外無僕,若此老他出,就是女兒管園。那日樊老睡在房中,其女忽走到園內來,遠遠望見一個穿黃的小廝,頭髮亦披肩,在那花間行走。其女想道:「花園關的,那小廝從何入來?」女又凝目看視,那小廝亦生得雅致韶秀,心裡想道:「好個郎君,若去知會我爹爹,他性氣折拗,見了必然呵斥。我不要撞破他,待他看一回去了罷。」心裡正是這般想,忽見那老婢也跳到園裡來,見了喊道:「什麼人在園中看花?」
  樊老性命在這幾朵花上,聞得喊叫有人在園裡,失驚跳將起來,跑到園裡道:「是那個?」把眼一瞧,並沒個人影。問老婢道:「人在那裡?」老婢道:「我明見個人,穿著黃,立在花邊看花,怎的這會兒就不見了?」樊老問女道:「你見麼?」女答道:「我沒有見。」樊老對那婢道:「啐!人影兒也沒有,你敢見了鬼,這般大呼小叫,把我來一驚。」詩曰:
  借問此老何相驚,驚心祇恐花見侵。
  花侵尤慮錢□傾,貪心應共驚心生。
  世人愛財雖營營,未若此老如□蠅。
  王戎鑽核千古嗔,賴得此老□芳名。
  大家混帳了一會。到了次日,樊老守定花園,再不走開,誠恐真有個人來偷花。那日不惟看的不放進來,並要買的亦不放他進來。吃粥吃飯,俱在園中。看看坐了大半日,將次未時模樣,有一友也種幾株菊花,邀他賞玩。樊老正坐得沒興,聞人邀酒,五臟神先欣動了,暗忖道:「我坐在此,並沒人來。多分是那丫頭眼花,見了黃花兒,反疑做是人。今將晚了,諒無人來,我且去吃酒。」遂分付女兒看園,竟自去赴酌。不題。
  卻說那女仍來軒中,坐下看管,心裡又想道:「我昨親見那穿黃的小廝,怎的喊叫起來,就不見影。豈我亦錯看了。」正思想間,忽抬頭,那穿黃的小廝,又在花裡行走。女道:「正是昨日那廝又來了,等我去撞破他,問他那裡來的。」女連忙走入花叢裡來。那小廝也不迴避,欣欣迎著道:「姐姐見禮了。」女道:「我且問你,你是那來?終日來我園中打攪。」那廝笑道:「我與你繫緊鄰,怎的就不相認了?你爹爹古怪,我等他□□,方來一玩。」女道:「咋日明明見你,原何一會兒,就找尋不出?」那廝道:「我躲在菊花深處,他們何由得見?」女道:「你看只看,不要扳折了,累我受氣。」
  那廝道:「便扳折些亦無礙。」就去扳了兩三枝。女跌腳道:「不好了!賠我花來,我爹見了要氣死,□□枝是他心愛的。」那廝笑道:「小家子,就要我賠,我醫好還你罷。」把那扳下來的技兒,依前湊上去,端然如一木生成的,花兒更覺鮮麗。
  女駭道:「好手段!折的能接得牢,真好法兒。」那廝道:「這事何足奇?我還能使黃的倏然白,白的倏然黃,一枝上開出兩三樣顏色來,這才是奇。」女不信道:「那有此理?這色是天生成的,那得變更。」那廝道:「你不信,我教他變一色你看。」指著一枝白菊花道:「我要黃,速變來。」真古怪,只見那菊白森森的,倏地裡換出黃來,如將金鍍的一般,更是燦爍。詩曰:從來黃白不相兼,轉白為黃術豈纖。
  不是花神施妙手,何緣奪得化工旋。
  女驚喜道:「好妙法,你教了我,我把幾盒花兒送你。」那廝道:「我不要花,你把別的來換。」女道:「不要花,我把幾貫錢送你。」那廝道:「我也不要錢,要錢是俗團了。」女道:「花又不要,錢又不要,我把頭上這根銀簪兒換了罷。」那廝笑道:「頭上的不要,□是腰底下腿縫兒裡那件東西來換,我就換了。」女聽了這言,甚□□惱,恰又愛他的法,只得含忍了道:「你這人忒胡說,對我黃花女兒說這樣話。」那廝又陪笑道:「你是黃花女兒,我亦是黃花郎。你的也不寬,我的也不大。你和我做個配兒,我教了你這個法兒,管你受用不了。」女心實愛這法,又聽了這話,甚有些動火,道:「我依便依你,只是不要悔賴。倘到了手,不教我怎麼?」那廝笑道:「沒這樣事。」便相摟了到軒子下去,就在凳兒上卸下褲兒。那廝雖說黃花郎,做起事來倒也在行。便把些唾兒來與他塗濕了,後把那莖兒插將入去。初破瓜時節,裡頭不免火辣辣得痛。女道:「痛哩。」那廝道:「耐一刺就好了。」兩下抽遞起來。不多時就有些水兒發動,覺得滑溜些,那廝便又深入,連動百餘動。女子覺裡面要小解的,急急麻來,道:「放我起來,我要小解。」那廝道:「不是小解,你要丟了。我也要丟了。」越摟得緊,抽得急。兩個卻忘記了那老丫頭來張。
  卻說那老婢,思想昨日,眼著著見那廝穿著黃,披著發,被我喊破,倏不見了。等我今日再去伺候他。悄悄摸到後軒來,只見姐兒和那穿黃的小廝,摟做一塊,在凳兒上,一聳□□,搗個不歇。就立住了腳,閃在門後來張,看了禁不住火發。人雖生得粗蠹,然這一竅是通的,也是好的。雖說那樊老也時常摸摸,曾奈老人家,千般幫襯,萬般扶持,弄得進去,抽得幾抽,婦女正興來,那老已鱉殺,動不得了。正是那老婢的心下黃蓮,說不出的。見他兩個狠提猛送,怎的不□,且又心熱得緊,道:「我且出去綽個趣兒。」便飛也似跑將出來,一把捉住道:「你是什麼人?敢大膽奸我家姐兒。」合撲壓住不放鬆。女子驚得日瞪口呆,不敢做聲。那婢猶喊道:「做得好事,怎麼打發我來?」女定睛一看,止得那老婢壓在身上,那小廝又不見了,膽就大了,向那婢啐道:「蠢物,你做恁的壓住我?」那婢道:「我不壓你,我壓那穿黃的。他昨日躲得好,今朝躲不過了,大家快活些罷。」女道:「你又著鬼,說這些鬼話。快□□恁的,你且立起身來,看恁的穿黃不穿黃?」那婢果放鬆了,把眼一瞧,卻壓在自家姐兒身上,忙跳起來道:「我真眼花了。」竟一道煙去了。女見那婢已去,輕輕把褲兒繫好了,忙到園來,□那小廝傳法。滿園中那裡尋得出來。詩曰:
  佔盡花神利,今將愛女償。
  癡兒端不悟,猶是恨茫茫。
  女不見那廝。心下甚恨那婢道:「被這怪物來欖散了。不曾傳得他法。又不曾問得他居處。叫我好恨。他不來欖。我得了這法。偽園中一倍的。就可圖百倍了。我家豈不富饒。真是有其父。必生其女。詩曰:
  女失元紅花失鮮,算來虧損總般般。
  身虧饒你金移鬥,那得如花再放妍。
  不說女怏怏的不悅。卻說那婢,明見他兩個這般的做作,怎的捉住了,又被他逃去,教我一天的歡喜,都化作冰□。坐在燒火凳兒上,想了一回,那淫津不覺□□出。偶那看家的狗兒走來。這狗兒,是那老婢終日沒個事做,將來抱在手裡頑耍的,弄得極熟。見他在面前過,看他那厥物倒也粗壯。就抱將過來,把自己的褲兒脫了,把狗的那厥物樁在牝裡。摟了狗下半截,聳個不祝卻也作怪,狗□通人性的。那厥物也硬起來,聳得那婢也覺得勝似老兒的軟雞巴,強如沒有。竟摟了那狗,在烘凳上熱哄得有趣,不忍放他。
  卻說其女見父不歸,那老婢也沒響動,疑他也遇著那穿黃的小廝,在那裡做什麼事。亦不做聲,悄然走將出來。只見那婢抱了狗兒,在灶凳兒上作顛。女知他慣的,不以在意,特然走在面前。那婢慌了,把狗一丟,狗把腳一箭跳了去。把那婢和凳仰天跌倒,竟露出面前那件。看了看,褲子又在一邊。女解其意,笑道:「你尋得好丈夫,你進了狗國了。」那婢忙爬起道:「一時見你們兩個做的事,教我心裡癢得煞,偶把他殺殺饞,姑娘千萬莫響。」女道:「我和那兩個?做什麼事?你說這樣話,爹知道可不利害。」那婢點頭道:「我曉得了,日後大家都不要提起。」
  早聞得叩門響,那婢忙執燈接樊老入來。酒已是大醉的,扶上床睡了。安見父已睡,亦自歸房,想道:「法不傳也罷了,不知他如何了事。」這光景想像不起,惱的是那人阻我好事,不覺的睡去。忽見那穿黃的小廝又來,女牽衣道:「法不傳我,那裡去?」那廝道:「吾乃菊英是也,嗔□□把我輩狠售,故我來探爾花心。花心破,諸色就槁。縱有法,亦不授爾。」把袖向花間一卷,欲去。女留之不能,正牽絆間,忽然驚醒。女想此夢甚怪,牢牢在心。
  到了次早,此老忙起來。頭也不梳,竟到園裡來看花。不看猶說是一園好花,看了魂魄都喪了。平空喊叫道:「可憐好苦!誰把我這一園花,都來作踐了。」叫苦不已。女聞得,心下瞭然,只得與那婢一齊來看,真是可憐。但見:似霜摧落,如雨飄殘。綠葉兒倒掛低垂,翠乾兒東彎西曲。才放的瓣捲心歪,未綻的頭垂色褪。誇甚的蜜絨球,蜜捲簾,蜜雁翎。
  看來黃不像黃,數甚的銀絞絲,銀絡索,銀鳳毛。端詳白亦非白,雖說陶淵明愛他,見了應亦愁眉。就是陸龜蒙慕著,睹此仍將喪氣。女看了,對爹道:「□□心貪。我看這派色不□人□想□笑□□□□□□來。」女道:「人損的,不過壞一枝兩技,或一朵兩朵。今一概如殘破的一般,想天亦愛此花,夜裡來收了去。爹且喜種子在,明年再種罷。」樊老口胸道:「說是這般說,把我一年利息都沒了,怎的好?」兀自嗟怨不已。女再三勸,而此老竟恫恫就斃。雖是天道惡盈,亦此老太癖了,更加之以貪心,故花神巧於愚弄他。故所以說癖不可有。此是癖而有害的。
  然又有一種人,也是這般癖,不惟無害,而且有利。□裡有翁老者,不知何許人。常攜二孫,結廬於秦望山下。年已六旬,炯目蒼髯。嘯志歌懷,傲然有遺世之意。二孫長字伯玉,次字仲璧,俱美姿才。雖系妙齡,尚未有室。
  翁老頗好蒔花,尤喜種菊。捨傍有隙地,編茨成籬。老圃秋容,黃白交映。翁老自提一壺,向花叢撈飲。既倒接籬,頹然睡去,二孫往往扶歸。真有:劉伶之風,陶令之致。
  重陽已過,霜月如盤。二孫讀罷,窺園。但見瓊朵金英,搖香美色。□□愛玩,若身寓珠玉之林,群娥之惻。伯占一絕。詩曰:
  幽人籬畔菊花栽,霜落金銀取次開。
  分付花神休睡去,求鳳饒有相如才。
  仲亦占一絕。詩曰:
  金精曾被竇郎猜,賣盡風流枉自回。
  縹緲仙靈應久在,如何今夕不重來。
  詎料念之所至,鬼神先知。況竅於語言,自成感召。是夜黃白二英,化為姐妹。漏下三鼓,伯已就枕,曲肱而睡。仲億前詞,彷徨兀坐。忽聽園中似有人行走,忙將紙窗鑽隙窺之。見有二女子,遮掩芳叢,輕盈可愛。然月影之下,見不甚切,道:「待我出去瞧看是何家女子,可邀來一敘,以消寂寞,豈不是一大快事?」遂開門出來。
  女聞開戶有聲,即撤離遁去。仲心怏怏道:「上門的主顧,倒被他走了。」忙促伯醒來,告道:「哥哥,你睡得早,失恰一卯了。適有二女子,在園中看花。我開門出去,欲瞧他一□,他聽得門聲,即遁去。不曾飽看得,可恨!」伯道:「此必□鄰女子,乘夜來偷了花去,待侵晨起來,插在鬢傍,以待有情之悅己。此女亦□知趣的人。」仲道:「以我的花,供其所悅,彼計得矣。祖翁憾何?」伯道:「彼暮必然復來,我和弟藏於籬邊。伺而執之,他若乞降。□把來消消混,何為不可?」仲笑道:「吾□□是二美。若能獲著,我與哥各享其一。」詩曰:
  瞥見雙娥惹興狂,頓思邂逅挾英皇。
  閉門不納誠男子,遐想斯鳳衍澤長。
  次晚,兄弟二人雖咿唔一室,然一心只聽籬邊聲息,馳想高唐。坐到夜深人靜,隱隱聞得籬□之下,纖步蛩蛩,語聲細細,大有疑是玉人來況。仲道:「哥哥聽得麼?那人來了。」伯遂拉弟相與趨出。二女因見人來,端然佇立,了無避態。
  長女徐徐向生語道:「予姐妹久托芳鄰,為愛寒英,過從清賞。不覺輕逾樊圃,未聞主人,得毋見訝!」二生見其花容並絕,語韻悠揚,早把個魂都蕩了。斂容謝道:「賤兄弟方理夜課,尚未就寢。偶聞香趾,履我荒園。倒屐猶慮不恭,其何敢訝。」長女因問道:「二□尊字?」伯□:「□生伯玉,吾弟即仲璧。敢問二芳卿?」長女道:「予黃小娥,妹銀小娥耳。」那時二生對立,恨不得摟那雙女子,即入羅幃,共翻鴛被。見其從容端雅,不敢造次。只見黃小娥徐道:「昨日隔牆得聞二君清韻,想念花神,縈思麗質,有諸?」伯遜道:「漫□□懷,何期污二美清聽。」□儷姝道:「二君何高才,我□效顰一首,奉教君子。何如?」姐占云:
  黃花久傍地仙栽,神不依人怎向開。
  休把良緣負良夜,好教女英伴郎才。
  妹亦占云:神與人交莫浪猜,巫陽雲散幾曾回。
  不如邂逅知音者,月朵風莖笑擺來。
  兄弟聞詩,讚賞不已,知女意已肯。各舒媚款,近前求合。黃娥顧妹道:「我爾從來寂守蓬茅,幽捨香艷,竟不欲入華堂,圖茲富貴。今何幸偶遇仙郎,蒙彼眷聆。一言許可,雙締良緣。吾妹毋更遲疑。」銀娥道:「姐言良是,固我所願。但我來時,不曾對筠姨說過,恐彼倚門久候爾我。牽掛清懷,不能大暢。奈何?」
  黃娥道:「這般。故以一人留此,一人歸伴。先後成緣,□□不可。」銀娥道:「此論甚妙。長幼有序,姐應留此,妹亦歸。」銀娥乃還。仲不能留,目送其去,踽踽入室。嗟呀良久道:「掌中物倏然遣去,今宵教我豈不悶殺,好一個不近人情的大姨。」
  不說仲璧的納悶。卻說怕玉拜了黃娥,歸到房中。慇勤相與解衣,但聞奇香拂拂。及閱豐肌纖膩,牝戶精美。伯玉興不能禁,引莖逼合。黃娥款告道:「茲值初遇,交會方新。予之花竅未開,子之龜鋒正銳。望乞憐護,毋得縱力摧殘,令妾望風而靡。嘗聞古有刻燭成詩,妾效此法,限莖成媾。」乃以指度莖,約有二寸,畫道:「今番止於此,毋太過,就是愛惜妾處。」伯玉道:「如命。但臨機應籌,自有主之者。」遂施津納莖,引動方抽。娥即畏避閃移,高壘未穿,深中難究。許入僅寸餘,抽未百合。當不得新爐日緊,往來急驟。欲□歡來,一度已訖。
  伯玉道:「納未及限,子何食言?」娥道:「始事難量,安期必信。再則以審,行當逾限以報君。」伯遂下,與娥並枕。口溫香腮,胸挨嫩乳。手搦紅□,腿壓□□。又載弄香龕滑滑,燒瓣酥酥。佳興復來,堅陽再□,娥乃□然受事。伯得入銳二寸,娥捫道:「及限了,及限了。」伯道:「尚未逾。」復入一寸。娥道:「如今逾矣。」伯道:「逾無所苦,何愛而不逾?」又復入一寸。時而物既已相得,抽抽送送,往往來來。□含妙趣,興味無窮。一個揄,一個受。如風狂擺柳,顛來顛去。顛得個竹床兒響聲不絕。
  仲在隔房聽他兩人清興,就是泥菩薩也要發作,叫仲璧如何過得。況那根鐵乾硬幫幫,把床破被單也穿得破。沒處發遣,只得將三個指頭,權把他來消遣,已經再次。猶聽得他們響動,忍不住了,乃低呼道:「好個會篩簸的新嫂,搖倒竹床。」娥聽得,亦悄應道:「難為沒擺佈的小郎,銳破鐵罐。」伯玉止道:「禁聲,恐聞於祖翁,不當穩便。」娥道:「毋慮。這時已被睡夢蟲魘住了,正好暢情一樂。」須臾歡罷,鄰雞曉唱。娥起辭歸,仲忙出送道:「今晚切攜妹來。」叮囑再三。娥笑允道:「今夜斷不教君獨宿。」相送而別。仲對伯笑道:「哥哥,昨夜好殺哩。弟有首詩兒請教。」詩曰:
  玉體相偎興頗豪,竹床聲碎旅魂飄。
  不憐人在淒涼況,望斷巫山雲路高。
  伯玉看了笑道:「昨苦了賢弟,今日快矣。」
  抵夜,黃小蛾果挾妹同來,付與仲,道:「好為之。」即自旋將歸。伯欲挽留,娥道:「筠姨立候,勢不可待。」伯諒難款留,勉強相送及簷下,攜娥手道:「汝縱不肯在此,姑少止,聽他兩個作合有趣。」哦道:「娃子作嫩事,怎如我兩人勁敵。」伯發興道:「卿老辣,奈我咋歡未暢。權此一會,何如?」娥道:「無榻孰可?」伯道:「無慮。」忙把芭蕉葉一片鋪地中,目赤身仰臥,令娥裸體跨腹上,將牝湊莖。用手披著竹梢,但竹梢是軟的,借他勢兒,一起一倒,甚捷。又見娥頻頻的樁下來,伯急急的頂上去。如點眼的一般,點點著穴。約五七百合,娥漸垂首酥下,竹梢不動。伯下而又如篩米的,狠狠的顛簸了一回。娥竟放手伏伯身,伯亦清歡更劇。
  事畢罷手,遂送娥去。復轉身來聽弟所為。那時銀娥方與仲璧扭捏,縷帶□款。持至夜分,才得沾體。仲密視其細溝中,紅珠□綻,香馥襲人,忙施津唾。進未逾寸,銀娥呼痛不絕聲,兩手相拒。仲略一抽動,銀娥便退縮,哀告放手。仲無奈,輕輕按摩,聊且畢事,情實未慊。迨早辭去。伯次早顧仲笑道:「極殺新郎,也算春風一度,有詩奉覽。」詩曰:
  仙郎欲入廣寒處,無奈素娥深閉祝。
  婆娑門外略沾唇,未知香味因何據。
  仲讀罷,道:「哥哥,正是。弟欲深刺一分,彼便叫苦。究竟未知此中佳妙。」伯又笑道:「今晚便知。」
  到晚,姊妹偕來。姐迎請仲道:「妹幼稚,夜來情事未周,幸無怏怏。今宵再會,當自稱情,必非復昨宵光景。」復對妹深勉道:「不可再作掃興事。」
  是夜共處一室,上下聯床。仲冷眼觀伯,已與其姐關筍合縫,粘如膠漆。不聞一些扭捏,只見顛狂起倒。心下想道:「昨夜好費力,不知今作何狀?」遂起股唾津,直入二三寸。銀娥雖拒,卻然亦承受,不似昨宵退縮。仲心已喜,抽未至百,復進盡根,銀娥亦不苦。仲心大快道:「入佳境矣!」正弄在興頭上。忽姐問仲道:「妹妥否?」仲道:「已妥。」姐謔道:「既妥,可無謝媒人。」仲應道:「竊自有意,礙我家兄,不敢致敬。」伯怒道:「謬謬。你不讀詩。女有貞,不可亂也。家有范,不可逾也。伯媳於分,固當遠別。嫂叔於禮,豈可通言。今遇雖露草,禮謹冠緌,未可以為溷。」姐謝道:「率爾戲言,只因名分未定耳。我想如此夜行,不過幸一時之歡,實不是百年之好。安得稱講姻盟,敬申佳禮。使得稱為叔伯妯娌,共事高堂,不尤愈於私奔麼?」伯道:「吾正在此躊躇。今時事,亦甚可為,只沒個人作伐耳。」姐道:「妾們幼失父母,全仗筠姨撫養長成。今把這段姻緣,直截告訴他,彼自欣然肯來作伐,不怕事不濟。」眾道:「此策良善。」遂各散訖。詩曰:
  宵行仍自慮疑猜,不及聯姻得暢懷。
  寄與冰人應作伐,一齊歡上雨雲台。
  詰朝,翁老正啟衡門。有一佳媼探入,翁老問其何來。對道:「奴鄰人筠姨也,足素不離戶限。今竊有慕高風,素深企仰,特來為二賢孫作紅葉。惟翁嘉諾。」翁老辭道:「吾隱居澹泊,雁幣難修。況二偶欲一時並舉,將何物以辱命?」筠道:「予姐藐焉,二□俾予教言。茲幸長大,不慕豪貴,惟欲嫁得其人。論人無過二孫,敢爾輕造。但奩惟荊布,所聘亦止荊釵。多儀原非所望。」翁老道:「如此幸甚,老朽敬從所命。」遂擇吉遄成,歸婦雙美。
  翁心大悅,以為得人。是夜,筠以媒人兼送□□□婿家。綱紀內外,諸務沓至。夜分難去,欲棲無所,乃問娥。娥附耳低道:「姨緣至矣,曷不薦寢於翁?」姨佯應道:「爾輩適人,吾責已卸。喜之不寐,何難坐待天明?乃憂一宿。爾可各早去做團圓,毋懷念我。」既各歸房,翁亦倦寢。筠從暗中輕開其門,入挨床上。
  翁自夢中驚覺,辭道:「事賴相成,愧貧,無甚款待。但予系鰥老,不便相容,惟求自便。」筠道:「霜宵寄跡,責在主人。豈以親締姻緣,可令來人宵啼霜處麼?」翁道:「姨言極是。但吾聞古男女,非六十不同居。予固及瓜,姨殊尚艾,可無嫌否?」姨道:「寒夜權宜。予自和衣睡,翁懷不亂。烏乎不可?」翁不能卻。已而姨復寒顫,牽被自遮。須臾姨即人被,伸手摸翁陽具,痿垂不舉。自解褲逼之,冀翁興發。翁道:「我久不作此態,恐負芳情。」姨復引翁手,摸弄其牝。瑩潔無毛,竅中緊束。如火齊初發,絕無生育離披之態。
  筠道:「奴年雖已三十,然從未適人,今猶處子,翁盍請嘗試諸。」翁被他挑引不已,亦覺心動,陽具稍堅。姨即以牝函冒其上,溫軟悅人。翁莖忽然大舉,姨摩其勢壯勇,駭道:「旱省此倔強,予當退捨避之。」及交合,初頗挨挨擦擦,似甚艱難,徐漸滑透。翁健且善戰,堅豎不倒。自昏至宵,方才歇手。姨極滿意,笑道:「矍鑠哉是翁!出其勇力,真可擂碎黃鶴樓。予素植清標,怕親□父。今覺捨翁,吾將何適?」翁亦私喜:「得此佳偶,亦可免鰥寡之苦。」兩情甚是歡悅。詩曰:
  老翁獨宿無此態,忽來佳姨願陪伴。
  調陽弄牝情忽濃,大開旗鼓親征戰。
  十台百合不暫停,直至千回猶眷戀。
  暢得美婦不絕聲,道是我翁真勇劍。
  我翁亦覺心開花,那知鰥夫春復來。
  安得夜夜常如此,無使佳人趁滿懷。
  侵晨,姨呼二女道:「夜來事,吾已與翁諧矣。任爾少年燕婉,多則是幾度歡娛。爭如我老干精神,挽不□通宵受用。今不是姨甥之稱,當呼為姑媳了。」黃娥應道:「恭喜阿姨,苦節多年,不省男事。今幸孤根結契,永遂良懷。一門偕隱,何慮歲寒。」姨道:「銀娥何未見做聲?」黃娥笑道:「他夜間賴尿,□得床響。」銀娥應道:「沾幾點露華是有,不是尿。□□□姐姐,不住在床上叫肉心肝,敢是家長娘要與祖婆辦喜席哩。」「相與歡笑,大家和樂。□翁家□食既煩。又逢歲荒,甕食不繼。翁日憂之。
  姑媳相與謀道:「前山有□林,吾輩可弱根,以精餉膳翁孫。」翁察而嘗其苦,甚驚嗟歎。黃娥道:「糟糠婦固應□,翁如過慮,敢請辟榖以從。」遂其七日不食,容色愈麗。翁異之,終不安,謀自典衣為食。姨見問道:「典此何如?」翁道:「典銀易米。」姨道:「如此何不早說?」遂呼黃小娥道:「娥來,翁資金。」黃娥即出金五錠為翁壽。又呼銀小娥道:「娥來,翁資銀。」銀娥即出銀十錠為翁壽。翁驚問道:「果何術而致此?」二娥為道:「此吾祖白帝所司。吾父□牧所貽,媳於阿堵。亦猶祝融之燧,而玄冥之冰也,何須術致。」翁如未信,請使什器盡為金輝,棟宇皆成銀燦。□翁寓目,何如。遂口中唸唸有辭。頃刻,見家中所用器物,件件都是金裝。捨宇廊房,楹楹盡皆銀飾。輝煌燦爛,洞目駭觀。翁急止道:「我聞得□泰不祥,當亟還吾故物,毋招天忌。」二娥領翁命,仍還其舊。
  自是翁家給日足,惟酷意種花。花開時,邀友人共賞。如喜悅者,即相送不吝。間有以錢來售,翁艴然道:「我豈賣花人?值□錢也□即持去。」嘗花前與友人痛飲,作歌鳴志。歌曰:人生七十兮不久長,何必貪戀兮喜多□。
  對花長嘯兮倒霞觴,夏吾親朋兮無參商。
  廣行方便兮免災殃,即是種福兮對彼蒼。
  從此廣財好施。人有不能婚娶者,替他婚娶。不能殯葬者,替他殯葬。或鬻男賣女,易妻繼弟者,-一代為回贖。以至一言解人之爭,一語息人之忿,無不曲為周悉。鄉鄰之間,俱稱為長者。有詩曾道來。詩曰:
  山川靈秀,特鍾我翁。
  □菊繁□,喜其秋濃。
  不畏霜露,挺然秋風。
  與人共賞,略無吝容。
  攘財好施,感及玄穹。
  得獲賢淑,為諸孫榮。
  □翁迪吉,遐福隆攏□□□杖履入市,忽有韋道人向翁揶揄道:「此□不□了孫媳資財,那得三千功行。」翁見其道□□□□向前揖道:「□長何以教我?」道人道:「君□□□益精,凡期已滿,將拔宅上升,當歸為謀。」□□□□。以道人之言告諸三婦,三婦道:「湘子□□□□。然翁善行圓滿,理當飛昇。」遂出金丹□□□□翁孫將余散及僮僕,賜人。至夜聞音,□□□室。□虛而去。
  詩曰:
  □□□□天自知,善因善報豈差遲。
  □□□□飛昇去,從此逍遙樂未支。
  評曰:翁老與樊老無異,而翁老獨受金睛之庇。□□□樊老貪,而翁老好施故也。

  【別有香】第九回 大螺女巧償歡樂債

  詩曰:
  漫道偷花我獨擅,其中自有和鸞片。
  假饒緣分不在伊,鐵鞋踏破無繇見。
  情挑意逗便相親,不是前因即宿願。
  一朝愛盡如花飄,恁是恩牽留不轉。
  即如螺女下塵凡,縱為當年冤一線。
  償他昆玉兩和諧,歡歡喜喜春生面。
  冤將恩解自成拋,至今傳得姻緣段。
  這首詩,單道人的偷歡覓愛,雖說是一段小小的機關,其中卻有個大大的緣分。就如一個婦人,生得美貌,你也愛他,我也愛他,你也去鑽,我也去鑽,用了許多心機,廢了許多氣力,終究不得到手。被一個人來,一放下勾,就釣著了他。豈真有潘安的貌,子建的才,鄧通的錢,驢大的貨?亦他的緣分到耳。
  莫就人家的婦女,就宿一娼家,將錢貫鈔與他,就歇個不耐煩,孰知緣不在你。或要耍嫖他,不是他有客,即是我不閒。蹉蹉跎跎,等了幾時,等得個閒日。發一段高興去去,那婆娘又出身了,到底不得一面。看將起來,誇不得說我有手段。我能善鑽,總是跳不出那個緣也。所以陶學士不說郵亭一夜眠,而說郵亭一夜緣。微哉斯言!正所謂有緣才有眠,即如俗云: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有詩云:
  湊著機緣動好逑,郵享一夜盡風流。
  饒君縱有偷花手,緣不來時空強求。
  話因說個緣不來時空強求的故事。先年有一人姓張,事母至孝。每日砍柴,易粟供母,寒暑無替。忽一日,母病將亡。張焚香告天,願以身代。然修短有數,豈人代得的?其母竟以病亡。張殯殮了,哀毀骨立,飲食不進。鄰人再三勸諭,方始食粥。
  但張□身自出砍柴,向賴母三餐炊煮。及母沒了,張要親身經歷。每一舉火,即想其母,未嘗不痛哭,常至廢餐。忽一日,進山砍柴,見路傍有螺殼一個,大如甕,可以盛斗粟。張愛之,遂懸擔頭持歸,掛在臥房壁上。每日早飯了出去,至暮方回,即炊煮晚膳,習以為常。
  偶一日歸來,見鍋內有熱氣。忙揭開一看,夜飯並下飯的小菜,悉皆齊備。張奇道:「又來作怪。我門兒鎖好的,是那一個來替我炊煮?」想一想道:「是了!多應是鄰家女眷,憐我無人,暗地裡來與我煮了。難為,難為。」就吃了些,尚有多餘,道:「留明早罷!」
  自這日起,日日回來,廚下飯兒蔬菜,俱打點得齊齊備備的。張心裡疑道:「就是鄰舍人家哀憐我,或替我一晚兩晚,或三五晚。今將來有一月餘了,日日如此,這事可疑。等我明日躲在家裡,看是恁麼樣人,再作道理。」
  到了次日,假意兒出門去打柴,仍復悄悄的走回來,伏在自家房門後,冷眼窺著那廚下。只見不多一會,掛的那螺殼動將起來。少頃,那螺殼裡鑽出一個女子來。看那女子也生的好,但見他:雪白龐兒,初不假些脂粉。盤綠蟬鬢,何曾借□烏雲。溶溶媚臉,宛如含笑桃花。裊裊細腰,儼似垂風楊柳。一雙凌波小襪,高映著六幅湘裙。兩瓣出水金蓮,賣弄出千般波俏。勾魂處,窄窄二彎。喪魄地,深深半竅。真如那廣寒隊裡的蟬娟,披香殿上的玉史。
  只見那女子走到廚下,運水斷薪,洗鍋造飯。色色完了,復向那殼裡鑽了入去。張看了驚呆不敢出,道:「好異事,這殼裡有個女子出來,與我值廚,想從前都是他了。我意欲出來,扯住問他個詳細,心下一時驚駭不迭。他又鑽了入去,少不得有日,再俟候他罷了。」
  明日,仍往山中砍柴。因與同伴說起,內一人道:「你真好呆,就一把扯住了,問他是什麼樣人。」又一人道:「你真沒用,這般標誌的,管他甚的,扯住來睡一睡兒。」又一人道:「你還老實,若我斷不放他進去,死活大家做一常可惜!可惜!我偏不能夠得遇。」又一人道:「你們說的都不是。他在殼裡安身,豈是凡品。我常聞得有一老,懸一壺於市,每日向壺中去睡,後竟升仙去。這女子亦大似此類。你以後伺候著了他,只好好求他,自有分曉。」張謝道:「有理有理。承教承教。」詩曰:
  □山壺公隱市塵,螺仙殼裡現真傳。
  箇中秘訣誰能識,半是憐孤半是緣。
  至晚張歸來,看了笑道:「多累,多累。我沒了母親,仍像有母親的一般,諸事不要我費力。等我再從容一日,伺候問他。」遂睡了。次早仍去砍柴。
  不題。卻說內中有一人姓刁,年紀二十多歲。極輕佻好事,概中有些兒風吹草動,他就要來撥草尋蛇。恁你姑嫂姐妹行中,他全不顧些情義,也要去打牙撩嘴。諸凡錢財經手,便要佔些便宜。少一言不合,即要與人摹拳頭情。因此人起他個插號,叫做潑風力,刀同刁故也。此人與張僅一壁之隔,其母在日,開一扇孝順門兒,彼此來往。那時刁尚小,穿房入戶慣的。及張母已故,刁年亦大,遂掩了這扇門兒,然蹊徑是熟的。聞張螺中女子這一段說,心裡忖道:「這明明是個奇女子了。人說得好,有個好光景,莫教輕塌了。
  他是這般呆塌了,我老刁豈學他。等他進山去,待我悄悄伺候他。倘真有這樣事,或是我口裡食。我且一把拽住,使他一個滿帆風,先到了手。那時設個法兒,把那殼兒移到我家裡。這受用豈不是我的。」想得快活不煞,只等老張進山。有詩云:
  未覷嫦娥影,先萌竊玉情。
  水中撈落月,徒費萬般心。
  瞷得老張進了山,忙忙把扇孝順門兒撥開,將身挨入。把眼一瞧,見壁上懸那一個大螺殼,道:「是真了。」遂隱在老張房裡,把雙眼兒,只緊緊瞧著那螺殼,看他怎生出來。坐了一會,沒些響動。又立了一會,又無些影響。坐得不耐煩,不覺一睡,竟沉沉的睡了去。失驚醒來道:「啐!我在此做恁的,這等好睡。」忙把眼擦一擦,去張。只見鍋裡有些熱氣起,道:「古怪,錯過了。他已出來做飯哩,不然鍋裡怎麼有氣起。」忙出房來,揭開一看。飯早已熟,人卻不見。小刁懊悔道:「等了一日,倒睡著了,失了這卯。罷!明日罷。」復自躄到家裡,過了一夜。又打聽得老張出門,仍前來張家窺望。
  又等了半日多,不覺的又是一個瞌睡來,驚道:「怎的又是一個瞌睡來了?」打起精神去張。早見一個女子在灶下掃地,刁歡喜道:「來了。」再一張。看看那女子,掃地將次,掃到房門前。刁見他實是生得千嬌百媚,萬種風流。心裡就如獲了一件寶貝的一般,忙趨出道:「仙姑,多勞了。」那女子立起身來看,道:「你不是張郎,何勞過問?」小刁道:「管甚的張郎李郎,只要是風流子弟,俊俏兒郎,中仙姑的意,就罷了。」那女子道:「我與你無緣,緣不在,烏可強求?」小刁道:「我今幸遇你就是緣了,你豈不聞有緣千里能相會?今寧不是千里相會乎?」就戲了個臉,雙手摟將過去。那女子道:「莫囉啊!」把身一閃。小刁一個合撲,跌了一空。又暗笑道:「仙姑,若論人品,我也好似老張。若論風月,我也好似老張。若論偷寒送暖,輕款溫柔,我也更好似老張。」又一摟,那女子又一閃。小刁又合撲一跌,幾乎跌下水缸去。心裡就覺有些惱,道:「仙姑,不是我小刁誇嘴,我小刁吃不得半分兒虧。今日我這般相求,你故意這般推卻。我一聲張起來,大家走攏來捉祝那是莫說老張顧你不得,就是我也顧你不得了。」那女子道:「何慮。任你千萬人來,我要去就去,那一個強留得。但我終與張即有緣,緣盡即去。你強求得何益?」小刁見話不投機,道:「沒甚的奈何你,我把你這殼兒拏了去,看你何處藏身?」就去除那螺殼兒。不堤防屋上打一塊瓦下來,恰好打一個滿面。小刁撫了臉道:「不好了!迷了我的眼睛了。」停一會,撐眼來看。那女子已不見,小刁道:「這又是他耍我,我終不然罷了不成,偏要拏這殼兒去。」復舉手來拏。這螺殼真好古怪,卻是有千來斤重的一般。好似蜻蜓搖石柱,動也動他不得一動兒。小刁就放了手道:「也罷!不拏他去了。倘說與張郎有緣,我偏攪得他沒緣。大家弄不成罷。」詩曰:
  陡遇佳人賽小喬,便思相慰倒鮫綃。
  徒教費盡風流態,沒個機緣空打煞。
  小刁見事不諧,歸來納悶,呆呆的想道:「我欲叫破,大家沒了。欲不叫破,那女子千推萬拒,這事怎了?」又想道:「有了,他與老張少不得走攏來做一塊。做些工夫著,終日去張。張得他們做恁的,便去一把捉住,撮個頭兒,怕他們不肯?」
  不說小刁思想。再說張卻回來,吃了些自在的夜飯,想道:「真難為了那人,但不知是何樣人?等我見見,也好作謝他。明日要伺候他了。」遂托故不往山裡去,躲在家中,候至下午。只見一女子在廚整庖,張即趨出見禮道:「何方宅眷,垂磷小子,終日來此炊爨。令小於飽德不忘,敢求明示。」那女子還個禮道:「妾乃螺女,受龍主命。以君行孝無偶,遣妾代庖。」張駭道:「前有書生,天帝憐其孝,特遣素女供餐。小子何德,敢蒙此眷。」那女子道:「雖是龍主的恩眷,亦妾與君有夙緣。緣到,故相從耳。」張道:「既與小子有緣,何必相避?」遂拉他同坐,女亦不拒。俗語云: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張素來老實,見了這個標緻的女子在傍,老實煞也不老實了。笑而問道:「仙姑能與小子代庖,還能與小子代桃席麼?」那女子亦笑道:「恐不能兼代。」張便挨到那女子身邊道:「既憐小子乏供,亦應該憐小子乏伴。兩個團湊攏來,這才叫做緣。」一頭口裡說,一頭便去摸他那話兒,女子亦不扭捏。
  張見他不動,知他已允,遂摟了同到床上,解衣貼體。張的歡喜。真是從天降下來的,那興高有十分,更兼初次被戒。看了這件東西,如糖似蜜,把個莖兒放進去,死也不肯放他出來。一連的抽了三五百抽,更覺得有滋味,恨不得和身也鑽了入去。又抽遞了四五百回,覺得渾身通泰。緊摟那女子道:「我的仙姑,我的仙姑。好快活,好快活。」不覺的洩了。
  遂共枕而臥,問道:「我與仙姑緣分,當有幾時?」那女子道:「不必問。數到即散。」張道:「說得有理。那一件事不是數,升沉聚散總逃他不過。小子意思,只要與仙姑共白頭耳。」那女子道:「且看,且看。」張又道:「既蒙相愛,以後亦不必隱瞞了。」那女子道:「自然,從此君一須早回。」
  自此之後,張果日日早歸。兩人如夫妻一般,琴調瑟弄,好不恩愛得極。詩曰:
  趁著風流初上頭,如魚得水樂悠悠。
  私心願作雙飛鳥,夜夜花陰比翼游。
  小刁是個乖人,見老張日日早歸,心裡就□他這著。挖個孔兒來張,但見老張自家坐,自家笑,自家說,自家起,倒並不見那女子的影。忖道:「老張也不曾到手,我窺瞷他這幾時,杳沒個影兒怎的?那女子說道與張郎有緣。若是有緣,怎不見他緣枕來。」如此相窺相猜了一月餘。
  忽一日,那女子對張道:「妾有珠一囊贈君。君家自有室。妾緣已滿,不敢久留也。」張□道:「才得相□,何忍言別?」那女子道:「龍主有命促歸。」張泣道:「你去了,叫小子怎生想得完,丟得下。」那女子道:「君不久受室,那新人也不下我舊人。」
  張道:「去在何時?」那女子道:「在今夕。」張遂不出打柴。心下暗思道:「我守著他不站開,看他怎生飛去?」遂相與步步不離。同行同坐,將至薄暮。張摟摟親親,不覺高興起來。遂與那女子卸了衣,自亦脫了底裳。把那女子坐在床上,自家立在床邊。把個莖與那凹兒,塞個緊緊的,搗個不措手。搗得那女子快活,把雙手兒來抱了張的脖子,張又把雙手兒摟了他的腰。這一會子好狠,如打燒酒的,打得那燒酒堆起花來,這花簇簇的有三五分高。
  那是小刁見張不出來,心裡逾猜他。忙忙的打了半日柴,就跑回家。張見那女子同老張戲笑,同老張行坐,心裡已急得火出。及到了晚,又見他這般顛弄,漬漬有聲,更急得火星兒爆將出來。道:「老張倒得了手,我小刁甘罷不成。搶入門去按住了,自然妥帖。」遂發起性來,走到那孝順門口,一腳踢入去。張一閃,驚跌在地。
  那女子乘鬧頭裡不見了。小刁到床一摸,並不見那女子。問張道:「我明見一女子,你將來藏匿何處?好好引出來,不要吃官司,誰著你收拾人家婦女?」張道:「有何指實?你這刁只好在別處放,我和你緊鄰緊捨,怎放得這刁?」小刁也不聽他,滿房去搜,那裡有個女子。忙來看那螺殼,那螺殼也不見了。小刁見沒指實,亦不好聲張,道:「是小弟一時眼花著兔。得罪,得罪。」忙走回去了,張亦不與較。但張故知緣盡,螺女要去,意欲看他怎生樣去。思量與他鉤搭住了,一時便不就行。不料小刁做這一出,匆匆而別,未盡一言,是張所恨。後張果有人見他誠實,以一女招他為婿,張出珠為聘。夫妻諧老,子孫綿衍。此皆孝母之報。詩曰:
  天命曾憐孝子孤,特教素女代供廚。
  張郎今日重違者,總是前緣不用呼。
  這般看來,無緣強求的,徒費了心,惱了意,終何益之有。信乎!
  緣來君莫招,緣去君莫留。
  隨緣自無礙,兩意終綢繆。
  我因又說個緣來兩意綢繆的。金牛江口,舊有一灘,名螺灘。這灘水極湍急,又極清澈,常產巨螺。往往有人得之,可盛石□。灘前有山,多怪木叢林,□松野竹。復多嬌鳥鳴禽,時日和暖,相與往聽,不下鼓瑟吹笙。故此地多書院,內有一院,乃戚氏兩兄弟。一字玄修,一字玄感。俱未冠未婚,然而美姿容,如陳平冠玉。
  兩兄弟讀書其中。忽日天晴,山明水秀,花香鳥語。二人遂相與出院閒玩,見灘流中有小舟一艇,一人逆流而上。舟中坐二女子,皆絕色。兩人注目頻視,恨不得身生雙翼,飛到他船上,再飽看一回。早灘彎樹繞,舟忽不見。兩人又佇立,待其回舟再看。候夕不至,只得怏怏而返,歸到書房裡來。
  玄感問道:「哥哥,人見了那婦人女子,便有千種的相思,萬般的想慕。亦思他恁的,亦想他恁的?」玄修道:「亦不過愛他裊娜娉婷,溫柔閑雅。如歌所云,佳人窈窕兮動我思,就是這個意思。」玄感笑道:「哥哥,恐不止此。你再想一想兒看。」玄修道:「想他做甚?總是兩個字,道標緻。」玄感又笑道:「標緻二字,動得人有限。有這樣一個字兒,動得人無窮。」玄修道:「恁麼一個字兒?我不曉得。」玄感又笑道:「哥哥莫欺人。那婦人家臍底下,小肚邊,那件物事,叫做庇。豈不是一個字的?」玄修道:「莫胡說。閒耍半日了,且去讀書。」兄弟二人,遂各分頭而去。詩曰:
  歡娛何足羨,羨煞裙底釵。
  小竅弦為束,雙分玉並開。
  瓣如花破萼,香似麝含胎。
  多少奇男子,沉醉惹後災。
  玄修坐在書房裡,想兄弟所言,那一個字妙。道:「我嘗聞得那物,似深不深,似淺不淺。深深淺淺之間,以我的莖兒湊他的竅兒,令人麻了又要酥,酥了又要死。你道妙也不妙?所以古來英雄傑士,才子名流,那一個不好此。故藥師遇紅拂,君瑞遇鶯鶯,相如遇文君,君平遇柳姬,有誰人跳得出此坑。我今已弱冠,尚未遇著這個竅兒。須待功名到手,方得如願,正謂書中有女顏如玉也。」遂占一絕。詩曰:
  何年得遇美娉婷,一竅相通破玉痕。
  好向燈前憐□笑,不妨重倒繡花裀。
  再說玄感動了一個字兒的神思,坐在房中,道:「我嘗聞人言,座中若無油木梳,飲酒不入腑。
  座中若有一點紅,樂趣自融融。
  這般看來,女子那個小竅兒,真是消愁解悶開懷樂意的好東西。所以從來越是才人,越是名雋,越下死功夫去求。若那竅兒不十分佳美,人何苦頻頻留戀。如必正去偷書,韓壽去偷香,襄王夢陽台,思王夢洛浦,只是這竅愛殺人。我非不風流,偏難得遇。豈嫦娥未見少年也?天那!我的巧遇兒在那裡?」遂占一絕。詩曰:
  深慕如花王一枝,相逢慰我苦相思。
  春生紙帳香甜睡,嘗盡深深深自知。
  不說他兩兄弟的相思。卻說這一點思慕之心,早打動了巨螺仙女,那仙女就乘螺出遊水面。遇玄修兩兄弟尚垂涎昨日那舟中的女子,因雙雙步出圍來。玄感笑道:「哥哥,昨所言的一個字兒妙趣,曾想得解悟麼?」玄修假正色道:「兄弟讀書正殷,不要懷這些雜念。」言甫畢,將次到那灘前。遙看那林光溪韻,山色鳥音,宛如在翠屏前,聞佳人輕歌檀板。玄修道:「此景不除天台。」玄感道:「只少了兩個仙女,將我劉阮二人沒著腳處。」因相與大笑。正笑間,只見灘上似有一大物,倏沉倏浮,又忽半浮半沉。
  玄感道:「哥哥,你見麼?」玄修道:「見來,似一個大螺。我和你去捉他起來,養在園中,也是難得有的。」遂走下灘來。那螺又沉了下去,若曉得有人要捉他的一般。玄修道:「兄弟,莫做聲,此物也曉人意。」玄感果不做聲。又立了一會,那螺果又浮起來,被他兩人一齊下手,遂捉住了。竟抬到園中書房後,放在一大缸內。玄修道:「這螺大得有趣。」玄感道:「久不曾見。」兩人看玩一回,仍各歸房課業。
  卻說玄修猛觸念道:「當初天帝憐書生,亦曾遣螺女供餐。我今幸逢此螺,寧無此奇遇乎?」遂瞞了兄弟,悄悄到那缸邊,見螺正出頭揚須,浮游缸面。玄修對螺囑道:「曾聞螺仙化身女子,為書生餐,共薦枕席,至今頌讚。小生思慕,特申禱祝。願我大仙,毋辜人意,出身相見。螺其有靈,乞如我言。」祝罷,又道:「螺仙,螺仙。可憐小生,真患得煞也。」仍悄悄歸到自房。不題。
  卻說玄感亦曾聞螺女代餐之事。便瞞了哥哥,走到缸前,對螺道:「螺,你聽我道,我與汝有緣,方得遇汝。我同書生,無人具餐。螺其見憐,幸出毋隱。」道罷,又把個指甲兒,向殼上彈幾彈,道:「螺,小生今夜好等也。」亦去。詩曰:
  信是螺仙僅一身,怎當兩意共叮嚀。
  除非一物牝生兩,始得綢繆遂二心。
  兩人意中各自有一個螺仙,各自望一個奇遇。到了下午時候。只見走一個蒼頭來道:「二官人,奶奶請。」玄感別玄修道:「哥哥,母親呼喚。弟即回來。」那時玄修意中甚覺快活,去了一個,一個人便好做事。答道:「母親若留你,便明日來也罷。」遂別去。
  玄修見弟不在,放心走向螺缸邊道:「螺仙,螺仙,吾弟不在,止我一身。望現仙肌,慰我渴想。」又在螺缸立了足足有一個時辰。天色漸漸黑下來,小廝們催吃晚飯方去。只愛那:出水娉婷相。
  因此上留連不忍離。
  到了房中,拏著個碗也想著螺仙,舉著雙箸也想著螺仙,吃著口粥也想著螺仙,嚼著根菜也想著螺仙。吃完了,把腕兒一放,歎口氣道:「我薄福的人,那得上帝見憐。真個遣螺女來,使我嘗嘗那滋味。」因點上一盞燈,雖對著那本書兒,心卻不在,看去就是沒字的一般。
  那些伏侍的小廝,俱各睡了,鼻息如雷。心中擺脫不下,復走到後園去,黑影中望見若有個人走動的光景。玄修道:「豈吾弟先得我心,來此朵頤,等我上前一看。」忙向前,將目一視,恰是個女子在月下拜月。玄修道:「是螺仙了。」急趨前見禮道:「螺仙,小生戚玄修,在此恭候。」那女子道:「賤妾螺女,感君誠禱,不忍相負,故冒形一晤。」玄修道:「素仰盛德,必獲見憐。故小生不避煩瀆,仰希俯鑒。」那時玄修把眼一睜,見那女子一身清素,萬種妖嬈。想那一個字兒,小竅委是要消魂了。又道:「既蒙玉趾不棄,小房一坐,願聆珠玉。何如?」那女子道:「行。」相與入房。
  玄修復挑燈對坐道:「天上人間樂事,想同一體。今日之遇,即裴航劉阮不過也。迢迢長夜,莫教負卻。」那女子道:「偉論驚筵,玄言入座,此真是人間絕勝事。何必屑屑效那婦人女子態,解衣卸袖,做兒女伎倆。」玄修道:「螺仙此言極當。辛小生久慕花心,思挨香粉。欲如蝶占一枝,蜂親奧底,深嘗裙帶下佳品。庶不使小生村煞。何幸,何幸。」遂向前一摟,女不為拒,因同解衣就寢。玄修忙執燈,把女子那牝照了,細玩,頭點點,羨個不已。
  女子道:「羞人答答,端詳做甚?」玄修道:「吾弟有言,臍底下,小肚邊,有件東西,妙得緊。今看了,果妙得極。如肉饅頭兒發得酵起,高聳聳的突起。酵又發得過火了,那饅頭兒又開一條裂兒,吐出兩塊精肉兒來。真個是妙得極。聞得裡面甚溫暖,等比試看。」把莖突入,果如有火的,熱蒸蒸的,把個莖兒冒住,暖烘烘,按納不定。遂猛地裡一送,直送在血海深處,丹房窟裡。那女子便摟住了玄修道:「心肝哥,略輕些,穿破我洞底了。」玄修便緊緊抽遞起來。但此莖雖勁,當不得牝內穴道彎曲,肌肉回轉。如數層花瓣,緊緊將莖捋的一般。未嘗百餘合,而渾身酥快,怡然洩了。
  玄修遂悟一個字之妙,卻都在這彎裡得趣。若不親嘗,如何知道這螺螄腦裡物之妙。因囑道:「螺仙,這事切不可使吾弟聞之。他年紀尚小,使他開了這竅。如小孩子吃甘蔗,吃得甜,再不肯放手。是誤之,非愛之也。萬萬隱晦。每夜功課完,小生自來邀螺仙。切莫早出,令他瞧見。」那女道:「謹如命。但郎君每日間必須熟睡一次,庶夜間得以罄談。不則烏能通宵。」玄修道:「是所願。」天未曉,遂去。詩曰:
  邂逅多情種,歡同宵並長。
  慇勤頻過囑,未許弟聯芳。
  次日,玄感別館。將母呼喚的事,告訴了一遍。玄修道:「古人惜分陰,吾弟當鑒此心,速去用功。」玄感退。玄修掩上了門兒,酣睡一睡,就沉了去,鼻息直聞於外。你道為甚的?初次那竅兒到手,心花已是開的,下盡老力去戰,卻又一夜不睡,這一睡自然熟了。玄感聞得道:「吾哥惜得好分陰,倒是這般長睡,好蹊蹺。他從來不是這樣歇寢。得毋昨晚有什麼緣故?我後園去看看。」蹩出房來,悄悄向後園去。遙望見一女子,把只手兒托著個香腮,口裡咬著個指頭兒,憑在那欄杆上。玄感道:「我園中那得有女子,一定是螺女了。道我們求不過,想是出形來相見。趁哥睡著,且先上前綽個趣兒。」忙走近傍揖道:「仙姑在此,小生有失相陪。」那女子笑容可掬,答道:「妾是螺女,已游塵外。蒙君過祝,特此相候。」玄感道:「適蒙仙姑垂盼,小生有一言。吾兄極假道學,若見了仙姑,彼反不悅。趁其睡著,同小生房中一敘。何如?」那女子道:「妾能陪日,不能陪夜。」玄感道:「為什麼?」那女子道:「夜間要打聽龍主命,恐有差遣,不便,故先告過。我日間來與君聚首,夜則往耳。」玄感道:「得玄感日日降臨,亦小生之幸。」遂同拉入房來。
  玄感復欲去探望兄睡醒否,那女子道:「無慮。彼不睡到晚不醒,汝放心。」玄感遂摟求合,女自解下衣就之。玄感即出那莖,因未被戒,這頭兒尚是包的。女笑道:「俗諺雲,寧戴三年孝,莫惹包頭生。
  然乎否也?」玄感亦笑道:「請試驗看。」於是輕將兩股拍開,以麈柄徐徐插入。左扶右擦,彎彎九曲,急促不能入門。玄感性急如火,奮力一下,直搗至根。玄感忽叫痛,急抽出門。只見此物如剝皮兔子一般,向來包皮龜頭,今改做禿頭長老了。因蹙額道:「你裡面又沒法事,緣何換個和尚出來?」女亦笑道:「螺螄殼裡,作甚道場?」玄感趁其蛙涎之便,兩手兜其股,緩緩抽送,兩相迎湊。玄感不覺氣喘吁吁,面紅耳熱,一陣昏迷,四肢綿軟。正是:靈犀一點透酥胸,眉黛雙彎垂玉臉。
  玄感覺心中翕翕然,暢美不可言,因囑道:「蒙卿此愛,寸心不忘。但我家兄,雖口裡說不要,心裡實是想的。使他一得了手,我便不好攙越。望乞深藏,以全白首。」那女道:「我曉得,管不令彼窺見。但郎君夜間高臥,妾日間自來相陪。令兄已將醒,我即別矣。」遂去。詩曰:
  嘗盡相思片刻中,風流幾點汗溶溶。
  願教棠棣休經眼,免得鬩牆怨落鴻。
  自此後,那螺女夜間去陪玄修居,日間去陪玄感宿。使他兩人從前思想那竅中的滋味。令他各償得飽足,各得其奧妙。真是一夜兒一日兒少不得的,就如那著衣吃飯一般。將過月餘,緣法已到了。樂極寧不生悲。
  忽一日,夜間也不到玄修處,日間也不到玄感處。玄修疑道:「那人今夜怎生不來?莫非吾弟窺見,拉了去?」玄感又疑道:「今日那人怎不見到?得毋哥哥竊見,攜入房中去了?」你疑我,我猜你。因此玄修夜間去立在玄感房外聽,玄感日裡又去立在玄修房外等。弄得他二人,如啞子吃黃連,苦在心。你不好問我,我不好問你。
  如此三日,心裡熬不過了。玄修正走到缸邊,欲向螺叩禱。早玄感來了,各不言而散。及玄感走到螺前,正要開言哀訴。玄修又來了,仍各怏怏而去。急得心裡好苦,有只哥兒唱得好:哥愛仔脂兒,弟愛仔個竅。終朝去擦癢癢兒償消。
  忽價仔一朝失了那脂和竅。呵呀!硬得那騷根硬斷子腰。
  玄修耐不住了,問弟道:「兄弟,你有甚的事撇不下?」玄感道:「哥哥,你亦像有事丟不開的。」兩人心下各喻,遂各將前事說一番。玄修道:「這般日間你陪他,夜間我陪他,不會冷落來。為何這三日毫不見影?我和弟去缸邊催督他。」就同走到缸邊。玄修對螺道:「予兄弟俱渥恩賂,正思百年伉儷。緣何便成輕拋,令賤兄弟杳不一獲。仙姑,仙姑,予兄弟焚香室中,願賜早臨。」言畢,悵悵返捨。兩人對坐焚香,一心兒只望那仙姑到。玄修口占云:遙望雲端降紫車,仍將仙骨返山家。
  玄感即續云:征思百年伉儷。緣何便成輕拋。
  令賤兄弟杳不一獲。仙姑。仙姑。予兄弟焚香室中。願暘早臨。言畢。悵悵返捨。
  兩人對坐焚香。一心兒只望那仙姑到。玄修口占雲。
  遙望雲端降紫車,仍將仙骨返山家。
  玄感即續雲。
  休教望斷相思眼,靜對孤檠歎未賒。
  題甫畢,忽聞叩門聲。兩人忙啟戶,即前螺女也。玄修近摟道:「仙姑,想得人好苦。」玄感亦近訴道:「再遲一日,小生真要想殺。」螺女道:「非我薄倖,奈緣已盡,不容妾少留,故暫來一別。」玄修道:「緣盡何日?」螺女道:「今夕耳!妾不自惜,再來奉郎君一夕歡娛。從此各宜屏念,毋過為妾苦傷。」玄感道:「既來塵世,以我為緣。我不放卿,緣烏乎盡?」螺女道:「但妾來意,妾不明言,郎君不知。君昆玉前世為姊妹,妾幸為郎。因以私染,蒙君姊妹交薦枕床,愛不忍分。後以情敗禁足,各以愁死。妾尚沉水族,君姊妹今世為兄弟。思慕恩情,未修前債。故借螺身,巧償君之願。今孽已償,妾安敢久留?」玄修驚道:「有這一段光景,我與卿真前世姻緣。但緣止今夕,光陰有限,為歡幾何?抑誰先誰後,早自為之。」玄感道:「哥哥先,弟心不安。弟先,哥哥不安。弟意做個兄弟同窠,你不先,我不後,何如?」玄修道:「此論固好。只恐一窠不容二鳥。」螺女道:「妾縱不堪,也勉強承受。了二君之歡,成一朝之別。」
  玄修遂與螺女解衣,抱坐膝上,把莖從後插入。玄感立螺女前,起其雙足,從前突進。你一抽,我一遞。如一個井,兩個吊桶打水。一上一下,一深一淺。約有兩個更次,弄得筋麻骨軟。你也要摟了道:「我的心肝,我要洩了。」那個也要摟了道:「我的寶貝,我也要洩了。」叫那螺女止得一張嘴,這邊也親一個,那邊也親一個,應接不暇。兩人果洩了。遂放手,各自起來整衣。
  螺女道:「時已五鼓,我當去。倘後再覓得機緣,重來相會。」玄修垂涕道:「怎教人捨得,卿果要去也。」哽咽不成語。玄感抱臂道:「固不敢留。但不知後會何日,這相思怎害得了。」亦掩面悲泣。螺女道:「毋自悲傷。妾有四句偈言,請自三思。偈曰:緣來如花開,緣盡如花謝。
  開開謝謝自有時,徒然沾滯成拋棄。」
  兩人聽罷道:「我非不知,奈情緣割不斷耳。」相與送出灘來,各掩袂成別。螺女竟赴水去,後絕無蹤。次早,兩人仍往缸邊,看取螺殼,已早不見。後這二人亦無恙,俱擇配善終。
  此雖說巧償前債,亦總是一點慾念所感觸也。繇這般看來,真是有段機緣。悵戚之遇,果是緣到。小刁之失,亦屬無緣。信乎一緣一會,誠有定數。若不安命強求,亦何益哉?知得機緣,便可以處榮枯得失矣!詩曰:
  得喪從來總是緣,歡娛能屬舊冤牽。
  達人識此隨緣去,不必榮枯苦問天。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2-5 17:17 編輯 ]
2015-1-24 10: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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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1970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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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个 □ 看起来有点难受,还会有吗?
2015-1-24 13:3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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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x00920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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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古典文学在传抄的过程中,受到各种损害是必然的。因此有很多的字脱落、辨识不清。只好用□ 来代替。以表明这个地方有字,但受到了损害。其实,只要不多,是不损害文义的,可心根据上下文猜出大概的字义。
2015-1-24 15: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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