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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獸 (01~02)作者:臨河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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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獸
作者:臨河煙
2017/1/7發佈於SIS,001,催眠物戀
(01)
「哼。」看著對面不遠處的招攬客人的鶯歌燕語,克麗絲冷哼了聲。
少女看了眼手機,螢幕的最上角:2057年6月12日,下午6點。
這座城市的紅燈區在黑夜中開始慢慢蘇醒,豔情的桃色招牌光燈在店頭亮起,
在太陽還沒完全落下的最後的餘輝一起交相呼應,克麗絲恍然覺得:豔色和晚霞
的紅光,宛若滲血般淹沒了整個城市。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雖說無所謂,反正,自己總是要往著這些壞兆頭的地方奔去。
因為,自己是獵人。
敵人很強,所以,自己要更強。
現在是西元2057年,距離傳說中的聖子釘上十字架已經過去了2057
年。
第一次世界大戰,起於1914年7月28日,終結於1918年11月1
1日。
第二次世界大戰,起於1939年9月1日,終於1945年9月2日。
世界和烈焰中燃燒,在強硬的戰靴下顫抖。以往,十字軍東征、遊牧的進擊、
蒙古的長子西征、漫遊於列國的浩蕩起義,在歷史的書頁上染滿鮮血,然而從沒
有哪一次這樣,以如此強大、爆裂的形式體現。
兩次戰爭的規模,超越了以往戰爭的全部。除了邊陲世界,無論歐洲還是亞
洲、乃至於大洋洲,人們因為同一個目標而廝殺。而且兩者在僅僅半個世紀的時
間內發生。或許就是這樣恢宏壯闊的血肉獻祭後,門,開啟了。
從古以來,就有各種各樣的奇聞怪事發生,有些只是鄉民缺乏知識,將離奇
而罕見的自然現象與神秘掛鉤,而有些,確是來自于更原初的黑暗無疑。
而到了如今,雙方的力量在科技的發展下更進一步。黑暗的陣營當然同樣不
介意使用文明的槍火,正如同它們熱衷於在中世紀使用優秀性能的名劍堅鎧一樣。
當然,反過來說,獵人們也是一樣。
而且能夠在陽光下行走的人類,比起那些鬼鬼祟祟,只能如陰溝裡的老鼠一
樣遮掩著自己的對手,要來得光明正大許多。
當然,一切的前提是,必須將那鬼鬼祟祟的老鼠們從深溝底下揪出來才行。
然後,無論是神聖的十字架,還是最新科技產物下的基因檢測儀、骨齡測試,都
能夠將那些異物們的嘴臉暴露無遺。
克麗絲掏出手機,當然不是僅僅為了看一眼時間那麼簡單。打開密碼保護後,
年輕的獵人立刻進入到組織專用的APP之中。
這款APP軟體介面和尋常的商務軟體看上去並沒有多大區別,裡面的內容
可確是非同尋常。
克麗絲默然地看著最新一天的統計。獵人組織從當地警局裡掏出的資料顯示,
在這個城市,又有十幾人失蹤。
這不是一個小數字,或許,那幾個人只是喝醉了酒,在路邊躺倒了無人問計,
也可能只是玩性發作,不通知家人就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玩樂。
但是,一個城市,在數年的時間裡都是保持著近乎同樣的失蹤率,而且相當
部分的人員,在親屬或者同事報警之後,確實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們的視野內。他
們就好像是雨滴融入了河流般,就這樣無影無蹤了。
不談那些可能沒有報警的更多的無辜者,僅僅按照這散漫的警局的資料,這
個城市的非正常失蹤的人口已經高達三萬了。如果全部用來血祭,已經足夠誕生
一個高階惡魔,抑或者是若干個相對低階的妖魔了。
不止如此,匈牙利、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塞爾維亞,在東歐的這一系列界
連的國家中,其他的若干個城市也有著近乎同樣的事情發生。
這也正是克麗絲來到這裡的原因。
當然,前來的調查員不止一個,然而遠遠不夠,要監控這個百萬級人口的城
市,考慮到它還是一個邊境城市,流動人口極多。想要大致監控,按計算至少要
上千名正規獵人。
而且,那剩餘的5座猶如六芒星的基點般的城市,每座同樣需要等量乃至更
多的正規人員。
何況,現在早已經不是合法獵巫的中世紀了。哪怕是組織隱秘地和世界各大
國保持良好的關係,竭盡全力地恪守中立立場。然而獲得的支持終究有限。如同
古老的時代調動整個城市的兵力只為抓捕那一線的可能性,在這個現代社會再也
不可能重現了。
而且暗地的非法殺戮同樣不被政府所喜。
幾經爭取,組織在對政府的協作也最多是能夠一定程度上調閱檔案記錄,同
時可以在不妨礙秩序的情況下調用員警人員來協助封鎖那些駭人聽聞的現場。僅
此而已了。甚至連合法的持有槍支的權力也沒有獲得。
所以,克麗絲是以背包旅遊客身份的合法入境者,但是,卻是個攜帶危險品
的非法人員,而且也並沒有意思要準備在員警機關進行備案。
因為很諷刺的是,在政府方對獵人們嚴苛的規定的背後,這個邊境城市,地
下槍支、毒品卻是交易頻繁,見不得光的黑市比比皆是。然而那些理應擔負重責
的官僚們對此視而不見。無疑,那些陰溝的老鼠們在每個月的清點完當月的利潤
後,一定不會忘記在每位值得賄賂的警官的荷包裡放上足夠的謝禮。
在克麗絲看來,這裡的陽光可並不怎麼好,要執行起殘酷的處刑的話,普通
的愚人或許比起那些吸血鬼們來說更為難纏。
組織的判斷同樣如此。
明面上,在這個城市,備案進入的獵人僅僅16人。實際上,據克麗絲所知,
像自己這樣的β極獵人就至少有數十人,而傳說裡的α級大師的也有數人之多。
而且和自己一樣,都是些非法持械分子。
克麗絲的手指接著下劃,很快進入另一份報告。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男人的體檢報告。男人的名字平凡無奇,他是一個法國人,
因為一些商業上的來往,而來到這個地方出差,當然,這趟旅行在這個經濟全球
化的時代並不離奇。生意很快就談成了。然而在回國後,這個可憐的商人就出現
了嚴重的嗜睡、貧血、畏光的症狀,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去醫院尋求治療。不得
不說,在法蘭西、英格蘭這樣的老牌發達國家,獵人的組織要來得舒坦多了,資
源脈絡也分佈到各行各業,恰巧,商人所去的醫院和獵人們有著長期良好的互動
合作。 通過驗血,獵人的藥劑師們立即發現了男人體內那殘存的少許活性酶—
—這種東西在其他吸血鬼的尖牙裡也時有提取。當然,劑量並不大,並不足以讓
這個倒楣人變成食屍鬼,至於吸血鬼,所有人都知道,一隻真正的吸血鬼的轉化
是需要更古老的源血以及受害者本身屬於適當的受體才能完成的。可不是每個人
都有著成為吸血鬼的才能。
很快,他被治好了,但是這個資訊被記錄到了獵人組織的電腦之中。
然後,克麗絲進入了下一份報告,那是一個捷克的旅遊客,他同樣是一個進
入這個城市的不幸者。
新的資訊再度被記錄。
類似的報告還有數百份之多。考慮到沒有到獵人控制的醫院體檢的比例,這
個數位已經足夠駭人聽聞的了。
不止如此,這片東歐地區還是臭名昭著的中東、東歐地區的人體器官、性奴、
勞工的集散地,自願出賣身體的、被蛇口從家鄉誘騙過來的,數不勝數的流動人
口在這裡聚集。
而女孩眼前的這個中檔次的紅燈區,則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區域。
今天,是女孩來到這個地方的第五天。
前面的四天,看上去平淡無奇。雖說一到夜晚有著不少看起來就很不法的交
易,然而,這無法看出跟黑暗生物的直接瓜葛。
克麗絲準備出擊得更加主動些了。
當然,所有的獵人們都不是有勇無謀的笨蛋。畢竟要知道,就算是最孱弱的
吸血鬼,他的徒手的打擊也是能夠發出遠超常人的蠻力。至於那些活得更加久遠
而覺醒那邪惡的異能,或者在凡人時期就熱愛學習黑暗魔法的好學的吸血鬼,則
是更加難以用常理來估量的對手。
獵人們,不,在中世紀時代,獵人組織尚未建立。更準確的說,當時對抗異
族的主力是教廷的審查官、遍佈國境的騎士領主,奉主之名的宗教法庭的法官、
主教以及虔信的騎士團成員,憑藉的也不完全是對上帝的虔誠(雖說這是對於維
持士氣和忠誠是至關重要的),和精神同樣重要的是——銀制的長劍、箭矢、附
魔的盔甲,創造奇跡的聖言,驅散邪惡的聖光以及更加尊貴的聖人的遺物。
到了現代,同樣如此,只不過附魔的武器從弓弩、長矛變成了更加具有現代
氣息的槍彈,除此之外,對抗邪惡的智慧和勇氣,代代相傳。
在確定背包的東西準備齊整後,克麗絲掏出脖子上的十字架,溫柔的親吻了
下,隨後雙手合握,將象徵著耶穌殉難的銀十字牢牢地握在掌間,跪下身輕聲地
禱告著,直到黃昏逝去,更深的黑夜到來,夜生活開始真正沸騰的時候,少女才
站起身來,換上了一身輕便的外套出門了。
目標,是紅燈區裡一個以頹廢、朋克為主題的酒吧。——雖說也很想直接深
入紅燈區的妓院打探消息,然而克麗絲在同行報告以及類似的情報裡知道,像這
樣的地區,哪怕是流鶯也有著來自黑勢力的大小頭目管理,貿貿然進去,只能造
成不必要的衝突,而和不清楚情況的凡人們的衝突,正是獵人們最討厭的。
區區幾千米的距離,對於一個β級的獵人來說,輕而易舉,而且少女也非常
樂意在富有人煙的地方行走。
目標處的大門被惡趣味地漆成了紅黑相間的色彩,以純黑色為基準的背景上,
無數條像是褪色的血液般的紅褐色的線條,刻畫出一個六芒星的圖案。不過在具
備神秘學知識的女獵人的眼裡,這個圖案,並沒有蘊藏任何力量,而且粗陋得毫
無品味。
門邊的巨大廣告招牌裡,倒是和其他的酒吧一樣規規矩矩地用簡單易懂的文
字描述著自己的介紹,以及用更顯眼的字元昭告著一個活動——假面舞會。
在推開門之後,在隔音良好的屏障消失,立即就是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傳來,
舞臺上的樂隊班子,激情十足地發出一陣陣足可以稱得上是噪音的狂暴重金屬搖
滾樂。在舞廳裡不住旋轉發出眩目光彩的亮燈,場內時明時暗,明亮的極點簡直
像是在場內炸起了一顆閃光彈,而昏暗的時候則乾脆是伸手不見五指。這種誇張
的亮度調節,更是在這雜訊污染之後,增添了稱作視覺污染的東西。
而台下已經有若干道人影在順著這高昂的氣氛誇張地舞動著身子,一副嗨爆
了的樣子。
老實說,從北美區域調來的克麗絲本人對抗東歐的本土吸血鬼的經驗寥寥無
幾,但是根據過往幾千年的冗長的記錄來看,恐怕吸血鬼們也很難喜歡這種氛圍。
畢竟古老的吸血鬼們,往往自詡為高貴的黑夜貴族,事實上,確實相當部分的吸
血鬼,在還是人類的時候就真的是貴族。而擁有著漫長歲月的貴族們自然崇尚優
雅,看不上這些鄉巴佬才玩的玩意兒。考慮到這塊舊大陸應該比起北美的新大陸
要殘留下更多的舊時代的氣息,相信以壽命漫長著稱的血族們也理所應當低比起
他們新世界的兄弟們來說要來得更保守些。
至於可能更加衝動的年輕的吸血鬼們,則理應是按照規矩被他的尊長們所嚴
格管束,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出來的。而且年輕的一輩,缺乏力量。
而這,正是克麗絲所想要的戰場。
獵人們的力量可不止是自己啊,同樣不完全是依賴是貼身存放的裝備。更重
要的是,人類技術的精粹。和從誕生以來就不斷努力總結的經驗。
這家酒吧,理論上是克麗絲第一次踏進。然而,從另一個角度,克麗絲已經
無數次的觀摩了這家酒吧。
甚至在女孩剛從旅館出門的時候,克麗絲就知道這家酒吧的輪廓、空間通道、
明面上的工作人員、乃至於每一天的稅額。
這不是什麼超能力。
也可以說,人類的智慧凝聚成結晶,讓每一個人類都可以擁有的科技力量,
是遠勝過一切偉力加諸自身的大能力。
每一個人類的力量或許渺小,宛若塵土,但是一顆顆數不清的塵埃聚集起來,
就是厚重無比的大地。
位於獵人基地總部的超級電腦「先知」,以遠超於人類的效率,如同巨鯨
般大口大口吞噬著網路上游離的資訊,並將它們組合起來,以超越人類想像的繁
複過程將資訊流變成簡單易懂的的足以供普通的獵人們查閱的資料。把這些可供
利用的營養物,無私地回饋給資訊的每一個節點——每個擁有許可權的獵人們。
酒店的內部環境完全可以通過一個個曾經到此遊玩的遊客們拍攝後隨意地放
在個人的網頁、推特、個人空間上的圖片,而酒店的輪廓則可以翻閱酒店在設計
階段時的施工實施圖紙來獲得、至於明面上的工作人員也可以通過納稅記錄、工
作登記等一系列手段窺得一斑。
這樣一來,實際上公共的區域就可以不必排查了呢。畢竟,吸血鬼們的一個
重要的準則就是守密。雖說不同的吸血鬼派別對於這個原則的理解和執行方式完
全不同,例如說有的派別是以徹底隱匿著自己的方式遵守這個原則,有的則是更
肆無忌憚的出手,然後讓那些可能的洩露源永遠無法開口說話來完成這個準則。
而更深入的部分——這家酒吧的外表是一棟4層高的建築物,這在這個紅燈
區算得上是平凡無奇了。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施工的圖紙上有過地下四層的
記錄。不止如此,在不曾經過市政廳審批的時候,這家酒店還進行過非法的違建。
雖說使用了同樣不合法的外國建工而導致無據可查。然而一度的停業和周邊人的
推特、臉書這樣的社交工具上還是寥寥地對於這家鄰居的噪音擾民的行為,進行
了吐槽還是暴露了違章挖掘的事實。而且從停業違建的時間和普通的工程進度來
看,或許在地底還有進行兩三層的擴建。
最主要的是,或許當地早已和本地勢力同流合污的警察局根本懶得過問,可
是呢,每年失蹤的外來人口裡,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比率的人曾在這家酒店消費,
這就值得玩味了。這樣龐大的數字,怎麼看也不像是偶然能夠簡單概括的呢。
克麗絲心裡回憶著先前從組織中得到的種種資訊,一邊不動聲色地坐到販酒
的吧臺上。
「一杯血腥瑪麗。」用著在北美學會的小痞子的散漫語氣,克麗絲用著放肆
的語調對著酒保點單。
酒吧點了點頭,精准的拿起吧臺上的各種純酒,以魔術般的手法飛快地讓酒
液在杯子裡搖曳著。
趁著酒保調酒的工夫,克麗絲湊近吧台,指了指另外一邊的黑漆漆的大門,
用著看似不經意地語調問著:「嘿~聽說下面有很多樂子,是嗎?」
在這樣嘈雜浮躁的背景音下,酒保的聲音顯得異常的平穩柔和,就和他那雙
穩定如同魔術師的精巧手指一般:「當然,女士。舞會就要開始了,您準備好了
您的禮服和假面嗎?」
「哦,是嗎?這個小哥, 你們這麼大的party,難道都是要讓客人們
自帶裝扮的嗎?」克麗絲一邊笑嘻嘻的說著話,趁著酒保調製好酒液,將其擺到
自己的面前的時候,一邊花癡樣的趁勢對著酒保的手用力地摸了一下。
入手,很冰涼。
這可以用常理來解釋:例如說是觸摸了過多的調酒用的冰塊的結果之類的,
而且對方的手指很柔軟。但是克麗絲可以斷定,這皮膚不是人類該有的觸感——
非人之物,確定敵方數量——1只……
「當然不會,親愛的女士。我們精心地為所有的來客都準備過禮服,您可以
根據您的需求自由搭配,希望您能夠滿意,需要我為您帶路嗎?」酒保的聲音還
是那麼悅耳,並微妙地作出了一個紳士般的請的姿勢,不得不說,這和酒吧裡空
氣裡都膨脹得要爆出來的狂野氣息太不相符合了。
「哈哈哈~」克麗絲大笑了起來,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女孩拍了拍背包,「為什麼不呢?」
背包沉甸甸的,充滿了令人安心的重量。
酒保站起身來,對著身邊的同事低聲說了幾句後,便離開吧台,帶著克麗絲
朝著那重黑色大門走去。
「您看上去是生面孔呢,是從外國過來的嗎?」在繞過幾個順著搖滾瘋狂搖
擺自己身體的醉漢,酒保主動推開那扇黑色大門,一邊隨意地搭著話。
「是呢,你們這的酒吧聽說很出名,非常有特色。」克麗絲也隨口應道。
某種意義上,女孩沒說錯,這家以黑魔術、陰森、狂野為主題的酒吧確實是
在當地小有名氣,在旅遊推薦的網站上也排行前列。
當然,這遠遠還不夠讓對方把自己設成目標,女孩決定再推波助瀾一把:「
本來在畢業之後我就該直接去柏林的,不過既然都來了,我就準備在這多玩幾天。
我家裡人可都還不知道我會來這裡呢。」
「哦,是嗎?!很榮幸您的光臨呢,像是大學畢業生直接做背包客出來實在
不多見呢,您也對黑魔術文化感興趣嗎」由於酒保在前面走路背對著克麗絲,女
孩無法瞧見男人的臉,不過從對方的說話內容來看,酒保已經明顯開始感興趣了。
如果就這樣,一步步地走到這個會所的老闆那裡,倒也不錯。
克麗絲可並不是一個狂妄自大的獵手,恰恰相反,從年少開始就面對過多次
超自然敵手的少女哪怕是在獵人組織的內部也早已經稱得上是一位身經百戰的戰
士了。而正是如此,女孩才比所有人都明白幾個道理:僅憑人力是無法和野獸肉
搏的,然而無論多麼兇殘的野獸,也終究可以被智慧所擊殺。作為黑暗生物的吸
血鬼無比強大,然而和強大的力量一樣突出的弱點,使得吸血鬼絕非不可戰勝。
最後,這樣一個會所,的確很不錯,營業額也足夠支撐血族在地下勢力的穩固。
然而按照一向的慣例,最多只會有第五、乃至第六世代的血族常駐鎮守。不入虎
穴焉得虎子。區區幾個低世代遠離源血直系的血族,以自己的力量來看,收拾它
們不在話下。
而且,早在踏入酒吧的那一刻起,少女已經啟動了內置在鞋子中的指示器。
從那開始的每一步,就如同是鉛筆在白紙上留下筆跡般的留下細微的不可見的足
印。只要戴上獵人們獨有的眼鏡就可以輕易地按圖索驥。
在一路的看似輕鬆其實細想起來大有深意的閒聊後,克麗絲一副傻白甜的樣
子,一路地踏進酒保的語言陷阱,近乎於將自己虛構的一切的故事情節內容不經
意地向對方和盤托出。如果這家店有著所謂的下手標準的話,在虛擬的故事情節
中「孤立無援」的克麗絲無疑是理想的目標。
「女士,這裡就是更衣室了,請自行選擇您喜歡的面具吧。假面舞會的大廳
在出來後右手邊,您按照提示走下去就可以了。如果沒有其他要交代的話,我就
先出去了。」一直在前方帶路的酒保終於停下腳步,回過頭對克麗絲微笑著示意
道。
不知道是不是心存定見的錯覺,年輕的女獵人在男人的臉上看到了按耐不住
的期待和興奮。
「OK。」不過這正是預料中的情況,向著對方拋出個媚眼,克麗絲大步地
走進單獨的更衣室。
被開闢成更衣間的房間雖說小,然而可是貨真價實的房間,比起普通商場那
用來簡易更換衣物的小閣子要大上許多。入目之處,是兩排衣架,衣架上掛滿了
五顏六色的豔麗長袍,而除了大門這邊的牆壁,剩餘的三面牆壁上滿是面具,形
象各異。有來自東方的奇詭的能樂假面,也有著西方典型的令人生畏的惡魔形象
的面具,有樸實的只遮住半臉的簡約面紗,同樣也不乏被異色的寶石所佈滿的華
貴面具。
克麗絲打了個呼哨,從包裡掏出一個細小的紙包,小心翼翼地將小紙包裡面
的白色粉末給舔舐乾淨。接著居然像是興奮到了極點,開始手舞足蹈起來,嘴裡
也不住地喃喃自語。
看上去很像是一副典型的癮君子壞女孩的姿態。
這也正是克麗絲所要表現出來的。反正,躲在陰暗裡的吸血鬼們,不都是些
卑鄙下流地偷窺狂麼。
這裡有偷窺的攝影機,絕對有。
克麗絲倒並不畏懼被拍攝,因為很快,那些見不得光的生物就要死了。
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被薄薄的微閉著的眼皮底下掩護下,一絲金黃的異色
如神聖的火焰般在女孩淺色的瞳孔中燃起,在雙眸中蔓延、擴展。
從前的我是瞎的,如今我看得見。——出自約翰福音第九章二十五節。
女孩嘴裡嚅囁的自語,也絕非毫無意義。引用自聖徒的話語,如同自我催眠
般的赦令飛速地解鎖著凡人的感官的束縛。
不止是眼睛,克麗絲開始深深地大口呼吸,如果在監視者的眼裡,這無疑又
是一個嗑藥嗑到嗨到極致以至於呼吸困難的表現。然而只有少女本人才知道。在
自己的感官裡,世界變了!
房間裡無味的空氣出現了不尋常的氣味——這是在這幾天內整間房間裡的曾
經殘留過的味道。不同的活人的汗液氣味、皮鞋上的皮膠氣味、鞋底的泥土的氣
息、在這個房間裡服食過的非法藥劑的味道、女孩們身體上的香水的氣味、空氣
清新劑的清香……以及哪怕是在最濃烈的香水味下,也無法掩蓋掉的腐朽屍臭味
——這意味著就在不久前,這個房間裡曾被低級的食屍鬼蹣跚的漫步過。
耳朵也開始敏銳地捕捉到被尋常的聽覺無法注意的聲響。
在從喧鬧的一樓大廳下來之後,那扇黑色的故意漆成地獄大門的門戶雖然沒
有任何神秘的力量,卻將樓上的噪音良好的擋在外面。現在,在少女的耳中,聆
聽到的是輕柔雅致的小夜曲。人類的雙足在音樂的伴奏下順著節奏起舞,像是踩
著鼓點般在鋪著毛毯的地板上輕輕地拍擊著。
常人們的竊竊私語也像是在脫口而出的瞬間便被無所不至的小精靈所捕獲,
順著無形的捷徑徑直地傳遞到克麗絲的耳中,然而女孩在仔細聆聽了片刻後,不
得不失望地放棄了。話語中傳來的話語飽含著各種資訊,不乏有涉及到這座城市
陰暗污穢的罪惡一面,但是並沒有關於吸血鬼、食屍鬼的至邪內容。看來這層區
域雖說私密,但是作為公共場所,陰暗生物們謹慎的習慣終究不會在這裡談論過
於底層的言論。
同樣的異變也在身體的內部發生著。獵人的身體在每一次的劇烈的呼吸中細
微地變化著,要完成這個變形,需要更多的氧氣。大口大口吸入的空氣在肺中和
血液溶解,混雜著藥劑在如巨大水泵般的心臟中被壓縮著湧遍全身。錘煉過的筋
肉微妙地調整著,肌肉在白皙的肌膚的包裹下緩慢地隆起,筋絡舒張著以承載更
多更強大的靈力的通行,骨骼也隨著全身的改變而緩慢地異變著,舌尖可以感覺
到口腔中的犬牙變得尖細銳利,而手指上的十根美麗修長的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
度變得愈發的堅固、修長,手臂、雙腿中的骨頭也微微的調動著,由潛意識操控
的神經開始直接和表層意識連結,女獵人開始覺得,現在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
每一快細小的肌肉都進入到大腦的精准的掌控下,能夠隨時根據自己的心意而自
如的運動起來。
呼吸的韻律和血液的脈動同調,循環往復的生命潮汐在心臟的舒張中湧遍全
身。每一份力量都不再被浪費,宛若屬靈在肉身中寄宿,生命的氣息在變身後也
仿佛超脫昇華,凝聚起來化作有質的實物如同魚龍般在女孩的體內游走。
假如說,普通人對於自己身體的掌控能力是極弱,大腦只能通過潛意識對著
肌肉群下令,竭盡全力最多不過抬起和自身體重相若的物體。面對能夠被肉眼就
能夠看穿的攻擊卻往往因為恐懼和神經反應速度過低而只能束手無策地眼睜睜地
看著攻擊的到來,而在鋼筋混凝土的格子間中就像是被囚禁在籠子中的小鳥一樣,
哪怕是房間裡最薄弱的木質大門不過一個指頭粗細,也能讓他們毫無辦法。
那麼經歷過嚴格的鍛煉的武術大師,則可以在有防護的情況下正面擊穿一堵
水泥磚牆,蓄力之後打碎尋常的大門,在複雜的環境中借著掩護擊殺數名全副武
裝的現代化步兵。對於大師們而言,普通人的反應在他們的眼中和慢動作沒有任
何分別,借助著靈活的身形,極具爆發性的攻擊,再簡單地利用常人眼中的死角,
那麼只要不被圍堵,哪怕是再多數量的普通人,也不比尋常訓練時的木人、沙袋
要難打多少。在他們的全力爆發之下,力斃奔馬也並非不可能。這就是一名武術
大師的破壞力。
然而,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黑暗世界的異種生物,接受的是來自受詛咒的源血。如果是剛剛被初擁過不
久的吸血鬼,確實是可以通過對付常人一樣的方式簡單的擊殺。然而隨著時間的
流逝,隨著人類的本質被非人的力量所侵蝕、同化,吸血鬼的那一面開始顯現,
他們開始畏懼陽光,恐懼一切那些曾經活人們賴以生存的事物。於此同時,怪異
到非人的力量開始在吸血鬼們的身上出現。
吸血鬼們從被初擁的那一刻起就沒有活著,但也不曾死去。在歲月中,它們
更進一步的理解到蘊含在自己血液中的力量。獸性、神性、人形的交織讓這些受
詛咒者愈發狂野。雖說很打擊人,但是根據千年以來的記錄,不談技藝,任意一
只被初擁後經過百年的吸血鬼的蠻力就足以和世間的任何一位大力士媲美。而談
到對於邪術的精通,考慮到吸血鬼們那漫長的壽命足以讓他們慢慢研修所有已知
的技巧,哪怕是放棄智慧,讓自己的身體如同失智的猛獸般隨著嗜血的欲望本能
追逐獵物,吸血鬼體內的源血也足以在漫長的時間中讓自己無師自通地領會到魔
法的施展。
它們,很危險!
與它們對抗,獵人們無疑是在刀刃上起舞。
在中世紀,獵巫者和審判官們竭盡全力地虔誠禱告,讓屬靈的氣息充滿肉身。
受過祝福的銀的武器發出森冷而神聖的氣息。
而在新的紀元,古老的傳承依舊在新一代獵人的身上延續。隨著克隆羊多莉
的誕生,牛胰島素的組構、基因解構技術,新的思潮同樣影響了獵人們。結合著
古老煉金術和最尖端的基因科技的誕生物應運而生。這並不讓獵人中的保守主義
者欣喜,然而,當一項技術展現了其可能的價值的時候,總有躍躍欲試的新銳人
士率先使用。
例如說,克麗絲手中的狼化藥劑。就是結合著獵巫時代對於狼人的這種異類
的探索,以及早已有之的對於精神同調的研究的產物。
當然,作為站在最前線的戰士,克麗絲並不需要像研究學者那樣懂得前因後
果,少女只需要知道一點:借助著這個藥劑,可以完全激發一個凡人的變狼幻想
症,而藥劑中象徵著狼形態的神秘物質,可以讓自己在一定時間內擁有不遜於傳
說中的狼人的實力。接著,運用「人子」的智慧,不受狼人應有的嗜血衝動的本
能的限制而將獸的力量淋漓盡致地爆發出來,誅殺黑暗中的敵人,這就夠了。
至於更深的底牌,那是克麗絲本人也不敢多加觸及的存在。
在吸入藥粉後的第三個分鐘後,女孩身體的痙攣停止了。
恢復平靜後的克麗絲走到鏡前,打量著變身後的自己。一切都是那麼正常。
唯一的變化,是自己那淺色的眼眸中出現的金黃色獸瞳,不過少女從進入酒
店的一開始就已經用獵人們專用的異色隱形眼鏡完美地遮掩了這一點。
手臂上白皙的肌膚依舊光滑動人,一點沒有出現筋肉變形的異樣。婀娜的身
材曲線前凸後翹,美腿修長渾圓,腰肢盈盈一握,完美的身材充滿著青春女孩該
有的充沛活力。這正是血族們偏愛的目標,如果是熟人的話,或許在仔細觀察之
下能夠看出克麗絲身形的微小變化,但是在欲望之下的普通吸血鬼,克麗絲並不
認為它們還存有這樣的高貴理性。
女孩滿意的點點頭,揚起手,擺出一個V字形的勝利手勢,隨後隨性地在牆
上選擇了一個樸素簡單的面具,大步地走了出去。
在房間的外面的牆壁邊,赫然有個專門標誌性的指示牌,順著指示一路下去,
一個比起樓上的大廳大上數倍的廳堂展露在克麗絲面前。
當然,獵人女孩並沒有驚慌失措,在出發之前,做好功課的少女早就對這裡
的構造了然於胸。不只是這裡,連下面幾層的基本構造,少女也同樣知道得一清
二楚。
然而,如何不被懷疑的下去呢?
這才是少女作為獵手面臨的問題,雖說有著狼獸之力的狂野加持,再加上背
包裡的針對吸血鬼的特效武器。然而,克麗絲可不認為自己現在就強行闖關下去,
在迅速的通過幾個已知的樓層後,在血族們自行擴展的新的地下巢穴裡會有什麼
優勢。
以有心算無心的迅疾斬首是一回事,但是被異族的僕從團團圍住,被迫上演
「黑鷹墜落」式的狼狽而逃,則是另一回事了。
不得不說,這一層的品位可要比上一層的金屬搖滾要好得多了。
整個室內縈繞著貝多芬的輕柔經典的琴聲,身著華麗的服飾,帶著假面的人
群在照明良好的大廳中翩翩起舞,每個人的動作都優雅、從容,一點看不出來這
是受到吸血鬼控制的黑色領域。
克麗絲看著這群人,一點沒有融入進去的意思。
女孩知道,如果自己穿過人群,那麼在大廳的盡頭,會有3個通道,順著中
間的那個直走十幾米,道路的盡頭將是下個地下層的入口。
如同是反向的鏡像般,後一個的地下層的入口則在進入的地下層入口的對面,
等同是說要進入每一層的地下,就務必要穿過地層的整個區域。
已知的地下層有4層,而未知的層數,則是如同未開啟戰爭迷霧的隱藏區域
般神秘莫測。偷襲變得近乎不可能。
無奈之下,克麗絲只好下了舞場,在場下的眾人中尋找著舞伴搭著共舞,翼
圖找到能夠帶著自己繼續向下的契機。
假面可以掩住一個人的容顏。然而女孩子那妙曼美好的身材是怎麼也掩蓋不
住的。很快,女孩就變成了場中的焦點,好幾個男士都搶著排隊等著克麗絲的垂
青,不過在和幾個看似可疑的人共舞了幾曲後,女孩很快就判斷出了這群翩翩起
舞的人士中並沒有什麼黑暗的味道,最後以體力不支的理由隨便拒絕了剩餘的幾
人後,女孩回到一邊的休息的沙發上,思考著接下來的方法。
不過,當克麗絲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自己的背後傳來。女孩露出了笑容,
獵手知道,進入的通行證恐怕到手了。
「女士,對這裡的舞會活動還滿意嗎?」不出所料,很快地,背後就傳來一
個溫柔的聲音。
克麗絲佯裝驚訝的樣子回頭,和自己說話的果然是那個帶領自己的酒保。
克麗絲嘟起嘴,作出一臉無聊的表情:「太無趣了拉,本來以為所謂的假面
舞會有什麼好玩刺激的東西,想不到居然就是這樣跳跳舞,這跟你們的酒吧主題
有什麼關係嘛?!說好的黑魔法、說好的黑暗陰森呢?第一層是那難聽得要死的
鬼叫鬼叫,第二層就是一聽就提不起勁來的垃圾鋼琴!哎!」
女孩這樣一副孩子氣的叫嚷並沒有讓酒保露出難堪的表情,恰恰相反,酒保
笑得更加殷勤了,男人欠了欠身,手掌抬在嘴邊作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如果想
要刺激的活動的話,下面倒是有,只不過……在到那之前需要做一個小小的篩選,
以確定您是否有進入的資格。」
對於酒保拖長語調故作神秘的樣子,少女也自然樂意陪他的套路走下去。
「哎,放心,我早就成年了,那麼就快帶我去吧。我打工了幾個月賺了點錢,
費用方面不成問題。」克麗絲豪爽的拍了拍胸,一臉自信的樣子。
酒保看了看少女一眼,也就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帶路起來。
跟著對方一邊走著,克麗絲小心地豎起耳朵,看似大大咧咧地左顧右盼,一
副好奇心旺盛的少女的樣子。時不時地還偶爾偏離路線,這裡摸摸,那裡碰碰。
一路上,沿途的通道的景象盡收眼底,如果說前面幾層的公共區域算是有著
商業用途的舞會場所,哪怕是尋常的遊客也能夠隨便進出。那麼在第四層之後,
防衛明顯嚴密了起來。
不僅僅是門前的守衛從和氣生財的侍應改成了膀大腰圓,滿面橫肉一看就不
好惹的壯漢。
更重要的是,在第四層之後,開始有了黑魔法的污穢氣息。
這家以著神秘文化、黑魔法作為賣點的酒店的前面四層裡的關於紋路符文的
繪製猶如是小孩子的信筆塗鴉。在稍微有點內行的行家眼裡都是可笑得錯漏百出,
毫無鑒賞的價值。
克麗絲不會黑魔法,但是作為一個獵人,久經訓練的身體對於那種邪惡氣息
有著近乎本能的厭惡。而狼化幻想對於感知的成倍提升更是讓被動反應的直覺強
化形成了如同預兆未來般的神奇能力。
所以女孩可以非常確定,從地下第一層到第四層,都是非常尋常的現實域,
沒有任何的古怪。
然而在那酒保對著守門的第四層的守衛做了個手勢後,被那推開的大門裡,
在門開啟的瞬間,仿佛是密封的瓶蓋被扭開,原本正常的環境立即變得扭曲,撲
面而來的令人作嘔的濃郁穢氣簡直無邊無際。
所幸女孩用絕大的意志克制,才讓臉色保持如常,沒有露出惹人懷疑的端倪。
當然,在缺乏靈覺的凡人的眼裡,這地底第五層的入口和其他的幾道門一樣,
普普通通。甚至非要說區別的話,那就是前面幾層的大門都描繪著各色各樣的天
使、惡魔、蛇之類的神秘學的象徵物。而這道大門的門扉之上,僅用著非常簡單、
但是充滿了張力的手法描繪了一個閉合著雙眼,雙掌合握祈禱的蒼老修士的圖案。
看上去比起先前那華麗的圖像來說還遜色不少。
而等到親身踏入門之後,簡直像是一瞬間越過的人間和地獄的分界線,門的
這頭,是平靜安詳的現實世界,雖然有不完美,然而終究是被主賜予人類的應許
之地。而這一邊,則是被驅逐的靈魂的居所——是容許邪祟夜行的地獄。
換句話說,那就是這之後的地方,已經是被血族們用特製的符咒構築的結界,
近乎於是永久的防護領域。簡單的來說,在這陽光永恆照射不到的場所,在牆壁
下,銘刻的神秘符文下,只有吸血鬼這樣的黑夜陣營在這裡才能發揮出完美的實
力,而褻瀆的法術在這裡也將不斷得到血色領域的加持。而一切人類的修道者的
神聖屬靈都將被嚴重「糾正」,想要抵消掉邪術的污染發揮出正常實力,對於尋
常的獵人們來說是不可能的。
這就像是在生死的決鬥中,一方全副武裝的上陣,而另一方卻必須背負著沉
重的重負束縛,手腳都難以伸縮開,那麼除非是獵巫者一方有著遠超于吸血鬼的
實力和技藝,否則不免要飲恨。
不過,這種情況主要是針對於老派的專門修習於教廷言靈的聖職者。
克麗絲只是嘴角微微撇了撇,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毫不猶豫地跟著帶路的
酒保下去了。
這當然不會因為無謀或者魯莽了,畢竟怎麼說克麗絲都是個β級別的熟練獵
人了。
人類,容錯率永遠要比那些黑暗的血族們要低。
它們倍受詛咒,它們擁有致命的缺陷。然而,或許詛咒中也有著神的祝福,
吸血鬼們只要不被陽光、或者是特殊的銀制武器殺死,那麼就近乎於不死不滅。
然而,從人類轉化而來的吸血鬼們並非愚者,它們某種程度上可是既有著獸的凶
殘,兼具人類的狡捷。如果看輕它們的話,獵人和獵物的立場有可能瞬間翻轉。
讓少女對自己的實力自信的原因非常簡單:傳說中的狼人,什麼時候會變成
神聖的生物了啊?!
在世界上關於狼人的傳說很多,從古老的日爾曼黑森林,到遠東的曠野,甚
至於南方的密林裡也不乏獸人的軼聞。或許真的是有狼的地方,就有著狼人的傳
說。
而在歐洲的神話中,狼人這種生物在不少傳說故事裡都是和吸血鬼們的命運
緊密相連的。有人說,狼人是吸血鬼的死敵,在人類看不見的角落和血族們進行
不死不休的戰鬥。也有人說,狼人只是吸血鬼們的某一個階段罷了,如果擁有變
狼天賦的凡人在臨死前不進行虔誠的臨終禱告,並在口中含滿銀幣的話,那麼在
棺材中他將會身體僵硬,血液卻不正常的異變著,最後漸漸地變成它。最後破土
而出的生物便是吸血鬼了。當然,一些傳聞中也不乏有著被狼人啃咬過而不死的
生物將變成下一個狼人,或者是在滿月中進行某種奇怪的儀式將會導致異變之類
的故事。
不過不管怎麼說,在絕大多數故事裡至少有幾點都是被公認的:1、狼人擁
有極其強悍的肉搏能力和身體素質。2、在滿月的情況下,狼人的戰鬥力將大幅
度攀升。3、狼人們並不像是吸血鬼一樣對陽光畏之如虎。
今晚正好是一個滿月的夜晚,在黑夜恒穩地增強著吸血鬼本身的邪力的同時,
月球在地面上的圓滿的倒影同樣讓少女的力量攀升到了巔峰。
從來沒有被外界的視線下展露的第五層,終於出現在獵手的面前了。
該說是意外呢,還是意料之中呢?
乍看起來,未在任何地方留下印記的第五層的佈局看上去和前面四層並無區
別。
柔軟的地毯,光潔的卻塗滿了各色文字和圖案的牆壁,刻意偏向於暗淡的燈
光,總是做成彎彎曲曲通道的房間,更遠的地方,傳來了混雜著幾個人的竊竊私
語聲的清晰小夜曲。
不,如果考慮到狼人那遠超常人數百倍的聽覺加成的話,在常人的耳裡只會
聽到隱隱約約的音調。
但是,佈局類似也只是看上去罷了。因為這裡的土地開始是具有力量的。這
裡牆上描繪的文字蘊含著陰森的魔力。
憑藉著優秀的靈覺,克麗絲清楚低分辨出至少數種血族們常用的法術陣列。
有壓制教士身上神聖屬靈的污染術,有讓普通人接近就產生恐懼情緒的驅逐
防衛術,有混淆道路的迷宮術……
簡單的來說,未被邀請的凡人不可能進入這裡。當女孩踏過這扇門的時候,
這新的地下層中,只剩下兩種生物了——獵人或者獵物。
克麗絲的步伐不由得沉重起來,呼吸卻反倒在意志的強令下變得異樣的舒緩,
身心也隨之鬆弛平靜。以讓更多的資訊湧入到自己的頭腦中,以作接下來的分析。
狼人不具備吸血鬼們傳說中的讀心能力,不過在這個排斥異能的世界,哪怕
是在「門」的開啟已經有段時間的時代。超越尋常的力量也並非是能夠隨心所欲
的施展,而且往往有著諸多限制,例如那被傳得神乎其神的讀心之力,也只會在
高等世代的吸血鬼們身上出現。在這個百年誕生,血脈和源血隔閡許久的低世系
血族,頂多擁有著感應情緒的低級能力。
克麗絲的變狼幻想後轉換而來的真正力量,存乎于女孩的肉體之中。
超越常人數百倍的聽覺,數萬倍的嗅覺,洞察黑暗的夜晚視覺,強化身軀的
鬥氣,以及那仿佛能夠預知未來的危機感應,再加上一點對於血族們的特效藥,
就是少女的憑依了。
而無論清潔得再多麼徹底,那種吸血鬼們特有的血腥味是無論如何也去不掉
的。而未能轉換成吸血鬼的食屍鬼的濃重屍臭味更是濃郁無比。
更重要的是,正所謂燈下黑。傳說中神通廣大的血族們或許詭計多端、陰險
狡詐,但是從沒有哪個吸血鬼在傳奇裡是以靈敏得足以和狗媲美的嗅覺和聽覺見
長的。作為魔術的大師,它們擅長用法術消滅痕跡,封閉現場,也懂得催眠常人,
篡改歷史。然而,在多麼謹慎、細緻,針對的也不過是通常已知的探查手法。倘
若自己也無從發覺的線索,又如何會產生自覺完美地消除掉呢。
獵人女孩皺了皺眉頭,在踏入門戶後一路走著,近期內沒有消散還可以分辨
的不同氣味就有數十種之多。
或者更精准的說:在近期內,3只吸血鬼,十數隻食屍鬼到訪過這裡。以及
若干普通的人類的氣味。其中,以眼前的這位酒保的氣味停留在這裡的氣味最為
濃重。考慮到這只是個通道而非常駐的房間,這意味著對方往返這裡之頻繁。
這個數量對於一個分站的網站來說,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安娜小姐,請坐。這個就是進入下一場歡樂舞會的門票了。」不知不覺間,
酒保帶著女孩進了旁邊的一扇小門。隨後從身旁的桌上撚起了一張牌,朝著女孩
咧嘴笑了笑。
「這是什麼意思,要打牌嗎?老兄」克麗絲看了看牌桌聳了聳肩,非常尋常
的綠色桌面,散亂著放著一些牌組。看上去就是一張普通的國產桌子。
不過,克麗絲的鼻子知道事情沒有那麼單純。在狼化幻想中那超越常人了萬
倍的嗅覺中,都宣告著一點:進入這個地下層的所有的活人,無一例外的都進入
了這個房間。就像是要執行一個必須的儀式一般。
「叫我高文就好了,不錯,這只是小小的幸運和智慧的測試。」酒保很快地
將手中的牌放到桌上蓋合,然後遠遠地推到一邊,接著將桌上剩餘的紙牌收攏,
以先前如同調酒般的手法行雲流水般飛快翻弄。
克麗絲默不作聲的看著對方的動作。這個動作非常熟悉,這也就是所謂的「
洗牌」,只要是稍微見過別人玩牌的人都知道。
在一番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後,高文將洗好的牌組放回桌面,似乎看出了少
女的迷惑,男人開口解釋道:「對了,安娜小姐,之前不是說過,只有經過選擇
的人才有資格進入我們的核心舞會嗎? 除了那些本來就有資格的VIP人員外
,我們為其他的來訪者選擇了一種有趣的方法來鑒別,那就是這個小小的測試。
畢竟,只有好運氣兼具智慧的女孩才能加入有趣的舞會,否則就沒趣了。」
「哦?!」女孩意義不明的嘀咕了一聲,臉上恰如其分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可不太擅長你們當地的玩法。」
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女孩面前搖了搖,作出了個否定的動作。高文顯得饒有興
致的笑了笑:「不不……老實說,玩法很簡單,看到了嗎? 剛才的那張被選
中的牌。」男人的手指移了移,指向剛才那被推到一邊的蓋牌,「這個遊戲被我
們稱之為抓鬼,那張牌就是鬼牌,從現在開始我們每人抽牌。然後將所有成對的
牌棄手,直到棄無可棄的時候,每回合再從對方的手中抽一張牌,有成對的情況
就繼續棄牌。最後持有最後一張牌的人,也就是持有和鬼牌一樣的牌的人,就輸
了。非常簡單的玩法吧!?」
女獵手暗暗地點頭,這確實是極為簡易的玩法,毫不誇張的說,哪怕是沒接
觸過撲克牌的孩童,在聽完規則的瞬間就能夠順利地理解意思玩下去吧。
但是,這個遊戲的用意是什麼?
克麗絲陷入了沉思。
毋庸置疑,這裡可不是什麼輕鬆樂園,是一個哪怕是輸掉了也能夠一笑而過
的地方。而且克麗絲已然洞悉了這裡的黑暗本質,站在了上帝模式,一個吸血鬼
費了好大的功夫帶著一個年輕的女孩來到刻印滿了黑魔法咒印的結界區域,自然
不可能是為了玩牌的私密性更好點這麼單純了。
眼前的牌組遊戲聽上去無比簡單,容易到根本無需大腦的地步,前期的抽牌、
成對的工作只要是個人類就可以完成,哪怕是最後的和對方交換手牌,也並不複
雜。說得更加明白點,這個遊戲考驗的純粹就是運氣和判斷力。然而,這就更讓
克麗絲懷疑了。
克麗絲眯著眼睛看著對面的男人,眼前的酒保看上去溫文爾雅、從容大方,
似乎有點地位的樣子。但是克麗絲對於這個早已暴露身份的異類的情緒只有一種
——那就是厭惡。而至於面對高位者的恐懼、畏懼則是根本沒有。憑著多年的獵
殺經驗和氣質、以及深深烙印在血脈中的野性本能來看,少女獵人可以斷言,這
個男人在吸血鬼中絕對不高,頂多只能算得上是個孩童,恐怕還根本沒有被他的
「長輩」授予單獨捕食的資格。
而且,這個白癡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可是時不時的偷瞄著自己的胸臀的目光
根本就是看了就讓人噁心啊。而且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興奮和狂喜的味道更是怎
麼也散不去!
再加上以往的深入敵營的經驗,自己已經被選定作為獵物了。
現在要考慮的,只是狩獵的方法究竟是什麼了!
接下來就是一個猜謎遊戲,正如男人所介紹的那個牌局的一樣,兩個遊戲!
想到這裡,少女獵手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拉開椅子對著對方坐下:「確實
非常簡單了,不過大哥哥你的手指這麼靈巧,我可是很怕你並沒有把牌組打亂,
我要再洗一次牌,然後我們就開始。」
高文揚了揚眉,不過並沒有露出多少不滿的意思,只是輕輕將洗好的牌組推
向克麗絲,單手伸了伸,示意她可以洗牌。
從對方那輕鬆隨意的表情來看,牌組本身沒有問題。
克麗絲接過牌,在手中翻來覆去的打亂順序,在這個過程中細細的感應著手
中的感覺。紙牌入手的質感乾燥而筆挺,散發著印刷品獨有的特殊香氣,在翻弄
的時候發出清脆的聲響——和街頭能夠購買到的紙牌是一個類型,並不存在黑魔
法的痕跡。
半分鐘後,少女將牌組放回桌子中央。
隨後暗暗提高了戒備,這場遊戲無論陷阱在哪裡,獵手都決心找到它,然後
粉碎它,或者順勢而為,在根源讓那陷阱變得毫無意義。
「滿意了吧,那麼,開始抽牌。」女孩的心理活動並沒有反映到那依舊帶笑
的俏臉上,酒保只是聳了聳肩,做出了遊戲開始的宣告。
抽牌、尋找對子、棄牌的過程簡單到不必詳述,很快,雙方的手中便只有寥
寥數張牌了——除了最終判定失敗的鬼牌外,其餘的對子都在對方手裡。
「好了,看來你那邊也沒有成對的牌了,那麼我們可以開始交換手牌了。和
摸牌的順序一樣,你先來。」高文開口道。
克麗絲點點頭,伸手來抽對方手中的牌。
女孩並沒有直截了當的拿走一張牌了事,而是首先作勢將纖細的手指觸碰到
一張牌的邊緣,同時緊緊盯著高文的臉。在沒有預測到對方手中的牌組的情況下,
也只能透過對方的表情神態來揣摩自己摸到的是不是鬼牌了,何況,放置鬼牌的
也正是他。
男人的眼,充滿著一種神秘的琥珀色的迷人光澤。極難形容這種奇異的色調,
就好像是把東方人獨有的黑色的眼眸和西方常見的淺色瞳孔打碎了然後交織融匯
在一起。仔細想想,那個男人並不深邃的面容來看也好像是個混血兒呢。
在燈光的映射下,吸血鬼的眼有種剔透到有些不真實的水晶般的視感,甚至
克麗絲感覺深深地望進去,可以看到對方眼眶中的每一條血管。而不遠處的燈光
從那眼眸中折射,分散成無數個密密麻麻的細小光點。光點在血色的紋路上閃爍、
躍動、明滅,變幻萬千,好似夜空的星雲。
還可以再深,還可以再深深的看進去……
密密麻麻的光點還可以細分,在少女凝望片刻後,光點和光點的間隙仿佛一
瞬間變大了無數倍,大到了以至於整個靈魂都能夠容納在光點的縫隙之中。那每
一點輕飄飄的光點猶如天上的星子般,看上去光芒點點一副虛不受力的樣子,卻
在凝望中逐漸顯現出了其中蘊含著無限的恒星引力,單單是和這無數的光點對視,
就似乎要從現實世界墜入到整條星河之中,越陷越深,……。
克麗絲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好像真的有漫天的星辰在自己的身邊打轉,群
星的浩瀚引力將自己牢牢地抓住,無論身還是心都只能不由自主地在這個無可抗
拒的力量下隨波逐流。而縈繞著自己的星河也越來越亮,明明只是無數顆光點,
到了後來卻仿佛化成了陣陣光浪,起伏的光浪越來越強,最後化作了洶湧的波濤
如同最原始最兇暴的大海般沖洗著心靈的堤壩……
在光芒的包裹中,少女獵人的耳朵裡似乎聽到了一陣充滿魅力的低語。
發動著魅惑力量的雙眼自然還是可以視物的。高文滿意地看著自己的獵物在
自己的引導下,深深地陷入到自己精心佈置好的迷宮中不可自拔的樣子。
自己所選擇的那只獵物——那位年輕的外國女孩表情呆滯,面無表情。就好
像人偶一般的乖乖坐在位置上,然而那雙美目卻不自覺地越睜越大,無神的瞳孔
並沒有目光渙散,而是聚焦著死死盯住自己。而這凝視卻又充滿著柔和的順服,
完全不會像普通人的注視般給人帶來巨大的壓迫感和心靈壓力。
「來,你要聽話。你覺得非常的舒服、非常的安心,這裡是神的天堂,俗世
裡的一切煩惱都不存在了。來,仔細尋找,每聽到一聲滴答的聲音,都能夠讓你
縮小一歲,就好像回歸到了母親的懷抱一樣,多麼的舒服啊~」一邊用著刻意低
沉的嗓音說著磁性而威嚴的話語,高文悄悄地在坐桌的側面打開了節拍器。
室內,傳來了「滴答滴答」的節奏聲響。
當然,尋常的聲音自然不會產生如此顯目到如同魔法般的神奇功效。
事實上,這就是魔法。
高文並不是一個強大的吸血鬼,作為一個被轉換成吸血鬼不過數年的現代人,
他也完全達不到具備理解自己尊長的魔法的層次,但是作為執行者,有一點他是
明白的,猶如神經脈絡般,蔓延到整個國家地脈的魔法陣,而這個地下區域作為
其中一個節點,承載了相當程度的「神秘」。某種力量會在時間的推移下,猶如
泉水在水窪裡慢慢溢滿般在這個節點積蓄。這這種力量的加持下,到了最後,整
片區域某種意義上將和現實世界所脫節,不再完全按照冰冷的現實規則行事。
不過這也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目前來說,對於高文而言的效果就是,被尊
長授予了權能的自己說出的任何言語在這個區域能夠成為足以影響人心的奇妙言
靈。
而這股力量,在生前作為一個心理醫生的高文的巧妙運用下,再加上熟練地
運用著場景、空間燈光、語言的特效配合,已經無傷捕獲了上百名的獵物。
假若說花費1萬小時就能夠成為某個領域的專家的話,高文覺得自己已經足
以成為這個難以言述的精神領域的大師了。
這次,就試試催眠退行好了。高文漫不經心地在諸多方案中選擇了一條。
自己絕對是個有才能的人,這次的捕獲當然也會和之前每次的一樣,如雙手
撚起一張紙一樣的簡單,男人異常自信。
「滴答、滴答……」節拍器輕輕的搖動了十八下,看著女孩的面部表情慢慢
地發生著微妙的變化,從原先的青春、自信,漸漸地變成幼稚、天真,男人停止
了節拍。
時間上也差不多,在先前藉口要檢測是否是未成年人的查看中,男人看到女
孩護照上顯示的年齡是19歲。
「安娜,你多大拉?」高文再一次把聲音放得低沉,叫著克麗絲杜撰出來的
假名,充滿磁性的嗓音染上了魅惑的魔力,仿佛要深入心扉。
「我……1歲拉。」對面的女孩子恍恍惚惚的,像是在回答問題,又像是在
自言自語。
「告訴我,你的名字,你的生日、你的血型,你的家庭,你的一切!」帶有
力量的聲音直截了當地詢問著。
對於受害者的背景調查,是尊長們一向強調的例行公事。
原本作為其他吸血鬼下僕公認繁複麻煩的苦差事,這也卻是高文最喜歡的事
情了,看著無辜的受害者睜大著自己失去神采的雙眼,面無表情地將自己的人生
私密如同畫卷般徹底地展露給一個不值得信任的陌生人來看。並且老老實實地回
答著那個陌生人事無巨細的下流無禮的問題,一點點、一步步地把自己的弱點告
訴對方,放著對方進入自己的心扉。任由男人肆意地強姦自己的靈魂。
無論是做了多少次,都讓高文興奮不已。
除此之外,這也讓男人有了更多的安全保障。畢竟,血族們謹慎小心,倘若
一網子裡不慎捕獲到了不適宜當即品嘗的獵物,那麼在這段時間內也有著足夠的
時間處理善後。萬一發現有些不慎踏入陷阱的具備某些背景的貴重獵物可是要向
尊長立即報告呢,那些值得重視的獵物包括但不限於擁有著其他神秘力量的擁有
者,外地血族的眷屬者,現實世界擁有著巨大影響力人物的近親、對吸血鬼報有
敵意的調查員……諸如此類的。
在顫慄了一下之後,眼前的女孩將自己的人生娓娓道來。
雖說是對於人生的描述,不過畢竟只是一個簡短的問話,高文還是儘量讓問
題的敘述往重點簡述。
如同先前的有陷阱的問話一樣,在催眠狀態中,這個女孩坦白地介紹了自己
的一切,這個名為安娜的少女是一個美國來的大學畢業生。平常喜歡各種各樣新
奇的事物,最近對神秘的巫術、魔法很感興趣,在這個東歐國家窮游中,少女搜
索到了自己所在的這家酒吧,然後就陷入了這樣的境地。
很好,這樣非常好。高文打起精神,更加細緻的詢問下去。
受害者本人是否擁有不好招惹的背景——答案是×
所在的家庭、認識的朋友是否有可能強勢的追查者——結果同樣是×
女孩本身是否覺醒過裡世界的能力——×
來之前是否有明確的線索可以追查到女孩的下落——×
是否是處女——√
………………
一連串的問題在獲得答案之後,高文滿意地打了個響指,作出了最終的判斷
——這個安娜,是絕對安全的,足以成為今晚的配菜了。
另外不值得一提的就是,這個城市的警局中失蹤流動人口的名單恐怕又要增
多一個了。嘛,雖說在這個表面社會被地下勢力滲透得跟個篩子一樣的城市,也
從來就不會有什麼員警會真的認真追查那些人的下落。
考慮到城市警方的懈怠和無能,某種意義來說,這座城市的治安貌似足夠良
好有序的功勞上還全賴於隱藏在底下的吸血鬼勢力的保障。被視為這塊領地的主
人的「副王」閣下孜孜不倦地打擊著不被黑夜規則容許的罪惡,讓外來的想要撈
一票就走的超自然不法者在某個深夜消失。同時極力約束著部屬,讓它們成為嚴
守秩序的牧者,如同辛勤的農夫般靜候著固定的收穫。而非是狂暴無度的野獸,
恣意地放縱欲望而捅出個大簍子,然後被血腥的案件吸引而來的除邪者發現將其
連根拔起,乾乾淨淨地消滅掉。而城市本身就有的尋常的違法犯罪,則是由血族
們掌握的凡人黑勢力所把持控管,極力地將城市的犯罪率維持到正常的數值。
而且還必須預留好給血族們犯罪的餘裕,那麼凡人惡性犯罪更是被大大的壓
低了。
不過換句話來說,對於作為「自己人」的本地血族,只要表面遵守副王的律
令,並且行事足夠乾脆俐落,那麼一點點的自我放鬆,也是可以被諒解的。
高文看了看手錶,這中世紀就出現的產物在現代社會依舊保有著優秀的精密
度,指針堪堪觸及左上角——不過區區夜晚十點鐘。時間上還早得很,真正的舞
會在最幽深的夜晚才會開始,在帶這個女孩子去尊長面前之前,自己還有大把的
時間找找樂子。
一邊想著,新晉的血族的臉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興奮微笑。
高文再一次地打量起面前的少女,如果說之前還必須顧慮形象而必須趁著轉
角拐彎的時候偷偷的瞥一眼,那麼現在自己就可謂是毫無顧忌的光明正大的觀賞
著女孩的身姿。
眼前的女孩有著一副姣美的面容,那大約1米6的身高對比起自己高大的身
體來說稍顯嬌小,居高臨下的俯視讓對面的女孩看上去柔弱動人,然而臉上若有
若無的冷傲的英氣卻有些矛盾的覆蓋掉了身體的柔弱,反差著反倒更是令人充滿
著想要征服的欲望。女孩的發色是淺淺的亞麻色的,被紮成一束可愛的馬尾辮。
齊眉的劉海整齊地披在額頭,和白皙的肌膚相得益彰。
仔細凝視的話,可以看出這個名為安娜的少女有著極為醒目的混血兒特徵。
女孩的五官既有著歐美人種特有的深邃,卻又微妙的融合了亞裔人種的柔和神秘
,看上去異常動人。雙眸呈現出一副明慧的翠綠色,無神地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高挺的瓊鼻鼻尖微微翹起,又讓女孩呆滯的神情多了幾分生動。視線向下,櫻色
的雙唇形狀優美,如同兩瓣鮮花,而現在這兩瓣鮮花無力地微張著,任由嘴裡的
晶瑩唾液不那麼優雅地淌了出來。
高文伸出手指,在女孩的小嘴邊輕輕一抹,如同狗熊翻弄蜂蜜般將那瑩潤的
瓊液蘸到手指,然後遞回到自己的嘴裡。
「嘿嘿嘿~確實是非常可愛啊。」男人也同樣很不優雅的笑了起來。
目光繼續向下,安娜的穿著確實很符合一般人對於開放女孩的印象。在這個
夏秋之交,氣溫在炎熱和轉涼中徘徊,少女的外套是一件輕便合身的黑色敞口風
衣。長可及膝的深色外套只是隨意地披在女孩的外層,根本沒有遮住那那堪堪只
到肚臍的白色T恤,筍型的酥胸挺翹的朝前凸起,白色的T恤和平坦潔白的肚皮
層次分明,在深色外套的襯托下,只顯得更加性感誘人。更下方的緊身牛仔褲則
是緊緊地貼著青春女性特有的完美曲線繃緊,在及膝的外套下若隱若現,和上方
的乳房一起完美地詮釋了S型曲線的含義。從小腿向下約一半的地方,全部被白
色的長筒靴所覆蓋了,高底的長靴,又讓這稍顯蘿莉的女孩更有種頑皮可愛的禦
姐氣質。
高文情不自禁地咽了口水,不知不覺間,原本遮掩地完美的兩枚犬牙徹底的
暴露在外。心火燃燒,新晉的血族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雙眼變得一
片赤紅,好想啊,好想一口狠狠咬住這個少女如同天鵝般修長白嫩的脖子,用這
和整個大腦骨架相連的齒牙兇狠地刺穿那嬌嫩的肌膚、薄薄而緊致的肌肉,最後
刺透那滿是生命氣息的血管,然後一口氣吸到飽,讓女孩的生命在自己的身體裡
永存,這樣還不夠,還要一口氣將那緊緊的牛仔褲撕開,將自己那充血膨脹的陰
莖刺穿那無助可愛的處女膜,讓處女的鮮血在自己的大屌下變得不再純潔。而自
己痛飲那漸漸變得污穢的血液。
當女性溫暖的體溫包住那狠陷到肌膚中的手指後,高文像是驚醒般猛地後退
了幾步,鬆開那狠狠地掐住少女的脖頸的手後,然後才頹然地歎了口氣。
獵物,是要由長輩們先行品嘗的。無論優劣,支配權全在「父親」之手。
雖說絕大多數的收穫,在父親大人淺嘗後就會立即地轉入到下一個層級。但
不知為什麼,對於眼前的這個女孩,高文對於獻上她卻有種奇怪莫名的感覺——
就好像是捨不得一樣,甚至更進一步,想要徹底佔有她,讓她從內而外的被自己
所擁有,絕對不想被其他人染指。
這種感覺,非常的離奇。
不同于簡單的如同人類那樣以血緣來維繫的長晚輩關係,也不完全是領導和
被領導的下屬關係。在被自己的尊長吸取了全身的血液後,高文這個人其實就已
經死去了。而在受了尊長的血後,名為高文的血族後輩就再度重生了。
體內流淌著尊長血液的自己,是尊長的子嗣,某種意義上就是尊長的另一個
次級化身,而自己的「父親」,則是更古老的尊長的「子嗣」。而子嗣之上還有
更古老的尊長。作為活人的高文已經死了,在世間尚存著的,只是那股血液。以
及血液中還留存的人類記憶。而和血液一同蟄伏在肉身中的,還有著和遠勝於尋
常人類的強欲心獸。隨著時間流逝,屬於人類的自覺將如同河流中的砂礫般逐漸
被帶走,而殘留下來的存在將越來越接近源頭。這也正是血族們生存時間越漫長,,
就越強大的原因。
在低下吸血鬼那稀釋的血液之上,還有著更為深邃黑暗的源頭,那就是所有
支流的「源頭」,一切血裔的「祖」。
但是,那最終的源頭是足以媲美神的存在啊,倘若只是以為漫長時間的水磨
工夫就足以讓凡人達到那種境界,未免太過可笑了。岩石放在沙漠裡一放千年也
不會被風雕刻成石像,砂石也不會因為時間而自動變成美輪美奐的高大教堂。
而當心靈的力量無法駕馭肉體的血能的話,那麼災難就開始了。
倘若說一個隨便生存百年的血族的氣力和巫術都能夠和世間久經鍛煉的凡人
相提並論,那麼那潛藏在心底的欲望則更是在力量的優越感中膨脹蔓延。妄自尊
大的心獸在時間的復蘇下強大,驅逐著從永恆饑渴的肉體追求著無法達到的滿足,
宛若劇烈燃燒的火焰在大風中,卻越燃越旺,哪怕是那和野心不匹配的行動會讓
燃料耗盡,導致自我徹底毀滅的命運也在所不惜。
這些理清歷史關係的解釋,還是尊長在初擁的儀式之後就當即告誡自己的。
雖說尊長在說完之後,立即補充道以上的一切也只是自己根據遠古的記載和多年
經歷推測結合起來的結果,但是,一個研習巫術幾個世紀的古老吸血鬼的言語,
哪怕是頗多謬誤,但是也比一個毫不知情的普通人來得可信多了。
當然,高文本人其實也並不那麼理解那些話。對於尚未脫離人類習慣的年輕
吸血鬼來說,事實上,所謂的血脈的共鳴感應,狂野心獸的驅動乃至於神秘魔力
的覺醒對自己來說都太過遙遠。變成血族除了不能面對陽光,對自己最大的影響
就是自己絕對不會抗拒自己長輩的命令。就正如自己不會對抗自己一般。
高文皺了皺眉,強行的抑制了這股本不該屬於自己的活人衝動。然而心獸扭
曲著舞動著在心底時而咆哮、時而呻吟,渴求著新鮮的獻祭。高文遲疑了下,一
個想法湧現了出來。沒關係,不能先行的得到肉體,拿到心靈也是一樣的。
「來,看著我的眼睛。」高文下定決心後,用著充滿磁性的話語說著。
「什麼?」對面的女孩顫抖著,不由自主地望向男人的眼。
「這雙眼睛真是美麗啊,擁有著這雙眼的人,也毫無疑問是一個非常出色的
人,你對他非常有好感,哪怕是初次見面,但是就像是前世有著緣分一樣。只要
看著這雙眼睛,你就會覺得很安心,很溫暖。你每看著這雙眼睛一秒鐘,心裡就
會越來越平靜,對於眼睛主人的信賴就會越深,越來越深,越來越深。」在地脈
魔力的加持下,高文的話語無往而不利,所述的話俱是宛若言靈般的咒語,將魅
惑的話語化作思想深深地嵌入到女孩的腦海中。
「是的~」安娜的回答慵懶而虛弱,一副不假思索就接受了高文的暗示的樣
子。
男人並沒有立即開始下一步,而是繼續牢牢地用視線鎖住安娜的身影,將自
己的黑色雙眸深深地投射到對方的思路好半天之後,才再度緩慢地開口:「很好,
很好。告訴我,你對於這雙眼睛的主人是什麼看法。」
安娜似乎有些昏昏欲睡,雙眼繼續與高文對視,慢慢地答道:「我……很喜
歡這雙眼睛,也很信任它的主人。我們……我們就像是很久很久的老朋友了一樣。」
「沒錯,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你在他的旁邊就會很輕鬆,很放鬆,完全沒有
一點壓力。看,這雙眼睛是深邃迷人的黑藍色,這種顏色是多麼的睿智、體貼而
優雅。這代表了眼睛的主人同樣是睿智、體貼而優雅的,對嗎?」儘量用著第三
方的描述,高文補充道,暗含魔力的話語自然會完成接下來的嵌入。
瞳色和智慧、體貼、優雅這樣的描述他人氣質、行為的詞彙沒有絲毫關聯,
然而人類似乎總有種特別的抽象聯想,例如認為天上的星辰、從母體離開的時日
這樣的事物和未來一生的命運息息相關。至於更為具體的顏色,也不可避免的同
樣被賦予了諸多的含義。雖說在不多的世紀,相同的顏色被不同地區、不同時代
的人賦予了不同的色彩。比方說被現代認為是女孩專屬的豔麗的鮮紅顏色,在稍
早一點的歲月卻被認為是血的色彩,是純粹硬漢的色調。
「對」多虧了這樣的模糊聯想,安娜也只是愣了愣,隨後點了點頭,默認了
這般說法。
抓住了少女的認可,高文進一步的倒因為果地將它擴大扭曲成一個繼續闡述
的原因,「是的。這個眼睛的主人,也就是我是具備了睿智、體貼、優雅的特質。
睿智,讓我的言語非常具有說服力。而體貼,是因為我的建議都是為了你好。而
優雅,則讓你更容易愉快地接受我的建議,沒錯吧?」
「沒錯。」面對高文這樣的刻意的扭曲邏輯,年輕的女孩再一次點點頭,肯
定了高文的話。
「非常好。」高文面帶笑容,不吝的大聲的讚揚了下,繼續說道。
「而且你很信任我,非常非常的信賴我。而我也同樣會以同樣的誠懇來回應
這種信任。正如你很喜歡我一樣,我也同樣深深愛著你。無論我要你做什麼,你
都不會反對,是嗎?」
「這……」少女的睫毛扇了扇,張大的無神雙眸依舊牢牢地和高文的視線對
視,但是似乎是心裡本能的不安,安娜在吐出簡短的一個單詞後遲遲不再回應。
高文立馬撫平這絲悸動:「親愛的安娜,別擔心,不要害怕。我是不會讓你
作出什麼奇怪的事情的。我可以鄭重的承諾,我所要你所做的事情,全都是你自
己做過的。而且是輕而易舉可以做到的。不會讓你作出超越你能力的事情,同樣
不會讓你作出讓你無法接受的事情。放輕鬆,來,吸氣、呼氣、吸氣……現在再
看著我的眼睛,你看到了什麼?」
在按照高文誘導的韻律輕緩的呼吸了片刻後,安娜呆呆的點點頭,檀口微張:
「我看到了……藍色的眼睛。」
「眼睛裡面,是什麼?」高文循循善誘。
「是……我自己。」
「沒錯。你就在我的眼睛裡,不過還不止這樣,再深深地望,往更深處望。」
突然,安娜身體前傾了起來,窈窕的身姿直直地湊到了高文的面前。可愛的
瓊鼻幾乎要貼到高文的下巴上。
這讓高文心裡一蕩,但是老練的心靈素質讓他保持沉靜,繼續著深入的誘導:
「看到了嗎?你看到了什麼?」
女孩的語調緩慢、充滿了疑惑,「是什麼?」
「你看得還不夠深,再繼續點,再深入點。這其中還隱藏著一個小秘密哦,
我想以安娜妹妹的冰雪聰明一定能看得出來吧?」
高文的話似乎成功地鉤起了女孩的好勝心雖然渾身放鬆的她已經慵懶得站起
來都有點軟綿綿了,但在男人的誘導下,女孩開始更加努力地集中精神,無神的
眸子掙得大大的,仿佛要看穿高文眼睛的每一個細節、每一根神經、每一支血管
般仔仔細細地觀察著。
但是在經過了數分鐘後,女孩依舊遲遲沒有答話,表情越來越專注,迷離的
臉蛋顯得暈暈乎乎的。
看著安娜那微蹙的秀眉和迷惑的眼神,高文再繼續耐心地等待了十多分鐘,
再確定女孩的注意力已經集中到一個極限後,吸血鬼知道,現在該是自己「友善
的提示」一把的時候了。
「已經看到了吧,以你的觀察力和智慧,相信你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在我的
雙眼之中的你的倒影,你的眼睛裡同樣有著我的身影。怎麼樣,是不是看得很清
楚。」高文的聲音變得異常緩慢,渾厚而充滿威嚴,一字一句地說著。
「對的。」高文的話聽上去似乎沒有問題,他的眼睛有著自己的身影,而自
己的眼睛裡有著對方的倒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很合理。於是女孩點頭承認
了。
「眼睛,是心靈的視窗。」
「嗯。」這句話似乎也很平常,女孩應了句。
到了這個時候,高文覺得心底無比的寧靜,同時也無比的狂喜。原本在耳邊
饑渴的尖嘯的心獸重新蟄伏了下去,然而吸血鬼也知道,這不是修身養性的自我
控制的結果,而是更類似於野獸的最後的出擊前,耐心的匍匐著接近獵物的暴風
雨前的平靜。兩種矛盾的情緒卻在心底有序地結合在一起,靜待著引爆之前所有
的鋪墊:「沒錯。你已經很集中注意力了吧。你是這麼的集中精神,所有的精神
力、所有的意識、所有的靈魂都已經投射到了我的心靈深處,而我的靈魂、我的
意志、我的思想也都深深地進入到了你的心魂深處。我們的靈魂的大門都對著對
方敞開著,我們的精神不分你我的交融到了一起……再也不分彼此。所有的一切
都在這裡了,毫無保留,對嗎?」
「嗯……不對……不對……不對……不對。」突然,應該已經深深沉陷了的
女孩大叫了起來,瞪大的雙眼依舊茫然迷離,然而原本平靜緩和的面容上,竟然
產生痛苦的反應,小嘴裡發出一連串的細微反問!
高文神色不變,心裡暗暗吃了一驚,這女孩,好強的精神力。
在自己的不斷暗示和主人賜予自己的言靈權能之下,哪怕是一個擁有著對抗
神秘魔力知識的凡人法師,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掙脫的。
那麼,只能解釋成天生精神力強大嗎?
只是之前在凡人的世界裡,這股超常的天賦毫無用武的餘裕,於是沉眠了下
去,然而被自己的深入暗示後,反倒無意識的自我覺醒出來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被那股潛在的氣質吸引,也是有理由的了。
一邊大腦裡急速的思考著,高文的反應卻並沒有因為閒雜的思緒而變得緩慢,
心裡一橫,男人不復之前溫柔平和的舉動,而是雙手猛地按住了女孩的臉頰,如
同一雙鐵鉗般將安娜的腦袋緊緊固定住,一聲暴喝:「看著我的眼睛!」
對於被控制的女孩來說,,原本那和自己對視的眼球只是尋常的人類大小,
然而在一個瞬間,和自己對視的雙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竟然大到了要將自己
包裹在裡面的地步,隨後,整個視界有了光,一道莫名強烈的光,無來由的在眼
前閃現!
而且,很亮,極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亮!
整個世界,都仿佛在這光明下變得黯淡不堪。視界裡,世界裡,心靈裡,都
唯有這一道光。
而且,那道光,擁有著自己的意志,穿過眼瞳,直入腦髓,將自己緊緊的包
裹起來。自己的整個心魂都仿佛被盈滿了,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
沒有聽到。意識昏昏沉沉,又無比清醒。
如果房間裡還有一個人的話,就會發現房間的情況非常不妥。
「嗯……啊哈哈啊啊啊呀!!!」一個年輕少女的身子在不住的抽搐著,雙
手不停地在身上胡亂的撫弄著,不成語調的大聲胡亂呻吟。
而和她臉對臉的男人,表情則更加怪異。男人的雙眼詭異的大睜凸起,幽藍
色的瞳孔外原本該是眼白的部位變得像是要滴出血一般的鮮紅,眼眶周圍隱藏在
肌膚下層的血管條條暴起,以眼球為圓心,像是蛛網般層層疊疊的橫露著。而相
對著的,離得臉部稍遠的皮膚變得像是宣紙般蒼白,而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
不斷的枯萎乾癟下去。似乎全部的能量都毫無保留地湧到眼睛裡一樣。
如果那個人是一個吸血鬼領域的專家的話,那麼,他將立即意識到,這是血
族的瞳術秘技。
眾所周知,本譽為吸血鬼的血族,作為重要的就是它們體內的血液。那股被
稱作源血的存在。無論在傳遞到下一級被稀釋了多少倍,源血就是源血。所有的
血族本能的秘法,全都是有賴於這種自古傳承的力量。從別人那裡奪來血,然後
像是普通人消化牛羊肉一般將吸允來的力量溫潤滋養著源血。
理所當然的,血,對於吸血鬼而言極為重要。當然,真正擁有遠古力量的強
大吸血鬼使用這股原力如同人類隨意抖動肱二頭肌一樣的信手拈來。
不過對於更年輕乃至年幼的血族來說,要動用強大的力量,就必須集中那好
不容易鍛煉而來的魔力,竭盡全力地將應和著的本能釋放出來。
高文看不見自己臉上的異狀,他也無暇去管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情了,現在
的自己,在「父親」結界的加成和情緒暴增的加持下,精神力已經攀到了巔峰,
現在的高文,有自信像是最高明的畫師,像是在紙上塗抹上自己的技藝般,讓對
面的女孩,心裡徹底淪陷,被打上自己的印記。
高文的眼睛裡只有對面的女孩,他也只看得到這些。
當然,高文也深知,對面的安娜,眼裡也只有自己,容不得其他的一切。
那麼,暗示要開始了。假如說,一個人的常識觀念的根深蒂固,是因為最初
接受的教育,進而在自我的思考中誕生了原初的思維,然後這思維在成長的軌跡
中,一點一點地加深、強化,到達了難以逆轉的地步。那麼,高文就準備在這徹
底描繪好的畫卷上,多多地再補上一些圖案,然後再順理成章地簽上自己的大名。
從此,畫作的作者就此更名。
「我們的靈魂交融到了一起,你中有我,我在你的心靈深處!」繼續著前面
的暗示,高文認認真真的說道。
「我們的靈魂交融到了一起,我中有你……」仿佛是被高文的精神力震懾,
雖說顫抖還在繼續,安娜還是乖順地逐句重複著。
「沒有錯,你說得很對。你確實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呢。」高文大聲的讚歎
道。
這當然不是什麼精神力暗示,只是純粹的讚揚。人總是喜歡表揚的,哪怕是
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也總是會暗暗開心。而受害人的開心的正回饋,總是對接
下來的工作更有利的。
果然,高文敏銳地注意到,女孩的臉蛋上羞澀的露出一個微小的弧度。
「所以說,你對我是特別的。而理所當然的,我對你也是非常特殊的。」高
文繼續道。
「我對你是特別的,你對我也是特殊的……」對面的女孩點點頭,看上去不
假思索的接受了高文的話。
高文低吟的話語,用著充滿韻律的奇異節奏,宛如是在交響成一首奇異的詩
歌樂章, 要將安娜帶入迷離的思路:「我是你最信任的人,是你的最愛,就像
是你的父親、你的丈夫、你的情人、你的兒子一樣。」
女孩在片刻後呆滯地重複了高文的話。
高文心裡的興奮越來越濃,在這樣的環境下,每一句被女孩口中自我承認的
話語,就宛若言靈一般的具備了神秘的作用。這些話,將化作宛若契約字句的條
款,作為心鎖般放置在女孩的心房。
自己要贏了,絕對!
「是的,我像是父親一樣的關愛著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哪怕是
你難以接受,但是也絕對不會抵抗,絕對不會反對。我像是你的丈夫一樣對你負
有責任,而你也對我有著終身的義務,你應對我永不背叛,永不傷害。我就像是
你的情人一樣,寵溺著你,你很喜歡我的小驚喜,你會無微不至地配合著我的要
求。我也像是兒子一樣的敬愛著你,你也以更大的愛來回應著我,很愛,很愛,
你愛我勝過了愛你自己!」
安娜的眼裡開始出現了掙扎,高文也耐心地和她進行著精神力的拔河,在短
暫地抗拒了片刻後,女孩放棄了,再度恢復呆滯的表情重複著男人的話。
「很好,你再也抗拒不了我的魅力,抗拒不了我的一切。看到我的眼睛,聽
到我的聲音,我的一切的動作,你都會深深地想起在這裡的一切。因為你已經深
深地愛上我了。」起作用的並非完全是言語,在說話的時候,高文將自己的魔力
注入到女孩的內部,如同獨一無二的鑰匙作為心門的開啟捷徑。
「是的,我深深愛上你了。」她平靜地回答。
…………
「呼呼呼。」高文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睛,好痛,又酸又癢,全身的皮
膚都好像是被烘乾了所有的血液一樣。在爆發的亢奮勁頭退潮之後,如同興奮劑
失去了作用,更大的痛苦反沖了回來。渾身上下也像是在還是凡人時長跑了五千
米一般,沉重得幾乎連走路都邁不動腿。
高文艱難地提手,看了看手錶。
時間——深夜11點40分。
已經快到了父親大人的晚宴時間了呢。
「走吧,安娜。」高文強打起精神,搖搖晃晃地邁步向外走去,身後的少女
也隨之起身,乖順的跟在他的背後。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L6165sl 於 2017-1-16 18:1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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