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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天驕無雙同人:惡魔的嗟歎(全)作者:xiaoyanglaol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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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驕無雙同人:惡魔的嗟歎(全)作者:xiaoyanglaol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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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驕無雙同人:惡魔的嗟歎


作者:xiaoyanglaolang
2016/7/13發表於第一會所

                前言

  《海上的狂宴》之後,《聖女的救贖》之前的故事。

  ************************************************************

              主要人物介紹

  陳道臨:穿越者,全系天賦魔法師,煉金術師,宮廷學者,魔法學院教授,
魔法學院西北分院籌建委員會執行主席,無雙武聖教教宗。

  蘇麗卡門:魔法學院霍格沃茲分院院長,杜微微的父親第四代鬱金香公爵曾
經的戀人,服用過青春不老泉而永葆青春。

  ***********************************************************

                               (上)

                正文

  努林行省,羅瓦城,羅蘭帝國魔法學院西北分院。

  分院頂層的走廊深處,一扇樣式古典的木門緊閉著,上面的隔音魔法將其中
一切的響聲都有效地封鎖在其中,不會洩露絲毫,透露出一種閒人勿擾的警告意
味。這扇看起來堅實厚重的木門背後就是分院院長的辦公室,也是一般學院學生
不敢隨意打擾的地方。

  辦公室裡一塵不染,乾淨整潔,光滑的地板幾乎能夠清晰的照出人影,無處
不在的整齊感顯示著這房間的主人嚴肅認真一絲不苟的個性,讓進來的人不由自
主地受到感染,不敢隨意造次。可在這處學院之中最具有權威的地方,此刻卻響
起了些許違和的聲音。

  「嗯···啊···啊···達···達令···」

  平日裡整理檔所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一個黑髮的年輕男人,隨意舒適地坐
在分院院長的位子上,懷裡摟抱著一個身穿紅袍的美麗女子,曖昧地親吻著她的
細長光滑的脖頸和瑩潤如玉的耳廓。

  這名穿著紅袍的女子長得極美,一頭烏黑亮麗的捲曲長髮如瀑布一般披散而
下,一張精緻而豔麗的臉龐,鼻樑挺翹,白皙的皮膚和那如烈焰般的紅唇形成了
強烈的對比。細長的眉毛下,兩側的眼角微微往上翹,是標準的鳳目,顯得既媚
又豔。

  「哈···哈···啊···嗯···」

  她渾身酥軟地依偎在身後男人的胸膛上呵氣如蘭地低聲輕吟著,胸前的衣襟
已經被大大地扯開,一對豐盈誘人的雪膩豪乳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外面,被年輕的
男人抓在手中來回的肆意大力揉捏。再往下被長長的裙擺所遮擋的地方隱約出來
「咕唧咕唧」的淫靡水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有節奏地響著。

  「院長大人,你用的那個青春不老泉可還真是好東西,形態固化麼,真是不
錯,每次幹你的小穴都一直緊的和處女一樣。」

  年輕的男人將女子那兩團圓潤飽滿的美肉往中間擠壓,在她耳邊吐氣道,腰
部猛一用力,突如其來的衝擊頂得女子嬌軀亂顫,緊抓著椅子兩邊的扶手,臉上
嬌弱可憐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啊···哈···快···快給我···達令···哈···啊···已經···不行了···啊···」

  紅袍的女子微微吐著香舌,嬌喘吁吁地哀求道,香豔地款款扭動著纖柔無比
的腰肢,蜜穴起伏旋轉著主動地套弄著年輕男人的下體,渾身香汗淋漓,恍惚渴
望的迷離魅惑表情讓任何一個男人看到都會感到欲火大熾。

  「今天已經喂了你好幾次了吧,院長大人,怎麼這麼快就又這麼想要了,看
來光靠我一個人真的已經無法滿足你了呢。」

  年輕的男人輕浮地抬起紅袍女子尖尖的下巴,把她明豔動人的俏臉朝自己的
方向轉過來,輕輕碰觸著她嬌豔欲滴的烈火紅唇,依舊慢條斯理地保持著一個平
穩的節奏在女子蜜液氾濫的濕滑蜜穴裡聳動著。

  「快···快給我···哈···哈···真的···真的不行了···啊···嗯···達令···求求
你···快點給我···哈···哈···」

  黑色的髮絲被汗水沾濕黏在她滿是性愛紅暈的臉蛋上,原本睿智清明的美眸
裡充滿了迷亂的愛欲,好像中了什麼魔咒一般,穿著紅袍的美豔女子似乎越來越
難以忍受,凹凸有致的惹火嬌軀劇烈地上下起伏著仿佛欲求不滿的蕩婦拼命地一
心想要榨取著男人的生命精華。

  「真是難看啊,院長大人,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比妓院裡的婊子
還要淫賤,真不知道那些仰慕你的學生老師看到他們最尊敬的院長大人這樣子一
副被男人操到爽的淫亂表情會怎麼想。」

  「啊···啊···不要···不要說了···達令···啊···」

  用指尖狠狠掐著女子粉嫩的高高充血挺立的乳首,年輕的黑髮男人聞著女子
清新醉人的發香,笑嘻嘻地調笑道。紅袍女子似乎驟然清醒了幾分,露出了一絲
羞憤欲死的神情。

  「我本來一開始可還是很尊敬院長大人的,以為你一定是那種貞潔不屈的女
人,但沒想到才過了沒多久就也變成了這種浪蕩模樣,果然所有的女人骨子裡都
只不過是喜歡被男人操得哇哇叫的婊子而已。」

  年輕的男人狠狠往上頂了幾下,頂端重重地撞擊在紅袍女子柔軟的花心上,
強烈的刺激快感讓紅袍的女子仰著腦袋發出了嬌膩柔媚的呻吟,一時之間連話也
說不出。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不是···啊···啊···」

  「怎麼?又不想承認了嗎?院長大人,你看你嘴上說著不是,但你這具勾引
男人的淫亂身體又在做些什麼?這樣子想要男人的精液,還想說自己不是個淫賤
的婊子嗎?」

  「唔···不是的···啊······都是因為···啊···啊···啊···」

  將手指塞進紅袍豔麗女子的小巧可人的嘴裡捏住了她粉嫩香滑的舌頭,年輕
的男人抱住了她的柳腰緊貼著她的後背開始加快了抽插的速度。紅袍的女子想要
辯解什麼,但含糊不清的聲音完全聽不出來在說些什麼,堅挺豐碩的渾圓美乳隨
著顫動劇烈地上下搖晃著,一陣陣誘人洶湧的乳波讓令人目眩。

  「說謊可是不好的喲,院長大人,還是說你不想要我的精液了嗎?我倒是無
所謂,那就這樣結束吧。」

  「不···不要···不要拔出去···啊···我要···我想要···」

  手指在她的口腔裡攪拌著,年輕的男人惡作劇似得含住了紅袍女子的耳廓,
拖長了聲調慢悠悠地說道。聽到年輕男人威脅的話語,紅袍的女子好像想到了什
麼可怕的事情,焦急地扭動著身體,小穴猛然產生了一股更為強勁的吸力,蠕動
的肉壁牢牢地包裹著深深插入腔道內的東西。

  「想要什麼啊?不說大聲點我可聽不見啊,院長大人,不然我可要拔出去了
哦。」

  年輕的黑髮男人似乎並沒有感到滿意,將沾滿了香津的手指從紅袍女子的火
熱的檀口裡抽了出來,雙手抓住她的纖腰作勢要把她的身體抬起。

  「等一下···啊···我···我···我···哈···我想要···精液···想要···想要達
令的精液···啊···啊···」

  「哈,還真是個不知廉恥的淫亂女人,就這麼喜歡我的精液嗎?」

  「嗯···啊···不要···不要再說了···達令···快點給我···快點射出來···哈
···啊···」

  「啊咧,難道是不喜歡嗎?」

  「啊···啊···唔···喜···喜歡···達令的精液···喜歡···哈···啊···哈···請
全部都給我···全部都射出來···啊···啊···」

  似乎身體內的燥熱越來越難以忍受,紅袍的豔麗女子滑嫩的要滴出水了的精
致臉蛋上一片緋紅,嘴角流著香津語無倫次地嬌喘道,滿是欲求不滿的痛苦神情,
愛液已經氾濫成災,被大大撐開的蜜穴極度饑渴地擠壓著插在其中的雄性器官,
急不可耐地想要壓榨出裡面精華。

  「哦,那想要我射在哪裡啊,院長大人?」

  「啊···啊···啊···啊···裡面···在我的小穴裡···在我的小穴裡···全部射出
來···哈···哈···啊···啊···把達令的精液全部射在裡面···啊···啊···啊···」

  已經到達了極限,紅袍的女子半張著水霧朦朧的美眸,好像發情的雌獸一樣
尖叫著,熊熊燃燒地難以撲滅的旺盛欲火已經使她變得渾渾噩噩,完全化作了肉
欲的奴隸,滿腦子想的只是可以從身後的男人那裡得到的可以緩解這種地獄般的
煎熬的解藥。

  「哼,婊子就是婊子。好吧,我的精液,你這個淫蕩的騷貨就滿懷感激地接
下吧。」

  「啊···啊···哈···是的···感···感激不盡···我是個下賤的···淫亂女人···
所以···請快點···快點射出來···把精液···全部都射在我的小穴裡!!啊!!」

  精關一松,早已蓄勢待發了許久的海量白濁液體浩浩蕩蕩地噴射了出來,瞬
間充滿了她的花心和腔道。感受到體內的異樣的灼熱充實感,紅袍美豔女子熱得
發燙的臉上露出了舒緩的表情,飽受欲火折磨的身體舒服地顫抖著,幾乎在同一
時間也達到了高潮。

  「哈···哈···哈···哈···」

  難以忍受的欲火漸漸熄滅,高潮過後,紅袍的女子精疲力竭地癱軟在年輕男
人的懷裡,兩眼失神地微微喘息著,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一動。

  「自己爽了就想結束了嗎?這可是不對的哦,院長大人,我可還沒爽夠呢。
反正今天也沒什麼事,還可以做很長時間呢。」

  年輕的男人在懷裡的紅袍女子胸部的豐盈上狠狠抓了一把,抓著她的腰讓她
站起身雙手撐在桌子邊緣,又不知疲倦地聳動了起來

  「啊···哈···達令···我···我···已經···已經不行了···哈···哈···」

  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全靠著身後的年輕男人托著她的身體,蜜穴被喂飽
了精液的紅袍女子稍微恢復了一點清醒,勉力承受著背後年輕男人肆意地侵犯,
嫵媚的鳳目中流露出了無盡的屈辱和悔恨,但很快就又被情欲的快感所覆蓋。

  數月前,帝都,羅蘭帝國魔法學院霍格沃茲分院。

  「院長大人,您找我來有什麼事情麼?」

  走進了卡門的辦公室,陳道臨客客氣氣地行禮,卡門正在低頭看著什麼,抬
頭瞥了陳道臨一眼,然後這位美女院長放下了手裡的東西緩緩站了起來。一言不
發地繞過了桌子,走到了陳道臨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甚至圍著他轉了
一圈。

  「院長大人?」

  「達令,你有沒有什麼正式場合穿的衣服?就是那種可以參加宴會的正式禮
服,你有沒有?」

  卡門看著陳道臨疑惑的表情,忽然笑了笑然後說道。

  「有倒是有,院長大人是想?」

  「有就好,今晚有個重要的場合,你陪我去一下。打扮的精神一點,別丟了
我的人!」

  傍晚的時候,陳道臨依約來到了學院的大門口,就看見一輛造型如同南瓜一
般的馬車聽在學院之外,兩匹毛色純白的駿馬,頭插羽毛,勃掛金鈴,一塵不染。
卡門院長就站在馬車旁,看著陳道臨緩緩走來,這位美女院長用審視的眼神打量
了他一番後,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純黑色長袍,裁剪的風格卻仿佛是融合了武士和魔法師,將武士袍的幹練和
魔法師袍的飄逸結合在一起,袍子的下擺衣袂以及袖袍飄灑,但是腰間卻裁剪的
很貼身,更有一條寬頻在腰間,使得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了幾分,配合陳道臨挺拔
的身形,看起來倒也有幾分世家貴族子弟的氣質。

  「上車吧。」

  卡門也不多話,對著陳道臨揮了揮手直接道。駕車的是一名臉上有著刀疤的
老僕,從舉手投足的動作看來,似乎身手不凡,腰間配了一把短刀,在擔任車夫
的同時還是卡門院長的武士扈從。

  馬車裡的裝飾和卡門院長的辦公室一樣乾淨整潔,今晚的美女院長依然是一
襲紅衣,不過和平日的裝束又有些不同,此刻她身上的長袍雖然依然是大紅色,
但是質地更加精美,衣袖之處有金色的卷雲繡紋,裙角之下開叉,露出一截黑色
的皮靴。

  原本就十分精緻的臉孔上薄施淡妝,描了眉,塗了些唇色,使得原本就小巧
的嘴唇越發顯得紅潤,原本就生得極美的卡門,今晚看上去更加豔麗動人,在相
距極近的馬車裡陳道臨甚至能嗅到美女院長身上傳來的陣陣幽香。

  宴會的場所在凱旋大街以南,進入了一片綠蔭廣場,紅色的地毯已經鋪到了
門外,穿戴整齊的儀仗隊上前迎接,樂手吹響了迎賓的禮樂。廣場的另一邊密密
麻麻不知道停了多少馬車,遠遠看去,各種豪門貴族的家族徽章閃爍,星光熠熠。

  剛一進大門,就聽見一聲嘹亮的號聲,迎賓之人大聲宣告:

  「魔法學院卡門院長,達令教授到!」

  大廳裡原本已經賓客雲集,一聽到這聲宣告,不少人立刻回身,朝著門口卡
門和陳道臨兩人投來注目禮,還有站的近的,身份高的點頭頷首,身份低些的趕
緊行禮。

  一番招呼寒暄介紹後,陳道臨也正式加入了這場帝國最上流社會的宴會,遊
走在眾多賓客之間,不知不覺就和卡門走散了,但他也認識了不少權貴,全場最
大的焦點希洛親王也親切地和他交談了幾句,問了問他將在新年那一天與一位武
道高手比試的事情。這位對權勢毫不眷戀的吃貨親王一直雲遊四方行蹤不定,很
少返回帝都,只是這次瑪律希陛下將在新年大典的時候確立皇儲,他作為候選人
之一才不得不趕回來。

  眼睛一轉,陳道臨看到了一個人站在遠角落裡的卡門院長,只見她立在一張
就桌前,紅衣飄飄。一旁的窗戶被推開了,晚風從外面吹進來,將她的長發揚起。

  卡門凝視著窗外,面色平靜如水,看上去仿佛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但眼神裡
似乎隱隱有火星閃過。她的手裡輕撚著一支半空的酒杯,而她面前的桌子上擺放
著長長的一排空酒杯。

  酒色碧綠,這是鬱金香工坊酒莊出產的一等名酒,號稱是羅蘭大陸最烈的烈
酒,叫做「英雄血」,看那長長的一排空酒杯,這位美女院長恐怕已經灌下了不
下一斤,但她的面色如常,沒有半點酒色,眼神清澈而冷淡。

  過了一會兒,卡門走向了宴會的人群,在人群之中穿梭,和幾位帝都之中的
權貴交談了一陣子,一杯一杯的英雄血在她手裡簡直如同白開水一樣喝了下去,
自始至終都是面不改色,一一應對著身邊的賓客,酒到杯幹,沒有半點遲疑。

  「走!」

  到了最後,眼看時間已經到了午夜,卡門這才回頭看了陳道臨一眼,腳步又
穩又快地走出了宴會大廳,看不出有絲毫的醉意。

  陳道臨跟著卡門走了出去,在門外臺階上稍等片刻,馬車就已經緩緩行駛而
來停下。正在門口等待的時候,陳道臨從卡門的身上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氣,但
美女院長依舊神色從容,就連眼神也不曾恍惚一下,直到上馬車的時候,陳道臨
才看見這位美女院長腳下一軟,趕緊上去攙扶了一下。

  卡門豁然回頭,眼睛冷冷地瞧著陳道臨扶著她的手,陳道臨趕緊縮手,露出
了一絲尷尬的笑容。上車之後,陳道臨剛在卡門身邊做好,卡門敲了敲車廂,那
個刀疤車夫立刻執鞭駕車離去。

  陳道臨看著渾身酒氣一臉嚴肅的美女院長,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果
然,沒有多久,他就看見卡門原本白皙的臉龐忽然一點一點的泛紅起來,很快就
紅得像要滲出血來。她的呼吸漸漸粗重,就連口鼻之中噴出的全是酒氣,小小的
車廂裡,頓時彌漫著濃烈的酒精味道。

  「別開窗。」

  陳道臨正要開窗透氣,卻被卡門橫了一眼飛快地喝止,美女院長的眼神一點
一點恍惚起來,似乎不如方才那麼清澈了,漸漸的醉意浮現出來,一雙柔媚的眸
子水汪汪地像要滴出水來。

  「達令,告訴你一個秘密。」

  「啊,什麼?」

  卡門輕輕一笑,只是笑容好像有些苦澀,陳道臨摸了摸腦袋,好像有些沒有
用明白現在的狀況似得回應道。

  「我飲酒從來不醉。我從小就修煉水系魔法,酒水入腹,片刻身體自然就有
反應,將酒氣從呼吸之間就排了出去,絕不會留存身體中。從小到大,我從未喝
醉過一次。」

  「我不太明白···院長大人。」

  「有人說借酒澆愁,愁更愁。但澆愁終歸還是能夠享受到最後的那片刻輕鬆
安寧。可是對於我這樣一個醉都醉不了的人來說,就連澆愁的這一點輕鬆都享受
不到。但今晚,我想醉一醉。」

  卡門的臉色越來越紅,眼神也變得越來越渙散,一陣一陣魔力的波動從她的
身上傳來,車廂裡原本濃烈的幾乎叫人窒息的酒氣飛快地淡了下去,而卡門的呼
吸越發急促沉重,陳道臨就見空氣之中仿佛有一條淡淡的白線被她從口鼻直接吸
了回去,這位美女院長居然逆運水系魔法將酒精重新攝入體內。

  「這些年來,我從不曾有片刻輕鬆,醉···若是能有片刻安寧,我很想嘗嘗
這滋味。」

  卡門的聲音已經有些含糊,軟綿綿地靠在車座上,她哈哈一笑,忽然往後一
倒眼睛閉上就這麼昏睡了過去。

  雖然陳道臨不知道卡門有什麼傷心往事,但讓這位平日裡一直冷若冰霜的美
女院長如此落寞傷感,想必一定是十分心碎難忘的事情,竟然已經需要靠這種方
式來謀求一醉以獲得片刻的安寧。

  毫無防備地熟睡著,終於醉了的美女院長仿佛從長久的痛苦中得到了暫時的
解放,雖然眉頭依舊微微緊蹙著,但已經沒有了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意,平
穩的呼吸,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忘記了一切煩惱只留下最為純真的一面。

  明媚動人的臉龐在酒精的薰陶下顯得更加嬌豔如花,小巧玲瓏的嘴巴緊閉著,
無論怎麼看,這位令許多人敬畏但外貌卻年輕地像一個小姑娘似得院長大人此刻
都只像一個熟睡中的純潔無暇的少女。陳道臨心裡一動,手掌漸漸往她火熱的臉
頰上摸去。

  「不對勁!你們別下車!」

  忽然之間就聽見急促的馬嘶,隨即馬車陡然減速,刀疤車夫用嘶啞低沉的聲
音喝道。陳道臨從車窗往窗外看去,只見這並不寬闊的道路上,有兩顆大樹被放
倒橫在了路面上。

  此刻馬車早已出了城門行駛在通完學院的城郊的大陸上,黑漆漆空蕩蕩的只
有兩旁的樹木和曠野,就連遠處的村落也早已沒有了燈火。

  刀疤車夫已經跳下馬車,他手裡拔出了短劍,貓著腰貼著馬匹往前走了兩步,
仔細的看著左右。當他一眼看見了橫在面前的兩棵大樹斷羅的地方整齊的切面,
臉色立刻一凝。

  就在這時,草叢之中傳來一聲弓弦響動,刀疤車夫不假思索地往一旁猛地撲
了過去。「撲」的一聲,箭矢射中了拉車的馬,那馬頓時長嘶一聲,前提仰起發
了瘋一般的往前沖了出去。

  刀疤車夫一個翻身身體如彈簧一樣從地面彈了起來,手裡的短劍一揮將韁繩
割裂,那馬飛快地狂奔而去,越過樹幹片刻就跑遠了,馬車在韁繩被割斷前被帶
著往前踉蹌了七八米,雖然沒有撞上樹幹,但是前輪一歪,車身立刻往一邊傾斜。

  車夫一聲怒吼,已經飛身朝著左側的樹叢裡撲了進去,他的眼睛十分毒辣,
早從第一箭射來的時候就判斷出了對方弓箭手的位置。可是他剛撲進草叢,就有
三個人影從樹上跳了下來,手執利刃,頓時就鬥在了一起。

  刀疤車夫並沒有打算一個人迎擊所有的敵人,作為武士隨扈,他的任務只是
將近距離能對魔法師構成威脅的敵人驅趕遠離車廂,爭取足夠的時間讓他的主人
卡門院長從容的施展魔法,只要卡門能夠無所顧忌的釋放魔法,那無論有多少敵
人都絕不會是她的對手。

  可是他並不知道卡門靠著逆運的水系魔法攝入酒精已經陷入了深度的昏睡,
即使有人在她耳邊大叫恐怕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雖然他鬥氣迸發以一敵眾極
是兇悍,但隨著現身的敵人越來越多,加上弓箭手的騷擾,他也漸漸難以支撐,
身上不斷掛彩。

  黑暗之中,幾個穿著皮甲移動迅捷的殺手已經沖到車廂旁,全員一手持劍,
一手提著短小精銳的手弩。其中一個拉開車窗,抬起手弩就往裡面瞄去。

  「倏」地一聲刺破了什麼東西的聲音,冒著熱氣的紅白之物流淌了出來,但
殺手的弩箭並沒有射出去,一根雪白的形狀好像巨大筷子的一樣的銳器毫無預兆
地從車窗裡刺出,速度之快在那個殺手反應過來之前就將他的腦袋洞穿,在黑暗
之中泛著幽幽的白光,散發出一種叫人敬畏的氣息。

  又是「倏」的一聲,那根瞬間奪人性命的利器閃電般被收了回去,殺手失去
了生機的身體慢慢地軟到在了地上。

  其他幾名殺手一呆,可並沒有顯得慌亂,這種計畫之中的損失根本動搖不了
他們,只是比較意外的是車廂裡的人按照情報明明應該是個魔法師,但剛才那一
下突刺卻明顯是一位武技出眾的高階武士才能這麼乾淨俐落地做到。

  其他幾個接近車廂的殺手互相看了一眼,用手指比劃了幾下,正要按照計畫
分頭再上,忽然雙腿上一沉,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牢牢束縛住了。幾人立刻往下一
看,只見不知道什麼時候腳下的土石好像變得有生命一樣將他們的雙腿緊緊纏住。
他們試了幾下眼見掙脫不開,馬上揮舞著長劍「乒乒乓乓」地砍了起來。

  「哼。」

  車廂裡傳出一聲嘲諷的冷哼聲,包裹著這幾個殺手雙腿的土石驟然開始飛速
旋轉,在他們淒厲的慘叫聲中,硬生生把他們的雙腿從膝蓋以下扭斷,幾個殺手
頓時沒有了先前的從容,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聲嘶力竭地呼痛聲令人感到不寒
而栗。

  刀疤車夫看到車廂裡的人終於出手,心裡大喜,越戰越勇,其餘的殺手眼見
同伴的慘狀,但也並沒有顯露出太大的驚駭之情,他們早知道今天要對付的是一
個實力恐怖的魔法師,根本沒有寄希望於剛才幾個靠近的殺手能夠一次性成功得
手,何況他們還有著底牌沒有翻出。

  弓箭不斷朝著車廂射去,壓制著裡面的人不讓其輕易逃出。草叢悉索響動,
又不知道有多少殺手增援過來,將車廂團團包圍,刀疤車夫雖然勇猛,但也抵擋
不了越來越多的敵人,這些殺手的武器上也都塗抹著劇毒,他每一次受傷也就意
味著中毒更深一分,到了最後,刀疤車夫雖然極力用鬥氣壓制毒性,但也堅持不
了多久了。

  殺手們見刀疤車夫已經構成不了什麼威脅,開始再次有序地向車廂靠近,但
一個個都小心翼翼全神貫注,完全不敢大意。

  忽然,車窗打開了,一條水龍從裡面飛出沖向半空,然後化作一陣傾盆大雨
降落,將車廂外所有的人籠罩在其中。殺手們一個個施展著鬥氣盡可能地擋住雨
滴,但馬上就發現這雨滴即使落在身上也似乎並沒有什麼殺傷力。

  「小心不要讓她借著雨勢迷眼趁亂逃走。」

  終於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殺手之中似乎是首領一樣的人沉聲喝道,其他的殺
手也都明白過來,緊盯著車廂不讓裡面的人有絲毫逃走的機會。

  「逃走?你們有資格嗎?」

  詭異的仿佛來自深淵的惡魔的嘲弄,數十隻灼熱靈巧的火鳥同時從車窗之中
飛出,展開橙紅色的火焰雙翼,瞬間橫掃全場,所有的殺手都早有準備,施展鬥
氣保護身體,閃躲著飛舞的火鳥。

  但就在下一刻,無數的慘叫聲同時在樹林之中響起,所有的殺手不約而同地
捂住了眼睛。隨著火鳥同時的爆炸,滾燙的水蒸氣在樹林之中驟然彌漫,雖然有
鬥氣護體,但所有的殺手防護最為薄弱的眼睛幾乎在刹那間就被灼傷,永遠的失
去了光明,甚至連那個刀疤車夫也沒有例外,和身邊的殺手一起痛苦地跪倒在了
地上。

  驟然失明的驚駭之中,一些殺手甚至忘記了鬥氣護體,於是瞬間全身都被無
處不在炙熱蒸汽燙的紅腫,空氣之中充滿了燒肉的味道。

  水蒸氣很快就被冷風吹散,但前一刻還殺意十足的殺手們卻都痛苦地捂著眼
睛,不斷發出嘶啞淒慘的叫聲。車廂的門打開,一個穿著筆挺禮服的男人從裡面
悠哉地跳下來,聽著四處傳來的哀嚎,露出了極為愉悅得意的神色。

  「叫吧,再叫的響亮一點吧,讓其他人知道你有多麼痛苦。哈,看吧,其實
有的時候痛快地死掉才比較幸福吧,你們說是不是呢?」

  陳道臨踢了踢腳邊那個被他刺穿頭顱而死的殺手的身體,懶洋洋地說道。幾
個殺手立刻向聲音發出的地方驚怒地射出弓弦上搭著的塗了毒藥的弩箭,但幾聲
慘叫,卻都來自同伴。

  「好了,別藏頭藏尾了,小嘍嘍都解決了,你們幾個收夠了金幣的傢伙也該
出來好好工作了吧。」

  陳道臨手指一彈,幾道火蛇立刻同時朝著樹林兩邊撲去,黑夜之中光芒閃爍,
兩個魔法防護罩撐起,左側一個滿臉絡腮鬍子肌肉虯結手裡拿著一把短柄戰服的
武士率先走出,後面跟著一個穿著灰色的魔法師袍的人。接著右邊一個身材高大
看上去極為彪悍的武士也慢慢出現,他的手裡拿著一面幾乎可以遮住整個身體的
巨盾,右手拿著一把長劍,在他的後面同樣也跟著一個手執魔杖的中年法師,灰
袍鶴髮,型容枯瘦。

  這兩個魔法師和他們的武士扈從也是這群殺手的成員,剛才水蒸氣爆發時,
他們只來得及護住自己和他們的武士扈從,但魔力的波動已經將他們的位置暴露。

  「達令教授,原來你也和卡門院長大人在一起。真不愧是卡門院長親自提攜
的魔法學院史上最年輕的教授,那樣精准無比的魔力控制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那個枯瘦的中年法師似乎認得陳道臨,聲音嘶啞地說道,好像刻意掩蓋著原
本的聲音,他們四人也和其他殺手一樣全都蒙著臉,完全看不到他們的相貌。

  「只有你們幾個嗎,真是有點意外,明明···算了,話說你們今天的目標就是
卡門院長吧,不過憑你們幾個覺得會是我和卡門院長兩人的對手嗎?」

  「要是卡門院長能夠出手的話,現在這種形勢我們怎麼可能還敢出面,不過
依著卡門院長的個性,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還沒有出手,那就只能說明有某種原
因使得卡門院長現在根本無法出手吧。」

  陳道臨不慌不忙地說道,但是對面的四個人好像比他還要鎮定,另一邊的灰
袍法師笑了笑,輕而易舉地揭破了他的虛張聲勢。

  「好像很有道理,不過你們確定嗎?也許只不過是剛才那些垃圾不值得院長
大人親自出手而已。」

  「你每和我們多說一句話,我們就更加確信一分,達令教授,你雖然是個魔
法天才,不過你沒有武士扈從保護,想要以一敵眾,你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勝
算的,把卡門院長交出來吧,我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畢竟我們想要的只是卡門
院長而已。」

  中年法師自信滿滿地說道,似乎已經完全掌握了現在的局面,兩個武士扈從
開始一步步向陳道臨靠近,肌肉緊繃著,只要他們的主人一聲令下,馬上就會展
開進攻。

  「呀,這可不行,院長大人,她可是我的。沒有武士扈從?哈,那是因為我
根本就不需要。」

  話音剛落的一瞬間,陳道臨就從原地消失了,邪惡恐怖的冷笑聲中,白光一
閃,持盾的武士扈從手中的巨大盾牌就像是紙糊的東西輕而易舉地被陳道臨的龍
牙劍刺穿,與他的盾牌一起被刺穿還有他的喉嚨。

  「可惡!」

  怒吼之中,反應過來的剩下三人同時發動了襲擊,兩個法師念念有詞,兩邊
同時形成了兩個巨大的龍卷。拿著戰斧的武士扈從獰笑著沖到陳道臨面前,單手
掄起戰斧,迎面就劈了過去。

  陳道臨根本沒有閃躲,一圈圈螺旋狀急速環繞的高速氣流纏繞在雪白的龍牙
劍的劍身上,沒有像之前一樣用突刺的方式,而是用龍牙劍圓而無刃的劍身朝著
戰斧橫掃過去。

  頭顱飛起,帶著大蓬的血花和變成兩半的斧刃,這個武士扈從臉上自以為得
手的笑意還沒消散,甚至在他能夠弄明白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一個魔法師還
是武士之前,他的意識就墜入了黑暗之中。

  但在這個武士扈從所爭取到的一瞬的時間裡,兩個威力巨大的龍卷已經摧枯
拉朽的朝著陳道臨逼近。他冷冷一笑,眨眼之間又從原地消失,一聲沉悶清脆頸
骨斷裂聲響,陳道臨鬼魅一樣出現在那個灰袍法師身後,捏住他的脖子信手折斷,
然後帶著和睦的笑容看著唯一還活著的中年法師。

  「怪,怪物!!」

  那個中年法師渾身顫抖著,難以置信看著那三具新鮮的屍體和拿著龍牙劍笑
得人畜無害的陳道臨,不到五秒的時間裡就已經只剩他一個人了,他終於明白陳
道臨那句不需要武士扈從是什麼意思了。

  忽然,周圍的空氣陡然凝聚起來,化作了無數道氣流風刃,形成了一面密集
的刃網,撲頭蓋臉如雨一樣落下,霎時將陳道臨淹沒,中年法師放出這手魔法後
也沒有查看有沒有效用,直接頭也不回地朝樹林深處跑去。

  但在下一刻他就感到後背到前胸一陣透心涼,慢慢地往下看去,一截白色的
劍尖從他的胸膛刺出,耳邊是惡魔般令人恐懼的帶著無限愉快的嘿嘿笑聲,意識
開始模糊,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只看到了那個男人冷酷的笑容。

  隨手從那個中年法師的魔法師袍上撕下一塊擦拭著龍牙劍上的血跡,陳道臨
走回了卡門所在的車廂旁,周圍殺手們的慘叫已經停止,因為陳道臨召喚出的兩
只巨大的土元素巨人已經一個一個將那些瞎了的殺手們的腦袋按成了肉泥,讓他
們永遠的閉上了嘴巴,就連那個刀疤車夫也在土元素巨人無差別的屠殺下光榮地
為了保護自己的主人而獻出了生命。

  「哈,真是安靜啊,讓人幸福的片刻安寧,這可是院長大人夢寐以求的快樂,
而你們卻能一直享受下去了,好好感謝我吧,賜予你們這種無上的幸福。」

  寂靜的樹林中,環繞著滿地的屍體,陳道臨自言自語般手舞足蹈地說道,渾
身散發著一種詭異恐怖的狂氣,接著又流露出令人動容的悲天憫人的表情,學著
教會神父為信者祈禱的動作,沐浴在蒼白冷寂的月光下。

  過了一會兒,他好像才終於平靜下來,恢復了冷漠的神色。敏捷地跳進車廂,
卡門依舊睡得死死的,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車廂外發生的一切,就如同中了沉睡魔
法的睡美人,微微抿著小巧水潤的誘人紅唇,仿佛等待著能夠給予她蘇醒之吻的
王子。

  「院長大人,說起來剛剛我算是救了你一命吧,所以說現在拿點報酬也不算
什麼吧。不,不,這可是救了你的生命啊,生命這種東西可是只有一次的啊,這
麼說來你的生命應該屬於我了才是,也就是說你是我的了哦,是屬於我的東西了,
卡門院長大人。」

  陳道臨狂熱地看著熟睡中毫無戒備的美女院長,手指從她的小腹順著她曼妙
的身體曲線一路往上,慢慢地攀上了她胸前傲人的柔膩高聳,帶著一絲詭譎的笑
容喃喃自語,然後慢慢湊近了卡門嬌媚的臉龐,輕輕地與她在酒精刺激下更為鮮
紅如血的櫻唇重疊在一起。

  「唔···嗯···嗯···」

  沒有一點點的抵抗,深陷於泥醉狀態的美女院長任由陳道臨索取著她的芳唇,
只是本能地發出了極其輕微的哼哼聲,領口在燥熱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微微敞開
了,雪白如凝脂的肌膚上帶著微微透露出一點兒暈紅,暴露在外面的深邃溝壑泄
露出無限的春色。

  零距離地碰觸著這位才能與美貌同樣出色並且在背後不遺餘力支持他的直屬
上司,陳道臨幾乎是小心翼翼地柔和溫煦地親吻著卡門柔軟的紅唇,好像擔心一
不小心就會把她弄壞。沁人肺腑的芳香從卡門的身上傳來,混合著酒精的強烈氣
味,陳道臨緩緩揉捏著美女院長豐盈的酥胸,舌尖漸漸叩開她的牙關,往裡侵入
探索著勾住了粉嫩的香舌。

  「唔···哈···啾唔···唔···哈···嗯······」

  低沉連綿的口水聲在車廂裡響起,溫柔深沉的舌吻之中,陳道臨慢慢把卡門
柔若無骨的嬌軀推倒在了車座上,手掌滑到她的大腿上,一點點把她紅色長袍的
下擺拉了起來。

  「嗯···嗯···嗯···」

  不知道是感覺到了什麼,還是夢到了什麼,卡門微微皺了皺眉頭,但依舊沒
有轉醒,甚至連一點兒下意識的抵抗也沒有,第一次真正醉了的美女院長似乎在
醉夢中完全沒有警戒意識,就如同一個毫無魔力的普通女子,在渾然不覺中被人
肆意摸遍了全身的敏感部位。

  「院長大人,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想這麼做了呢,像你這麼優秀的女人,
如果不被人享用豈不是太可惜了。放心吧,我會把你所有的價值全部都挖掘出來
的,就像你想要得到我所有的才識一樣。」

  意猶未盡地回味著卡門甜美小嘴的味道,陳道臨迷戀地看著熟睡中的美女院
長嬌憐可人的睡顏曖昧地歎息道,一隻手在下方隔著薄薄的內褲輕輕撫摸著上面
微微隆起的地方,另一隻手靈巧地將卡門裙袍上的帶子一一解開。

  不一會兒,卡門的紅色長袍就被扯開,光滑白皙的曼妙胴體暴露在空氣之中,
酥胸緩慢而平緩地起伏著,飽滿挺拔的雙峰傲然挺立,即使平躺著也有著驚人的
弧度。裡面的所穿的內力也是美女院長最喜歡的大紅色,鮮豔的耀眼,精美的蕾
絲花紋無比性感撩人,若隱若現的樣式設計更引人無限遐想。

  這也是鬱金香工坊的產物,在第一任鬱金香公爵發明推廣之後,受到了羅蘭
大陸女性極大的歡迎,迅速成為了一種經久不衰的流行款式。

  陳道臨倒是沒想到看起來一直嚴厲冰冷的卡門竟然也會穿這種誘惑男人的性
感內衣,他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接著詭異地笑了笑,趴在她身上將頭埋在脖頸
處呼吸著美女院長身上馥鬱醉人的芬香,雙手開始在她裸露的嬌軀上游走,手指
不時隔著內衣輕輕按壓著乳尖和陰蒂的位置。沒有多久,身體徹底放鬆的卡門就
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膩人嬌喘聲,內褲上下陰的部位也變成了深色,並且漸漸擴大。

  「嗯···嗯···」

  沉睡之中似乎被陳道臨壓著感到很不舒適,卡門晃了晃腦袋,無意識地把手
搭在了陳道臨的肩膀上,像是要將身上壓著的重物推開,可是纖柔的手掌只是在
他的肩上輕輕滑過就無力地垂落下來。

  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在卡門誘惑窈窕的美妙嬌軀上上下來回摸了好幾遍,陳
道臨這才極為認真小心地脫下了美女院長的胸衣和內褲,巍巍顫顫的高聳雪峰和
芳草萋萋的神秘幽谷也徹底暴露在了他的眼前,這個不久前還冷酷嚴苛地讓人感
到難以接近的冷美人現在卻被脫得一絲不掛,被她最為信任的部下看遍了也摸遍
了全身。

  「真是很厲害呢,院長大人,明明已經有了一個這麼大的兒子,身材樣貌卻
依然和一個少女一樣,魔法可真是一個好東西,能保持永遠的青春,真是讓人羨
慕呢。」

  肉貼肉地大力抓揉了一會兒卡門豐碩綿柔的雪乳,陳道臨解開了自己的褲子,
將已經膨脹的難受的東西拿了出來。但是暴露出來的卻不是男性的肉棒,那是好
像節肢生物軀幹一樣一節一節的杆狀物體,仿佛有生命般像蟲子一樣緩緩蠕動著,
好像嘴一樣的頂端流出了透明的粘液,怪異恐怖的器官已經與普通的男性肉棒完
全不同。

  「哈,雖然你應該是我的東西了,不過像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一定是不會
這麼輕易接受的吧,總要有愛啊情啊什麼的玩意,真是很麻煩呢。不過這也不是
什麼問題,我想只要讓你變得離不開我就行了,院長大人。」

  抓著腳踝將她的雙腿拉起往兩邊分開,陳道臨胯間的那個怪物似得器官好像
真的肉棒一樣硬挺挺地抖動著。他吸了口氣,身體下俯將前端頂住了已經微微張
開的誘人秘縫,腰部一沉將其擠開往早已變得濕滑的蜜穴之中突入。

  「啊···」

  緊窄地根本不像有過性經驗的女子,卡門的蜜穴十分艱難地把陳道臨器官的
頂端吞了進去,陳道臨抱著美女院長圓潤緊實的大腿讓她的下體朝上露出,跪在
座椅上緩緩發力慢慢朝裡擴張。

  忽然,陳道臨一愣,器官的頂端好像頂到了一層薄膜一樣的東西,那是已經
生過孩子的女人應該沒有的東西,但是那種微妙的阻隔感卻實實在在的讓他感受
到了那層有著非同尋常的象徵意味的東西的存在。

  「這可真是有趣,院長大人你竟然還是···難道說···」

  陳道臨腦海裡仿佛靈光一閃,端詳著卡門毫無防備的熟睡臉龐,表情古怪地
變了數遍,自言自語地說了些什麼,接著嘿嘿一笑,下體猛地一用力,就將美女
院長腔道口的那層薄膜無情地狠狠撕裂,與她最喜歡的顏色一樣刺眼的鮮血從兩
人的交合處流了出來。

  「啊···啊···疼···哈···啊···」

  強烈的疼痛讓即使已經不省人事的卡門也感覺到了痛苦,蹙緊了眉頭含糊不
清地呻吟起來,原本軟綿綿癱倒在座椅上的身體猝然繃緊,瑩潤的腳趾蜷曲了起
來,但眼睛依舊緊閉著沒有像要蘇醒的跡象。

  「唔,很緊很舒服啊,院長大人,看來對你的一些評價要稍許改變了。」

  含住了卡門一邊的腳趾吮吸著,在進入卡門的體內後陳道臨那詭異的器官好
像真的有自我意識一樣開始在花徑內蠕動著前進,擴充著緊湊無比的腔道,看起
來硬硬的肢幹刮擦著嬌嫩的肉壁,但並沒有造成一點傷害,反而帶著一種特別的
震動刺激著敏感的內壁,使得花徑內變得越加濕滑。

  慢慢適應了卡門花徑內的緊湊程度,陳道臨雙臂合攏抱住了她的大腿,強健
的腰腹有節奏地聳動起來,一些殘留的血絲混合著愛液被帶了出來,雖然有著潤
滑,但每次擦過撕裂處似乎仍舊讓卡門感到疼痛,半張著紅唇微微急促喘息著扭
動著腰肢想要往後退開與進入體內的異物分離,但陳道臨緊抱著她的雙腿,讓兩
人的下身緊密交合在一起,一下下往深處突入。

  「啊···嗯···哈···嗯···嗯···」

  鼻息火熱而短促,即使在昏睡中,但在性愛中腔道內所產生的一波波性愛快
感依舊如實地傳遞到了大腦,卡門的明媚嬌嫩的臉龐燙的可怕,長長的睫毛可愛
地顫動著,在酒精和愛欲的雙重刺激之下不能自已地發出了和原先冰冷莊重的形
象完全不一致的甜膩至極的嬌喘聲。

  「唔,真是太舒服了,院長大人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比我想像的還要舒服,
不過倒不如說是意外的舒爽吧。」

  肉體的撞擊聲清晰響亮,陳道臨的抽插強勁而又密集,一連聳動了上百下這
才稍稍停止,接著他壓在了卡門香汗淋漓的滾燙身體上,抓揉著她豐綿彈軟的翹
臀,然後又不知疲倦地快速聳動。

  「嗯···嗯···是誰···哈···是你嗎···啊···哈···哈···你終於···來找我了
···嗎···」

  忽然,仿佛終於感覺到了什麼,卡門微微張開了一直緊閉著的美眸,在朦朧
之中喘息著斷斷續續地說道。好像並不懼怕被卡門發現他正在對她做些什麼,陳
道臨一點也沒有減緩抽插的速度,反而更進一步摟住她的脖子,溫柔地親吻著她
紅豔的唇和臉頰。

  「唔···唔姆···我知道···嗯···啊···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忘記我的···哈
···嗯···唔···唔···」

  迷離的美眸裡滿是水霧,卡門輕柔地捧著陳道臨的臉龐,眼中閃過無盡的思
念與柔情,晶瑩的淚水毫無徵兆地流下,仿佛為重新得到了某樣曾經失去的東西
而感到喜悅。

  「當然沒有忘記,現在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你也不要離開我,可以嗎,蘇
麗?」

  「哈···哈···不要離開我···那個時候···啊···哈···為什麼···為什麼···丟
下我一個人···」

  陳道臨沒有一點不自然地承接道,手指搓揉著美女院長充血挺立的粉嫩乳尖,
緊貼住她火媚的俏臉,從她的額頭吻到了她的眼瞼。卡門似乎並沒有真正認出這
個壓在她身上的男人是誰,迷蒙的眼眸裡映出了另一個男人的身影,帶著些許嬌
弱的哭腔哽咽道。

  「對不起,有些無聊的事要去完成,不過現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們兩個
再也不分開了。」

  「再也···不分開嗎···啊···嗯···像那時候一樣···一起喝酒舞劍嗎···哈···
哈···還有請我吃···那家店的···肉泥餅子嗎···」

  「就像那個時候一樣,從今往後一直一直都在一起,永遠的幸福下去,沒有
什麼可以再拆散我們了,我愛你,蘇麗。」

  「你也會···這麼溫柔地對我說這種話嗎···啊···啊···我明白的···一切···
不過只是夢境而已···我的···妄想···你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就似真的為曾經的錯誤感到悔恨,陳道臨舔舐著卡門眼角的淚珠,用最真摯
的語氣說道。卡門看起來似乎很高興,但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得搖了搖頭,接
著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美眸又漸漸閉合。

  「他的確是不會再回來了,因為我會找到他和他的···然後把這個血脈···徹底
地···」

  隨著卡門再次陷入沉睡,陳道臨帶著一點兒溫暖笑容的臉龐瞬間陰沉黯淡,
亡靈的腐敗氣息,憎恨的黑色火焰,恍如惡魔的詛咒,悲哀而又瘋邪。驀地神情
一遍,就似有魔鬼在耳邊低語,他抓住卡門的腰肢開始不顧一起地瘋狂聳動著下
體,不再像先前那樣小心平緩,仿佛現在在他身下的女人就只是一個讓他隨意使
用的泄欲工具。

  壓抑不住的心底最黑暗的欲望,陳道臨喘著粗氣放棄了思考似得在卡門的身
上發洩著,重重撞擊著她的花心,卡門的身體在他狂亂地衝擊下不斷搖晃著,指
甲下意識地抓著座椅上的軟墊,臉上露出了不知道是痛苦還是快樂的表情。

  接著隨著一聲低沉的吼聲,大量的精液從那個怪異器官的頂端噴出,陳道臨
抓住卡門的手臂將她拉了起來面朝著他坐在他的身上,下體肢節的器官死死頂著
她的花心,將所有射出的精液一滴不漏地全部射進她的體內。

  「啊···啊···哈···哈···哈···」

  花心和腔道內被滾燙的精液所灌滿,即使如此,被酒精所支配的卡門昏昏沉
沉的腦袋還沒有意識到從她昏睡到現在發生了什麼事。靠在陳道臨肩膀上的美女
院長滿臉紅潮,惺忪的美眸半睜半閉,疲憊沉重地眨了兩下之後又意識不清恍恍
惚惚地閉上了。

  幾乎難以辨別的穿刺聲,冰冷的利刃彷如一條潛伏已久的毒蛇在獵物最為放
松大意的一刻穿破車廂壁刺向了陳道臨毫無保護的後背。沉悶的像是碰觸到了金
屬一樣的聲響,在利刃碰觸到他肌膚的一刹那,被刺的部位驟然發生異變顯現出
鱗片一樣的質感。

  握住那把刺殺的利刃的手似乎抖了一下,立刻閃電般將其收了回去,幾乎在
同一時刻,低沉的痛呼從車廂外面傳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柄像雪白色筷子一樣
的尖銳利器分毫不差的從同樣的洞口裡刺了出去。龍牙劍的另一端握在陳道臨手
中,他甚至連頭也沒有回,下體還緊緊和卡門連接在一起。

  「哼,藏頭藏尾的傢伙終於現身了麼。」

  把龍牙劍抽了回來,陳道臨看著尖刺上所沾染的新鮮血跡,冷冷地笑道,隨
手一揮,一個無數微小風刃所組成的漩渦頓時將車廂壁炸得粉碎,木屑和金屬的
殘片激射而出,但立刻一道在黑暗中極為醒目的魔法防護屏障撐開,將所有的殘
片都阻隔在外面。

  一頭金色的短髮,眉眼之中隱隱帶著一絲淩冽的寒意,魔法屏障撤去,陳道
臨這才終於看清了這個耐心極好的刺殺者的模樣,他並沒有像其他殺手一樣蒙面,
臉龐看上去很是秀氣,年紀並不大,身形高挑而挺拔穿著一件黑色皮甲,手中握
著一把長劍,腰間掛著一把短劍,而在他身邊的地上還插著一柄魔杖,這居然是
一個魔武雙修的傢伙。

  但是他的臉色顯然很不好看,拿著長劍的手無力地垂落,手被上被刺出了一
個觸目驚心的血洞,還在不斷往外淌著鮮血,但他卻沒有用任何手段止血,鷹一
樣銳利的目光從陳道臨臉上掃過接著落到了被她摟在懷裡一絲不掛的卡門,然後
狠狠射向陳道臨。

  無法掩飾的憤怒的目光,而在其中似乎還帶著其它的情愫,是後悔嗎?是悲
痛嗎?還是那想要吞噬一切的比黑洞更為黑暗絕望的憎恨。

  「你···對卡門院長做了什麼?」

  死死握著劍柄,強大的力量使得手背上的傷口進一步崩裂飆血,但那人仿佛
並不在意,嘶啞寒冷的聲音從喉嚨裡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俊秀的面容變得無比
猙獰恐怖。

  「做了什麼?難道你看不懂嗎?是要我再多演示幾次嗎?」

  陳道臨哈哈笑道,托著卡門彈性十足的美臀,依舊插在她花徑內的器官又重
重往上頂了幾下,「咕唧咕唧」的交合水聲清晰可聞,交合之處白濁的黏膩液體
緩緩從縫隙中流出,看上去無比淫靡。

  那人並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著陳道臨,手背上流下的鮮血已經在地上形成
了一大灘血漬,可身體上的痛苦對他來說仿佛已經變得無關緊要。

  「怎麼?不過來動手解決你今天的目標嗎?是卡門院長呢?還是我呢?你這
傢伙是魔武雙修的吧,果然我剛才感受到的第三個魔力波動就是你發出的。看著
同伴一個個被殺也躲藏著不出手一直等到最好的時機再出手,這份耐心和理性,
幹得很不錯嘛。」

  陳道臨似乎頗為讚賞地說道,一點也沒有把那人對他的敵意放在心上,也不
在意他和卡門兩人赤身裸體的交合在一起的羞恥姿勢被他看到,甚至當著他的面
又開始玩弄卡門的身體。

  「我沒什麼耐心,也沒什麼理性,我只是看錯了人,沒想到你竟然會對卡門
院長做出這樣子···卑劣的事···」

  那人似乎冷靜了一點兒,但眼中憤怒的火焰卻燃燒的越來越旺盛,他慢慢舉
起了長劍,另一隻手也拔起了插在地上的魔杖,魔武雙修雖然比單獨鑽研一項耗
時耗力的多,但只要練有所成,武技和魔法互相配合的強大威力絕不容小覷。

  「想和我動手嗎?不過你是魔武雙修,我也是魔武雙修,可是不論是『武』
還是『魔』我都比你強得多,你想怎麼贏我?哦,對了,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是
卡門院長的熟人吧,她所教過的學生之中我記得以前好像就有一個被學院驅逐的
魔武雙修的異端,那傢伙就是你吧,卡門院長最優秀的學生,墮落的路西法。」

  陳道臨嘴角露出了一絲嘲弄,接著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拍了拍腦袋恍然大
悟似得說道。那人臉色一變,但並沒有反駁,沉默的回應已經不言而喻。

  「還不動手嗎?不想把你敬愛的老師帥氣地救走嗎?也許憑著這次的功績你
能重返魔法學院了也說不定。或者你現在也可以殺了你的老師,然後去殺手協會
領一份豐厚的賞金也很不錯啊。」

  「這個女人把我從學院趕走,我恨她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想救她,現在我只想
把你們兩個都殺了,完成我的工作。」

  陳道臨把玩著卡門的酥胸,不急不躁地調侃道。路西法深吸了口氣,好像滿
不在乎地說道,微微朝前踏了一步。

  「哦?真的嗎?在魔法學院的時候天天和這麼一個外貌看起來如此年輕漂亮
的老師在一起,你真的從來沒有『愛』過她?」

  「我對她···對卡門院長沒有這種無聊的感情,而現在我對她也只有恨而已。」

  「是嗎?那這具身體呢?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無論怎麼說,對於這樣子吸
引人的身體,你敢說你從來就沒有對其有任何想法嗎?」

  「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低劣嗎?」

  「低劣?在這之前不如先談談你的『虛偽』吧。哈哈,人喜歡美的東西不是
理所當然的事麼,再怎麼掩飾也沒有,因為這是人的『天性』,而喜歡性感漂亮
的女性更是男人的『天性』。你很想要佔據這具身體的吧,無論怎麼看,卡門院
長都是極為出色的美人吧,難道你真的不想像這樣隨意侵犯她的身體很舒服地把
那種欲望發洩出來,盡情地玩弄嗎?」

  「無恥的傢伙,她竟然會被你這種人所蒙蔽,果然是個沒什麼眼光的女人。」

  「她的確是個自作聰明的女人,不過只要幹起來爽就可以了。你想要試試嗎?」

  「好啊,我就來試···」

  不知不覺中,路西法已經朝前走了好幾步,眼中寒光閃爍,話音未落,已經
進入極佳攻擊距離的路西法毫無預兆地猛然刺出了手中的長劍,但是目標並不是
陳道臨,而是卡門的脖子。

  如鬼火一樣幽幽的白光晃動,龍牙劍已經封擋在了前面,但長劍的劍勢驟然
一折,以比之前快了三倍以上的速度電光火石地朝著陳道臨的腦袋橫掃過去,左
手魔杖揮舞,早已準備許久的眩暈術掐准了時機在長劍變勢的瞬間發了出去。

  「我早就說過,論『武』我比你強,論『魔』我也比你強,你憑什麼贏我?」

  陰寒至極的詭異聲音慢悠悠地在路西法耳邊響起,他的腦海裡好像被丟入了
一個炸彈似得一陣劇痛轟鳴,強烈的眩暈感充斥著大腦。陳道臨的左手上浮現出
了與剛才後背上出現的一樣的黑色鱗片,覆蓋了整只手掌,好像某種野獸的利爪
鐵鉗一般死死扣住了長劍的鋒銳劍身。

  路西法使勁想要抽走長劍,但根本紋絲不動。他當機立斷猛地放開劍柄往後
跳去,高高舉起魔杖極快地念著咒語。但忽然傳來無數破空聲響,路西法定睛一
看,只見在周圍樹上生長著無數藤蔓好似被賦予了生命一樣舞動著朝他撲來,他
連連閃躲,迅捷地拔出腰間的短劍將接近的藤蔓割斷。

  但這些藤蔓實在來得太多太快,雖然路西法反應極快,可在鋪天蓋地的全方
位攻勢下,轉眼間他的四肢就都被十幾條粗壯堅韌的藤蔓綁住,其中一條甚至從
背後繞過猝不及防地封住了他的嘴。緊接著路西法就被身不由己地被藤蔓拉扯著
緊緊綁在了一棵大樹上,短劍和魔杖都被抽打掉落在了地上。

  「不錯,不錯,值得讚賞的勇氣和策略,可是贏不了就沒有任何意義。不過
你的實力也就僅此而已了嗎,憑你和這麼一群垃圾,你們是真心誠意地想要來
『殺』院長大人的嗎?」

  陳道臨似乎對這群殺手的實力之差有點難以相信,要不是湊巧卡門今天莫名
其妙地發瘋醉酒,恐怕根本不用他動手,這些殺手都會在瞬間被她所消滅,就算
他們的人數再翻一倍也不可能是一個九級巔峰的高階魔法師的對手。不過被綁住
了嘴的路西法只能發出嗚嗚聲,他怒視著陳道臨顯得極為不甘。

  「哈哈,不要這麼瞪著我嘛。把你綁起來只是因為你太不老實了而已。好戲
才要剛剛開始呢。既然你說你這麼恨把你趕出學院的院長大人的話,你應該會很
樂意見到今晚的這位在學院裡不可一世的院長大人會變成怎樣一副淒慘可憐的姿
態吧。」

  陳道臨笑著抱著卡門走下破損的車廂,用端著小便的姿勢讓卡門背對著靠在
他胸口上托著她的大腿大大分開,將美女院長還在滴著白濁精液的蜜穴全部暴露
出來,毫無遮掩地展現在路西法眼前。

  「看清楚了嗎?怎麼樣?你應該想像過院長大人一直穿著的紅色長袍下面究
竟是怎樣的風景吧。就是這樣子哦,是很美妙的身體哦,無論是上面還是下面都
很棒呢。」

  用下體的恐怖器官在卡門的蜜穴口上下來回摩挲,陳道臨抱著卡門一步步走
到路西法近前,似乎想要讓他看得再清楚一點,路西法移開了目光,仿佛不願看
到昏睡中的卡門此刻在陳道臨的擺佈下羞恥淫亂的模樣。

  「不想看嗎?院長大人裸體的樣子可不是一直有機會見到的。不過想來憑著
院長大人這樣一副曼妙誘惑的軀體,就算你只看到一眼也是忘不掉了吧。讓我猜
猜,你現在的腦海裡正在回味院長大人身上的哪個部位呢?」

  輕輕咬著卡門的耳朵,陳道臨抱著卡門的身軀幾乎緊靠住了路西法的身體,
女人馥鬱芳醇的體香味,酒精的沖鼻氣味,精液和愛液混合液的異味還有卡門身
上傳來的火熱體溫,路西法熱血上湧掙扎著拒絕著想要往後退去,可是被藤蔓緊
緊捆綁住的他無法移動分毫,只能就這麼被迫感受著他從來未曾見過的卡門的淫
蕩姿態。

  「還不肯承認嗎?你對院長大人的『愛』,最為本能的『愛』。是想要證明
嗎?那你就好好看看吧,你的『天性』和『真實』。」

  手掌微翻,龍牙劍又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手中,陳道臨帶著一絲詭異的笑
容把劍尖朝著路西法的下體部位伸去,然後細緻地把他的褲子挑開了一個口子。
下體處一涼,雖然路西法極力掙扎,但也無法阻止陳道臨的動作,不知道什麼時
候已經充血挺立的肉棒從褲子的破口處兇猛彈出,高高挺立。

  「這不是很不錯嘛。不要讓我以為你是個不正常的男人。很想的吧,把你的
那根東西插進院長大人的體內,然後好好地讓這個傲氣淩人的女人屈服,讓她明
白作為一個女人真正的用處。」

  聽著陳道臨輕佻的話語,路西法眼中射出了駭人的憤恨寒光,但無論他如何
克制,面對著卡門香豔誘人的裸體,雄性強大的衝動讓他怎麼都不能軟下來,反
而在理智和情欲的糾纏中變得越發膨脹。

  「哈,那種眼神,就這麼抗拒嗎?不過你的身體可和你想的不一樣啊。」

  陳道臨用龍牙劍圓潤冰冷的劍身輕輕在路西法的肉棒上拍了拍,接著用手指
撐開了卡門粉嫩的肉穴,怪笑著對著他的肉棒湊了過去。路西法全身抽搐似得顫
抖著,拼命收攏著腹部,但眼睛卻像著了魔似得看著卡門被打開的粉紅誘人的蜜
穴,發出了粗重的鼻息聲。

  「唉?真的不想插進去嗎?好吧,好吧,我可是個很開明的人,不會怎麼強
迫別人。既然你不想做,那就乖乖看著吧。」

  就在路西法已經無比硬挺的肉棒將要碰觸到卡門的一刹那,陳道臨突然詭笑
著停下了動作,隨後挺動著下體肢節的器官在路西法的注視下一點點隱沒在了美
女院長的濕潤蜜穴之中。

  「嗯···啊···」

  飽受蹂躪的花徑再次被異物插入,卡門搖晃著靠在陳道臨肩膀上的腦袋,被
汗水沾濕的黑長卷髮濕漉漉地貼在白皙的肌膚上,紅潤的小嘴裡輕輕吐出了撩人
心弦的魅惑呻吟聲,纖細的雙臂無力的下垂著,嬌柔幽婉的迷人媚態令人熱血賁
張。

  「看看院長大人的這副淫亂表情吧,無論什麼樣的女人只要被男人插了都會
變得一樣,這也是所謂女人的『天性』。怎麼樣,就算是我幫你報仇,好好懲罰
一下這位當年把你趕出學院的沒什麼眼光的院長大人吧,是不是感到很爽?」

  陳道臨穩穩地托著卡門的雙腿把她憑空舉著,粗大的器官飛速地在她的腔道
內進進出出,每一下都讓他看得清清楚楚,交合的水聲越來越響亮,在衝擊下四
散的晶瑩愛液甚至濺到了路西法的衣服上。胯下難以制止的膨脹感,路西法怒視
著陳道臨,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嘶吼著想要說些什麼,但被藤蔓完全封住的嘴巴
只能發出像野獸一樣的低吼。

  「剛才你在車廂外一定很遺憾看不到院長大人是如何被我幹到高潮的樣子吧,
現在就盡情的欣賞吧,看看院長大人將變地怎樣離不開男人的精液,怎麼樣?是
不是感到很解恨呢?」

  顯得極為亢奮,比之前獨自在車廂之中時更加賣力地聳動著下體,陳道臨似
乎對有著一個獨特的觀眾感到非常高興,路西法悲怒的臉上每一下的表情變化仿
佛都讓他無比享受。

  「不用這麼感謝我,哈,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是否瞭解,我們這位號稱有著一
個兒子的院長大人她在剛剛不久前可還是一個純潔的不能再純潔的處女哦。咦,
原來你真的不知道嗎?那看來真的沒有幾個人知道這件事,這可真是了不得的秘
密啊,處女的兒子,看來我們那位蕭德爾大人還真可能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啊。」

  神閒氣定地在路西法面前使勁侵犯著卡門,陳道臨好像一個寂寞了很久的人,
興致勃勃地和他扯著各種話題。當聽到卡門竟然還是處女時,路西法的眼中明顯
閃過一絲驚訝,因為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卡門院長的兒子蕭德爾應該是前任鬱金香
公爵與她的私生子,畢竟當年卡門與現任鬱金香公爵彌賽亞的父親也有過一段眾
所周知的戀情,可惜最後並沒有結果,那位前鬱金香公爵還是娶了別的女子生下
了彌賽亞。

  「那麼問題來了,假如蕭德爾不是卡門院長的親生兒子,那麼他真的是大家
所想的那樣是鬱金香家族的那人的私生子嗎。難道我們的院長大人竟然胸懷廣闊
到可以接受自己當年的戀人和其她女人的孩子作為養子嗎?哼哼,紅色的頭髮,
羅林家族的血脈?鬱金香家族的血脈?還是偶然的巧合?究竟是哪種呢?」

  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陳道臨好像很認真地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專注的
樣子就像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但是他依舊一刻不停地抽插著卡門的蜜穴,讓這位
在醉夢中被男人奪走貞潔的美女院長不斷發出魅惑的嬌喘聲。

  聽著卡門在被侵犯下無意識發出的柔媚呻吟,路西法越發感到焦躁難忍,難
以接受的事實和羞辱已經讓他幾乎難以正常思考,眼見陳道臨忽然分神,他拼盡
全力鼓動著鬥氣試圖將藤蔓崩開,但這看起來普通的藤蔓上卻好像附著了某種神
秘的力量,強韌的程度比自然狀態下強了幾十倍,甚至反壓著他的鬥氣深陷進皮
肉之中,幾乎要將他的四肢扯斷。

  「原來是這樣嗎,哈哈,你早就知道了嗎,杜微微。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沒多久陳道臨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大笑了起來,響亮的不加節制的笑聲,
震得樹上的枝葉都唰唰作響,然後他又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又大笑起來。路西
法有些驚駭地看著他一會兒輕浮一會兒沉思一會兒大笑的反復誇張變化,原本被
憤怒所佔據的眼神中慢慢地攀上了一絲恐懼,對於未知和瘋狂的恐懼。

  「只可惜你有著他的『血脈』···把這個世界『扭曲』的罪惡···」

  喃喃的自言自語,彷如惡魔的嗟歎,陳道臨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解脫的神情,
下體腫脹的器官抖動著再次把大量的精液注入了卡門的花徑內,仰起頭保持著姿
勢一臉滿足地充分享受著高潮後的餘韻。

  忽然之間遠處傳來陣陣整齊的馬蹄聲,又快又疾,好像有大批的部隊從帝都
的方嚮往這邊行來。陳道臨長長歎息了一聲,遙遙看了看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有
些不情願地返回車廂,然後從座椅上拿起卡門散落的衣物一件件慢慢幫她穿上。

  「好了,最後的問題,墮落的路西法,可憐的路西法,無能的路西法,你這
傢伙根本不是來殺院長大人的吧,而是被你的雇主派來保護她以防出什麼意外的
吧。真是考慮周到呢,說什麼心懷怨恨,你這傢伙的秉性早就被別人摸透了。所
以說究竟是什麼人這麼瞭解魔法學院的人的事情,又知道卡門院長今日的行程安
排,雇了殺手來刺殺卻又好心的送了一個保鏢過來。這樣子心思縝密的精神分裂
的傢伙究竟會是誰呢?不用回答我,路西法,我相信你那個自以為聰明的腦袋裡
肯定對此一無所知。不過我想我們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橫抱著卡門走回了來時的大路上,陳道臨背對著路西法淡淡地說道,好似對
這個被他捆綁在樹上的囚犯失去了興趣。

  「哦,有一件事說錯了,應該是我很快能見到他了,奉獻的路西法啊,你的
好意我會轉告院長大人的,想必她一定會為有你這麼優秀的為了她而犧牲了自己
的生命的學生而感到自豪的。最後就讓我也幫你這個墮落的傢伙離開這個被扭曲
的苦難世界,前往極樂,感謝我的仁慈吧。」

  十分憐憫地看了看還在不斷掙扎的路西法一眼,在他無力駭然悲憤的目光中,
捆住他四肢脖子的藤蔓猛然向外拉扯,瞬間將他的手腳頭顱慘烈地與身體分離。
接著火光沖天,陳道臨四周的所有樹木和屍體都同時燃燒了起來,吞噬一切存在
的火焰,無處不在的刺鼻濃厚的血腥味,宛如地獄。

  「駕!」

  當頭最快的一騎飛馳而來,如閃電一般沖到陳道臨面前拉住韁繩驟然停下。
駿馬全身雪白,馬上的人身材修長,一頭金色的頭髮飄揚,英俊至極就如希臘神
話之中的太陽神。

  「希洛殿下。」

  陳道臨看著這個醒目耀眼的男人,露出了如春日的陽光一樣明媚和煦的笑容。

                                       
                               (未完待續)

[ 本帖最後由 L6165sl 於 2017-8-12 23:5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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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驕無雙同人 惡魔的嗟歎(中)作者:xiaoyanglaol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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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驕無雙同人 惡魔的嗟歎


作者:xiaoyanglaolang
2016/11/14發表於第一會所


                前言

  《海上的狂宴》之後,《聖女的救贖》之前的故事。

***********************************

              (中)正文

  「咳咳,比例還是不太對嗎?真是麻煩。」

  寬敞的有些過分的個人實驗室裡,陳道臨站在一張長桌前擺弄著桌子上密密
麻麻的盛放著各種藥劑和原料的玻璃器皿,房間裡一片昏暗,厚厚的窗簾和沉重
的樺木門板擋住了屋外所有的光線和噪音。

  他驅散了面前強烈刺鼻的濃煙,有些疲憊地用食指關節敲了敲額頭,隨手把
瓶子裡的液體倒在了一邊的廢棄桶裡,重新認真地把小冊子上記載的配方讀了幾
遍,又準備動手再做一次。

  「老師!!」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大門「碰」地一下被撞開了,還未見到人影,一個甜甜
的高分貝聲音已經穿透了陳道臨的耳膜。

  「我不是告訴你別在我做事的時候打擾我麼,莎莎。」

  陳道臨還在整理的思緒一下子被打亂,他放下了手裡的東西轉過身有些無奈
地看著那個沒敲門就直接沖了進來,穿著雪白絨襖一臉笑眯眯的少女。

  「嗚嗚,老師好凶,可是有重要的事啊,老師你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

  雖然陳道臨只是表現了一下被突然打擾的不滿而沒有任何嚴厲的訓斥,但那
少女就好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樣,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陳道臨,
雙手相握著放在比飛機場還要平坦的胸前,穿著雪白毛絨長靴的腿一下下不安分
地踢踏著光滑如鏡的地板。

  「哦,今天是?說起來我好像很久沒出門了啊。」

  「老師你都一個星期沒出門了,嗚嗚,身上好臭,這幾天老師你不會都沒洗
澡吧?」

  陳道臨摸著腦袋,有些恍然地說道,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向那少女走去,
少女眼看著靠近的陳道臨,精巧的小鼻子抽了抽,像是要被熏死一樣翻了一個白
眼,立刻捂著鼻子有些討厭地跑到了另一邊。

  「哈哈···總感覺太麻煩了所以就···抱歉抱歉,不過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來
著?」

  陳道臨有些尷尬地打著哈哈,舉起雙臂在上面聞了聞,也突然意識到似得露
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主動站的離那少女遠了一些。

  「今天是為吉爾小姐治療眼睛的日子啊,老師你不會真的忘了吧。」

  「啊啊,原來是這樣,的確已經又是一周了,她來了嗎?」

  「吉爾小姐已經在會客間裡等你了呢,快點準備吧,老師,讓一位淑女等候
可是很失禮的事情哦。」

  在少女莎莎不滿的責備聲中,陳道臨終於從紛亂的記憶裡發現了這麼一條,
今天又是為羅林家的小姐吉爾治療眼疾的日子,連著在實驗室裡不分日夜地工作
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對時間的概念都有些模糊了。

  「哦哦,我馬上過去,莎莎,這裡的東西幫我收拾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就只會讓我做這種事,真是的,這裡我會收拾好的,老
師你還是先去沖一把吧,你身上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

  「那個···」

  陳道臨隨口道,但忽然想起了什麼,看著朝著桌上那堆雜亂的玻璃器皿走去
的莎莎,有些遲疑地說道。

  「怎麼了,老師?」

  「其實,我想說,玻璃,是很容易碎掉的。」

  「哈?你在說什麼啊,老師?難道你以為像我這種學院的精英會笨手笨腳到
把實驗器材弄壞嗎?」

  莎莎朝著陳道臨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極為不耐煩地對他揮了揮手,陳道
臨只得苦笑著灰溜溜的跑出了實驗室,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連串清脆的
玻璃碎裂聲。

  他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回到自己的房間快速沖洗了一把,用了一
大瓶清霜雪液確保自己身上再也沒有難聞的異味,這才穿戴整齊來到會客間去見
他今天特別的客人。

  明亮整潔的會客間裡坐著一位美麗的貴族少女,面頰如粉,眉目如畫,她穿
著淺綠色的長裙,外面套著一件狐裘大衣,身材窈窕,一頭紅色的秀髮挽了個發
髻,露出了欣長的脖子,猶如一隻優雅的天鵝。

  「達令法師。」

  那貴族少女聽到陳道臨走近的腳步聲,有些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沒有
焦點的眼睛平視著前方,她身邊的女僕急忙攙扶住他,仿佛生怕她會跌倒。

  「啊,抱歉,吉爾小姐,讓你久等了。」

  陳道臨頗為歉意的笑道,雖然他已經盡可能塊的梳洗了一番,但看起來還是
費了不少時間,那貴族少女身邊的女僕眼中隱隱露出了不耐的神色,只是礙於場
合和身份不好發作。

  「達令法師事務繁忙,能夠抽空為我治療眼疾,我已經很感激了。」

  那貴族少女吉爾平靜地微笑道,好像在聽到陳道臨的腳步聲的一刹那才松了
口氣,來到帝都的每一天沒有比到陳道臨這裡治療眼睛讓她更期待的事情了。

  「客套話我也不多說了,還是像前兩次一樣吧。」

  「我知道了,達令法師。」

  聽到陳道臨的話,吉爾立刻示意讓那女僕關上房門到門外等候,輕車熟路地
在沙發上躺了下來,雙手放在小腹上等待著今日的治療。

  「看起來情況不錯,大概還有兩次你就能重新看到東西了,吉爾小姐。」

  陳道臨拿了一個椅子坐在吉爾腦袋邊上,撐開她的眼睛仔細檢查了一番說到。

  「真、真的嗎,達令法師,你是說我真的還能看見?」

  吉爾身子一震,俏臉瞬間漲紅,連續呼吸了好幾下,才用顫抖的聲音開口道,
她幼年失明,體會到人情冷暖,這一塊成了她最大的心病,本來對於陳道臨的治
療也一直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但此刻聽她說的如此斬釘截鐵,頓時心中激蕩,
難掩驚喜之情。

  「治療的效果比我預計的還要好,你很快就能重見光明了,我向你保證。」

  「真的···很感謝你,達令法師,我一直以為我的眼睛再也不能···」

  「現在還在治療中呢,吉爾小姐,不要亂動,放鬆身體,不要有任何抵抗的
念頭,想像這是一次···很愉快的治療。」

  陳道臨輕笑著,雙手放在吉爾的腦袋兩側,用一種極為溫和的語氣說道,十
指輕輕按揉著她的腦袋,魔力的波動若有若無的從他身上出現,不一會兒,吉爾
的呼吸就平穩下來,仿佛陷入了睡眠之中。

  「很愉快的···治療啊。」

  輕聲呢喃著,陳道臨伸手輕輕滑過了吉爾白皙滑嫩的臉頰。

                ······

  「這次還是很感謝你,達令法師。」

  從舒適的沉眠中醒來,雖然眼前還是一片霧濛濛的,但每次治療過後吉爾都
感覺有種說不出的清爽,就像積攢的壓力全被排解了一樣,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活
力,陳道臨的手指從她的頭頂按壓過,讓她舒服地簡直想要呻吟出聲。

  「畢竟我也是為了我的那個徒弟啊,吉爾小姐,最近怎麼樣,你和盧修斯?」

  陳道臨站起身舒緩了一下身體,隨口說道。

  「嗯,挺···不錯的吧,盧修斯他···很熱情。」

  提到盧修斯,吉爾原本帶著燦爛笑顏的面容一沉,遲疑了一下才說道。

  「哈哈,年輕的男孩子嘛,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總是會很熱心的,何況他還
是你的未婚夫,只要你們兩個能好好相處,我這個做老師的就放心啦。」

  似乎沒有注意到吉爾的表情,陳道臨呵呵笑道,穿上了掛在椅背上的外套。

  「達令法師,下次還是過一周之後再來嗎?」

  「嗯,沒錯,下次的治療很關鍵,你的眼睛能否恢復光明就全看下次的治療
成果了,不過應該會很順利,這幾天你就在家好好修養,不要做什麼會傷害到眼
睛的事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達令法師,我一定會按照你的吩咐的。」

  吉爾又恢復了笑顏,十分溫柔順從地說道,從小所受到的貴族小姐禮儀在她
身上完美的體現。

  「那我就先告辭了。」

  陳道臨撤去了隔音結界,打開了房門,在外等候的女僕立刻攙扶著吉爾慢慢
離去了。

  「唔,還真是···接下來該做什麼呢?」

  自言自語了幾句,陳道臨就朝著他的個人實驗室走去,離開了好一會兒,也
不知道莎莎究竟收拾完了沒有,不過陳道臨心中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

  「啊,老師你回來啦,稍等一下,我把這裡擦完就好了。」

  看到陳道臨回來,莎莎歡快地叫道,嬌小的身軀像一隻撲騰的雪白蝴蝶一樣
在實驗室裡來回穿梭著,好像要把每一個角落都擦地乾乾淨淨,厚實的窗簾已經
被拉開,充滿光線的實驗室裡看上去似乎又寬廣了幾分。

  「那個···莎莎,這裡是不是少了一些東西啊。」

  陳道臨踱步到了被擦地閃閃發亮的長桌旁,指著桌子上擺地整整齊齊的一堆
實驗器材面色古怪地說道。

  「哦,那些啊?都在下面的廢料桶裡了,老師。」

  「那些器材我記得我之前還在用來著。」

  「啊啊啊,那些東西好像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這樣那樣壞掉了,可不關莎莎的
事哦,是它們自己壞掉的,哎嘿嘿。」

  莎莎的腳步一滯,轉過身雙手背在後面墊著腳步,吐著小粉舌一臉無辜地笑
盈盈道,生怕被他又發現什麼似得擋在了陳道臨面前。

  「不不不不,我可不記得它們有這種本事。」

  「啊啊···這個···對,是重力!是老師你告訴我們的重力啦!是可惡的重力弄
壞了老師的東西!都是重力的錯!!」

  莎莎忽然猛地升起粉拳義正言辭地大聲道,差點一拳打在陳道臨的鼻子上。

  「哈?可是···」

  「啊哈哈哈哈,好了啦,老師,一直糾結細節頭髮可是會掉光的喲,我收拾
完啦。你看你都已經好幾天沒出門了,今天就和莎莎一起出去轉轉吧,走嘍!」

  陳道臨還想說些什麼,但已經被莎莎推著後背身不由已地走了出去。

  已經臨近新年之夜,中午似乎剛剛下過一場大雪,放眼望去大街屋頂全都是
白茫茫的一片,街上的行人都穿的厚厚實實,露出的臉上被凍得有些紅,不時往
手心裡哈著熱氣,艱難地行走著。

  不過對於魔法師來說就沒有這種煩惱了,一個火系的小型魔法罩隔絕了外界
的嚴寒同時將身體加熱到一個舒適的溫度,陳道臨雖然只在外面加了一件薄薄的
外套,但也一點也不覺得寒冷,身邊的莎莎抓著他的手臂,蹦蹦跳跳地踢著地上
的積雪,似乎極為愉快。

  隨便在街上逛了逛,陳道臨就信步走到了最近正集資打算和他共同創立無雙
坊的安古洛的龐貝商會,雖然安古洛不在,不過這裡的管事也都認得他,何況不
久之後,也許這位魔法師老爺就要成為他們的新東家了,一個個都極為熱情地出
來招呼他。

  陳道臨讓他們各自忙去,他本來想與安古洛商討一些事情,但他不在只得作
罷,離開龐貝商會時店裡的管事本想派馬車相送,不過陳道臨還想在阿克琉斯大
街上好好逛一會兒便婉言謝絕了。

  出了龐貝商會的大門,在路口的正對面,就是隨風招展的鬱金香旗幟,郁金
香工坊的占地面積比龐貝商會要更大了一圈,足足能停下數十輛馬車,一排複合
式的建築,呈現出六角形,遠遠看去就仿佛是一個縮小了的魔法師公會總部。

  陳道臨和莎莎才到門口,立刻就有穿著筆挺制服的鬱金香工坊裡的侍從迎了
上來,言行舉止,一看就是受過很好的訓練,彬彬有禮,恭敬卻不獻媚。

  寬大的店堂裡錯落擺放著一排排櫃架,上面琳琅滿目,店鋪裡的客人來往穿
梭,每一批客人身邊都有著一名工坊的侍從在一旁陪同,大廳裡人雖然不少,但
沒有絲毫喧嘩,顯得頗為高雅。

  「哇,這是什麼蛋,這麼大,難道是龍的蛋?這個三角架子是做什麼的呀?
哈?天文望遠鏡的支架?天文望遠鏡是什麼玩意?哎,這是最新款的清霜雪液嗎?
居然是玫瑰香味的,好想要!」

  望著櫃架上各種沒見過的奇奇怪怪的奇珍異寶,莎莎的眼睛裡亮著星星,拖
著陳道臨一刻不停地來回跑來跑去,響亮誇張的叫聲引得店裡的客人紛紛側目,
直到陳道臨在她的小腦袋上敲了一下才「哎嘿嘿」地摸著後腦好像什麼也不知道
地露出了一貫的無辜笑臉。

  陳道臨這才想起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帶莎莎到鬱金香工坊來,這麼多有趣的東
西擺在這,也難怪這個喜歡作怪的小姑娘會興奮不已。

  「這是···」

  忽然陳道臨把目光放在了一個半開的木盒上,裡面靜靜躺著一滴像是眼淚一
樣的結晶。

  「啊,老爺你的眼光可真好,只有真正識貨的人才能看出這件東西的與眾不
同啊。」

  跟著陳道臨的工坊侍從見他似乎最這件東西有些興趣,立刻上前一步恭敬道。

  「這件寶物叫做『情人之淚』,達令法師。」

  那侍從正想口若懸河地介紹一番,忽然一個慵懶嬌膩的聲音傳來,陳道臨朝
大廳裡面看去,就見一個豔麗成熟的女子從通往二樓的臺階上緩緩走下,被素白
袍子裹得緊緊的高聳胸前繡著一朵火焰鬱金香,目光輕輕落在陳道臨身上,明媚
的臉蛋上充滿了魅惑的笑意。

  「費歐娜小姐···」

  「你去接待別的客人吧,達令法師如此罕見的客人就由我來親自接待吧。」

  費歐娜揮了揮手讓那侍從退下,直直地朝著陳道臨走來,扭腰擺臀,款款生
姿,水蜜桃一般渾然天成的誘人風情立刻讓店裡的不少男人都看直了眼睛,再也
移不開。

  「我只是隨便來這裡逛逛,沒想到竟然會驚動你這位主管大人。」

  「達令法師何等身份,何況還有彌賽亞大人的吩咐下來,小女子我又怎麼敢
怠慢。」

  費歐娜柔媚地笑道,眼神勾人,極近地站在陳道臨身邊,立刻一陣馥鬱沁人
的幽香讓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吸鼻子。

  「我現在有這麼重要了嗎?」

  陳道臨笑道,大廳裡的客人大多認得費歐娜,眼見這年輕人竟能讓鬱金香工
坊的主管親自出面接待,看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多了幾分別樣的意味。

  「能和我們家主大人做朋友的人,你說對我們這些當下屬的重不重要,怎麼,
達令法師,你也對這『情人之淚』有興趣嗎?」

  費歐娜撩了撩耳邊垂下的髮絲抿嘴一笑,眼波流轉,有意無意地看了緊抓著
他手臂的嬌俏少女一眼。

  「這件東西的魔力波動很特別,與我曾經感受到過的都很不一樣。」

  陳道臨拿起了那木盒,仔細打量著裡面的晶體。

  「當然不一樣了,因為這可是精靈族的東西啊,沒想到也有你這位博學的魔
法學院教授沒見過的東西。」

  「這世界那麼大,我不知道的東西可多了去了,費歐娜小姐,這東西究竟有
什麼功用?」

  聽得費歐娜語氣裡的調侃,陳道臨打了個哈哈道,越發感到好奇。

  「聽說達令教授曾在冰封森林的精靈部族裡待過一段時間,想必一定也知道
精靈族對於愛情是十分忠貞的。」

  費歐娜也不再調笑他,從陳道臨手裡拿過那個木盒,慢慢開始介紹起來,莎
莎似乎也很感興趣,難得的安靜站在一邊認真聽著費歐娜的講訴。

  「哦,那倒是,精靈嘛···」

  「據說它們中一些特別的存在受到了它們所崇拜的精靈神的祝福,天生具備
了一種特殊的魔法體質,在選擇了自己相伴一生的愛侶之後,就會引發一種神奇
的魔法共鳴,使得兩個精靈靈魂交融,共用生命。」

  「共用生命?是說其中一個死的時候另一個也會死嗎?」

  莎莎捂著小嘴驚奇道。

  「沒錯,這對愛侶將平分生命,會在剛剛好的同一時間死去。而這一對擁有
這種祝福的精靈在生命終結的時候會流下淚來,按照精靈的傳統,它們認為這樣
的眼淚是喜悅和幸福的,因為能和自己心愛的愛侶同時死去,不用遭受眼睜睜看
著愛人死去而自己寂寞獨活,是一件很美好和圓滿的事情,這樣的眼淚會凝結成
一種神奇的晶體,就是這裡的『情人之淚』了。」

  費歐娜侃侃道,不僅是陳道臨和莎莎,就連周圍稍近的一些人聽得也有些入
神,同生共死的祝福,堅貞不渝的愛情,世上還有比這更美妙的事情嗎?

  「那這件東西難道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共用生命嗎?」

  莎莎問道,湊近了小臉去看那木盒裡的「情人之淚」,小姑娘的眼睛裡亮閃
閃的,似乎對此極為憧憬。

  「那倒不是,這個世界上情人愛侶千千萬萬,但是真正深愛對方,愛到願意
為對方付出生命的恐怕寥寥無幾吧。」

  看著莎莎可愛白嫩的臉,費歐娜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小臉上輕輕掐了一下柔聲
笑道。

  「不是嗎?都不願意為愛人付出生命,這種愛也算是愛嗎?」

  莎莎仰著腦袋,看起來有些難以理解地說道。

  「你以後就會明白的,愛這種東西可以算是世上最複雜的學問了,你可以向
你的老師好好討教一下。」

  費歐娜看了陳道臨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一手搭著
櫃架,垂著腦袋靜靜站在那裡。

  「老師,教教我什麼是『愛』吧?」

  莎莎拉了拉陳道臨的手臂,一臉期待地說道。

  「別鬧了,莎莎,這種東西···我怎麼會明白。」

  陳道臨彷如被赫然驚醒,勉強掛上了幾分笑容無奈道。

  「這『情人之淚』被認為是這世界上最至情至性的真情凝結而成,象徵著愛
情。它擁有一個極為神奇的魔力,只要將其一分為二,自己服下一半,再把另外
一半給心儀之人吃下的話,那麼···」

  「對方就會愛上他(她)?」

  費歐娜話未說完,陳道臨就皺了皺眉頭介面道。

  「正是如此,只不過效力並不是很持久,人類服下的話,大約能持續十天左
右。在這十天之內,服下『情人之淚』的雙方會死心塌地地愛上對方,就如同陷
入熱戀一樣,無私付出,不過只要效力一過,那種深愛的感覺就會煙消雲散。」

  一點點把話說完,費歐娜的語氣有些怪異,看著木盒子裡晶體,美眸閃爍,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東西···真的這麼有效嗎?」

  莎莎眼裡閃動著奇異的光芒,開口問道。

  「我沒試過也沒見人用過,不過傳聞裡說是如此,你想要用用看嗎?」

  費歐娜嬉笑著把『情人之淚』遞到了她面前,看到這個小姑娘可愛粉嫩的模
樣,忍不住就想調戲她一番。

  「可是只有十天的話,實在是太短了···」

  莎莎伸出手指在那滴『情人之淚』上輕輕碰觸了一下,忽然閉上眼睛幽幽歎
了口氣。

  「喂,莎莎,你不會有了什麼喜歡的男孩子,想對他用這種東西吧。」

  看著莎莎一臉迷戀的樣子,陳道臨似乎嚇了一跳,急忙把木盒子搶過來。

  「哈?什麼喜歡的男孩子?你在說什麼啊,老師?」

  手裡的東西被突然奪走,莎莎不滿地張牙舞爪道。

  「你的表情,你剛才的表情也太認真了吧。」

  「什麼嘛,這種東西,還不如我自己做的媚藥管用,看起來又很貴的樣子,
笨蛋才會想買呢。」

  莎莎氣呼呼地叫道,在陳道臨腳踝上狠狠踢了一下,陳道臨一聲慘叫觸電似
得跳了起來,差點撞翻了身邊的櫃架。

  「不過這『情人之淚』的象徵意義其實遠大於它的實際作用,在精靈部族,
這可是被當做聖物給供奉起來的,是極難入手的東西,我們的人也是幸運地在一
群不識貨的獸人手裡拿到了這件東西,這東西可是非賣品哦,不過達令法師要是
想要的話就另當別論了,看在彌賽亞小姐的份上,還可以打個對折呢。」

  費歐娜從陳道臨手裡拿過木盒輕輕合上,柔媚如水地笑道,幾乎要貼到陳道
臨的身上,慵懶綿長的鼻音聽得人心中直癢癢,眼看著這個美豔動人的極品熟女
如此親密地依偎在那個長相和氣質都平平的年輕男人身邊,現場的不少男人忽然
都感到一陣憤憤不平。

  「哈哈,這就算了吧,費歐娜小姐,這東西對我也沒什麼用處,時間好像也
不早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好像感受到了一道道不善的目光,陳道臨客套了幾句就拉著還一臉興致勃的
莎莎飛也似的沖了出去。

  「這麼急急忙忙地出來要去哪裡啊,達令教授?」

  剛出了鬱金香工坊的大門,背後忽然就傳來一陣大笑,聲音低沉而沙啞,帶
著幾分嘲弄,陳道臨聞言看去,只見在臺階上站著兩個人,左邊一個身材高挑英
武,赫然正是帕寧,右邊那個正是說話的人,五短身材矮矮壯壯,穿了件武士袍,
雙臂抱在胸前,目光古怪地盯著他。

  「比利亞伯爵,還有帕寧,真是巧。」

  陳道臨與這兩人倒是相識,一個是曾在羅林祖宅為了聖冠不打不相識的大劍
師弟子帕甯,另一個則是現任比利亞家族族長的羅斯,來到帝都的一段時日,因
為蒙受皇帝陛下瑪律希的賞識,他也算與不少權貴叫好,誰見了他都會有禮的叫
一聲達令教授。

  「剛才我在樓上見費歐娜那個女人竟然親自下去接待,我還想是來了哪個大
人物,原來是達令教授,走走走,今天既然遇到了,就不能輕易放你離開了,一
起喝酒去,怎麼樣,帕寧,你去不去?」

  羅斯怪笑了一聲,大大咧咧的走了過來,拍了拍陳道臨的肩膀,然後看了帕
寧一眼。

  「你見過我喝酒嗎?」

  帕甯冷冷道。

  「呸,你這人不喝酒不沾女色,成天就抱著你的劍過日子吧。不過我可和你
說好了,你想要的東西只有在那地方才有,錯過機會,來日可別怪我。」

  羅斯一翻眼皮,搖了搖頭。

  帕寧皺了皺眉頭,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似乎是默認了。羅斯哈哈大笑,看
著兩人這番熟絡的樣子,陳道臨也不知道性子冷峻孤傲的帕寧是怎麼和古怪刻薄
的羅斯走到一起的。

  「比利亞伯爵,可是我還要有些···」

  「你可別想藉口要走,不放心你這個小徒弟一個人回去嗎,那就一起去吧,
你這個做人家老師的也該多給自己的徒弟長長見識了,你不去就是不給我面子,
也不給蠢豬和羅小狗面子了,哈哈哈。」

  羅斯一揮手按在了陳道臨肩上,陳道臨無奈,遇到這麼一個怪人,實在是不
好拒絕,他看了看莎莎,那小姑娘笑眯眯的,一副乖乖巧巧十分樂意的樣子,最
後的藉口也沒有了,陳道臨歎了口氣只得跟著羅斯上了他的馬車,帕寧則獨自一
人騎馬在前。

  馬車緩緩起行,沒過多久,外面的嘈雜聲就漸漸遠去,似乎是拐進了一條僻
靜的街道,羅斯和陳道臨隨意聊著一些帝都近來的見聞,比如皇帝陛下的行刺事
件,還有陳道臨要在新年大典上與一位武道高手比試武技的事情,現在各方都等
著看好戲,壓了不少賭注,當然買陳道臨會落敗的還是居多,畢竟他一個魔法師
卻要和人比試武技不是找不自在嘛,不過話也放出了,陳道臨現在也不可能取消
了。

  這位能言善語的伯爵大人似乎也很喜歡陳道臨的這位俏麗可人的小徒弟,時
不時就講幾段笑話逗得莎莎笑得前俯後仰,半睜著星眸整個人都軟綿綿地蜷縮在
了陳道臨懷裡,把笑出來的眼淚口水全部擦在他的衣服上。

  又過了一會兒,車就停了下來,有僕人過來拉開車門放下腳踏請三人下車,
面前是一棟豪宅,馬車就停在了一個有著噴泉水池的院子裡,外面的街道十分冷
清肅穆,沒什麼行人,陳道臨下了車遠眺了一下白塔和魔法師公會總部的位置,
大體判斷出這個地方應該是在帝都城南。

  羅斯仿佛是這裡的熟客了,早有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迎了過來,點頭哈腰,然
後兩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那管事連連點頭,然後陪著幾人一起進入這棟房子。

  一進這房門,迎面而來的就是一派富麗堂皇的富貴氣息,來到了大廳,這關
是就引著幾人上了樓梯來到了一個僻靜的走廊,這走廊上有好幾扇木門,都是用
厚實的隔音木板打造,牆壁也十分厚實。

  一路走下去,來到最裡面的一個房間,裡面一張長桌,擺放了幾張舒適的椅
子,桌子上已經預備好了幾盤精美的點心瓜果,房間的一面牆壁全被打穿,安上
了一面透明的深色落地玻璃。

  透過這落地玻璃,外面是一個圓形的像是歌劇院一樣的地方,呈現一個碗狀,
中間是一個不算很大的平臺,周圍一圈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窗,陳道臨所處的
房間的落地玻璃正是其中的一塊。

  「你還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吧,達令教授,這裡可是能弄倒許多鬱金香工
坊裡都沒有的好東西哦。」

  羅斯不知道從哪拿出來了一根粗大的煙捲點燃,夾在指間吞雲吐霧,看著陳
道臨笑道。

  「這是什麼地方?看起來有點像劇院哎,老師。」

  莎莎整張小臉都貼在了落地玻璃上,興奮地看著下面。

  「哦,對哦,難道是看什麼演出嗎?」

  「看演出?這裡的進門費,每年的年費都要上千金幣,看什麼演出能這麼貴,
難道是聖階強者之間的對毆麼?」

  「那這裡···」

  「這裡是拍賣行,整個羅蘭帝國最大最頂尖的拍賣行。」

  羅斯哈哈大笑,深深吸了口煙,揮手彈了下煙灰,十分愉快地看著陳道臨有
些詫異的表情。

  「拍賣行?不會又是鬱金香家族的產業吧?」

  「鬱金香家族自然是有他們自己的拍賣行,早年這拍賣行的生意的確是郁金
香家族先發起的,不過後來鬱金香家族的生意做的太多太雜,這拍賣行的生意就
不太用心了,而且他們家族規矩太多,很多生意他們自重身份都不願接待,漸漸
的,這拍賣行翹楚的位置就歸別家啦,如今,這裡可是整個帝都最強的拍賣行了。」

  「最強?」

  「最強的意思就是在這裡什麼東西都敢拍,什麼東西都敢賣,無論是天上飛
的水裡遊的,無論是黑的還是白的,無論這東西的來歷再怎麼麻煩燙手,只要進
了這間拍賣行,他們就有本事賣出去,帝國的法令都管不到這裡,只要你有本事,
就算你拿著教宗的權杖來賣,他們也照拍不誤。每次來這裡的客人都會隨機進入
一個包廂,並沒有固定位置,同時每天來了什麼客人,進了什麼包廂都是夜歌保
密絕不留任何存檔,這裡的拍賣行絕不會把賣家買家的身份洩露半個字,這可是
他們的金字招牌,多年來一貫如此,不曾出過一次岔子。」

  正說著,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隨後房門打開,那個方才接待的管事再
次走了進來連連行禮,一群僕從魚貫而入,送來了一盤盤美食,莎莎早已感到肚
子裡空空的,看到好吃的送來,立刻拍手叫好,也不再管什麼淑女禮儀,風卷殘
雲地大吃大喝起來,毫無形象的做派看得陳道臨等三個大男人都是苦笑不已。

  「這裡的拍賣分為兩種,一種是明拍,一種是暗拍。明拍的法子就和尋常的
拍賣行相同,標個底價,價高者得,這裡九成的東西都是用這法子交易。這暗拍
就有些特殊了,所謂暗拍,每個買家只有一次出價的機會,買家有時間思考,但
不管出多出少,出價的機會只有一次,一旦喊出去就不能再改了,因為只有一次
機會,一旦錯過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所以反而這暗拍的東西往往會飆出一些令
人吃驚的天價來,今天就有幾件暗拍的貨物,待會可有熱鬧看了。」

  吃喝寒暄了一會兒,羅斯又向陳道臨介紹起這拍賣行的規矩來,這人雖然相
貌古怪說話尖酸,但為人卻不做作,還頗有幾分豪氣,相處下來也算容易。

  陳道臨剛喝完一杯果酒,忽然那窗子外面的檯子上就亮起了光芒,原本昏暗
的拍賣場了,頓時照耀的如同白晝,周圍的牆壁上,無數燈檯全部點燃。下麵一
個人緩緩走上了檯子,對著四面八方的窗戶欠身行禮。

  這人一身幹練的黑色武士袍,身材修長,英姿勃發,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
走上台來的時候風度翩翩,陳道臨看得仔細,發現又是一個熟人,正是當初在自
由港那個角鬥場主持拍賣的人,陳道臨記得他叫做古樂,杜微微說他是一個帝都
有名的人物,頗有手腕,長袖善舞。

  「各位尊貴的客人了,鄙人古樂,先代表此間主人,歡迎諸位貴賓今天的駕
臨,今天這裡也準備了一些珍奇貨物,想來絕不會叫各位失望,古樂不才,先預
祝諸位貴賓,今天能夠滿載盡興而歸。」

  那古樂說了幾句場面話,聲音從傳音的金屬管裡傳到了每個房間,過了片刻,
等所有的客人都辦理完了今日參與拍賣的手續,這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又對著
周圍欠了欠身,宣佈拍賣開始。

  隨即有幾個侍從將一架推車推到了台中央,上面蓋著一層黑布,從體積看起
來倒是不小,似乎有一個人那麼高,布上的輪廓看上去也是人形的樣子。

  「諸位請看,今晚的第一件東西,可以說極為難得,是昨日本店剛剛從一個
特殊管道得到的,所以沒來得及列入清單名冊上,還請諸位諒解,這東西的來歷,
說起來可謂是如雷貫耳,這件東西在異族之中所向披靡,無論是矮人獸人還是精
靈,無不聞之喪膽。昔年我羅蘭帝國那位傳奇英雄,偉大的鬱金香公爵杜維殿下,
就曾穿著它征戰南北,掃平宇內,外擊敵酋。今晚的第一件珍品,便是昔年郁金
香公爵杜維殿下曾穿戴過的鎧甲,宇內聞名的神器名鎧,缺月五光鎧!」

  說著,古樂一手用力將覆蓋在上面的黑布拉開,下面的東西露出了真容面目。
這是一套完整的全身鎧甲,造型精美至極,周身散發出一團柔和的盈盈光芒,鎧
甲的造型也極為奇特,佈滿了精美的縷空花紋,這花紋也不知道是什麼文字還是
特殊的圖案,看上去更仿佛是某種古老的圖騰。護臂的兩側,有尖銳的倒刃,頭
盔上覆蓋著鐵面,整幅鎧甲線條優美舒展,不像是一件戰場上的利器,卻更像是
一件藝術品,只看一眼就令人不由得被這鎧甲的華美所吸引。

  「古樂!你這傢伙搞什麼花樣?能坐在這裡競拍的,哪一個不是老客戶了?
你弄這種花哨貨來哄騙人嗎?缺月五光鎧?我呸,信不信今天我去拆了你家大門?
如果是真的缺月五光鎧,你別說敢賣了,只要敢把這件東西引進門,別說是你古
樂,就算是這裡的主人,今後也別想再羅蘭大陸活下去!!缺月五光鎧?鬱金香
家族的人知道了不把你直接剁碎了丟進樓蘭湖裡喂魚才怪!你弄這種混帳貨出來,
還大言不慚,當我們都是白癡嗎?」

  陳道臨身邊的羅斯剛聽完就火了,扯下了銅管上的軟塞,對著銅管破口大駡
了起來。

  「貴客且不著急動怒,方才我那番話說的是真品的缺月五光鎧,鬱金香公爵
的傳奇,大家自然耳熟能詳,杜維殿下的那些神器,大陸上早有無數傳聞,若是
真的缺月五光鎧,我古樂就算有三個膽子也絕不敢把它弄進門,更別說在這裡拍
賣了,我雖然不算膽小,可鬱金香家族的雷霆之怒也不是我這種小角色能承擔的
啊。諸位看到的這件,自然是一件仿冒之物,可也是大有來歷的,若是不值錢的
東西,我們又怎敢擺上來汙了諸位的眼睛,這件鎧甲雖然是仿製品,但它卻是出
自康大師之手!」

  古樂被一番痛駡也不生氣,他一番解釋下來,頓時包括羅斯所有人在內,原
本在各自房間裡痛駡腹誹的客人們的一肚子怒氣頓時煙消雲散。

  康大師是什麼人?

  帝都公認的最頂尖的鍛造大師,技藝足以媲美矮人族的工匠,真正的煉器大
師,傳聞他家五代鐵匠,十三歲時他的技藝就超越了他的父親,十五歲的時候就
是首屈一指的鐵匠,後來他背井離鄉各處遊學,曾投入鬱金香家族私軍,被譽為
西北第一名匠,三十歲那年獨自去了乞力馬羅山脈,在矮人部族遊歷了五年,學
到了矮人工匠大師的不傳之秘,之後又遠赴冰封森林向精靈學習藝術,將藝術與
鍛造融為一體,獨成一脈。

  他的作品從不輕易販賣,但所有成品無一不是精品,據說當年他來到帝都三
十三天連續踢館三十三家名家鐵鋪,隨意用破銅爛鐵熔煉,就輕易斬斷了三十三
件名器,將他的聲望推到了頂峰,無數權貴與他交好,據說就連大劍師卡奧也是
他的朋友。

  而近來,這位帝國第一名匠有了一個驚人的念頭,他欲將歷史上最有名的幾
件神器重新打造複製出來,比如隆奇努斯之槍,比如計都羅喉瞬獄弓,比如缺月
五光鎧。

  這位大師對人說,裝備都是打造出來的,既然前人能造,後人為何不能?這
番氣魄,聽來讓人忍不住熱血沸騰。

  「當然了,東西好不好,口說無憑,這東西不是什麼玩物,也不是什麼裝飾,
乃是貨真價實的戰場利器,一套鎧甲好不好,總要看他是否堅固,防禦力是否夠
出色,下面我就親手為大家一試。」

  臺上的古樂飛快地介紹了一下這套仿製品的重量尺寸等等,接著就拿出一把
長劍,手腕輕輕一抖爆出一團銀光,開始現場展示這套仿製品的防禦能力。

  「老師,這些傢伙說的這麼厲害,什麼都敢拍,什麼都敢賣,到都來還不是
有就連拿進門都不敢的東西。」

  莎莎挑了挑細細的眉毛,在陳道臨耳邊不屑地輕聲道,隨手拿過一塊餐布抹
去了滿嘴的食物油膩。

  「莎莎,畢竟要說得夠厲害,才能讓人產生一種信任的錯覺,不過只要得到
想要的東西,細枝末節無關緊要的真假又有什麼關係。」

  陳道臨嘴唇微動,不露痕跡地用了個傳音術,看著臺上的缺月五光鎧,眼中
露出了一種莫名的神色。

  「老師,你可真是狡猾呢。」

  大眼睛亮閃閃的,莎莎緊緊抱住了陳道臨的手臂,笑嘻嘻地在他的耳邊呵氣
道,如蘭的溫潤氣息吹在他的臉頰上,弄得陳道臨感到一陣癢癢。

  眼看著古樂六級武士鬥氣水準的一劍砍在那仿製的缺月五光鎧上絲毫無損,
原本坐著不動的羅斯忽然就失聲大叫起來,拍案而起隔著窗戶瞪大了眼睛看著不
遠處檯子上的那件鎧甲,就連一旁一直不動聲色的帕寧,也不由得神色微微變化,
眼睛裡閃過一絲異色精芒。

  康大師的作品果然不凡,許多客人包括羅斯與帕寧都心熱起來,古樂報出了
底價八千金幣後,很快就被抬到了一萬五金幣,這對一套沒有加持過魔法的「普
通裝備」來說已經是個很高的價格了。最後在羅斯與帕寧的一番競價之後,被帕
甯用三萬金幣買了下來。

  做好交接手續後,很快下一件拍賣品就又被推上了檯子,隨著時間的流逝,
十多件明拍的東西全部成交了。

  「好戲要上演了。」

  羅斯的精神越來越亢奮,他這麼一說,陳道臨和莎莎也不禁精神一振,知道
與別處不同的暗拍要開始了。

  「諸位,想必不用我多說,各位也知道接下來是什麼了,我也知道今天許多
客人應該是得到了今日有暗拍的消息才特意來一探究竟的,說實話,就連我也很
激動,因為按照規矩,暗拍的貨物,在開拍之前就連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

  古樂拿出一條絲巾擦了擦汗,說了這麼久的話,他的嗓音也有些嘶啞了。他
已回收,幾名身形彪悍的侍從推著一輛車緩緩上臺,雖然這幾人都是侍從打扮,
可從他們的步伐舉止,一眼就能看出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武士。

  那推車上依然是蒙了一塊碩大無比的黑布,黑布下面是一人多高的輪廓。古
樂從一個侍從手裡接過一張紙卷,展開看了會兒,神色越發怪異。

  「諸位,我手裡的紙卷上,寫的便是今天這件暗拍貨物的大體情況。今天這
件東西呢,十分稀奇,買下這件東西,你就可以擁有全套完整體系的光明系神術
和神聖鬥氣修煉法門,至於其它價值,就要各位自己評價了。」

  「怎麼可能?完整的神聖鬥氣和光明系神術歷來是神殿的不傳之秘,非高級
神職人員不能接觸,怎麼可能洩露出來?!」

  這話剛一說出,羅斯已經失聲驚呼,帕寧也一下子騰地站了起來,雖然看不
到其它包廂裡的情況,但眼見就連羅斯和帕寧也是如此反應,別的客人想必也都
炸開了鍋,這兩樣東西可是神殿除了對女神的信仰之外立足的根本啊。

  臺上的古樂,開始揭開謎底,他緩緩伸出一隻手來,將黑布的一角掀起,慢
慢地一點點往上挑開。

  首先露出來的,是一雙腿。

  修長嗎,滾圓,筆直,線條優美纖細,皮膚白皙,肌膚滑膩,卻充滿了力量
的彈性。

  毫無疑問,這是一雙極品美腿。

  一點一點的黑布掀起來,這下面,赫然是一個人。

  一個女子。

  這女子的身形婀娜多姿,線條極為誘人,身上只穿了最最簡單的衣衫,一條
短裙,加一件小小的背心,只是將身體的重要部位遮擋住了,而其餘的部分,則
暴露在了大庭廣眾之下。

  她的身材毫無疑問是極好的,滾圓而飽滿的酥胸,消瘦的肩膀,纖細的腰肢,
腰部和臀部的曲線,充滿了健康和青春的氣息,至於那一雙極品美腿,更是足以
叫男人噴血。

  可最最關鍵的部位,她的臉,卻是看不見的。一張牛皮紙做的頭套,罩在了
她的腦袋上,從脖子往上的部位,都看不見。

  「諸位,這就是今天暗拍的貨物了,大家看見了,這是一個人,一個大活人,
我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無論是光明系法術還是神聖鬥氣的修煉法門,都在這件
貨物身上。得到她,就可以從她身上得到這兩件東西,我們拍賣行以信譽保證,
這個女人絕對掌握了我剛才說的兩件東西。當然了,買回去之後,如何讓她開口,
那就是客人自己的問題了。」

  古樂仿佛故意笑了笑,淡淡說道。

  就在羅斯和帕寧詫異的時候,忽然陳道臨霍的站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
玻璃邊,雙手重重拍在上面,細碎的響聲,這塊極為厚重的特製玻璃竟然碎開了
幾道裂縫。

  「怎麼了,達令教授?」

  羅斯和帕甯看出了陳道臨的不對勁,他不是因為神殿的神術鬥氣法門洩露出
來而震驚,而是有著別的原因。

  「那是我的一個朋友。」

  陳道臨深深呼吸了口氣,儘量平穩地說道。

  「什麼?那個女人你認得?」

  雖然他說的是朋友,但是這等語氣,這等反應,羅斯和帕甯自然能聽出其中
的複雜之意,男女之間的「朋友」也就心照不宣了。

  「你沒看錯?真是你朋友?」

  「應該錯不了。」

  「我明白了,不過這地方的背景後臺很大,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

  「有什麼辦法嗎?」

  「你先告訴我們這女人究竟是什麼人?」

  羅斯皺起了眉頭,與帕寧交換了一下眼色,略一思索後對陳道臨道,他為人
古怪,心思卻很巧妙,知道這女子必然與光明教會有關,而且身份不低,這拍賣
行竟然連光明教會的高級神職人員都敢綁來賣掉,已經堪稱是驚世駭俗的舉動了,
恐怕裡面大有問題,他雖然與陳道臨交好,但也不遠因為一點私交就捲入自己無
法控制的陷阱陰謀之中,就算要幫忙也先得問問清楚才行。

  「她是我的朋友,也是鬱金香公爵的朋友,足夠了嗎?」

  陳道臨冷冷道,似乎已經有些不耐了,帕甯和羅斯面面相覷,這位向來隨和
的達令教授如此失態的一面他們也還是第一次見到。

  「就算是鬱金香公爵的朋友,在這裡要他們放人恐怕也難,辦法只有一個,
這裡不是拍賣行麼,出錢把她買下來就行了。」

  羅斯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不佳,歎了口氣,又牽扯到了鬱金香家族,這就更
複雜了,只可惜鬱金香家族雖然依舊強盛,但也不像杜維時代那麼一手遮天了,
這裡的主人勢力極大,消息靈通,恐怕一早就知道這個女人是鬱金香公爵的朋友,
這樣也敢綁來賣,一定有所依仗,思來想去他也覺得只有這個方式最為穩妥。

  就在三人商議之時,下面檯子上的古樂已經盡力渲染了一番,言辭之中極盡
鼓動,公然喊出的底價是三十萬金幣。這已經是今天所有拍賣品裡底價最高的了,
不過沖著光明神術和神聖鬥氣,這個價錢絕對物超所值。

  可以想像,一會的競價一定激烈無比,不過暗拍只有一次機會,所有對此有
意之人都暗暗揣摩著可以一舉拿下的最合適的價格。

  「五百萬金幣。」

  當古樂剛剛宣佈競價開始,幾乎所有人還在思考報價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已
經通過傳音的銅管掃遍全場。

  這個價格報出來,頓時讓現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羅蘭帝國一年的財
政總收入也才五千萬金幣而已,這個被當做貨物拿出來拍賣的女人有人竟然為她
出五百萬金幣。

  羅斯和帕寧看著在銅管邊上面不改色地輕輕說出這個數字的陳道臨,全都震
撼地說不出話來,他們本來覺得一百萬金幣應該已經萬無一失,但沒想到他竟然
直接出到五百萬金幣,這是真的勢在必得了。

  全場鴉雀無聲,沒有人再報價,那主持的古樂也面露驚奇,一時之間不知道
該怎麼介面,過了好一會兒,眼見無人競價,這才宣佈成交。

  門外已經有人來敲門了,除了剛才伺候幾人的那個管事,又多了一個穿錦袍
的中年人。

  「請問暗拍之中出價五百萬金幣的貴客是在這裡吧。」

  那人面相憨厚,肥肥胖胖,但是臉上卻不帶一絲笑容,神色嚴肅,走進來後
對著房裡的幾人欠了欠身。

  「是我。」

  陳道臨走上一步,莎莎急忙跟在他身邊。

  「我是這家拍賣行的主事之一,今天這筆交易因為金額巨大,所以由我出面
和你交割,不知道貴客的意思是怎麼安排,是現在就交割款項直接帶人還是···」

  「直接帶人,不過我身上沒帶這麼多錢,能給我幾天嗎?」

  「這麼一筆鉅款想來貴客也是不會隨身攜帶,不過不要緊,我們可以三日內
交割,三日內,這交易都是有效的,等貴客湊齊了錢,我們約個時間,到時你再
來交錢提人,你看如何?」

  「人,我現在就要帶走,錢,我現在沒有。」

  陳道臨搖頭淡淡道。

  「貴客這話,可就叫我為難了。」

  那主事臉色微微一變。

  「我給他作保呢?」

  眼見陳道臨看向他,羅斯會意,上前輕輕笑道。

  「這位一定是名滿帝都的比利亞伯爵了,雖然你這麼說,可我們這的規矩···」

  「那加上我呢?」

  那主事眉頭擰了擰眉頭似乎想要拒絕,帕寧隨即站到了他身邊逼視著他寒聲
道。

  「帕甯將軍也這麼說的話,好吧,本行也不是不講情理的,既然有比利亞伯
爵大人和帕甯將軍兩人作保,這生意,自然是可以做的,我可以做主接受兩位的
作保,人麼,今天就可以帶走,至於尾款···」

  「三天內送到。」

  那主事思索了一下,客客氣氣地說道,陳道臨立刻冷聲哼道。

  「那麼,貴客就隨我去提人吧。」

  陳道臨等人跟著那主事從一個隱秘的通道下去,一路走了很久才來到一個像
是倉庫的地方,這裡燈光昏暗,早有十名拍賣行的精銳僕從武士在這裡等候。

  一輛推車上,那女子依然套著頭,雙手反捆,整個人被綁在了一根木杆上,
陳道臨上前兩步解開了那女子的束縛,扯下她的頭套,赫然正是藍藍,那個光明
教會的聖女候選,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子。

  藍藍的眼睛緊閉著,顯然還在昏迷之中,她的身上有著一股奇特的味道,陳
道臨略一辨識就認出這是一種有著強力迷幻作用的魔法藥劑,對他來說倒是不難
解除,不過現在還是先離開這裡。

  將身上的外袍脫下把藍藍幾乎赤裸的身體嚴實的包裹起來,拍賣行早已為他
準備好了馬車,陳道臨也不推辭,向羅斯和帕寧道謝後,就抱著藍藍和莎莎一起
上了馬車,羅斯又派了幾名家族護衛護送陳道臨返回魔法學院。

  雖然已經晚了,城門關閉,但是陳道臨身為魔法學院教授,自然是有通行的
特權,叫開城門,一路往魔法學院趕路。

                ······

  「這是我以前的一個朋友。」

  馬車上,莎莎抱著膝蓋坐在軟座上,在黑暗中撲閃的大眼睛緊緊盯著對面斜
靠在陳道臨身上的藍藍,抿著水潤的小嘴十分罕見的一路無言,反而是陳道臨似
乎被那雙帶著些許怨氣的目光盯得受不了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打著哈哈道,莫
名感到一陣心虛。

  「哦。」

  莎莎十分簡短的回答道,嬌小的身體一動都不動。

  「莎莎,你···還好吧?」

  氣氛有些沉悶,陳道臨還從來沒見過一向古靈精怪的莎莎會露出這副表情,
那眼神簡直就像妻子看到自己的的丈夫在外面和別的女人偷情一樣。

  「哼!」

  莎莎扭過頭沒有理睬他,陳道臨的嘴角抽搐著,不知道拿這個忽然莫名其妙
地和他慪氣的小姑娘該怎麼辦才好。

  陳道臨無奈,只得先不去管這個耍性子的小姑娘,從魔法空間袋裡拿出原料
開始在馬車裡配起藥劑,他是魔藥學高手,片刻之間就將解除藍藍所中的迷幻藥
的解藥配好,將散發著刺鼻味道的藥劑在藍藍鼻子下搖晃了兩下,不過片刻之間,
一直昏迷的藍藍胸膛開始起伏,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一睜開眼睛,立刻就感到自己被人抱在懷裡,頓時心裡一沉,本能地就要
掙扎,可手才一抬,馬上趕到自己渾身酸軟無力,胳膊勉強舉起一寸就再也無力
抬起。

  「喂,長腿妞兒,你醒啦?」

  「達、達令?」

  就在她惶恐之際,忽然聽見了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她的身子一緊,
可隨即就放鬆了下來,身邊滿是那個男人熟悉的氣息。

  見她還是難以自己動彈,為了方便面對面說話,陳道臨乾脆把藍藍橫抱了過
來在懷裡,藍藍終於看見了他的臉龐,心中一熱,就覺得眼睛裡有什麼東西要流
淌出來。

  「好啦,沒事了。」

  陳道臨看她流出淚水,不由得輕輕一歎,伸出手指幫她輕輕彈去淚珠。

  「我···我怎麼會在這?我記得···」

  藍藍心中酸苦,但很快就冷靜下來,回憶著什麼說道。

  「你能在這裡,當然是老師救你出來的了,為了救你,老師他把自己的家底
都掏空了呢!」

  看著兩人頗為親密的樣子,莎莎緊繃著小臉蛋酸溜溜地哼道,伸出小腳在藍
藍看不到的死角狠狠在陳道臨的小腿上踢了一下,痛得他一陣齜牙咧嘴,有苦說
不出。

  「是這樣子啊···對不起,達令,全都怪我···哎?巴羅莎?」

  藍藍臉色一黯,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嬌軀微微顫抖著,露出了極為悲傷的神
色,可當她看清楚莎莎的樣貌時,立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她馬上也發現這個
女孩子明顯是個人類少女,看上去更為年幼,身材上特別是胸部的尺寸也完全對
不上。

  「她是莎莎,是我的徒弟。」

  「抱歉,我看錯了···不過真的好像···你和巴羅莎···都還好嗎?」

  「我們···很好···」

  「那就好···」

  藍藍和陳道臨都沉默了下來,似乎都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談,莎莎有些奇怪
地看著兩人怪異的反應,眨巴著靈動的大眼睛。

  「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回到帝都?教會的人沒有搜捕你嗎?」

  過了片刻,陳道臨又開口道,他知道藍藍因為和他在大圓湖的那一夜,應該
已經失去了聖女的資格,為了避免懲罰,她應該遠遠躲著教會,現在不知道為什
麼又回到了神殿總部所在的帝都。

  「也許你不太能明白吧,達令,就連我自己到現在也不是很明白。」

  藍藍面色複雜,幽幽歎了口氣。

  「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又怎麼能夠明白?」

  陳道臨輕笑道,露出了一絲寂寞之色。

  「我是···羅蘭人。在北方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可以不顧一切,什麼都不顧,
拋棄自己的身份,拋棄教會的身份,隱姓埋名過隱居的生活,就這麼安靜地度過
一生。」

  「嗯,你那時候是這麼和我說的。」

  「但是···但是當我真的回到羅蘭,回到這片土地,我才發現,所有的一切,
我都根本沒辦法無視。我是藍藍,可我又不僅僅是藍藍,我是教會的人,從出生
就在教會,從學會字開始就學習教典,從學會念書就開始背誦教規,我學武練的
是神聖鬥氣,每天都會用兩小時的時間祈禱,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會背誦禱文,
我沒有父母,我的導師便是我的父母,我沒有兄弟姐妹,教會裡的教友就是我的
兄弟姐妹。」

  藍藍微微抽泣了一聲,似乎悲從中來,陳道臨沒有插話,靜靜地聽她講下去,
莎莎好像也被感染到了什麼,臉上的寒霜漸漸消退,有些在意地豎起耳朵聽著。

  「我從北方回來,所到之處,看見地方教會的宗所破敗頹廢,神職人員被地
方官員打壓欺淩,教會教堂破爛,地方的稅丁還要衝進教會裡,搶去最後一枚銅
板充當『宗教稅』,我曾看見一位教正穿著破爛的神袍在田間犁地,那些行走過
教堂的人們眼裡不再有對女神的崇敬···」

  藍藍越說越感到悲戚,終於忍不住在陳道臨懷裡嗚咽起來,莎莎好像若有所
思,小嘴張了張,但看了看現在的氣氛還是識趣地閉上了。

  「你還是沒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被人抓住。」

  陳道臨摸了摸她的臉頰幫她拭去淚水,輕聲道。

  「我回到了帝都,回到了教會,教宗陛下原諒了我,讓我重回了女神的懷抱。
他交給了我一項重要的任務,一項可以重新振興教會的任務。」

  藍藍抽泣了一會兒慢慢冷靜下來,繼續說道。

  「刺殺瑪律希陛下是吧?」

  「你、你怎麼會知道?!」

  陳道臨忽然介面道,藍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看你的反應,果然是這樣啊,不過因為偶然在場的我的關係,刺殺失敗了,
而你也被全城搜捕的近衛軍給抓住了對吧?」

  「沒錯···我們被人出賣了,和我在一起的所有人全都···」

  想起和她一起被抓走的教會的兄弟姐妹現在不知道正遭受什麼酷刑逼供,藍
藍就感到心在滴血,淚水止不住地流了出來,眼睛都變得有些紅腫。

  「原來如此,我大致明白了,現在接你的人來了,你要跟他們走嗎?」

  陳道臨歎了口氣,忽然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藍藍還沒有明白過來,一聲
巨響就從外面傳來,隨後是呼喝慘叫的聲音。

  外面已經一片混亂,一根巨大的樹幹橫在了道路上,樹幹之下,一個羅斯派
來保護陳道臨的護衛連人帶馬被壓在了下麵,早已變成了肉泥。其他的護衛飛快
聚攏起來。

  就見一條雄壯的身影從樹幹後飛一般躍了出來,直接就撲進了護衛的圈子裡,
這人身材高大彪悍,手裡一柄長槍舞動,帶出一團如烈火般的紅色氣焰,夜幕之
中,就如同一條上下翻飛的火龍。長槍一掃,頓時就有兩個護衛被他連人帶馬直
接掃飛出去。

  「不想死的話,交出你們買下的那個女人!!」

  那人沖出了護衛群一聲厲喝,長槍往車廂一指,陳道臨撩開車簾一角往外看
去,那雄壯的漢子正是他第一天到帝都時當街刺殺皇帝陛下的那個長槍刺客,武
藝極高,當日殺入御林軍紅羽騎之中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要不是陳道臨出
手,恐怕他當日就得手了。

  「是蒙托亞大人,他是來救我的。」

  藍藍認出了那漢子的聲音,驚喜道。

  「明明是老師救了你。」

  莎莎撇了撇嘴嘀咕道,藍藍頓時啞然,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怎麼?你還是想要和他們走嗎?就算被當做了一顆棄子?」

  陳道臨又問道,昏暗的車廂裡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還是得回到教會。」

  藍藍低聲道,忽然掙脫了陳道臨的懷抱,強撐著著還有些軟綿綿的身體站了
起來。

  「你和他們走的話,是回不去的。」

  陳道臨沒有阻止藍藍,平緩地說道,車廂外又響起了廝殺聲,那持槍的漢子
威風凜凜,長槍飛舞,又將兩名護衛掃飛了出去。

  藍藍銀色的眸子望著陳道臨,臉上一片迷茫。

  「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麼?」

  「這種事都看不出來,你們也想振興教會?」

  「達令,你究竟想說什麼?」

  藍藍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

  「這麼明顯的事,你的老師沒和你講過放長線釣大魚的故事嗎?你是誘餌啊
誘餌,找個理由放你出來,等你的同伴來接應然後順勢跟蹤,最後把你們的老家
一窩端了,不就是這樣的計策麼,很一般啊。」

  陳道臨冷笑著沒有開口,一邊的莎莎已經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解釋起來。

  「怎麼會···」

  聽完莎莎的話,藍藍渾身一下子被冷汗浸透,方才她還為能和同伴會和而喜
悅,但沒想到其中竟然隱藏著如此可怕的陰謀。

  「現在還想跟他們走嗎?」

  「可是···他們已經來了。」

  「很簡單,把來救你的這幾個全都殺了,你那些還在據點的同伴應該暫時就
安全了。」

  望著藍藍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陳道臨淡淡笑道,不知道什麼時候和黑暗融
為了一體。

  「不可能!!這不可能!!蒙托亞大人他們是為了我···怎麼可以···」

  藍藍難以置信地叫道,但語調卻越來越弱。

  「沒時間猶豫了,做出選擇吧,你好歹也是教會的聖女候補吧,總之外面來
救你的這些人一定是逃不掉了,畢竟放你出來的傢伙可是這個國家權力最大的人
啊。」

  「你能幫幫我們嗎,達令?」

  藍藍咬著嘴唇,伏在陳道臨的大腿上抓住他的手淚眼朦朧的說道。

  「你們可是刺殺了皇帝陛下的叛國逆賊,這附近應該已經有不少人埋伏,被
他們看見我相助你的那些同伴的話,你覺得我會被怎麼樣?」

  「可是,你已經救了我···」

  「那可不一樣,你是我買下的貨物,我可以說我不知道你是誰,你的身份,
你的來歷,我一概不知,我只是花錢買了一件對我有用的東西而已。但是外面那
些傢伙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實打實的叛賊啊,我可是和他們正面交過手的,沒
理由不知道。」

  「怎麼會這樣···要是你沒把我救出來就好了···」

  藍藍無力地跪坐在地上,說話的片刻功夫,車廂外那漢子已經把隨行保護陳
道臨的護衛全部解決,朝著車廂沖了過來,在樹上支援的同伴也紛紛跳了下來。

  「真是囉嗦,既然你無法選擇的話,就由我來幫你選擇吧,既然你不願承擔
這份『罪』的話,就由我來承擔吧,儘量恨我吧,因為我不是你一直所祈禱的萬
能的神,只是我不想讓你這樣去送死。」

  陳道臨低沉道,仿佛惡魔的低語,藍藍怔怔地望著他,突然覺得他變得如此
陌生,刹那間一陣天旋地轉,藍藍的意識慢慢消散,軟到在了車廂的地上。

  「莎莎,看好她,我很快就回來。」

  把藍藍抱到軟座上躺下,陳道臨頭也不回地對莎莎吩咐道,打開車廂門跳了
出去。

                ······

  陳道臨從馬車裡出來的時候,那持槍的漢子已經沖到近前,羅斯派來的保護
他的幾名護衛全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幾乎都是被一擊斃命,那漢子身後還有兩
名同伴也從另兩個方向夾攻過來。

  「是你!!當日你壞我大事,今日正好收拾了你!」

  那漢子當即認出了陳道臨,要不是當日他在皇帝的面前阻了他一阻,導致行
刺失敗,他們也不會落得現在這般下場,舊仇湧上,那漢子一聲怒喝,長槍化作
一團紅光就朝著陳道臨的腦袋毫不留情地砸下。

  「自己的計畫有紕漏,卻反過來怪我,難道那日我就得站著讓你殺嗎?簡直
不知所謂。」

  陳道臨冷冷笑道,龍牙劍往那漢子一指,地面上泥土翻滾,拱出一個土包,
幾十枚尖銳的地刺忽然就出現在那長槍漢子身前。

  那漢子反應敏銳,大喝一聲,原地飛躍而起完美地躲過了所有的地刺,手中
槍勢不變,紅色的氣焰又暴漲了三分。

  大地一陣轟鳴驟然裂開,那拱起的土包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土元素巨人,
龐大的身軀屹立在夜空之下,咆哮著伸出大手對著長槍漢子狠狠抓了過去。

  「憑這種花哨玩意也想阻我?」

  那漢子一聲輕蔑的獰笑,手裡的長槍猶如一條火龍重重轟在那土元素的身軀
上,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那土元素巨人頓時土崩瓦解,化作漫天揚塵,遮擋了
那漢子的視線。

  他笑容未落,忽然後上方一陣涼意,多年的生死戰鬥磨練出的敏銳直覺立刻
讓他本能彎腰往前跨出一步,一陣強烈的刺痛,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中了他的後
背,要不是他往前撲出了一步,恐怕那尖銳物就已經直接刺穿了他的脖子。

  疼痛刺激下狂怒的暴喝,那漢子的肌肉霎時繃緊,緊緊吸住了那刺入後背的
尖銳物,手裡的長槍帶著炙熱的狂焰猛烈地往身後刺去。

  「雖然是個白癡,不過打架的本事倒的確厲害。」

  陳道臨嘲弄的聲音在那漢子背後響起,手腕一發力就把龍牙劍從那漢子的後
背拔了出了來,瞬間從原地消失。

  那漢子刺了個空,心感不妙,一陣亂舞將周圍的揚塵吹開,猛地小腿上又是
一陣刺痛,他急忙往後退了好幾步,渾身鬥氣爆發護住全身,將路面踩出了好幾
個大坑。

  「啊!!」

  他還未穩住心神就聽見一聲慘叫,與他同來的營救藍藍的一名同伴不知道怎
麼回事突然被一股上升氣流托著急速的往上升去,在驚恐的慘叫聲裡轉眼間就變
成了天上的一顆星星。

  「阿丹!!」

  那漢子又驚又怒,雖然他武技極高,但畢竟還是不會像魔法師那樣飛行,眼
見得那跟隨了自己十年的忠心下屬消失在了夜空裡,一股熱血立刻湧上腦門,狂
怒地尋找著陳道臨的身影。

  「蒙托亞大人,他在這裡!啊!」

  猛然間,傳來了另一名同伴的呼聲,那漢子轉頭看去,只見無數的藤蔓纏在
那名同伴身上,將他牢牢捆成了一個粽子,陳道臨拿著龍牙劍好整以暇地站在旁
邊,悠閒的用劍尖在那人的臉上輕輕畫著圈。

  「你這混蛋!!我一定要殺了你!!」

  那漢子怒到了極點,他縱橫廝殺半生還從未有人如此戲弄於他,當日他見陳
道臨只用防守法術保護自己和皇帝,只道他是一個魔法師,拍賣行的內應送來的
情報上也是如此,但沒想到這人不僅施展魔法迅捷強力,移動的速度更是快的可
怕,而且劍技也極為高超,是他至今為止遇到過的最強大的對手。

  「那就來殺我呀,看看究竟是你先能殺掉我,還是我先能把你的這名同伴幹
掉。」

  陳道臨悠然笑道,手腕一抖,龍牙劍就刺進了那人的左眼之中,血如泉湧,
劇烈的疼痛下那人立刻忍不住慘叫起來。

  「你這卑鄙的傢伙。」

  眼看同伴落入陳道臨手中,那漢子動作一滯,不敢再輕舉妄動,他呲目欲裂,
本以為憑著他的實力能輕鬆帶走藍藍,沒想到竟然遇上了一個實力強得可怕的怪
物,情勢轉眼間就急轉直下。

  「一個過來想要打劫我的賊人也有臉說我卑鄙?真是可笑。看看你的周圍吧,
本來再過些時候就是新年大典闔家慶祝的日子,現在因為你罪惡的行徑,有多少
家庭已經無法團聚了呢?」

  陳道臨不齒地說道,眼中滿是戲謔之色。

  「狗皇帝的走狗死不足惜!」

  那漢子不屑地哼道,毫無愧色。

  「哼哼,哈哈哈哈!」

  陳道臨聞言,似乎再也忍耐不住地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

  那漢子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哪裡有什麼可笑的地方。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宗教可真是一個好東西啊。」

  陳道臨輕歎道,龍牙劍「刷」地又刺入了那人的右眼裡,那人咬著牙關想要
強撐,但陳道臨稍微一攪,那人又淒厲地叫出了聲。

  「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蒙托亞大人,不要管我,快點把藍藍大人帶走!!」

  看到同伴慘受折磨,那漢子氣得渾身發抖,雙目噴火,落入陳道臨手中的那
人雙目失明自知難以活命,鼓起最後的力量大聲喝道,那漢子猛然驚醒,知道這
樣下去不是辦法,轉身一個踏步縱出數米閃電般撲向了車廂。

  陳道臨臉色微變,似乎沒料到那漢子竟然如此果斷。

  那漢子拉開車門,看到藍藍躺在軟座上正昏迷不醒,心裡一喜正要上前將她
抱起,忽然眼前冰霜寒氣迷蒙,數道鋒銳的冰棱近距離朝著他激射過來。

  那漢子不假思索地揮搶將所有冰棱擊碎,順勢朝前刺去,槍上的火光頓時照
亮了莎莎因為驚懼而略顯蒼白的小臉,那漢子一愣,但槍勢已經無法停下,鬥氣
的烈火瞬間就要將她吞噬。

  「你敢動她?!」

  冰冷到了極點仿佛來自深淵的聲音,那槍上流動燃燒的火焰刹那間熄滅,一
只覆蓋著黑色鱗片的手死死抓在了槍尖上,一對赤紅色的眼睛仿佛兩團鬼火在黑
暗中搖曳。

  「你···」

  漢子面容扭曲地望著那個變得如同惡魔般猙獰恐怖的男人,嘴唇顫動著想說
什麼,可一個字都再也說不出,冰冷森白的龍牙劍從下往上貫穿了他的頭顱,徹
底斷絕了他的生機。

  「老、老師···」

  驚魂未定的莎莎嗚咽著扁了扁嘴,忽然就撲進陳道臨懷裡大哭起來,可愛的
俏臉上被眼淚弄得一片模糊。

  「沒事了,沒事了,對不起,莎莎,是我有些大意了。」

  「嗚嗚嗚···老師···我以為我···我還以為我要···嗚嗚嗚嗚嗚···」

  陳道臨把那漢子的屍體踢出車廂,緊抱著莎莎撫摸著她的腦袋,有些自責地
安慰道,他手上的鱗片漸漸褪去,血紅的眼睛也恢復了正常。

  「老師···嗚嗚嗚嗚···」

                ······

  不知道是誰報告了這裡的事件,很快就有帝都近衛軍的人趕來,或許有提到
是曾經刺殺皇帝陛下的刺客,就連御林軍紅羽騎都趕了過來,稍稍詢問了一下陳
道臨後就把那三具屍體帶走了。

  在近衛軍的護送下回到魔法學院的時候夜都深了,受到了驚嚇大哭了一陣的
莎莎早就在陳道臨懷裡沉沉睡去,將她送回房間後,陳道臨往回走去,在自己的
房間門口稍一踟躕後還是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藍藍已經換上了陳道臨向卡門借來的衣服,坐在房間的一角,靜靜
地沉默不語,臉上的淚痕還沒乾涸。陳道臨坐在床沿看著地板,似乎誰都不想先
開口。

  「他們···都死了?」

  終於,就這樣無言相對不知道過了多久,藍藍深深吸了口氣開口道,嗓音有
些沙啞,有些顫抖。

  「啊,沒錯,來救你的人很厲害呢,我快招架不住的時候近衛軍和御林軍就
都來了,他們不肯投降,最後就···」

  陳道臨平淡道,雙手相握撐在膝蓋上。

  「都是···我的錯,我···誰都救不了···」

  雖然早已有所預料,但從陳道臨口中親耳聽到同伴的死訊,藍藍還是感到極
為悲傷,捂著臉,大顆大顆的淚珠從指間滾落。

  「這不是你的錯,你也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陳道臨緩緩起身,走到藍藍身邊伸手搭在她微微顫抖的肩膀上寬慰道。

  「我曾經背叛了教會,教宗陛下原諒了我,讓我用戴罪之身為教會立功贖罪,
可是……可是我卻……我真的無法原諒我自己···」

  「聽我說,藍藍,不要這樣責怪自己,你所面對的形勢太複雜了,假如我處
在你的位置上,也不可能救得了任何人。」

  俯下身握住了藍藍柔軟的手掌,陳道臨和她面對著面,撫摸著她的臉頰溫柔
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珠,柔情地看著她。

  「達令……」

  呼吸可聞的距離,連心跳的聲音都能聽到,藍藍的表情變得迷蒙,蓄滿了淚
水的美眸裡陳道臨的身影漸漸放大,仿佛回到了那個在大圓湖畔的夜晚,在失落
與哀傷中被壓抑了太久的激情在這份柔情裡瞬間點燃。

  隨便怎麼樣都好吧。

  「唔……」

  嘴唇被輕柔地封堵住,藍藍閉上了眼睛,沒有拒絕。

  「哈……哈……嗯唔……」

  觸碰著藍藍柔軟飽滿的唇與她貪婪地口舌交織著,陳道臨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轉過身把她輕盈的嬌軀壓在床上。

  「嗯……啊……哈……嗯……嗯……」

  一路朝下吻到了她的脖頸,貪婪地呼吸著藍藍肌膚上的清香,陳道臨隔著衣
服熟練地愛撫過她身上所有的敏感地帶,藍藍緊蹙著黛眉摟住陳道臨的腦袋,媚
眼如絲,小嘴裡發出了急促低沉的嬌吟聲。

  不需要多餘的藉口和理由,不過是失意的人之間相互的安慰,在這個絕望的
世界裡所獲得的片刻安寧。

  「嗯……啊……」

  有些狂亂地扯開了藍藍才換上沒多久的衣服,陳道臨分開了她的雙腿,喘著
粗氣用手指稍稍讓她的下體變得濕潤,隨即解開褲帶頂在了入口的位置,磨蹭了
兩下就一下子插了進去。

  「啊……哈……哈……」

  藍藍無言地配合著他的動作,被陳道臨插入的一刻,嬌媚如火的臉蛋上仿佛
出現了一種忘記一切的釋懷錶情,眼淚從眼角滑過,她抱住他的腦袋,又和他激
烈地擁吻在一起,主動扭動著腰部讓他可以進到更深的地方。

  適應了裡面的緊窄濕滑,陳道臨一點點用力動作起來,猛烈撞擊著藍藍的下
體,雙手一路從她的翹臀往上摸到了酥胸,大力抓揉著那兩團比起上一次見到又
鼓脹了不少的雪膩。

  「嗯……嗯……啊……啊……啊……」

  嬌膩的呻吟慢慢不再壓抑,藍藍緊閉著美眸承受著陳道臨強力的衝擊,淺蔥
的十指在他後背上無意識地抓住了一道道紅痕,那一雙被陳道臨讚不絕口的健美
修長美腿緊緊盤繞在他的腰間,整個人都像是要融化在他的懷抱之中。

  「嗯嗯……啊……啊啊啊……」

  沒有一點妨礙的縱情愛欲,沒多久,陳道臨就將火熱在藍藍體內釋放出來,
互相愛撫著對方的兩人幾乎在同時達到了高潮。

  「哈……哈……嗯……啊……啊……」

  短暫的餘韻後,緊密相連的兩人又瘋狂動作起來,忘記了一切矛盾與痛苦,
只在這無言的歡愛之中享受片刻的安寧,肉體激烈的碰撞聲持續響著,不知道做
了多少次,才相擁著纏綿睡去。

  夜,很深了。

               ………………

  「哎……老師你就這麼讓她走了嗎?」

  莎莎坐在實驗室的長桌上甩著纖細的小腿,驚訝地叫道,昨晚的驚嚇看來已
經淡忘,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嗯,我只是救她出來而已,她以後要去哪,要去做什麼,就不是我管的事
了。」

  陳道臨把調和失敗的藥劑倒進了廢料桶裡頭也不抬地隨口道。

  「老師你可是花了五百萬金幣啊,天啊,這些錢都可以把那個什麼鬱金香工
坊買下來了吧。」

  「哈哈,錢財乃身外之物,別看的那麼重嘛,反正現在這麼多人給我送錢,
那些錢不用也是浪費,正好用在需要的地方就可以了。」

  「嗚嗚……五百萬金幣……」

  想起這幾天還要把錢送到那個拍賣行去,莎莎就感到一陣肉痛,陳道臨倒是
滿不在乎,一心一意地做著實驗。

  「話說,那個女人昨晚睡在你的房間裡吧,老師?」

  莎莎湊近陳道臨小鼻子嗅了兩下,忽然緊盯著他神色奇怪地說道。

  「啊啊,是啊,哈哈哈,有什麼問題嗎,莎莎?」

  陳道臨動作一僵,把臉別開有些心虛地說道,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你身上的味道……不錯呢,老師……」

  莎莎跳下桌子貼到陳道臨身上又仔細聞了兩下,似乎確定了什麼,星眸裡寒
光一閃,小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

  「是嗎?那個……鬱金香工坊新出的清霜雪液的香味的確不錯呢,莎莎,你
也試試吧,啊哈哈。」

  「老師……你這個……大笨蛋!!!」

               ………………

  皇宮深處,高大的院牆外,戒備森嚴。一隊隊御林軍來回巡視,就連把手在
城牆上的軍士,都是弓上弦,刀出鞘。

  白色的圍牆之內,是一片寬闊的廣場,地面鋪設著平整的青石板。而在廣場
的中央,高聳屹立的,正是帝都那座著名的白塔

  這座魔法白塔之下,塔基底座前是高高的臺階,在中午的時候,站在塔下,
仰頭看去,只見烈日當空,仿佛這座白塔就如同一柄從大地上挺出的利劍,而那
一輪豔陽,卻正被這柄利劍挑在劍尖之上。

  皇帝站在這塔基下,就立在臺階旁,仰頭看了會兒天空,直到強烈的日光刺
得他眼睛泛花了,皇帝才低下頭來,輕輕歎了口氣,紅色的頭髮飄揚,那張英俊
的臉龐上滿是疲憊。

  「陛下……」

  皇帝緩緩轉過身來,他的身後站著一個身穿紅色宮廷法師袍的老者。

  「克拉克法師,白塔的維護已經完成了麼?」

  「已經完成了,陛下,新年慶典之日,白塔開啟絕無問題,魔法陣所有的魔
力基座我都已經親自查看過,還有……」

  「好了,具體的就不用和我說了,你既然說沒問題,我自然是信得過。」

  皇帝點點頭。

  「陛下心中可有憂慮之事?」

  沉默了片刻,克拉克忽然道。

  「克拉克法師,我所憂慮之事千千萬萬,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件?」

  皇帝一愣,接著笑了起來,目光如刀鋒從老魔法師身上掃過,最後射在他的
臉上。

  「陛下現今最為憂慮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不知道陛下有沒有興趣聽一聽我
這個一隻腳都已經跨進棺材裡的老傢伙的話呢?」

  克拉克淡淡道,神色坦然。

  「哦?法師有什麼可以指點我嗎?」

  「陛下,你可知道我效忠的第一位主君是誰?」

  「嗯?」

  「我效忠的第一位主君,便是對我有知遇之恩的攝政王辰殿下」

  克拉克微微一笑,看了邊上的白塔一眼,沒等皇帝回答,就直接說出了答案。
皇帝沒有說話,靜靜等候下文。

  「昔年辰攝政王殿下也曾和陛下一樣,為此事憂慮長久,在這白塔之下獨處
苦思。」

  「你說攝政王辰殿下當年也曾為此事徘徊久久,苦思不得?」

  皇帝眼中一亮。

  「辰殿下有一子一女,長子查理皇子,長女卡琳娜公主,攝政王當時雖掌帝
國權柄,但因教會所迫,終生不曾稱帝,而是讓他的長子查理繼位,而殿下只以
攝政王名義監國。隨著年紀漸漸增長,辰殿下終於發現,他的兒子為人偏激輕佻,
性子過於驕縱,難成英主。反觀卡琳娜公主,聰慧寬厚,謙遜得體,天資過人。
殿下曾言,若查理陛下有卡琳娜公主五分智慧,那麼帝國未來中興可期。那時攝
政王殿下已身患重病,時日不久,當時誰也不知道,他已經暗中動過心思,想要
罷黜查理陛下,改立卡琳娜公主為女皇。辰殿下前思後想,曾經半夜跑來這白塔
下徘徊苦思。」

  「可是辰攝政王殿下最後還是選擇了自己的兒子,想來是因為卡琳娜陛下當
時年紀尚幼,而攝政王殿下自知無法撐到卡琳娜陛下成年,為了避免局勢動盪,
故此決定不動查理陛下的帝位,我說的沒錯吧,克拉克法師?」

  皇帝笑道。

  「這固然是一個原因,然而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克拉克法師說道,眼中露出一絲緬懷,一百四十年前的那個夜晚,在這白塔
之下,正值壯年的自己也是站在這個位置,在他的面前,是那個白衣飄飄的年輕
人。

  「是因為……私心!」

  克拉克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緩緩沉聲道。

  「私心?」

  「世人都說攝政王一生英明神武,唯獨立查理為皇帝這件事是他做的一件錯
事,查理陛下在位三年,做下無數荒唐事,若辰殿下早早罷黜查理立卡琳娜公主
為女皇,那麼帝國也不會枉走三年彎路。但是我覺得,殿下並沒做錯,因為……」

  說到這裡,克拉克忽然搖頭,抬起頭來直視著皇帝。皇帝沉默,只是用目光
平視著他。

  「攝政王殿下他是一個奥古斯丁。」

  說完這句話,克拉克立刻低下頭閉上了嘴巴。

  「原來如此,嘿,雖然我也姓奥古斯丁,可是這一百多年來,所有人都把我
們這一脈當做是鬱金香的血脈,那些『真正的奥古斯丁』也從來都是把我們當做
外來者,是搶了他們皇族正統位置的強盜,不僅是他們,恐怕天下許多人都這麼
想。」

  「這只是昔年一段舊事,陛下可以只當做故事聽聽就好。」

  皇帝幽幽歎了口氣,他瞧著面前的老法師,可是克拉克卻恰到好處地垂著頭,
不和他做目光的接觸,只是平靜地笑道,然後對著皇帝深深一禮,緩緩轉身離去。

  「私心···嘿嘿,好一個私心。」

  皇帝望著老魔法師傴僂的背影遠去,神情詭秘地輕聲笑了起來,轉過頭重新
看向那雄偉沖天的白塔。


                              (未完待續)
2016-11-14 21: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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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驕無雙同人:惡魔的嗟歎(下‧一)作者:xiaoyanglaol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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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驕無雙同人惡魔的嗟歎


作者:xiaoyanglaolang
2017/8/12發表於第一會所

                      
                             (下‧一)

  早上的時候,忽然天降鵝毛大雪,為今晚即將到來的這場大戲平添了幾分神
秘的期待,這雪下得極大,而且毫無徵兆,漫天飄舞的雪片籠罩整座帝都,不過
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將這天地變成了一片蒼茫白原。

  皇宮前的凱旋大街已經被戒嚴,治安所的士兵已經將大街兩頭封路,平民不
得入內,只有在晚上的時候才會開放讓平民湧入皇城廣場,觀看新年晚上的慶典
煙火。

  此刻偌大的凱旋大街上冷冷清清,只有偶爾一輛倆貴氣十足的奢華馬車在護
衛的簇擁之下駛入大街之中,車輪在積雪上碾壓出一道道印記來,原本雪白一片
的街道,也漸漸變的泥濘。

  一片銀裝裹素的皇宮之中,亭台閣樓間彩帶飄揚,來往的僕從也都穿上了嶄
新的冬衣,一隊隊御林軍紅羽騎全副武裝,刀出鞘弓上弦,行走之間充滿了殺伐
之氣。

  「再過個兩三天漸漸適應之後你應該就能看清楚了,吉爾小姐,到時候我會
為你做最後一次檢查,確保沒有什麼遺留症狀。」

  皇宮偏殿特設的一處靜室之中,陳道臨攙扶起了平躺在床上剛剛從昏迷中醒
過來的貴族少女,對她輕聲道。

  那少女一頭棕紅色的秀髮,面容清麗,穿著一件華麗秀美的銀色長裙,妝容
很淡,秀髮上別著一枚精緻的銀色蝴蝶髮卡,她似乎微微有些緊張,坐在床沿,
雙手在小腹前交叉放著,手指繃得很直,指尖泛白,正是那位羅林家的吉爾小姐。

  兩天之前吉爾就被接到了皇宮裡,而這次的治療時間正要就在新年慶典這一
天,陳道臨也不得不在到達皇宮後第一時間就去為她做這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次
治療,那位帥哥皇帝似乎對此也知曉,陳道臨一來就被人帶到了吉爾所在的這處
靜室。

  「我···很期待,達令法師,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不過這份恩情我一定
會報答。」

  吉爾抓住陳道臨的手臂支撐著自己還有些軟綿綿的身體欣喜道,她張開雙眼,
雖然還是模模糊糊的,但隨著眼中進入的光線增大,她發現自己已經能看到一些
模糊的輪廓,這就足以讓她平靜的心河泛起波瀾。

  對於一個失明多年的年輕姑娘,還有什麼能比重見光明更令人喜悅的事情嗎?

  「不用感激我,我早說我這麼做只是為了我那個徒弟,他今天應該也來了,
今晚的晚宴會很有意思,吉爾小姐要是願意的話也可以去看看,就當慶祝你的眼
疾治療順利完成吧。」

  陳道臨笑道,開始收拾起帶來的東西。從失明那時候開始,吉爾就已經不參
加任何形式的宴會了,她討厭自己作為一個異類被人所指指點點的感覺,可是現
在她的眼疾已經被治好,視力也會一點點恢復,況且今天又恰巧是新年慶典,那
多年來被壓抑著的像正常人一樣受到矚目的渴望讓她對陳道臨的提議怦然心動。

  可是,卻又有幾分不安,長時間的深居簡出讓她對與人接觸隱隱有著一絲畏
懼,矛盾的情感在貴族少女的胸中激蕩,等到她從無盡的遐想中回過神來,天都
已經暗了下來,而陳道臨早就不見了蹤影。

  皇宮凱旋勝利大殿的方向傳來了若有若無的禮樂,那標誌性的禮樂是皇帝駕
臨的訊號,也是晚宴正式開始的奏樂

  吉爾咬了咬嘴唇,披上了雪狐皮所制的風雪大衣,叫來了一直服侍自己的侍
女,走出偏殿迎著狂怒的寒風,在迷朧的視線中往凱旋勝利大殿而去。

                ······

  白天下過雪,雖然地面上的積雪已經被掃過,但屋頂的積雪反射之下,整個
魔法廣場被映照得猶如白晝。

  高聳的白塔之下,這座圓形的廣場空空蕩蕩,雖然御林軍紅羽騎巡視不斷,
卻從來不允許踏入這廣場半步,能進入這裡的,除了守護此處的宮廷魔法師外,
就只有皇帝本人。

  可偏偏在今晚,這個寂靜的廣場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襲黑袍,一雙布鞋,一個消瘦的身影,緩緩踱步而來。

  隨著他的第一步邁過那扇門,踏上了廣場上的一塊石板,整個廣場範圍的空
氣,驟然狠狠的扭動了一下,隨即就看見空氣之中,一圈一圈的波紋浮現出來,
最後化作一團團光紋,一股腦兒就朝著那個人狠狠的壓了下去。

  這個人緩緩抬起頭來,在白雪反射的光芒之下,露出了一張滿是滄桑和風霜
之色的臉龐,他的相貌並不出眾,可偏偏一雙眸子,卻亮得如同夜空的繁星,那
雙眸子似乎毫無任何情緒波動,只有無盡的淡漠。

  看了一眼那當空壓下來的團團光紋,這個人的嘴角仿佛扯了扯,然後邁出了
第二步,無聲無息的,光紋徹底落下,仿佛就直接將他整個人和身邊周遭的數米
範圍全部籠罩在了其中。

  隨後一個奇異的場面發生了,就在這人的身後,那扇大門的門板,還有他身
邊腳下那一塊塊結實的石板,忽然之間就化作粉碎,無聲無息的,徹底化作了粉
塵。

  「白塔結界,不過如此。」

  這人忽然停住了腳步,左手負在身後,看著周圍漂浮在身邊的那些粉塵,仿
佛輕輕笑了笑,留下一句話

  然後,他邁出了第三步。

  第三步剛剛邁出,他的右手就已經緩緩伸出來,兩根手指輕輕在空氣之中一
劃。

  嗤!

  嗤嗤!

  數十米之外,那白塔之下,原本看似什麼都沒有的空氣之中,頓時就傳來了
幾聲悶響,空氣扭曲之後,四個人影顯露了出來,四個身穿紅色宮廷法師袍子的
魔法師,同時軟倒在了地上。

  他們有的人已經拿起了魔杖,有的已經取出了魔法卷軸,而唯一相同的是,
他們不知道何時無聲無息的隱藏,可偏偏就在出手之前,就已經氣絕,四個人有
著一樣的傷口,咽喉被一股鋒利的力量乾淨俐落地切開。

  「宮廷法師,不過如此。」

  這人輕輕笑著,又留下了第二句話。

  白塔之下,很快就又閃現出了幾個身影來,身穿紅色長袍的宮廷法師們,並
沒有片刻耽誤,就已經有人直接舉起魔杖,放出了一團示警的魔法光芒。

  可就在這光芒剛剛被放出來之後,這個黑衣男子卻仿佛搖了搖頭,然後他右
手袖子一卷,只見那空氣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團漩渦,就將那魔法光芒吸得一絲不
剩,別說是光芒,就連聲音都一點都沒有發出。

  這個人臉上淺笑,他的邁出了第四步,這一步仿佛是原地邁出的,卻又仿佛
是一步就越過了整個空間的限制,當他這一步落下的時候,他的人已經出現在了
魔塔之下這些宮廷魔法師的身前已經不足五米。

  他右手點出,正面的一個魔法師還沒有來得及念出咒語,腦袋就已經沖天飛
了起來,而旁邊的一個魔法師,已經撕破了結界,瞬間一團光芒就籠罩了全身前
後三米的範圍,然而這個人卻扭頭,仿佛對他們做了一個鬼臉。

  第五步。

  他已經站到了魔法師的面前,一個高階的守護神魔法結界,在他的面前形同
空氣,眼前的兩個宮廷魔法師,眼睛裡已經露出了深深的驚駭和絕望。

  這人進出魔法結界,仿佛入無人之境,仿佛這世界上的魔法元素,在他的身
上根本沒法起到任何作用,走入這最嚴密的禁地,猶如進入自家花園,面對這些
實力強大的宮廷魔法師,卻如同宰殺雞犬。

  「很抱歉···今晚,你們都得死。」

  這人看著面前的兩個魔法師,低聲道。

  手起,人落。

  剩下的魔法師們驚呆了,兩個宮廷魔法師,一個狠狠的扔下了魔法卷軸,很
快一個土元素巨人就從地下鑽了出來,而另外一個,則已經完成了一句咒語,一
面火牆拔地而起,攔在了這個黑衣人的身前。

  而還有一個宮廷魔法師,轉身就跑,一邊跑,卻一邊將一枚雞蛋大小的魔法
寶石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砰的一下,頓時幻化出無數道銳利的風刃!每一倒風刃,
都足足可以堪比一個中階武士全力發出的鬥氣威力。

  黑衣人淺笑,邁步。

  那高大的土元素巨人,被他輕輕一指戳下,就化作了漫天粉塵。席捲的火牆,
在他長袖一揮,就瞬間被吸得無影無蹤。而那漫天的風刃,這個黑衣人甚至連抬
手阻擋都懶得去做,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吐了出去,漫天的風刃,就化作
了烏有。

  他邁出了第六步,第七步,第八步,三個魔法師已經先後又倒在了地上,而
終於,這個黑衣人,已經站在了白塔之下。

  「一百四十年了,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擅闖禁地的人。」

  白塔之中,終於,一個蒼老的身影緩緩的走了出來,克拉克滿頭的白髮在夜
風之中飄舞。

  「很抱歉,我認得你,克拉克法師。但是我今晚卻不得不殺了你,如果你想
用什麼辦法通知外面的人,那麼我勸你不必浪費時間了。因為在我走進這個廣場
之前,這裡已經是我的力量結界。這裡的一切,聲音,光線,都不會被傳到這一
圈院牆之外。」

  這人看著克拉克,也是淡淡一笑,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請問閣下的名號?」

  克拉克的眼神一變,他緩緩地走下了一層臺階,魔法師的手裡捏著魔杖,白
須飄揚。這位從杜維時代一直活到現在的魔法師元老,靜靜地凝視著眼前這個黑
衣人。

  「卡奧。」

  黑衣人微笑著,緩緩道。

                ······

  城上城下,都陷入了一片寂靜,隨後過了一會兒,在城樓之下的人群之中,
轟然爆發出一陣喝彩。那些軍中的武將,還有那些貴族豪門之人,都忍不住拍手
稱讚叫好。

  那位明明是魔法師身份的年輕人,居然真的使用武技,硬碰硬的戰勝了一位
聞名遐邇的比武冠軍,一個中級實力巔峰的年輕天才武者。

  安東尼跪在那兒,臉色慘白,而獲勝的陳道臨,走下城樓的時候,迎接他的
則是無數的喝彩和掌聲,卡曼和羅小狗已經沖了過來,兩人一左一右夾住了陳道
臨,忍不住伸手去摸他腰間的「原力之劍」。

  吉爾來到勝利凱旋大殿前的廣場時,正碰到陳道臨戰勝了與之比試武技的本
屆「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冠軍安東尼,她躲在人群之後,在帝都除了個別熟悉之
人基本沒人認識她,因此她的到來也沒有引起任何注目。

  吉爾的眼睛還是只能看到大致的物體輪廓,不過聽到陳道臨獲勝,她也感到
極為高興,望著遠處被包圍在正中心接受歡呼的男人身影,稍微恢復些許神采的
美眸裡露出了一絲異樣的情感。

  「果然和我猜的一樣,小達令,你可又給了我一次驚喜。」

  皇帝面帶笑意淡淡道,陳道臨行禮笑了笑就退到了一旁,他很清楚,今晚的
主角並不是他。

  「好了,比武已經結束,為了慶祝達令爵士的勝出,大家就回到大殿裡好好
暢飲三杯吧。」

  說著,皇帝頭也不回地就第一個朝大殿走去,身後的諸多貴族,哪個敢落後,
吉爾也混在人群之中隨之一起進去了晚宴的大殿。

  溫暖熱鬧的宴會場,隨意走動閒聊的賓客,動聽的樂器演奏,精美誘人的食
物,吉爾記不清已經有多久沒有參加過這等令人愉悅的聚會,她憑著所能看到的
模糊輪廓在大殿內四處走動,放開身心盡情地享受著這失去了多年美好感受,真
正的完美的貴族的感覺。

  「吉吉···吉爾。」

  一個稍顯羞澀卻又驚喜的聲音,吉爾的眉頭皺了起來,但馬上就換上了矜持
動人的笑容,轉過身來,在她的身後,她的未婚夫,與他的父親弗裡茨總督一起
來參加新年晚宴的盧修斯正站在那裡。

  「我我···我就知道···你你你···你一定會會···會來的···」

  口吃的少年結結巴巴地說道,漲紅了臉蛋,突然遇到意中人的驚喜讓他更加
含混不清,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把這句話說完,然後站在那裡傻笑著,雙手在身
上摸來摸去,似乎不知道該放在哪裡才好。

  他和吉爾從小相識,那個時候這位羅林家的小姐還不曾患上眼疾,顯赫的家
世,清麗的容貌,這一切條件使得這位貴族小姐從小便是天之驕女,可以說,在
那個時候,吉爾是整個貴族圈裡最耀眼的一顆明珠。

  就像一隻美麗高貴的天鵝,她身邊所有的人都以她為中心,所有人都羡慕她,
貴族少年為了他而決鬥,每個月她都會收到無數情書和禮物,走到哪都被鮮花掌
聲和各種寵溺愛慕的眼神包圍著。

  而盧修斯,一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少年,從來都只有在人群之外偷偷遙望的
份。

  可是一切都在那個時候發生了變化,在她患上了眼疾的那一年。

  視力飛速下降,最後完全失明,家族請了最好的醫生,甚至還請了魔法師,
可所有人都對此束手無策。

  一個擁有美貌家世,無數人愛慕羡慕的天之驕女就這樣變成了一個瞎子,原
本愛慕她的男子打了退堂鼓,她的閨中密友以她為笑料,她不再是宴會的焦點,
不再是所有人羡慕的物件。

  吉爾開始深居簡出,越來越安靜,越來越沉默,也越來越孤獨。只有盧修斯,
那個以前只敢在遠處偷偷看她的口吃少年卻依然對她充滿了火一樣的熱情,而羅
林家也與弗裡茨總督定下了婚約,在她十五歲的成年儀式之後,就將履行婚約。

  「是啊···我來了呢,盧修斯。」

  吉爾深吸了口氣,儘量保持著臉上的笑容,雖然看不清盧修斯臉上的表情,
但也大致能猜出他現在一定是在呵呵傻笑。

  這個乘人之危的討厭傢伙,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你你···的眼眼眼睛···已已已經看···看看的見了嗎?」

  似乎發現了吉爾眼神與以往不同,有了那麼些許生氣,盧修斯睜大眼睛高興
地說道,作為吉爾的未婚夫,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老師陳道臨為其治療眼睛的事,
他剛才也早已問過陳道臨關於吉爾眼睛的事,雖然陳道臨已經告訴過他不用擔心,
但此刻親眼見證,盧修斯還是忍不住叫出了聲來,惹得周圍的一些被嚇到的貴族
賓客不滿地掃了他一眼。

  「是的,現在還在慢慢恢復,都是達令法師的功勞。」

  吉爾淡淡笑道,不著痕跡地移動著腳步,與盧修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她的
目光越過盧修斯的肩膀,有些心緒不甯地在人群裡尋找著那個複明後第一個映在
她眼中的男人的身影。

  「太太太···太好了,我我···我就說···老···老師一定能治治治好你。」

  盧修斯看起來由衷地為吉爾的眼睛能夠治好而感到欣喜,他激動的跨上一步
想握住未婚妻的手,但吉爾立刻往後退了一步往另一邊轉去。

  「達令法師現在在哪?」

  看著不斷來回走動的人群讓吉爾感到剛剛治療完畢的眼睛有些疲憊,但她始
終沒有找到在重見光明的一刻所看到的那個相似的身影,她也不再想和盧修斯交
談下去,立刻順勢問道。

  「哦,老老老師啊,我我···我看看。啊,不不不···就在那那那裡嗎?」

  盧修斯摸了摸腦袋,茫然地四顧了一下,忽然眼中一亮,指著吉爾背後的方
向叫道。

  「那裡嗎?」

  吉爾有些難以自製地猛然轉身,還未等她看到那個男人的身影,忽然腳步一
個踉蹌,失去了平衡朝前倒去。

  「沒事吧,吉爾小姐。」

  一個男人堅實的臂膀及時拉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謝謝你,這位先生。」

  吉爾身邊的侍女也急忙扶住她,吉爾站直了身體,落落大方地向那個扶住了
他的男人道謝,可還沒有完全恢復的眼睛一點也看不清這個男人的具體相貌。

  「老老···老師。」

  見到這個男人,盧修斯立刻結巴著有禮地問候道。

  「啊,盧修斯,看來你與你的未婚妻相處的很不錯嘛。」

  那男人笑道,很快與盧修斯毫無顧忌地笑談起來。

  老師?

  他叫他老師?

  他是他的老師?

  吉爾緊盯著那個男人的身影,她的手臂上還殘留著剛才與之接觸的觸感,臉
上的笑容凝固了,吉爾緊握著的雙手關節泛白,渾身微微顫抖起來。

  「吉···吉吉爾,你你···你怎怎怎麼了?不不不太舒···舒舒服嗎?」

  盧修斯與那男人說了一會兒,發現吉爾的臉色有些蒼白,關心地問道。

  就在這時,忽然就聽皇帝大聲拍了三下巴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了過去,
原本熱鬧的大殿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皇帝隨手從侍從手裡端過酒杯,一連飲了三杯,然後才將酒杯放下,下面的
眾人,不管男女,都陪著喝了三次。

  「這些年來,你們一直都非常想知道,到底將來,這個位置,歸屬於誰。」

  皇帝往前走了一步,這句話說出來,整個大殿寂靜無聲,安靜的連人的呼吸
聲都可以聽見。

  「你們都在猜,都在到處下注,那麼今天,你們可以不用再猜了,也可以不
用下注了。今晚,現在,我就會告訴你們,將來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到底是誰!」

  皇帝的聲音變得高亢,大殿兩側的側門忽然打開,兩隊穿著宮廷金甲的武士
蜂擁而入,每個金甲武士手裡的刀斧都閃著寒光,迅速佔據了從皇帝臺階下一直
到大殿兩側的位置。

  「各位帝國的棟樑,帝國的臣子,帝國的貴族,現在,我給你們介紹的是,
我選中的人!你們未來要效忠的人!也是···帝國的皇儲!」

  就在皇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有人都緊緊地盯著這位帝國的至尊陛下,只
有吉爾低著腦袋怔怔的在想些什麼。

  不對!

  不是這種感覺!

  那種溫暖的讓人安心的感覺。

  他···不是他!

  他是誰?

  他又在哪裡?

                ······

  皇宮的白塔聳立在夜空之下,遠遠看去,寂靜無聲。院牆之外看去,那夜風
吹過,只有冬日那凋零的枯樹樹枝被吹得沙沙作響。渾然看不出這院牆之內,正
在進行著一場驚心動魄的決戰。

  卡奧的金色鬥氣迸發而出,璀璨的金色氣焰照耀之下,卻反而顯得克拉克的
蒼老的臉龐越發的蒼白。大劍師手中無劍,但是此刻,他整個人就如同一把出鞘
的無雙利刃,劍氣驚人,就連他所站立的地方,腳下的石板都發出了細微的崩裂
之聲。

  白塔之下,克拉克的身子雖然站在那裡,卻變得如同一個影子,苦苦抵擋著
大劍師淩厲的攻勢,卡奧的腳步已經踏上了臺階,他走的非常慢,仿佛整個世界
都壓在他的身上。

  終於,當他踏上最後一層臺階時,有什麼搖搖欲墜的東西崩塌了,這一步就
似進入了永恆,時間也在這一刻漸漸凝固。

  「大劍師閣下,你說的不錯,我···非聖階。」

  克拉克的臉色仿佛入定,過了不知道多久,老法師抬起眼皮來,然後笑了,
笑容裡帶著一絲解脫,一絲釋然。

  「以凡人的力量駕馭聖力,法師何苦?」

  卡奧神色自若,淡淡道。

  「三步聖域,三步聖域,我這一生,都在追求進入聖域的途徑,這故人所贈
之物,我研究至今依然毫無頭緒,即便是借助它的力量置身於這世界之外,卻依
然無動於衷,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克拉克輕輕歎氣,他伸出手來,露出了掌心各握著的兩枚徽章,枯瘦的指尖,
指甲已經脫落,皮肉漸漸玻璃,露出森森白骨,他的衣袖翩翩飛舞,化作飛灰,
他的身影越發透明,仿佛下一刻,就會如同陽光下的積雪,消融散去。

  「法師你雖非聖階,但憑那三步『世外』之力足以殺我,何故自棄?」

  大劍師平靜道,就似在訴說著與他無關之事。

  「大劍師閣下,今日之後,帝國國運如何?」

  克拉克抬起眼來,他的眼神十分奇怪,就像是穿過了恒久的距離,最後才落
到卡奧身上。

  「我本為劍,國運與我何干?」

  卡奧搖頭。

  「那麼···帝位何屬?」

  「左右不過是他們,法師為這俗情執著一生,難怪徘徊聖域之外。」

  卡奧歎息道。

  「不錯···左右不過是他們,我又何必為了這俗情,斷了人類唯一的聖階強者。」

  克拉克笑道,他的頭顱漸漸渙散的,片片白髮飛舞,整個人慢慢就此消失不
見,只留下最後的話語在大劍師耳邊迴響。

  清脆的聲音,兩枚失去支撐的徽章落在了地上,原本將他壓制的有些喘不過
氣來的力量徹底消失不見,卡奧彎下腰將那兩枚徽章握在手裡。

  「三步聖域?克拉克法師啊,在最後一刻,你終於還是看破了。」

  卡奧歎氣。

  但驀地,看似放鬆下來的大劍師猛地抬起了頭,驚人的劍氣從他身上散發,
森寒如劍的目光看向了背後的廣場。

  廣場的陰影裡,一個無聲無息的人影悄然現身,望著立在臺階之上的卡奧,
露出了一個冰冷的微笑。

                ······

  此刻,幾乎所有圍繞在哥特身邊的賓客都不約而同地往周圍擠了擠,讓出了
一小片空地來,而更多人則用複雜的目光投向了這位即將成為幸運兒的貴人。

  哥特的身邊,只有那幾個一同從北方趕來的暴風軍團的年輕官員們,和他緊
緊站在一起,這些軍官們很年輕,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激動緊張的表情,看向哥
特的目光裡,有尊敬,有崇敬,有信任,有忠誠。

  唯獨哥特自己的眼神很平靜,有一些無奈,甚至,還有幾分失望。

  皇帝高高在上,將下面所有人的表現反應盡收眼底,瑪律希奥古斯丁,這位
帝國的至尊陛下在微笑,他的嘴角輕輕揚起,帶著一絲嘲弄。

  「肅靜!恭迎,皇儲殿下!」

  內務總管大臣皮特的聲音響起,立在那一排金甲刀斧手之前,滿臉冷峻,一
字一字喝道。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皮特會走過去引哥特上前時,這位內務總管大臣卻忽然扭
過頭去,扭向了大殿的一個側門,那扇側門,緩緩打開,一個年輕的身影一步一
步慢慢踏足進來。

  醒目的紅色頭髮,仿佛宣示著他高貴的血統,那蒼白的臉色,隱隱的含著激
動,卻在竭力地壓抑著,只是那閃動的目光,才會暴露出著眼睛的主人,此刻內
心的澎湃。

  整個大殿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而當皮特走到那年輕人面前,以最最恭敬
最最謙卑的姿態深深彎腰行禮時,驚呼聲終於在人群中響起。

  蕭德爾,這個年輕人走到了眾人面前,這個卑微的私生子,在今晚終於站在
了帝國最耀眼的舞臺中央。

  他身上的那件銀色魔法學徒袍子早已換成了一件華麗的皇族禮服,那標誌性
的紅色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更敷了粉,使得他的臉色看上去更白,眼睛更亮。

  他的身後緊跟著兩個人,右邊的人是個腰掛長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正是
那拍賣行的主持古樂,左邊一人卻是陳道臨的弟子德曼古斯。

  蕭德爾已經走到了臺階之上,立在臺階兩側的金甲武士立刻讓開了一條道路,
這個年輕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踏足,來到了皇帝的身前,而德古曼斯和古樂
兩人依然侍立左右,一文一武,仿佛兩個忠誠的護衛。

  「以帝國皇帝的名義,以先祖賦予我的神聖權利,我現在宣佈,在你們眼前
的這個人,蕭德爾奥古斯丁,便是我的繼承人!」

  皇帝笑吟吟地看著所有人,就好像一個洞悉一切的神靈。

  「等一下!」

  一直沉默不語的當代神殿教宗海因克斯握著權杖忽然越眾而出,站在了所有
人的最前面。

  「教宗陛下,有什麼話要說麼?我皇室冊立皇儲,難道教會也要干預?」

  皇帝也不氣惱,微笑著看著教宗

  「神授皇權,我只有一個問題,陛下。」

  「哦?」

  「陛下,這位蕭德爾奥古斯丁先生,是以什麼樣的身份來冊立為皇儲呢?這
位蕭德爾先生,他在帝都應該有很多人認識,你的臣民知道的事實是,他是魔法
學院卡門院長的兒子,至於他的父親,有很多傳說,不過卻好像和陛下你沒什麼
關係,恐怕你的臣民需要你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海因克斯仿佛在歎息,皇帝緊緊盯著教宗,冷笑著沒有開口。

  「卡門院長並不是我的生母。」

  蕭德爾忽然微微一笑,他昂首挺胸,環顧四周,然後說出了登場後的第一句
話,頓時令全場譁然。

  「如各位所知,我是一個私生子,我的親生母親孕育我的時候,我尊敬的父
親並不能給我一個名分,所以···」

  蕭德爾神色從容,緩緩道。

  「諸位明白了嗎?這個解釋滿意嗎?他,是我的兒子!現在唯一的兒子!昔
年我身為皇儲,還未曾娶妻,而我的未婚妻則是名門望族,為了體面,我不得不
將私生子隱藏下來,把他交給了我最信任的人,前任鬱金香公爵,而前任鬱金香
公爵後來則將他託付給卡門院長照顧,事實上,就連卡門院長也不知道蕭德爾的
生父是誰。」

  皇帝站在高高的臺階上,笑得風輕雲淡。

  「他的血統證明,皇宮裡有秘檔記錄,有宮廷魔法師做出了血統魔法測試,
他是我的骨肉,按照帝國法令,他擁有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權!身為皇帝,我冊
封我唯一的兒子為帝國皇儲,這是帝國法令賦予我的天然權利!有什麼問題嗎?」

  皇帝的聲音傳遍了大殿,他緊緊盯著教宗,淡淡冷笑,嘴角露出的一絲嘲弄
讓不少人徹底心寒。

  「既然陛下可證明蕭德爾先生的身份,那麼神殿方面再無疑問,皇位歸屬是
皇家之事,神殿絕不會干預其中。」

  教宗臉色一白,他退後半步,微微欠身道,隨即回到人群之中。

  「蕭德爾奥古斯丁,年二十二,為皇室嫡血···冊立皇儲···」

  內務總管皮特在那臺階之下,大聲朗讀了一分早已經起草好的冊令文書,整
個大殿之中都無人說話,所有人都用敬畏和惴惴的目光看著那位站在最高處的皇
帝陛下。

  「我令如此,可有人反對?」

  當皮特念完最後一句時,皇帝才輕輕歎了口氣。

  大殿無聲。

  「我···反對!」

  沉重的大殿正門嘎吱一聲被推開。漫天寒風捲進來一個人影,他身上滿是鮮
血,那一頭金髮都被染成了猩紅色,他手裡提著長弓,弓弦上兀自還有鮮血滴落。

  「希洛···」

  皇帝的臉色終於變了,眼神前所未有的冷冽。

  「親愛的哥哥,我來了···而且抱歉的是,對於你今晚的決定,我不得不反對。」

  親王殿下邁步進殿,縱然在這個時候,依然保持著卓越的風姿,他的臉上掛
著耀眼溫暖的笑容,徑直走向了大殿的最前方。

                ······

  天空開始飄雪,先是細碎的雪片,隨後是鵝毛般的雪花片片落下,越來越密,
越來越急。

  大劍師卡奧。

  羅蘭帝國公認的當代第一武道大師,最強的武者,就這麼立在白塔之下,站
在風雪之中,一動不動,任由雪花灑落身上,一雙銳利的眼中只有那個從黑暗中
出現的陰影。

  「你就是卡奧?那個什麼『皇室劍道大師範』?」

  似乎很認真地把卡奧好好打量了一番,廣場上那人才輕聲笑道,幽寒的聲音
聽起來無比詭譎。

  「大師範?那個稱號我可從來不曾接受。你是那皇帝小子派來的嗎?能在我
的力量結界之中隱匿氣息這麼久,不錯不錯,比這些個宮廷法師可強多了。」

  卡奧的語氣輕飄飄的,嗓音沙啞,就似沙粒在石板上滾過,他望著下面那個
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沒有因為他的挑釁而動怒,反而露出了欣賞之意。

  「看來我沒有找錯人了。」

  那年輕人歎息道。

  「小友,我們以前見過嗎?」

  大劍師笑道,忽然好像產生了幾分興趣。

  「當然···沒有。」

  「你我可有淵源?」

  「毫無關係。」

  「那你就是來阻我的了。」

  卡奧收斂起了笑容,身上的雪花好像被一股神秘力量托起,分離消散,無形
的磅礴力量籠罩了整個廣場。

  「不,我是來殺你的。」

  那人影冷笑道,鋒芒畢露,在他四周一米半徑的範圍內,沒有落下一片雪花。

  「殺我?很好,很好,簡直太好了,這句話我已經有十年沒聽到過了。」

  昏暗深沉的天空下,大劍師的眼睛越發明亮,像看著什麼稀有動物一樣逼視
著那年輕人。

  「是嗎,那···就好好珍惜吧,因為這也是你最後一次聽到了,大劍師。」

  那人影手掌一翻,一根森白的長長尖銳物憑空出現,強大的魔力波動從他身
上顯現。

  「不錯的魔力,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九級的水準了嗎,唔,好像比克拉克法師
還要強上一些。看你的架勢,還會武技麼,竟然是魔武雙修,了不起,可惜只有
一點···」

  大劍師面露驚奇之色,雖然預料到這年輕人實力不差,沒想到比他想像的似
乎還要厲害不少,不過他的眼中馬上露出了一絲惋惜。

  「不是聖階,對吧?」

  那年輕人坦然笑道。

  「不是聖階···你知道這幾個字的含義嗎,小友?」

  卡奧淡淡一笑,眼中的惋惜之色越發濃烈。

  「也許···明白一點吧,不過凡事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

  那年輕人緩緩道,好像在低笑,又好像在歎息,話音剛落,身影已經從卡奧
的視線中消失,原先待的地方空蕩蕩的,就似從來沒有人在那裡過。

  「很好,很好,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一絲火熱從大劍師眼中驟現,瞬息之間,他整個人就如同一把出鞘的無雙劍
刃,傲立在這天地之間。

                ······

  希洛一步步走過來,身後地毯上留下一個個染血的足跡,凡是他走過的地方,
周圍的賓客無不驚駭後退。

  「你終究···還是來了。」

  「是的,我來了。」

  皇帝輕輕一歎,希洛在笑,向著臺階上的兄長微微欠身,身上刺鼻的血腥味
令一些站的近的女賓幾乎要暈倒。

  「我的弟弟,你逍遙閒散了這麼多年,可到了這時,你還是看不破這權位麼?」

  皇帝揮手驅開了想要上前阻攔的金甲武士,凝視著臺階下自己的親弟弟。

  「看不破?我親愛的哥哥啊,從我開始懂事起,父親,母親,老師,僕從,
內臣···所有的人都教導我,告誡我,不要和你爭···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即使
再聰明,做的再如何出色,父親也不會多瞧我一眼,即便你做了什麼錯事,都會
有無數的人幫你周旋,幫你求情,父親也只會輕輕責備你兩句就算了。」

  希洛笑著,他的笑容裡帶著苦澀,帶著哀怨,就在一連串慘然的笑聲中,他
開口緩緩道。

  「親愛的哥哥,你還記得那一年嗎?就在這座大殿,就在這大門之外,父親
讓兩個內侍架著我,讓我站在那臺階上,就在我的眼皮之下,下令處死了效忠我
的幾個人,讓那幾人在雪地之中,活活被勒死!」

  希洛看了看這座大殿,笑聲越發慘然。

  「我不敢哭,不敢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他們在我眼前被勒死···我就
看著他們在雪地裡掙扎,兩條腿用力的蹬,眼睛都凸出來···父親看著我,眼中沒
有慈愛,只有嚴厲,那個時候,我甚至有種恐懼,父親他會下令把我也扔進雪地
裡,在我的脖子上套一根繩索···我一連三天沒有睡著,一閉上眼睛,就看見那幾
個人站在我面前,對我哭訴,對我咆哮,質問我為什麼不能救他們!我親愛的哥
哥啊,你認為,我該怎麼回答他們?」

  希洛的聲音越來越響亮,皇帝沒有說話。

  「後來我明白,我真的不可以和你爭,我一旦做了什麼,就會有無數人撲上
來咬死我,把我撕成碎片,我這一生,就註定要當一個閒散的親王,慢慢等死的
廢物!因為對你來說,對父親來說,一個廢物弟弟,一個廢物兒子,才是最好的
結果!於是,我忍耐,我告訴自己要忍耐,可後來我又明白,即便我再如何忍耐
都是沒有盡頭的。」

  希洛繼續緩緩訴說,皇帝依舊不說話。

  「我十六歲的時候,愛上了一個女孩,可當我說想娶她的時候,就有人警告
我說,現在是不可以的···為什麼?因為你!我尊敬的哥哥,你還沒有生子!皇帝
沒生子,我這個親王,即使表現得再廢物,也最好不能有後代,否則的話,我恐
怕就很難活下去了,或者說···很難再讓你放心了。」

  「所以···你十年不肯結婚,便是怕我對你起了疑心?」

  皇帝終於打斷了希洛,臉上的表情無比怪異,審視著他就好像第一次認識自
己的這個親弟弟。

  「不錯,我等啊等,等啊等,等了足足十年,才等來了你終於有了一個兒子,
真是可笑,我的哥哥啊,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得到了長子的尊位,得到了
皇位,得到了這帝國,然而你卻也得到了一個命運的詛咒,你···是紅頭髮!」

  希洛深深吸了口氣,又笑了起來。

  「詛咒?」

  皇帝冷笑。

  「你的血液裡,繼承了太多鬱金香的東西,鬱金香的血統令你聰明過人,無
論學文還是學武,你都比常人要快許多,你精力充沛,魅力十足,可偏偏你在得
到了這頭紅發的同時,也受到了鬱金香最大的詛咒,血嗣不旺!哈哈哈哈,就如
同鬱金香家族幾代公爵都是單傳一樣,我的哥哥,即便你再如何英明神武,但是
這血統帶來的詛咒,你卻逃不掉!」

  「而我比你幸運得多,我是金髮,小時候宮廷法師就告訴過我,我才是繼承
了更多奥古斯丁血脈的後裔,可笑麼?你我一起讀書的時候,都最最崇拜那位智
慧的攝政王,可是每個人都說,你更像杜維,而我才更像攝政王辰!」

  希洛大聲說道,胸膛劇烈起伏著,臉上帶著一抹病態的潮紅,全部都是將十
多年壓抑的憤恨痛快宣洩出來的快意。

  「這麼說,你今天來,就是要做一次那攝政王辰殿下了?」

  皇帝歎息,看著自己的弟弟輕聲道。

  「我不僅要做辰殿下做過的事,還要做他做不到的事,哥哥。」

  「哼,那你的依仗呢?就憑你手裡的這張弓?」

  皇帝沉默了一下,嘴角邊露出了一絲戲謔。

  「我可不只有一張弓···」

  希洛垂著眼皮,握著弓的手緊了緊,然後抬起頭來,面露微笑地看著皇帝陛
下。

  轟鳴的馬蹄聲如戰鼓擂響,大門外風雪的盡頭,一片黑壓壓的騎影,疾馳而
來,無數騎兵發出了呼喝嘶吼。

                ······

  就好像要把白天空檔的部分補回來,風雪越來越急,北風狂怒的咆哮中,密
密麻麻的雪花降落在大地上,在風中狂舞,在風雪中行走之人,就連身邊兩米距
離的事物都已經難以看清。

  金色的劍氣劃破天際,就聽一聲悶哼,那年輕人在卡奧背後現身,手中的森
白細劍毒蛇一樣從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紮向了他看起來毫不設防的脖子。

  大劍師身形未動,就如一尊磐石,堅不可摧,微微轉身,手指隨意在劍身上
一彈,一陣令人心悸震顫之聲,那年輕人的臉色暫態煞白,抓住了自己握劍的手
腕,身體搖搖晃晃不受控制地斜飛了出去。

  連續轉了好幾下仿佛才將劍身上傳來的力道卸盡,那年輕人落在廣場中心,
臉龐輕微抽搐,虎口裂開了一道口子,整條手臂都在劇烈顫抖。

  大劍師一擊之後卻沒有追擊,面帶笑容負著雙手,輕鬆自如,身邊縱橫的劍
氣將白塔下的臺階都染成了金黃色,就連飄近的雪花都泛透著耀目的金光。

  那年輕人深吸了口氣,另一隻手接過已經拿不穩的森白細劍,斜指向天,頓
時,漫天的風雪像聽到了什麼號召,瘋狂向他身邊聚攏,無數的冰霜雪花在轟隆
的顫鳴聲中合為一體,刀刃似得狂風為其塑形。

  眨眼間,一條由純粹由冰雪化成的巨龍出現在這天地之間,張開佈滿利齒的
大口仰天咆哮,拍打著巨大的雙翼,將周邊所有的冰霜沙粒盡數卷起,席捲而來
的深藍色的寒氣仿佛就連天空都要凍結。

  「一條偽龍也敢在此耀武揚威,可笑至極。」

  大劍師冷哼了一聲,一指伸出,他的指尖就似穿過了這天地間的重重規則,
憑空出現在了那冰霜巨龍頭頂,整個世界之重,在這一刻就好像全部壓在了卡奧
這一根手指之上。

  那年輕人臉色劇變,血跡從口鼻溢出,指尖輕輕戳到之時,他只覺得整個世
界朝著他崩塌,那強大無比的冰雪巨龍就如同空氣中的水泡,一戳即破,悄然無
聲地一點點消散,重新融入了四周狂怒的風雪之中。

  大劍師輕笑,整個人立在原地就似從來未動,他高舉起右手,然後緩緩落下,
空間被撕扯開來,那空氣之中流動的不是什麼風刃,而是整個空間規則被扭曲後
產生的裂縫。

  白塔之下的臺階無聲無息的裂成了兩半,切口部位光滑如鏡,這是直接撕裂
空間造成的斷絕。

  瞳孔收縮,可那年輕人卻沒有避開,不是他不想避開,而是在大劍師的力量
結界之中,時間和空間都被扭曲,他能看到那裂縫向他蔓延而來,可是他的動作
就像是被放慢一百倍,他才剛跨出一步,那裂縫已經延伸到了他的面前。

  「唔···」

  沉悶的痛哼,那裂縫與他的身體撞擊在一起,那年輕人就如同被一枚炮彈擊
中,飛了出去狠狠撞塌了廣場邊緣的一堵加持著魔法防護的矮牆,被石塊壓在了
底下。

  「不錯嘛,接了我三劍竟然還能動。」

  大劍師望著那沉寂的廢墟,眼中精芒閃動,忽然驚奇道,語氣卻有些欣喜,
他話音剛落,就見那堆碎石動了起來,一隻手伸出來,然後嘩啦嘩啦的整個身體
抖落碎石搖搖晃晃地從廢墟裡站了起來。

  那年輕人手捂胸口喘著粗氣,喉嚨蠕動,哇的一聲一大口一大口深紅色的鮮
血噴了出來,將地上的白雪渲染地一片猩紅。

  大片大片的黑色鱗片出現在他的身體表面,泛著鑽石般黑亮堅硬的光澤,胸
口的位置,黑色的鱗片上出現了數道長長的裂痕,不斷有血跡從裡面滲出。

  「聖階···強···無敵···」

  擦了擦嘴角勉強站立著朝前走了兩步,那年輕人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笑
容,但馬上又是一大口鮮血從他嘴裡噴了出來,小腿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像
要窒息般大口喘息著。

  「很好很好,就是這股勁頭,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我倒很想知道,你究竟
能接到第幾劍呢?」

  看著那年輕人掙扎想要站直的身影,大劍師不加掩飾地露出了贊許之色,對
他興趣似乎越來越強。

  他手指橫掃,金色的光芒迸發出來,指尖出現了一輪炎陽,空氣中無數髮絲
一樣的金色絲線扭曲纏繞著,隨即周圍的一切開始崩潰坍塌,白塔下的基座,扶
欄,石階,簷角,在這金色的絲線之下四分五裂,然後揉的細碎,化作粉塵。

  那金絲輕飄飄的,在風中起舞,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堙滅,輕柔地散到了那
年輕人的身邊,好像金蠶吐出的蛹絲,一圈圈將他包裹。

                ······

  騎兵衝鋒的隊伍猶如尖刀刺進了牛肉之中,輕而易舉地將攔在城門下的禦林
軍衝垮了,御林軍雖然竭力抵抗,但是憑藉血肉之軀又怎麼抵擋這麼一支帝國最
精銳的騎兵洪流,被踐踏,被碾壓,處處是呼吼嘶叫,絕望的咆哮。

  帕寧跪在了地上,垂著頭,根本沒有力氣再抬頭看清眼前和周圍的廝殺,而
這個時候,一匹馬聽在他身邊,馬上的人跳下,一隻粗糙有力的大手按在了他的
肩膀上,一把將他拽了起來。

  「帕甯將軍,做得好!」

  「阿克爾將軍···現在還沒有成功,我希望最後今夜最後等待我們的不是絞刑
架。」

  「你放心,今晚···我們死不了!你,也死不了!」

  帕寧似乎喘了口氣,然後淡淡一笑,他笑的時候牽動了全身的傷勢,疼的他
嘴角抽搐,阿克爾橫刀在前,冷冷看了帕寧一眼,眉梢之中鋒芒畢露。

  巍峨的大殿之外,諾大的廣場已經變成了一個殺戮場,雷神之鞭的騎兵和禦
林軍已經混戰成一團,在騎兵衝刺的優勢下,御林軍拼死抵抗,節節敗退,漸漸
的退到了大殿前,廣場之上,屍橫遍野。

  不過雖然此刻御林軍處於劣勢,但有著源源不斷的增援從各處蜂擁而來,殘
留的御林軍在將領的帶領下,退守在大殿前,他們很清楚今晚這座大殿才是重中
之重,帝國的大半豪門貴族,還有皇帝陛下,此刻全都在大殿之中。

  「諸君聽好了,今晚之事,有進無退,沖進這大殿,一世富貴就在手中!否
則,明日的絞刑架上,便有諸君的屍骨!」

  阿克爾大喝一聲,他早已下馬步戰,手裡馬刀染血,方才在廝殺中,他親手
斬殺了兩名御林軍的統領軍官。

  就在這時,忽見兩隊手執斧刃的金甲武士走出,隨後,大殿的正門緩緩顯露
出一個人影來。

  一身帝王華袍,手執長劍,那滿頭醒目的紅色頭髮,在雪夜之中顯得觸目驚
心,紅得就如同這遍地的鮮血,瑪律希奥古斯丁,居然就這麼走了出來,站在大
殿之外,高高的臺階之上。

  這變故,叫御林軍和雷神之鞭都呆住了,沖在最前面的叛軍都忍不住腳下一
頓,抬起頭驚奇又畏懼地看著臺階上的那人。

  希洛就在皇帝身邊不遠處,也大步走了出來,走下臺階,就這麼穿過刀劍如
林的御林軍直接走到了廣場之中,站在了阿克爾的身邊。

  「好!很好!阿克爾,羅林家世受國恩,為帝國武勳棟樑,我這般信任你,
將雷神之鞭交給你,又在新年將你召進帝都,你卻給了我這麼大一個驚喜。帕寧,
我待你一直不薄,不僅將你提拔為御林軍統領,更欲將公主下嫁與你,你卻自甘
墮落,和這些亂逆合汙。」

  皇帝鋒利如刀的目光掃了過去,掃在了手執血刃的阿克爾身上,又掃了掃已
經遍體鱗傷,勉強站立不倒的帕寧。

  阿克爾哼了一聲,側過頭去,帕寧咬了咬牙,卻不說話。

  「還有你們!你們都是國家蓄養的將士,你們的鋼刀應該是揮向帝國的敵人,
你們應該是站在帝國的邊防,成為帝國最堅固的屏障。但在今夜,你們卻在這裡,
用你們手裡的刀劍,屠戮帝國的同僚袍澤!」

  皇帝居高臨下,用冷酷的眼神掃過那些手執利刃的雷神之鞭,即使是殺氣再
濃的雷神之鞭士兵,此刻面對皇帝如電的目光,也不由得氣勢一墮,不敢再抬頭
去望這位帝國至尊。

  「阿克爾!!」

  忽然之間,就聽見臺階上大殿之中傳來一聲憤怒的咆哮,一個白髮老者勢如
瘋虎般撲了出來,若不是一排排御林軍金甲武士阻攔,他幾乎就要直接從臺階上
飛撲下去。

  「逆子!我羅林家貴為帝國武勳,世受國恩,從先祖伯爵到鬱金香大公,何
等榮耀,卻出了你這樣的逆賊!你這混帳,還不快跪下!跪下!」

  這老者正是羅林家的現任家主貝里昂伯爵,他滿臉狂怒,鬚髮皆張,紅著眼
睛狠狠盯著自己的兒子,氣得幾欲瘋狂,站在那臺階上,被身邊幾個人架著,搖
搖欲墜,忽然就噴出一口鮮血來。

  「如此逆賊,不當人子!阿克爾,你這混帳,今後不再是我羅林家的人!你
這國賊亂首,該當千刀萬剮!歷代先祖,都不會放過你!羅林家子弟聽令,全部
給我扔了刀劍,跪下!跪下!」

  老貝里昂伯爵怒吼咆哮,又吐出一口鮮血,下面那些雷神之鞭的中堅力量,
大多是羅林家的嫡系子弟,此刻一看老族長如此怒極攻心,心中也大多雪亮,今
晚這場叛亂,看來並不是老族長的意思,而是阿克爾將軍個人所為。

  眼看老族長積威如此,不少忠誠羅林家的子弟,就忍不住要把手裡的刀劍扔
掉,還有的雙腿發軟,幾乎就要當場跪下。

  「父親!我身上流淌的是否是羅林家之血,你可看清了!我的血也是一般紅!
削去骨肉也是一般痛!我今日所為,全是為了羅林家的千年基業!你今日喚我做
逆賊,可從今夜之後,羅林家的世代子孫,都會視我為英雄!」

  阿克爾昂首挺胸,直視著自己的父親,他忽然橫刀,只見刀光一閃,鮮血流
淌,左手的小拇指和無名指齊根斬落,掉在地上被他自己一腳踏碎。

  「混帳!胡說八道!你還配當羅林家子弟嗎!你還配當帝國軍人嗎!」

  「父親,陛下,這些人中大半是我羅林家子弟,這一百多年來,羅林家子弟
為帝國浴血沙場,為帝國戍邊於北國,為帝國忠誠不二!帝國武勳之盛,這一百
四十年來,可有勝過我羅林家?」

  阿克爾狂笑幾聲,獰笑著望向了皇帝,這一聲質問,無人回答。

  「可是,我羅林家的人,任憑流了再多的血,任憑為帝國耗費了再多的時光,
落下的,永遠只是一個陪襯!帝國第一豪門,永遠只是那高高在上的鬱金香!我
羅林家永遠只是鬱金香的陪襯!人人提起羅林家,都只會說,這就是那個偉大的
鬱金香公爵當年出走的家族!我羅林家就只能永遠心甘情願附身與鬱金香之後嗎?
哪怕到了這一代,鬱金香主事的變成了一個黃口丫頭,卻依然還要我們這些人甘
願俯身於她身後?我羅林家以武勳立世,何曾落後於人?為何我羅林家就永遠要
做那偉大鬱金香身後的背景?我今晚所做之事,就是要讓我羅林家真正不再做那
鬱金香的陪襯!要讓這家族的族徽,真正成為帝國中最閃耀的!!」

  阿克爾的聲音越發高亢,在廣場上回蕩,任誰都聽得清清楚楚,一些別有所
圖的豪門貴族不著痕跡的交換著目光,心有所感。

  「羅林家子弟聽令!今夜事已至此,你們若是放下刀劍,以為自己還能活命
嗎?即便是族長發話,難道還能讓陛下赦免你們的叛逆大罪?你們都是帝國軍人,
該當知道,犯下這等大罪,罪無可恕!要死要活,諸君自決!!」

  隨著阿克爾的一聲大吼,雷神之鞭中原本有所動搖的士兵又握緊了手裡的刀
劍,露出了決絕之色,任誰都看的出來,這些羅林家的子弟,今晚已經是絕無回
頭的可能了。

  「阿克爾,我的弟弟究竟給了你什麼條件,才讓你把羅林家振興為帝國第一
豪門的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

  皇帝冷冷瞧著阿克爾,不急不躁地聽完他一番慷慨激昂的宣告才冷笑道。

  「親愛的哥哥,我想你大概忘記一件事了,我目前為止,還未婚娶。」

  回答的卻是希洛,他站在那兒,對著皇帝抿嘴輕輕一笑,這一句話出來,不
僅是皇帝身後的諸多帝國貴族,就連羅林家家主貝里昂伯爵都身子一震,滿臉不
可思議地瞪著自己的兒子阿克爾,伸出手指,嘴唇顫抖想說什麼,可終於又是吐
了一口血,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我若為皇···便迎娶羅林家的吉爾小姐!羅林家自此後便是帝國後族,榮辱
與共,與國同休!」

  希洛看了一眼臺階上的眾人,一字一句道。

                ······

  「果然起事了。」

  費歐娜看著窗外,夜色之中,帝都中建築的輪廓依稀可見,遠處隱隱還有火
光沖天。她輕輕歎了口氣,轉過身來,攏了攏秀髮,手臂抬起的時候,頓時將胸
口的兩團隆起擠了起來,從側面看去顯得格外誘人,可是現在坐在她面前的卻是
一個不解風情之人。

  「唔姆唔姆,很好吃呢,這個水果塔什麼酥來著。」

  莎莎坐在長長的餐桌邊上,晃蕩著小腿,一勺一勺飛快地往嘴裡送著放在她
眼前的點心,瑩潤的小嘴邊上沾滿了奶油和果屑,桌子上擺滿了空盤。

  「你一個人跑到我這邊來,不怕你那個固執的老師生氣嗎?」

  費歐娜走到莎莎的邊上,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有些寵溺地說道,這個令無數
男子傾心的風華絕代的美人,此刻臉上卻多了幾分母性的光輝。

  「哼哼,老師他自己一個人跑到皇宮裡吃喝玩樂去了,哪裡還會想到我。」

  莎莎聞言,看起來有些生氣地撇了撇嘴,哼了一聲,又專心致志地掃蕩起眼
前的精美點心。

  「你那位老師這麼愛護你,他不帶你一起去,我想一定有什麼理由。」

  費歐娜坐在她邊上,拿出絲巾細膩的為她擦掉嘴角的食物殘渣,輕柔笑道。

  「理由啊···唔,好像和我說過,那個···什麼來著···嗚嗚嗚,想不起來了,嘛,
算了,嗯,這個也好好吃,唔姆唔姆。」

  好像想起了什麼,莎莎歪了歪腦袋,向上看著天花板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但
似乎立刻就放棄了,兩眼放光地看著新送進來的美味點心,一刻不停地往嘴裡送
著食物。

  「這樣···不過今晚你就住在我這兒吧,外面風雪太大了,你的老師今晚可能
也不會回去了。」

  費歐娜頗有些苦笑不得看著這個搞怪的小姑娘,微微歎了口氣,撫摸著她柔
亮順滑的淡金色秀髮,極為溫柔地說道。

  「唔姆唔姆,咦?你說什麼來著,費···費娜姐姐?」

  一心大吃大喝的莎莎好像一點也沒注意費歐娜在說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茫
然地扭頭問道,手裡的銀勺還在往嘴裡送著點心。

  「我叫費歐娜···莎莎,今夜就住在姐姐這裡吧,姐姐這裡可是有很多好玩的
東西哦。」

  費歐娜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馬上恢復了平日裡的模樣,帶著明媚的笑
容,一臉期待地湊到了莎莎邊上。

  「好玩的東西?嗚嗚嗚,雖然很想看看,可是我還是想等老師一起回去···」

  莎莎眼中一亮,但立刻想到了什麼,抱著腦袋糾結了好一會兒才嗚咽道。

  「可你的老師他···」

  「放心吧,費歐娜姐姐,老師他可是答應過我···今晚···一定會回來的···」

  費歐娜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馬上就被莎莎打斷了,莎
莎放下了手裡的銀勺,撲閃著靈動的星眸,心有靈犀地看向窗外,看向了皇宮白
塔的方向。

                ······

  「你究竟能接到第幾劍?」

  崩潰,粉碎,劍氣縱橫,大劍師手指上延伸出來的金絲所過之處,恐怖的滅
絕之力讓所有的一切都開始分解崩壞,化作虛無的空間。

  陳道臨的身上保護著身體的黑色鱗片開始瓦解,就連碎裂的聲響也沒有,無
聲無息地化作粉末,失去了保護,他的皮膚上也開始出現了極其微小的裂痕。

  腳下的石板早已被侵蝕殆盡,卡奧和陳道臨兩人都懸浮了起來,平靜地對視
著,平靜地簡直不想在做一場生死之爭。

  「看來已經到此為止了,小友,不過聖階之下能讓我出到第四劍的,你還是
第一個,雖然很想知道你到達聖階後是否足夠有資格再與我一戰,可惜今日我受
人所托有不得不完成之事,我只能···殺了你。」

  卡奧贊許到,金絲在陳道臨的周圍旋轉著,一點點瓦解著他的身體,大劍師
似乎還想留給他說出最後遺言的機會。

  「不要說得好像已經贏了一樣,這種話你應該對著我的屍體說才對啊,大劍
師。」

  陳道臨有些虛弱的笑道,又咳出了一大口淤血,噴出的血液剛靠近那盤旋環
繞的金絲,立刻被毀滅的力量銷蝕的無影無蹤。

  「死到臨頭也還不肯認輸嗎?這性子真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資質也比我手
下那幾個不成器的徒弟好過太多,只可惜你來的不是時候。」

  大劍師搖頭惋惜,五指緩緩收攏,在陳道臨身邊盤旋的金絲朝中心逼近,瞬
間就將他包裹了起來,空間一陣扭曲,猛地往裡壓縮。

  「真是可惜了···嗯?」

  眼看著陳道臨被徹底淹沒在了金絲的光芒之中,卡奧轉過身,往塔內飄去,
可忽然,他停了下來,轉過頭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赤橙藍綠紫!

  在那壓抑到了極限的一刻,猛然間,五彩的光輝從那一片毀滅一切的金光中
透射而出,漸漸變得明亮閃耀,五種光芒交織在一起,卻又層次分明,帶著令人
迷醉的無盡美感,湧現出一股神秘驚人的磅礴力量。

  金光像是遇到什麼莫大的剋星,迅速被那五彩光輝所吞噬,一隻手臂率先從
光芒中露出,那手臂上多了一件閃耀著五彩光芒的金屬鎧甲護臂,繚繞的花紋,
盡數彰顯著華麗。

  「聖階···果然超越常人太多,真是沒有辦法啊,最後還是不得不用上『他』
留下的東西···」

  無可奈何的嗟歎,陳道臨踏著虛空,從閃耀璀璨的五彩光芒中現身,一套瑰
麗華美覆蓋周身的鎧甲將他的身體全部包在裡面,連一寸皮膚都沒有露出,頭盔
上的覆面將他的臉龐也徹底地遮擋住。

  鎧甲的每一根線條,每一條紋路,都妙到了巔毫,五彩的光輝縈繞其上,卻
並不刺目,甚至隱隱給人一種沉醉其中的感覺,而其中更蘊含著一股強大的力量,
大劍師的力量結界在那五彩光輝的照耀下彷如風中的沙堡,一點點消散,整個白
塔下的廣場都被這華麗的五彩光芒所籠罩。

  「這件東西,難不成是···」

  卡奧看著陳道臨身上的變化,終於第一次露出了吃驚之色,就在此刻,他驟
然發現,那副鎧甲散發出的力量,已經開始反過來影響著他對這片空間的掌控。

  「你應該見過這件東西的畫像吧,大劍師,你的那位好友康大師不是做過一
件仿製品麼,還在某場拍賣會上賣給了你的弟子帕甯,不過現在我身上的這件,
可和那贗品完全不一樣,是由那人留下的···貨真價實的東西啊。」

  陳道臨不急不緩地說道,飄到了半空中居高臨下地看著有些意外的大劍師,
被頭盔覆面遮掩的臉龐看不到表情,但聽他的聲音顯然極為愉快。

  「缺月五光鎧···」

  卡奧咬牙道,即使是他,此刻突然見到傳說中的神器,心神也不由得為之一
懾。

  「很驚訝吧,很意外吧,哼哼哈哈,就是這種表情啊,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
時,卻發現原來自己才是無知的一方,這種表情無論看多少次都令人心情愉悅啊,
你是不是也一直這麼覺得啊,大劍師。」

  陳道臨嗤笑道,懸浮在天空之中,身邊盡是炫目流轉的五彩霞光,氣勢越來
越強大逼人,威武的英姿宛如天神。

  「哼,小子,以為有著一件神器就天下無敵了嗎?不過是套烏龜殼子,靠這
種東西就認為能夠彌補你我之間境界的差距,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似乎被陳道臨激的有些動怒,大劍師臉色一寒,殺意湧現。

  「天真的是誰呢?很快就知道了。看你到現在仍是兩手空空,想來你已經很
久不用真劍了是吧,大劍師?」

  「利刃也罷,神兵也罷,雖然威力巨大,始終是身外之物,你若是想要靠著
神器揚威,看不破這不屬於自己的虛假力量,即使資質再好,今生也別想踏進聖
域了。」

  面對陳道臨仿佛出自無心的隨口詢問,卡奧有些不屑地傲然道,似乎意有所
指。

  「境界?感悟?阻礙?看破?真是笑死人了···聖階又怎麼樣?神器又怎麼樣?
現在在你我手中不過都只是用來達成目的的工具,用什麼手段都好,笑到最後的
就是勝者,這···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理。」

  陳道臨冷聲譏笑道,鎧甲上絢麗的五彩光芒交織流溢,宛如一顆急劇墜落的
流星朝著卡奧沖去。

                ······

  「用什麼手段都好,笑到最後的就是勝者,你難道不這樣認為嗎,我親愛的
哥哥?」

  希洛長呼了一口氣,輕鬆地笑道,當他把為了今夜所做的謀劃一件件如數家
珍的說出時,皇帝的面色越來越難看,鮮血從咬破的嘴唇裡流出,其他在場之人
也一個個心裡發寒,幾乎不敢再聽下去。

  比如正是他挑起了其他奥古斯丁旁支對皇帝的不滿和背叛,比如正是他接連
策劃刺殺,擾亂視線,令帝都近衛軍和魔法學院失去皇帝的信任,比如正是他數
年前用「雪域紅花」神不知鬼不覺的毒殺了自己的侄子,比如正是他設計令自己
的兄長在喪子之後「意外」絕育,因此留下了立儲隱患。

  這場叛逆奪位的謀劃早在十年前,在這位親王殿下一次次從噩夢中驚醒時,
就已經開始一步步有條不紊地展開了,帶著哀怨與悲怒的惡意。

  「為什麼···要做的這麼絕,希洛!!」

  皇帝低頭沉默著,接著,他抬頭,一字一字寒聲道,眼中充斥著悲恨的怒火,
指甲深深陷入了皮肉之中。

  「誰叫你實在是太聰明,太能幹了呢,我親愛的哥哥,用一般的方式怎麼可
能贏過你,為了打垮你,我只能不擇手段,都是你逼我的···你,還有父親,總是
一直在逼我,他讓我不要和你爭,可是···我偏偏就是要和你爭上一爭。」

  希洛微微一笑,緊盯著自己兄長的臉龐,似乎一刻也不想錯過他現在那悔恨
與憤怒交織的表情。

  「哼哼···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悲痛又狂氣的大笑聲劃過天空,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困惑,憐憫,暗喜,
憤怒無數帶著各種情感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皇帝身上,這一刻,他們仿佛才發現,
即使是這個帝國最有權勢的男人,也不過是一個失去了太多珍視之物的可憐人而
已。

  「怎麼樣,對我的新年禮物感到滿意嗎,我親愛的哥哥?」

  「謝謝你啊,希洛,我的弟弟,謝謝你可以讓我在今夜···毫無愧疚地把你···
碎!屍!萬!段!」

  皇帝的聲音比這肆虐的風雪更加寒冷。

  「哥特!」

  「陛下,哥特在!」

  皇帝邊上,一身英武之氣的哥特昂然邁步而出,手提佩劍,身形筆直,就如
同一杆標槍,他身上散發著冰冷的煞氣,只有在面對皇帝的時候,全身的煞氣才
略一收斂。

  「還記得,我今晚召見你的時候,對你說的話麼?」

  「記得!」

  「那就去做吧。」

  皇帝並沒有瞧哥特,怔怔地看向別處,哥特點頭,提劍大步走到了臺階正中
央,站在了皇帝和諸位帝國權臣貴族的身前。

  「暴風軍!誅逆!」

  頓時,今晚跟著哥特一起來的暴風軍團的年輕軍官越眾而出,厲聲喝應,人
人都手提佩劍,飛快地站到了哥特的身邊,一字排開,這十多名軍官,都是從駐
守北方邊疆的暴風軍團裡抽調而來的佼佼者,都是見過血,上過陣,和獸人廝殺
過的真正精銳,這十人爆發出的氣勢,立刻就讓人感受到了戰場上的血腥氣味。

  「哥哥,這些都是帝國未來軍中的棟樑,難道你要拉著他們和你一起陪葬麼?」

  希洛似乎有些於心不忍地皺眉道,但眼中分明沒有一絲憐憫。

  「他們是精忠報國的軍人,可不是你手下那些為了榮華富貴而喪亂心智的逆
賊。」

  皇帝好像恢復了平靜,毫無感情地冷冷道,許多叛軍面面相覷,忍不住低下
頭來。

  「誅逆!誅逆!暴風軍團奉命誅逆!」

  就在此時,陡然之間,皇宮的左邊傳來了一陣呐喊,不等眾人變色,就聽皇
宮右邊,也傳來了一聲聲響應的喊聲。

  「暴風軍!奉命誅逆!」

  而隨後就在大殿周圍,各個方向,都不約而同地響起了一陣陣呐喊,這一下,
就如同炸了油鍋一般,人人色變,叛軍之中,不少人都露出了惶恐的表情,周圍
喊殺震天,似乎已將這裡團團圍住。

  「將軍!皇宮東面有人殺來!打著暴風軍的旗號!」

  「大人,西面有人披甲執銳而來,是暴風軍團!」

  「北面有人殺來,距離不足三百步!」

  叛軍的探子一個個先後飛快趕來對阿克爾疾呼,阿克爾的神色也變得難看起
來,他可不知道遠在北方的暴風軍團什麼時候進城了,暴風軍團是常年與獸人作
戰,戰鬥力完全不遜于雷神之鞭的精銳之師,若是與御林軍聯手合圍,現在在場
的四千雷神之鞭絕不會是對手。

  他一時之間都忘記了正眼巴巴瞧著自己的部下,下意識抬起頭來,看著那位
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表情高深莫測。

  難道今晚這一場大事終究還是要敗?

  自己苦心積慮的謀算,終究只是一場空?到頭來,還是只能落得一個絞刑架
的下場,此刻面臨劇變,縱然是經歷過萬千陣仗阿克爾忽然之間也有些茫然,他
尚且如此,那些追隨他的叛軍也自然是人人心慌意亂起來。

  「五百?還是八百?」

  那「誅逆」的呐喊已經近在咫尺,希洛站在那兒,仿佛周圍的震天喊殺聲,
不曾有一個字落入耳朵,眼睛只看著自己的哥哥,忽然神秘地笑道。

  「你猜呢?」

  皇帝冷笑。

  「不要再虛張聲勢了,哥哥,八百不可能再多了,帕甯的父親坐鎮帝都近衛
軍,暴風軍團若大舉入城,我沒有理由不知道,這些人是你趁著哥特調回帝都順
便用密令調遣來的少量精銳吧?想來是你為了鎮壓今夜可能出現的『個別』反對
者而留的一手暗棋,可是你卻沒料到,我將整個雷神之鞭第二師團都拉了進來。」

  希洛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靜,冷靜的幾乎冷血。

  「你早就預料到今夜有人會反對,你故意將王城近衛軍調出城去,反而將不
熟悉帝都的雷神之鞭調進城,就是為了營造一種緊張氣氛,引誘出所有妄圖作亂
之人,為你的兒子鋪平道路,可惜,這一步棋你走錯了。」

  一字一字刺入人心,皇帝沉默不語,卻已經成為了最大的旁證。

  「雷神之鞭!結陣!把他們頂回去!」

  阿克爾忽然感到魂魄回到了自己身上,他憤怒地吼叫著,催促著士兵,雷神
之鞭很快穩住了陣腳,暴風軍的衝鋒一波接著一波,卻始終沖不破他們的陣列。

  當東西兩面和北邊的暴風軍全部沖到大殿外時,阿克爾的心才徹底放進了肚
子裡,正如希洛所言,這些蜂擁而來的暴風軍團士兵,數量僅僅只是在五百到八
百之間,不過一個小小的步兵團而已,還未編滿。

  「哥哥,你一定在想,憑這數百暴風軍團精銳和剩下的兩千御林軍即使無法
戰勝我手下的雷神之鞭,也足以拖延數個時辰,等待援軍,可是你以為這裡的雷
神之鞭就是全部嗎?你以為阿克爾將軍的號召力便這麼差麼,這帝都之中,現在
可還有你親自下令換防進來的上萬雷神之鞭,你猜猜他們現在在做什麼?」

  「希洛,你這傢伙···」

  皇帝的臉色沉了下來,心裡最壞的猜想變成了現實,許多軍方大佬也一臉驚
怒之色。

  「此刻忠於阿克爾將軍的羅林家子弟可正在清洗那些冥頑不靈的少數派,等
到清洗完畢,立刻就會殺赴這裡,哦,你若是還想指望帝都治安所,那也是不可
能了,且不說他們的戰力是否需要計算在內,今夜可是新年大典,若是什麼地方
發生了暴亂,他們現在也一定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吧。城裡城外,究竟誰的援軍
會來的更快呢?」

  希洛哈哈笑道,他的笑容是那麼優雅,那麼輕鬆,那麼令人寒到骨子裡。

                ······

  變作虛空中的戰場中,風雪早已被兩股強大至極的力量一掃而空,一道金黃
色的璀璨劍氣沖向天空,在空中幻影般分作三道,發出了尖利的嘯聲。

  包裹在五彩光華中的陳道臨宛如流星墜落,勢不可擋,左右手往兩邊分開,
臂甲上的倒刃狠狠與兩道劍氣撞在一起,磅礴的神力毫無保留地爆發,瞬間就將
那兩道鋒銳的劍氣擊地粉碎。

  又是一拳轟向正前方,迎著那正面疾馳而來的最後一道劍氣,硬生生地轟在
劍尖上,將其寸寸斷碎,無數的金黃劍氣碎片卻沒有消失,分散激射,密密麻麻
地從陳道臨身上削過,一陣陣密集的碰撞爆炸,缺月五光鎧上流光閃爍,在驚人
的防禦力下,就連一丁點損傷都沒有。

  「不要太看不起『身外之物』啊,大劍師,這種撓癢癢的攻擊是在引我發笑
麼?」

  眼看大劍師迅雷的一擊輕易就被化解,陳道臨似乎信心大增,從天空急墜下
來,包裹著五彩光輝的一拳對著卡奧的腦袋就用盡全力揍了下去。

  「哼!」

  卡奧就如一座不可跨越的山峰不閃不避,一指迎上,指尖的那輪陽炎舞動,
化作一柄燃燒著的古樸長劍,與陳道臨的拳頭正面轟上,神器的五彩光輝與大劍
師的金色聖力互沖,無法控制的巨大力量爆發,強烈的光芒將兩人連同白塔一起
吞沒。

  被那股巨大的爆炸力量兇猛地擊飛,陳道臨重重落在地上又彈了起來,砸出
了好幾個大坑後才總算站穩,大劍師的身影也緩緩出現,依然如一尊磐石站在白
塔之下,沒有動搖分毫。

  可卡奧也已經不像開始時那般從容了,大劍師的剛剛伸出的手指無法克制地
微顫著,面色凜然,除了身後的白塔之外,周圍的一切全部在力量的餘波下被震
成了碎屑,腳下的臺階已經完完全全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啊咧?剛才那一招不會就是你最強的一劍了吧,大劍師,怎麼說呢,還真
是···弱得可以啊,這種沒吃飽飯的攻擊就連我鎧甲上的漆都蹭不掉啊。」

  古怪詭異的笑聲從面罩內傳出,陳道臨活動著稍稍有些麻的手臂,若無其事
地一步步朝著卡奧走了過去,剛才兩人力量衝撞之處的地面早已塌陷,他踏在虛
空上,所過之處,一切都被染成了五彩之色。

  「哼,神器之力···的確出乎我的意料,不過以此為對手,正合我意。」

  卡奧的眼神凝重起來,身上的戰意卻越發濃烈,手指尖的顫抖延續到了身上,
他嘴角忽然露出了笑意,仿佛這並不是受創的顫抖,而是興奮難以自己的強烈反
應。

  「這時候還能說出這種奇怪的話,你真的就只是把『劍』呢,大劍師,不過
真的沒關係嗎?親王殿下費了大代價請你出手為他搶佔先機,你卻在這裡磨磨蹭
蹭,嘿,你剛才問我可以接你幾劍,可現在你究竟還能出幾劍?」

  就似在悠閒地閒庭散步,陳道臨笑嘻嘻道,一點也不著急,在幾乎無窮盡的
神力滋潤下,原本重傷的身體早已恢復的七七八八。

  「你說的不錯,我就是『劍』,世間規則萬千,我修的是一個『破』字,破
盡萬物,破盡規則,就算是神器,我也必破!其!證!道!。」

  卡奧的眼睛裡仿佛燃燒起了一團火焰,大劍師再次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指
尖迸發出光芒,無盡的劍氣從那團光芒中湧現,在空中凝結成形,千千萬萬,形
態各異的劍,鋪天蓋地地朝著陳道臨飛來。

  「破盡萬物?你···憑什麼?」

  陳道臨冷笑,面對著無數撕裂空間呼嘯而來的金色劍氣,他一點也沒有要閃
避的意思,裹挾著五光飛躍起來,直直地向著劍氣最強烈的地方撞了過去,漫天
落下的劍雨瞬間將他淹沒,刺目的金光中,五彩的光輝搖搖欲墜,卻始終屹立不
倒。

  赤橙藍綠紫的光芒有規則的緩緩流轉,五色光芒大作,那如同奔流一般的金
色劍雨忽然就如同遇到了礁石的洪流,自動在陳道臨身前左右分開,化作兩條支
流朝著左右泄去。

  「就憑···『我』!!」

  大劍師眼中精芒暴閃,他沒有出手,沒有出劍,這一刻,他自己就是一把劍。

                ······

  「誰的援軍會先來,這答案不是很明顯嗎,我的弟弟,瞧,這不是已經來了
嘛。」

  皇帝忽然隨著希洛一起笑了起來,笑得那麼鎮定,那麼從容,那麼殺氣畢露。

  「皇帝陛下萬歲!帝國萬歲!」

  「奉陛下命令!誅逆!誅逆!」

  廣場上暴風軍開始退去,拉開了和叛軍的距離,留出的一片空地上,倒下了
兩百具屍體,而就在此時,皇宮的大門之外,有一支隊伍急速闖了進來,爆發出
一陣大喝。

  這沖進來的隊伍,約莫兩千人,都穿戴衣甲,手執刀劍,從裝備來看,一點
也不似正規軍那般整齊,甚至鎧甲的制式都不同,可從精氣神來看,人人都是精
銳之士。

  「李斯特家族奉命勤王!擋路者死!!」

  這支隊伍沖進皇宮後,立刻有人打起了旗號,上面分明是李斯特家族的族徽,
為首的幾人毫不遲疑地舉起刀劍,帶著人馬沖向了堵在皇宮大殿之外的雷神之鞭
叛軍。

  「暴風軍!誅逆!」

  隊伍最前端很快沖到叛軍面前,如一波潮水狠狠拍了上去,激戰了多時叛軍
佇列頓時有了鬆動跡象,旁邊的暴風軍看出便宜,也趁機一擁而上,從側面撞上
了叛軍的隊伍,御林軍見勢,看了眼皇帝的臉色,前排的部隊也組成槍陣迎了上
去。

  一聲聲「誅逆」的吼聲越發激蕩,雷神之鞭再如何精銳,此刻也有些抵擋不
住,原本鋪開的陣列一點點往中間收縮,隊形被擠壓的越來越扁。

  「哼,李斯特家的那位老先生轉了一圈,最後還是投入了你的懷抱啊,哥哥。」

  希洛輕輕歎道,神色不變,哥特等人的刀劍距離他不過數步之遙,他也視而
不見,只是面色平和地看著皇帝。

  「那位老先生最是聰明,無論哪邊下注,總沒有在我這裡最保險。」

  皇帝淡淡道。

  「六百暴風軍,兩千御林軍,兩千李斯特家的私軍,現在算算,在這裡的你
的人反倒已經超過我的了,啊,不對,我算錯了···我的記性一直不太好呢,明明
我還有一萬雷神之鞭啊。」

  希洛沉吟,忽然豎起幾根手指來,細細計算了一下,正說著,皇宮之外就傳
來了嘹亮的號角聲,赫然是騎兵的衝鋒號,而現在在帝都之中皇宮之外,只有一
支騎兵。

  雷神之鞭,將隊伍分割在各個城區,悄悄進行了內部清洗之後,終於,這支
叛軍的後續隊伍,抵達了皇宮。

  「已經來了麼···也許一開始把雷神之鞭交給羅林家就是最大的錯誤吧。」

  皇帝長歎了一聲,閉上了眼睛,似乎已經無可奈何。

  「哥哥,說句實話,你是一個好皇帝,我總說最敬佩的人是百年前的攝政王
辰殿下,可是在我心裡,我很清楚,我最敬佩的人···是你!我的哥哥!可是···你
實在是太完美了,完美的讓其他人都無法呼吸。」

  大局似乎已定,叛軍人人臉上都露出了勝利的喜色,希洛移開了視線,他低
著腦袋,默然低聲道,也不知道皇帝有沒有聽見。

  「我是一個好皇帝?也許吧,可至少,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哥哥。新年的焰
火好像還沒點燃啊,希洛,我記得小時候你最期待的就是新年慶典時候的焰火了,
不如像小時候那樣,再和我一起看一次新年的焰火吧,你一定會喜歡的。」

  皇帝輕笑。

  「這個最後的願望···還真是簡單啊,哥哥,可惜···我覺得還是和死人一起看,
最為保險。」

  希洛的目光一寒。

  「就這麼迫不及待嗎,希洛,你看,焰火已經升起來了,很漂亮吧。」

  皇帝笑著,可他的語氣越來越冷酷,夜空之上,忽然就見數朵流星竄了起來,
在天空爆開,璀璨的煙火無比豔麗,接著密集的煙火燃放升空,整個帝都都能看
得清清楚楚。

  廣場上殺得難分難解的叛軍和勤王軍為之一驚,隊伍下意識分開後退,雷神
之鞭的援軍已有數千人從皇宮大門沖了進來,勤王軍開始有目的的集結在一起,
擋在皇帝身前,準備迎接新的血戰。

  「御林軍,暴風軍,李斯特家私軍,內廷暗子,近衛軍,城衛軍,魔法學院,
鬱金香···你的底牌究竟是什麼呢,我很想知道可也不想知道,我現在知道的是,
在這座帝都城中,我有著絕對的優勢。我明白你的焰火一定有什麼特殊含義,現
在的情況來看,可以肯定是叫援軍的暗號,要是那援軍在城中,想必趁我手下的
雷神之鞭匯合之前就早已露面將我合圍,可是到現在你手中不過區區數千人,你
的焰火也才剛剛點起,所以你那可以翻盤的援軍,一定在城外!既然如此,那我
···只要將帝都封鎖就可以了吧,我的哥哥。」

  一道一道紅色流星直沖天際,在黑色的夜空下格外醒目,一時之間,半邊天
空都被染成了觸目驚心的赤紅色,那一道道紅色火焰流淌著,在魔法的作用下,
長久映照在天際,久久不散。希洛望著天空璀璨豔麗的焰火,露出了神往之色,
歎了口氣緩緩道。

  轟!!!

  一聲巨響,仿佛一個驚雷,來自所有人的腳底下,地下深處,整個大地晃動
了一下,就似是幻覺,可又這麼真切,所有人都清晰感覺到,一股洪流在地底奔
騰而過。

  那皇宮的中央,那高聳的的白塔頂端,驟然爆發出一團耀眼的光芒,如此炙
熱,如此炫目,亮的如同一輪明日。

  大地在轟鳴,天空在轟鳴,白塔在轟鳴,猶如無數魔獸咆哮,猶如海嘯奔騰,
一團光幕陡然從塔尖朝著四面八方迅速散開,只是一個眨眼間,就蔓延到了整座
帝都上空。

  那原本充斥著帝都上空的焰火瞬間就如同洪水之下的小火苗,被熄滅的幹幹
淨淨,無數的城防箭塔成為了一個個發光的基座,很快就和漫天的光幕連成一片。

  城牆之上,那仿佛恒古就存在的一座座魔導炮,瞬間就爆發出光芒,黑洞洞
的炮口自動旋轉起來,對準了城外的方向。

  那座存在了一千年,被譽為帝國終極防線,從開國時代起花費了無數財富打
造的最強魔法陣,啟動了,將整座帝都和外界徹底隔絕,也在同時,將帝都變成
了一座牢籠。

                ······

  片刻之前,白塔之下。

  陳道臨與卡奧的激戰終於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被五彩光輝和金色光芒所籠罩
的小世界中,兩股強大的力量互不相讓瘋狂地對沖,一切都在漸漸崩壞,除了那
高高屹立的白塔……

  「就憑···『我』!!」

  卡奧一步踏前,他走的非常慢,仿佛背負著整個世界,他的額頭沁除了一粒
一粒細密的汗珠,目光越來越鋒利,越來越冷。

  陳道臨的臉色變得嚴肅,他能感覺到有著一股恐怖的力量正在凝結,以大劍
師為中心,就似有一個巨大的風暴正在襲來,而現在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是劍,劍是我,我這一劍,便叫做『我』,我今生所悟的所有『破』之
劍意,皆在其中,今日···你必死!」

  卡奧一步步踏空朝著陳道臨走去,擴散在整片空間的金色光點瘋狂地朝他身
上彙聚,他的眼睛裡帶著無比的虔誠,「破」盡一切的絕對自信,將靈魂與信念
所凝聚而成的一劍。

  「哼,來吧,一劍也好,萬劍也好,多少劍我都會接下,如果現在連你這種
二流角色都打不倒,我又怎麼能···」

  極度危險的預感,陳道臨犀利寒冷的目光瞪著已經變成了一個光芒萬丈的金
人的大劍師,自言自語般說道,眼中露出一絲瘋狂,毫不猶豫地朝著大劍師飛了
過去,缺月五光鎧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五色光彩直沖雲霄,一個巨大的鎧
甲虛影出現在陳道臨身後,揮舞著碩大有力的拳頭。

  「破!」

  空氣仿佛在一刹那被抽幹的真空,耳邊驟然寂靜的詭異,只有一聲鏗鏘的厲
喝震顫著整個世界,接著,世界失去了色彩。

  就如同一個不會游泳的人落入了深海之中,陳道臨茫然地揮舞著手臂,卻什
麼都抓不到,失去了色彩的缺月五光鎧死氣沉沉,多餘的重量帶著自己的主人一
點點向著深淵沉下。

  眼中的光明漸漸消失,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看到的是什麼?

  肉體激烈狂亂的碰撞聲中,是少女崩壞而又絕望的嬌喘,日日夜夜在耳邊縈
繞,醜惡的男人赤裸著身體,喘著粗氣肆意淫辱著少女純潔的嬌軀,無數的腥臭
的肉棒不知疲倦地來回交替,在刺耳的淫笑聲中把罪惡的種子噴射在少女體內或
是身上。

  這宛如惡夢的場景每天都在上演,就似永遠不會結束,直到···麻木。

  一切都已經壞掉了,無論是靈魂還是心靈。

  只剩下一個名為軀體的空殼。

  活著和死去,究竟哪一種更幸福呢?

  沒有未來的明天,究竟為什麼要到來呢?

  被奪走了希望的世界,那僅剩下的東西又是什麼?

  失去了色彩的世界中,金色的光芒降下,將一切都染成了閃耀的金色,卡奧
的手指看似不著力地點在陳道臨的胸口,一陣扭曲的波動,清脆的細響在這寂靜
之中格外清晰,一道極細的裂縫出現在黯淡的鎧甲上,慢慢向四周延伸。

  那號稱防禦最強堅不可摧的神器,缺月五光鎧,裂開了。

  「帶著你的神器下地獄去吧,小子。」

  卡奧仿佛虛脫一樣,滿頭髮絲亂舞,怒吼著,滿臉都是猙獰殺氣,大劍師這
「破」盡一切的最強一劍所產生的殺意,還未殺死陳道臨,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
影響了他的神智,大劍師拼命催動著劍氣,腦中只剩下殺死陳道臨一個想法。

  「你見識過地獄嗎,大劍師?」

  短暫的死寂後,嘶啞的仿佛三天三夜沒有喝水的聲音忽然從陳道臨嘴裡傳出,
怪異可怖,一隻帶著臂鎧的手臂閃電般抓住了大劍師的伸出的手腕,像鐵鉗一樣
牢牢抓住,邪惡至極的氣息將他的劍意硬生生截斷。

  「你竟然···怎麼···可能?!」

  沖天的劍意轟然消散,大劍師眼色一凜,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之人,猛
然想要抽回手腕,但他的手腕就好像被空間所固定,紋絲不動。

  「我在問你,有沒有見過地獄啊。」

  陳道臨緊盯著卡奧的眼睛,毫無感情地冷冷說道,鎧甲胸口處的裂縫慢慢的
癒合,原本變得暗淡的神器又亮了起來,可這一次卻不是閃耀的五彩光芒,而是
和大劍師的聖力一樣的金色光輝。

  「這是我的劍氣!?你怎麼會有我的劍氣!?」

  感受到那熟悉的力量波動,卡奧臉色大變,陳道臨身上越來越強的力量,分
明就是他的聖階劍氣。

  「看你的樣子一定是沒見過了,不過沒關係,我現在就送你過去,用你的劍
···」

  陳道臨喃喃低吟道,喉嚨咕嘟著,發出了一連串癲狂的笑聲,下一刻,鎧甲
上金色的光輝驟然爆發,澎湃的劍氣毫無保留的釋放,毀滅的金光將兩人吞沒,
瘋狂向四周擴散,地動山搖之中,大劍師在白塔下所構建出的小世界終於徹底崩
落。

  五色的霞光升起,化作一道屏障將所有外泄的金光擋住,失去了力量源泉的
金光很快就化作點點光芒在空氣中消散。

  風雪又落了下來,一如往常的呼嘯飛舞,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陳道臨冷
漠地瞧了一眼手裡握著的大劍師僅剩的一截手腕,隨手扔了出去,向著白塔緩緩
飛去。

  「娛樂節目已經準備好了,就讓我幫你們搭建好最後的舞臺吧,鬱金香的子
孫們。」

  邪惡的低笑,就似在竊竊私語,隨著風雪遠遠地傳了出去。

                ······

  白光籠罩帝都,大殿和廣場上,寂靜一片,人人都被這異象驚呆了,吉爾雖
然看不清楚,但也清楚地感受到了那震顫天地的異變。

  早在希洛大聲宣佈要娶她為妻來和羅林家結親時,她就被這驚人的發言從思
緒中拉出來,一邊的盧修斯氣得滿臉通紅,被他父親弗裡茨總督死死按著才沒有
沖出去。


                                【未完待續】
2017-8-12 23:4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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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驕無雙同人:惡魔的嗟歎(下‧完)作者:xiaoyanglaol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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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驕無雙同人惡魔的嗟歎


作者:xiaoyanglaolang
2017/8/12發表於第一會所


                            (下‧完)
      
    但短暫的驚訝後,她就釋然了,從小開始,她就已經了然作為羅林家族獨女
的命運,她無法像鬱金香家的那位小姐一樣繼承家族,也無法選擇自己喜愛之人,
能夠做的只有為了家族聯姻,為家族獲取最大的利益。

  一個在今夜可能登上帝位的男人總比那個什麼都幹不了的懦弱傻小子強吧,
即使他是逆賊,即使他今夜就可能被絞死,即使自己也會因為他的這番話跟著陪
葬,可是,人生不就是如此麼,總在你最想不到的地方給你一個驚喜。

  「吉爾小姐,真是恭喜你啊,看來今夜之後,你就要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了。」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恰到好處的只有她一人能夠聽到,那被盧修
斯稱呼為老師的男人帶著從容不迫的微笑,一點也不像其他的貴族大臣那樣一臉
慌亂,惴惴不安。

  「你在拿我取笑嗎,『達令』法師?」

  不知怎麼,聽到這男人若無其事的笑聲,原本對他感到有些莫名恐懼的吉爾
忽然腦袋一熱,冷冷呵斥道,但話出口,她就有些後悔了,明明一開始就決定要
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可是一想到這個人用著「他」的身份接近她,吉爾就
感到一陣惱怒。

  「哦,原來你已經識破了,真是個聰明的姑娘,你的眼睛雖然比這裡的所有
人都要差,可是感覺卻很敏銳。」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不過臉上的笑容卻一點也沒有變,反而更靠近了吉爾一
步,搭上了她的肩膀,與她像是在說什麼親密的悄悄話,他說話的口氣無比溫柔,
流露出了與先前完全不同的動人嗓音,毫無半分世俗的煙火氣,可吉爾心裡卻是
一片拔涼。

  「你···你是誰?」

  她想要與她保持距離,可突然發現自己的腳步根本挪不動,下意識地往四周
看去,可是好像沒人注意到她這裡的情況,就連站在她邊上的盧修斯似乎也一點
也沒發現自己的未婚妻正被其他人緊緊摟著。

  「不用這麼害怕我,我不是你的敵人,假如你是達令法師的朋友的話,那我
應該也算是你的朋友吧。」

  那人的臉湊了過來,勾著她的下巴在她耳邊吹氣道,吉爾面紅耳赤,一陣羞
怒,她還從來沒有被哪個男人如此無禮地調戲過。

  「達令···達令法師呢?他在哪裡?」

  「唔,這麼緊張的表情,難不成你以為我把他綁架了嗎?就算如此,你又能
做什麼呢?」

  「你···」

  「哈哈,開個玩笑而已,不過沒想到原來你喜歡的是達令法師這種類型的啊,
要是你的未婚夫知道自己未過門的妻子愛上的卻是自己的老師,一定會有很有趣
的表情吧。」

  那男人放開了吉爾,哈哈笑道,可是無論他笑得如何響亮,就是沒有一個人
注意到,仿佛他就不存在一樣。

  「你究竟想怎麼樣?!」

  身體上無形的禁錮消失了,吉爾跌跌撞撞地一下子連退了幾步,幾乎要撞在
身後的侍女身上,可那侍女完全無動於衷,就似根本看不到自家的小姐。

  「我想怎麼樣,你很快就會知道的,最後的舞臺已經搭建好了,吉爾小姐,
現在就安靜地站在那裡,把這一場即將落下帷幕的好戲看完吧,唉,只可惜我那
個可愛的妹妹不在這裡,不然我們一家人可就完整了。」

  那男人柔聲笑道,歎了口氣,注意力隨即落到了在那風雪交加的廣場上對峙
的兩個男人身上。

              ······

  忽然之間,皇帝緩緩朝前走了一步,那雙眼睛裡,充滿了震怒,他的手在微
微顫抖,手裡握著的長劍劍鋒上的光芒在抖動。

  「希洛!!」

  皇帝深深吸了口氣,他的眼神在這一刻無比可怕,縱然是從開場到現在一直
鎮定自若的親王殿下,被他的眼神所籠罩,也下意識地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哥哥,你是在生氣嗎?」

  希洛笑了,笑得有些勉強。

  「這就是你的底牌?你為了皇位,謀害我的親子,你為了皇位,佈局多年,
將這麼多人捲進來,現在···你竟然還敢碰皇家的根基?!」

  皇帝舉起了手裡的劍,遙指著希洛,聲音像是要結冰一般,希洛沉默。

  「你···也配姓奥古斯丁?這魔法陣,是皇家最大的隱秘,是絕對不能碰
觸的禁區,只有歷代皇帝和坐鎮的宮廷法師可以進入,無論你再怎麼想要這皇位,
你都不該去碰它!」

  「只要能贏你,我有什麼不敢做?」

  希洛哼了一聲,漠然道。

  「混帳!!」

  皇帝陡然一聲斷喝,彷如一個驚雷。

  「你說完了嗎,哥哥,你向來智謀過人,可是在一些地方卻天真地連三歲孩
童都不如。真是難得,你也會露出這樣驚慌憤怒的表情,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後手,
才這點程度,你就已經亂了麼?」

  希洛身子一震,卻依舊若無其事地笑道。

  「克拉克法師赤膽忠心,絕不會背叛,現在白塔開啟,想來已經身隕,希洛,
你身為皇家子弟,竟然勾結外人闖入白塔,將這皇室傳承了千年的隱秘暴露給外
人,無論今夜你成事與否,你都是奥古斯丁的千古罪人!」

  「罪人?罪人就罪人吧,也總比死人強。昔年那一位殿下殺兄囚父,篡權奪
位,冒天下之大不韙,他當年所做之事與我又有何區別,最後還不是成為了被萬
民敬仰的一代明君?」

  皇帝的眼睛裡像是要冒出火來,希洛好像已經徹底堅定了決心,毫不畏懼地
與皇帝對視,昂然道。

  「為了這皇位,你真的···可以沒有底線嗎,希洛?」

  「哥哥,今天我才發現,你的廢話也是這麼多,都到了這般田地,你還是要
拖著這些帝國重臣,血性將士和你一起陪葬的話,你才是奥古斯丁的千古罪人!」

  希洛目光如電,直視著皇帝。

  「陛下!不要被這逆賊蠱惑!我麾下勇士在此,我們護著你殺出去,只要陛
下你出了城,便可集結大軍平叛!」

  忽然之間,哥特厲聲喝道,卡曼和羅小狗等人應了一聲,十多名暴風軍官紛
紛挺劍而出,圍在皇帝身邊。

  「出去?哥特,你大概沒見識過這座魔法陣吧,昔年開國大帝建造這座魔法
陣,放下豪言,即使龍族舉族來侵,也絕無本事破了這座魔法陣。這魔法陣一旦
開啟,城外的進不來,城中的,也絕出不去!」

  希洛搖頭,仿佛笑得很開心。

  「胡說!既然這魔法陣就在皇宮之中,我們便去毀了那魔法陣樞紐,逆賊,
你想要謀害陛下,先踩過我們的屍體吧!」

  說著,哥特挺劍沖了上去,希洛不動,身邊的帕寧已經迎了上來,兩名高階
武士的鬥氣碰撞在一起,頓時爆發出了激烈的火花。

  哥特和帕寧同時退了一步,帕甯的臉色越發蒼白,他為了占住皇城大門已經
血戰一場,戰力折損不少。哥特擰身再上,手裡長劍上的鬥氣鋒銳無匹,連續幾
劍,將帕寧砍地倒退幾步,帕寧一言不發,只是咬牙拼殺,死死擋著哥特的攻擊。

  「都住手!」

  哥特又將帕寧壓退一步,卡曼等人一起呐喊正要往前沖,就聽見皇帝一聲呼
喊,只得退了回來。

  皇帝面色平靜,誰也不知道這位看起來已經山窮水盡的陛下是怎麼想的,只
見皇帝陛下深深歎了口氣,然後緩緩的朝著希洛走了過去,走的好慢,好慢,慢
的像是怕踩死腳下的螞蟻。

  「希洛,今夜你坐擁上萬雄兵,還有高手助你奪了白塔,將這帝都化作囚籠,
占盡上風,你···贏了,論智謀,論心機,我徹底輸給你了。」

  皇帝有些苦澀地笑道,笑容裡帶著一點兒自嘲。

  「我可以將這當做你對我這個弟弟難得的誇讚嗎?」

  希洛淡淡道,毫無動搖。

  「有一件事,我想和你確定一下。」

  「什麼事呢,哥哥?」

  皇帝略一低頭,仿佛自言自語一般,不知怎麼,希洛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

  「那助你奪下白塔的高手,我猜就是帕寧的那位老師,大劍師卡奧閣下吧。」

  「正是如此,請他出手可著實費了我不少功夫。」

  「這些世外高人大都桀驁不馴,自以為有點本事,就什麼都不放在眼中,何
況這一位還是號稱帝國唯一的一位聖階高手,能請動他還真是難為你了。」

  「雖然他是帕甯的老師,可性情實在古怪,我到最後也就只能請他為我出手
一次,要不然,我也不用這麼辛苦地在這風雪裡和你廢話連篇了。」

  「大劍師···嘿,身為帝國子民,卻做下這等謀逆大罪,縱然是聖階,可
若是為害,只會帶來更大惡果,這等聖階,禍國殃民,不如殺了!」

  皇帝搖頭,眼中流露出一絲痛恨。

  殺了?希洛一呆,隨即忍不住想笑,不僅是他,幾乎人人都拿著怪異的眼神
看著皇帝陛下。

  明明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居然還大言不慚地揚言要誅殺一位聖階強者,
真的不是得了失心瘋麼?

  「哥哥,殺死一位聖階強者,你憑什麼?就憑你身邊區區數千人麼?」

  希洛譏嘲道,可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

  「憑什麼···自然是憑我手中的劍。」

  皇帝站住了腳步,他平視著希洛,嘴角一點點彎曲,語氣越平靜,笑容越冷
酷。

  「三年前,我喪子之痛,痛徹心扉,皇后整日哀慟,我又身中奇毒,從此絕
育,我心懷怨恨,大開殺戒,殃及無辜,差點毀了帝國。是你,親手把我逼入了
如此絕境。」

  皇帝緩緩訴說,那數年前的惡夢仿佛歷歷在目,許多曾被波及者心有所觸,
不堪回首,希洛沉默不語。

  「可是,今夜面對如此局面,我忽然發現我居然應該謝謝你,謝謝你曾經把
我丟進了那暗無天日的灰色世界之中。」

  皇帝慘笑,希洛猛抬頭。

  「你說我這頭紅發是鬱金香血脈的詛咒,可是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天賜?如你
所說,拜這鬱金香血脈所賜,我天賦過人,學文學武都遠超常人,學文令我能做
一個治國有方的好皇帝,學武···我本來一直以為學武除了強身並沒有什麼用,
因為我一聲令下,就有萬人為我流血。可是三年前的變故,讓我明白,就算我是
皇帝,可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凡人,一個渺小的凡人···」

  他的劍鋒上,冒出了星火般的點點光芒,蔓延開來。

  「我不想再做一個渺小無力的凡人,那個時候最絕望的一天,我對自己說。

  皇帝也好,平民也好,不過都是凡夫俗子,血肉之軀罷了,稍有風雨,便被
摧地七零八落。我走出去,看這天,如此廣闊,看這地,如此寬袤,包容著萬物,
我又為何只看到了渺小的自己,我···要成為這天地!」

  皇帝橫劍在前,那原本火星般的光點燃燒起來,轉瞬間,流淌的火焰遍佈劍
鋒,隨後皇帝的身軀上,也冒出了燦爛的火焰。

  「謝謝你,讓我···『看破』了。」

  燦爛的金色鬥氣,如正文烈日一般絢麗輝煌,皇帝陛下整個人就如同站在了
一團金黃色的火焰之中,金色的鬥氣光芒照在了每一個人的臉上。

              ······

  西北,樓蘭城。

  新年剛剛過,整座城市都還沉浸在新年的喜悅之中,而此刻,就在鬱金香家
城堡上,那城堡的最高一座塔樓上,一扇窗戶後,正有一雙眼睛,在默默的注視
著街道上繁忙的景象。

  「消息已經確認了嗎?」

  紅發的少女歎氣,這麼冷的天氣,她卻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袍子,一頭紅
色的長髮隨意披散在雙肩上。

  「已經確認無誤,陛下···歸天,新皇登基。」

  一個穿著灰色棉袍的中年男子垂首,用平靜而低沉的嗓音緩緩道。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先生,你說這件事···我是不是做錯了,
若是昨晚我在帝都的話···」

  女公爵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小姐,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一切你都明白,並不需要問我,問我···
只是你為了自求安心罷了。」

  中年男子不慌不忙地緩緩道,他抬起頭,五官並不出眾,卻有一雙亮若燦星
的眸子。

  「帝都現在如何?」

  紅發少女自嘲一笑,隨後神色略一肅整。

  「剛才傳來的消息,帝都全城菇素,皇城裡已經掛了喪旗,東苑和西苑的亂
象也已平息,城衛軍進城,近衛軍依舊駐紮在城外,據說昨晚城衛軍與近衛軍中
突然湧出了一大批誓死保皇黨,帶領軍隊連夜攻城,但是在魔導炮的轟擊下,損
傷不少,直到魔法陣撤除之前都沒有攻進去。」

  「被人控制了那座魔法陣,就算有著那份『皇家密令』也沒什麼用了,哼,
克拉克那糟老頭子,自詡多朝元老,做事卻猶豫不定,辜負陛下信任,他手裡明
明有著那先祖贈與之物,若是堅定要守那白塔,又有誰進得去?也不至於令我那
侄子後院起火,雪上加霜,他這種虛情假意的傢伙,一輩子到不了聖階也是活該,
還無辜連累了許多人。」

  聽著那中年男子整理的報告,紅發少女美眸中越來越冰寒,越來越悲哀。

  「事已至此,小姐再多想也是無用。」

  「無用···哼,的確是無用,我遠在西北,又能做什麼?如果昨夜我在·
··我不應該···不應該···」

  紅發少女的聲音顫抖著,流淌出了眼淚來。

  那中年人沉默,然後緩緩走上前,走到了女公爵面前,直視著她,然後抬起
右手,一個耳光重重打在她的臉上。

  紅發少女沒有閃躲,任憑對方的手掌落在自己臉上,這一掌打的很重,她側
過頭去,白皙的臉頰上瞬間就多出了幾根清晰的手指印。

  「小姐,這是我第一次打你,也希望是最後一次,你要銘記自己的身份,你
是鬱金香家族的族長,家族的未來,家族的命運全都握在你的手裡,皇位爭奪,
無論誰贏誰輸,家族是絕不能插足半分的,這是先祖留下的鐵律。」

  「我明白···先生,可是我還記得,我很小的時候,我的那位侄子,曾親
手抱過我,教我騎馬,他雖然喊我一聲姑姑,可是從來,他都是把我當做小妹妹
一樣看待···」

  「我不想再打你第二次,小姐。」

  中年男子目光冷漠。

  「好了···帝都那裡,有任何消息,立刻報告給我。」

  紅發少女深深吸了口氣,用力抹去了眼角的淚水,瞬間恢復了冷靜。

  「屬下領命。」

  「還有···我讓你關注的那個人。」

  「小姐是說魔法學院的那位達令教授,不可否認,那位年輕魔法教授的確有
過人之處,不過在昨夜他似乎也被捲進了這場政變之中,如今,家族接近他,只
會帶來一些不可掌控的意外風險,所以,我建議···」

  「要怎麼做我自然會有決斷,你只要把消息報告給我就可以了,先生。」

  紅發少女的目光冷了下來,那中年男子看著她流露出的冷酷目光,非但不怒,
更仿佛松了口氣,微微露出了讚賞之意。

  「屬下明白,小姐,還有一件事,草原王的使者已經等候了你一天,關於來
年春天的供奉,他們請求是否可以減免一些,身為族長,我建議你可以見一見他
們,聽聽他們怎麼說。」

  「不見!我現在可沒什麼心情見那些蠻子!」

  紅發少女面色一寒,露出一絲不耐。

  「可是···」

  「哼,那你就轉告他們,告訴他們的王,供奉不會減免,等到春天,供奉的
牛羊戰馬,若是少了一匹···哪怕少了一支羊腿,我也會親自領兵去他的王庭
金帳,拿他的頭顱抵取。」

  女公爵仰起頭,傲然轉過身去,冷若冰霜道。

              ······

  新年之夜,帝都皇城。

  風雪,停了,停的那麼突然,那麼令人措手不及。

  「你是···你是···你竟然是···聖階!!!」

  咬牙切齒的呻吟聲從希洛的喉嚨口被壓了出來,他的身體顫抖著,眼中出現
了難以掩飾的動搖,但隱隱卻似乎還有著這麼一絲狂熱,就像一個瘋狂的賭徒終
于逼得對手掀開了最後一張底牌。

  無數難以克制的驚叫聲從四面響起,那些躲在大殿中偷偷望著外面的貴族大
臣,那些緊隨在皇帝身邊的軍士們,還有那些本以為勝券在握的叛軍們,激動的,
震驚的,恐慌的,懊悔的,各種各樣的聲音瞬間蔓延了出去,就如同慶典一般熱
鬧。

  阿克爾只覺得一顆心墜入了深淵,他背棄了羅林家的榮耀,背棄了一個帝國
軍人的榮譽,與自己的父親當面撕破臉皮,只為了換取家族最為光明的未來,可
現在那位站在人群之前的皇帝陛下身上的聖階鬥氣,就如同一把尖刀刺入他的心
髒,將他所有的野心撕得粉碎。

  帕寧臉上還有血跡,他的目光晦澀,和旁人不同,在場之人除了那位皇帝陛
下,恐怕沒有誰比他更清楚聖階高手的可怕之處。

  一個聖階,就算一個高階武者傾盡全力也難以抵擋其一劍。

  一個聖階,就算無法殺光上萬軍隊,可千軍萬馬也別想擋住其來去自如。

  一個聖階,足以在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

  一個聖階,足以睥睨一切,扭轉乾坤。

  當普通人面對一個聖階高手時,會發現自己何等的弱小,帕寧在感受到那股
與他的老師卡奧相似的力量時,心就徹底冷了,現在除非他的那位老師,大劍師
卡奧前來,否則今夜恐怕沒人能困死這位皇帝陛下了。

  可是,他清楚自己那位老師的性格,什麼皇位江山,對他都是浮雲的存在,
希洛能請動他出手侵入宮中的白塔,就已經是極限了,就算是作為弟子的自己,
對那個眼中只有劍的男人來說,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你怕了麼?」

  帕寧愣了一下,才聽出是希洛在對自己說話,親王殿下沒有看他,眼神直勾
勾地瞧著那光芒萬丈的皇帝陛下,渾身都在微微顫抖,握著弓的手上青筋暴起,
像是要將其握碎一樣。

  「怕?自從我選擇做這件事,就沒有想過害怕,即使輸了,不外乎一死而已。」

  帕寧低聲搖頭,嘴角擠出一絲苦澀。

  「你在說謊!世間之人,即便是再如何薄情寡義,對這世界總有些牽掛,在
絕望的時候,人總是會怕,說不怕,只不過是自欺之言。告訴你,我很怕,現在,
此時此刻,就在這裡,我很怕!!」

  希洛終於把目光從皇帝身上移到了帕寧身上,他盯著帕寧,指著自己的鼻子。

  「希洛,你不是說什麼都敢做麼,敢做···就要敢當,你現在又怕什麼?」

  皇帝冷聲嘲弄道,一劍在手,金光勃發,猶如一位神靈站在眾人面前,威嚴
的臉上,就似籠罩了一層神光。

  「我當然怕!!」

  希洛忽然激動起來,他猛然跳了起來,嗓音都嘶啞了,大聲吼叫咆哮著。

  「我怕!我怕失敗!我怕自己輸得一敗塗地!我怕死!我怕日後史書之上把
我說成是一個愚蠢狂妄的篡位者!我更怕別人笑話我!怕別人說我怕!!」

  他的眼睛已經紅了,歇斯底里地大聲叫著,皇帝不說話,只是像看著一個小
醜一樣看著他。

  「哈哈!哥哥!偉大的皇帝!聰明的皇帝!你怎麼可以這麼沉得住氣!你可
以一直隱忍著,看著忠於你的將士們為你流血死去!直到最後,才掀出這張牌!

  好大!好大的一張底牌啊!聖階!哈哈哈哈!你居然是聖階!!」

  希洛指著皇帝,一邊狂亂地大笑一邊說道,身體搖搖晃晃的,像是在跳舞。

  「你用今晚這麼多人的血,試出了我,試出了阿克爾,試出了這麼多人的心!

  你個冷血殘忍的混蛋!現在你想怎麼做!是要憑你的劍殺出去召集勤王大軍
把所有叛逆殺了血流成河?不!不對!你是不會這麼做的!哈哈哈哈!我太瞭解
你了!

  你不會這麼做的!你是一個好皇帝啊!一個好皇帝會怎麼做?阿克爾是死定
了,可是那些雷神之鞭的將士,你絕不會屠戮殆盡,是發配草原?北方苦寒之地?
還是留著去做工役苦力?總之,你會彰顯你的仁慈,這樣史書才會把你雕飾成一
個寬厚偉大的君主!」

  希洛慘笑著,瘋狂的笑著。

  「你不需要殺了所有人!今晚你已經試探除了所有的人心,這大殿裡的,大
殿外的,每一個人你都試探了出來!那些縮在後面的傢伙,會被你驅逐出去,你
會換上一批忠誠於你的人!不管其他如何,但無論何時都會站在你一邊的人!對
于羅林家,讓我猜猜,你也不會怪罪羅林家,甚至還會重重安撫羅林家,讓他們
繼續死心塌地地做你的走狗!哈哈哈哈!我親愛的哥哥!我說的一切都對不對!!」

  希洛駭人可怕的笑聲終於止住了,他大口喘著氣,胸膛劇烈起伏。

  「說完了嗎?」

  皇帝的劍指著希洛,金色的鬥氣在燃燒。

  「看來我說的都沒錯,你就是這樣的人,嘿,一個好皇帝!現在你需要做的
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殺了我!!」

  虹膜驟然緊縮,希洛緊緊盯著皇帝,一字一字冷笑道。

  「不錯,我早說過會將你碎屍萬段。你死了,很多人可以活。」

  皇帝面色冰冷。

  「那又怎樣?我可是一個自私的人啊,為了皇位,可以將白塔的隱秘暴露給
外人,可以殺掉我的親侄兒,可以拋棄我愛的女人,可以不念兄弟情義,我就是
這麼一個自私的人,為了一己之私,我哪裡會管別人的死活。你讓一個自私的人,
現在卻要為了別人的性命無私的死去?哥哥,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偉大嗎?要
我死···你就親自屈尊動手吧!!」

  笑得雙肩都不可自抑地抖動著,希洛退後了兩步,揚起手裡的長弓,輕輕撥
了撥弓弦。

  「殿下!我們城中還有上萬雄兵,我帕寧手裡還有劍,若是你願意的話,我
們願意以性命相拼,護你殺出城去!」

  帕寧咬著牙,深深吸了口氣,看著希洛。

  「走?我為什麼要走?我不走!!這裡就是我的歸宿,是我奮鬥的目標,我
心中唯一所想,便是把我失去的全部都奪回來!」

  希洛胸膛起伏,情緒看起來很是激動。

  「殿下!」

  「擋他三劍!」

  帕寧急道,可立刻被希洛打斷,他忽然發現在親王殿下眼中濃厚的絕望之中
又仿佛有著那麼一抹深藏在底不放棄的希望之光。

  「擋他三劍!」

  希洛又用只有他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死死看著他,帕寧好像明白了什麼,原
本因為絕望而變成灰色的眼神又重新燃起兩團火苗,仗劍站在了希洛身前。

  「帕寧,你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我這個弟弟有你這樣的朋友,也算是幸運。」

  皇帝有些可惜地感歎道,原本冰冷的眼神,微微有些鬆動。

  「陛下!帕甯學劍半生,師從卡奧大人,和所有武者一樣,做夢都希望有朝
一日能夠踏入聖域,可惜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老師他雖是聖階,可與我試招時保
留甚多,我從來沒有親自體驗過聖階高手全力出手的滋味。今夜在臨死前,若是
能得到這樣的機會,帕寧死而無憾,望陛下成全!」

  說著,帕寧往前邁出了一大步,握著劍的手指越來越緊,越來越用力。這話
一出,不少人都為之動容,心想這冷面的傢伙雖然犯上作亂,但也算得上是一個
有氣概的男人,比之躲在人後厚顏無恥的希洛要強得太多。

  「在帝國的年輕一代之中,所有人都一直把你和哥特比較。在我看來,作為
一個軍人,決勝疆場,統兵軍略,他比你強。可是在武道一途,你的天賦卻要勝
過哥特,又師從卡奧,我甚至認為,不出十五年,你就能踏入聖域,可是我沒想
到你居然會愚蠢到與叛逆為伍,埋沒了有為之身。」

  皇帝歎氣,可是也已別無選擇。

  「陛下,抱歉讓你失望了,可是我所做的一切,我並不後悔。」

  「你···很好,敢做敢當才是真男兒。」

  帕寧用雙手握住了長劍,連續做著深呼吸,皇帝淡淡一笑,等著他調整到此
刻所能達到的最佳狀態。

  「出劍吧,陛下。」

  身上銀色的鬥氣爆發,帕寧堅定道,直到此刻,他仍然不知道該如何擋住一
個聖階高手三劍,也沒有人覺得他能夠在皇帝陛下的一劍之威下倖存,包括他身
後的雷神之鞭,叛軍一方已經徹底失去了一切僥倖,只是在絕望到了極點的麻木
中等待著這最後一場表演的落幕。

  他只能向前,在對希洛完全的信賴之中,去抓住那最後的希望。

  「不要只想著擋。」

  紊亂的思緒中,帕寧忽然想起了最後一次與老師切磋之時的情況,那一次老
師依舊輕易將自己手中的長劍擊落,當冰冷的劍鋒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時候,老師
終於歎了口氣,對自己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若總想著去擋,便一輩子都過不了這一關,就如同走路,你若是只盯著
腳下的路,便永遠也看不見遠處的高山。」

  離開之後,自己對這句話苦思良久,卻始終不得頭緒,他心中苦澀,良久不
曾想明白的問題現在一時半刻又怎麼想得通,可是猛然間,他忽然記起今晚好像
又聽到過類似的話。

  只看著自己,又怎麼看得到無邊的天地?

  「可有遺言?」

  皇帝的話語打斷了帕甯的思緒。

  「此願足以,出劍吧,陛下!」

  帕寧回過神來,收拾起心情,將戰意一點點勃發出來,眼神也變得銳利。

  「就是現在!!」

  忽然,一聲咆哮,帶著毫不掩飾的緊張和焦急,就見本來往人堆裡退去的希
洛不知道什麼時候拉開弓,對準了皇帝,他的手指將弓弦纏繞,崩到了極點,殷
紅的鮮血滴落,可他連眉頭都不曾皺起。

  弓弦之上沒有箭,只有一團燦爛耀眼的光團瞬間凝聚,化作一枚彗星,呼嘯
著,帶著長長的尾焰,朝著皇帝奔騰而去。

  帕寧舉起了長劍,他聽見了希洛的這一聲咆哮,他死死咬著牙,往前猛地邁
步,把手裡的長劍刺了出去,但立刻,他就感到空氣之中有一道無形的枷鎖籠罩
了他,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變得無比滯澀。

  皇帝的神色很平靜,根本動都沒動,希洛施展了全身力量,透支了鬥氣強行
發出的鬱金香一脈的絕技「瞬獄殺」就這麼擦著他的身體劃過,這拼上性命為帕
甯爭取機會的一箭竟然射偏了。

  就聽見一聲巨響,這一擊「瞬獄殺」轟在了大殿的前簷,巍然屹立了千年的
前簷轟然倒塌,橫樑崩落,木石砸下,原本諾大的大殿大門直接就被崩塌的碎石
堵住。

  出劍了!

  這一劍樸實無華,簡單迅捷,並且致命。

  可出這一劍的不是帕寧,也不是皇帝陛下。

  在聽到希洛的那聲大喝之後,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之時,這一條冬
眠蟄伏了十年的毒蛇,從隱忍中醒來,刺出了自己最漂亮,最出色,也是最狠厲
的一劍,犀利而毒辣。

  他的名字,叫做古樂。

  他的劍所指的是,蕭德爾奥古斯丁。

  「你敢!!!」

  皇帝發出了今夜至此最憤怒的吼聲,古樂才一出手,他就已經感應到了大殿
中爆發出的鬥氣和殺意,他甚至能感應到古樂的劍鋒一絲絲割裂蕭德爾的衣衫布
料,劍氣一點點刺破皮膚。

  他的心中豁然明朗,希洛的失態,帕寧的挑戰,射偏的絕殺,一切都只不過
是為了隱藏這歹毒的一劍所施的障眼法。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皇帝陛下瞬間就爆發出了身為聖階高手所有的力
量。將空間的細節規則強行扭轉,在普通人的感官中,皇帝就這麼從原地消失了,
只有實力達到高階的武者,才能勉強捕捉到皇帝的一絲動態。

  帕寧已經來到了近前,他根本不知道大殿裡正發生的一幕,也不知道希洛的
那聲大喝並不是說給他聽的,他只是按著對希洛的承諾,上前拼死擋住皇帝三劍。

  他眼中的皇帝化作了一片虛影,強烈的殺氣排山倒海,不知怎麼冥冥之中似
乎有種預感,在不足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裡,他竟然提前一步攔在了皇帝的身前,
面對暴怒的皇帝陛下,拋開生死,迎了上去。

  面對帕寧的阻攔,皇帝根本沒有多餘的思索,抬手便是一劍,人擋殺人,佛
擋殺佛,現在的他優先所想的,只是沖入大殿截下那正在奪走他唯一兒子性命的
毒劍。

  帕甯清楚地看見了斬向自己的這一劍,他可以看見,可他的身體來不及做出
任何反應,就如同千百次面對老師的喂招時一樣,他知道自己該如何擋,可是在
來得及擋下之前,他就已經落敗。

  無力,這是現在最準確的感覺,帕寧心中苦笑,說什麼擋下三劍,這就只是
一個笑話,就算是一劍他都接不下。

  「不要只想著擋。」

  生,或者死,很多時候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一瞬,或許便是永恆。帕寧正
欲閉目待死,可偏偏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又想起了那句話。

  不要···擋麼?

  帕寧緊繃的心松了下來,停止了多餘的思考,隨意望去,眼前的一切都仿佛
消失了,斬向他的劍,澎湃如烈火般的金色鬥氣,一臉迷茫的圍觀者,還有緊張
地屏住了呼吸的希洛,都消失了。

  生死榮辱都如泡沫消散,這一刻,只剩下一望無際的天地。

  強烈的,刺破了天際的銀色閃光,帕寧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原本試圖舉起的
劍,就這麼緩緩地垂了下去幾分,任憑利劍加身,斬破自己的鎧甲,切開自己的
皮膚,血肉,骨骼,然後輕輕地遞出了自己的一劍,平平常常的每日練習的千百
劍中的一劍。

  劍光起,人影落,一條手臂沖天飛起,猩紅的血花噴灑。

  斷臂落在地上,帕寧拄著劍,單膝跪在了地上,胸口處一條又長又深的傷痕
觸目驚心,皇帝的身影落在大殿前,身子晃了晃,那仿佛被撥慢的時間,陡然就
恢復了正常。

  這麼一瞬,所有人終於看清了此刻發生的場景。

  難以置信的倒吸冷氣聲,就連希洛都瞪大了眼睛。

  皇帝陛下左肩的位置,血流如注,左臂齊著肩斷掉了。皇帝沒有說話,甚至
都沒有回頭,拖著帶血的劍,一步步跨過門口的碎石瓦礫,走進了大殿,走向了
自己的兒子。

  在那裡,沒有刺目的血花濺出,蕭德爾的身後,是表情難以置信到了極點的
古樂,他的劍尖淺淺地刺入了皇儲殿下的後背肌膚之中,可是卻無法再前進分毫,
因為一隻看上去嬌柔雪白的小手,此刻緊緊握在了鋒利的劍身上。

  那是一個面無表情的嬌小少女,抿著櫻色的小嘴,黑色玉石般透亮的眼眸和
小巧玲瓏的鼻子構成了一張天真無邪的臉蛋,長長的黑色順滑長髮幾乎要拖到地
上,白淨的肌膚比上好的絲綢更為細膩,一身精美的純白蕾絲邊裙襯托著她柔軟
纖細的身段,就像是從童話世界裡走出來的。

  古樂的劍刃在那少女手中痛苦地扭曲著,然後這柄價值千金的名劍被硬生生
掰成了兩段,一截握在古樂手中,一截握在那少女手中。

  皇帝左肩的血已經被止住,他臉色有些蒼白,但沒有多在意自己的傷勢,一
步不停地走到了蕭德爾身邊,將好像還沒明白過來情況的皇儲拉到自己近側,連
看都沒看面色慘白的古樂一眼,冷冽的目光落到了那面無表情的少女身上。

  所有人都還沒從皇帝陛下斷臂的震撼中恢復過來,這實力懸殊的一次交鋒,
竟然會以這種結果結束,連帕寧自己似乎都沒有料到,他仿佛耗盡了力氣,直到
現在都沒有站起,淡淡的銀色光絲若隱若現的出現在胸口的長長傷痕處,以極慢
的速度修補著重傷的肉體。

  而當一些反應敏捷的人看到古樂手中的斷劍,將皇帝突然的暴怒以及希洛的
那聲大喊零碎地聯繫在一起,這才驚出了一聲冷汗,送出的帕寧只不過是吸引所
有人注意力的誘餌,真正的目標,真正的刺客,從一開始就在大殿之中。

  可那突然出現的少女,又是什麼人?

  詭異的沉默,沒有人說話,剛才的一瞬,仿佛經歷了永恆。

  啪啪啪!

  響亮的鼓掌聲,從大殿一角傳來,頓時將人驚醒。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從此我們人類又多了一個聖階高手。」

  一個一直躲在陰影中的男人走了出來,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最明亮的地方,
他穿著魔法學院教授的服飾,和煦地微笑著,一臉由衷的欣慰,卻是面對著殿外
的帕寧在說。

  「小達令?不對,你是何人?!」

  皇帝陛下看清了那人,眉頭微皺,緩緩道,眼中寒光閃動,其他人也將目光
交匯在那突然站出來的「陳道臨」身上,就連外面的一萬多叛軍似乎都忘了。

  「尊貴的皇帝陛下,還有諸位,抱歉借著達令法師的身份參加了這場令人愉
快的慶典,請容許我正式介紹自己。」

  「陳道臨」笑道,他的聲音充滿磁性,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顯露出上位者的從
容與威嚴,一陣霧氣朦朧,就見他的面容身形緩緩發生了變化,露出了本來的面
貌。

  英氣的五官,雙眉飛揚,身材勻稱健美,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而最
令人矚目的是,是那一頭垂到了腰際的,火焰般的紅發。

  「草原人···」

  左手被齊根斬斷,換做普通人早已痛得無法站穩,可皇帝陛下卻好像一點都
不以此為意,眼看著那人露出了真面目,驚訝之中似乎還含著一點怒意。

  皮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皇帝陛下的斷臂撿了回來,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托
著,立刻就有一位修煉了冰系鬥氣的暴風軍官小心地將那條斷臂凍住。

  「要是說我的名字,大概陛下你也從沒聽過,在我的故鄉也很少有人知道我
的真名,不過認識我的人,一般都稱呼我為『白王』,哦,要是用你們羅蘭人也
知道的更通俗一點的稱呼的話,我,就是現任大雪山的『巫王』。」

  那人和煦笑道,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

  大殿之中,靜的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人人臉上都是古怪之色,一個突然
出現在這裡的年輕男子,竟然自稱是草原人的巫王,經歷了這晚上一連串過山車
一樣的變故,這些貴族大臣們似乎已經感到有些麻木,對於這又突如其來的驚人
宣言,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對。

  「巫王?有意思,不知道巫王閣下今日駕臨,又有何貴幹?」

  皇帝陛下將那人上上下下都瞧了一番,這才慢慢開口道,目光隱隱約約地在
他那頭紅發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你是羅蘭人的皇帝,我在草原···差不多也和你一樣,雖然平常那些亂
七八糟的事一般我不管,可要我管的時候,那就一定是大事了,而這件事,我不
得不親自來找你。」

  那人看上去含蓄深沉,說起話來卻意外的直截了當,他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
下,目光灼灼地看著皇帝。

  「放肆,區區西北蠻族,也敢妄言與陛下平起平坐,來人!將這無禮犯上之
徒拿下!」

  皮特怒喝道,頓時大殿裡的金甲武士殺氣騰騰地將那人圍住,立刻就要動手。

  那面無表情的少女星眸一寒,手中的斷劍像是豆腐一樣被她一把捏成了碎渣,
黑色柔亮的長髮無風自動,站的近的人在一刹那只覺得如墜冰窟,宛如實質的煞
氣將整個大殿籠罩。

  「不要緊,艾妮塞,我們面前的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一個會將遠道而來的朋
友當做犯人抓起來的昏庸之人。」

  那人面不改色地笑道,對身邊對著他的十幾把明晃晃的斧刃視若無睹。

  「看在你救了我兒子的份上,你的這次無禮,我不與你計較。不過且不說你
在現在這個『特殊』的時候突然到訪,究竟有何居心···草原的事,一直都是
我那個小姑姑做主,就算你來找我,最後···還是要經過她,無論怎麼看,你
都好像是白走一趟了,巫王閣下。」

  皇帝驅散了圍著那人的金甲武士,平平淡淡道。

  「哈哈哈,陛下你可真是愛開玩笑,今夜我本來只不過想先來見見這個偉大
帝國的皇帝陛下究竟是個什麼模樣,真的沒想到會見到這麼令人目不暇接的一場
好戲。這件事,我那個可愛的妹妹可做不了主,只能由這個國家的皇帝陛下做主
···才行呢。」

  那人哈哈笑道,爽朗的笑聲響徹大殿,那黑髮的少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貼
在了他身邊,像一隻小鹿一樣溫馴地抓著他的手臂,原本毫無表情的精緻臉蛋上
此刻滿是安心和依戀,漆黑的眼眸中好像就只有那人的身影。

  「妹妹···」

  皇帝面色一冷,目光有些不善。

  「為什麼這副表情啊,皇帝陛下,這不是很明顯嗎?你是紅發,她是紅發,
而我···也是紅發,我們的身上都流著『那個人』的血,可是真正血脈相連的
一家人啊,說起來,你也算是我的侄子輩呢。」

  那人理所當然地笑道,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皇帝一樣。

  「無禮狂徒,你竟敢···」

  內廷總管皮特聞言大怒,許多貴族或是軍士也都露出了極強的憤慨之色,七
嘴八舌地呵斥著,作為這片大陸上霸主的羅蘭人何曾被一個在他們眼中未曾開化
西北蠻族這樣戲弄過。

  原本詭異寂靜的大殿裡又吵鬧起來,提心吊膽了大半天的貴族大臣像是找到
了一個宣洩點,又或是急於在皇帝面前表現自己以抹去先前退縮在後的負面印象,
一個個都卯足了勁用各種貴族的說辭義正言辭地怒斥著那人的狂妄臆想。

  皇帝無言,稍稍低著頭,在想著什麼,一點也沒理會大殿中的喧鬧。

  忽然,外面一陣殺聲驚天,原來那原本已經心死的叛軍,在見到開始以為無
敵的聖階皇帝陛下竟然被帕寧一劍重創後,驟然之間仿佛又生出了幾分希望,作
為叛軍頭子無路可退的阿克爾紅著眼睛一聲令下,萬多雷神之鞭潮水般朝著大殿
沖去,不成功,便成仁。

  在絕望的深淵邊上走過,那瞬間獲得的希望讓所有叛軍都像是被施了狂亂的
咒術一樣,嗷叫著揮舞著鋒利的刀劍,像是一堵鐵甲城牆一樣壓了上來,數千勤
王軍早已嚴陣以待,可是在人數戰力以及拼死求存的信念碾壓下,霎時就被人流
吞沒,陷入了慘烈的混戰之中。

  大殿之外,一片殺聲慘叫,頓時許多在大放厥詞的貴族大臣驚駭意識到今夜
的叛亂還未結束,眼巴巴地看向了皇帝陛下,視線落到他的傷口處,不約而同的
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

  「艾妮塞,我要和皇帝陛下商討大事,讓外面的老鼠安靜一點。」

  那自稱「巫王」的年輕紅發男人輕輕柔聲笑道,寵溺地摸了摸那少女的腦袋,
那少女閉著眸子,似乎很享受,白皙滑嫩的小臉蛋如同撒嬌的小貓一樣在他的手
臂上輕蹭了兩下,這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他的手,接著,瞬間就從大殿裡消失了。

              ······

  「還能再戰嗎?」

  兩邊和身後的雷山之鞭士兵瘋狂地沖了上去,希洛走到帕寧身邊,把手搭在
他的肩膀上,用一種複雜的語氣說道。

  「只要我的劍沒斷···」

  帕寧低聲道,沉悶的呻吟了一聲,咬牙拄著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胸口
的傷處的血才堪堪勉強止住,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皇帝這一劍差上分毫就能
攪碎他的心臟,可偏偏就在那毫釐之處停了下來。

  「你···『看破』了?」

  希洛長長呼了口氣,攙扶住帕甯,神情微妙地望著他。

  「大概···是吧,可是他依舊比我強上太多。」

  帕寧握劍的手一緊,有些悵然道,好像經歷了一次久遠的輪回。

  「我以你為餌來發動手裡的最後一張牌,可是失敗了,卻沒想到被我拋棄的
誘餌現在竟成為了我想要保命的一張王牌,就如同我想不到為了打垮那人所做出
的一切,竟然會讓那人有了能夠勝我的最大一張牌,帕寧,你說,這世上是不是
真的有天理報應?」

  希洛嘿嘿道,晦澀的表情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

  「殿下,命運無常,盡力而為就好。」

  帕寧淡淡道,抬頭看向了昏沉的天空,胸口的傷勢被帶動,即使性子強硬如
他,也忍不住蹙著眉頭咬住了牙關。

  「盡力而為?今夜我盡力而為,還有幾分勝算?」

  「總比沒有勝算好,我記得殿下你以前一直對我這麼說。」

  「哼,殺了他,我們就贏,殺不了他,我們就輸,再創造一次奇跡給我看看
吧,帕寧。」

  「我明白···殿下。」

  希洛緊緊捏著帕寧的肩膀,將一切希望都似寄託在了他的身上,帕寧微微歎
氣,緩緩點頭。

  突然之間,兩人都心有所感地抬頭,恐怖的殺氣在整個廣場蔓延,而這驚人
的殺氣來自一個不知何時出現在半空中的嬌小少女,下面的兩方殺的難分難解,
血肉殘肢橫飛,根本沒有注意到頭頂上的異變。

  那少女冷漠的黑亮眼眸慢慢看向了下方,然後墜落似得面朝下,沖向了人群
最密集的地方,就像一隻凋零的白色蝴蝶。

  清亮的,仿佛是龍的低吟。

  猛然間,風雲變色,大地顫動,無數的人,叛軍也好,勤王軍也好,大批的
人影手舞足蹈地飛起,像是被狂風吹起的薄薄紙片,以那少女的墜落處為中心,
身不由已地飛了出去,將後面的人壓倒了一大片,刹那間就在那少女四周清出了
一大片空地。

  腳下的地面被砸出了一個半米多寬的大坑,那少女慢慢站直了身體,從那坑
裡走了出來,緩緩掃視全場,還稍顯稚嫩的小臉蛋上帶著與她天真爛漫的年紀不
太相符的冷酷。

  一排排長槍刀劍對準了那少女,一些人的臉上帶著畏懼,一些人的臉上還顯
得茫然,幾乎沒人看清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站的近的兵士只覺得有著一股狂暴
的力量向四周擴散,站在前面的人頓時被撞飛了出去,等到從地上爬起凝神細看,
全面的幾十名雙方軍士竟然已經全部骨骼碎裂而死,口鼻中噴出的鮮血都朝著那
中間砸出的大坑彙聚。

  而這一切的元兇,竟是中間那個看起來嬌弱無力的少女。

  除了遠處還全神廝殺在一起的士兵,那注意到了這震撼一幕的雙方全都不約
而同地停下手來,朝著自己的陣營靠去,不知不覺間以那少女為中心圍城了一個
圈子,所有人望著那可愛嬌小的少女和在她腳邊流淌的血水,幾乎都以為自己眼
花了,帶著驚疑面面相覷,沒人敢第一個上前。

  那黑髮少女的櫻唇微微動了動,但沒人能夠聽清她說了什麼,就見她纖細的
足尖踏出,一道白色與黑色交織的旋風撞進了人群之中。

  哀鳴,慘叫,甚至在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一陣爆竹般密集的碰撞聲,無數
的人影被拋起,然後軟綿綿的落下,而他們的軀體在飛起之前就已經被撞得骨骼
斷碎,七竅噴血。

  根本不在乎究竟是叛軍,還是勤王軍,那散佈著死神氣息的旋風如入無人之
境地在全場穿梭,在兩個呼吸間就橫掃了全場,許多飛在空中的人還沒落下就又
重重和下面又被拋棄來人的撞在一起,噴出的鮮血變作漫天血雨落下,原本震天
的廝殺聲現在只剩下遍野的哀嚎。

  刀光劍影朝著那道旋風招呼過去,稍稍從驚駭中回過神來的雙方士兵一起把
手裡的武器瘋狂地朝著那襲來的「死神」身上砍去,一些軍官身上還爆發出了明
暗不一的鬥氣。

  那旋風呼嘯著卷過,劍斷,人亡。

  長刀利劍砍在那少女身上,根本不像是砍中了肉體的感覺,砍在上面,立刻
生出強大的反震,不僅將他們的刀劍震得碎裂,就連人也被震得吐血翻到。無數
人暴起,但就連擋住那少女一小刻都做不到。

  不抵抗,是死,抵抗了,也是死。

  那些在疆場上與草原人,獸人各種兇狠的敵人廝殺了半生的鐵血軍人也忍不
住顫抖起來,以前無論面對的是多強大的敵人也好,他們至少都是能夠殺死的,
可現在這個,根本就是殺不死的專門奪人性命的「死神」啊。

  整個廣場上都是濃烈的血腥味,那黑白的的旋風終於停了下來,露出了一個
纖柔嬌小的身影,俏生生地站在廣場中央,嬌柔純真的模樣惹人憐惜,可她所經
過的地方,宛如割麥一樣一茬茬倒下了一片一片屍體,原本就已經無比慘烈的戰
場上又多了至少兩千具屍體,幾乎都被震斷了全身的骨頭。

  恐懼在蔓延,即使是最勇敢的士兵,或是再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叛軍,面對著
這種超越了常識的怪物,也無法再拼死向前,還活著的人,無論屬於哪一方,現
在都已不重要了,原本聚在一起的雙方軍隊艱難地邁著發抖的雙腿,朝著四周落
潮一樣退開,空出的一大片地方,只有那少女和四周躺滿了的淒慘屍體。

  阿克爾也被身邊的親衛隊護著隨著人流一直退到了皇城大門,這位鎮守西北,
與草原人和鬱金香家族爭鋒的名將,現在也嘴唇哆嗦著,驚駭到了極點,他手下
引以為傲的雷神之鞭,在那看起來還顯得無比青澀稚嫩的少女手中,簡直比捏死
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放箭!放箭!」

  雖然所有的叛軍都嚇得魂飛魄散,可是對於上級的命令,常年訓練的身體還
是立刻做出了反應,一排排弓箭手立刻就位,無數蝗蟲似得箭矢朝著那少女飛去,
鋪天蓋地,絲毫沒有躲閃的餘地。

  那少女望著漫天的箭雨,表情絲毫未變,喜悅或是恐懼,到現在都沒有顯露
出半點感情,就似根本沒有這種東西。

  一聲悠長的鳴音,一把弦月似的彎刀出現在她身邊,繞著她緩緩旋轉,刀鋒
反射著清冷的月光,半透明的刀身閃閃發光,宛如一塊寒冰,不知道是用什麼材
質做成的,表面刻著幾條神秘玄奧的紋路,裡面就似有星光點點閃耀。

  漫天箭雨落下,就見一道拖著冷冽寒氣的刀光,閃電般飛了出去,所有碰觸
到那道刀光的箭矢全部被凍結然後化為粉末,所有的箭一根不漏地在眨眼間被清
空,那刀光的軌跡快的根本無法用肉眼捕捉,就似能夠穿越空間,瞬間就能在另
一處閃現。

  晶亮的冰屑落下,美輪美奐,好像下起了一場大雪,那彎刀的速度降了下來,
悠然旋轉著回到了那少女身邊,以她為中心不斷變換著環繞的軌跡。

  「放箭!!繼續放箭!!」

  阿克爾聲嘶力竭的大吼道,但任誰都聽出這位自戰場上鐵血將軍的聲音裡帶
著顫抖,徒勞地做著最後的掙扎。

  叛軍絕望地看著那美麗的少女,茫然無力的又舉起了手裡的弓,那少女轉身,
一步步朝著他們走了過來,拉滿了弓弦的叛軍身體顫抖著,一些人竟然下意識地
往後退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快散開!!」

  帕寧按著胸口的傷口,忽然神情劇變,大聲叫道,拉著希洛就往一邊狂退,
叛軍被駭人的場面驚嚇到麻痹的大腦還未反應過來,無數的冰冷刀光同時在他們
眼中放大。

  那少女手臂輕揮,像是跳著輕盈優美的舞蹈,凝冰似得彎刀幻化出了無數的
虛影,拖著長長的尾翼流光,如夢似幻,就如同潔白透明的輕紗將人輕輕包裹,
下一刻,就連慘叫都來不及響起,無數的殘肢頭顱飛了起來,沒有血花濺出,因
為在被肢解的一刹那,所有的部位就被凍成了冰塊,然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就彷如是收穫季節割麥子的場面,連攻擊從那裡而來都看不清的叛軍一排一
排地到了下去,整齊劃一,身上帝國花了大價錢打造的精鋼鎧甲豆腐似得被那少
女的彎刀切開,然後剔骨削肉,地上沒有一具屍骸是完整的。

  濃烈的寒氣從地面的碎冰上散發,在後排終於反應過來的叛軍想要蜂擁逃跑
時,卻驚駭的發現自己的動作變得無比緩慢,那寒氣就如同有著實質,將他們全
身束縛,讓他們在絕望的恐懼中,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來回疾馳的刀光切得
粉碎。

  一道刀光朝著帕寧和希洛飛去,帕寧一咬牙,剛達到聖階的銀色鬥氣爆發,
一劍狠狠劈在那閃光上,清亮的碰撞聲霎時響徹天地,那刀光被彈飛了出去,而
帕寧則身體劇震,胸部的傷口又崩裂開來。

  冰冷刺骨的感覺升起,像是被兇惡的猛獸所盯著,帕寧下意識地回望,就見
那少女冷冷的望著他,嬌嫩白皙的臉蛋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可是帕寧知道他已
經被鎖定了。

  十道,百道,千道,到最後連帕寧也已無法全部看清的閃光越過叛軍的人牆
全部朝著他飛了過來,從天空到地面,帕寧身邊的所有地方在一刹那就幾乎全都
被殺意的寒光一層層所籠罩。

  沒有猶豫的時機,帕寧在所有的寒光合攏之前,一把將希洛從最後的縫隙處
拋了出去,手裡的長劍佈滿了銀色的流光,眼神狠厲,抱著拼死的決心迎了上去。

              ······

  大殿外無數人慘烈驚恐的叫聲此起彼伏,就似永不停歇,而大殿內卻安靜的
可怕,帝國最為精銳的雷神之鞭和暴風軍團竟然被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女孩殺的潰
不成軍,天下還有比這更讓荒唐的事嗎?

  可這詭異又血腥的一幕卻實實在在的在所有人面前上演,許多被驚嚇過度的
貴族已經癱坐在了地上,望著殿外的無數的屍骸殘肢,哇的就吐了出來,哥特等
武技高強的軍官看的驚怒,本欲上去阻攔那少女無差別的屠殺,可隨著一排排軍
士割麥子似得倒下,越看越是心寒,最後沒沖出大殿就無力地停下腳步,巨大的
力量差距已經不是靠拼死的勇氣就能夠填平。

  淒厲的慘叫也在皇帝陛下的耳邊縈繞,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被殿外慘烈的殺
戮所吸引,從頭到尾就只看著自稱「巫王」的男人。

  「怎麼樣?很不錯吧?那些老鼠已經嚇破了膽,不會再來干擾你我,這下你
就能靜下心來認真聽聽我的請求了吧,皇帝陛下?」

  殿外濃重的血腥味飄了進來,那人似乎很享受的吸了兩大口,接著嘻嘻笑道。

  「請回吧,巫王閣下,你的要求我不會滿足,這裡也並不歡迎你。」

  皇帝陛下銳利的眼神盯著那人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道。

  「不要說的這麼絕情嘛,陛下,你都還沒有聽我說,怎麼知道你一定不會答
應,一般來說,我的請求,你一定不會拒絕才對,就算是看在我幫你解決了那些
煩人老鼠的份上,你能不能先聽一下我的請求呢?」

  那人一愣,但很快就又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不急不緩道。

  「你想說便說,可是我那小姑姑不會答應的事,我也不會答應。」

  皇帝陛下冷冷道。

  「這可就有意思了,沒想到我那個可愛妹妹在這個地方的影響力竟然這麼大
麼,究竟你是皇帝還是她是皇帝,我突然有些不明白誰才是這個國家的主人了?」

  那人雙手一攤,在原地轉了一圈,似乎對皇帝陛下的回答難以理解。

  「誰是皇帝···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對我來說那可真是非常非常重要,因為我要確信我現在所交談
的物件是這個偉大帝國的掌控者。」

  那人揮舞著手臂,突然一下提高了音調。

  「好吧,那就姑且聽你說說吧。」

  沉默了片刻,皇帝陛下冷聲道,絲毫看不出他的表情變化。

  「尊貴的皇帝陛下,你所掌控的羅蘭帝國應該是這羅蘭大陸上最強大的帝國,
沒錯吧?」

  那人看起來對這個回復很滿意,立刻就介面說了起來,可沒人明白他說這種
人盡皆知的常識是什麼意思,難道這片大陸上還有比這個興盛了千年的帝國更強
大的國家嗎?

  「那又如何?」

  皇帝沒有立刻回答,過了片刻才說道。

  「既然如此,為何這個強大的帝國經歷了千年的征戰,卻還沒有統一這片大
陸?且不論北方那些在百年前突然席捲而來的異族,西北的草原,南方的南洋土
著,一個是帝國的練兵所,一個是帝國的狩獵場,明明大家都是人類,卻因為有
『國』這種區別而遭受天差地別的待遇,這種局面竟然還穩定了千年之久,不覺
得有些無聊了嗎?」

  那人的神色嚴肅了起來,整個人的氣質在一刹那天翻地覆,彷如掌控著一切
的神明,令人下意識地想要向他匍匐。

  「雖然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不過你們想投降了嗎,草原人?」

  皇帝根本不為所動,帶著一絲嘲弄道。

  「不錯,我的請求正是如此,只要皇帝陛下你能答應,我的千萬草原子民從
此之後便也是羅蘭帝國的子民。」

  那人笑了起來。

  震驚的發言幾乎讓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個自稱「巫王」的人千里迢
迢來到帝都竟然說想把整個草原拱手送給帝國。

  可那個凶蠻的草原民族與羅蘭人征戰了千年,結下了難以化解的血仇,雖然
近百年來被鬱金香家族壓得抬不起頭來,可是兇狠的血性猶在,怎麼可能在此刻
突然向羅蘭人徹底投降,這種驚世駭俗的謊言也只有瘋子才能夠這麼面不改色地
說出來。

  「你這麼做···不怕成為你民族的罪人嗎?」

  皇帝陛下的表情十分古怪,這個「請求」似乎並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罪人嗎?為什麼我會成為罪人?戰爭和壓迫,我的那些族人承受的還不夠
多嗎?為什麼我的族人一定要與羅蘭人為敵?明明他們在憎恨著羅蘭人的同時,
卻又以模仿羅蘭人的習俗使用羅蘭人的語言和東西為榮。為什麼我的族人一定要
像狗一樣活在羅蘭人的陰影之中,被稱作蠻族,被當做養殖的家畜一樣將部族的
勇猛男兒獻上作為鬱金香練兵的對象?明明是羅蘭人欺負上門來,明明你們比我
們更加兇狠野蠻,明明每年死去的草原人遠比羅蘭人多的多。你能告訴我,這樣
目光短淺,自以為獨立,實際卻被當做奴隸所留下的民族究竟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不都乾脆成為羅蘭人?」

  那人淡淡笑道,接著表情越來越張狂。

  「就算如此,可你們畢竟不是真的羅蘭人,你就不怕你的族人全部都變成奴
隸嗎?」

  皇帝好像有了幾分興趣,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本來就是奴隸,還有什麼可怕嗎?可不同的是,你是一個仁慈的好皇帝,
你是不會讓自己的子民成為奴隸的。」

  「或許我並不像你想的那麼仁慈。」

  「不,這是你的天性,無法輕易改變。」

  「那你又憑什麼說服你的族人,並不是人人都想成為羅蘭人吧?」

  「就憑我是『巫王』,我是草原的『神』,沒有人會反對神的旨意,也沒有
人會背叛神,在這一點上,我的族人可比你們和那群早已搞不清楚信仰的南洋人
要虔誠的多。」

  「信仰啊···的確是個好東西啊,不過說到底,我還是不明白這一切對我
又有什麼好處,我身邊的事已經夠麻煩了,你還想要讓我更煩心一點嗎?」

  皇帝輕笑道,似乎對那人的請求嗤之以鼻。

  「好處自然只有一個,你將不僅是羅蘭人的皇帝,你將是所有人類的皇帝,
整片羅蘭大陸的皇帝,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將匍匐在你的腳下,我偉大的陛下,這
樣還不夠嗎,就連傳奇皇帝阿拉貢都無法實現的壯舉將在你的手中完成,羅蘭帝
國將成為唯一的至尊。」

  那人眼中露出了一點狂熱,舉起手臂高聲道,語氣充滿了誘惑,隨著他的訴
說,所有聽著的人不約而同的想像著那個羅蘭帝國一統大陸的畫面,不禁露出了
神往之色。

  許多稍稍激進的人早就有過這般想法,羅蘭帝國現在既然是大陸上最強盛的
國家,為何現在百年來卻總是過家家一樣和草原人南洋人小打小鬧,為什麼不揮
兵統一所有人類,然後集結所有力量消滅北方的異族,徹底統一大陸,這種前無
古人的偉業想想就讓人熱血澎湃,此刻聽那人光明正大的說出,震撼過後,立刻
就起了異樣的心思,灼熱的視線看向了他們的皇帝。

  「聽起來的確很誘人,可是我想知道,這一切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巫王閣下?」

  皇帝陛下輕歎了口氣,徐徐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你將成為所有人的皇帝,而我···將成為所有人的巫王。」

  那紅發的年輕人一字字道,帶著微笑。

  大殿寂靜,再遲鈍的人也明白了他這句話的意味,大殿外的哀嚎已經不再能
夠引起人們的注意,因為更為恐怖的氣氛隨著這個男人的「請求」在所有人心中
蔓延。

              ······

  無數的刀光朝他身上射來,雖然看起來幾乎不分先後,但帕寧還是清晰地感
覺到了每一刀的來勢,到達了那傳說中的境界後,帕寧發現自己忽然有了一種奇
妙的感應,是存在於五感之外的第六感,讓他即使看不見聽不到也能知道威脅從
何而來,就似與整個天地融為了一體。

  連擋了好幾刀,他甚至自己都沒看清自己是如何出劍的,就這麼水到渠成渾
然自如,甚至他心意未到,身體也自然做出了反應。

  可是那少女的刀光實在太多太快,又接了幾刀後,帕寧胸口的傷口濺出了血,
他咬著牙,喉嚨口也感覺有熱血在上湧,每一次與那刀光的接觸都讓他渾身劇震,
無盡的刀光裡,光是勉強招架就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力量心神,反擊根本無從說
起。

  那少女輕舞著手臂,操控著刀光又砍翻了上千的叛軍,剩下的數千叛軍已經
在慌亂中退到了皇城大門外面,只剩下帕寧一人還被冷冽的的刀光所包裹著。

  那少女手指輕點,所有在別處的刀光也都朝著帕寧彙聚,已經到了極限的帕
寧露出了一絲苦笑,現在隨便哪裡再加上一點攻勢,就會像壓死駱駝的稻草徹底
讓他失守。

  可是他也並不打算放棄抵抗乖乖受死,無論如何,今夜他都會戰至最後一刻,
即使是戰死。

  就在漫天盤旋著的無盡刀光將帕甯包圍之時,白塔的方向,驟然一道五彩的
霞光宛如流星朝著廣場墜落,沖向了帕寧,驚人的力量波動在整個廣場擴散。

  那少女眼神微動,所有的刀光受到了指引,突然放棄了對帕寧的攻擊,反過
來朝著那五彩霞光射去,那五彩光芒猛然擴大,一個鎧甲的巨大虛影朝著飛來的
千萬刀光一拳狠狠轟了過去。

  猛然間無數的流光飛出,那彙聚交織在一起的刀光赫然被轟地支離破碎,但
馬上又集結起來,反復朝著那鎧甲虛影沖去,連續不斷的像是金屬激烈碰撞的聲
響,那刀光斬到那鎧甲虛影上,一下子就被彈開,在空中繞了一圈後又飛速切了
過去。

  來來回回,水流一樣連續的飛旋斬擊絲毫沒有阻擋住那五彩霞光的來勢,鎧
甲虛影重重落在了地上,一股磅礴浩大的力量轟然爆發,將所有的刀光全部彈開,
那美麗少女輕柔的嬌軀微微一震,往後退了一步,所有的刀光在空中層層疊合,
最後合成了一把閃著寒光的冰冷彎刀,飛回了那少女身邊。

  「回來吧,艾妮塞。」

  那少女眼神一冷,正欲再上,忽然心底響起了熟悉的呼喚,她毫不猶豫的立
刻收起了彎刀,頭也不回地朝著大殿裡飛去。

  巨大的鎧甲虛影漸漸消失,五彩的霞光褪去,露出了一個男人的身影,他環
顧著周圍殘破不堪的數千具死屍,臉上掛著鬼魅陰寒的笑容。

  「達令陳?」

  希洛認出了來者的身份。

  「好久不見啊,希洛殿下,今夜的新年慶典還過得愉快嗎?」

  陳道臨悠然笑道,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但
精神卻很好,也看不出有受傷的跡象。

  「愉快?也許吧···不過達令教授,你不應該從那裡過來吧。」

  希洛不知道大殿中的具體變故,現在忽然見他從白塔的方向飛了過來,心中
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又看了看遠處高聳屹立的白塔,徐徐神情莫名道。

  「哦,我只是去小解了一次而已,釋放一下還真是舒服啊。來吧,希洛殿下,
今夜如此歡愉,現在讓我們回大殿繼續享受這場難得的慶典吧。」

  陳道臨大笑著朝著大殿大步走去,毫不在意地跨過廣場的屍山血海,就似看
不見一般。

  希洛的臉皮微微抽了一下,難得的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踏出一步,神情前所
未有的凝重陰暗,緩過氣來的帕寧也陪著他,慢慢跟在陳道臨身後。

  「恭迎姑爺!」

  在所有人詫異的眼神中,李斯特家族的衛士迅速從人群中出列,清出一條道
路,接著在陳道臨的途經之路兩邊同時單膝下跪,像是早已預知他的到來。

  陳道臨帶著淡淡的微笑,很快就踏上了大殿的石階,希洛一言不發的跟在他
身後,臉上愈發陰鬱,有暴風軍團和御林軍的軍士想要上來阻攔,可是立刻就被
剛才還在一起浴血奮戰的李斯特家衛士攔住,全程護衛著三人步入大殿,哥特也
沒有下令阻止,他做了一個手勢,立刻暴風軍團的軍士在大殿之外重新列陣,將
大殿與遠處剩餘的叛軍隔開。

  羅小狗和卡曼深色複雜地望著從他們身邊經過的陳道臨,驟然感到他們的這
位好友此刻竟是如此的陌生,雖然只有幾步之遙,可就像是在兩個世界,他的臉
上依然是和煦的微笑,但卻讓人覺得冷到了心底,一切的疑慮驚訝全都變成了最
原始的恐懼,不知道為何的恐懼,就連叫住他詢問他的勇氣也在想要張口的一刹
那就消散的無影無蹤,只能目視著他的背影一步步向前。

  如果想要準確形容此刻的感受,大概就是一場希望快點醒來的噩夢吧。

  陳道臨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不知道是因為所有人對不斷的變故已
經感到麻木,還是因為這裡的大部分人對他並不熟識,可是明顯的,大殿中的焦
點已經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就連他身後的希洛和帕寧也被忽略了。

  「啊哈,你可總算來了,達令教授,我想皇帝陛下還有一些關心的你的人很
期待你親口向他們解釋一下呢,關於我們的『請求』。」

  白王輕輕撫摸著那少女的腦袋,輕笑道,那少女緊抱著他的手臂,滿臉享受,
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解釋?需要我解釋什麼呢?連三歲小孩都聽得懂的話,你以為這座大殿裡
英明的皇帝陛下,忠誠的帝國棟樑,高貴的宴會名媛會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地方嗎?

  沒錯吧,陛下?」

  陳道臨淡淡道,聲音低沉而綿長,他的視線轉向了皇帝陛下,沒有如往常那
樣向其行禮,就這麼挺直的站在了他的對立面,已經無人再站出來去斥責他的無
禮,因為今夜的這種戲碼早已上演的令人疲憊,幾乎所有人都已經身心俱疲,恍
然不知這究竟是現實還是一場古怪的夢。

  「你是草原人嗎,小達令?」

  皇帝陛下忽然咧了咧嘴角笑道,隨手從皮特手裡把自己的斷臂拿了過來,碎
開了上面的薄冰,將斷臂接在了肩膀處,無數的金絲在傷口處湧現,像是針線一
樣一點點修復癒合著傷口。

  「不是。」

  「你是南洋人嗎?」

  「並不是。」

  「那···你是羅蘭人嗎?」

  片刻之間,斷臂已經被接上,皇帝陛下動了動肩膀,動作明顯還有些滯澀,
他皺了皺眉頭,又開口問道。

  「當然···也不是。」

  陳道臨負手淡笑道。

  「我一直想知道,你究竟是誰,從哪裡來,你和我所見過的人都太不一樣,
你曾說你是從另一片大陸而來,可是無論我怎麼讓人查詢資料典籍,也找不到你
所謂故鄉的一星半點資訊,你就仿佛是突然出現在冰封森林一樣,你的出現就和
鬱金香那幾位的失蹤一樣,讓人找不到一點頭緒,也許我那個小姑姑知道什麼吧,
不過我知道她不會向別人透露一點,就算是我。真是讓人感到好奇啊,還有你帶
來的許多驚喜,讓我真的很想再多瞭解你一些啊,小達令。」

  皇帝陛下長歎了口氣,不斷活動著重新接上的手臂。

  「你是一個好皇帝,陛下。」

  陳道臨靜靜聽他說完才介面道。

  「嘿,你們人人都這麼說,可如果我真有這麼好的話,你們卻為何都要反我?」

  皇帝低歎道,滿臉都是毫不掩飾的嘲弄,視線越過陳道臨,掃了一眼站在那
裡的希洛。

  「因為你是不是好皇帝根本沒有什麼意義,隨便是誰,只要是皇帝就可以了。」

  「只要是皇帝就可以···原來如此···所以你覺得希洛比我更合適嗎?」

  「不如讓希洛殿下親口告訴你好了。」

  陳道臨古怪笑道,轉過身去,對希洛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我還能說什麼呢,達令教授?現在最不明白的應該就是我了吧。」

  希洛雙手一攤,似乎很無奈地笑道,並沒有走上前來。

  「殿下,你明白的地方總說不明白,不明白的地方卻總自以為明白。這十年
來,你看似逍遙,實際上很不好過吧,今夜你將一切壓上,此刻你夢寐以求的寶
座近在咫尺,難道一點都不高興嗎?」

  「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想我應該會很高興。」

  希洛冷哼道。

  「這樣啊,我還以為一起喝過酒後就是好朋友了,既然如此,就送你去一個
看不到我的高興的地方吧,殿下。」

  陳道臨笑了起來,五彩的霞光毫無預兆地從希洛頭頂落下,帕寧早已覺察到
了不對勁,蓄滿了銀色聖階鬥氣的長劍刺向那五彩霞光,可是稍一碰觸,帕寧立
刻全身劇震,緩緩跪坐在地,彷如被一座大山壓著,口鼻都滲出了血絲,可他依
舊死死頂著。

  趁著帕寧阻擋的功夫,希洛猛地往大殿外竄去,陳道臨神情未變,那五彩霞
光倏地膨脹,變成了一副鎧甲的樣子,手臂一揮就把帕寧彈開,巨大的手掌朝著
希洛抓去。眼見希洛避無可避,一道金色的劍氣狠狠斬在了那鎧甲虛影的手臂上,
皇帝陛下一把抓住希洛,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這算什麼呢?陛下?兄弟情義嗎?即使他早就不把你當兄弟,即使他用這
麼多惡毒的法子來對付你,你也還想要救他,只因為他是你的親弟弟?」

  陳道臨撤回了缺月五光鎧,悠然笑道。

  「能決定他生死的,只有我。」

  皇帝陛下一把將希洛拋在一邊,看也不看地回答道。

  「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救我!」

  片刻的沉默後,希洛的咆哮聲忽然響起,原本一直鎮定自如的親王殿下,此
刻卻像輸光了所有的賭徒,滿臉猙獰,瞪著皇帝,幾乎是嘶吼著問道,仿佛被自
己的哥哥所救比讓他死更加痛苦難受。

  「為什麼?我已經說過了。」

  「決定我的生死?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要踩在我的頭上?就算到了這種
地步···你還想要借此來彰顯你的仁義?為什麼我生下來就註定是你的陪襯?
奪走了我的一切,就連死也要經過你的允許?哈哈哈哈···你憑什麼?!憑什
麼有這種權利?!」

  希洛手指著皇帝陛下,眼中通紅,大口喘著氣,狀若癲狂。

  「給我閉嘴!希洛!就憑我是你哥哥!我是這個國家的皇帝!在我倒下之前,
誰都不能對我指手畫腳!」

  皇帝陛下怒喝道,反手一巴掌甩在希洛臉上,把他打飛了數米遠,軟綿綿地
癱倒在地上。

  「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希洛猶自在喃喃自語,可皇帝陛下已經不再理睬他。

  「看來親王殿下出局了呢,接下來是誰呢,達令教授?」

  白王像是看了一場喜劇一樣歡喜地拍了拍手,興致勃勃地對著陳道臨問道。

  「哥特我聽說你是當年的惡魔騎士侯賽因與路易絲公主的後代,這次冊立皇
儲的大事可是有很多人把賭注壓在你的身上,幾乎人人都以為你才是陛下選擇的
後繼者,但似乎陛下被狠狠擺了一道啊,你心裡也有這種感覺吧,虧你如此忠誠
于陛下,可是到最後你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外人而已,一個為了掩蓋他真正的
心意而放出去的擋箭牌,你難道不覺得有些憋屈麼?」

  陳道臨微微吐氣,忽然轉過身面對著哥特道。

  「達令陳,陛下待我如何,我心裡最清楚,不需你多費口舌,今夜無論誰欲
對陛下不利,都先得問過我的劍。」

  哥特毫無感情地冷冷道,表情沒有絲毫動搖,眼神冷漠地盯著陳道臨。

  「了不起,了不起,做條狗真他媽開心啊,是吧,哥特,那你就去死好了。」

  哥特眼神一變,已經擺出了防禦的姿勢,可是陳道臨只是滿臉譏嘲地憑空彈
了彈手指就不再看他,好像他已經死了一樣。

  「哈哈,又一個出局了,達令法師你就不多勸勸哥特大人嗎,比如當皇帝可
是有很多好處的。」

  白王有些可惜道。

  「和一條被養乖了的狗有什麼可說的。」

  陳道臨冷冷道,暴風軍團的一些軍官聞言大怒,可是一接觸到他的目光,渾
身就莫名打了一個哆嗦,像是一盆雪水澆透了全身,讓靈魂都開始顫抖。

  「找不到合適的人來替代我嗎,小達令?我以為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皇帝開口道,似乎十分輕鬆自如。

  「我可沒有陛下和親王殿下的那般謀略,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所以很多事也
就會用最普通的方式來解決,不要著急嘛,陛下,還有一個人我還沒問呢。」

  陳道臨笑道,視線轉向了皇帝的方向,但卻不是在看著他。

  「還有一個人?」

  皇帝沉吟道,頗感意外。

  「殿下,蕭德爾殿下,不,蕭德爾陛下,我相信你一定更喜歡這個稱呼吧。」

  陳道臨慢悠悠道,讓每一個字都能被清楚的聽到。

  「達令教授,不,老師,我···」

  看起來一直躲在皇帝陛下身後,在驚駭中沒有回過神來的皇儲殿下蒼白的臉
色猛然湧現了幾分潮紅,仿佛激動不安的心情難以抑制,看著陳道臨的眼神中充
滿了期待。

  「蕭德爾,你在說蕭德爾,哈哈哈哈,小達令,你可真是有趣,我的兒子本
來就是我選定的繼承者啊。」

  皇帝陛下大笑了起來,在今夜他還是第一次這麼毫無顧忌的暢快大笑。

  「那我們可真是所見略同啊,可是為什麼總是你來選,陛下?真是很不公平
啊,蕭德爾是你的兒子,可是二十年來他卻從未享受過天倫之樂,更因為你的緣
故,從出生一開始就被囚禁了起來,先是在鬱金香,後來又是在魔法學院,他究
竟是為什麼活著呢?只是為了陛下你的不時之需嗎?如果你的另一個名正言順的
兒子沒有發生那次『意外』,也許蕭德爾一輩子都只會是卡門院長不知道哪來的
孩子吧。你把他帶到了這個世界上,可他存在的意義就只是流著你的血的你的兒
子嗎?就算以後登基為帝,也只不過是你的安排,全都是你的選擇。可他的命運,
為什麼總要你來幫他選擇?」

  陳道臨笑了笑回答道,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大變,這可已經是露骨到底的犯
上之言,這分明已經是在質疑皇帝的權威。

  「我為他選,有什麼不好嗎?皇帝至尊,難道不是大家都夢寐以求的麼,究
竟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皇帝陛下沉吟了數秒,才緩緩介面道,目光平靜如水。

  「那不如你親自問問你的兒子吧,陛下。」

  陳道臨帶著微笑悠悠道,似乎並不想多做解釋。

  「你不想做皇帝嗎,蕭德爾?」

  皇帝陛下微微轉頭對著皇儲問道,他的目光深沉,似乎重新開始認真審視起
自己的兒子,二十年前同樣是風雪夜的交托,他還只是一個隻會大聲哭叫的嬰孩,
可轉眼間,他就長大成人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二十年的時光,真的猶如夢幻,
那頭火紅色的頭髮宣告著他與自己之間密不可分的聯繫,無可替代的血脈的傳承。

  「我···我···我當然想,父親···」

  蕭德爾局促不安地搓著手掌,仿佛被皇帝陛下盯著而感到極為不安,他偷眼
看了看陳道臨,又看了看皇帝,這才期期艾艾地低聲回答道。

  「很好,你聽到了吧,小達令,我的兒子對我為他做出的選擇沒有什麼異議。」

  皇帝陛下撫掌大笑道,看起來對蕭德爾的回答很滿意。

  「真的嗎,陛下?你是真的不明白呢?還是你已經明白了而不願意去承認呢?」

  陳道臨低著頭,怪異森寒的聲音在每個人耳邊響起,帶著微微的嘲弄。

  「承認···什···麼···」

  皇帝陛下輕笑著,可忽然他的笑容凝固住了,鐵與血的腥味在蔓延,他的視
線下垂,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刺入了他的腰間,同時撕碎了他的心。

  「哈哈哈哈,我做到了!老師,我做到了!!哈哈哈哈哈!」

  一連串歇斯底里的笑聲,來自握著匕首把柄的那個人,今夜的皇儲殿下,蕭
德爾奥古斯丁,沒人看到,因為沒人想到會有人把淬滿劇毒的匕首刺進自己親生
父親的身體。

  一擊得手,蕭德爾在德曼古斯的保護下電光火石之間就奔向了陳道臨的所在,
尋求庇護似得站在了他的身邊,沒有人出來阻止他,因為沒人相信眼前發生的一
幕是真實,原本滿臉驚恐的皇儲會在這種時刻露出獠牙,親手斬斷了名為親情血
脈的聯繫。

  「你真的一直都明白的呢,陛下,就在蕭德爾拔出匕首,就在蕭德爾將尖刃
對準你,就在他真的動手了,直到最後一刻真實發生之前,你都不願意相信啊。

  不過現在,你應該徹底明白了吧,陛下,我的選擇和你是一樣的。」

  一陣陣延遲的驚叫聲頓時響徹大殿,這個瘋狂的夜晚就似永不結束,陳道臨
抬起頭,無奈地惋惜道,白王也露出了頗為意外的表情,似乎若有所思。

  「達令陳!!」

  哥特狂怒地朝著陳道臨沖了過來,羅小狗和卡曼也滿臉驚怒地緊隨其上,所
有的宮廷衛士也驟然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怒吼著包圍了上來,陳道臨冷笑著,根
本不為所動。

  「都退下!!」

  一聲大喝,來自皇帝陛下,所有宮廷衛士的腳步立刻一頓,雖然全都怒視著
陳道臨和他身邊的蕭德爾,可是皇命不可違,只得停下腳步,紅著眼睛死死頂著
陳道臨和蕭德爾。

  「為什麼?」

  皇帝陛下並沒有如常人所料那般暴怒,只是深深的注視著自己的兒子,最後
只說出了三個字,帶著極力克制的痛苦的顫抖,滄桑的面容仿佛驟然老了十多歲。

  「因為你很礙事,父親。」

  蕭德爾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微微轉頭看了看陳道臨,見他微笑著對自己點了
點頭,這才咽了一口口水,重新鼓足勇氣抬頭冷冷道,眼中沒有一絲愧疚。

  「我為你鋪平了道路,你的未來既是羅蘭帝國的皇帝,你將要走的道路明明
沒有任何阻礙,明明一切都會很好。為什麼?」

  皇帝淒冷道,烏黑如墨的血液從他的傷口裡不斷溢出。

  「我不需要你的施捨!!我想要的···早已被你拋棄殆盡!!既然給不了
母親和我應有的名分,你為何要與她生下我?!」

  蕭德爾的面容變得猙獰,幾乎是咆哮著說道,不再懼怕皇帝的目光,兇惡的
眼神似要將他吞噬。

  「我對不起的母親,也對不起你,可是···」

  皇帝陛下身子一顫,低下頭呢喃道。

  「對不起?對不起就能重新找回失去的一切嗎?我的誕生,其實也不過是個
可有可無的『意外』而已吧,只要是你的兒子,『我』是誰···對你來說根本
就無關緊要,只要流著你的血,能夠作為你的兒子繼承這個帝國就可以了,難道
不是嗎?!哈哈哈哈,既然如此,我就如你所願,現在就達到你的期望,成為這
個帝國的皇帝,所以你很礙事啊,父親!」

  皇儲殿下歇斯底里地大笑道,完全沒有了一開始唯唯諾諾的模樣,英俊略顯
蒼白的臉龐上浮起了一抹病態的潮紅,充滿了狂氣的笑聲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原來如此···你一直都是看待我的嗎,蕭德爾?」

  一絲黑色的血跡從嘴角邊流出,皇帝陛下苦澀笑道。

  「那你想讓我怎麼看待你呢,父親陛下?一見到你就高興的來舔你的腳跟嗎?

  因為發現我的父親是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男人而興奮的不能自己嗎?你是皇
帝又怎麼樣?在你拋棄我和母親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不配再做我的父親了,想
問我為什麼要背叛你嗎?因為···是你先背叛了我啊!!」

  蕭德爾越說越激動,怨毒的話語句句紮入人心底,在場眾人大多面色複雜,
也有心懷異心之人看的津津有味,暗自竊喜。

  「住嘴!陛下為了保護你,二十年來殫精竭慮,你怎麼可以···」

  一聲大喝打斷了蕭德爾,卻是來自皮特,這位老總管向來沉著冷靜,可此刻
卻第一個再也忍不下去,越眾而出,不再顧忌皇家之禮,直指著蕭德爾呵斥道。

  「我有什麼不可以?為什麼總是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說什麼保護我,隨
便就把我丟給了別人,既然沒辦法盡一個父親和丈夫的責任,當初就不要去找我
母親啊!你自己種下的因,現在就嘗嘗結出的果吧。我就是要讓你知道,就算你
是皇帝,可這個世界還有許多事並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

  蕭德爾不屑冷笑。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是我那個小姑姑告訴你的嗎?」

  皇帝陛下的面色慘白,片刻的死寂後,他開口道,卻不是對著蕭德爾,而是
對著陳道臨。

  「她怎麼會洩露這個秘密,不過就是和做魔法實驗一樣,通過一些端倪發現
某種可能性,整理出合理的假設,最後通過一些方式驗證,完全就是一次意外而
已。」

  陳道臨平靜道。

  「這樣麼···的確是『意外』啊···這世上的一切,就是由各種各樣的
意外連接在一起的啊,所謂『命運』。」

  皇帝陛下慘笑道,驀地噴出了一大口黑紅色的血液,搖搖晃晃地退到了王座
前慢慢坐下。

  「命運啊···這可真不像你會說的話啊,陛下。」

  「那看來你還不怎麼瞭解我啊,小達令。」

  皇帝陛下喘了口氣,臉上的哀悸如雪花般漸漸消散,他拄著長劍,在王座上
坐直了身子,忽然一如往日那樣淡笑道,可空虛的眼神中已經看不到任何人。

  「沒關係,我只要瞭解你想要什麼,會做什麼就可以了,陛下。」

  陳道臨依舊慢悠悠道,雖然他被無數金甲武士所包圍,但此刻的囚徒卻好似
並不是他。

  「那你覺得我接下來會做什麼呢?會如你所願嗎?」

  「誰知道呢,結果都是一樣,只不過如果當做是一場表演的落幕,也應該更
加華麗有趣一點,不過者選擇權並不在我,而在於你啊,陛下。」

  「原來我還有選擇嗎,真是體貼啊,小達令。你一直都是這樣,讓人感到驚
喜。」

  「承蒙你的誇獎,陛下。有時候,我一直在想,人誕生於這世上,就會有私
心,想要存活,就要有其存在的意義,親情也好,愛情也好,金錢也好,權勢也
好,正義也好,忠誠也好,所有人總會有其追尋的東西,而行走在追尋這些東西
的道路上,是不是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呢?」

  「嗯,確實如此,那你追尋的又是什麼呢?」

  「現在該回答的是你吧,陛下。你拋棄了曾經的戀人,你放棄了愛情,你被
自己的兄弟和兒子背叛,你失去了親情,作為皇帝,金錢與權勢從一開始就早已
握在你的手中,而這也並不是你所求,你的所作所為與正義無關,忠誠?對你來
說也不過是駕馭手下必要的手段,你這一生所追尋的,還能夠追尋的究竟還剩下
什麼呢?作為一個獨立的人,你的存在真是毫無意義呢,只會讓更多的人死去,
帶來更多殺戮,製造更多的悲劇,讓你所愛的這個帝國在你的手中破滅,到那時
候,你作為皇帝的意義也真是可笑到了極點啊。你真的很偉大嗎,為什麼在我看
來卻是如此可憐呢,什麼都得不到,只是毀掉了所有,將無數人捲入悲慘的輪回。

  仔細看看吧,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啊,我尊貴的陛下。」

  陳道臨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慷慨激昂的陳詞,但卻如同重錘砸在那個男人
的心口。

  「住口,達令陳,我不允許你再說下去。」

  已經怒到了極點的哥特寒聲道,緊握著長劍,逼近了陳道臨。

  「逆賊,少在那裡胡言亂語!」

  「你這犯上作亂,不忠不義的傢伙又有什麼資格對陛下的所為評頭論足!」

  「今夜我們誓死保護陛下周全!」

  與哥特一起的年輕暴風軍官也都無法再忍受陳道臨的大不敬之言,呼喝的喊
聲很快充斥了大殿,只等著一聲令下就要豁出性命將其拿下。

  「真是不錯呢,有很多人願意為你而死呢,陛下。只因為你是皇帝嗎?如果
你不是皇帝的話,他們還會如此忠誠於你嗎?還是說他們所忠誠的只不過是『皇
帝』而已。還有這裡的所有帝國重臣,貴族名仕,他們對你來說存在的意義又是
什麼呢?哈哈···我想是國家吧,你的國家,從你的父親那裡繼承而來的國家,
你立誓要保護的國家,作為皇帝,你最後可以追尋的東西,你也想要失去嗎?為
了國家的未來,這裡的人都是被需要的吧,我很想知道,在來到你身邊之前,究
竟會有多少人為你擋在前面呢?」

  陳道臨說完便不再繼續,只是望著那王座上的身影,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嘿嘿嘿···很好···很好,小達令,我終於明白你想幹什麼了,就算
我像你所說的那樣可憐,可是既然你還是找上了我,那看來我在你眼中還是有那
麼一些價值的,沒錯吧?」

  皇帝陛下似乎在苦笑,無奈的,自嘲似的苦笑。

  「你死了,很多人可以活。」

  陳道臨慢慢道,一點也沒有催促的意思,就似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哈哈···就算到達了聖階,我也終究還是個無力可笑的凡人而已···
究竟要變得多強,才能不再會有這種無力的感覺,你知道嗎,小達令?」

  皇帝陛下深深望著陳道臨,仿佛想看到他的心底深處,暗淡的眼眸中似乎只
剩下了一絲光明。

  陳道臨原本從容平靜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哼哼哼,原來如此,你也是在泥塘裡可憐的掙扎啊···所有人都是這樣,
嘿嘿,那就繼續掙扎下去吧···而我···大概已經連掙扎的力量也已沒有了
吧···」

  皇帝陛下緩緩起身,站在整個大殿的至高點,一一掃視過下面所有的人,他
的兒子,他的臣子,還有無數看不清面目的人,眼中帶著濃濃的倦怠,片刻後,
他的嘴角微微露出嘲弄的笑意,隨即一道金光從他的手中劃過,鋒利的劍鋒,輕
捷而快速的掠過了他的咽喉。

  那偉岸的身軀轟然倒下。

              ······

  吉爾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裡的那個倩影。

  毫無疑問,身為羅林家的女子,鏡子裡的那個女孩,是非常美麗的。如牛奶
一般的肌膚,精緻的面容,清秀的五官輪廓,淡淡的唇色,非但沒有減少這分美
麗,反而增加了幾分惹人憐愛的味道。尤其是那雙眸子,長長的睫毛之下,明亮,
清澈,楚楚動人。

  很難想像,這雙明亮動人的眸子在以前曾經連一絲光明都看不見。

  「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陳道臨一邊認真觀察著她眼睛的反應一邊道。

  「已經沒有了,現在看什麼都很清楚,從來都沒有這麼清楚過。」

  吉爾低聲道,眼睛始終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那就好,我本來還擔心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現在來看,這次治療十分完
美,我總算也可以真的放心了。」

  陳道臨又收拾起了帶來的治療器具。

  「你又要走了嗎?」

  吉爾低聲道。

  「殿下還有什麼吩咐嗎?」

  「這是最後一次了,你能···再多待一會兒嗎?」

  她沒有回頭,但聲音裡仿佛帶著一絲懇求。

  「可以啊。」

  出乎意料的,陳道臨爽快地答應了。

  「你···不問我,為什麼叫你留下嗎?」

  吉爾的芳心一跳。

  「你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多愁善感的時候,特別現在又臨近大婚,有那麼
一些不安想找人傾訴,我能理解,殿下。」

  陳道臨溫和笑道,站在吉爾身後,輕輕把手放在她肩上拍了拍。

  「多謝你,達令教授,可是,我的不安···你能為我平復嗎···」

  肩膀上溫暖的感覺傳遍了全身,吉爾飛快地擦掉了眼角湧出的液體,聲音越
來越輕。

  「你要我說實話嗎,殿下?」

  「是的,達令教授。」

  陳道臨頓了一頓才微笑著開口道,吉爾的身軀微微一顫,接著用無比堅定的
語氣回答道。

  「沒人···能夠幫你,殿下,人,只有自己才能夠救自己,不安的時候,
問問自己真實的心意吧,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很多事情,沒有後悔的機會,如果
失去了,就一輩子也找不回來了。」

  陳道臨歎了口氣,平靜的緩緩道,沒有憐憫,也沒有安慰。

  「只有我自己才能拯救嗎···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嗎?我不像達令教授你
那樣有著可以主宰自己命運的力量,我的人生一直都是為了別的東西而活著,不
是我願意,而是我沒有辦法去改變。」

  吉爾閉上了眼睛,她仿佛已經更加習慣黑暗。

  什麼都看不到,也許更好。

  「如果可以改變呢,殿下。」

  陳道臨說的很慢很輕。

  「真的···可以嗎?」

  吉爾的聲音顫抖著,明眸緩緩睜開,蓄滿了晶瑩模糊的淚水。

  「關鍵在於你自己的心,首先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想不想。」

  「我···」

  「不必太勉強自己,你還有一些時間,殿下。」

  陳道臨柔聲道,見她呆呆的若有所思,微笑了一下,轉過身靜靜離開。

  「不要走···」

  忽然,陳道臨的腰間驟然一緊,背上一個柔軟的嬌軀靠了上來,將他緊緊抱
住。

  「殿下?」

  陳道臨的腳步一僵,似乎有些困惑道。

  「不要離開我,達令教授。」

  吉爾的聲音很輕,帶著一點兒隱約的哀求,雙臂用力環抱著陳道臨,仿佛抱
著整個世界。

  「殿下,快放開吧。」

  陳道臨歎氣道。

  「不,我不能放,我的心···是這麼告訴我的。」

  吉爾的聲音仍就很低很輕,可是卻十分堅定。

  「我很感謝你的心意,吉爾,可是你這樣做,會毀了羅林家,也會毀了你自
己,只要順著那條為你鋪好的路,你就是皇后,你和你的家族都會登上頂峰,這
樣不好嗎?」

  陳道臨耐心道。

  「你希望我嫁給別人嗎,達令教授。即使···在你對我做過那種事情之後。」

  吉爾緩緩道,臉頰緊貼在陳道臨的後心處,仿佛在傾聽著他的心跳。

  陳道臨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的哦,你對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雖然一開始以為只是夢,可是幾次
之後我就確信了,達令教授,女孩子對自己身體的變化,可都是很敏感的。」

  吉爾閉上了眼睛,滿是淚痕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兒調皮的笑意,就似一個惡作
劇得逞的小女孩。

  「但是···我很喜歡···」

              ······

  雪早就停了,可天空還是陰沉的可怕,仿佛隨時又會落下冰冷的雪花,將大
地染成白茫茫的一片。

  皇宮大殿前的廣場,連同那夜曾在那裡發生的一切,都被清掃的乾乾淨淨。

  陳道臨孤零零地走過空無一人的廣場,與黑暗徹底融為了一體。

  「我不太喜歡被偷看,寒夜小姐。」

  又走了幾步,他的腳步忽然一頓,負手歎了口氣道。

  「你的感知越來越敏銳了呢,小達令,這也是那個什麼德魯伊之道的天賦麼。」

  響起的是一個女性清澈而又純淨的嗓音,慢悠悠地隨著風飄來,落入耳朵裡,
軟綿綿的無比舒適。

  陳道臨的視線往上,只見一個風姿綽約的身影優雅輕盈地站在大殿的外簷上,
瀑布般的紫色髮絲傾瀉到了腳邊,精巧華麗的縷空魔法護甲發著淡淡的幽綠光芒,
昏暗深沉的黑夜裡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只有一雙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格外引人矚
目。

  「我怎麼能不變強,我又怎麼能停下。」

  陳道臨低聲呢喃著,垂下了頭,仿佛並不是對著那女子訴說。

  「一心執著於過去,是看不到未來的。」

  那女子緩慢幽幽道,聲音聽不出有任何情感節奏的起伏。

  「所以呢,寒夜小姐,你又希望我有怎樣的未來?」

  陳道臨冷哼了一聲,目光淩厲地望著她。

  「有時候···遺忘會更好。」

  「我又怎麼可能會忘記,我已經沒有其它存在的意義了···」

  陳道臨嘶啞道,眼中驟然流露出了駭人的狂氣。

  「哼,隨便你吧,他也好,你也好,都是這樣···大概我···其實也和
你們沒什麼區別,一樣愚蠢的無可救藥···就像撲火的飛蟲,明知道會被火焰
吞噬,卻還是嚮往它的光明···」

  那女子低哼道,下一刻,外簷上已經空無一人。

  「等著我···巴羅莎···」

  陳道臨自言自語著,細密的雪花從天而降,紛紛灑灑,仿佛再也不會停止。


                                   【完】
2017-8-12 23: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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