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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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英雄傳(四)
風月英雄傳
作者:fbi1978(獨孤難)
2011/08/15發表於:春滿四合院
(四)
初春凜冽刺骨的寒風從少年將軍身側掠過,發出了狼嚎般的嗚咽嘯聲;少年
將軍身旁是他的兩位結拜兄長和五千名和他們一樣披堅執銳的狼騎士兵。他們身
前是禁軍三大營的鐵鐵豹騎、虎槍營、飛鷹弩方陣,在他們身後,有西涼鐵騎、
幽州義騎、河北先登……宛若長河般的滾滾鐵流橫貫大地。
風聲漸息,士兵們身上鐵色的盔甲在東升的金色晨曦裡映出了冷光,天際逐
漸變得明亮,夜幕向著天穹的另一方迅速地消逝。拂曉前的黎明終於過去,一輪
紅日磅礡而出,驅散了最後的黑暗。這時,迅捷的馬蹄聲在風中迴蕩了起來,由
遠及近,變得越來越清晰。
山呼海嘯的巨大聲音忽然從前方鐵豹騎處開始響起,「吾皇萬歲」的呼聲就
像驚蟄時的春雷一般連綿不絕,挾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逼近著王蒙所在的佇列。
從十三萬平亂大軍之中挑選出來的精銳士卒列成的巨大軍陣前,一身鎏金鎧
甲、身批明皇色大氅的大周天子周禎騎著一匹白色的高大駿馬在搭建的高台上飛
馳而過,他親自扛著的巨大旗幟在獵獵的朔風裡被扯得筆直,曾經撻伐天下的他
也有過上陣廝殺、親歷戰場的歲月,豪邁不下勇將。
王蒙耳邊響起了聲嘶力竭的歡呼聲,然後他也隨著這些來自天南海北,鄉音
各異的周兵士們一起呼喊起來。此時的周禎正處於他的人生巔峰,儘管有大臣說
他荒淫無道,儘管有流言說他的皇位到手的蹊蹺,但他沒人否認他是個能人,一
個五歲能誦論語,十三歲能射下大雁的皇帝,只要能勝利下去,延續大周皇朝,
他就是天下人心裡的英主,縱使真的弒父篡位、穢亂宮廷,也只會成為史家筆下
的小過。
高聳的閱兵樓台之上,周禎張開雙臂,俯視著平野裡軍容鼎盛的百萬大軍,
接受著士兵們的歡呼聲。
大內總管閻國振看著皇帝的背影,知道皇帝這幾年過得並不容易,從玄武元
年開始,大周就沒有停止過對外的戰爭,而且每一次都獲得了大勝,但是對於得
國不正的皇帝來說,只有建立比父親更偉大的功業,才能震懾住那些心懷叵測的
門閥世家。
閱兵的樓台前,刀槍箭戟遮蔽了天空,將士們奮力高呼著「吾皇萬歲」;閱
兵的樓台下,各軍陣前的將軍們領受了皇帝近臣的命令後,派出了身邊的親兵。
「止!」一隊隊騎兵執著本軍的軍旗,在各自的軍陣飛馳,所過處,士兵們都停
下了呼喊。只是片刻之後,一十三萬士兵所在的平野安靜了下來,天地間只剩下
了獵獵的風聲。
高聳的樓台上,大周丞相曾荃開始宣讀召告天下,聚義軍反擊綠林平叛的召
書,聽著相國歷數綠林軍的種種惡行,王蒙心道,綠林軍良莠不齊,有能征善戰
者、有蟻聚烏合者;有劫富濟貧者,也有燒殺擄掠者。若不是大旱時節,朝廷仍
要強征征西稅,攻打樓蘭。民亂何以會在短短半年之內,掀起如此波瀾。
詔書唸完以後,出征前的祭祀軍神開始了,繪著兵主蚩尤的五彩大纛豎立在
了閱兵台前,接著一排刀斧手推著抓來的綠林匪跪在了大纛前。
呼嘯的北風裡,跪在地上的綠林匪驚恐地哭叫著,可是他們的哀嚎聲被當成
了祭獻給兵主蚩尤最好的禮樂聲,刀斧手們毫不憐憫地砍下了他們的頭顱,讓噴
出的鮮血濺灑在大纛上。
站在佇列後排的王蒙並沒有看到那一顆顆人頭落地時的血腥情景,只是從前
面那些大聲喊叫的士兵那裡知道被拿來祭旗的綠林匪足有好幾百,刀斧手都換了
幾批。
隨著最後一顆人頭的落地,祭祀兵主蚩尤的五彩大纛前變得死寂一片,所有
的屍首被拖了下去,只有風中仍舊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
高聳的樓台上,聞著空氣中腥甜味道的周禎振臂一揮,樓台下的擂鼓大漢們
敲響了碩大無朋的金鼓,號令連聲響起,各式各樣的軍旗在朔風裡獵獵作響,在
數萬戰馬的嘶鳴聲和鐵蹄聲裡,十三萬的平亂大軍的先鋒部隊在初春的陽光下從
洛陽出發,分頭向著綠林亂起的、壽州、青州、徐州諸地啟程了。此時的王蒙和
他的狼騎,卻被命令隨禁軍行動,紮營洛陽城外待令。
*** *** *** ***
王蒙帶著部下剛回營,卻見一人守在營門前,見到他說道:「王蒙,聖上傳
你立即入宮。」王蒙一怔,見那人卻是閻國振。也是大內眼下第一總管,剛才還
隨著皇帝在閱兵,如何卻來找我:「閻公公,聖上找我什麼事?急不急?」
閻國振慢條斯理的說道:「聖上的心意,我可不好揣摩。但急不急嘛,你說
呢?」王蒙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他是宮中第一太監,周禎讓他親自來宣召,自
然是非常重要了,自己這話問得有些多餘,也有些慢待這位大內總管了。忙道:
「閻公公息怒,您親傳聖上口諭,王蒙受寵若驚,一時失態,望公公見諒。」說
罷轉頭對趙虎說道:「我與公公要去面聖,片刻耽誤不得,你取一百兩黃金送到
公公府上,權作車馬之資。」
閻國振見他出手大方,也不再計較,換了一番臉領著王蒙入了城。進入了宮
中,閻國振並不帶王蒙直入帝宮,反倒向廣聖宮的方向行去。王蒙暗自納悶,心
道廣聖宮附近,多是皇家林苑,妃嬪多數居在此處。周禎到這裡,無非是寵幸妃
子,那叫他王蒙來做什麼?
帶著困惑,王蒙已到了皇宮西北角的苑囿所在。前方林木蒼翠青郁,繁花如
錦,有小橋流水,修竹挺立。春風中,竹葉秀拔如蓄勢待發的箭,但是在王蒙看
來,總少了西北的幾分硬挺爽朗。
閻國振二人上了一座小橋,小橋下有流水淙淙,甚為清冽。王蒙知道,這水
是從皇宮外的金水河引來,用以灌溉宮中的花草樹木。清風朗朗,陡然間,不遠
處飄來了簫聲,比那清澈的流水還要淨明。
那簫聲一響,本是幽靜的苑囿中,更顯清幽。王蒙聽到那簫聲古意,依稀中
如沉醉於簫聲中,音律不疾不徐,好像每一響都與心跳相合,兩者相輔,微有動
念不禁有些癡了。
閻國振叫了自已幾聲,方才回過神來,忙跟著下了橋,轉過一條幽徑,等出
了林子,前方豁然開朗,現出好大的一個花園,有百花迎春。百花爭奇鬥豔,給
慵懶的暮春帶來了無邊的春色。周禎正坐在黃羅傘下,望著一個比百花加在一起
還要嬌豔的女子。
女子持簫,簫聲鳴亂,激蕩著王蒙那跳動不休的心,那風情、那簫聲、那韻
律……漸漸旋急,如紅塵繁華,閻國振駐足不前,王蒙知趣的立在一旁,心中想
道:『周禎找自已入宮,難道就是來聽簫?他既然在聽簫,說明心情並不差。』
王蒙正尋思間,簫聲陡然變得如銀瓶乍破,鐵騎突出,激昂高亢間,簫聲再
轉,如一根銀絲拋到雲端,轉了幾轉,又變思愁幽情,冰泉冷澀。那調兒漸漸的
輕了、緩了,轉而無聲,但那餘韻繞空,良久不絕。
王蒙聽那女子簫藝極佳,一時出了神。聽有稀稀落落的掌聲傳來,扭頭望過
去,見周禎望向自己,王蒙上前幾步,施禮道:「臣王蒙,參見聖上。」
周禎嘿然一笑道:「免禮。王蒙,這是第二次進京見朕了吧?」
王蒙俯身道:「是,玄武二年父親進京述職,臣一同面過聖。」
周禎向後靠了靠:「那年你只有十五歲,原想留你在宮中侍衛,還是朕的四
叔也是你那未來岳丈說男兒還是應該在邊關摔打摔打,如今一晃四年過去,你已
成了朕的千里駒了,看來四叔沒說錯啊!」
「臣願為聖上效犬馬之勞。」
「不說那些,王蒙你聽這美人的簫技如何?」那吹簫的女子已起身,煙視媚
行到了周禎身邊道:「聖上,你可又笑話奴家了。」女子的聲音軟軟,似天生帶
有一種媚態,又望了一眼王蒙,也是眼中含春。
王蒙不敢多看,低頭尋思這大周後宮粗分六等,皇后居首,之下有妃、嬪、
婕妤、美人、才人的分類,這女子不知是何等級?可看周禎的樣子,似乎很是寵
她。
周禎又問王蒙道:「王蒙,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他滿臉歡容,看來召王蒙
入宮,沒什麼惡意,這才記起方才周禎問什麼,遲疑片刻道:「臣素來對樂律無
知,但聞得此曲,美妙異常,當真是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聞。臣今日得皇上的
福,聞得仙人之曲,實是三生有幸。」
周禎哈哈一笑,道:「答得好,賜座。」又轉頭對那女子道:「你也坐。」
那美人嫣然淺笑,坐在周禎的身旁,若有意若無意的望了王蒙一眼,說道:「聖
上,這就是我大周赫赫有名的少年王將軍嗎?奴家久聞王將軍的大名,只以為兇
神惡煞的模樣,不想……和奴家想到全不相同。」說罷掩嘴又笑,嬌羞無限。
王蒙被周禎和美女調笑,不由尷尬,心道:『你讓我來,總不會讓我來看美
女吧?』
那美人瞟了王蒙一眼,突然臉色微紅,嬌笑道:「聖上,王將軍等久了。」
周禎哈哈一笑,頗為開心,說道:「今日朕找你來,不是想說這些掃興的事情。
主要是美人久聞你的大名,又好奇邊陲風情,朕今日就……請你來說說邊陲的趣
事了。」
張美人掩嘴笑道:「奴家總是聽人說起王將軍征戰殺伐之事,心有好奇,這
才特意求聖上找王將軍來。王將軍,你可莫要讓奴家失望呀!」她天生媚骨,軟
語相求之下,別有一番風味。
王蒙暗自皺眉,心道邊陲打打殺殺,生死一線,哪有什麼趣事?若說趣事,
勾欄院裡倒是有些,卻又不能說與這美人聽,可若是推搪,肯定惹周禎不喜。正
沉吟間,有宮人道:「皇后到。」御花園外,曹皇后已走了過來。
周禎被打斷了興緻,有些無奈,起身相迎道:「皇后來得正好,且瞧瞧這是
誰。」
王蒙上前施禮道:「臣王蒙參見皇后。」曹皇后左右打量了一下王蒙,又瞧
了瞧那美人,笑道:「莫不是河東鎮遠候家的王蒙嗎?」
周禎忍著心中的笑意,笑道:「正是,皇后四年前見過一次,如今這孩子出
落得如此英武,怎麼樣啊?」說著回過頭去看看那吹簫的美人。
曹皇后面上隱現幾分不悅之色:「陛下,王蒙如今也是大周的棟樑,再不是
當年的小孩子,你何苦如此捉弄朝廷大臣。」
這話出口,王蒙卻有幾分納悶,不過是找來來聽聽曲,何來捉弄之說?卻見
那周禎已經笑得前仰後合,哪裡還有一朝天子的模樣。再看那美人,也是含羞帶
笑,臉紅得如滴血牡丹一般。
周禎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說道:「那好吧,朕還要理國事。王蒙,你可以回
轉了。」曹皇后卻在一旁加了一句:「讓郡主送一送你吧!」說罷輕推了那吹簫
美女一下。
那美女驀地被皇后推到王蒙的身邊,秀美的臉龐上有些發紅,轉瞬如常道:
「我也正想和王將軍說幾句話。皇兄,就由我來送王將軍吧!」說罷大大方方對
著王蒙福了福道:「王將軍,這邊請。」王蒙一時有些沒轉醒,不好推搪,拱手
道:「有勞了。」
二人出了御花園,過苑囿,經花徑,美人一直在前面領路,默然不語,心中
念道:『原來這美女不是嬪妃,是皇親還是郡主,不知是哪家王爺的家眷,為何
皇后要她來送我?啊……莫不是……』
想到此處,那美女已停在了一座小橋旁,回頭望著自己,王蒙上前拱手道:
「不知可是淮南王陵郡主?」
春風動柳,橋拱如虹。有陽光從西照來,照得水面粼粼金光,閃爍不休,有
如女兒家那複雜難以捉摸的心思。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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