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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紅舞紀 (序章+第一卷01-05) 作者:aaabbbcde(不死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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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舞紀 (序章+第一卷01-05) 作者:aaabbbcde(不死鳥)

.

                              紅舞紀


作者:aaabbbcde不死鳥
2015-9-20發表於SIS001


***********************************
各位,我又要開始挖坑了,這是一個好現象,表明我又有了寫作的熱情,並且,
我會把綠苑和青鸞的坑填了,大家拭目以待,多給紅心和評論。
新作《紅舞紀》登場。
***********************************


                                (序章)

  天涼,黃沙漫地。

  此處是大燕王朝的西北邊境,再往北便是那高聳入雲的橫雲嶺。這裡有一座
小鎮,隸屬蘭州府西涼郡,名叫天水鎮。小鎮方圓不過百里,除了一泓月牙泉外,
便盡是戈壁沙漠,零零散散的數十戶人家,顯得極為荒涼。

  便在某個深秋涼夜,一戶破落的人家傳來一聲痛苦的尖叫。房子內爬出一名
掙扎的女孕婦,那面貌輪廓清雅秀麗,卻是滿頭大汗,眼淚不住地流出,看那樣
子應該是馬上要臨盆了。

  這名孕婦本不是這村子的人,只是今年初孤身來到天水鎮,全賴這裡樸素的
村民不問來歷,為她安置了這間小茅屋。她獨自懷著孩子,雖然艱苦,卻畢竟安
生了下來。村裡人告訴她,若是遇到胎動,就在門外的晾衣杆上系上紅布,那別
人就知道這戶人家有孕婦要生了,自會尋來接生婆。

  只是這名孕婦卻連系紅布的力氣都沒了,如同溺水求生的人,俯臥在地上,
死死抓住一片火紅的楓葉。半晌,她終究地熬不住,昏了過去,那片楓葉也隨之
離開她無力的小手,被風吹去。

  眼看這孕婦生機流失,便要一屍兩命,卻有一名麻衣中年從屋外半裡的小徑
處路過。他隨意地伸手,便抓住了那片隨風飛舞的楓葉,似乎發現什麼有趣的事
情,說道:「咦?有片楓葉。」

  中年人似乎感應到什麼,往茅屋走來,便發現了那昏倒在地上的孕婦。他似
乎極有把握救醒這婦人,不緊不慢地抱起她,走進屋中。

  這茅屋可謂家徒四壁,除了一床一桌一椅和一些雜物,再無別的東西。中年
人也不在乎,他從腰間的小袋子一本經書模樣的卷冊,邊看邊說道:「依書看來,
這女人是要生子,可是我不懂接生啊,那該如何是好?」

  他本應束手無策,卻絲毫不著急,走到那孕婦身旁,一手撫著她的肚子,說
道:「可憐的孩子,別再讓你母親受苦了,乖乖出來吧。」

  若是有接生婆在此,必然覺得他在胡鬧。然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孕婦的
肚子忽然發出一陣紅光,那光亮越來越盛,耀眼至極,整間房子都充斥著火紅的
光亮。奇怪的是從屋外看去,卻無一絲異常,仿佛有種力量把那片火紅禁錮在小
茅屋中。

  片刻後,紅光散去,那孕婦的神色再無掙扎,氣息平穩,肚子也恢復了少女
時期的纖細,身邊卻躺著一個膚如白玉,瞳色墨綠的嬰兒。

  中年人表情依然如故,這是有些欣慰,對著那嬰兒說道:「你既然依天命所
生,何必弄出這等動靜,若不是我也算個練家子,豈非要被你亮瞎了眼?」

  那嬰兒尚未開眼,卻企圖尋找聲音的來源,不停的揮舞著潔白紅潤的小手,
模樣極為可愛。

  中年人微微一笑,說道:「既然你我有緣,罷了,我就在這天水小鎮停一停
吧。」

  此時天色漸昏,星月緩緩出現,夜色之下,小鎮更加靜謐,生出空靈之感。

  那婦人悠悠地醒過來,第一時間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發現平滑如鏡,大驚
失色。忽然聽見一道和藹的聲音:「不急,孩子在這兒。」

  那婦人忙向源頭看去,只見一名中年人懷抱著一個小嬰兒,嬰兒被包在一塊
紅布中,不哭不鬧,只是安靜地吮吸著手指。

  婦人心頭大石放下,忍不住喜極而泣,向那中年人跪道:「謝謝恩公,謝謝
恩公……」

  中年人連忙扶起她,說道:「不用不用,來,抱抱你的孩子。」

  婦人如同看見世間最珍貴的寶物般接過自己的孩子,看著他那紅潤的臉色,
婦人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仿佛只要孩子安好,自己受再大的苦楚也是值得。她的
眼睛再也轉不開,看著自己的孩子,已經等不及要看他長大的樣子,看他娶妻生
子,幸福一生。

  中年人看著婦人點點頭,表達了某種認可,便開口問道:「這位夫人怎麼稱
呼?」

  那婦人才反應過來,答道:「奴家姓紀,敢問恩公名號,好教奴家母子日後
報答您的大恩。」

  中年人忙擺手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紀夫人不必如此。小姓唐,夫人若
不嫌棄,在下願做這孩子的老師,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紀夫人大喜道:「恩公願做我孩兒的老師,奴家求之不得,豈有不願意的道
理。」

  那唐姓中年人道:「既然夫人願意,以後便不要叫我恩公了,顯得何其生硬。
若不嫌棄,就叫我一聲唐先生吧。」

  紀夫人點頭道:「唐先生,奴家和孩子命都是您手裡救回來的,奴家不過是
個普通婦人,以後孩子的如何,但憑先生吩咐。」

  唐先生淡笑道:「既是如此,不如我先替這孩子起個名吧,不知這孩子的父
親……」

  紀夫人臉上頓時露出淒苦落寞的表情,低聲道:「他沒有父親……」

  唐先生頓了頓,似乎早已知道答案,繼續道:「那便讓他隨母姓,我與他因
楓葉結緣,便叫他紀楓吧。」

  「紀楓……」紀夫人低聲念了念,便笑著點頭稱好,伸手逗著孩子的鼻子,
叫喚道:「楓兒,娘以後就叫你楓兒了。」

  唐先生淡淡道:「夫人剛剛生產,身子尚弱,這樣吧,我到橫雲嶺一趟,找
些藥草為你補身,順便提楓兒找些強身的藥物回來。這些時日,你要一個人照顧
楓兒了,萬事小心。」

  紀夫人雙頰微紅,說道:「有勞先生了。奴家名喚紀芸娘,先生以後便叫我
芸娘吧。」

  唐先生點點頭,起身離開了這茅屋。茅屋的生活從這天起,有了極大的改變,
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名叫紀楓的小孩兒。

        ***    ***    ***    ***

  時光流轉,轉眼便過去了十六年。天水鎮依然是天水鎮,除了月牙泉周圍多
了一片樹林,其他地方依然是黃沙飛舞。

  這些年來,紀芸娘家中的光景卻好轉了許多,除了開始的幾年較為艱苦,隨
著紀楓的成長和唐先生的幫助,那茅屋已不再是破舊模樣,至少多了一片不大不
小的院子,茅屋也成了磚瓦平房。

  說起這唐先生在天水鎮的十六年,也為小鎮帶來了極大的改變。他似乎無所
不知,天文地理乃至百草工農,對這小鎮來說,他如同聖人一般,有求必應,為
他們解決了無數難題。

  跟著他學習了十六年的紀楓,也成了一名翩翩少年,整個小鎮無人不知,紀
家的楓哥兒心地善良,侍母至孝,樂於助人,實在是天下第一等好青年。

  唐先生自從在小鎮落腳,便在月牙泉邊建了一座小屋,紀楓每日在小屋隨他
學習,世間奇門百種大道三千,似乎都讓他學盡了。同時,唐先生還是一個學武
修道之人,紀楓天賦極好,在各項本領中,學得最好的便是修道,小小年紀便已
脫凡境,識風雨。

  此時,紀楓又在小屋中隨唐先生學習。

  「先生,你說我已經超脫凡力,為何每次與你論道時,還是毫無還手之力。」

    紀楓苦惱地問道,所謂論道,其實便是切磋,所謂切磋,對紀楓來說就是挨
打。

  「廢話,你不過剛剛踏出風雨境,怎麼能和我比,若是這就讓你贏了我,那
我這幾十年豈不是白活了。」唐先生毫不留情地打擊著紀楓。

  「問道,修身,脫凡,風雨,那下一層境界是什麼?」紀楓問道。

  「這個問題,待你修到下一層境界再說。」唐先生絲毫沒有誨人不倦的覺悟。

  唐先生抽出那卷隨身攜帶的經書,問道:「好了,先別管修道這些屁事兒,
把昨天教給你的給我背一遍。」

  紀楓認真地更正唐先生道:「先生,修道不是屁事兒。」

  「嗯,不是屁事兒,修道就是個屁。認真回答。」

  紀楓坐直身體說道:「先生昨天說,數千年前,天下混亂,生靈茹毛飲血,
人王軒轅橫空出世,造字立典,嘗百草百果,制衣冠音律,創醫學農耕,為天下
共主。後人王逝去,肉身化為九鼎,血液化為瑤池,後人隨九鼎而建九州,中原
始定。」

  唐先生點點頭,說道:「繼續。」

  紀楓繼續說道:「九州既成,各族生靈繁衍逐漸強盛,始有爭端兵禍,乃至
混戰大亂,天崩地裂。瑤池畔出聖母,補天修地,一掃寰宇,而後定人,獸,神
三族,八方自此落地生根。」

  「至千年以前,人族弱小,受獸、神二族欺淩,大周王朝唐淵與結義兄弟孫
無忌立國,得富豪高家莊與沙鐵匠相助,橫掃八方,重奪九州,是為高祖皇帝。
而後立周朝,乘勝追擊,把獸族趕回出雲城,神族被驅逐至極北之地,史冊記之
稱魔族。」

  唐先生點頭贊許,說道:「不錯不錯,然後呢?」

  紀楓想了想,記憶似乎有些模糊,緩緩答道:「唐淵立國後,封孫無忌為顏
王,封地青州府;高家莊高剛為齊王,封地徐州府蘭陵郡;沙鐵匠為護國大將軍。
數百年後,唐周後主昏庸無能,齊王高長恭自蘭陵起兵叛逆,滅周建齊,為太祖
皇帝。後太祖皇帝長子早逝,他偏袒嫡系長孫,竟對其他兒子起了殺心。燕王高
澄河不甘受制,清君側為名造反,其時太祖逝世,長孫高陽無力抵抗,燕王代齊,
為成祖皇帝。成祖無子,其姐高漣漪嫁與宇文氏,得子宇文不知,繼承皇位,乃
是當今玄宗皇帝。」

  唐先生聽完,不置可否,說道:「既然知道了我人族的帝皇史,今天便教你
獸族和魔族。」

  紀楓忙正襟聽講。

  只聽唐先生娓娓道:「獸族自從被高祖趕回出雲城,這數百年來也忍辱負重,
暗渡成倉。它們模仿我們人族,建七州,奉麒麟族白氏為主,國號為雲。雲國這
兩百年來修生養息,與我們人族交好,甚至多有通婚。之所謂如此,只有一個原
因。」說到這裡,唐先生伸出麻衣內修長的手臂,指了指北邊。

  「魔族!」

  「魔族原是神族,是這片土地上最強大的種族,無論修道還是修身都是事半
功倍,可謂天賦驚人。然而他們天性霸道,貪婪無度,目中無餘子,最終還是被
高祖驅逐中原之外。到這兩百年間,人族之主屢次更迭,大燕動盪不安,魔族勢
力抓住機會反攻,一直打到橫雲嶺藍雪關外。橫雲嶺貫通燕雲十六州,若是被魔
族入主中原,人獸二族必將塗炭生靈。所以,燕雲二國商議聯盟,共同抵抗日漸
強大的魔族。」

  「而這魔族之所以一直被拒之關外,全賴中原的幾大勢力。獸族那邊先不說,
我大燕國內便有五聖八柱國的說法。」

  紀楓正要說話,唐先生擺手打斷道:「別問我是哪五聖哪八柱國,這些高來
高去的人物不食人間煙火,我又如何得知?八柱國中,我只認得一家,也是今天
我要和你講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紀楓認真聽著。

  唐先生認真道:「其實你並不是我唯一的弟子,在你之前,我曾經收過兩名
弟子,你的年紀最小,那就是小師弟了。你大師兄和二師姐是親兄妹,他們家就
是先前說過的八柱國之一,武梁葉。」

  「葉家是益州府武梁郡第一門閥,我路過武梁時,不小心和他們家主打了一
架,所謂不打不相識,打架之後,我們惺惺相惜。先生我沒有子嗣,只有收了他
家兩個孩子為徒,並與老葉訂了一個承諾,若是我再有徒弟,男的要娶他家女兒
為妻,女的要嫁他兒子為妻,為師年紀大了,無心教學,你就是為師最後一個徒
弟。」

  「如今你已十六歲,可以談及婚配了。你今夜回去問問你娘的看法,若是她
捨得你走,下個月你就到武梁去兌現為師的承諾吧。至於芸娘,你不用擔心,為
師會好好照顧她的。」

  紀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奇道:「先生,我想知道,你和葉家家主打架,
誰贏了?」

  唐先生理所當然地道:「這種事情,難道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紀楓皺眉道:「那萬一我打不過葉家姑娘,日後娶了她,天天被她欺負,豈
不是很沒面子,夫綱不振,豈有此理?」

  唐先生道:「淡定,為師不過教了他兄妹一個月,你跟著我學了十六年,若
是還打不過她,那你還是爬上橫雲嶺跳崖去吧。」

  紀楓無語道:「先生,那可是八柱國,聽這名號就牛氣衝衝的,八柱國的掌
上明珠,莫非還比不過我這天水好青年?」

  唐先生沒好氣地道:「莫要自誇,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看為師這淡泊名利世
外高人的瀟灑模樣,就老葉那驢腦袋,還能生出比我徒弟聰明的女兒?何況,依
為師當年所見,這葉家女兒膚色雪白,長大後必然美若天仙,葉家又是富可敵國,
你就偷著樂吧。」

  紀楓只得道:「那這姑娘叫什麼名字?可愛不?溫柔不?」

  唐先生說道:「她叫葉輕舞,聽著名字就溫柔可愛,飄飄欲仙。好了,若是
你願意去武梁,今夜回去便和你娘親道別吧,接下來的一個月,為師要教你一些
長大成人的知識。」

  紀楓看著唐先生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有種不祥的預感,只是他心系母親,
也無暇去想。告別了先生,便往家中走去。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6-4-24 13:02 編輯 ]
2015-9-20 18: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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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基本脉络还是挺常规的,大概走向应该就是随着主角生世来写,楼主的剧情向来不错
2015-9-21 00: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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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lo_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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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鸟大大的书就是好看,很有条理性,不知道新书走的是纯爱路线还是绿帽系列,期待中
2015-9-21 15: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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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egis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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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鸟大大的极品家丁系列是我同人绿的启蒙,开启了一扇罪恶的大门,我是该感谢你还是诅咒你呢?
一如既往支持大大的作品!
2015-9-21 15:4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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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舞紀 (第一卷 第一章) 作者:aaabbbcde不死鳥

.

                              紅舞紀

作者:aaabbbcde不死鳥
2015-9-22發表於SIS001

                            第一卷 燕南天

                         第一章 西出陽關無故人

  陽關是蘭州府的門戶,自西北往東南,出了陽關便離開了蘭州這邊塞之城。

  紀楓已在陽關外。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燕國往南的天空,如此純潔的藍色,沒有漫天黃沙,連春
風也刮得人昏昏欲睡。

  只是,西出陽關無故人。

  初次離開天水小鎮的紀楓剛剛過了十六歲的年關,時值初春,在魔族那邊,
此時正是夜櫻節,人族則稱驚蟄。路上行人不多,紀楓想起過去一個月,先生教
給自己的新學問。

  「十六年來,我教你的學問是沒有問題的,如果出了問題,那是你自己的問
題。不懂多問老人,明知故問女人,畢竟要照顧一下她們的虛榮感不是?」

  「你修道已至風雨境,只是我教你這卷浩然氣與大多數凡人不同,不可輕易
洩露你的法門,更不要提為師的名號,呃……說起來,你好像、似乎、仿佛也不
知道為師的名字?」

  「聽好了,為師姓唐,若是遇上葉家或者孫家的人,就說你的先生叫唐師。
我說的葉家是武梁葉的葉,孫家是顏王孫的孫。」

  「等你到了武梁,如果順利娶了輕舞那丫頭,記得與她印證為師這數日傳授
的……呃、那個、禮法,對,禮法,夫妻之禮不是?」

  「芸娘會搬來小屋這邊,喂喂喂,別用這種眼神看著為師,為師高風亮節,
是那種覬覦你娘美色的下作痞子嗎?」

          ***    ***    ***    ***

  橫穿了整個蘭州府,紀楓依然處於迷茫的狀態中,只知道益州府在蘭州府正
南偏東,便往益州武梁郡的方向直直走去。

  雖然大燕境內百姓安居樂業,一副國泰民安的畫卷,但是依然有不少山賊強
盜在荒山野嶺攔路打劫。初出江湖的紀楓不知自己的實力幾何,第一次遇上劫匪
時,一招傷了十幾人,才知道自己這修道之人果然與凡人是不同的。先生說,像
他這種年紀輕輕出來闖蕩的修道者,在燕國之內,稱為大燕行走。

  凡人修道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自從人王化九鼎,後人從九鼎之中領悟了奇
門百術,大道三千,後九鼎因天災人禍毀壞,天下修行者只能各自摸索。後來聖
母補天餘石化為鐘山、南山,修地痕跡匯出洛水、瀾河和滄江,並傳下天書七卷,
為三族修道者指明前路。

  依天書第一卷,寒武卷所說:「生靈皆有識,慧根生而混沌開,盡可修為。
問道如童蒙,修身可立命,脫凡則不在俗世矣,此乃內自省。」以此,人力所至,
便是問道,修身,繼而脫凡。

  「生靈之力有桎梏,故問天地。地生凡胎,故親之近之。識八方風雨,悟乾
坤陰陽,上可知天命矣,此乃落葉歸根。」人力不及,需借大地之勢,識風雨,
悟乾坤,知天命,這時便涉及到另一樣重要的東西:脈門。

  無論人、獸、魔任何一族,天賦再好,終究不過天地之間的凡胎,修至極限
也不可與天地抗衡。此時,便需要打開自身脈門,連通外界,借天地之力入體,
才是真正的上天入地,超凡入聖。而脈門的大小和數量,便是一個人的天賦所在
了。

  世間所有生靈,無論動物植物,皆有其脈絡。脈絡貫通全身筋骨血液,盡頭
之處便是脈門。脈門不開,便無法引天地之力入體,一生困在人之勢,無法到達
地之勢,更遑論天之勢。脈門太小,則共鳴不足,哪怕引動了天地之力,也是寥
寥無幾。

  脈門總共九個,一般人能開三個脈門,便足以引動天之力。如果九脈全開,
那不是人,那是聖人。

  如果開了七脈呢?那也不是凡人,那是紀楓。

  這便是紀楓年紀輕輕就能修到風雨境的原因,因為他身上開了七個脈門,他
身上只有七個脈門。

  至於那更高一層的天之勢,則是「問星辰,邀明月,如神降臨。」能引天力
入體,修至神降境,再往前一步,便成聖。然而,世間所知的聖境不過十人之數,
對剛剛識風雨的紀楓來說,還很遙遠。

  這時候,紀楓已經遠離陽關,接近益州府了。

  蘭州益州二府地處山巒疊嶂之地,其間棧道山路之難,難於上青天。紀楓雖
然能稍借地之力,卻也是走得滿頭大汗。

  這裡屬於鐘山山脈,山林之中猛獸橫行,更有少數身懷獸族血統的妖獸,所
以一般人若要在二府之間來往,寧願繞遠路,也不願在鐘山之內冒險。此時,林
靜山幽,仿佛天地之間只有紀楓一個人在行走,他覺得很高興。

  忽然,深林中傳來「篤、篤、篤」的聲響,不知是有人穿著木屐還是敲著竹
杖。

  紀楓心想,既然關外無故人,那便交個新朋友,下次再來豈非就有了故人可
聚?

  那聲音漸漸接近,樹叢之中,走出一個蓑衣芒鞋的老伯,手裡拿著一根黝黑
的長棍,不知是何材質。

  紀楓首先上前行禮:「老先生好。」

  那老伯似乎沒有想到會在這深山老林中遇到活人,沒有一點防備,沒有一絲
顧慮,只是有些驚訝,他笑道:「小兄弟,怎麼孤身走到這荒山野嶺中,莫非是
初次出遠門?」

  紀楓答道:「正是。」

  老伯似乎也不著急,把那黑杖一杵,問道:「你是誰?你從哪裡來?要到哪
裡去?」

  紀楓羞澀一笑,說道:「先生也說過這三個問題,他說認真回答的不是傻子
就是好人。我叫紀楓,從天水鎮來,要到益州武梁去。噢,我不是傻子。」

  老伯頓時覺得這年輕人很有意思,問道:「大燕行走,在這鐘山險地中也不
帶件兵器防身,何其危險。」

  紀楓認真道:「先生說,兵者乃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學生不是聖人。」

  老伯恍然,不再深究,轉移話題道:「我複姓相裡,從徐州府來,要到橫雲
嶺去。」

  紀楓從這老伯身上沒有感受到任何修行的氣息,他卻要到橫雲嶺這與魔族毗
鄰的地方,紀楓不由得出言提醒道:「老先生,橫雲嶺常有魔族橫行,您沒有修
為在身,千萬要注意安全。」

  相裡老伯笑了笑,問道:「你為何不勸阻我呢?」

  紀楓正色道:「去橫雲嶺是你的心意所在,我又怎麼能阻你心意所指呢?」

  「嘿,有意思,你這個小兄弟有點意思。」

  紀楓繼續問道:「老先生既然從南而來,可知道這裡到武梁郡最近的路怎麼
走?」

  相裡答道:「我又沒去過武梁,如何知道。」

  「哦,原來如此。」

  「聽你的口氣,意思就是怪我咯?」

  「不敢。」

  「罷了,老夫既然在這深山與你相遇,也算有緣,送你一個小禮物吧。」

  紀楓連忙推辭道:「無功不受祿,怎能收老先生的東西。」

  相裡說道:「你既然頗有學問,怎麼卻不知道長者賜,不敢辭這句話,老夫
送你的,你便收下吧。」說罷,往紀楓身上扔了一個木制的小東西,便大笑離去
了。

  紀楓拿著那東西一看,原來是一柄木制的小刀,上書「非攻」二字。抬頭還
想說話,卻沒了那相裡老伯的身影。

  紀楓心想,真是一個奇怪的老人。一面之緣,他也沒有太過在意,只是對這
位相裡先生還是心生感激,收好小刀後,他又繼續往南而去。

  武梁其實離益州邊境並不遠,鐘山又是大燕過最高峰,極目遠眺之下,兩個
時辰後的紀楓已經能隱約看見武梁郡周邊的人煙。

  相比與西涼,武梁又不少相似之處。武梁城因葉家而聞名,前來拜訪學藝或
是上門踢館的修道者前仆後繼,讓武梁城在短時間內繁華起來。西涼卻是邊陲重
地,北征魔族的燕軍長期駐紮在西涼郡周邊,而西涼同樣有八柱國鎮守:西涼馬。
西涼馬家並非普通的修道大族,而是世代從軍,每一任馬家家主幾乎都能靠戰功
成為護國大將軍。因此,馬家不但是八柱國之一,也是大燕的邊境軍閥,掌握著
燕國三大營之外的最強軍隊。

  眼前的武梁郡並沒有像西涼周邊一般,佈滿大大小小的軍營,而是和天水鎮
一般坐落著農戶民居,這讓紀楓好生歡喜,原來遠方也和家鄉是如此相似。

  這種感覺讓紀楓一消疲憊,加快了步伐,半個時辰後,他已經越過農居,到
了武梁郡的城牆外。

  這時候燕國與北邊尚未開戰,因此進出城門都很是方便,只要出示州郡戶籍
便好。進了武梁,紀楓想著葉家已經等了他十六年,還是趕緊去露個臉。

  他一邊把戶籍塞回衣襟內貼身放好,一邊問守城衛兵道:「這位軍爺,敢問
葉家怎麼走?」

  那衛兵聞言打量了紀楓幾眼,並沒有回答,而是對著另一名衛兵道:「瞧瞧,
又一個,咱們武梁葉名滿天下,這幾天來拜師的都快把城門擠塌了。」

  說罷,他轉頭對紀楓道:「小兄弟,你也是來拜師的吧,葉家很好找,沿著
這條街一直走,看到葉家你就知道自己到了葉家,快去吧。」

  紀楓解釋道:「軍爺,我並不是來拜師的,是來找人的。嗯,那在下先走了,
謝謝,告辭。」

  說完便向城內走去,衛兵看了看他,有些愕然,嘴裡喃喃道:「怪了,還有
來找葉家麻煩的,唉……」

  紀楓還在想著那句「看到葉家就知到了葉家」,正走著,眼前卻突然出現一
座極高的樓臺,那樓臺在大街中顯得極為突兀,樓臺的入口是一扇朱紅大門,上
書「戰」字。紀楓心想,果然是葉家啊。

  是的,這就是武梁的葉家。大燕八柱國,只有葉家是純粹的修道之家,家中
幾乎無人在朝堂之中,然而卻依然被太祖皇帝敕封八柱國之名,可見其修行之強
盛。這座樓臺,也是當年第一代柱國所修,門上的「戰」字,則是太祖皇帝的手
筆。

  大門無人看守,想來是從來沒有活人敢來葉家鬧事,紀楓推門,踏入,又退
出。

  不是被人打退,而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看見這麼多人,他決定不走正門。紀楓
看了看樓臺的高度,低頭想了想,說了句「應該不會摔下來」。然後,紀楓動了!

  他右足輕輕一踏,揚起塵土,身子便如飛鳥般垂直升起。左足再踏,腳下的
空氣一陣扭曲,紀楓的速度猛提,下一刻,人已經到了樓臺之上。

  紀楓坐在樓臺上,居高臨下,臉色變得精彩起來。

  眼前,是一座比軍營大十倍的演武場。圍著演武場一圈建了幾十間屋子。正
中間那一間最大的屋子,寫著「柱國」兩個醒目的大字。若是平時看來,這演武
場必定極為廣闊恢弘。但是此刻,偌大的演武場擠滿了人,全是人,連下腳的地
方都找不到,而演武場中心,是一座白玉擂臺,遠遠看去,擂臺上面,有一個姑
娘。

  紀楓已入風雨境,眼力耳力超乎常人,所以即便坐在樓臺之上,依然能把擂
台的一切收至眼底。

  那是一位穿著白衣的姑娘,臉上帶著白色的面巾,遮住的半張臉,只看見一
雙流星般的眼眸,閃亮的大眼睛盡是自信與可愛。

  只聽她開口,聲音如飛鳥出林,清脆甜美,說道:「各位,你們已經是第二
批來拜師的人,我家哥哥早已公告天下,身帶修為之人不可,心術不正之人不可,
魔族不可,所以,大家若是有這三條之一的,請自覺離開吧。」

  說到這裡,她忽然抬頭看向紀楓,似乎早已發現他,遠遠地便對他說:「小
弟弟,別以為風雨境就摔不死,爬這麼高莫非是要模仿孤獨、冒充絕望?」

  紀楓聞言雙目一凝,這姑娘語氣輕柔,卻能傳到十丈之外樓臺,果然也是風
雨境,甚至已經摸到了乾坤境的邊緣。

  紀楓見這姑娘已經發現了他,也不好意思隔著幾百人傳話,只得輕飄飄地縱
身飛到擂臺中。

  那姑娘眼睛一亮,顯得更加迷人,說道:「輕身術不錯啊,年紀輕輕的便穩
穩站在風雨境,天賦不錯嘛小弟弟。」

  紀楓羞澀一下,答道:「不敢不敢,姑娘年紀和在下相仿,卻隱隱觸到乾坤
境,天賦才是真正驚人。」

  那姑娘雙眸如月,笑道:「那當然,我哥哥已經是乾坤境了,我要是不快點
兒,豈非丟了我葉家的臉。」

  紀楓想著葉家枝繁葉茂,茫茫子弟中應該不會那麼巧就遇到自己那未見面的
未婚妻,便問道:「在下紀楓,敢問姑娘芳名。」

  那姑娘反問道:「莫非你不是來拜師的?若是來拜師的,怎麼不認識我?」

  紀楓搖頭笑道:「在下奉先生之命,前來履行他對葉家的承諾。」

  那姑娘問道:「先生?先生是誰?」

  紀楓想起唐先生說過的話,遇到葉家的人是可以報名字的,便說道:「我家
先生姓唐,叫唐師。」

  那姑娘雙目圓睜,一副吃驚的模樣,尖聲道:「師父?」

  紀楓木然,果然好巧,試探性地喚道:「葉輕舞……嗯,師姐?」

  沉默,還是沉默,那就是承認。

  紀楓道:「那就是說,收徒弟的是大師兄?」

  葉輕舞哼聲傲嬌地說道:「師父說過,他的名字除了爹和孫家的人,只有他
的徒弟知道,看來你真是他的徒弟啦,那就是說,你就是我的未婚夫?我的天,
你多大了?」

  紀楓答道:「十六了,師姐,你還沒回答我。」

  葉輕舞點頭道:「對啊,收徒的就是你大師兄,我哥哥。恭喜你,十六歲就
做了小師叔。」

  紀楓忍無可忍,反擊道:「師姐你也不過十七歲,何必模仿年長、冒充滄桑?」

  葉輕舞跺腳道:「好個滑頭的小子,這裡人多,不和你鬥嘴,跟我進來見我
爹。」

  紀楓這才注意到下面上千人像白癡一樣看著他倆鬥嘴,瞬間有些臉紅。方才
萌生的戰意如同被一泡尿澆滅,好不尷尬。

  人群如波開浪裂,兩人直奔那座「柱國府」,前方迎來一個面如冠玉,身如
玉山的翩翩男子。

  葉輕舞大喜,小跑過去道:「哥哥,你怎麼出來了?」

  男子寵溺地摸了摸葉輕舞的頭,笑了笑沒有說話,看著紀楓走過去。

  兩人似乎設想過許多次見面的場景,竟毫不陌生。

  紀楓低頭,道:「見過大師兄。」

  男子親切溫和地道:「小師弟,一路辛苦了,先到裡面休息吧。」

  說完對身邊的葉輕舞輕聲道:「這個妹夫,不錯。」

  葉輕舞微微羞澀,說道:「什麼啦,我還沒答應嫁給他,至少要等他打得過
我再說。」

  紀楓一直堅持夫綱不振是不可取滴,所以也深深認同葉輕舞的說話,並沒有
出言反駁。

  男子忽然想到了什麼,便走便對紀楓說道:「照師父的性格,你大概還不知
道我叫什麼。」

  紀楓再次尷尬,只覺得師兄說得好有道理,竟無言以對。

  男子依然溫和,微笑道:「我叫葉夜心。」


               (待續)
2015-9-22 15: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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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鸟大大出手就是不一样,其实我觉得你的都市文也特别好看,期待短篇都市文
2015-9-23 09: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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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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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舞紀】(第一卷燕南天)(第二章曲境通幽)

.

                     【紅舞紀】(第一卷燕南天)(第二章曲境通幽)




  紀楓站在廳内,正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廳上坐着一位中年人,年齡在四十許,兩鬓微白,相貌極爲中正。這中年人
身材高大得不像話,即便是坐在椅子上,也仿佛有十尺高。更重要的是,他不僅
身材高,修爲也高得可怕。

  紀楓額頭上的汗珠已經昭示了他此時承受的壓力。這男人給他的感覺和先生
不同。與先生論道時,先生總是比他強一點點,似乎永遠也追趕不上。而這男人
給他的感覺則是無邊無際,探測之下如入雲端。

  中年人咧嘴一笑,渾厚的聲音開口道:「小家夥,不要總是想着去試探别人
的修爲,這是不禮貌的,而且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碰到鐵闆了,比如現在。」

  随着聲音的停止,壓力也突然消失,讓紀楓深深舒了一口氣。

  隻聽旁邊的葉輕舞和葉夜心同時道:「爹爹。」

  紀楓心中一歎:果然,這位深不可測的高手就是真正的武梁葉,葉缺。紀楓
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能遇到一位神降境!

  葉缺眼中精光一現,說道:「我已經知道了,你就是唐師的小徒弟吧。當年
我和唐師立下約定,若他再有徒弟,就要和我家的孩兒結爲夫妻。但是,要做我
葉家的女婿,卻不是那麽容易的。」

  紀楓雖然與葉輕舞還沒有感情,卻不曾想過退婚。既然先生叫自己來履行承
諾,師有事,弟子服其勞,自然要做到。

  随後,葉缺看向自己的女兒,笑道:「小丫頭,還不解下面紗?」

  葉輕舞輕哼一聲,伸手解開了白色的面紗。面紗底下,是一張絕美的面容。

  方才已經看見那雙靈動的眼睛,面紗背後,是高高的鼻梁,微翹的紅唇。嘴
巴不小,卻仿佛帶着微笑一般,五官組合在一起,便是一個精雕細琢的美女。

  紀楓看着這位公主一般的美人,無法想象剛才兩人鬥嘴時她表現出來的孩子
氣。年紀不過比自己長一歲,怎麽就能出落得如此成熟,加上前凸後翹的高挑身
材,分明是剛剛出嫁的北國佳人,氣質高貴卻又略帶媚态。

  「小家夥,我這女兒還不錯吧。」

  紀楓不由自主地點點頭。葉輕舞在外貌上幾乎已經無法挑剔,而且看她父親
的身材,幾年後她怕是長得更加高挑出衆。

  這位神降境的父親似乎并沒有什麽高手的架子,說話溫和随意,紀楓才知道
葉夜心身上的特質是從何而來。

  隻聽葉缺說道:「紀小子,舞兒和夜心的娘親早逝,他們是一手養大的,雖
然早有約定在身,但是你今日來到我府上就要把我的女兒娶走,叫老夫如何舍得,
如何能答應?」

  紀楓忙道:「前輩說的是。」

  葉缺擺擺手說道:「不必客氣,叫我葉伯父便好。約定,就是約定,老夫肯
定會遵守,隻是老夫有一個要求,你必須做到。」

  「葉伯父請說。」

  「如今夜心已是乾坤境,而且心性沉穩,老夫早已放心讓他開門收徒。舞兒
卻是年紀尚輕,玩心過重……」說到此處,葉輕舞嬌嗔一聲:「爹……哪有你這
般說女兒的,偏心……」

  葉缺翻了葉輕舞一個白眼,眼神裏寫滿了頭疼和無奈,繼續說道:「老夫打
算讓她到京城曲境學藝,你可願意相随?」

  曲境,是八大秘境之一,地處大燕國國都,幽州府薊都之内。曲境之所以成
爲曲境,是因爲一卷天書:寒武卷。自高祖皇帝定人族疆域,得七卷天書其中四
卷,便把四卷天書傳至八方,其中的寒武卷便留在了京城之内。

  而後,太祖皇帝當國,把當時研究寒武卷的修道者集中起來,建立曲境。曲
境分内外,内境負責繼續研究天書,外境則如同學院一般,吸收天下出色的年輕
修道者,養爲國士。外人皆稱之爲曲境學院。

  紀楓自然聽先生說過,知道曲境學院是天下修道者向往的聖地,自然同意随
葉輕舞一起入學。

  葉缺繼續說道:「要先入曲境,先要通過考核,并且每三年還有一次大禮議,
以考核學生們的修爲。我的要求,就是要你考入曲境學院,并且在下一次大禮議
中拿到頭榜頭名,賜國士及第,入洪武閣。」

  洪武閣,乃是太祖皇帝廢相位後設立。洪武閣國士,則是掌控大燕國實權的
朝中皇輔。若是紀楓入了洪武閣,成了洪武首輔,則是二人之下,萬人之上。二
人,是指當今太後高漣漪和當今玄宗皇上宇文不知。

  葉缺也知道這是一個極難的要求,他解釋道:「當然,老夫并不是要你成了
皇輔才能迎娶舞兒,隻要你在大禮議中拿下第一,你們便馬上成婚。而且,此時
離下一次大禮議還有三年,你們二人可以好好地培養感情。」

  紀楓卻并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他知道要娶八柱國家的小公主,自然是要接受
考驗。幾乎沒有經過思考,他便答應了葉缺的要求。

  旁邊的葉輕舞不禁覺得父親有些爲難紀楓,故意說道:「喂,小弟弟,你可
不要勉強答應哦,我也未必一定要嫁給你。」

  紀楓說道:「人生在世,言而有信。答應了就要做到,我既然答應先生來履
約,那無論葉伯父提出什麽要求,我都要盡力做到。」

  葉缺點頭笑道:「不錯不錯。」

  葉輕舞看着紀楓那堅定英俊的面容,心兒一顫,隻覺得他好有魅力,心下有
些歡喜:這便是自己未來的夫君嗎?雖然年齡比自己小,卻是個真真男兒漢。

  葉缺心中也早已接納了紀楓,說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你們今夜休息
一晚,明日便上路去薊都。曲境開院便在一個月後,你們還是好好準備,早日達
到乾坤境。」

  一直旁聽的葉夜心極有耐心,待父親說完後,他才緩緩道:「小師弟,大禮
議的頭名不是那麽容易拿的。今年的首名我不太熟悉,但是上一次的首名,如今
可是青雲譜上前十的高手。」

  「憾地譜?」紀楓疑惑道,這是先生沒有教過的。

  葉夜心細細地解釋道:「天書七卷,寒武卷是修道之始。世人都知鬼谷卷和
道法卷分别在魔族和獸族之中,剩餘的三卷,隻有一卷爲世人所熟悉,那就是問
水卷。隻因問水卷上的四譜。」

  「哪四譜?」

  「神兵譜,列天賜神兵十三;利器譜,列凡間利器二十一;倚天譜,列天勢
高手三十六人;青雲譜,列地勢高手七十二人,餘者皆不入流。」

  「噢,是這樣的。那師兄和伯父……」

  葉輕舞搶着道:「我爹是倚天譜第三,我哥是青雲譜二十七名,我嘛,暫時
還沒上榜,以後肯定是前十。」

  葉夜心無奈地看了看妹妹,謙虛道:「慚愧,青雲譜高手衆多,我已經一年
沒有前進了。小師弟要努力,日後必定也是前十之數。」

  紀楓點頭道:「受教了。」

  葉缺也跟着說道:「神兵譜和利器譜嘛,據老夫所知,我們葉家的斷水刀位
列利器譜第八位,其他的以後你自然會知道。」

  不知爲何,紀楓突然想起那位相裏老伯送給自己的「非攻」木刀,卻馬上打
斷自己的念頭,一把小小的木刀,怎麽會和神兵利器扯上關系。

  葉輕舞卻突然撒嬌道:「爹,女兒這是要去曲境學院呢,不如你把斷水刀借
給女兒傍身?」

  「斷水刀是葉家的家傳利器……」

  「爹……」

  「斷水刀是利器第八……」

  「爹……」

  「斷水刀……好吧,爹就讓你帶走,想必也沒有人敢偷我葉家的寶貝。」

  「爹說的寶貝是女兒還是斷水刀?」

  「葉家的寶貝,自然是斷水刀。」

  葉輕舞嘟起小嘴,對着紀楓出氣地哼了一聲便踏踏地回房了,留下芳香無數。

  葉夜心表示同情道:「女人。」

  葉缺表示鼓勵道:「女人。」

  紀楓表示無辜道:「女人……」

  在燕國西北,夜晚過得很快,東方漸白,剛剛睡醒的紀楓洗好臉,心想自己
馬上又要離開了。薊都,是大燕京都,京都居,大不易,此去幽州,隻怕一路多
事了。

  收拾好行李,還沒有機會領教神降境的奇妙,便要告别葉缺,紀楓略表遺憾,
卻知道以後必然有機會見識葉家的斷水刀法。

  這一日,葉輕舞換了一身裝束,從鄰家小女的長裙換成了一身绛紫勁裝,長
衫短裙緊貼着身線,使她的身材更加曼妙。半截大腿之下,是一雙系帶蠻靴,從
小腿處纏繞着黑色長繩一直到膝蓋,也隻有身材高挑的葉家公主能把這一身嬌蠻
的衣服穿得如此得體适合。

  告别過葉缺和葉夜心,這對名義上的未婚夫妻便一同往益州府東方而去,穿
過荊州府,便抵達燕國的心髒所在:幽州。

  這是這一路,紀楓不再是一個人,身旁多了一位美嬌娥,路上的顔色仿佛也
一時明亮起來。

  「喂,以後我就叫你小楓吧,誰叫你年紀比我小呢。」

  「以後我就叫你小舞吧,誰叫你比我矮呢。」

  「嘴巴很厲害嘛小楓弟弟。」

  「彼此彼此,師姐,你也不過年長我一歲,能不能好好說話?」

  「小楓,師父都教你什麽啊?」

  「師姐,先生所學繁雜,天文地理無所不教。」

  「我是說你修的是哪一道?」

  「先生說了,那叫浩然氣。」

  「噢,我也學過,隻是剛剛入門,師父就離開了武梁。之後我就随爹爹修行
我們葉家的斷水訣。」

  「葉家……是用刀的吧。」

  「廢話。」

  「師姐可以教我嗎,我還不會用任何兵器。」

  「兵器可不能亂學,君子不器,若是選了一門,則要忠于一門,我看你還是
入了曲境學院後,讓學院的教谕教你吧。」

  ……

  一路上,兩人互相印證法門,葉輕舞身上開了六個脈門,本就天賦極好,論
道之下,二人都有了極大的進步。葉輕舞看似嬌蠻,畢竟是八柱國家的女兒,家
世修養是極好的,嘴上不過擠兌了紀楓幾句,便開始與他認真交談。

  兩人披星戴月,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從七卷
天書談到貧富懸殊,半月之後,兩人已到荊州和幽州交界處,關系也是與日俱增,
相互之間極爲熟悉。

  紀楓很是感激先生最後那幾日教自己的學問,讓他不至于在與葉輕舞交談的
太過腼腆拘束,對于男女之事也因有着基本的了解,所以在葉輕舞故意逗他時,
不時可以反擊兩句,其中樂趣,隻有這對慢慢步入初戀的男女能知道。

  橫穿荊州府的時間并不長,兩人很快便進入幽州府,薊都已經近在眼前。隻
是最近,薊都并不太平,因爲朝廷發出通緝令,捉拿潛入薊都的兩名魔族奸細,
懸賞金一千兩。

  越來越靠近薊都,紀楓二人便越想不明白,大燕京城如銅牆鐵壁,那兩名魔
族奸細如何能從遙遠的藍雪關外越過西涼馬鎮守的蘭州府進入薊都,并且還能潛
藏在其中。

  紀楓直覺這次曲境開院之事不會太順利,莫非那兩名魔族奸細是想要進入曲
境學院?要知道,從外貌上看,人族和魔族幾乎沒有區别,不同的是魔族的皮膚
要更爲雪白,眼眸深處通常會有特别的顔色,若不仔細觀察,一名高等魔族随時
可以假裝人族進入大燕。所以,地處邊境的蘭州府和冀州府對進入邊界的任何生
物都盤查得極爲嚴格。

  沉寂了許久的魔族又再圖謀中原,紀楓出身西涼,自覺任重道遠。冥冥中,
他覺得自己總有一天回到橫雲嶺去,成爲抵禦魔族的一員。想到此節,他不禁拉
着葉輕舞,加快了步伐。





               (待續)
2015-10-4 12:2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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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舞紀】(第一卷燕南天)(第三章白衣紅裙輕入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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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燕南天)(第三章白衣紅裙輕入門)




  自幽州薊都建成以來,除了齊王奪位時曾入主城内,薊都從未被敵人攻入百
裏以内。薊都此城,建在山上,共有六道城牆,如環山路一般,一環一環往上而
去。最頂那環,像是峰頂被人削去了一塊,方圓數十裏的主城便是在山頂之上。

  紀楓和葉輕舞站在山下,張大嘴仰望着這座雄城,心中無比驚訝:竟然還有
這樣建城的,外面的世界果然很精彩。

  從最外環的城牆隻能看到高高一座山,城内狀況都被外圍十丈的城牆擋住了
視線,無法窺探。

  葉輕舞說道:「燕國京都,如此雄壯,這樣的城牆,插翅也難飛進去。」

  紀楓正要表示同意,卻突然發現一黑一紅兩影子從城牆上飛下,便指着兩人
對葉輕舞道:「師姐,你看,有兩個人飛出來了。」

  葉輕舞一陣跺足,哼聲道:「那是飛出來,不是飛進去!走,去看看。」

  兩人不約而同地往兩個影子方向奔去。

  那兩人中,一人身穿黑衣,身法極爲迅猛,右手握着一柄鐵刺槍,疾奔中留
下一道道殘影,分明是修爲極高的修行者;後面穿紅衣那人卻更加恐怖,手拿一
柄通體透明的長劍,長發長裙,竟是一名女子,她雙足不時在地上一點,飄起的
速度卻似比前面那人更快。

  紀楓二人輕身功夫都算上乘,卻追得相當辛苦,才不緻追丢那二人的身影。

  忽地,那黑衣男子猛然停住,似乎不想再逃,回身提起刺槍如一根利箭向紅
衣女子飛去。紅衣女子并不驚慌,橫劍在胸,自上而下畫了個半圓,便讓那刺槍
偏了幾寸。隻見她俯身屈膝,仗劍在前,一往無前地出劍,根本不知防守爲何物。

  黑衣男子收回刺槍,插在地上,雙手結了一個法門,身前湧出一股黑色洪流,
向紅衣女子席卷而去。

  紅衣女子瞳孔微縮,嘲諷道:「好好的墨河功法被你用成這樣,你也活該被
我打成狗了。」認出對方功法,女子更加義無反顧,劍尖破開黑色洪流,如波開
浪裂,直取男子心髒。

  黑衣男子頂着極大的壓力,臉上閃過黑氣一片,強行扭動雙手,洪流順勢把
女子卷走,透明長劍卻依然刺傷了他的左肩。女子被洪流帶往左側,好不驚慌,
長劍脫手,快得無影無蹤,竟是把男子的右臂齊肩砍了下來。

  男子悶哼一聲,再也無法維持那詭秘功法,後退了兩步,轉身要逃。紅衣女
子穩住身形,便再次一個箭步往前,立掌爲劍,刺穿男子的後腰,男子痛呼一聲,
慣性地往前走了兩步,便趴到在地。

  女子拔出插在地上的透明長劍,回頭看了看觀戰的紀楓兩人,确認他們沒有
敵意,點了點頭,便提起昏倒的男子,飛身離去。

  紀楓和葉輕舞對視一眼,同時說道:「乾坤上境!」是的,乾坤上境,意味
着距離知命境隻有一小步的距離,而排在青雲譜二十七位的葉夜心,也不過是乾
坤中境。

  紀楓繼續說道:「男的是,那女的也是。薊都不愧是京城,大門口這麽一逛
都能遇見兩個青雲譜實力的高手。」

  葉輕舞咬咬牙道:「看那女的年紀也不大,倒是怎麽修煉的,道行高,下手
也是極狠。」

  紀楓卻贊同道:「應該的。」

  葉輕舞疑惑地看着他。

  紀楓指了指地上的血迹,解釋道:「那男的,是魔族。我猜想就是通緝榜上
的其中一人,那道黑色洪流,我聽先生說過,名叫墨河,是魔族極爲高深的功法,
隻是這人用得不妥,所以就像那女子說的,被打成狗了。」

  葉輕舞點點頭,随即又皺眉道:「想不到京城之内,竟是乾坤多如狗,知命
天下走的情況,地勢高手都能量産,看來要進曲境學院也不是容易的事。」

  紀楓卻毫不擔憂,說道:「無妨,順其自然,我是隻能進曲境學院,師姐你
卻還有其他選擇。」

  葉輕舞嘟嘴道:「可我想和你進同一個學院。」那模樣極爲可愛。

  紀楓眯眼笑道:「那就同一個。」

  二人相視一笑,心中無比自信,往城門走去。

  薊都二環北,主城以下,竟是一座小樹林,樹林如同一道彎曲的小路,通往
一座筆直剛硬的山門。

  山門是玉石所築,門旁一道小溪流安靜流淌,一幅世外桃源的畫卷,除了門
上寫的兩個字:「曲境」。

  這裏就是曲境,比起學院,這裏更像是某位皇族的避暑山莊,如此靜谧,如
此淡泊,但是山門下人頭擁擠,證明了這裏就是整個燕國的年輕人最想進入的學
府。

  紀楓二人從人群中硬是擠出一條道,便看見了山門下的場面:自山門而外,
地上灑了一圈的黃色粉末,人群被隔在粉末以外,粉末圈出的一片場地,排着一
條長長的隊伍,一直連接到一個小小的出口。

  此時,靠近粉末的紀楓二人聽到旁邊兩名少年在對話,一人說道:「聽說這
黃色粉末是出雲國蛇族破境時褪下的皮磨成的粉末,若是被沾在皮膚上會讓人短
時間内脈門閉塞。」

  另一人點頭道:「嗯,若沾上的是蛇族之王的皮粉,那這輩子都别想進入地
之勢了,不過我想曲境應該不會這麽狠,不過是随意灑些粉,以免招生時山門過
于擁擠罷了。」

  之前那人又說道:「傳聞這次主持入門考核的教谕是倚天譜三十二的楊玄德,
今年還不到四十歲,如此年輕便上了倚天譜,若是在考核時得他青眼,日後成爲
他的弟子,可謂前途無量啊。」

  另一人搖頭反駁道:「修行首重心性,莫要看他如此年輕便上了倚天譜,以
後成就如何還未可知。你看曲境的顔山長,五十歲開始修行,八十歲才破境入地
之勢,百歲出頭方才摸到天之勢的大門,到如今活了三百多年,位列五聖之内,
隻因他心無旁骛,苦修天書中最難的鳳歌卷,所以才大器晚成。看,楊教谕來了!」

  曲境學院的山長,顔淵,他生平一直是燕國人津津樂道的傳說。在來薊都的
這段路上,紀楓和葉輕舞早已聊過這些事情,燕國五聖人的名頭,葉輕舞知道其
三,因爲葉缺也不願意太早告訴她,都是她從旁偷聽得來。自然,紀楓也都知道
了這三人:聖後高漣漪、曲境山長顔淵、心聖王之始。

  紀楓沒有繼續去想聖人之事,那太過遙遠,隻看眼前,一位文雅俊逸的中年
人從山門中出來。他的雙颚至下巴留着短短的胡渣,眼神有些懶散,卻無比透徹,
氣質落拓,行走如風,穿着一件麻衣長袍,顯得極爲随意。

  這位便是倚天譜三十二楊玄德,曲境教谕,擅長雙手劍。

  楊玄德伸了伸懶腰,輕聲道:「入門考核開始,不許圍觀,排好隊一個一個
來,我有的是時間。」

  散亂的人群馬上往那條早已排了數十人的隊伍後奔去,紀楓和葉輕舞也不例
外,仗着自己有些修爲,恰恰排在了粉末圈外的中段。

  楊玄德站在隊伍的前頭,說道:「到我面前,伸手。」

  隊伍内的人都忙探頭出去,看看這位名聲在外的教谕是如何考核的。

  隻見第一人站在楊玄德身前,雙腿有些顫抖,顯示了他的緊張。楊玄德溫和
地對他道:「莫怕,一會兒就好。」

  楊玄德握着這人伸出的右手,那人渾身頓時亮了起來,皮膚上露出一條條清
晰的紋路。隊伍内馬上有人歎道:「楊教谕好高深的修爲,竟能直接看到人的命
樹。」

  是的,那一道道紋路,便是人體内的靜脈,修道者習慣稱爲命樹,因爲它會
生長,也會凋零。命樹的枝桠末端,便是脈門,所以修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進
則退。若是命樹枯萎,脈門關閉,則終身修道無望,沒人可以推翻,這是天道。

  那人身上的亮光持續了不過一瞬,楊玄德便說道:「下一個。」

  冷漠的語氣宣告了此人的失敗,那人似乎一時難以接受,呆立在原地,片刻
之後,竟低聲哭了起來,轉身離開了。

  「曲境的入門考核,一直極爲嚴苛。」

  「是啊,而且從來不告訴你标準和理由,讓人無從準備。」

  「這才是我燕國第一學院的氣派。」

  ……

  人群中不停傳來讨論的聲音,紀楓和葉輕舞大眼看小眼,悄悄握緊了對方的
手,以給對方支持。

  這樣的考核果然是極快的,山門下不停地傳來亮光,卻沒有一個人能走進山
門。讨論聲越來越小,排隊者的情緒越來越低落。

  曲境之内,一位穿着普通的老先生站在一座高塔内,手裏捧着一本經書,卻
不時被山門的亮光影響。他合上書,苦笑着搖了搖頭,自顧自地道:「心還是不
靜,或許該去龍場和王兄聊聊了。這個楊玄德,用如此直接蠻橫的方法考核,也
不怕把人的眼睛給亮瞎了。」

  山門下,一位接一位的被考核者離去,隊伍越來越短,馬上便要輪到紀楓二
人。忽然,一人與楊玄德握手片刻,身上竟是絲毫沒有反應。

  楊玄德展眉一笑,說道:「終于有一個,脈門堅固,讓我無法引起命樹共鳴。
看你這困龍決的功法,你姓喬?」

  這人輕聲道:「姓喬。」

  楊玄德再問:「安和喬的喬?」

  此人點頭。

  楊玄德打量了他一眼,這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眼睛不大,嘴唇微薄,
顯得有些木讷,然而楊玄德卻從他的姿态和神情中看出,這不過是他扮演的模樣,
此人的城府極深,但是心性卻是不好評說了。

  楊玄德點點頭,說道:「你進去吧。」

  姓喬的年輕人抱手作揖,說道:「學生喬魄,有一事請求。」

  楊玄德饒有趣味地問道:「剛剛入了門就開始提要求?有點意思,說。」

  喬魄指了指身後的下一個人,說道:「這位是我的朋友,我想她也必然能通
過考核,楊教谕能否在她入門之後替她尋一位女教谕?」

  那人卻沒有領情,冷冷地對喬魄道:「喬魄,收起你的閑心!」聲音極爲清
麗,卻又無比冷漠。

  紀楓二人一聽,對視一眼,驚訝道:「是她?」聲音的主人正是在城門外殺
那魔族的紅裙女子。

  楊玄德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明白,讓喬魄入了門,喬魄也點頭緻謝,往門内
走去。

  依然穿着一襲紅裙的女子走到楊玄德身前,楊玄德握起她的手,頓時紅光大
作,仿佛在山門升起一道旭日,讓在場所有人都睜不開眼。

  亮光猛然消失,楊玄德收回了自己的手,稍微有些失神,片刻後低聲道:
「八個脈門,命樹無根。實在是天賦異禀,你姓什麽?」

  女子答道:「我姓路,路紅裙的路。」

  楊玄德疑惑道:「路紅裙?」

  曲境内,高塔上的老者把目光看向山門,不住地點頭笑道:「小謝,你終于
也要有傳人了。」

  喬姓男子和路姓女子,即便對于曲境來說,也是難得的好料子。喬魄,八柱
國之一安和喬的子弟,依楊玄德看來,說不定就是喬家老爺子最疼愛的某位孫子,
一身修爲極爲踏實深厚,日後不可鬥量。路紅裙,不屬于任何一個大家族,卻幾
乎脈門全開,命樹沒有根植于内府,而是懸浮貫通全身,這說明她不受屬性限制,
任何一門功法對她而言都合适,換句話說,她沒有弱點。

  很快,考核已經輪到紀楓和葉輕舞。

  紀楓靜靜地站在楊玄德面前,有些緊張,呼吸卻絲毫沒有亂,神色依然平靜。
他緩緩伸出手,等待這楊玄德的考核。

  楊玄德感受到了他的緊張,無聲一笑,心想:這年輕人長得不錯,頗有我年
輕時候的模樣。

  他握住紀楓的手,「嗡」!

  第一次,楊玄德手被震開了。

  楊玄德沒有嘗試第二次,表情極爲震驚地看着紀楓,問道:「你……是誰?」

  紀楓自己也吓了一跳,聽到楊玄德的詢問,下意識回答:「我叫紀楓。」

  「紀楓……」楊玄德低聲重複,神色有些凝重地道:「你進去,找到裏面最
高的塔,上塔頂找一位老先生,你能不能入曲境,由他決定。」

  紀楓回頭看了一眼葉輕舞,葉輕舞也有些擔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紀楓
的考核竟是與所有人都不同。她輕聲安慰道:「師弟快去吧,沒事的,你肯定能
進曲境。」

  紀楓點點頭,說道:「那師姐你在這裏等我,哦……不對,你也一定能進,
那我們一起去找那座塔。」

  說罷,他沒有動身,而是在等葉輕舞的結果。

  葉輕舞走到楊玄德面前,卻讓楊玄德感受到一絲壓力。

  他問道:「你身上帶着什麽?這種威壓,應該不至于是神兵。你是誰家的弟
子,身上竟然帶着利器譜上的玩意兒,你家家主也放心?」

  葉輕舞沒想到楊玄德竟然感受她用繩子系在大腿上的斷水刀,斷水刀極短,
葉輕舞身材又極爲高挑,所以她貼身收藏,一路上也沒有人發覺。

  被人感知到大腿上的兵器,葉輕舞有些羞澀,紅着臉道:「我叫葉輕舞,我
爹叫葉缺。」

  楊玄德臉色突變,恨恨聲道:「原來是那個老變态,武梁葉的大小姐來我曲
境從學算是幾個意思?罷了,你和你那小情郎一起進去吧。」

  在修行界有個潛規則,若是兩位修行者互相切磋,隻言勝負,不可外傳對戰
過程,以免被敵人找到自己的弱點。然而對于某些道行高深卻又八卦至極的寂寞
高手來說,高手對決之所以精彩,就是因爲它成爲茶餘飯後談資的本質。所以,
當年剛剛破境的楊玄德到武梁約戰葉缺,然後被揍成狗的精彩故事,在倚天譜内
幾乎是無人不知。

  然而葉缺自己不說,葉輕舞當然不知道當年的往事,她不知道楊玄德和葉缺
之間的恩怨,隻是覺得不解和微微的羞怒。

  怒歸怒,她依然進了曲境,便和紀楓一起去尋那座最高的塔。





               (待續)
2015-12-24 07: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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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舞紀】(第一卷燕南天)(第四章從前有座塔)

.

                    【紅舞紀】(第一卷燕南天)(第四章從前有座塔)



  這是一座鐵塔,突兀地長在半山腰上。

  紀楓和葉輕舞站在塔下,覺得此地實在是無比違和。這裏是曲境内最高的山
坡,周圍是一片古老的喬木林,卻仿佛被人從地下拔出一根鐵柱,然後雕刻成塔。

  塔身很簡陋,有些斑駁的鏽迹,卻不妨礙它成爲曲境内最顯眼的存在。塔下
有一個小小的入口,沒有門,入口處寫着塔的名字:不器。

  紀楓看着葉輕舞認真地道:「師姐,應該就是這裏了,你在塔下等我。」

  葉輕舞搖搖頭道:「我陪你上去。」

  紀楓握住她的手,耐心道:「塔上應該是學院的高層教谕,楊教谕無法探測
我的命樹,所以才讓我來這裏,沒事的。」

  葉輕舞這才勉強答應留在塔下。

  塔上,依然是那位看書的老先生。紀楓上塔的腳步聲「哒哒」在響,老先生
放下書,把腳下的水壺放在小火爐上,開始擺弄木桌上的茶具。

  「年輕人,是楊玄德叫你來的嗎?」老先生帶着善意的笑容,緩緩問道。

  紀楓行禮,尊敬道:「回老先生,學生紀楓,正是楊教谕叫我來的。」老吾
老以及人之老,這是先生教的。

  老先生舉手示意紀楓過來,水壺内發出沸騰的聲音,他開始泡茶。

  紀楓靜靜地看着,不知道老先生會讓他做什麽。

  老先生斟了兩杯茶,對紀楓笑道:「來,喝茶。」

  紀楓聽話地舉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滾燙的茶水。

  「我姓顔,你可以叫我山長,以後你就跟着我修行吧。」老先生道。

  「噗!」紀楓一口熱茶吐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老先生皺眉,說道:「第一門課,不可浪費。」他從旁拿起毛巾,把紀楓吐
出的茶水都擦幹淨。

  紀楓半晌才反應過來,試探性地問道:「山長……顔淵先生?」

  顔淵笑道:「莫非還有第二個山長?」

  紀楓有些恍惚,自言自語道:「這就……見到了傳說中的聖人?」

  顔淵失笑,輕聲道:「你以爲聖人是什麽,不就是活得比别人久,知道的比
别人多,聖人不是神仙,是人,會老,會病,會死,凡人一個。」

  紀楓點點頭,有些理解,繼續道:「那,我這就算入學了?」

  顔淵點點頭,看了紀楓一眼,說道:「你曾經跟着唐師修行浩然氣吧?不必
停止,繼續修煉,同時也可以跟我學習鳳歌卷。」

  紀楓愕然道:「山長怎麽知道?」

  顔淵笑道:「我已經活了三百年了,見得太多,自然也能看出很多事情。」

  紀楓點頭,驚喜和興奮的心情終于壓制了之前的不安和驚訝,無法控制自己
的表情,臉色滿是開心的神色,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跟着聖人學習。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那葉師姐也可以跟着山長學習嗎?」

  顔淵搖搖頭,說道:「葉家的斷水訣走的是剛猛一路,我不适合教她,但是
學院内自然會有最适合她的教谕。」

  紀楓明白,又問:「山長,以前先生教我時,從不顯露境界,您是聖人,那
您知道先生的境界到底有多高嗎?」

  顔淵呵呵一笑,說道:「他啊?有這座塔這麽高呢。」說罷,他起身拍了拍
紀楓的肩膀,指了指茶杯,便笑着離開了。

  紀楓這才發現自己因爲緊張,有些口幹舌燥,連忙倒茶,想着喝完趕緊下去
告訴師姐這個好消息。

  他提起茶壺,卻發現無比輕盈,像是空的一樣。心裏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
測,他打開了茶壺和水壺的蓋子,看了看火爐,果然驗證了他的猜測:沒有茶葉,
沒有火炭,也沒有水!

  聖人啊……原來是這樣的。

            ***    ***    ***    ***

  深夜,薊都城外。

  一道穿着紅色披風的身影提着一具屍體快速地在樹林飛奔,前方,是一處空
地,空地的中央是微弱的火光,火光周圍站在幾個黑色披風的人。

  紅色披風猛然停下,把手上的屍體一扔,卻沒有說話。

  其中一個黑色披風往前一步,低沉的聲音說道:「這次來得有些晚嘛,龍女。」

  「帝釋,少廢話,我的報酬呢?」穿着紅色披風的龍女冷冷道。

  那帝釋卻不着急,緩緩道:「任務上說的是兩人,你隻殺了一個,所以報酬
也隻有一半。」

  旁邊一人,穿着深褐色披風,爲龍女解釋道:「另一個人是我和龍女一起圍
殺的,屍身已經被毀。」

  龍女卻沒有領情,說道:「不關你事。」

  帝釋啧啧兩聲,說道:「迦樓羅,看來你的癡情是永遠都得不到回應了。龍
女,你知道規矩,要麽報酬減半,要麽……你懂的。」最後帝釋發出奸詐貪婪的
笑聲。

  龍女深吸一口氣,似乎做出什麽決定,緩步向帝釋走去。

  那個被喚迦樓羅的着急道:「紅……」剛一出聲,便被龍女瞪了一眼,他再
也說不出話。

  在場有四個人,除了帝釋、龍女和迦樓羅,還有一人也是身穿黑色披風,卻
沒有說過話。

  此時,帝釋滿意地看着龍女,卻對另外兩人道:「無音,迦樓羅,規矩就是
規矩,你們知道該怎麽做的。」

  那被喚作無音的也不說話,轉身便投入黑暗之中。迦樓羅卻是依依不舍地看
了龍女幾眼,才跺腳轉身離去。

  龍女走到帝釋面前,緩緩跪下身,掀開自己披風上的頭帽,露出一頭長發和
半張俏臉。她的大半張臉都被一張紅色面具遮住,隻露出一雙冷厲的眼睛和櫻桃
小嘴。夜風吹過,披風貼着龍女的身子,分明是一具前凸後翹,曲線畢露的完美
胴體。

  龍女雙手撥開帝釋的披風,拉下他的褲子,便看到了一根碩大醜陋的陽具。

  深紫色的大龜頭散發出微腥的味道,粗長的肉棒不停地跳動,嬰兒拳頭大小
的陰囊顯示了男人濃濃的欲望。帝釋低頭看着龍女,想象她面具底下高傲的面孔,
冷笑道:「來吧龍女,也不是第一次了,難道你還害羞?讓我看看你的技術有沒
有長進。」

  龍女哼了一聲,伸出玉手握住肉棒,撸動了幾下,便張開小嘴,把巨大的龜
頭含了進去。

  帝釋呼出一口粗氣,呻吟道:「好緊緻的小嘴。」

  龍女吐出肉棒,用舌頭舔着馬眼,冷冷道:「你能不能閉嘴?」

  帝釋嘲諷道:「怎麽?不過是說了兩句下流話你便受不了了嗎,嘴裏含着的
難道不是最下流的東西?」

  龍女沒有反駁,似乎懶得和帝釋口舌之争,她低頭,重新把肉棒含進嘴裏,
開始快速地吞吐舔弄。小香舌卷着肉棒,從根部一直滑動到龜頭,在嫩肉上轉着
圈,把唾液都沾在了陽具上。

  帝釋沒有下一步動作的打算,隻是仍由龍女爲自己服侍,卻從懷裏拿出兩本
薄薄的冊子,說道:「何必呢,不過是爲了一卷功法,待下一次任務完成便可獲
得,卻偏偏要受我羞辱,難道我們高傲的龍女其實是個淫蕩的婊子?哈哈哈…
…」

  龍女聽着他的話,卻更加賣力地舔吸,帝釋開始發出低沉的呻吟,冊子被他
扔在龍女的腳下。

  「哦,射了……」帝釋一聲輕吼,忍不住抱住龍女的頭。

  龍女沒有反抗,隻覺得喉嚨裏一波接着一波的熱流湧入,她含着半根肉棒,
小手卻不停地套弄,試圖讓帝釋射出更多精液。

  帝釋顫抖着,輕舒了幾口氣,便把肉棒拔出。看了看龍女的臉,龍女挑釁地
回看,卻把他污穢的精華吞下,更伸出舌頭把嘴角剩餘的乳白舔進嘴裏。

  帝釋再也忍不住,把龍女拉起來,便要親吻。

  龍女雙手抵在帝釋胸口,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把他推開,俯身撿起冊子,便
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

  帝釋卻沒有氣惱,看着龍女扭動的臀部,邪笑道:「龍性好淫,我遲早會要
你主動來求我。」

  待龍女離開片刻,無音和迦樓羅卻悄悄地回到原地。

  帝釋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衫,對無音道:「第五人找得怎麽樣了?」

  無音搖搖頭,卻沒有說話,似乎是個啞巴。

  迦樓羅卻說道:「我有個人選。」

  「說。」

  「紀楓。」

  帝釋疑惑道:「紀楓?哦,就是今日才入了曲境學院那個年輕人?嗯,有點
意思,連楊玄德也無法探測他的命樹,似乎有不少秘密。」

  迦樓羅說道:「組織如今的四人,皆是不安于世、身藏秘密,紀楓符合條件,
況且還有葉輕舞可以作爲威脅,易于控制。」

  帝釋點點頭,說道:「年紀輕輕,初入曲境學院,卻已經摸到乾坤境的門檻,
大有可爲,你們想辦法把他招入六道。」

  說罷,帝釋從懷中取出一個面具,扔給迦樓羅,說道:「他若入了六道,便
是修羅了。」

  旁邊的無音比了一個九的手勢,帝釋笑道:「你是說第九人的羅刹女?不急,
如今我們連八部衆都沒湊齊,不必考慮第九人的事情。」

  迦樓羅猶豫了片刻,對帝釋說道:「龍女她……沒事吧?」

  帝釋低沉的聲音發出喋喋的笑聲,無比邪惡,說道:「龍女?她能有什麽事,
迦樓羅,你日後是有大氣象的人,不要被兒女私情影響。待他日六道事成,你還
怕得不到她?」

  迦樓羅歎了歎氣,沒有說什麽,向帝釋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帝釋看了一眼無音,隻見無音身上漫出一股黑色洪流,把火光熄滅,林中頓
時沒有了兩人的身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待續)
2016-1-1 07: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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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舞紀】(第一卷燕南天)(第五章學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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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舞紀】(第一卷燕南天)(第五章學而)



  曲境學院今天迎來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震動,原因是此次招生,竟有六人通過
了入門考核。要知道,過去的五年内,曲境也不過招收了四名新生,今年卻一次
來了留名新人,讓學院的教谕和學生們好一陣議論。

  今日,正是分配新生之日。曲境學院因入門考核過于嚴格,所以學生并不多,
除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苦學之士,不器塔外竟聚集了數十名新生和七名教谕,大
家都好奇新來的六人會分配到哪一位教谕名下。

  山長顔淵這時候還在塔中看書喝茶,負責分配新生的是副山長。

  說起這位副山長,可算是曲境學院一大話題。副山長姓謝,年三十歲,神降
境,倚天譜第二。然而對曲境學院來說,有個聖人做山長,倚天譜第二的名頭并
沒有什麽特别的,最特别的是,她是個女人,而且是個美女,再者,她是聖人之
下最強大的女人,謝挽雲。

  因爲顔山長大部分時間都在不器塔内修行,除非曲境學院被燒了,否則他基
本不會出現在學堂之内。所以謝挽雲幾乎就是以院長的身份代理學院之事,學生
們都稱其爲謝院。

  謝挽雲如今便站在衆人之首,她披着及腰的黑發,一身寬松的灰色長袍,身
材極爲高挑,五官精緻,面容冷漠,狹長的媚眼帶着溫和又鋒利的目光看着新入
學的六名新生。

  「喬魄、路紅裙、紀楓、葉輕舞、宇文默、滄月,今日起,你們六人就算是
我曲境學院的學生,入了學院,就要遵守學院的規矩,規矩隻有一條,師命難違。
難違,并非不可違。除非遇到極爲特殊的情況,否則你們要聽從教谕的每一句話,
每一道命令,而違抗師命的标準和懲罰由山長決定。」謝挽雲淡淡地對六人道。

  除了紀楓之外,其他五人在來曲境學院之前,對學院的規矩大抵都有些了解,
所以并沒覺得不妥。而紀楓自幼受唐師所教,對授業先生也是極爲尊重的,所以
不自覺地點點頭。

  昨日被山長收爲學生,紀楓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此時回過神來,卻發現周
圍有不少學生在議論他們六人。

  「杜師兄,你看今年新生的素質如何?三男三女,我們學院有多久沒試過這
麽多人同時入學了?怕不得有五年了吧。」

  「師弟說的是,我看這六位師弟師妹精氣内斂,可見修爲都不低,實在是學
院之福。」

  旁邊一個好聽的女聲插嘴道:「兩位師兄,你看這六人中,還有一位帶有獸
人血統的師妹,想必天賦極好。」

  紀楓聽見這女生的話,不由得望向自己的右手邊,果然看見一名皮膚雪白,
身材火爆,充滿野性的少女。隻見這少女一頭短發,面容冷峻,一雙金黃色的眼
眸如同狼族一般,身上穿着簡單的勁裝,把線條勾勒得前凸後翹。

  似乎感受到有人打量自己,那少女側頭看了看紀楓,露出和善的笑容,冷酷
的眼神中帶着絲絲爛漫,讓紀楓心頭一顫,好一個可愛的少女。

  旁邊的葉輕舞輕哼一聲,細聲道:「那狼女有什麽好看的,小心她半夜化身
成狼咬死你!」

  紀楓一愣,想起這女子有獸人血統,想不到竟然是狼族的。

  燕雲二國因聯合抵抗魔族,多年下來,不時有異族通婚的現象。然而獸族血
脈奇特,不論男女,身體力量都極爲強壯,身高九尺,滿身長毛那是常有的。而
人族身體與魔族相近,兩族審美不同,通婚的現象雖有也并不多。更重要的是,
獸族修行首重身體,對境界的提升并不看重,強悍的肉體力量,使得同境界的獸
族比人族要強大。二族結合生下的子女,都會被父母雙方教育各自的修行方式,
導緻适得其反,這些半獸人的成就都是半高不低的。

  而狼族,其實是獸族中的蒼狼一脈,實力在獸族之中穩站前五之列。這名狼
人少女既然能通過曲境的考核,說明她的血脈極爲純淨強大,天賦甚至比她的父
母還要好。

  紀楓正暗自打量的時候,謝挽雲的聲音又響起:「你們六人聽好!紀楓,今
日起,你随山長修行;路紅裙、葉輕舞随我修行;宇文默,随楊玄德修行;滄月,
随符遷、未央二人修行;喬魄,随馬鐵衣修行。」

  聽完謝院長的話,周圍學生們頓時又熱鬧起來。

  方才那位被稱作「杜師兄」的文士點點頭說道:「謝院的安排極爲合理,紀
楓且不說,那葉師妹和路師妹都是走剛猛一路的風格,正好對上了謝院的口味;
宇文師弟是皇族血脈,楊教谕爲人謹慎謙和,正好教導;滄月師妹身負兩族血脈,
所以由符教谕負責其人族功法,未央教谕是巴蛇族,可教授她身體修行;至于喬
師弟,本身便是安和喬子弟,一身困龍決,足可與西涼馬家的馬教谕互相印證。」

  這「杜師兄」對在場衆人了如指掌,語出驚人,便點出了謝挽雲的心意,實
在是令人敬服。

  紀楓聽到他的話,也不禁向他投以佩服的目光,那杜師兄卻是回以溫厚一笑,
笑容中似乎還帶着一點鼓勵的意味。

  謝挽雲話說完,便分别對幾人道:「紀楓,你随你大師兄去學舍,他自會向
你說明。路紅裙和葉輕舞随我來。」

  說罷,她又轉頭對在場的七位教谕說道:「幾位,領走各自的學生吧。其他
人都散了。」

  那七位教谕中,赫然便有負責考核的楊玄德。

  他上前拍了拍宇文默的肩膀,輕聲道:「默兒,來曲境學院修行是你娘的主
意吧?」

  那宇文默面容清秀溫和,身形寬厚,宛然一個翩翩君子。隻聽他笑了一聲,
聲音平和,讓人如沐春風:「楊伯父所料不差,母親本就是讓我師從伯父,如今
謝院正好如此分配,想必也是母親從旁推動。」

  楊玄德笑道:「你母親啊,那是望子成龍。好了,今後在學院内可要改口稱
我爲先生了。」

  宇文默點頭道:「是,先生。」

  兩人相顧一笑,看來是極爲熟稔。楊玄德看了紀楓一眼,便領着宇文默離去
了。

  紀楓正疑惑誰是自己的大師兄,謝挽雲已走到他跟前,說道:「方才那姓杜
的就是你的大師兄,你既入了山長的門下,便是你莫大的福氣,以後可要好好修
行。」她身後的葉輕舞向他吐了吐舌頭,便随着謝挽雲而去了。

  紀楓還未反應過來,方才那位杜師兄已經緩步過來,對他笑道:「小師弟,
走吧,随我先進不器塔拜見老師,再去學舍。」

  隻聽他邊領着紀楓走進塔内,便說道:「我叫杜從,是老師的大弟子。我之
後你之前還有一位二師弟,隻是二師弟天縱之才,年紀輕輕便入了倚天譜,如今
已經是學院的教谕了。嗯,二師弟名叫聞人君,他是上一屆大禮議的首名,前不
久邁入知命境,登上倚天譜三十六名,卻是倚天譜中唯一一位地之勢的高手。」

  紀楓聞言又是驚訝又是歡喜,說道:「原來二師兄就是上一次的首名,如今
竟然已入了倚天譜,老師的門下果然都是驚才絕豔之人,我可不能讓兩位師兄比
下去了。」

  杜從莞爾一笑,說道:「是了,既然師從聖人,原該有這等自信。小師弟在
入院考核之時就被老師挑中作爲弟子,想來天賦自是超過我百倍,日後成就不可
限量。」

  紀楓微微臉紅,連忙謙和地道:「師兄過譽了,以後還望兩位師兄能從旁指
點。」

  此時,兩人已經快要走到塔頂,卻忽然聽見顔淵的聲音傳來:「從兒,爲師
要去龍場找王兄論道,這段時間裏,你帶着楓兒修行,不可倦怠。」

  兩人聽得顔淵的聲音,便馬上停止腳步。杜從聞得老師吩咐,連忙稱是,便
不再往上走去,而是帶着紀楓回學舍去了。

  紀楓卻是低聲問道:「大師兄,龍場是哪裏,那位王兄是老師的朋友嗎?」

  杜從笑道:「龍場和我曲境一般,都是燕國聖境,那位王兄,便是龍場的主
人,心聖王之始。」

  紀楓欣羨地道:「哦,原來也是聖人啊。」

  杜從點點頭,邊與他聊些曲境學院内的常事,邊向後山學舍走去。

  曲境學院的學舍處于一片花海之中,三三兩兩落着幾處簡單别緻的小屋,一
眼望去卻是隐隐一副齊整有序的樣子。

  杜從對身旁的紀楓解釋道:「這學舍是山長依着另一位聖人的道法所布置,
遠遠看去似乎随意建起,一旦進入花海則另有一番景象。花海入口有兩個,一個
沿路皆是男學舍,一個是女學舍,小師弟可别走錯了。」

  紀楓心中明白,曲境學院内藏龍卧虎,不分教谕學生,都不可小視。便如身
邊這位性子溫和的大師兄,從剛才的談話來看,居然是青雲譜第三,實在是人不
可貌相。

  學院早已把這年的新生學舍安排妥當,待得紀楓放好行禮,杜從便領着他到
學堂去了。

  剛入學堂,便看見謝挽雲在一處院落,給葉輕舞、路紅裙二人講課。杜從的
聲音傳來道:「曲境學院與别家學院不同,平常并沒有必須的課程,學生皆可自
行修煉。若是遇上不懂之處,又或者教谕自有新的道法要傳給學生,平日内學生
極爲自由。」

  紀楓訝色道:「那豈非全憑學生自律?」

  杜從笑了笑,說道:「小師弟說着重點了,若是當真如此散漫,我曲境學院
又如何能成爲大燕第一學院?院内學生之所以每日自我鞭策,是因爲每逢驚蟄、
白露、夏至、冬至四節,學院便會舉行論道,論道末位者将被逐出學院,除非是
下次論道勝過院内的一位教谕,否則不得重回學院。」

  原來如此,紀楓心道。

  「聽,謝院在給兩位師妹講授新課。」杜從認真的語氣中帶着點嚴厲。

  紀楓向院中看去,隻聽謝挽雲說道:「輕舞,你葉家一路的斷水刀訣剛猛無
前,一旦施展絕無後退的道理。所謂抽刀斷水,修至高深之處,連水流也可切斷。」

  說着,她随地拾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的一灘積水輕輕一劃,那積水竟分成兩
半,久久沒有相融在一起。半晌,方才緩緩流動,恢複原樣。

  葉輕舞和路紅裙對視一眼,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謝挽雲也不管她們,繼續說道:「輕舞,今日起你就這般修煉,待你做到我
方才所做的,再來找我。」

  葉輕舞點頭稱是。

  謝挽雲接着對路紅裙道:「紅裙,你入門之前便是青雲譜二十五,我曲境寒
武卷内早有評述。你性子冷漠,出手狠辣,一柄透明長劍竟是利器譜第十三的霜
刃,道行極高卻又所學繁雜。」

  路紅裙知道天書第一卷「寒武」乃是世間最神秘之物,所以對謝挽雲所言并
不驚訝。

  謝挽雲又道:「你前番遭遇如何我并沒有興趣,隻是你入了我門下,我自然
要悉心教導。你既然擅用長劍,我便教你一套劍法。你用心記着,我隻使一遍。」

  說着,她以樹枝爲劍,擺了一個起手式。

  杜從微微驚訝,對紀楓道:「小師弟用心看着,這是謝院從家傳劍法中悟出
的一套極爲高明的劍招,我們今日有幸竟能恰巧碰到。」

  謝挽雲自然知道紀楓兩人在旁邊,她淡淡地對兩人道:「你們既然碰上了,
也來看一看吧。」

  葉輕舞見着紀楓,面帶喜意,喚道:「小楓!」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漸漸濃烈的情意,相視一笑,便同時看向
謝挽雲。

  「嘭!」

  謝挽雲動如脫兔,腳下的青石闆被她踩裂,一根普通的樹枝在她手中如同無
上的神劍,帶着破風聲向身前刺去。她的身子卻突兀地回旋起來,樹枝的周圍竟
出現淡淡的劍芒。劍氣如同旋風一般四散,随着樹枝在她手中揮舞,一套劍法行
雲流水地使了出來。

  路紅裙死死地盯着謝挽雲,眼中的興奮之色掩蓋不住,手中沒有出鞘的霜刃
也不住地顫抖起來。

  待謝挽雲最後一個劍招,長劍向前,卻又忽而撩天刺去,「咔啦」一聲,屋
檐的瓦片被她的劍氣割穿,卻沒有碎裂,可見鋒利程度。

  「記住了嗎?」謝挽雲問道。

  路紅裙也不說話,拔出霜刃便向謝挽雲攻去,俨然就是方才謝挽雲使出的劍
招。

  謝挽雲暗暗點頭,便用樹枝與她拆招,兩人對攻了數十劍,謝挽雲仗着劍芒,
竟用樹枝和她的霜刃交擊,數十招後,兩人的身影分開。

  謝挽雲喜道:「果然悟性極佳!這套劍法共隻十七招,是我從家族醉流霞劍
法所領悟出來,名爲紅葉。」

  路紅裙心中卻早已醒悟,想必是這位謝院長在自己通過考核時便想要招進門
下,承其衣缽。這套紅葉劍法便是爲自己而設的,心中再淡然也不禁生出一絲感
激之情。

  她自幼修行,對練武一道極是癡迷,如今遇到名師,自然不勝歡喜。

  杜從此時才帶着紀楓向謝挽雲行禮:「恭喜謝院收了兩名得意門生,下一次
論道,兩位師妹怕是要一鳴驚人了。」

  謝挽雲笑着點點頭,妩媚的眼色頓時浮現出來。紀楓兩人都覺得這謝院長實
在是明豔動人,若不是性子冷冽,隻怕其裙下之臣無數,多少人都會對其趨之若
鹜。

  杜從二人行過禮,便要離去。紀楓回頭看了葉輕舞一眼,情意盡在不言中。
兩人心中都道日後在這曲境内,相見機會多得是,不在這一朝一夕。

  内心恢複平靜,紀楓複又覺得這曲境學院果然是極好的修行之地,在這裏修
煉必定一日千裏。杜從也不管紀楓在想什麽,隻是看方才謝挽雲使了一手劍法,
自己也有些心癢,說不得要教這新入門的小師弟些什麽,才不緻辜負老師的吩咐。

  此後,紀楓和葉輕舞二人便在曲境學院安心修行,隻待下一次大禮議,紀楓
奪了首名,便可回家成婚。




               (待續)
2016-3-17 22: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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