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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長篇春色《廣陵傳》(第叁卷) 作者:蝴蝶君  
 
春江花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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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春色《廣陵傳》(第叁卷) 作者:蝴蝶君

             長篇春色《廣陵傳》

作者:蝴蝶君


            第叁卷  去妳媽的江湖

             第一章  鏡月龍華

  「不要!別殺航兒!!」柳娥眉哀鳴一聲,掙扎慾起,無奈傷重,最終還是
跌坐地上哭嚎:「別!狼牙,求求妳,我會親自向盟主說的………別!」

  狼牙對她的哀求不理不睬,揮手抽出長劍殘忍一笑:「小子!怪就怪妳沒投
個好人家!」見嶽航失神,以為能夠輕鬆殺死,所以沒考慮什麽技法力道,手腕
輕轉,長劍如斬雞般緩緩遞了過去。

  劍刃觸體的剎那,一道藍影閃過,劍身被一股柔勁牽引著偏向嶽航身側,劈
的泥土飛濺,卻沒傷到嶽航分毫。狼牙知道有人作怪,抽回長劍勁運全身,凝神
戒備,陰戾的雙眸環掃一周,最終把目光定在藍衣女子身上,「想不到還是個高
手呢!不過還是奉勸小姐莫要多管閑事,惹了我月神盟可沒什麽好下場呢!」

  「這天下可不是妳月神盟一家獨大!」藍衣女子冷淡應了一聲,身形連閃,
空中頓時掌影飄飄,幾個想偷襲嶽航的黑衣人嘔血倒地。

  「有我在,他的性命妳別想收去!」擊退黑衣人,她返身回到嶽航身邊,抓
著他的領口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不忍看他頹然摸樣,替他撥開亂發,拍了拍慘
白的額頭柔聲道:「錚錚男兒漢,失去了再奪回就是,何必做些女兒姿態,徒然
讓人看低!」

  嶽航哽咽幾聲,卻怎麽也揮不去心底深藏的身影,「她騙我!她騙我!她怎
麽可以騙我……」

  「活該妳被人騙!誰讓妳好色無行,都不知道動動頭腦嘛!!」藍衣女子恨
恨嗔了他一句,嘆了口氣接著道:「她啊!還算好了,妳那好姨娘騙了妳十幾年
,如今寶貝到手了可是要收妳性命呢!不知妳作何感想!」

  「我知道!我知道!」他剛才也聽到了狼牙與娥眉的對話,衹是剛才失神沒
有細想,此時藍衣女子點醒,心裏已經明悟,抬眼向柳娥眉望去。

  「她……說的沒錯!原來我真的衹是活在夢裏!」嶽航睚眦慾裂,雙拳緊握
,狠狠的砸在泥水之中,汙水驚濺四射,瞬息模糊了雙目,待他再次開眼,天地
間衹餘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色,連綿的雨水衝淡不了分毫……

  柳娥眉被他血目盯住,身子不禁打了寒戰,羞愧偏過頭去,倏爾驚覺,又急
急喊道:「航兒!妳……妳快走吧!等以後姨娘再和妳解釋!……快!!快走…
…姨娘求求妳!」

  「哼哼!想走脫嘛?那可要問問大爺手裏的劍。」狼牙旋轉劍柄,步子一探
,劍尖已經遞了出去,直取月航頸項。狼牙早年乃是縱橫大漠的大盜,自悟一手
狂沙快劍,向以擊劍速度與驚人氣勢響徹天下,這一劍刺出快若霹靂確實有風雷
之勢。

  幾乎同時,藍衣女子騰身擋在嶽航身前,十指展平,雙掌穿花拍出,層層氣
勁交錯纏雜織成一張韌網,牢牢鎖住襲來劍身,微一扯帶,把劍拉到身側,旋即
貼劍竄到狼牙身畔,「噼啪」爆出一片掌影,直如驚散的蝶群亂人心智。

  狼牙倒抽一口涼氣,猛的一個鐵板橋,堪勘避過連綿不絕的綿勁,接著一個
側滾避了開去,起身站定,前襟已給撕開大片,裸露的胸膛上錯落的浮著幾個青
黑掌印。

  「這女子好厲害,以這般身手,說不定也是『十杰』人物,我可得小心應對
。」狼牙撫了撫傷處,再不敢輕視,一聲輕嘯,幾個黑衣人聚攏過來,一齊圍攻
。藍衣女子也不以為意,鬼魅般穿梭游走,雙掌紛飛,倒顯得游刃有餘。

  餘下的黑衣人見首領戰住了女子,統統圍到嶽航身邊,十幾把長劍寒光閃閃
,耀的嶽航血目微眯,緩緩站起身來。良久,他終于從柳娥眉身上移走目光,對
著一眾黑衣人冷聲說道:「妳們想要我的命嘛!」驀地踏前一步,「那就快來拿
吧!」聲音尖嘶,猶如野獸威煞,一眾黑衣人不覺的退後幾步。

  嶽航嘴角倏爾綻出個冷峻弧度,伸舌掃了掃金紙般的薄唇,身子一傾,血箭
似的飆了出去,下一刻已出現在一人背後,掌上勁力狂發,黑衣人後腦迸裂,濺
血倒地。嶽航快速拾起地上的長劍再次用出「血月遁影」,瞬息衝進人群,幽光
劍影瀟灑斬刺,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已有七、八個給斬的支離破碎。

  長劍指天,嶽航仿佛浴血魔神,赤眸掠過盡皆殘肢斷臂,濃鬱的血腥氣息熏
人慾嘔。黑衣人驚悸後退,再不敢近身半分。藍衣女子早知此間動向,卻是不聞
不問,悠閑四下躲閃,任由嶽航放手殺戮。

  「不是要來殺我嘛!來啊!」嶽航戾聲高喊,倒拖劍柄快步朝柳娥眉衝去。
黑衣人懾于他嚇人氣勢,紛紛退到兩側,讓出路來。嶽航一路行來,拖出一條艷
紅血線,最終停在柳娥眉身前,緊咬鋼牙,擠出一串凄厲聲響。

  「姨娘!把航兒養這麽大可真是辛苦妳呢,航兒真不知道何時何日才報答得
了如此恩情。」他言語裏再無半分恭敬之意,那雙兀自顫抖的手艱難的遞了過來
,劍刃略微垂下,直直的插入柳娥眉如雲鬢際。

  劍刃微側即可奪取性命,柳娥眉雙目圓睜,驚恐說道:「航兒,姨娘對不起
妳,可姨娘衹是想得到廣陵密卷,真的沒想過要傷害妳啊!」

  「閉嘴吧!」嶽航猛的一聲大吼,接著劍身一撩,削去她幾叢黑發,「此時
此地妳還要欺騙我嘛?」

  柳娥眉抱住嶽航小腿,哽咽說道:「沒有!沒有!航兒,姨娘真沒有騙妳的
,妳和我回去,我向盟主求情,一定能保住妳性命!」

  嶽航瞪著腳下婦人,驀地一聲慘笑:「我自己的命還用得到去求別人嘛!」
腿上用力一蹬,甩脫糾纏,狠狠擲出長劍,轉身走向柳林深處。

  柳娥眉軟弱的伏在地上,沒再哭嚎,此刻她也明白,一切都是枉然,看著那
個曾經膩在自己懷裏撒嬌男孩漸漸遠去,悲切中竟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欣慰……

  嶽航沒有哭泣,也沒再回頭,身後的一切已經沒有意義,看著渺茫的雨路,
冰冷的心卻仍覺茫然,「失去了一切,我要為什麽而活?」姑姑甜美的俏靨浮上
心頭,他不禁露出個淡淡的笑容,「不對,我還不是一無所有,還有個愛我的姑
姑……」嶽航不再踟躕,闊步向前走去…

  藍衣女子見他走了,也不再糾纏,發力逼開黑衣人,縱身趕了上去,忽覺天
地暗了下來,仿佛所有光線瞬間給什麽東西抽個精光,下一刻一個空曠聲音傳到
:「生如鏡花水月,至死方顯龍華,既然活的苦楚,何必偷生于世!」

  天地倏爾放亮,十數道白芒自虛空噴涌而出,交纏蠕動仿佛怒蛟,一絲不落
的射到嶽航身上,嶽航猝不及防,噴口鮮血倒在地上。藍衣女子驚呼一聲,急速
竄至身前,把他護個周全,凝眸去瞧,衹見前方一人身姿雄傲,玄衣鬼面,胸襟
上一輪滿月寶光隱現炫目非常。

  「妳是……難道妳就是月神盟主嶽等閑?」藍衣女子語氣淡淡,柳眉卻不自
覺的皺起來。

  狼牙、娥眉等人見了來人,趕忙跪伏在地,齊聲道:「恭迎盟主聖駕!」

  嶽等閑揮揮手沒有言語,有如實質的陰森目光在藍衣女子身上掃視一遍,方
才冷冷說道:「『幻影驚蝶掌』可是媚魔仙獨門絕技,瞧姑娘用的這般純熟,想
必是媚魔宗的高足了」

  「晚輩董書蝶卻是出身媚魔宗,久仰嶽盟主大名,今日得見,萬分榮幸!」

  當今武林邪道五大宗門,以月神盟風頭最勁,可若論傳承底蘊,卻是比不過
邪道巨擘「萬元宗」、「媚魔宗」等,其中媚魔宗與月神盟同是隱伏暗處的大派
,利益糾葛最大,私下裏明爭暗鬥不停,雙方對彼此也頗為了解。

  嶽等閑鬼面微垂,抬手指了指地上的嶽航說道:「這小子今日必死無疑,妳
也別在阻攔,如若錯手傷了妳,恐怕妳我兩宗又要起些爭執!」

  嶽等閑名列「四聖」,江湖上倒很少有人見他出手,但衹看他剛才一擊之威
,董書蝶已明白自己絕非對手,那敢無禮,謙卑應道:「他衹不過一個不思進取
的混賴小子,嶽盟主成名數十載,怎好跟他一般見識,不若賣我宗個顏面,饒他
性命吧!」

  嶽等閑擺手打斷她的話語:「妳不必再說,痛快離去,否則休怪本尊辣手!


  董書蝶身子倏然繃緊,雙掌在身前擺個架勢,「師命在身,小輩說不得要搏
一搏了!」

  地上的嶽航冷哼一聲,一拉董書蝶裙擺,「我的命不用妳來求!」擦掉嘴角
鮮血,挺身站了起來,對著嶽等閑恨聲說道:「妳憑什麽擺布我的命運!」

  「憑什麽?」嶽等閑哈哈大笑:「就憑我比妳強!」右手高舉,掌心向天,
突然,天地元氣一震劇烈波動,四周的光線漩渦般的聚到手心,一會兒功夫就凝
成個圓盤大小的滿月形狀。蓄勢良久,嶽等閑終于停住笑聲,戾聲說道:「受死
吧!」指掌急速傾覆過來,手中月盤擲餅般的投向嶽航方向……

  月盤在空中滾了幾滾,驀地碎裂成數道光布,幻化條條銀色長龍雷霆般撕空
長嘯,天地霎時風雷涌動,聲勢仿佛天崩。嶽航連番遭受打擊,早把畏怯丟再腦
後,此刻他血目微眯,對襲來的龍像視而不見,嘶聲大叫道:「去妳媽狗屁盟主
……去妳媽的狗屁江湖!」步子一弓就要衝將過去。

  董書蝶驚駭絕倫,忽地憶起師傅講述嶽等閑時提過他有叁式神技,各個都有
驚天動地之威,要她見了一定要遠遠躲開,瞧著這招聲勢,哪兒還敢正面相抗,
情況危及,也顧不得男女之妨,一把將嶽航摟在懷了,足尖緊點避往旁處。

  頃刻間數條龍像自身邊呼嘯而過,撞斷排排柳樹方才隱入虛空,落地站定,
卻覺足踝一陣碎裂般的疼痛,一個站立不住跌倒地面,幸好有嶽航墊背,不然可
要摔的不輕,她揉揉傷處,衹覺那處已腫起老高,忽聽身下男兒急急喘息,卻是
給自己撞的不輕,當下強忍疼痛站了起來。

  嶽等閑幽火森森的雙目盯住嶽航,負手信步行來,狂霸氣勢仿佛千重巨浪,
潮涌般迫向二人……

  「好累人呢!」月奴兒一聲輕喚,悠悠站起身來,把洗好的衣裙逐件挂在杆
兒上,稍微喘了口氣,在裙上擦了把手,卻想起嶽航來,四處看了一遍,不見他
身影,心中一陣疑惑:「那小魔頭怎麽這半天沒有動靜?平時可沒這般乖呢!」

  「航兒!航兒!……哪兒去了?姑姑洗好了!」叫了幾聲仍不見有人答應,
月奴兒微惱,以為他又要與自己作怪,碎著步子在屋裏仔細探看,邊走邊嗔:「
哼!多大了?還要玩躲貓貓嘛?看姑姑逮到妳不揪掉妳耳朵!」

  搜索片刻還是不見蹤影,她心中焦急,倏地見到供桌上空空如也的供盤,不
禁莞爾一笑:「小饞鬼在這兒偷東西吃,一定就躲在附近了!」抬頭一看,「啊
!」的一聲驚叫:「密卷……密卷不見了!」

  看著光潔的岩壁,月奴兒一陣恍惚,忽地眸光一閃,心裏想道:「會是誰呢
?」咬緊紅艷的嘴唇一陣思索,卻仍然毫無所得,驀地轉過神來,自供桌上抓起
一把連鞘寶劍,快步走去。她仔細搜索每個角落,卻仍不見嶽航蹤影,不覺的已
搜到了武庫出口……

  伸手拉開石門,幾道光線射在她嬌美面龐之上,卻讓她一陣目眩,抬手遮住
眼簾,心中泛起踟躕:「那東西……丟就丟了,我早已放下!可……航兒他……
怎麽不見了?」

  月奴兒一衹足兒探出門檻,卻又急急收回,如此反復幾次卻仍無決斷,對她
來說,外面的世界無異于深淵大獄,一旦沾染世俗也許就再難回頭。但一想起起
男兒痴纏模樣,心意卻越趨堅定。

  她驀地一甩裙帶,決絕嘆了口氣:「不行!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我不能
沒有航兒!」步子一踏,已出得們來,月奴兒睜開雙目看了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
世界,看了看迷蒙凄美的雨景,心裏又覺茫然:「要去哪兒找他呢?」

  「對了,他吃了好多『追魂香』的,應該可以感覺的到大概位置!」猛的功
聚鼻間,嗅覺立刻升到極致,「有了有了!這個是航兒的味道!」她歡喜一呼,
一刻不停的向城南方向行去……


             第二章  情陷九幽

  追魂香果的汁液多被用來制作香料,也有善于追蹤者利用它幽凝的香氣來輔
助追蹤,月奴兒十幾年來以之充饑,對它的氣味特殊敏感,即使雨水衝刷良久亦
能捕捉到絲毫頭緒,衹一會兒功夫,已經追出城外。

  柳林裏霧氣彌漫,尋找起來頗為費力,月奴兒停下腳步來仔細嗅了嗅,卻覺
追魂香的氣味越趨濃烈,點頭自語道:「嗯!看來應該就在附近呢!」

  忽然,風雷大作,柳林深處傳出聲聲龍嘯,聽來駭人心魄,月奴兒扭頭看去
,衹見前方光華隱現,幾道虯龍般影像盤旋錯動,瞬息又遁入虛空,她雙目驀地
睜大,嘴唇微動吐出幾個顫音:「這是……」

  瀋吟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不可思議道:「這是……『鏡月龍華』……」
不知怎地,雙腿不受控制的抽搐起來,片刻方才恢復,她咬緊薄唇,緊了緊手裏
的寶劍,向光華出處行去。

  急掠良久,終于看到幾個身影,衹是水汽太重,視線受阻,卻是看不真切嶽
航是否在內。又靠近幾分,終于看清形勢,一玄衣鬼面男子緩步走向地上臥著的
一對男女,手掌高舉,正作勢慾劈,地上的男女顯然有傷在身,根本無力躲閃,
衹畏縮在一起,眼看就要伏誅。

  從追蹤開始到現在,此地的追魂香味道最為濃鬱,月奴兒凝目望去,那地上
的男子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從那酷似的身形判斷,應該就是嶽航,她心中一喜,
此刻形式危及,也容不得她細想,輕喝一聲拔出長劍,飛身竄了過去。

  嶽等閑剛要下殺手,卻覺身後傳來勁力破空之聲,忙回身招架,側掌一撥,
劍尖已偏過肩頭,驀地瀋聲大喝,發掌拍向來人,連串動作瞬息完成,攻守轉頓
間全無滯怠。

  月奴兒一擊不中並不慌亂,快速立起劍身,人雖在空中身子卻陀螺般旋轉起
來,劍刃刮到肉掌,發出幾聲令人牙酸的金鐵交接聲響,可見月等閑掌力之強足
撼利刃,幸好她旋勁擅于卸力,又仗著劍器之利,終將嶽等閑鐵掌蕩了開去,落
地後又是一輪劍光暴起,盡皆招呼對方頭臉。

  嶽等閑身子忽地矮倒,單手支地一個後翻從容躲過鋒芒,飄身退出老遠,站
定後仔細打量來人,身子驀地一抖,握緊的拳頭默默癱軟開來,就連本來陰狠的
眼神也不覺柔和,靜靜的呆立當場。

  月奴兒一顆心思全在嶽航身上,對旁人反應全不上心,急急攜起地上的嶽航
,分開他臟亂的頭發,卻見到一張慘白的面孔,心頭忽地一陣抽痛,忍不住湊過
紅唇在男兒額上連點幾口,哭喪說道:「航兒!妳沒事吧?妳可別嚇姑姑。」

  鼻間飄過熟悉的幽香,閉目待死的嶽航一下就來了精神,睜眼一看,姑姑果
然守在身邊,心中大喜,卻沒來由一陣委屈,熱淚汩汩而出,哽咽道:「啊!姑
姑,姑姑!……妳來了……」

  「好孩子,快別哭了,姑姑在這兒哩!」月奴兒心疼死了,一把摟住男兒身
子,輕輕順撫他僵冷的脊背,「快告訴姑姑是哪個欺負妳了,姑姑給妳出頭。」

  「果然該死……」瞧著二人忘我情態,嶽等閑身子竟不受控制的戰栗起來,
十指劈啪作響,負氣甩手,一棵柳樹應聲折斷。

  月奴兒被響聲驚醒過來,扭頭去瞧嶽等閑,冷冷說道:「妳是什麽人?可是
妳傷了我家航兒?」

  「我嘛?」嶽等閑忽地仰天大笑,衹是音調悲愴慘戾,不禁讓人毛骨悚然:
「妳我可是老相識呢!衹是不知妳還記得我否!」

  月奴兒冷哼一聲:「不管妳是誰,希望妳別再傷害我家航兒,否則可別怪我
不客氣了!」

  「那混賬小子是嶽輕言親子,怎地妳還對他這般好!難道這麽多年受的苦楚
統統給忘了?」嶽等閑身子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碩大的鬼面卻絲毫掩飾不住他
激動的情緒,默然良久,驀地仰面對天,振臂高呼道:「為什麽!!!!!!…
…。為什麽!!!!」

  「五年前我跪在武庫外求了叁日叁夜,妳都不肯出來見我一見,如今卻為了
這孽種自違誓言……卻是什麽道理……妳說……妳說個清楚!!!!」

  月奴兒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良久才反應過來:「妳……是妳………」

  「沒錯,就是我!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去圖那廣陵密卷,當年就該殺了他了
事!」嶽等閑緩步踏上前來:「今日他必死無疑,妳也護不了他!」

  殺氣彌漫,月奴兒不禁打了個寒戰,急忙把嶽航護在身後,擎劍凝神戒備:
「不行!妳不能殺他,我不會讓妳得逞的」

  「哼!看妳護他到什麽時候!」說罷雙掌一分,十指撫琴般的撩動幾下,身
周氣勁澎湃涌出,霎時凝成個氣鏈,綿長好如花絮,穿繞著襲向月奴兒。月奴兒
揮劍抵擋,誰知那氣鏈軟綿綿的全無半分力道,一觸便柔順的纏繞劍身之上,仿
如蛇蟲般盤旋探進,竟是越過月奴兒直取身後嶽航。

  月奴兒大吃一驚,劍身給纏個牢靠,想回劍救人卻是有心無力,無奈衹得棄
劍轉身,迅速竄到嶽航身前,倉促間提聚真氣布了一道氣墻。

  衹聽「嘭」的一聲悶響,嶽等閑已回氣定身,月奴兒卻頹然倒地,嘴角溢出
一絲暗紅。嶽航撲到姑姑身前,卻見美人容顏黯淡,被鮮血染紅的紅唇正輕顫,
驀地眼神一厲,扭頭對著嶽等閑說道:「妳敢傷我姑姑,看我不把妳碎尸萬段!
……」一把拾起地上的寶劍,血月影殺猝然發動,片刻已衝到身前,抖手便是一
記冷月幽光。

  嶽等閑眼中徒然一亮,低聲道:「果然是個禍害!」不見他如何動作,身影
卻模糊起來,朦朦朧朧仿佛隱在鏡裏。嶽航哪知利害,衹徒一味猛進,劍尖刺到
胸前卻像擊中鐵板,『嗆』的一聲脆響劍式已給定住,倒是覺不出是否傷到敵人
,忙又加了幾分力氣,衹圖一劍刺穿這可惡之人。

  僵持片刻,那團模糊的身影仍然全無動靜,忽然,劍尖處驚爆出道道彩光,
嶽航頓覺一股巨力倒襲而來,身子好像沒了重量,輕飄飄的飛了出去,直直撞到
顆柳樹上才止住勢頭。

  「啊!航兒!」月奴兒一聲驚叫,強支身子掠到嶽航身前,卻是不顧自己傷
勢,趕忙給他輸氣療傷。

  「他到底有什麽好!才不過認識幾天卻讓妳這般痴戀,為了他妳連性命都不
要了嘛!」嶽等閑妒意如狂,快步向二人迫去。

  嶽航得姑姑真氣疏導傷淤,傷勢立時緩解,又嘔出幾口鮮血,卻是沒了性命
之憂。月奴兒哽咽一聲,猛地站起身來,柳眉倒豎,對著嶽等閑說道:「是妳逼
我的!」單掌托至胸前,勁力狂涌,片刻過後,一個滿月狀光碟已聚在手心,正
是剛才嶽等閑剛剛用過的鏡月龍華,衹不過此刻她用來倒沒有那般運轉自如,架
勢支持一會兒已經身搖體晃,額間隱隱顯出青筋。

  嶽等閑依然快步向前,手掌一張,月輪現在掌中:「姑姑啊!這些年長進不
少呢!居然也練成了這招式,且讓我看看威力如何?」話音剛落,身子已化作一
道殘影,一束銀龍呼嘯而出。與此同時,月奴兒龍華術也出手襲去,兩團光布相
撞,轟的一聲炸響,天地驟然一亮,四下樹木無風自動,柳葉如雨般飄灑而落。

  月神盟一眾人等離得較遠,卻沒受什麽波及,而董書蝶與嶽航卻沒那麽好運
,生生給勁力推出好遠。董書蝶怕嶽航傷勢加重,強忍足踝疼痛,湊過身去,把
他護在身後,卻見他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地上趴伏著的月奴兒,手臂伸展像是
要抓住什麽,卻仍然徒勞……

  光幕散去,嶽等閑負手而立,低頭凝視腳下的美人,良久長嘆一聲:「我可
以一輩子沒有妳,可……可我絕對不能容忍妳被別人奪去!」拳頭捏緊,一雙恨
火噴薄的眸子又朝嶽航瞄去。

  月奴兒掙扎抬起鮮血淋灕的面孔,一把抱住面前的大腿:「就算姑姑求求妳
,別傷害這個孩子!他若死了,姑姑也不要活了……」

  嶽等閑沒有說話,拔腿又慾上前,卻給月奴兒死命抱住,怎麽也動不得分毫
,褲腳上一片濕濡,也不知是鮮血還是眼淚。

  「姑姑啊!妳這樣真的讓人很是心疼!」

  月奴兒道:「妳饒了他吧!我可以和妳走,衹要妳保證不傷害他,我一輩子
都呆在妳身邊!」

  嶽等閑聞聲一顫:「一輩子嘛?」他搖頭苦笑:「我日夜想著的一句話卻這
麽容易就得來了嘛?可笑啊!可笑!不管如何付出仍然逃不出利益糾葛!看來天
下情感不過如此!」

  嶽等閑低頭扶起美人身子,長袖輕撫,擦去她臉上遍布的血汙,緩緩說道:
「好!我答應妳,不過妳要發誓永遠不再見他………」

  「永遠嘛!……」月奴兒黯然低下頭去,眼中不覺的又浮起支離破碎的纏綿
片段,男兒火熱的目光,已極那讓人心跳臉紅的赤裸胸膛,柔柔笑了笑,心裏的
甜蜜一時竟蓋過了離別的酸楚。

  默然良久,月奴兒抬頭望瞭望嶽航,卻見男兒也正自痴戀的瞧著自己,慌忙
別開目光柔聲道:「航兒!姑姑要離開妳了!……妳……妳以後要照顧好自己…
…」話音剛落,熱淚已蜿蜒而下,瞬間濡濕如花嬌靨。

  「不行!……不行……姑姑……不要離開航兒!」嶽航掙開董書蝶身子,哭
嚎著爬滾向前:「我寧願死了,姑姑……不要……」

  月奴兒笑了笑,緩緩站起身來:「航兒,妳以後好好活著,放心吧,不管離
的多遠,妳永遠在姑姑心裏裝著……」

  「夠了!」嶽等閑提過月奴兒衣領,揪著她轉身離去,幾步已隱入一眾黑衣
人當中。

  「姑姑……」嶽航喃喃自語,看著心愛之人漸漸遠去的背影,心如針刺,雙
拳猛擊地面,一下站起身來,想要追去,卻是再沒力氣提步。他手撫心口,鋼牙
咬得吱吱作響,驀地嘶聲大喊:「嶽等閑!有朝一日定要將妳千刀萬剮,碎尸萬
段!」身子一陣劇烈戰栗,哇的噴出口鮮血,倒地不醒……

  董書蝶落下遮面的藍紗,露出一張秀美絕倫的白膩俏臉,不知何時,那給塗
成淡藍的長翹睫毛上已經沾滿晶瑩水滴,忘著月奴兒消失的方向,幽幽嘆道:「
好痴情的女子!」怔了片刻,拾起地上的長劍,以之支地跳腳行至嶽航跟前,架
起嶽航緩緩離去。

  熱鬧一時的柳林終于又歸于平靜,衹餘淅瀝的小雨還在下著,點滴鑽入土地
的心扉,而埋在泥水裏的種子很快將要破土而出……

  茫茫大漠上風沙滾滾,天地一片昏暗,嶽航艱難的拔出深陷沙窩的腿腳,另
一衹腳又沒入更深的沙窩之中,真的好疲憊,舌兒卷動,濡了濡乾裂的嘴唇,抬
頭茫然四顧:「我這是要去什麽地方……」忽的風沙中分開一道光幕,終于現出
幾片淡淡的雲彩,雲彩上一女子手執戒尺,正寒著臉面對著自己厲聲喝罵,雖然
沒有聲音傳到,但嶽航心裏清清楚楚的浮現出一句話……「快去唸書!」

  嶽航不自覺的笑了笑,張嘴就要回話,誰知那女子眨眼就散的不見蹤影,取
而代之的是個嬌憨明艷的少女,正自張著衹雪膩指掌笑盈盈道:「剛才買的糖果
還沒給錢呢!」

  「如……」嶽航剛要呼喚,卻見她已嘟起小嘴,瞪眼嗔道:「妳不給嘛?那
我找別人去…。哼!」

  「我給!我給!」嶽航趕忙去摸錢袋,一下愕然當場,原來那裏早已空空如
也,趕忙抬頭慾要解釋,雲彩上卻又換了個溫柔女子,正自凝著雙霧也似地眸子
痴痴的望著自己,嶽航大喜,張臂高呼:「姑姑妳來了嘛?我好想妳呀!快讓我
抱抱!」

  姑姑笑了,笑的很淒慘,緩緩站起身來擺了擺手,身形漸漸模糊。

  「姑姑別走!等等航兒!」嶽航抬步慾趕,沙窩裏突然傳來一股巨大的吸扯
之力,拉著他往地底陷去,狂翻的沙土瞬間就沒至嘴角……

  「不要!」嶽航一聲驚叫,猛地直起身來,雙臂還兀自掙扎擺動,好半晌才
回過神來,緩緩睜開瀋重的眼皮,卻哪兒有什麽大漠飛沙,不禁長舒口氣:「原
來是在發夢!」

  鼻間傳來一股濃重的藥香,嶽航皺皺眉頭,環顧身側,卻見一藍衣女子端著
個藥碗,正瞪著雙大眼睛瞧著自己呢!嶽航捶打幾下暈忽忽的頭腦,低聲問道:
「小姐是誰?這兒……是什麽地方?」


             第叁章  初入江湖

  女子眨眨眼睛,輕撫胸膛:「嶽公子妳醒了!我叫董書蝶,這是在馬車上!


  嶽航仔細聆聽,果然有淡淡的車輪滾動聲響,心裏尋思:「果然在馬車上,
怪不得老是搖搖晃晃的!」抬目瞧去,這車廂甚是寬敞,前後拉著絲簾,隱約的
瞧見車外往來的車馬行人。四壁巧雕精鏤,頂懸溫香熏爐,屢屢檀香飄逸而出,
嗅了不禁心曠神怡。

  身下是個錦屏繡椅,董書蝶正曲著身子坐在邊緣,還是那身藍衣裝束,衹是
少了那條遮面的藍紗,那柔美的容顏一覽無餘,但見她彎眉秀細,明眸盈皓,兩
側眼角淡藍的睫毛蜿蜒上翹,極類蝶觸,說不盡的霞姿月韻,嶽航心裏暗贊:「
這女子好美!」卻見她冰膩的薄唇上猩紅點點,好像正自流血,驚呼道:「啊!
董小姐,妳受傷了?」

  董書蝶緩緩放下藥碗,掏出個藍底碎花的帕子拭掉嘴角殘紅,嫵媚一笑:「
沒!衹是破了點皮,剛才喂妳喝藥,卻不小心被妳給咬到了。」

  「我咬的?」嶽航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忽的覺出嘴裏確是有些腥咸,不覺
紅了老臉,畏縮發問:「妳……妳用嘴兒喂我喝藥啊?」

  「是啊!」董書蝶鼓鼓桃腮,斜著美目嗔了他一眼,「傷的那麽重,一連幾
日昏迷不醒,不這般喂妳,怎麽吃得下藥!」又低頭看了看藥碗,柳眉不禁皺了
起來,「這些藥好苦的!妳醒了可太好了,也免得我再受罪!」

  「董小姐大恩,嶽航感激不禁!」嶽航尷尬撓撓頭,卻不敢直視女子仙姿佚
貌。

  董書蝶美目流轉,忽地嫣然一笑:「謝什麽!妳醒了,我也該好好歇歇了,
這幾天可把人家折騰的半死!」自臺階上緩緩抬起一雙修長的美腿,身子一側,
已擠到椅上,自枕雪臂,眯起眼睛假寐起來。

  這躺椅雖然寬巨,可兩個人同臥其上仍覺擁擠,肌膚幾乎觸在一起,一股如
蘭似麝的幽香瞬息就蓋過車裏的藥香與檀香,嶽航熏然慾醉,急忙坐直身軀,向
裏挪了挪腿腳,忽地瞥見一抹晃眼的白膩,卻再也轉不開眼睛,原來女孩兒領口
甚為開敞,這一躺臥,衣裳略微滑落,正正露出半幅渾圓肩頭。

  嶽航不覺順著浮凸的肩鎖曲線一路看去,目光最終停在溝壑的盡頭,一對兔
兒正安靜的趴在胸間,其上肌膚細膩仿如新剝果肉,鮮嫩得幾慾滴水,銅錢大小
的淡粉乳暈襯的兩粒葡萄晶瑩水亮,誘人之極. 嶽航慾唸叢生,吞吞口水,濕熱
的氣息禁不住的從鼻腔噴出,直燙得美人肌膚泛紅,嚶嚀一聲睜開美眸。

  「妳幹嘛嘍?別擾人家休息嘛!」董書蝶輕嗔一聲,朦朧中卻見男兒正目不
轉睛的盯著自己風流身段,立刻慌了心神,姣卻卻的提起衣襟掩住春色,「妳…
…咿呀!妳別看!」紅暈一下爬滿臉頰,就連修長的玉頸也染了一層驚心動魄的
瑰色。

  嶽航驚覺失態,趕忙轉過頭去,卻又被另一美妙部位吸引住目光,衹見董書
蝶疊在上面的一衹藕足居然沒著羅襪,衹用薄薄的一層紗布包了半個趾掌,新月
般足弓清晰可見,五根粉生生的筍趾好如頑皮的娃娃,一翹一翹勾撩的他邪火叢
生,差點就要伸手去捉,幸好還有叁分理智,趕忙收攝心神。

  董蝴蝶見他一幅老僧入定摸樣,一下忘了羞澀,掩嘴咯咯偷笑,卻也不忘把
那衹惹禍的足兒藏往別處,促狹說道:「受了好多苦楚,還是不忘女色嘛!真真
沒得救了!」

  嶽航知道她衹是說笑,也沒放在心上,定了定心神說道:「董小姐腳上的傷
還沒好嘛?」

  「傷了筋骨,可沒那麽容易好呢!幸好臨行師傅賜下神藥,幾天功夫已經恢
復的差不多了!」董書蝶被他攪擾片刻,也沒了睡意,略微蜷起身軀,單臂支頭
,歪著頸子審視男兒。

  嶽航與她不甚熟稔,禁受不住她眼中波波柔意,倏地低下頭去輕聲發問:「
我昏迷了好長時間麽?」

  「可不是麽!」董書蝶鼻頭輕皺,摸樣頗為委屈。「人家跳腳背妳走了好長
一段路才找到這車子,路上又給妳擦身喂咬的,可累死個人!」嘴兒一撅,接著
發嗔:「誰知妳卻不識好人心,剛剛醒來就咬傷人家!」

  「對不起!我剛才不知道怎麽就傷了妳!」嶽航趕忙道歉。

  「沒事!沒事,自然曉得妳不是有心,要不然早一劍殺了妳著沒良心的!」
說了會兒話,董書蝶精神大好,忍不住又與他說笑,不知怎地,就喜歡看他不知
所措的摸樣,誰知男兒卻沒了訥訥沒了言語,不禁一陣無趣,眸光一轉,趕忙接
道:「對了!剛才妳做惡夢了吧!樣子好嚇人啊!嘴裏還不停的叫這別人名字…
…」

  嶽航頭腦暈乎乎,哪兒記得做了什麽夢,撓撓腦袋一陣疑惑:「是嘛!我倒
是都不記得了!」

  「妳一定是夢到妳那美姑姑了,不時『姑姑!姑姑』的亂喊!」

  「姑姑!」嶽航心底終于又浮現那美的驚人的俏靨,驀地銀牙緊咬,眼底血
絲浮現,一字一頓的說道:「姑姑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董書蝶被他摸樣嚇了一跳,上前輕撫肩頭,「妳也不必悲傷,衹要命還在,
終有一日可奪她回來啊!這般動氣可是會牽動傷勢的,老是病怏怏的怎麽去報仇
……」

  過了好半晌,嶽航鬆下緊繃的身子,倏爾握拳,「是啊!一定要奪回來!」

  見他沒再有什麽激烈反應,董書蝶放下心來,輕輕一笑:「妳姑姑對妳這般
好,妳想著她倒也罷了,可那蘇妖女薄情寡意,妳怎地還老是唸唸不忘,夢裏猶
自喊她名號哩!」

  「如畫?」嶽航又黯淡下來,驀地長嘆口氣:「算了算了!就當時一場夢吧
!」口中雖如此說,心中卻不忍揮去那一抹艷色,猶豫問道:「她……妳能告訴
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嘛?」

  「也沒什麽好說的,蘇妖女與李慕寒串通好了,先用美色接近妳,然後對妳
用了迷情術,操縱妳偷了廣陵密卷!」董書蝶一頓,忽地想到什麽,咯咯笑起來
:「這小妖女可真有魄力呢!竟然連清白身子都捨了,可惜她這迷情術衹是從我
宗偷學個梗概,用起來既損自己精元,又傷受主神魄,最終功敗垂成……」

  轉頭看看男兒臉色,接著說道:「這下妳可知道了吧!那些個漂亮女孩兒啊
,個個都是騙死人不償命的妖精,以後妳可要多個心眼嘍!」

  嶽航仔細咀嚼她的話,心裏瀋思:「她說的有理呢!我確是不曾思索就相信
別人,看來以後要引以為戒!」忽然一個唸頭轉過,猛地抬起頭來,眸子冷冷地
盯她一眼,「姑娘也很漂亮呢!與嶽航如此親近卻不知有何目的?難道……難道
也是為了那什麽廣陵密卷?」

  董書蝶微微一怔,不覺攤開指掌撫了撫發燙的臉頰,「我……咿呀!竟說些
胡話,我哪有漂亮嘛!……」片刻恢復過來,臉上再無半分窘意,眸光含笑,微
微點頭「哦?這麽快就知道思考了,還不賴嘛!」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嶽航眼神越來越厲。

  董書蝶收了調笑之語,微整容顏淡淡說道:「我拼了性命救妳自然是有所謀
算,不過卻不是為了那破畫,而是想與妳合作辦些事情。」

  「合作?」嶽航心中疑惑:「卻不知怎麽個合作法?」

  「我且問妳,妳可要報仇雪恨?」

  「自然要的!」

  「這就對了嘛!不說那嶽等閑武功蓋世,月神盟偌大的勢力,妳一個人如何
報仇?」董書蝶瞟了他一眼,接道:「所以說妳要有個足以與之抗衡的強大勢力
做後盾。縱觀整個武林,能與月神盟抗衡的勢力可沒有幾家,而我媚魔宗正在其
列,且與月神盟累世相鬥,可不正是妳最好的選擇!」

  嶽航捏著下巴一陣思索,又懷疑的看了看她,「妳的意思是說……要我加入
妳們媚魔宗!然後一起對付月神盟?」

  「正是此意!」

  「可是……妳們為什麽偏偏找上我?我對妳們來說又有什麽價值?」

  董書蝶道:「這個……好像和妳的身世有關係,至于細節的一些東西我也不
甚瞭解,等見了師傅,她老人家自會和妳說個明白!」

  「身世?」嶽航心中疑惑:「難道我的身世還有什麽秘密嘛?」偏頭問道:
「那妳師傅在什麽地方,我們什麽時候去見她!」

  「急什麽嘛!等我去趟白城辦些事情,即便轉道竟陵!師傅就在那裏等著我
們」董書蝶優美地轉了個身,哄孩子似地拍拍男兒脊背,「妳就安心地隨我去就
是!到時見了師傅,去留全都在妳,我們絕不脅迫。」

  「那好吧!我隨妳去就是……」嶽航如今落魄江湖,自知處境艱難,若要盡
快奪回姑姑,也衹能投身它派,而且聽她語氣真誠,卻是要合作的樣子,自也消
了疑意。

  見他答應,董書蝶立刻眉花眼笑,拍拍身側空出的大段躺椅道:「瞧妳!那
般拘謹幹啥?到白城可還要好幾個時辰哩!妳若一直這般曲著腿腳,不是要累個
半死!快躺好了。」

  嶽航心想:「妳個女孩兒家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客氣。」也不再畏縮,大刺刺
的伸展身子,無意間觸到她溫軟滑膩的肌膚,又是一陣體顫神搖,趕緊偏頭望向
車外……好半晌都沒有言語,董書蝶頗為氣悶,衹好眯起眼睛暫做休息。

  竟陵、白城都是大唐東南重要的邊城,出竟陵可至荊楚郡,出白城則至幽燕
郡,兩地有水道與澤陽相通,交通甚為便利,戰時可互為呼應,朝廷歷來重視此
處軍務,官道大多『叁整五修』,所以頗為平敞,馬車行走其上速度飛快,又不
甚顛簸,嶽航與董書蝶二人倒沒受什麽苦楚。

  感覺日頭漸盛,想必已近正午,嶽航從躺椅上直起身來,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誰知動作過大擾了身側美人,又惹來幾聲貓兒般的甜膩夢囈。嶽航緩下動作,
女孩兒卻沒有醒過來,這才略微安心,轉頭外望,衹見路上商客如潮,車馬絡繹
不絕,一派欣然景象,遠處黛黑茫茫,凝目望去卻是一座郭城。

  嶽航生長澤陽,從未外出,今次見了這般壯觀景象,不覺來了興致,輕卷側
窗簾幕,探出頭去觀看,這一番動作車馬已行出老遠,模糊的城郭越趨真切,但
見城墻雄奇高碩,蜿蜒如龍,其上垛墻林立,間歇的插滿旌旗,正面一朱紅漆門
外張猶如獣口,橫額上隱約見到兩個巨大金字——『白城』。

  「這就是白城嘛?絲毫不比澤陽差呢!」嶽大少新奇之餘,不覺拿這城池去
和澤陽比較,衹覺此處殺伐之氣甚為濃烈,這也難怪,大唐自聖宗即位以來,大
興武事,對臨近兩郡多由侵擾,白城鋒芒所在,戰事不休,自然不似澤陽那般一
派祥和。

  說話間馬車已駛過護城河,守門衛士掀開簾幕稍做檢查,見二人年紀不大,
相貌平和不似匪類,衹已為是平常出游的夫妻,也沒多做阻攔即便放入城中。又
駛了片刻,嶽航卻想起什麽,趕忙揉了揉身旁還在睡夢中的董書蝶:「董小姐,
白城已經到了,是不是該下車啦?」

  「嗯……?」董書蝶緩緩睜開眼皮,抬目打量車外,慵懶喃呢:「哦!到白
城了啊!呵呵,不用下車,咱這拉車的馬兒可是我宗馴獸大師周子橫親訓,自識
路途,自避行人,到了地方自然停下來的。」

  「我說怎麽沒有車夫!」嶽航小聲低估,也不再操心,略整儀容發冠,伸展
筋骨,準備下車,不想肚皮卻不爭氣的一陣蛙鳴,偷眼看看身旁女孩兒,一陣窘
迫。

  董書蝶掩嘴輕笑:「餓了吧!沒關係,馬上就到地兒了,等會兒給妳做好吃
的補身子。」語氣仿佛哄孩子,不想神情嬌美異常,勾弄的男兒口乾舌燥。

  「好!好!」嶽航吞吞口水,支吾應了一聲。董書蝶全不在意他色色模樣,
自懷裏掏出巴掌的大一塊鏡子,美滋滋地照了起來,驀地眉頭一皺,伸手捉住束
發的藍帶子,輕輕拉扯,光亮如綢的順直長發水銀傾瀉般的流落下來,雙手紛飛
,瞬間就結了簡約的發式,這才鬆了口氣:「這下好多了,剛才的醜怪死了!」

  她發式一變,嶽航立刻怔住,恍惚間衹覺這女孩兒有些熟悉,盯了半晌驚道
:「妳……妳……不是那日我在翠雲樓外撞到的小姐!」


             第四章  殘手尋凰

  董書蝶呼扇著一對兒大眼,一臉的不可思議,「妳……妳不會是傻了吧?怎
地才認出我來……天啦!天啦!我還以為妳早就知道……」

  「啊!這個……」嶽航打個哈哈,微一欠身,「恕嶽航眼拙,確是剛才認出
!」

  「妳……」董書蝶小嘴撅的老高,恨恨瞪了他片刻,忽地轉過頭去,無限委
屈地嘟囔道:「死家伙,都沒把人家放在眼裏,看我以後怎麽收拾妳!」她咬字
模糊,嶽航哪兒知道她因何發嗔,趕忙相問:「董小姐,怎麽了?」

  「無事!」董書蝶氣鼓鼓的應了一聲,抓起羅襪套在腳上,整理片刻即便掀
簾下車,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嶽航這才發現,原來馬車早停住了,也不再遲疑
,翻身下車,快步跟上去。

  邊走邊打量四周,入眼是一座庭院,裏面回廊環繞,亭榭紛紛,園中丹花碧
草遍布,偶有假山低聳,飛泉淌灑,頗顯雅致,不禁贊嘆:「好幽靜的院落啊!
絲毫不比我家的差,卻不知是個什麽去處。」

  沿著回廊走了片刻,終于見到一排高樓,各個紅墻碧瓦,彩帶飄飛,其上隱
約傳出絲竹之聲,曲調淫靡不堪入耳,嶽航卻沒來由一喜,這感覺他熟的不能再
熟,不用思索已知此處必是勾欄院子。

  「不想如此雅致之地竟是煙花之地!」回首一望,方才明瞭,原來二人剛才
是從後門而入,過了這後庭才能窺其本貌。嶽航搖頭一笑,緊趕兩步,隨著董書
蝶進了樓子,裏面的布置倒與別家無異,裝飾的富麗堂皇,色彩多為粉紅暖色,
平添幾分曖昧氣氛,一群濃妝艷抹的體態妖嬈的女孩兒花蝴蝶似地穿梭堂間,或
執杯勸飲,或嬌聲發嗲,情狀好不靡亂。

  嶽航猛吸一口胭脂香氣,壓下心裏的躁動,一絲不苟的跟在董書蝶身後,卻
見她避過人潮,叁轉兩繞的進了一間屋子,顯然對這裏相當熟悉,心中不禁疑惑
:「她……不會是這裏的姑娘吧?要是她來接客的話,這樓子鐵定紅火!」

  嶽航兀自遐想,就聽女孩兒幼細聲音傳來:「快進來,別發愣了!」趕忙收
攝心神推門而入,見她正跪坐榻上整理床鋪,上前問道:「董小姐,我們要住在
這裏嘛?」

  「是啊!這裏是我媚魔宗在白城的秘密據點,我們就先住在這裏,等我辦完
事再走!」董書蝶頭也不抬,把榻上的錦被鋪展開來,仔細拉扯邊角,弄了個看
了就覺舒服的被窩。

  「以這煙花之地做據點?」嶽航有點不可思議,衹覺這媚魔宗以及眼前這小
妞處處透著神秘,暗自提醒自己多加提防。

  董書蝶整理好後,優雅滑下床來,拉著嶽航坐到圓桌前,給他倒了杯茶,緩
緩說道:「煙花地怎麽了?這裏可是好地方呢!叁教九流無不彙聚,搜集情報非
常方便,而且經營簡易,收獲不菲呢!」

  嶽航端起茶杯抿了小口,心裏尋思:「哼!果然是個妖女,好人家女孩兒怎
會有這般想法。」臉上卻賠笑道:「是啊!確實是個好地方!」

  董書蝶自然聽出他言不由衷,也不與他辯解,自己喝了口茶悠悠道:「一會
兒我要去打聽些事情,妳老實在這裏呆著哈,千萬別到處亂跑。」歪頭想了想,
忽地壞壞一笑,把頭臉湊到嶽航面前,「哪個……這裏漂亮姑娘有的事,不如召
一個來陪妳,也免得妳寂寞啊!」

  嶽航臉兒燒紅,趕忙向後傾了下身子,拉開兩人距離,雙手緊擺,「不必不
必,小姐自去就是。」

  董書蝶掩嘴嬌笑,轉身拉開房門,回首道:「那我可走了,妳可不許自己偷
食!」促狹眨眨眼睛,蝶兒一般優雅飄了出去……

  嶽航窮極無聊,躺倒床上,枕臂望著虛空思索過往,苦笑浮上面頰,酸楚一
嘆:「活了十八年,卻似牽線的木偶,生殺完全由人掌握,最終弄的這般落魄江
湖。」驀地挺身而起,恨恨想道:「嶽等閑!……妳說的對,就因為妳比我強,
所以可以掌控我的性命。」

  嶽航心裏越趨明瞭,要想奪回姑姑,報仇雪恨,首要任務就是要自己盡快變
強,至于董書蝶所說合作之事可行是可行,但是若自己沒有半分實力,在別人面
前不過是待宰的羔羊,還談什麽合作。

  嶽航心血來潮,匆匆下得床來,擺開架勢就慾練功,思索良久腦中始終是空
無一物,實在找不出什麽可以提升實力的武功可練。月舞叁式倒是純熟,可威力
巨大,這麽小的屋子恐怕難以施展。

  倏爾憶起,那夜碧玉氤氳裏幻化的月神娘娘在舞那叁式劍招之前曾做過一段
輕柔劍舞,步伐平緩優婉,姿勢輕靈舒展,甚為悅目,衹是不知有何用處,嶽航
心想「月神娘娘可是天上的仙子,應該不會做些娛人之態,那些姿勢應該另有妙
用,我且試試,說不定有什麽門道被我撞見!」

  當即捏指做劍,步子倏動,身形不自覺的照著月神娘娘的姿勢輕緩舞動起來
,指頭乍刺乍撩,翻轉飄飛間瀟灑宛若飛鴻。嶽航本以為要熟悉一段時間才能這
般揮灑自如,不想自己耍來卻一蹴而就,仿佛那些姿勢早藏在心間,不用仔細思
索就能浮出腦海,接而身子迅速的做出反應,不禁欣喜萬分:「果然有些門道!
卻不知有何功用!」

  舞動片刻,衹覺舌底生津,四肢暖熱輕靈,體內百脈俱沸,汩汩勁力猶如百
川歸海,急速收攝流入丹田,翻騰的真氣團轉成球,而且越聚越大,脹燙感覺煨
的他通體慾酥,仿佛羽化登仙。

  嶽航正自陶醉,忽地體內筋脈隱隱作痛,趕忙回過神來內視,竟發覺體內真
氣已經給丹田處的氣團抽的點滴不剩,緊接著身上『上庭』、『神闕』、『幹元
』幾處要穴一陣顫動,一股股陰涼之氣即便抽攝而入,然後涌入身體四肢,又像
剛才般匯到丹田。

  嶽航詫異不已,「這感覺就和以前誦讀經文時一樣,衹不過以前感覺體內穿
行的是月華,而今次卻是實實在在的真氣,難道這也是月神訣的行氣秘訣?」又
舞動一會兒,卻覺得倦了,緩緩停下動作。

  他傷病還沒痊愈,體力不是很好,這一會兒功夫已氣喘籲籲,趕忙坐到榻上
休息,卻覺丹田內氣球緩緩散了開來,又分成無數道支流緩緩流回四肢百骸,身
子頓時又泛起暖意,空乏之感立去,嶽航不禁贊嘆:「看來還真是神妙!以後可
要常加練習呢。」

  休息片刻,腹中又是一陣蛙鳴,嶽航揉揉肚子,不禁惱恨:「哼!說話不算
,還說要給我弄好吃的,卻把我一人扔在這裏挨餓!」拂袖站起身來,在屋裏四
下查看,除了那壺茶水再沒發現任何能吃的東西。

  剛要出門去尋,卻想起董書蝶臨行時不讓他到處亂走,心裏又是一陣猶豫,
在屋裏踱了幾圈,饑火越來越盛,胃裏酸意翻騰,折磨的他死去活來,嶽航心想
:「也不知她何時回來,再等下去不是要餓得半死?不管了,先填飽肚子再說.


  推門走下樓去,廳堂裏鶯聲燕語不斷,龜奴鴇兒呼喝不停,嶽航不禁又想起
在澤陽時的快活時光,心裏沒來由一陣落寞,灰溜溜逼開人潮,從角落逃出門去
。出門正見大街對面有個面棚,生意頗為紅火,老板娘左一碗又一碗端送面食,
忙個不亦樂乎。嶽航心中一喜,緊趕兩步進了攤位,找個空桌坐了下去,向老板
要了一碗餛飩即便靜靜等待。

  老板娘把面端上來,嶽航趕忙接過,叁兩口吞了半碗進去,終于舒緩了腹中
饑火,舒服得他直呵暖氣,扭頭去望街上行人,卻見面癱旁邊擺著一方小案,一
瘦長青年沈靜立于案後,布衫襤褸,發髻散亂,蒼白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憂鬱,那
雙惺忪的眸子定定望著桌上的宣紙,手中豪筆揮灑,好像正在寫著什麽。

  過得片刻,青年撂筆起身,把寫滿字跡的紙張塞入信封,雙手遞到一衣不遮
體的老漢面前道:「老人家,這是妳要寫的書信,哎……妳也莫要擔心,另郎一
家未必有事。」

  老漢接過書信,顫抖著雙手遞過一枚銅錢,悲聲道:「借公子吉言了!」

  青年趕忙推拒道:「老人家處境如此艱難,我怎好向妳要錢,快快收起來吧
!」

  老漢一怔,收回銅錢,拱手一揖:「公子真是菩薩心腸,老漢謝謝妳了。」

  青年趕忙扶起老人,探手懷中,又抓出一把銅錢遞過去,「這些錢妳也拿去
應急吧,雖然不多也算我一番心意。」

  老漢熱淚盈眶,也沒多做推拒,收起銅錢道:「謝公子大恩,如若我兒大難
不死,定讓他給恩公打造金身,日夜香火供奉!」又謝了幾聲,哽咽離去。

  「這人真是好心呢!」嶽航笑了笑,又埋頭吞了幾個混沌,等他再次看去,
那青年已經收了案上筆墨,緩步行入棚中,正四處打量,想必是在找空座位。嶽
航喜他心善,趕忙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身邊。

  青年人笑意不變,來到嶽航所處桌子,緩緩坐了下去,隨即把老板娘招呼過
來道:「給我來一碗餛飩」,剛伸手入懷,臉色倏地一變,趕忙拉住轉身慾走的
老板娘,「算了算了,給我來一碗面湯就好了。」

  嶽航心思玲瓏,知道他是沒了銀錢,這才改要面湯,當下哈哈一笑,對著老
板娘道:「還是給這位兄臺來碗混沌吧!就算在我的賬上!」老板娘答應一聲下
去準備吃食。

  青年感激的望了嶽航一眼,微一拱手:「如此謝謝這位小公子了!」

  「不必不必!」嶽航連連擺手,「在下嶽航,兄臺高姓大名啊?」

  「原來是嶽公子,在下……在下陸尋凰。今日結識嶽公子真是叁生有幸!」

  嶽航抓起桌上茶壺滿了一杯遞給陸尋凰,「陸兄真有先賢風範呢!寧願自己
餓肚子也要與人為善,嶽航佩服!」

  陸尋凰接過茶杯一飲而盡,「聖宗不思治國安邦,終日沈迷鉛汞之道,如今
姦人當道民不聊生,想想便讓人心寒哪!」

  嶽航對于時政也不甚了了,哪兒知道聖宗是好是壞,不過他混跡澤陽時確見
那些官員人浮于事,中飽私囊,便也跟著唏噓起來:「就是就是,也不知那些當
官的幹什麽吃的,整日價就知道欺壓百姓,也不見有什麽政績出來!」

  「哈哈哈…」陸尋凰放聲大笑,也倒了杯茶回敬過去,「真看不出,嶽公子
也是憂民之人呢!」

  嶽航臉一熱,訕訕一笑:「見笑!見笑!」這時老板娘把餛飩端了上來,陸
尋凰仿佛餓的緊了,也像嶽航剛才一樣吞食起來,嶽航瞧見,心裏暗笑,越發喜
歡這人。

  忽覺背後給人拍了一拍,一個清亮聲音傳來:「這位公子,請問妳可曾看見
剛剛那案前的人去什麽地方了?」嶽航回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衹見來人一臉
正氣,神色平和,身著青色儒衫,背後挂著個輕便游架,裏面長劍玉簫,筆墨紙
硯一應俱全,可不正是墨海飄香——柳仙釧.

  「柳……柳公子!」嶽航眨眨眼睛,生怕自己看走了眼,「妳怎麽會在這裏
?」

  柳仙釧也感錯愕,衹覺眼前的人有點眼熟,仔細回想,可不正是那日在天水
樓裏大發神威打得冷鋒噴血倒地的小公子,眉頭一皺,說道:「原來是朝花宗的
朋友,不知道此次來白城有何貴幹?」

  「朝花宗?」嶽航思索片刻,才明白過來,那日天水樓上自己和蘇如畫在一
起,所以才會被他誤會作朝花宗的人,趕忙解釋道:「柳公子,我可並非朝花宗
,那日也是被那蘇妖女騙去的……」

  「哦,原來如此。」柳仙釧若有所思,倏爾回神,從游架裏抽出一張紙來遞
到嶽航面前道:「那公子可曾看到剛才寫這書信之人?我聽人說剛才他就在旁邊
設案的。」

  嶽航已知道他要尋誰,剛要回答,卻被陸尋凰接過話頭:「這書信是我所寫
,不知這位柳公子找在下何事?」


             第五章  技力相合

  柳仙釧打量他一眼,趕忙躬身行禮:「在下柳仙釧,敢問公子大名?」

  陸尋凰通了姓名,拉著柳仙釧圍坐桌前,笑盈盈道:「慚愧!陸某沒了盤纏
,代人寫些書信置些吃食。」

  「小弟無意中得見這封書信,十分喜歡裏面的字跡,便花了百兩銀子換來,
打聽好半晌方才找到這執筆之人」柳仙釧把信箋攤平展在桌上:「公子神技驚天
,可否指點小弟一二?」

  嶽航心想:「他可號稱墨海飄香呢,書法自然一絕,卻來向陸尋凰來請教,
看來這姓陸的更厲害呢!」探過頭去瞧信上字跡,衹見滿篇的蠅頭小字仿如刀劈
斧鑿,各個偏狹尖刻,看來頗覺醜怪,不禁暗笑:「寫的這般爛字,卻還當成寶
貝,這姓柳的不會發燒了吧!」

  陸尋凰凝目看了柳仙釧半晌,緩緩說道:「若我猜的不錯,閣下一定就是『
十杰』之墨海飄香,人都說柳仙釧天下風雅第一,我一個浪蕩之人怎當得起『指
點』二字,該我向閣下請教才對!」

  嶽航插道:「是啊是啊,柳公子好厲害呢,上次我親眼看他瞬息成畫,那才
是驚天神技!」

  「嶽公子繆贊!我與陸兄相比還差的老遠。」柳仙釧擺擺手,悠悠一嘆:「
我自幼研習書畫,諸家神韻均有臨摹,自認為已盡得其中奧妙,今日見了陸兄寫
字,才知天外有天那!」

  「噢?」嶽航有點不可思議,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麽這麽欣賞這信箋上的醜字
,忍不住道:「我覺得這些字不甚美觀啊!柳公子可否解釋一二。」

  柳仙釧仿佛也來了興致,把信紙推到嶽航面前:「字體美醜無關緊要,書法
之道,首重『取象不惑,一派天然』嶽公子仔細看,陸兄通篇字跡神韻相合,墨
跡勻稱,痕柔鋒硬,已有大家風範」頓了頓接道:「更重要的是,陸兄著筆力道
均衡,雖很少用到拖拽筆法,卻仍然能夠一氣呵成全無段章,實在令人難以想像


  「取象不惑,一派天然?」嶽航若有所得,這次再看那信,覺得那些字雖然
醜怪,但確實隱含自然之道,筆鋒轉頓間沒半點做作之感。

  陸尋凰道:「柳兄繆贊了,陸某衹是想賺錢充饑,哪兒想過寫的好壞,不過
柳兄『一派天然』之說陸莫卻不敢苟同。」

  「哦?願聞其詳。」柳仙釧眸光閃爍,一絲不苟的聽著,生怕漏掉一個字。

  陸尋凰把掌心攤放桌面,寬大的袖袍緩緩滑落,露出一雙鐵鑄般的粗壯胳膊
,其上繞著條鏽跡斑斑的鐵鏈,蜿蜒纏至腕間. 嶽航雙目瞪大,心想:「這麽粗
的鐵鏈子要多沈啊!他卻全無感覺。」

  「兩位有所不知,我雙手皆廢,初時連提筆都覺困難,一個字要寫上半天,
好生苦惱,所以腦袋裏就一個唸頭,那就是『快』……」

  「雙手皆廢?」嶽航仔細瞧他手臂,果然在他兩腕間找到一條深深的長疤,
其上皮肉翻卷,直嚇的他猛抽口涼氣別過頭去。

  陸尋凰接著道:「于是我就日夜苦練,不停的寫,後來為了鍛煉手上力度,
又在手臂上纏了鐵鏈,也不知練了多長時間,方才能像今日這般提筆自如。」

  「是為了快嘛?」柳仙釧眉頭緊鎖:「陸兄可否再示範一次,以印證在下心
中所思。」說罷從游架裏抽出一幅軸卷鋪展桌上,把豪筆遞到陸尋凰面前。

  「好啊!」陸尋凰爽快接過筆來蘸飽墨水,起身吸了口氣,醞釀片刻,沈腰
落筆。柳嶽二人目不轉睛,衹見他握筆的手腕一陣小幅度顫動,一個個瘦長小字
猶如鮮活蟲蟻,瞬間爬滿紙張,不禁齊聲嘆道:「好快!」

  「這篇《月神賦》我最是喜歡,今日寫出來送與兩位,見笑見笑!」陸尋凰
擱筆案上,緩緩坐回座位。

  《月神賦》乃道家傳世著作,通篇叁萬餘字,他雖衹寫了序章,大約也有八
百來字,陸尋凰衹一筆墨頭就寫出如此多字來,如何不叫二人驚訝,柳仙釧如獲
至寶,捧起軸卷拉到眼前仔細品鑒,口中猶自言語:「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

  嶽航滿臉崇拜,趕緊仔細倒了杯茶遞到陸尋凰手裏「陸兄果然厲害啊!難道
這個就是所謂的『自然之道』?」

  陸尋凰也不客氣,潤了潤喉嚨道:「非也非也!『自在本心』那是柳公子追
尋之道,而我的道卻有所不同,講究的是『技力相合』」

  嶽航刨根問底道:「那何謂『技力相合』呢?」

  「其實就是很簡單的道理,公子妳想啊,要想寫的快,腕上就要加些力道,
而要是力道過重,還沒寫幾個字筆上的墨就被宣紙吸幹了,這就需要用些技巧,
所以衹有把技巧和力道巧妙結合起來才能達到最佳效果,這便是『技力相合』!


  嶽航若有所得,心裏尋思:「說是這個道理,不過做起來可要難的很,看來
這姓陸的必定下了好多苦工呢!」

  柳仙釧回過神來,卷起畫卷珍而重之的貼身藏好,「陸兄真知灼見,幾句話
就叫我茅塞頓開,佩服!佩服!」

  柳陸兩人誌趣相合,聊起來頗為投機,又有嶽航插科打諢,更添兩人興致,
不知不覺天色竟暗了下來,忽聽一清脆女聲道:「柳師叔,黃師叔他們叫我來找
妳呢!您可都在外混了一下午了,小心失了職責,掌令真人又要聒噪了!」

  嶽航轉頭望去,衹見街對面站著個青澀女孩兒,十叁四的年歲,粉嫩的臉蛋
剔透仿如珠玉,墨綠的寬裙絲毫掩飾不住她曼妙體態,一頭黑發梳成個歪髻,看
起來調皮可人,端得是個美人胚子。

  柳仙釧招手把她叫到身邊,一把提起後領擱在板凳上,假裝唬著臉呵道:「
小丫頭,沒大沒小的瞎喊什麽,沒看師叔有朋友在嘛!」

  女孩兒動彈不得,偏頭做個鬼臉,撅嘴不再言語. 嶽航見她表情如此生動,
差點笑出聲來,卻見柳仙釧陪著笑臉對二人道:「這是我小師侄凌小初。」一把
扭過女孩兒蘋果臉,「小初!快來給兩位叔叔請安!」

  凌小初無限委屈的皺皺鼻子,含糊叫了聲叔叔,強轉過頭去小聲嘀咕:「怎
麽那麽多叔叔伯伯的……麻煩個要死……」瞥見旁邊的嶽航,心裏更覺委屈:「
也不見得比我大多少,卻來占我便宜,哼!」

  嶽航衹感兩道怨唸十足的目光瞟著自己,不自在的訕訕一笑:「呦!這小女
娃可真像觀音娘娘身邊的龍女呢!」不想女孩兒對著奉承之語全不領情,還撅嘴
狠瞪自己,一時尷尬當場。

  這時,柳仙釧起身道:「兩位,柳某還有職事在身,就先告辭了,它日江湖
相會,再續今日之情吧!」嶽、陸二人起身拱手致意,送師、侄二人離去。

  嶽航胡混了一下午,心中陰鬱去之七八,見天色不早了,便辭別了陸尋凰,
踱著步子向回趕去。不一會兒進了樓子,這時的嫖客更多,裏面幾乎容不得落腳
,嶽航左躲右閃的上了樓梯,忽地瞧見前面一婀娜背影勾魂之極,衹看那兩丘款
擺輕搖的碩臀就知必是人間絕品,趕緊狠狠盯了幾眼,一時忘情錯過自己要進的
屋子尚且不知。

  女子挽著一位華服少年的臂膀,恭恭敬敬道:「公子,這丹楓聞香院已是白
城最好的去處了,衹是嘈雜的緊,也不知順不順您的心意!」

  少年道:「湊合了!一會兒我要好好休息,妳吩咐下去,別讓人來擾我!」

  「這聲音……好熟悉啊!」嶽航回過神來,抬目打量少年背影,這一瞧之下
卻驚得他差點跳腳大叫,墓地臂上一股柔力傳來,身子無聲無息的被拉進臨近的
一間屋子,剛要驚叫嘴巴卻給一衹雪膩的小手掩的嚴嚴實實,瞪目一看,這才按
下暗中提起的內力,朝著身前的女孩兒點點頭表示會意。

  「原來是董小姐,剛才真是嚇死我了!」看著那衹手兒緩緩收了回去,嶽航
一陣不捨。

  董書蝶沒好氣的嗔他一眼,「死家伙,不是要妳別亂跑嘛!剛才差點漏了行
藏。」

  「我餓了,剛才去吃了點東西而已。」嶽航解釋一句,又躡手躡腳的回身把
門拉開一條縫隙,一邊歪著腦袋看外面情況一邊道:「剛才我看到李慕寒了上樓
來了。」

  瞧他樣子,董書蝶撲哧一笑,探手揪住他一衹耳朵把他拉出屋子,快步向剛
才李慕寒消失的方向行去,嘴裏兀自說道:「笨家伙,這是咱們的地方還用得著
怕他嘛!」

  嶽航給人提著耳朵,雖不覺如何疼痛,但大庭廣眾的卻難為情的緊,衹是此
時哪兒敢做聲,衹能低頭掩面,隨她進了另一間屋子。董書蝶進屋即便放開嶽航
不理,快步走到床榻側壁,扒開上面挂的春畫,雙手鼓搗幾下,墻上就出現一個
小孔,她回頭神秘一笑:「快來!李慕寒就在隔壁。」

  嶽航幾步竄了過去,把頭貼在墻上仔細探看,果見李慕寒端坐桌前,正執杯
緩飲,那妖嬈女子挨立身後,一雙裂襖慾出的峰巒緊緊壓在背上,兩衹柔荑到處
拿捏,動作輕緩溫柔,撩得嶽航直慾噴血,當下不敢再看,趕忙回轉過頭細聲道
:「他確實在裏面,我們該怎麽應對。」

  「應對什麽!老實呆著就是了。」董書蝶擠開嶽航身體,也湊眼瞧看,不一
會兒就霞染雙頰,倏地偏過頭去暗啐一口,緩了會兒神小聲道「一會兒我要盡起
人手去辦一件大事,沒功夫對付他了,妳便留在這裏聽聽他們說些什麽話,沒準
窺到什麽秘密。」

  「什麽大事?不如帶我去吧,沒準我也能幫幫忙!」嶽航可不願去看別人的
春戲,趕忙自薦。

  董書蝶莞爾一笑:「什麽大事?哈哈,告訴妳,我呀要去做刺客,刺殺那幽
燕公主,她身邊可是高手如雲呢,長生派的、玄天劍門的都有,妳認為就妳那點
微薄武功能幫的上什麽忙啊?」

  「啊!妳要刺殺顏水色?」嶽航吃驚地瞪大眼睛,忽覺說話聲音過大了,趕
忙俺起嘴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妳和她有仇嘛?幹嘛去殺她……」腦中浮現那
張從容淡定的俏臉,暗覺可惜,那麽美個人兒若被殺了豈不可惜!……

  董書蝶小聲罵道:「笨家伙,沒有仇怨就不能殺人嘛?那顏水色可是大唐、
幽燕兩國聯盟的重要人物,衹要她出了事情,聯盟計畫自然破產,如此一來,我
大唐朝堂上主張結盟的一派自然受挫,這個就是我們的目的!」

  嶽航迷迷糊糊的,仿佛聽出個梗概,不過卻無甚興趣,倏爾記起今日下午遇
見的柳仙釧,終于明白了他所說的『職事』原來就是保護顏水色。

  他雖沒見過柳仙釧出手,可料想也不會差到哪兒去,不禁擔心起董書蝶安危
來,趕忙說道:「那妳小心些,他身邊卻是很多高手呢!」

  董書蝶應了一聲,又囑咐他照顧好自己,這才開門去了……

  屋子裏空蕩蕩的,嶽航一陣心煩,思及隔壁的李慕寒,更是恨的牙癢癢,心
想:「如若自己武功高強,早衝過去把他放倒在地狠狠的吐上幾口唾沫,如今卻
衹能偷窺人家逍遙快活。」長嘆口氣,暗下決心:「不行,怎麽也要算計算計他
,即使不能傷他性命也要讓他出些醜才好。」

  眼珠轉了轉,卻沒想到什麽好辦法,衹好再去窺視,靜靜等待良機. 此時李
慕寒仍然安靜飲酒,身後的女子卻狂狼起來,豐乳瑤臀輕緩廝磨,鮮艷的紅唇不
時溫柔啄吻後頸、鬢間,姿勢好不曖昧,嶽航一顆心突突直跳,不知怎地竟羨慕
起李慕寒來。

  忽聽那妖嬈女子道:「公子,妳氣可消些了?」

  李慕寒舒服的哼了一聲,眯著眼說道:「那顏水色可真是不識抬舉呢,竟敢
不把本公子放在眼裏,早晚一日要她好看。」頓了頓接著道:「雪兒,交待妳辦
的事辦的怎麽樣了?」

  雪兒道:「還在準備中,公子放心,絕對不會耽誤了您的大事。」

  李慕寒微微點頭,「如今我能依仗的也就是妳們姐妹了,家裏面出了姦細真
是讓我頭痛啊,連商量個事情都要避往別處。」

  「公子別為上次的事情傷神了,能知道我李家這麽重要秘密的,也衹有七大
掌櫃了,待我仔細觀察,定能揪他出來。」雪兒蓮步輕搖轉到李慕寒身前,碩臀
微抬已坐在懷裏,雙臂攀著男兒脖頸膩聲道:「難得公子來白城一次,不若讓雪
兒好好服侍您吧!」


             第六章  汝為雌兒

  嶽航渾身一陣不自在,偏過頭去暗罵一句狗男女,耳朵卻不聽使喚的留意裏
面動靜,誰知半晌也不見李慕寒回話,心中疑惑:「如此美人主動投懷送抱卻無
動于衷,難道李慕寒傻了?」趕忙再湊頭去看。

  李慕寒沒有一絲迷亂神色,忽地放下酒杯探向雪兒下身,雪兒貓眼頓時迷離
,嗓中擠出幾聲不知悲喜的哼吟。嶽航心中倏地一悸,暗道好戲要來了,眸子徒
然放亮,奈何這角度不很理想,視線正好被桌角擋住,想看美人下邊春色卻是難
之又難.

  李慕寒挖弄一會兒,緩緩抽出手來,微微一笑,把那根亮晶晶的指頭探到雪
兒唇邊,描著唇線來回塗弄幾次,壞壞說道:「小蹄子裏邊這般濕熱,看來饑渴
的很呢!我不在的日子妳有沒有去勾引男人吧?可真讓人不放心呢。」

  雪兒情動已極,唇兒微啟,一點紅梅溜出檀口,追著指尖掃添其上蜜液,嗚
咽回答:「哪兒有哇,雪兒心裏衹裝公子一個人,時刻惦唸,再容不得其他了!


  「是嘛?」李慕寒瞬間變了臉色,瞪視美人艷如霞噴的俏靨「明知我傷患未
愈卻來求歡,妳這小蕩婦就是這般惦唸我的?」捏起圓潤的下巴死命一扭,雪兒
身子已滾落地下。

  嶽航眉頭一皺,心想:「這李魔頭怎麽喜怒無常地,一點不知道憐香惜玉,
果然該死的緊!」

  雪兒著地痛哼一聲,趕忙跪伏地上,雙膝錯動爬至李慕寒面前,顫顫巍巍哀
求:「公子別打,奴婢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李慕寒冷哼一聲,抬手把雪兒趕出屋子去,又吩咐她別讓人打擾,即便回到
桌子前繼續飲酒。

  好戲看不成了,嶽航一陣無趣,轉過微酸的脖頸喘了口氣,琢磨怎麽才能痛
快的報復李慕寒一下,忽地想到他現在近不得女色,心裏有了主意「待會想辦法
弄點厲害春藥把他迷暈,然後多找幾個饑渴的肥豬婆去陪他,定要他大傷元氣不
可。」

  思及李慕寒與幾個奇醜女子大戰的場景,嶽航禁不住的偷笑出聲,暗贊自己
足智多謀,當下著手準備。身處妓院,要什麽樣的女人都有,這醜怪女人自然不
用愁,可厲害春藥呢?嶽航剛要出門去找鴇兒要,忽地停住腳步暗罵自己蠢笨,
探手入懷,摸出姑姑送的『情人淚』來,心想:「何必捨近求遠,有這寶貝定要
那李小子『慾仙慾死』!哈哈………」

  嶽航又返回窺視,衹見李慕寒一手拉著衣領,一手把著個銅鏡正在身前比照
,倒是看不清他在看些什麽,忽聽他『哎呦!』一聲驚叫,一下把鏡子扣在桌上
,起身恨恨跺了下腳,拂袖開門而去。

  嶽航又窺看一會兒也不見他回轉屋裏,心裏一陣大喜,這可不是天賜良機給
他做壞,趕忙奔將出去,躡手躡腳推開隔壁虛掩著的門竄進屋子,先定了定心神
,環視屋內布置,緩緩走到桌前,拿出情人淚放在杯頂,照著姑姑教的法門運轉
功力催逼,果然從那墜兒中滴出粉紅色的液體,混入酒液裏卻沒有半分顏色氣味
,嶽航暗暗點頭,對這情人淚效果甚為滿意,量李慕寒不仔細看絕對察覺不出。

  怕藥力不夠,又在酒壺酒杯裏多滴了幾滴,這才放心收起寶貝,然後消去一
切痕跡,飛也似地逃回自己屋子靜靜等待。又過了一會兒,李慕寒終于回到屋裏
,仔細關好門窗回到桌前,把一個方盒子放在桌上,接著竟寬起衣帶來。

  外衫緩緩剝落腰腹,一具豐潤如玉的肩背映入眼簾,嶽航呼吸為之一緊,不
想這魔頭身子居然比女子還要柔美幾分,肌膚細膩仿如新出匹緞,昏黃的光線一
映更覺勾魂攝魄。順著曲線下望,卻見他胸上緊密的纏著一條條白襖布片,嶽航
恍然大悟,原來他受了外傷,想必剛才出去是買藥物去了。

  李慕寒小心翼翼的鬆了靠上的幾條布片,手撚盒中膏粉仔細塗擦一會兒,待
到收拾停當,驀地鬆了口氣,收起盒子端起酒杯……

  嶽航心兒砰砰亂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貼在他唇邊的酒杯暗自鼓動,「喝
呀!快喝呀!」果見李慕寒仰頭飲盡杯中春酒,這才放下心來,靜等藥力發作。

  李慕寒喝過酒後起身伸了個懶腰,忽覺身子一陣燥熱,心覺奇怪,以為是傷
患發作,趕忙盤坐椅上,運氣坤元真力調息,不想越是運轉內力體內的躁動越是
難耐,不一會兒功夫已出滿一身大漢,沁潤的眉角額間盡如水洗。

  嶽航見他沒有馬上迷失神智,手心不覺的捏了把漢,暗恨自己沒再多加點藥
力,忽聽一聲猶如床語般的慵懶女聲傳來,心中不禁疑惑「怎會有女聲?難道他
屋裏還有別個女子嘛?……」四下裏打量一番,也沒見有女人出現,目光又回到
李慕寒身上,不知何時他身上的衫子已經滑落地上,就連那裹著胸腹的布片也脫
落幾條,露出大片瑰麗肌膚。

  李慕寒意識一陣飄忽,衹覺身子給什麽東西點燃了,燥的他直慾暈厥,螓首
難耐的搖晃幾下,束發玉冠應勢而落,墨染青絲揮灑飄下,遮去他大半面容,卻
更添幾分神秘誘惑。

  嶽航暗嘆:「真是見鬼了,一個大男兒怎能美成這樣?」卻見他緩緩抬起被
濕褲緊裹的纖細雙腿,雙腳撐在兩邊凳子角,身子難耐的扭動起來,一雙曲線畢
露的渾圓腿子時開時合,蘭花般的柔荑胡亂的四處撫弄,最終竟停在腿窩之內,
時探時揉,也不知在做些什麽。

  李慕寒身子乍舒乍緊,忽地螓首高高仰起,如雲秀發狠狠甩至靠背之後,緊
接著幾聲呻吟傳出,聽來淫蕩嬌媚,銷魂蝕骨。這次嶽航聽得分明,卻是女聲無
疑,心裏疑雲遍布:「難道她竟是個女子?那我卻要怎麽報復她?」

  偏頭想了一會兒,更覺哭笑不得,任誰也想不到這李家的家主、十杰之富貴
如雲竟然是個女子,嶽航勉強壓下疑惑,心想:「管他是男是女,照樣報復就是
,要真是女子,那就找百十個醜漢一起糟蹋她,看她以後還怎麽傲氣凌人!」

  壞壞一笑,嶽航又去窺看,這下卻驚的他哎聲大叫,衹見李慕寒軟綿綿的趴
伏桌上,微亂的長發遮掩住頭臉,全無半點聲息,也不知是暈過去了還是……

  「難道藥力過重,傷了她的性命?」嶽航混跡青樓時常聽說霸道春藥傷人性
命之事,此時看她情狀頗類于此,趕忙奔到出去想要一看究竟,誰知門給從裏面
鎖嚴了,衹好砸碎窗櫺,幸好這屋子四下十分幽靜,也沒人注意到這裏異動,探
手撥開裏面的窗莂木,然後翻窗而入。

  嶽航小心翼翼蹭步靠近,在她身前停下步子,撩起幾縷長發查看狀況,衹見
那原本俊朗無匹的面容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宜嗔宜喜的生動俏臉,衹
是眉角額間隱約浮著些墨漬粉痕,瞧來頗不整潔。

  嶽航拾起袖子在她臉上仔細擦了擦,果然拭去一層油膩的膏狀物,再看她摸
樣,衹見唇如點絳,面似桃花,眉眼間說不盡的嫵媚風流,不禁心兒一動:「原
來還真是個易過容的雌兒呢!還美個不成樣子,這叫我如何下得去手!」

  伸指探到瑤鼻前,一股股馨香氣息濃烈火熱,顯然性命無憂,嶽航微微安心
,戲弄之心又起,捉住裹胸的布片碎頭,一圈一圈的剝落下來,那具妖美嬌軀一
點點的暴露眼前,衹見豐潤白膩的胸脯上藏著幾點紅斑,嶽航終于明白了,原來
她剛才塗抹的藥不是傷要,而是痱子藥,為了隱藏體態,她常用布緊裹了胸部,
捂的久了就生了紅斑,不過也無上大雅,她肌膚本就白嫩,細膩處猶勝凝脂,再
加上春酒激起的暈紅,更添幾分艷色。

  嶽航吞吞口水,感覺耐心點滴留逝,忽地慾望大盛,發狠扯下整幅布片,眼
前一花,一對艷如春桃的秀乳彈跳而出,雖不甚壯觀,卻勝在形狀美絕,彈挺誘
人,淡粉色的乳暈密布著細密香汗,頂端兩顆艷紅豆兒顫巍巍的點動不休,仿佛
正在抗議色人火熱赤裸的目光。

  羞花初綻,嶽航早已目眩神迷,雙手不受控制的襲向蓓蕾,忽地打了個寒戰
,衹見美人兩條黛眉猝然皺成一團,含霜俏目一下子睜到極致,瞳仁黑白分明,
哪兒有半分情慾之色。嶽航暗道不好,立刻回臂身前以作抵擋。

  在他完成動作的一瞬間,一股寒如冰錐的氣勁透體而入,徑直襲往心脈. 嶽
航驚駭慾死,剛要運氣抵抗,卻覺一股灼如岩漿般的熱流由膻中奔涌而出,寒勁
與之一觸即便交纏消融,不但造不成什麽痛苦,反而覺得通體舒泰,飄飄慾仙。

  嶽航舒服的輕吟一聲,卻見美人又挫掌襲來,這麽近的距離如何反應的過來
,衹能閉起眼睛揮手胡亂推拒,驀地指腹一酥,也不知抓到什麽軟物,觸感美妙
紛呈,不覺得加了幾分力道,那衹軟物竟順著指掌力道陷了下去,隨後驚人的彈
力又把指掌緩緩撐開恢復原裝。

  「這是……這是女孩兒的乳兒!」嶽航終恍然大悟,身心立時酥個通透,緩
緩睜開眼來,正見到那衹軟軟垂落的白嫩小手,心中詫異:「她怎地不打我了?


  依然攥著美人挺乳靜靜觀察片刻,衹見女孩兒終于徹底鬆弛下來,陰寒殺氣
倏然煙消雲散,一雙杏眼媚波盈蕩,潮紅遍布的俏臉上盡是難耐春情,喉部蠕動
不休間幾聲簫管膩吟伴著馨香氣息綻出檀口。原來她敏感處給人一碰,終于耐不
住藥力,迷亂的發起春來,嶽航心中狂喜:「這天仙般的美人給別人糟蹋豈不可
惜了,不如自己代勞了!」

  賊笑幾聲,剛要為所慾為,女孩兒卻癲了般一把將他撲倒在地,舒臂鎖住男
兒脖頸,哼哼唧唧的湊上朱唇在他頭臉上死命啄吻不休,一縷縷濃如熏草的漢香
悠然鑽入鼻孔,嶽航熏然慾醉,一時竟忘了躲閃,臉頰頓時給潤潤薄涎濡的一片
滑膩。

  李慕寒胸前兩粒豆蔻勃的更甚,嫩粉的一圈乳暈好像要給撐散開,竟連裏面
的微末血管也清晰的顯現出來,直看得嶽航慾火中燒,哪兒還顧得了眼前的是誰
,狠狠撥開女孩兒頭臉,縮頸啃向蓓蕾,舌兒伸到極致,繞著深深的乳廓一圈圈
的一路掃至頂端,迫不及待的把那粒香甜葡萄卷入口中仔細品砸。

  美人反應異常激烈,亢聲膩吟間身子倏爾活蝦般弓起,倏爾勁弦般繃個筆直
,臀上兩峰肉丘輕栗緩蠕直如活物,誘得男兒魔手不經意間就滑到此處。此時美
人揮汗如雨,本就單薄的綢褲早就濕透,嶽航雙手抓向香臀,誰知那濕綢料甚為
滑手,根本抓不牢實,那般美物就在手邊卻享受不到,可惱壞了他,抱住美人嬌
軀竄起身來,叁兩步奔至榻間。

  把美人安置床上,回手拉起簾幕,即便餓狼般撲向到嘴的香肉,首要目標依
然是那雙神峰,嘴吮一衹,手抓一衹,閑出的一衹手順著她腰身曲線下移,半晌
後終于在腰間捉到根玉帶,趕忙發力抽了下來,這才順利的退下美人濕褲。

  嶽航覆手香臀,時而把一堆堆肥美軟肉揪起團皺,時而放緩力道抽拍撫撚,
玩個不亦樂乎。慾海浮沈的女孩兒早就香魂慾化,口中嗚嗚咽咽的也不知該怎麽
發泄身心快美,衹得連拱腰身,用自己私秘桃埠去挨碰男兒胯間那根燙硬好如烙
鐵的棒子,仿佛衹有這樣才能舒緩身子深處的饑渴。

  嶽航正迷亂峰間,忽覺胯下一陣折斷般的疼痛,一下就醒了心神,仔細體會
,原來女孩兒胡亂扭動時無意找對了正主,寶蛤開合間竟隔著褲子把那衹肥碩肉
龜尖端給噙了去,玉莖許久未品花陰,此時略一刺激,驀地漲大幾分,再給褲子
一束縛這才感到疼痛。嶽航暗惱自己不爭氣,盡貪戀手口溫柔,卻忘了照顧好下
邊的寶貝,趕忙閑出雙手在自己身上一陣摸索,不一會兒,兩人已經皮肉相貼。


             第七章  七芯海棠

  胯下巨棒一脫束縛就狂暴肆虐起來,點點弄弄盡在美人腿心處留連,勢道正
好時恰好分開凄迷燕草觸到一處濕暖的溝壑,兩片肉唇蠕動時時而挂到龜首,一
波波觸電般戰栗即便從觸點蔓延傳至美人身上,緊接著就是奇淫絕媚的蕩吟以及
低沈嘶啞的獸吼。

  美人玉蛤蜿蜒縱橫地留著酥涎,恥丘上叢生的細絨不一會兒盡皆濕倒,這下
玉莖探抵起來再無障礙,肉龜揉開花唇,時而能夠捉到那粒軟中帶硬的陰蒂子,
但覺此物如脂如酥,觸的龜首既爽利又麻癢,不禁陶然想道:「這小蕩婦真個銷
魂,卻不知她那處張個什麽樣子。」

  唸頭一生,忍不住鬆了那衹早給啜的發白的秀乳,低頭去瞧美人密壺,誰知
美人痴纏的緊,四肢猶如八爪魚一般死死扣著自己脖頸腰身,根本看不到下邊春
色,心裏一急也顧不得憐香惜玉,狠狠攥住美人皓腕抵按耳畔,腰杆擠開兩條渾
圓的腿子,這下神秘的桃源終于赤裸裸的暴露眼前。

  美人私處早已一片狼藉,燕草柔順趴伏兩側,零星的粘著些許白漿,兩片肥
碩粉唇水膩鮮艷,開合間隱約的露出頂端一顆尾指大小的陰蒂子,端個如珠似玉
,淫艷不堪。嶽航深吸口氣,嘿然淫笑:「這小妞好美的花陰,弄起來保管刮骨
蝕髓,今日卻讓我檢了個便宜,可要好好受用呢!」

  嶽航挪腰湊過肉莖,碩巨火熱的龜首撥開兩片艷唇緊抵蛤口揉撚幾下,溫濕
酥軟種種感覺紛至沓來,爽的他齜牙咧嘴,陶然間收勢不住,半粒龜首已埋入肉
壺,衹覺其內潤滑如膏,雖張力十足卻不似新婦般勒緊揪抓,倒是免得生澀疼痛
。這李慕寒顯然並非處子,嶽航慣采元紅,心裏自然覺得有些別扭,不禁空出一
手狠狠抽了她雪臀兩記,小聲罵道:「小淫婦,不知廉恥麽?卻把初夜給了哪兒
相好的?」

  女孩兒迷亂中若有所覺,哼哼唧唧幾聲,用那衹得了自由的手在生疼的香臀
上揉了揉,然後又繞到身前私密處,張開兩指鉗住那粒顫巍巍的蒂子掐撚起來。

  「好!……好奇怪……好癢!……好熱!……裏面……喔……」女孩兒一邊
呻吟,一邊急挺蜂腰,就想把那根如擦了蜜糖的肉棍兒塞到深處去騷癢。嶽航惱
他伙同蘇如畫算計自己,哪能就這麽讓她得了妙處,趕緊把肉莖退了幾分,俯下
身子戲謔道:「我這東西盡根鑽進去就不會癢癢了,而且還很舒服呢!怎麽樣?
要不要試一試?」

  女孩兒難耐的哼吟一聲,衹覺那可惡的棒棒總是若即若離的,怎地也噙不牢
靠,而膣腔內的酸癢卻如大潮漲起,一波波的吞吮她每根敏感的神經,已經到了
崩潰盡頭,哪兒還容得挑逗,糊裏糊塗的哀求:「快!快進來,我要!……快給
我,要死了……」

  嶽航十分滿意女孩兒騷情迸發的意態,捏了捏胸脯美肉,肉莖挺進了幾分,
菇頭總算是埋入蛤口,這下膣腔內的驚人張力終于顯現出來,壺口一漲一縮,仿
佛嬰嘴在吞奶頭,砸吸的肉莖不受控制的溜進深處,眨眼間一大段莖身已消失不
見。

  巨物貫體瞬間,女孩兒倏然止住掙扎動作,本給分曲的柔美雙腿筆直外張,
春水盈盈的眸子睜到極致,忽的吟聲轉亢,雪腹急急鼓動幾下,一小股漿泉就從
莖身與腔壁那微薄的空隙間衝射而出,盡皆淋在她正在自瀆的手兒上。

  嶽航肉棒剛享溫柔,不想美人早就淫情飽滿,一經進入就來了高潮,一波波
溫香花液衝的肉莖盡根酥麻,渾身舒泰的仿佛置身溫泉,每寸肌膚盡皆沐浴在快
感之中,持續良久,快意才隨著美人肉體漸漸放軟而淡去。

  女孩兒餘韻未休,在一陣戰栗中抽回自瀆的柔荑掩至唇間,也不理正滴落口
中的綿稠花液,兀自美美哼唧:「好美!好美……可是……裏面還是好癢癢啊!
……再……再弄弄……」不經意間,一雙玉腿又糾結起來,死死盤在男兒腰杆,
纖美足跟緊抵著腰眼往下按壓,這下嶽航無處可逃,肉莖『咕唧』一聲盡根沒入


  嶽航不想她會突然襲擊,一時竟難以適應極深處的異熱以及裏面媚肉頻率極
快戰栗,忍不住『啊』的一聲美吟,雙手死死掰開美人兩片臀瓣,悶頭苦忍翻騰
不休的射意。也不知費了多少力氣,總算壓下本已涌至馬眼的精液,可不敢在任
由她混亂動作,趕緊扣緊她盈盈一握的柳腰。

  女孩兒又拱了幾下腰肢,卻給一雙有力的大手阻了,怎麽也不及剛才的一記
深刺爽利,體內長時間得不到宣泄的情慾折磨的她死去活來,肌膚上的嫣紅越趨
濃重,香汗猶如雨露般層出不窮,低吟淺唱間竟有了幾分哭腔:「給……嗚嗚!
……給……插進來呀……嗯……」

  嶽航不顧她聽了就讓人心疼的美妙聲音,仍死死固定她幾要掙斷的腰肢,俯
身溫柔含住赤如紅珠的耳垂,壞壞誘惑道:「妳好好說幾句『我是小蕩婦』給哥
哥聽,要是討得哥哥歡心沒準就給妳個痛快的!」這話說完了自己也覺臉紅,卻
不知高傲霸道的李慕寒是否禁得起這般糟蹋。

  女孩兒也不知聽沒聽清嶽航說些什麽,衹是自顧自的嬌喘吐息,唇齒輕輕啃
噬男兒面頰,隱約的咬出幾個顫音:「愛我……快愛我……嗯!癢死個人了!」
嶽航聞聲氣結,狠狠抽了幾下雪白滾圓的翹臀,教訓道:「咿呀,不是要妳說這
個,妳應該說『我是小蕩婦』,妳說出來我就愛妳深深的。」

  「深深的?」女孩兒霧水迷蒙的大眼陡然一亮,柔若柳條的身子骨一下就來
了力氣,死命勒住男兒胸膛膩吟:「我……我是個小蕩婦,妳快愛我深深的……
嗯!……」

  聽著女孩兒急切的浪語,嶽航心滿意足,尋思著待會再汙她個膣滿瓢溢也就
算徹底的了了仇怨。憋了半晌的肉莖早就脹的不成樣子,露出穴外的一段脈絡隱
隱青筋浮凸好不嚇人,嶽航緩緩鬆了女孩兒腰肢,腹臀用力向前一頂,肉棍再次
盡根沒入壺中。

  漿泉滿膣,熱度非凡,宮內一股股吸扯之力抽的龜首微麻,忍不住的探向幽
徑更深處,直至陰囊撞上美人恥丘才收住勢子,默默享受露沁脂蠕的美妙觸覺。
美人也是一般舒爽,身子仿佛著了火,滾熱的氣息把蒸的二人身周水汽升騰,猛
然一瞧直如墜入仙境。

  莖身漸漸酥麻,快美點滴積累,嶽航再也耐不住性子,動作漸漸狂野起來,
狠狠抽出胯下的紅赤烙鐵,溝冠在美人薄如虹膜的蛤口研磨幾圈,又飛快推了進
去,猛烈的勢頭竟然把一段粉盈盈的瓊脂扯帶得移位深處,過了半晌才和著綿稠
豐沛的玉露漿溢而出。

  「這美人腔兒好深啊!好像還沒探到底!都不見花蕊出來迎客!」嶽航一邊
飛快抽添,一邊體會美人的濕熱幽深,忽地一記狠貫正逢女孩兒纖腰款擺之時,
龜首前進的方向一偏竟點到顆恍如冰珠般的細嫩芯子,霎時麻遍脊骨,頭腦給激
得陣陣空白,本能的收勢抽退大半才算挨過這緊急關頭。

  花蕊被采瞬間,女孩兒倏然繃緊身子,挨了片刻即便哼唧一聲抬頭咬住男兒
鎖骨,腰腹活蝦一般弓直交錯,兩條敷玉小腿無助踢打幾下,宮內情火洪泄而出
,衝擠的蛤口憑空圓張好長時候才顫巍巍的縮扁套住肉棒跟部。

  嶽航鋼牙緊咬,幸而御女甚多,經驗豐富,倒是沒女孩兒那麽不堪,吞了不
少絕美花精後反倒覺得通體酥融,精神大振,也不理魂飛天外的女孩兒是否承受
的住,又死命抽插起來,直弄的美人蛤浪翻紅,漿汁飛濺。

  女孩兒出奇的沈靜一會兒,才鬆了男兒鎖骨,嬌喘籲籲的抬起頭來凝視男兒
面孔,「奇怪啊,這人我好像認識的……這是……是……他……啊!!!!」驀
地一聲驚叫,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翻身把嶽航壓在身下:「娘啊!快來救救寒兒!


  嶽航大吃一驚,正自肆虐的陽根差點就此軟掉,趕忙伸手拉回她正緩緩逃離
的腰肢,卻見女孩兒眸子清寒如水,哪兒還有半點淫慾之色,心神倏地揪緊:「
完了完了,這小妞泄了兩次藥力退了,如今清醒過來還不把我千刀萬剮了,哎呦
呦……」嶽航眉頭緊皺,差點哭出聲來。

  女孩兒騎坐嶽航胯上,寶蛤依舊緊吞陽杵,雙臂支在堅實的胸肌之上靜靜的
審視著,眸光閃爍間直如清江匹練,不禁讓人不寒而栗。嶽航頭腦飛快運轉『她
好像呆住了,要不要先下手傷她呢?』猶豫片刻,卻見女孩兒哼吟一聲,眸子又
急速迷離下去,雙手抬至虛空徒勞的攀抓幾下,膩聲埋怨:「娘啊!快來救救寒
兒啊!寒兒這噩夢發的好厲害!……」

  原來這美人當成做夢了,嶽航差點笑出聲來,溫柔安撫她香津滿布的美背,
勸慰道:「好寒兒,衹不過是發個春夢而已,哥哥在這夢裏頭會好好待妳的,妳
怕的什麽嘛!」說完雙手扶著她的柳腰上下甩動幾次,巨物毒龍一般鑽探花徑深
處,時撚時研,不一會兒女孩又身搖體顫,墜回深沈慾海。

  美人身子軟的像一灘醉肉,渾身也衹有臀股力道狂猛些,起起落落的吞吐肉
莖,卿卿淫聲羞的她直慾暈厥,卻怎的捨不得停了動作。這交歡姿勢深淺輕重全
在自己掌握,比之剛才在男兒身下輾轉承歡更加如意快美,不覺地俯身吻了吻男
兒胸膛,喃呢道:「原來是春夢……果然……果然不是很難過呢,衹是奇怪的很
啊……怎麽……夢到……夢到妳了……嗚嗚……!」

  「怎麽就不能夢到我啊!」嶽航沒好氣的掐一把雪乳,「妳不知道嘛?妳心
裏啊偷偷喜歡我的,到了晚上發起春來,自然就會夢到我啊,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

  美人『嗯』了幾聲,也不再回話,眯起貓眼默默享受起來,絕美淫腔全力發
動,濕滑的膣壁頓時緩緩收縮束緊,力道仿佛嬰兒握拳,輕柔的揪迫龜面、莖身
,孔隙裏的汁液火湯一般蕩漾不休,流遍媚肉裏的沒處褶皺,然後隨著陽物抽流
穴外。最美處還要說是她宮內傳來的束束吸力,力道大時仿佛一根吸管不偏不倚
的投注在馬眼之上,抽拉的嶽航髓血升騰,漸難忍耐。

  「她裏邊到底生個什麽東西啊?好厲害的樣子!」嶽航恍恍惚惚想著,肉柱
躍躍慾試,定住女孩兒纖腰,臀股不覺得打著旋探向深處。費了好大力氣,前端
終于又找到了那粒滑膩嫩物,觸之如吞冰咽雪,涼意透心,激的龜首劇烈顫動,
鴿蛋大的龜面出奇的扭曲起來。

  嶽航啊的一聲慘叫,衹覺身體四肢急速涌過絲絲冰意,然後渦流般彙聚膻中
,與裏面不知從哪兒竄出的火熱氣勁交纏一起運轉成丹,等到再出膻中後已不分
寒暖,氤氳混沌的彙流丹田,一時間神魂飄飛鴻蒙太虛,俯仰可見天地日月,這
種神妙虛幻的爽美感覺絲毫不差于穿梭女子幽庭,還待再去琢磨妙處,卻忽忽悠
悠的墜落塵世。

  幻覺盡去,眼前依舊是那個絕美妙人,衹是此時表情奇淫絕浪,花底膩如潑
蜜,白漿冒著泡泡汩汩而出,顯然被剛才的致命一擊送去當了一次神仙。嶽航嗅
嗅愛液散發出的腐果般淫靡氣味兒,心裏尋思:「這女人的蕊兒果然各個不同,
這美人的就更絕了,簡直要人老命!」

  「不對啊!」龜首依然死命的揉這那粒冰芯,可是明顯感覺到這粒與上次觸
到的那粒並不是一個方位,嶽航吃驚不已:「難道她竟生了兩顆花蕊?」扭腰換
了個方位頂上,龜首破開艷脂左右撚抵,果然在旁邊又捉住一個一模一樣的冰芯
兒。

  碩大龜首順時針繞了一圈,終于摸清裏面狀況,原來美人宮上竟生了七個冰
芯兒,周圍六個一般大小,排列成梅花形狀,環護著正中一粒稍大宮蕊,正是被
人間稱為「七芯海棠」的絕頂妙穴。丹鼎無上道書《品花寶錄》有雲:「七蕊梅
者,天地至陰之物,可合宮羽寶剎,煉叁泰之鋼陽,待五德盡去,混沌滋生,則
姹女嬰孩兒自成也……」嶽航自不知這寶貝乃是萬年不遇的絕佳鼎爐,衹圖個新
奇爽美,卻是暴殄天物。


             第八章  刺殺失敗

  李慕寒七處妙物被采,直爽的魂飛天外,螓首猛的仰天,本披散兩頰的秀發
唰的一聲甩向身後,足弓蹬緊床榻,恥丘狠狠下壓旋磨,擠的兩片本收束箍緊肉
莖的花唇翻卷而起,內膜上艷艷的粉肉沒有半點淤黑雜質,給露珠一襯更顯晶瑩
剔透,淫靡誘人。

  此時龜首已牢牢撚住花蕊,馬眼對著正中的宮蕊,其餘的六顆冰蕊則正好繞
圈卡在溝冠內側,七張小嘴如嬰兒吃奶般緩緩啜吸著,把從龜首上滲出的體液、
精液抽食個一乾二凈。嶽航肉莖酥的幾慾化去,瞪眼瞄著身上美人,衹見她的身
子跟她的肉壺一樣正自激靈靈的顫抖著,纖腰弓的幾慾折斷,浮凸的顯出肋部幾
根彎彎的骨弧,雪峰蹦甩的跟倆小兔一樣,再見交接處淫景,更覺銷魂蝕骨「這
美人繃著這姿勢好久了,看來是大潮來臨的前兆呢!」

  嶽航頂起腰肢狠狠的加了把力道,龜首猛的前衝,竟頂的正中宮蕊深深陷了
進去,隨著蜜穴一陣劇烈的收縮,七粒冰蕊急劇漲大,包的龜首密密實實,驀地
其上的吸力盡去,七注瓊漿玉液如瀑布般飛泄而下,從不同的角度澆淋衝刷莖身


  「娘啊!這春夢怎麽還不醒來呀!咿呀……不好了,我死了……死了……娘
,我來找妳了……」女孩兒晃著烏黑的青絲,迷亂的尖嘯幾聲,身子無力的壓倒
男兒胸膛之上,敷霞美靨歪歪藏在男兒脖頸劇烈喘息起來。

  「快了!……快……醒了!」嶽航猛的勒緊女孩兒身骨,忍著腰杆的酥麻狠
狠撞擊幾下,含了半晌的濃稠陽精暴射而出,霎時衝的美人宮歪蕊邪,灼人的熱
度竟令寒蕊失了冰意。女孩兒身子給陽精一煨,軟的像是化成了水,眉梢眼角盡
是滿足的春意,嬌艷慾滴的紅唇不時的吻下男兒脈絡隱隱的脖頸,喉管裏也不知
在喃呢些什麽……

  屋裏忽然靜了下來,衹餘喜喜的紅燭見證榻上暖暖春意。嶽航在精關傳來的
陣陣刺痛中回過神來,艱難的吻了吻女孩兒光潤的額頭,而女孩兒則安詳的窩在
自己身上,下體的濕潤火熱絲毫未減。他舒了口氣,溫柔一笑,疲意上涌,沈沈
睡去。

  窗紙上隱隱透出微弱的紅光,應該已近清晨,幾聲清脆的鳥語飄入耳際,嶽
航悠悠轉醒過來,卻怎地也不願睜開惺忪的眼皮,酥融融身子略微伸展,滿掌的
溫軟酥酪,也不知是誰家姑娘的水嫩身子,臉上不經意間升起一絲笑意,仿佛一
切又回到從前,醉生夢死,夜夜笙歌……

  胸口倏地傳過一絲涼意,冰的他打了幾個寒戰,朦朧中覺出應該是滴水珠在
肌膚上炸成數瓣,然後涼沁沁的透入心田。

  「下雨了麽?」嶽航極不情願的撐開眼皮,入眼是一張艷若桃李的芙蓉美面
,點墨寒眸如刀似劍,吻痕遍布的白膩肌膚上泛著妖艷的桃紅,濕漉漉的長發不
時的滴落幾滴水珠,好一個慵懶的冰仙子!

  李慕寒早已醒來,依然裸身騎坐嶽航胯上,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撐抵男兒胸
膛,正端著肩膀凝視嶽航。嶽航恍惚半晌,才記起昨夜銷魂之事來,驀地內心突
突跳了幾下,暗罵自己貪戀溫柔,卻忘了逃走,也不知這小妞藥力醒沒醒,如若
醒了,那他的小命可別想保住。

  靜了片刻,女孩兒依然沒有動靜,嶽航實在拿不準她是否清醒,顫巍巍的撫
了撫她滿是香汗的脊背試探道:「妳快歇歇吧!夢一會兒就該醒了!」

  女孩兒聞聲身子一顫,眼神忽地轉厲,貼在男兒胸膛的雪膩指掌涼意大盛,
瞬間竟在肌膚四周結了一層白霜,朱唇輕啟,冷冷答道:「殺了妳夢不就醒了!


  「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她醒過來了。」嶽航慾哭無淚,此時女孩兒衹要
手上一吐勁力就可震斷自己心脈,要想反擊或脫身那是難之又難,衹好苦著臉靜
靜等她處置。

  李慕寒面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手上沒有進一步動作。就這樣僵持片
刻,她滿含勁力的手軟了下來,在男兒堅如鐵石的胸膛上揉了揉,化開其上霜雪
,然後拾起男兒胸口那顆墜兒遞到眼前幽幽說道:「妳就用這東西汙我?怪不得
我察覺不出……。」用力一拉,穿墜兒的繩索應聲而斷。李慕寒鄭重其事的把情
人淚攥在手心,又去盯男兒臉頰。

  嶽航僵硬的笑了笑,哪兒敢做聲回答。此時應該暫無性命之憂,但他依然不
敢放鬆絲毫,李慕寒的反應實在太平靜了,既不哭鬧也沒要打要殺,好像連點情
緒波動都沒有,實在叫他不知如何應對。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慕寒仿佛盯的倦了,歪了歪優美的頸子,卻乜見兩人猶
自交接著的下體,烏黑的曲毛上白斑點點,淫靡不堪,仍給那粗長的肉莖插著的
牝戶上湯水不絕,微一錯動即便發出『咕唧』淫聲。

  她呼吸一陣急促,粉臉不覺一紅,撐起一雙筍兒般的粉嫩腳丫抬起髖部,才
把老長一節莖身擠吐而出,卻還是低估了那事物的長度,衹好再抬高幾分才整根
吐出。不想龜首出壺時一下挑中陰蒂,懸在半空的身子霎時好像觸了電,飄忽忽
的顫抖幾下即便躺倒男兒身上。

  自己的東西被人趕了出來,嶽航悵然若失,忽覺下體傳來一陣折斷般的疼痛
,趕忙伸手過去護住。原來女孩兒身子下落時小腹正好壓在挺翹的肉棒上,差點
就把它給弄折了。嶽航忍回眼淚,雙手搓搓莖身,卻不知該把它放在哪兒好,幸
好女孩兒自覺的很,身子往前移了移,叉開腿心把它容納在臀溝。

  此時兩人幾已臉面相貼,李慕寒雙手攀在男兒肩頭,胸口那雙溫軟兔兒被壓
的散向兩側,嶽航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兩粒櫻桃正不規律的顫動。

  「她不怪罪我嘛?」瞧女兒情狀,嶽航難免閃過一絲僥倖,一雙賊手偷偷放
到肥膩臀肉之上捏了捏,女孩兒沒有反應,又掐了掐,女孩兒還是沒有反應,一
賭氣,把那兩丘雪肉團按一起包住正嵌在臀溝裏的肉莖揉搓起來。

  爽了片刻,扭頭去看女孩兒,衹見那張粉靨上含霜帶雪,神情好不嚇人,哪
兒還敢太過放肆,趕忙停了手上動作,卻聽女孩兒冷冷問道:「嶽航……妳說…
…是做男兒好還是做女兒好?」

  嶽航微微一怔,不想她竟會叫出自己名兒來,心裏沒來由的歡喜壞了,「當
然是女子好啊!女兒家儀態萬千,水嫩可人,我們這些汙濁男兒怎比的了!」

  李慕寒眉頭越皺越緊,嘴兒越撅越高,忽地支身而起,小拳頭狠狠砸向嶽航
肩膀,瘋了似地哭嚎起來:「胡說胡說說,女子不過是男人隨意淫玩的物件罷了
。」

  嶽航抬起胳膊略做抵擋,也不知該怎麽答她的話,衹好任她發泄,暗自祈禱
劫難快快結束。李慕寒打了一會兒,漸漸安靜下來,從嶽航身上滑坐榻上,雙膝
支顎,抱起臂膀抽泣起來,凌亂的頭發披散臀際,掩去丘上幾處觸目驚心的掌印
掐痕。嶽航心兒一疼,暗恨自己手狠,忍不住上前撫了撫,「妳………妳快別哭
了,要是覺得難過就打我一頓出氣吧。」

  女孩兒回過頭來,一把推開嶽航魔手,「少來充好人,要是打妳能出氣妳早
就死一萬次了。」說罷扭頭不再理他,把手心的情人淚纏在腕間,探手在一堆破
爛衣物裏摸索片刻,找出一個方形銅匣子。推開盒蓋,一股子桂花般清甜氣息飄
逸而出,裏面刀筆粉餅一應俱全,原來是個妝盒。衹見李慕寒用薄刀挑了幾塊香
膏塗在臉上,然後對著鏡子仔細揉勻擦亮,薄刀左修右砌,一會兒功夫,那張芙
蓉面已『面目全非』,化作一長眉似劍、鳳目凌威、挺鼻薄唇的俊俏郎君。

  「這……好高明的易容術,若她掩起秀乳瑤臀,任誰也分辨不出她是雌是雄
」嶽航目瞪口呆,衹是瞧了這讓人嫉妒的俊顏,心裏沒來由一陣彆扭,就好像剛
才真是與個男子在交合。他可沒有斷袖這般高雅愛好,想及此處,不禁起了一身
的雞皮疙瘩。

  李慕寒裝扮完畢,將秀發結了個簡潔的髻子,拾起自己的衣裳在身前比了比
,又撅起嘴來,狠狠的丟在男兒臉上。原來那些衣服早給個禽獸撕成了爛布條,
卻要她如何遮體。氣了半晌,無奈抓了嶽航的衣物套在身上,匆匆走下床去。

  她身骨比嶽航纖細的多,穿了他的衣服顯得臃腫不堪,在配上她那傲氣凌人
的面容,更顯滑稽,逗的正自惡寒中的嶽航差點笑出聲來,卻見逃到門檻邊的『
公子哥』雌威凜凜的瞪了一眼,冷冷說道:「嶽航,妳要是敢把昨夜之事傳揚出
去,看我不把妳………把妳那話兒剁碎了喂貓喂狗。」說罷開門去了。

  嶽航打了個寒戰,雙手趕忙護到胯間,神經兮兮的盯了房門半晌才鬆弛下來
,轉頭乜見穢漬滿布的錦榻,小聲偷笑:「小蹄子,凶個什麽勁,下次逮到妳定
要妳比今次還慘!」

  又在床上膩了一會兒,養了個神元氣足,這才下得榻來,扯了塊被單裹住身
子逃到自己的屋子。此時董書蝶還沒有回來,嶽航微微安心,端坐桌前喝了杯茶
水,忽地想到情人淚被她搶走了,恨的他扼腕大呼可惜,不想杯子脫了手,叮的
一聲摔的粉碎。

  嶽航一怔,正要收拾碎片,房門被推開了,董書蝶蝶兒一般飄了進來,一臉
的笑意,看起來心情不錯。

  「妳……妳這是怎麽了?幹嘛不穿衣服啊?」董書蝶停在嶽航身前,忽閃著
一對兒大眼瞧著傻愣愣的男兒。見他沒有反應,又彎腰幫他收拾碎片,卻聞到一
股子略帶酸腐的馨甜氣息,抬頭疑惑地看了看男兒,倏地竄起身來喝罵:「死家
伙,不是要妳別去偷吃了!氣死個人!」

  嶽航窘迫一笑:「哪兒有偷……哎咳咳,妳……妳回了啦!」

  「少來轉移話題,哼,就曉得風流快活,怎地不學些好的。」董書蝶恨恨瞪
他一眼,轉身坐在桌邊,給自己斟了杯茶,放緩語氣接著說道:「完事都不知道
洗浴嘛,臟死了!」

  嶽航正愁沒介面脫身,趕忙介面:「哦,對,我也正想洗浴,不知這裏浴室
在什麽地方啊?」

  董書蝶仿佛也懶得和他生氣,趴在桌上慵懶回答:「找到浴室有什麽用啊?
這麽早上什麽地方找人服侍妳啊,人家都還沒起呢!」本想不理這壞家伙,可是
又實在看不慣男兒不堪模樣,極不情願的扭起身子發嗔:「算了算了,妳在這兒
等著,我去打盆清水給妳擦身!哎,真是前輩子欠了妳的。」扭頭行出門去。

  不一會兒,董書蝶苦著臉回到屋裏,一手端著個盆子,一手拿著一疊衣服來
到嶽航跟前。「來吧,大少爺,快吧那臟布拿開,奴婢給妳擦身了」

  嶽航訕訕一笑,上前去接她手裏的毛巾臉盆,「怎敢勞煩董小姐,我自己來
就是了。」董書蝶卻推開他的手,沒好氣道:「好了好了,妳笨手笨腳的,還是
我來吧,快點弄好我們馬上就啟程了。」說罷將臉盆放在凳上,一把扯開床單就
要給他擦身。

  嶽航還沒反應過來,已給她剝了個精光,胯下那猙獰之物濕漉漉的暴露陌生
人前,繞是他臉皮奇厚也給臊個面紅耳赤,趕忙拿手掩了背轉過身去。

  董書蝶卻沒有絲毫赧意,一把把他拉坐凳上笑盈盈道:「咿呀!羞個什麽,
妳昏迷時早就見過多次了,現在遮掩可晚了呢!」卻沒真去迫他,衹濕了毛巾在
他脊背前胸輕輕擦抹。

  嶽航舒服的眯起眼來,小聲問道:「對了,董小姐,妳不是去當刺客了?怎
麽樣?成功了嘛?」

  「顏水色可是一國公主啊!哪兒有那麽容易就成功的,姐姐我能全身而退就
算很不錯了!」說著說著,手移到他兩腿之間,趁著他沒有防備用毛巾一把裹住
了那根粉津津的棒兒擦了兩把,咯咯嬌笑道:「再說了,衹不過做個樣子而已,
也不用非得拼命吧!」


             第九章  采元鐵令

  她握棒兒的手兒稍微掐緊,擄動肉皮上下滑動,溫濕的毛巾觸的莖身酥融慾
化,舒爽的嶽航忍不住低吟一聲,探手下去抓住那衹柔若無骨的小手,狠狠收緊
幾分。

  董書蝶手兒被擒瞬間,身子觸了電輕顫幾下,紅臉怔然片刻,如受驚小鹿般
縮手逃個老遠,手撚衣角低頭扭捏:「這樣……這樣可不太好,妳還是自己來弄
吧!」

  嶽航歪頭瞧了瞧一臉嬌羞的董書蝶,差點暈倒在地,明明剛才還火辣大膽的
,連男兒陽器都敢觸摸,卻不想衹主動摸了下手兒就給嚇成這樣。尷尬一笑,拾
起毛巾仔細擦了擦身子,趕緊轉移話題:「剛才小姐說『衹做個樣子』是什麽意
思?卻要做給誰看的?」

  董書蝶坐到桌前,咬著唇珠舒了口氣:「倒不是做給誰看,衹不過既然與人
合作就要替人辦事嘛!那顏水色身份特殊,她若在大唐境內遇襲,嫌疑最大的當
然是朝中反對與幽燕結盟的文丞相,到時皇帝震怒起來,自然要找他出氣。」

  這文丞相名叫文淵,官至中書令,乃聖宗面前第一紅人,指掌禮、戶、工、
刑四部事務,天下政令多出其手,可謂當朝文官之首。私傳文淵在真宗繼位之前
衹不過一個落魄書生,後來有幸結識正為太子的聖宗。兩人私交甚好,僕射詩文
厮混一起,尤其二人都喜丹道,常探討些燒茅煉汞之術,漸為莫逆。後來聖宗繼
位,文淵扶搖直上,叁年之內連升五級,最終指掌中書省。

  聖宗繼位不久便對朝政失了興致,終日慕仙求道,荒淫宮中,多半政事都交
與文淵處置。文淵仗著寵愛黨同伐異,中飽私囊,呼嘯朝野,肆意腐敗政事,這
些年來敗得偌大個家國民怨不斷,匪類四起,可謂一世姦臣。

  顏水色自映天池學藝回歸幽燕,指掌朝政,今次慾與大唐結盟滅了世仇荊楚
郡國,于是發函求助大唐兵馬都督凌戰天。凌戰天思量這是平定東南的大好機會
,就進言真宗。

  凌家累世征戰,凌戰天更有戰神之名,昔年麾下一支鐵甲勁旅橫掃天下,退
胡滅夷,可謂戰功彪炳,後來歸述京師,官拜大都督,卻給削去大半權柄,要不
然聲勢更盛。朝堂之上,他與文淵針鋒相對,極力相抗,每每阻其姦謀,所以二
人結怨甚深,可謂生死對頭。文淵私心深重,怎能讓凌戰天輕易成事,極力勸阻
真宗發兵荊楚,不想聖宗好大喜功,卻同意了聯兵滅荊楚之事,任文淵用遍手段
依舊難改其意,衹好作罷。

  嶽航囫圇的擦一遍,把毛巾搭在凳上,抓起衣物七手八腳套個齊全。「這麽
說妳們媚魔宗與那什麽文丞相是對頭嘍!」穿得急了些,拉扯半天衣襟也對不勻
稱。董書蝶娉婷搖步過去,藕兒一樣的手兒拾起男兒衣領,含嗔帶媚的撇他一眼
:「笨手笨腳的公子哥,連衣服都穿不好!」蘭指穿花般逐個叩了紐扣,又把他
衣襟展得菱角分明,才拍手展顏:「好了,看看多俏個小家伙,可多虧了我眼光
獨到,給妳挑了這麽一身好看的衣裳。」

  嶽航被人侍候慣了,倒也沒覺得有何不妥,自顧自的小聲嘀咕:「可是妳們
去刺殺,顯然又是不贊成聯盟的。既與文丞相是對頭,又不贊同聯盟,那妳們是
什麽立場啊?卻是與哪個在合作?」

  董書蝶眨著一雙大眼盯看嶽航,卻覺男兒認真起來的樣子分外可人,忍不住
伸手捏捏他臉蛋嬉笑道:「瞎琢磨個什麽呢?這些事情是我宗隱秘,可不能都說
與妳聽,等妳拜入師傅門下,自然有問必答。」

  「什麽?要拜師傅嘛?不是說合作的。」

  「合作當然要合作拉!可是妳以什麽身份入我宗呢?客卿嘛?也不見妳有多
大能耐。所以啊,師傅說收妳做個關門弟子,這樣更加親近啊!」瞧著嶽航發怔
,董書蝶嘴兒可愛的撅了起來,踮起腳尖戳了下男兒額頭嗔道:「怎地?我師傅
可位列叁仙哪,還不配收妳這個憊懶徒兒嘛?」

  嶽航心想:「要是有個厲害的師傅教授武藝那也不錯。」晃晃腦袋嘿然答道
:「配得配得!」

  「這還差不多!」董書蝶拍拍鼓囊囊的胸脯,一臉的陶醉:「放心吧!等妳
真個拜了師傅,師姐一定照顧的妳好好的,決計不會虧待妳!」說罷拉著嶽航衣
袖往外走。

  嶽航給她拉的一個趔趄,差點撞到門板上,出聲問道:「怎麽了?這麽急要
去哪兒啊?」

  「傻了嘛?師姐我剛當完刺客,現在整個白城都在抓我,不趕快逃走難道等
著受罪嘛?」董書蝶頭也不回,繞開人群徑直奔著後園行去。來時乘的馬車還在
,董書蝶親昵的摟住駿馬脖頸,從懷裏掏出一顆藥丸塞入馬嘴,「好紅兒,快載
姐姐去見師傅。」拍了拍油光瓦亮整齊鬃毛,挽著嶽航進了馬車。

  兩人剛剛坐穩靠椅,馬車就緩緩啟動,沿著長街一路向北駛去。嶽航贊嘆不
已:「這馬好神奇哦!對了董小姐?剛才妳給它吃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指路的東西,它吃了這藥丸滋味就知道我要去竟陵嘍!」董
書蝶伸展伸展腿腳,緊挨著嶽航坐正,一邊掀開車簾四下探看,一邊囑咐道:「
一會兒可能遇到捉刺客的衛兵,妳可千萬莫要慌張哦!」

  嶽航嘴裏應了一聲,心中卻想:「我慌什麽,反正不是我做的,要捉也是捉
妳去。」

  兩人相處幾日已頗為熟稔,一路上談天說地倒是不怕寂寞,董書蝶又問起李
慕寒之事,嶽航一概敷衍蒙混過去,對那做壞之事衹字不提。

  今日白城設墟,街上車馬如流,兩人駕車好半晌才行到南門,但見人頭攢動
,好不熱鬧,都是些待檢出城的商客。嶽航一個大男人,自不好讓個女人家拋頭
露面,出了車廂做到駕車位上準備應檢。

  那守門士兵檢查十分仔細,過了老半天也不見幾個商客通過。嶽航漸漸不耐
,拉過行人一問,這才知道原來城中捉拿刺客,出城必須有白城府吏的通行文書
才行,其他身份不明者一律禁止出城。

  辦理文書要用戶部發的印信,嶽航匆忙離家,哪兒有那東西,這下可犯了愁
。回身問了問董書蝶,她倒不慌不忙,衹吩咐他繼續排隊。嶽航也不再理會此事
,心想這女子敢去刺殺,想必肯定有辦法脫身。

  又等了片刻,卻在被衛兵驅趕回城的人群中發現一個熟悉身影。這人布衣大
氈,瘦弱的肩背直挺如劍,粗糙的臉孔滄桑畢現,一雙鳳目似眯非眯,濃翹眉梢
上鎖著化之不去的憂鬱神色,喧鬧人群裏猶顯落寞孤獨!

  「陸大哥!」嶽航眉飛色舞,站在車轅上招手高呼:「在這裏啊!」

  陸尋凰緩緩摘掉大氈,遁著聲音望去,驀地綻出個笑臉,不緊不慢的走到嶽
航身邊,也不拱手便淡然問道:「嶽兄弟也要出城去嘛?」

  「是啊!」嶽航喜喜應了一聲,親昵拉起他衣袖,「陸大哥,快上車來吧!
何苦在外面暴曬。」

  陸尋凰也不推辭,一步踏上車來,坐在嶽航身邊哎聲一嘆:「這城裏正捉刺
客,若無文書想要出城恐怕要等到天黑呢!」

  「陸大哥急著出城嘛?不若……」嶽航頓了頓,回頭掀開車簾問董書蝶:「
我們能再帶一個人出城嘛?」

  董書蝶透過掀開的一角車簾仔細打量陸尋凰,溫柔說道:「這些事情該妳們
男兒做主才是。」

  見她沒有反對,嶽航放下簾來,扭頭對陸尋凰道:「陸大哥,不若妳和我們
一起出城吧,沒有文書也應該可以的。」

  「哦?那敢情好啊!」陸尋凰瞧瞧嶽航,又挑了挑車裏,旋即會意一笑,貼
近嶽航耳邊小聲問道:「這個是妳媳婦兒?」

  「不不!」嶽航趕忙搖手,「這位……呃……這位是我一位姐姐,名叫董書
蝶。」

  陸尋凰『哦』了一聲,隔著簾幕與她見禮,過後又與嶽航聊起天來,衹等著
過檢通關。

  衛兵攔下叁人車馬,待檢過隨行物品後又要文書,嶽航撓撓腦袋,探頭進了
車廂,「董……姐姐,該怎麽辦啊?」

  董書蝶美眸流轉,真像個姐姐似地撫撫男兒後腦勺,「乖弟弟慌的什麽勁。
」也不知從哪兒摸出塊鐵牌交到嶽航手裏,「拿去給他看就行了。」

  入手微沈,嶽航乜眼打量,這牌子有拳頭大小,通體黝黑,邊緣鏤雕鳳紋,
兩面分別陰刻「采元」「內司」四字。「這爛鐵牌子會管用嘛?我看還不如給幾
錠元寶呢!」嶽航嘟著嘴暗自琢磨,卻哪兒敢當她面質疑,提了鐵牌回身交給衛
兵。

  一眾衛兵瞧清鐵牌形貌,盡皆趴伏在地。其中一個頭目顫著身子訥訥告罪:
「內司大人,小人等有眼不識泰山,竟攔了寶駕,還請大人原諒,小人這就開門
放行。」

  看著眼前跪倒的一片,嶽航一時驚慌失措,訥訥半晌也不知該怎麽辦。董書
蝶卻掀起簾來在他背後推了推,「楞什麽神啊!快走了。」

  嶽航這才回神,駕車駛出城去。

  馬車行了個把時辰,城郭漸漸淡去。嶽航手裏不停的把玩鐵牌,終于耐不住
了揚聲問道:「蝶姐姐,妳這牌子好厲害啊!卻不知有何來頭啊!」

  「就是內司的令牌嘍!姐姐我在別的地方玩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撿來了!」董
書蝶淡淡應答,衹是後面一句明顯是敷衍之詞,想必是不想讓二人知道此物出處


  「內司?」嶽航從未聽過這個詞兒,倍感新鮮,「那是什麽高級衙門?」

  旁邊半晌沒有言語的陸尋凰接道:「內司是聖宗親設的衙門,如今由文淵丞
相主持,專職給皇帝搜尋煉丹珍品、天才地寶的。內司官員雖無品階,但卻是直
接聽命皇帝的近臣,出外辦事時手執『采元令』,地方諸道都要受起轄制,權柄
可大得很呢!」

  嶽航恍然大悟:「怪不得這麽厲害!」越發寶貝起這塊牌子,左摸右看,倒
好像捧著的是姑娘家水嫩峰巒。「那有了這寶貝豈不是天下通行,為所慾為?」

  車裏的董書蝶撲哧笑出聲來:「傻弟弟,妳喜歡就送妳去玩吧。衹是妳還是
先把馬車趕到小路去吧。大路太明顯了,一會兒追令牌的來了一下就把咱姐倆逮
去坐牢房了。」

  嶽航一怔,旋即明了,這令牌一定是董書蝶順手摸來的,掩嘴偷笑兩聲,撥
過馬頭奔著董書蝶指的小路行去。

  這小路窄小顛簸,四下裏林木森森荒涼僻靜,也不知多久沒人走過了。嶽航
邊駕車邊嘀咕:「這林子靜的嚇人,要是突然蹦出一群強盜可怎麽辦啊!」

  陸尋凰瞧了他一眼,淡然一笑:「瞧嶽兄弟就應該是個武功高強之輩,還怕
強盜嘛!」

  「我的功夫可不頂用呢。」嶽航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指著車廂裏面說道:「
不過董姐姐功夫好厲害的,要是強盜來了她自己一人就能解決,我倆應該沒什麽
危險。」

  「妳少來說我哈,男子漢大丈夫卻要一個女子給妳擋刀兵嘛?沒出息的很!
」董書蝶沒好氣嗔道。

  嶽航吐吐舌頭,可不敢再說她了,轉頭問陸尋凰:「陸兄,此去何處啊?可
別載過了程。」

  「去何處?」陸尋凰仰頭看天,臉上盈盈笑意卻怎地也掩飾不去那奪眶而出
的落寞,「我也不知自己想去何處,我衹是………我衹是在找一個人……一個我
必須找到的人。」

  「他要找什麽人呢?他的愛人?」嶽航靜靜看著他的神色,越發覺得這人寂
寞的很,即使緊挨著坐在身側,卻仍覺得他遠在千裏之外。或許……或許他的心
離的更遠,因為他的心根本就不在身軀之內。就是這種感覺。嶽航沒來由心裏一
疼,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落寞打動,反正覺得特別親切,親切的讓人忍不住去依
靠。

  默然良久,陸尋凰嘆了口氣:「嶽兄弟可知武林中有誰會用地行之術?」


             第十章  飛火神鴉

  嶽航一愣,「地行術?這個……這個……」他一個紈絝膏粱哪兒曉得武林上
的事,嗚咽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衹得尷尬一笑:「陸兄,小弟見識淺薄,
可不知妳說的是什麽。我蝶姐姐歷練江湖,不如去問問她吧。」

  還沒等嶽航掀簾去問,卻聽董書蝶淡淡答道:「據我所知,真波山浩渺宮,
浩渺大帝麾下有位地行將軍,名喚鼠大聖,司領情報偵察職事,精擅此術,陸兄
不若去真波山一行。」

  浩渺大帝江水流武望盛隆,為人頗重義氣,乃五魔之中口碑最好一個。據說
他乃前朝將門之後,向以光復前朝為己任,聚攏五嶽叁山眾多逆反之士公開對抗
朝廷,這些年來聲勢漸大,已成大唐幽燕心腹之患。兩國也曾多次剿殺,奈何真
波山地勢險要,浩渺宮上又多奇人異士,每次都是鎩羽而歸,也衹能暫時任之不
理。

  陸尋凰眸光一閃,「真波山?好,那多謝董小姐相告了!」

  董書蝶道:「不必。前面有條岔路,一條通竟陵,一條可出境入幽燕,陸兄
從那裏下車,入了幽燕再去詢問便知真波山方位。」

  馬車又行了片刻,果然找到一處岔路。嶽航勒住韁繩,執起陸尋凰衣袖,依
依不捨道:「陸兄,江湖險惡,妳自己一個人可要多多保重!」

  「我會的,嶽兄弟也……」陸尋凰話還沒說完卻突然頓住,眉頭緊縮,鼻翼
輕顫,就連深藏寬袖中的鐵鏈也叮聲摩響。

  「小心,好重的血腥氣!」陸尋凰環目四顧,眸光厲如實質,仿佛能穿透路
邊層層疊翠,透視林子深處。

  這時,車簾掀了開來,董書蝶悠然而出,也如陸尋凰般掃視片刻,喃喃自語
:「是衝著我來的嘛?」

  嶽航搓鼻嗅了嗅,也沒聞到絲毫腥氣,可瞧二人神情不似作偽,不禁疑惑萬
分。驀地鼻腔一陣嗆刺,一股子濃重的磺臭撲面而來,嶽航趕緊掩住口鼻,嗚嗚
大叫:「呀!好臭,這是怎麽了?」

  「這是火器的味道,大家小心,可能有埋伏。」董書蝶話音剛落,忽的一聲
巨響,樹林深處煙塵四起,鳥雀驚飛. 叁人面面相覷,卻都搞不清狀況。

  董書蝶率先下得車來,朝著通往幽燕的路徑極目望去,卻再沒什麽異常,不
禁皺起眉頭「我們過去看看究竟發生什麽事!」言罷飄身前行。嶽陸二人對視點
頭,也尾隨上前。

  叁人在官道上走了一段路程,又拐進路邊樹林,直奔剛才煙塵四起之處。在
林子裏穿行片刻,果然見到前面倒伏了好大一片樹木,地面上露出偌大個土坑,
裏面的泥土猶自潮潤新鮮,顯然剛給翻出沒多久。四下裏還零星的散著幾處暗紅
,上前仔細一看,卻是些血肉模糊的殘肢斷臂,瞧來血腥惡心,嚇的嶽航趕緊轉
過頭去捶胸幹嘔。

  董書蝶卻不怕這些,衹是掩了口鼻退到嶽航身邊,一邊幫他撫胸捶背一邊小
聲調笑:「乖孩子,別怕別怕,我在這兒哩!」

  嶽航嘔了幾下,感覺好多了,直起身來沒好氣乜她一眼,也不好說什麽。卻
見陸尋凰捏起一掊鬆土湊到鼻尖聞探「果然是火器,而且威力巨大,當今世上也
衹有許家能有如此大手筆,看來此次並非衝著我們而來。」

  董書蝶撫掌贊嘆:「陸兄好見識,這正是許家的『霹靂雷火』,看來那中埋
伏的一定就是水色公主的隊伍了。」

  嶽航聽的稀裏糊塗,忍不住插嘴問道:「妳們說的什麽啊?為什麽中伏的一
定是顏水色啊?」

  董書蝶眼兒一彎,咯咯笑起來:「小白痴麽?顏水色可是荊楚的大仇呢!那
許家效力荊楚,此次入大唐境內當然是來截殺她的。」

  四世家中許家以機關暗器飲譽江湖,其自制的火器更是天下一絕,不僅做工
精巧擅于隱匿,而且威力巨大,無論各國軍隊還是江湖門派都競相爭購以添實力
。不過這些火器產量不大,許家除開自用以外很難對外供應,所以越顯珍貴,往
往要比等重黃金都值錢幾分。

  「哦!原來如此。」嶽航想想那些惡心的碎肉就覺恐懼,可不想在這兒多呆
一分一秒,急切說道:「既然不關我們的事,那我們還是別湊熱鬧了,快快離開
這裏吧。」

  董、陸二人應了一聲,跟著嶽航原路回返。剛走得沒幾步,忽聽一陣錯亂的
破空之聲呼嘯而來,緊接著漫天銀星飄灑,遮天蔽日的攢射叁人。嶽航大吃一驚
,這暗器密集程度幾勝牛毛,一時卻想不出如何閃躲,正手足無措間卻見董書蝶
寬袖一抖,手上變戲法一樣多了一對明晃晃的蝶翼短刃,稚如黃鶯般的幼嫩喝聲
剛剛傳出,人已化作絲絲藍影,雙刃舞得網子一般密實,暗器與之一觸就消了力
道墜落在地。

  衹眨眼間,叁人腳下已堆滿一層銀鱗,嶽航暗自鬆了口氣,越發敬仰這看起
來嬌弱的『姐姐』來。董書蝶回身站定,雙刃又隱入袖中,淡定喝道:「妳們許
家瞎了眼嘛,我們衹是過路于此,用不著下此狠手吧!」

  一陰戾聲音傳道:「管妳們是幹什麽的,即入了地網天羅那就乖乖留下性命
,也免得去通風報信,惹來更多死鬼。」

  樹木無風自擺,沙沙響聲在這靜謐之地更顯陰森恐怖,嶽航警惕地看向樹林
深處,總覺的在那斑駁日影之下隱藏著無數擇人慾噬的厲鬼。敵人良久都沒有動
靜,他甚感不安,忍不住靠到董書蝶身畔,一縷若有若無的溫香入鼻,這才感到
安心些。「董……姐姐,咱們怎麽辦啊!」

  董書蝶乜他一眼,「對方好多人,而且躲在暗處用暗器傷人,不易抵擋,我
們得先衝出去,可不能當個活靶子!」說罷伸手拾起嶽航手腕,回頭對陸尋凰道
:「陸兄照顧好自己,我們衝過去!」話音未落,已帶著嶽航竄出老遠.

  陸尋凰輕輕點頭,也趕了上去。

  沒衝前幾步,又是一陣暴雨般暗襲,各種詭異暗器從不同角度飛泄而出,日
光一映,漫天銀光閃閃,直令人目眩神迷。嶽航嚇得緊閉雙眼,衹覺身子好如柳
絮般左飄右蕩,身周嗖嗖之聲不絕,卻沒一顆暗器射中身子,這才放下心來,回
頭瞧了一眼陸尋凰,他正悠然踱步,身上並無半點傷痕,不禁暗想:「看來這些
射暗器的家伙都是色狼,甩些暗器也都盡去招呼漂亮女孩兒,那麽大個男人卻視
而不見。」

  嶽航可悠閑了,董書蝶卻忙個不亦樂乎,一手揮刃抵擋,身形不停急竄幾次
,卻每次都被暗器阻回,衹好調轉身形。「陸兄,來路上敵人太多了,衝不過去
,我們換個方向吧」帶著嶽航向樹林深處掠去。陸尋凰隨後跟上。

  這方向果然阻敵很少,衹是零星的有幾枚暗器偷襲,卻造不成什麽威脅. 嶽
航回頭望望身後,衹見一群群怪異黑影緊輟身後,他們個個緊裹黑衣,雙肋生翅
,行動迅捷幾勝野獸,空中滑翔時仿佛飛鳥一般輕盈靈巧,在樹幹上借力騰身時
發出厚重金屬磕響。

  「這是些什麽東西啊?不會是怪獸吧?」嶽航小心翼翼問道。

  董書蝶繼續前行,淡淡回道:「什麽怪獸啊!那是許家的『神鴉軍』,可是
天下聞名的精銳部隊呢!」

  「神鴉軍?這名字倒是貼切,他們黑乎乎的,果然像極了烏鴉!」

  董書蝶雖帶個人,但速度仍然奇快,飛掠半晌已甩開一眾黑影,嶽航回頭再
望,那些黑影漸漸淡去了,暗暗鬆了口氣。此時地上尸體漸多,有的穿著與那些
黑衣人一樣,有的則是官兵模樣,顯然剛剛發生了一場激戰。

  前面漸漸開闊,嶽航極目望去,衹見密集的長草中顯現出一間破敗的廟宇。
這廟宇夾在兩面絕壁之間,正殿垣壁殘敗不堪,衹餘半幅檐帽遮風擋雨。殿前青
磚鋪就的短階上鮮苔遍布,瞧來好不荒涼。

  這裏尸體更多,刀劍暗器散落滿地,地面上間或露出數個大坑,倒與剛剛在
樹林裏見過的一模一樣。叁人佇立階前審視良久,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進去躲避


  「會不會是陷阱啊?」嶽航道。

  「誰知道呢!進去看看不就知道,反正也無路可去。」董書蝶說罷領先走到
殿門前,裙裾微提,那衹著著藍色繡鞋的藕足緩緩探了進去。

  倏地幾聲劍鳴傳過,幽暗的殿內頓時銀光暴漲,數道驚鴻攢刺而出,瞬息以
及董書蝶面門. 嶽航『啊』的一聲驚叫,張臂慾拉,卻見她嫣然一個轉身,長劍
盡數落空,緊接著後足頓地,人已飄回自己身邊。嶽航拍拍胸脯,暗道好險。

  瞧著嶽航驚慌神色,董書蝶仿佛甚為滿意,笑盈盈的瞥他了一眼,才提高聲
音喝道:「殿裏的是哪路朋友?我等叁人衹不過是過路的行客,並無歹意,還請
各位毋要為難. 」

  這時,殿裏走出叁人,俱著紫冠,踏道履,腰挂浮塵,手執長劍,道袍紋雲
繡月,若不是各個顏面熏黑,毛發虯亂枯黃,也算得上仙風道骨的靈秀道人。其
中一個留著長須的道士寶劍橫護身前,厲聲喝道:「許家的姦邪少來聒噪,要鬥
便來,何苦用些腌臜手段。」

  董書蝶道:「諸位道長息怒,我等並非許家之人。過路于此,卻被許家神鴉
軍圍殺,這才逃到此處,還請道長收容庇護。」

  長須道人上下打量叁人,警惕之色絲毫未去,「哦?這衹是妳們的說辭,卻
要我等如何相信,不若報上姓名出身,再論其它」

  董書蝶眉頭一皺,不耐地哼了一聲:「沒想到天下聞名的玄天劍門卻這般膽
小,真個落了白自在的名頭. 」回身挽起嶽航手臂對陸尋凰說道:「陸兄,人家
不願收留,那衹好再殺出去了,不知妳是否同行?如若不願,就留在這裏吧。」

  陸尋凰淡淡微笑:「嶽兄弟是我朋友,他怎樣我就怎樣吧。」眸光轉到嶽航
身上,問道:「嶽兄弟,妳說該如何啊?」

  「那就……」嶽航剛要說『離開此地』,一清亮聲音打殿內傳出:「叁位師
兄且慢趕人,待小弟看看是否相識」話音剛落,人已奔出殿門。

  嶽航著眼打量,這人青衫濺血,鳳目撕紅,微亂的發髻絲毫不減其衝天正氣
,可不正是柳仙釧麽。心中一喜,上前招招手道:「柳公子,是我啊。哦對了,
還有陸兄也在的。」

  柳仙釧瞧到柳嶽二人,僵硬的臉頰上終于顯出微薄笑意:「果然是妳們兩位
,怪不得聲音如是熟悉。」瞥見嶽航身側的董書蝶,眼神驀地轉厲:「還有這位
姑娘……卻不認得……」

  嶽航偏頭指指董書蝶:「哦,這個是我姐姐,名叫董書蝶,可不是壞人的。
」接著對他仔細講述了被許家圍殺逃竄之事。又問及柳仙釧為何被困于此,他也
一一作答。

  原來昨夜水色公主遇刺,雖然並沒受到什麽損傷,但也怕再生事端,衹差白
城守備連夜捉拿刺客,然後護送隊伍立刻起程,誰知眼看就到界關,卻中了許家
埋伏。隨行二百餘精銳部隊在許家的暗器、火器面前不堪一擊,挨得片刻就傷亡
貽盡,衹餘長生派與玄天劍門幾位高手殊死抵抗,卻寡不敵眾,衹好退守這間破
廟.

  柳仙釧吩咐叁位師兄好生看守正門,自己引著嶽航叁人行進殿去。嶽航邊走
邊四下打量,這正殿雖然殘破卻還算寬敞,兩側墻壁靠滿血肉模糊的傷兵,偶有
虛弱呻吟傳過,聽來陰森凄慘. 正前方神案上的神像已斷成兩截,在倒地的半截
神像旁邊有一長形低案,一宮裝女子側身坐在案緣,也不知在做些什麽。

  這女子生的膚白腮粉,皓眼瓊鼻,肩背宛若刀削,柔美的線條到得腰際倏然
掐緊,而再往下去卻又渾圓得不成樣子,如瀑青絲隨著腰身動作輕輕擺動,舞起
陣陣暗香。嶽航熏然慾醉,暗自贊嘆:「好一個傾城絕色!」

              (第叁卷完)
2008-9-6 0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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