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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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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墨鋒第一部墨染紅塵 江湖血路 卷一 第十章《夢破西都-4下》
夜去晝來,墨天痕有美人關懷勸慰,相知相伴,難得一夜好眠,柳芳依與賀紫薰各懷心思,睡的卻不甚扎實,然而遠在五百里外的東京邑锽中,一男一女正結伴圍繞錦朝皇城——銘鈺宮宮牆騎行,男子長褂白衣鑲藍,長相柔美俊逸,女子短褂負劍,明豔綺麗,正是前來面見醒世三聖的寒凝淵與晏飲霜!
朱紅宮牆高聳,二人行不多時,一座宏宅漸從牆後顯現,竟是依牆而建。寒凝淵見那宏宅院牆比宮牆略地一籌,門口又有成隊兵卒巡邏駐守,往來頻繁,再望門梁之上,“醒世公府”四個大字赫然在列,心知目的地已達,便招呼晏飲霜下馬,道:“晏姑娘,這兒應該便是三聖府邸,接下來就靠你了。”心中卻奇道:“雖說三聖地位崇高,但畢竟已退居幕後,為何府上還會有如此多的兵馬守備?”
晏飲霜點頭“嗯”了一聲,從背後將錦繡連鞘去下握在手中,率先向三聖府大門走去。
為首將官見二人攜兵刃堂而皇之的前來,登時大吼一聲,來往部隊迅速挺槍列陣,策馬迂回,暫態將二人圍在當中,厲聲喝問道:“來者何人?”
二人四周槍戟森然,殺意沖天,但寒凝淵常在軍旅,晏飲霜亦見識過行伍,對此陣仗並無畏懼,晏飲霜錦繡出鞘,朗聲坦然道:“正氣壇晏飲霜攜玉龍山莊二少莊主寒凝淵前來,有重要事情需面見醒世三聖,此為儒門七劍之錦繡,可證吾身份!”
話方說完,只聽一頓兵甲鏗鏘,戰陣倏然裂開,走出一道清逸絕俗的倩影,來人青衣翠發,紅袖粉裙,負劍配玉,文質儒雅,竟是名秀若淡荷般的美貌女子,而兩邊將官皆對她躬身行禮,很是尊敬。那女子煙眉一掃二人,又掃過晏飲霜手中錦繡,開口道:“你來自正氣壇?”其音清正雅麗,似古弦奏律,又似碧水淩波。
晏飲霜應道:“正是。”
那女子又問道:“你們是來尋三聖?”
晏飲霜點頭道:“不錯。”
那女子“咦?”了一聲,星眸微轉,摒退一旁軍士,對二人道:“你們隨我來吧。”二人旋即跟上,寒凝淵觀那女子外表嫻淑恬靜,姿容與晏飲霜相去不遠,氣質卻隱透俠骨儒風,更勝晏飲霜一籌,心下奇道:“此女修為怕與段塵緣不分伯仲,儒門之中有如此修為的女子,嗯……難道是她?”
晏飲霜跟著那女子走入三聖府中,卻一直盯住她背負之劍,越看越覺眼熟。那劍似以青玉製成,通體碧翠如細長竹葉,劍尾墜珠掛串,琅佩嵯峨,劍鋒線條流利暢然,短鞘(注2)卻以紅為底,淡金作畫,繪出一副冬梅迎雪,疏影橫斜的絕逸之姿。
再過兩堂,晏飲霜翛然道:“是疏影!您是商清璿前輩!”
那女子也不回頭,淡淡一笑道:“小飲霜,多年不見,你長大了呢。”
一旁寒凝淵卻是震驚萬分,劍名疏影,人名清璿,若不是她,天下間哪還會有第二個人擔得起儒門清劍之號?
“前輩莫不是三教劍鋒之一?”
那女子終於轉身,沖二人淡淡一笑道:“不錯,正是斜影疏樓。”
晏飲霜興奮笑道:“師伯你怎會在此?”她心道有此高手在此,若能一併請去助力攻打快活林,豈不更好?
商清璿微笑搖頭道:“抱歉,此事機密,恕我不能透露,你們要見醒世三聖,便隨我來吧。”
晏飲霜與寒凝淵對視一眼,發現彼此眼中皆有疑問,但商清璿既然不說,他們也不好追問,只得跟她一路走下去。
天子帝制,九間九進,三聖地位在朝可謂一人之下,府中七間七進,榮寵自不必說。商清璿領晏飲霜二人直至第五進方才停下,站在門邊道:“三聖已在堂中等候,請。”
二人依言進入,繞過院中挺拔青松、嶙峋山石,走進廳堂之中,只見大堂上首端坐三人,當中一人紫袍繡金,鶴顏白須,氣度恢弘,眼中之色俾睨天下,右首一人,靛袍紋鶴,白髮黑髯,面目剛正,英姿筆挺,冷峻孤高,不苟言笑,左首之人黑髮短須,金衣補鶴,貴氣逼人,儀態斯文俊雅,隨和可親。
堂上三人雖是不動,其身散發氣勢卻令晏飲霜冷汗直流,倍感重壓,雙腳如同鐵澆銅鑄一般,難動分毫!
正當晏飲霜局促之際,只覺身後一陣暖流襲來,轉頭望去,只見寒凝淵正用手抵住她的背心,為她輸送真氣,並道:“別怕,三聖乃正道大儒,斷不會為難於你。”好一會後,晏飲霜方覺適應那股威懾,對寒凝淵感激道:“謝謝你。”然後咬牙緩步邁進,向堂上三人躬身行以重禮,道:“正氣壇晏飲霜……見過醒世三聖。”
這時,只聽左手金衣之人溫和道:“想不到世緣女兒竟出落的這般水靈,倒是與他十分相像。”右手那人卻面無表情道:“玉龍山莊的二少莊主,當真氣度不凡,在我三人威壓下竟仍能閒庭信步。”
寒凝淵拱手行禮,不卑不亢道:“聖人謬贊,晚輩不過得見兩軍血戰,其殺意沖霄,氣勢震天,非數人所能比擬。”
“哈!”一聲輕笑,卻是氣勢如虹,如雷貫耳,正是當中紫袍之人所發,那人目光如電,盯住寒凝淵道:“如今英雄年少,倒是傲骨天成。”
寒凝淵依舊不卑不亢道:“不敢,晚輩只是實話實說。”
紫袍老者白須微動,道:“不必機鋒相對,既有事,則說事,君舍稷洗耳恭聽。”
寒凝淵又對老者行一禮,道:“原來前輩便是紫微聖,敢問另兩位前輩名號?”
靛袍人道:“吾等名號你不必盡知,說明來意便是。”
寒凝淵點頭道:“前輩所言有理,那三位請聽晚輩一言:半月前鴻鸞城發生一樁慘無人道的三方廝殺,不知三位前輩可有耳聞?”
靛袍人道:“江湖幫派之事,自有當地官府把控,只要不危涉江山,儒門從不過問。”
寒凝淵追問道:“那如果事涉一方安定,關乎民眾生計,儒門可會過問?”
金袍人挑眉道:“江山民為天,若百姓遭難,朝中不會坐視。”
寒凝淵向金袍人躬身道:“前輩溫和謙沖,心系黎民,定是三聖中的天市聖。”金袍人撫須一笑,並不作答,寒凝淵又轉向靛袍人道:“既然如此,前輩正氣凜然,氣度剛正,定是太微聖無疑。”
靛袍人仍是聲色未變:“既然說事,何必問事。”
寒凝淵笑笑,接著道:“既然如此,還請三位前輩耐心聽晚輩最後一問——如若有心人暗中經營,意圖顛覆我錦朝江山呢?!”
此話一出,堂上氣氛頓時一滯,晏飲霜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寒凝淵,不知他為何有此推斷。三聖默然片刻,忽聽君舍稷道:“不必用話術讓我等先入為主,說出詳情吧。”
“既然三位前輩認定晚輩主觀臆斷,那此事我想交由晏飲霜姑娘向三位敘述再合適不過。”寒凝淵輕鬆道:“晏姑娘,請吧。”
晏飲霜原以為他會自己說明,不料他卻將此任務交給自己,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寒凝淵微笑鼓勵道:“晏姑娘你與我同樣知曉事情始末,只管大膽說出你的所見所聞便是。”晏飲霜無奈,深吸一口氣,平緩了下緊張的心緒,隨後將自己在鴻鸞城半月來的所見所聞一一道出,當說到醉花樓中,藥王的“噬魂青霧”讓人狀若魔瘋,自相殘殺時,三聖眉頭終見一絲抖動。
待晏飲霜說完,宦孝臣道:“聽到此處,依然只是江湖門派廝殺。”
寒凝淵知曉三聖其實已有觸動,躬身道:“之後推斷,以及晚輩所查訪的證據才是重點,望三位前輩再給晚輩一些時間。”
“你但說無妨。”民為天允道。
“謝過天市聖。”寒凝淵向民為天再施一禮,隨後道:“那日醉花樓一戰後,鴻鸞兩派損失慘重,易主換血,除卻晏姑娘的儒門一行外,兩派僥倖生還的兩人,卻分別是兩派的少主、副門主,而這二人,恰是現今繼位、執掌之人,這其中未免太過巧合!再來,此二人繼位後,首要便是整合自家勢力,其平順程度,全然不像大事突發,倉促應付,反而是有條不紊,似已準備許久一般輕車熟路!若說回雁門副門主年長穩重,可堪高位,如此也並不稀奇,但飛燕盟少主楊憲源紈絝惡劣,乃無能之輩,登上其位全仗亡父餘蔭,可倉促繼位後,為何他也能如此駕輕就熟?而快活林將兩派精英一網打盡之後,卻不曾趁勢收編兩派勢力,而是遁出鴻鸞,棄大好局面於不顧,既然不是來爭搶地盤,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再大開殺戒?所以晚輩斗膽推測,這等反常舉動,怕是已超出江湖紛之範圍,而是將江湖勢力換血洗牌,掌控在手!”
聽他說完,宦孝臣卻道:“確有可疑,但即便快活林將鴻鸞門派掌控在手,你又有何證據證明他們包藏禍心?”
寒凝淵取下背負的木匣,雙手托於身前,道:“這便是晚輩所說的證據”隨後轉身遞給晏飲霜:“有勞晏姑娘代為轉交。”
晏飲霜依言接過木匣上前將其交與君舍稷,君舍稷取出其中帳本,卻並不翻看,問道:“你查訪的結果如何?”
寒凝淵將前日有關玉雪苔流向的種種推斷向三聖說出,接著又道:“晚輩愚見,玉雪苔乃天關重要戰備物資,卻被民間組織大量收購,若他們有心造反,只怕再過幾年便會儲備完善。況且,用玉雪苔本不易保存,但若製成那淫藥後廣為流傳,對我大錦百姓而言也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快活林這些年作惡多端,殘害良家婦女無數,即便其並無反意,我想朝廷也不能坐視不理。再者……”他話頭一頓,又從匣中取出一本書冊,同樣讓晏飲霜代為呈上。
晏飲霜不料他竟還有證據,卻未向自己與墨天痕提起,頓時一怔,但還是結果書冊,送到民為天手中。
寒凝淵接著道:“晚輩既起疑心,自然不會簡單處之,此乃晚輩遣下屬查訪查訪多日總結出的孟坪鎮近幾年的一些交易記錄,不知三位前輩可否看出端倪?”
民為天接過那書冊翻過數頁,眉頭微皺,對君舍稷與宦孝臣道:“孟坪鎮每年都會流入生鐵、牛皮、牛筋、桐木等物資,數量與邊關重鎮每年匯入量的半數相當。”
宦孝臣亦皺眉道:“這些都可作為製作兵器與鎧甲的原料,一座腹地城鎮,竟暗地囤積如此之多的戰備物資?”
民為天將書冊遞與君舍稷道:“按此書冊上記載,這五年來孟坪鎮所流入的戰備物資足可武裝數千人。”
君舍稷接過書冊翻看兩頁,抬頭對寒凝淵道:“所以,你此行目的並非只是講述。”
寒凝淵道:“紫薇聖明鑒,緝罪閣日前已盯上快活林,依賀閣主判斷,緝罪閣恐無一戰之力,故而晚輩才斗膽出此下策,望能面見三聖說明利害,再由三位幫忙請神將出馬相助,剿滅這幫淫徒!”
此言頗為震撼,大廳之中氣氛頓時一寂,卻聽民為天問道:“你既求朝廷發兵,可有確切地點?”
寒凝淵昂首道:“這是自然,晚輩早已遣人跟蹤那些貨物,查到快活林大致所在,只是那裏好比龍潭虎穴,晚輩的下屬並未能潛入其中再探詳實。”
就在這時,寒凝淵突感一道銳利視線,幾乎將自己射穿,饒是他膽大沉著,仍被驚的一顫,卻見宦孝臣眉眼如刀,盯住他問道:“你乃玉龍山莊之人,為何對此事如此上心?”
寒凝淵忙答道:“不瞞前輩,晚輩亦有私心,晚輩一名結義兄弟,也是儒門弟子,他數月前全家遭屠,母親下落不明,連日來他多方奔走查訪,得知其母可能就身陷快活林中,故而望助他一臂之力。況且,玉雪苔乃是我玉龍山莊之物,其落入奸賊之手荼害一方百姓,山莊亦有責任,所以於義於理,晚輩皆不能置身事外。”
聽寒凝淵說完,宦孝臣與民為天皆轉頭看向君舍稷,似是在等待什麼。君舍稷垂眉片刻,抬頭道:“多謝寒公子坦誠相告,此事我三人會再行商議,你與晏飲霜旅途勞頓,先回去休息吧。”
寒凝淵躬身道:“謝過三聖,晚輩告退。”晏飲霜也向三聖躬身行禮,隨寒凝淵一同退出大堂,心中卻惴惴不安,向他道:“寒公子,三聖並未應承此事,只說會再行商議,這事我總覺不大穩妥。”
寒凝淵停下腳步,面色一沉,道:“我們人微言輕,所謂證據,也不過是推斷而已,他們相信的幾率當真小之又小。”他抬頭望向天井上空的一片雲彩,竟皺眉悵然道:“墨賢弟,我恐怕也只能幫你到這了。”
他平日裏瀟灑自信,晏飲霜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頹然之色,不禁上前勸慰道:“寒公子,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盡己所能,相信天痕也不會怪罪於你。”
寒凝淵自嘲一笑道:“借你吉言,美人說話向來都能撫慰心靈。”沒想到他悵然之刻也仍有如此風流言語,晏飲霜不禁臉一紅,不敢再多話。
二人前腳離開,三聖便離了坐下的雲木大椅,轉身看向身後屏風。屏風之後轉出一男一女,女子青衣翠發,紅袖粉裙背負綠玉長劍,正是方才晏飲霜二人所見之“斜影疏樓”商清璿,而男子面容飽經滄桑,卻氣質謙謙,正氣內斂而自發,一身灰色儒袍,顯得幹練沉穩,風骨傲人,眼中睿智非常,更有驚鴻雷霆,讓人能不自覺間生起敬意!
三聖見那男子到來,竟微微欠身,向其行禮道:“恭迎掌教。”這灰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天下儒門總掌教,煌天破的啟蒙恩師,當今儒門第一人:“聖陽儒俠”孟九擎!
孟九擎欠身回禮,道:“三位師伯不必多禮。”接著直接問道:“我方才在屏風後已聽的分明,不知三位師伯有何看法?”
君舍稷道:“回掌教,現今南亂未平,著實不宜遣將,但若其所言為真,怕也並非小事,且其地深在錦朝腹地,若真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宦孝臣接著道:“寒凝淵此人恃才自傲,有求於人卻話術層出,偏又想搏人好感,讓人難知其心,故難信其言也,而若要證其所言,恐怕得花費些時日,但若不經查訪便輕信他之言語調派神將,弊處甚多矣。”
民為天將帳本遞與孟九擎,問道:“不知掌教如何看待?”
孟九擎翻看著玉龍山莊帳本,沉思片刻,道:“先不論神將調派的問題,快活林之事,我等早有耳聞,只是苦於分身乏術,無暇顧忌。”
民為天點頭道:“鴻鸞城大戰確有其事,前不久鴻鸞知州趙廉已遞折上奏此事,快活林之人買賣民女之事證據確鑿,對抗官兵、殺人放火亦是明目張膽,已引發鴻鸞百姓的惶恐之情,趙知州在折中亦懇請我們能出手剿滅快活林。”
宦孝臣道:“緝罪閣已盯上快活林,但數月不得眉目,可見其手段確實非一般捕快所能應付。”
孟九擎合上賬本,沉吟片刻,道:“帳本不假,確實是玉龍山莊這些年買賣玉雪苔的明細,與寒凝淵所說並無二致。況且,摧花藥王有何能為,三位師伯也必然知曉,他之分析,多半不錯。”
君舍稷道:“其事即便為真,其要求我等也難以答應,此次我們邀請三教同道來此共商如何應對南土妖邪之亂,除卻一甲侯需拱衛京畿,汗武、白虎、藥花三位神將皆已回到東京整頓待命,不日便會開拔向南,此時貿然調兵遣將,只怕會誤了大事。”
孟九擎皺眉深思,眼中不時精光閃過,不多時,便聽他道:“孟坪鎮距葬雪天關不遠,如果那裏真有組織包藏禍心,串通北海妖族兩面夾攻天關,那北方再無險可守,中原危亦。退一步說,即便它未與北境聯合,但如若起事,將是在中原腹地啟戰,屆時黎民遭苦,其危害不言而喻也。”
三聖相互對視一眼,宦孝臣上前問道:“掌教的意思是……?”
孟九擎道:“孟坪鎮距東京西都距離相仿,依我看,可這般而行……”
* * * * * * * * * * * * * * * * *
距墨天痕返回西都已過兩日,兩日來,他與賀紫薰輪流監看快活林暗樁,那人卻始終閉門不出,不見動靜。墨天痕牽掛夢穎安危,等的心焦氣躁,好幾次按捺不住想沖進屋揪住那人審問,皆被一旁捕快們攔下,勸阻他不要衝動。
這日,賀紫薰探望完賀巽霆,前來替換與墨天痕搭檔的捕快,墨天痕見到她,問道:“賀老閣主傷勢如何了?”
賀紫薰想到賀巽霆傷情,黯然道:“義父功底深厚,性命無虞,但重傷至此,沒個兩三個月估計難以恢復。”
墨天痕自知無力相幫,頭一撇,望向那處不起眼的小屋,咬牙問道:“還得等多久?”
賀紫薰搖頭道:“屋中之人不知接到什麼計畫,已多日不曾走動,我們還得再等等。”
聽到此言,墨天痕再也按捺不住,當即便道:“這還得等到什麼時候?你們就沒有想過他挖地道的可能嗎?”
賀紫薰剜了他一眼,訓斥道:“這屋中每日都有炊煙升起,說明他還未走,你不要因沉不住氣而壞了大事!”
墨天痕不敢大聲擾了屋中之人,只得低吼道:“夢穎就在藥王手中,你讓我如何沉得住氣?”那日他先得夢穎與藥王同行的線索,又見夢鸝被裝在設有橙輝焰火的盒中,早已篤信夢穎身陷魔爪,心中更是焦慮不安。
賀紫薰亦不甘示弱道:“我們監視多日,此時最忌打草驚蛇,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不要給我亂來!”
就在二人針鋒相對間,突聽賀紫荊道:“你們看!”二人趕忙望去,只見小屋中那人鬼鬼祟祟的探出頭來四下張望,直至確定四周無人注意,這才大搖大擺的走上街去。
墨天痕一見,頓時起身就要追上,卻被賀紫薰一把拉住,她先吩咐賀紫荊等人先行跟上,隨後板著臉對一臉不解的墨天痕道:“我們此去乃是追蹤,不是抓捕,你若不能忍住抓他的衝動,那就待在這等我們消息!我絕不能能讓你的衝動壞了大事!”墨天痕頓時啞口無言,他自然不願原地待命,但以他目前心態,看見那人恐怕真難以按捺自己。
正躊躇間,賀紫薰又道:“你不如回緝罪閣等我消息,我會沿途留下記號,你可隨緝罪閣後續人馬一同行動。”
墨天痕忙道:“不成!明知夢穎有難,你讓我如何坐視?我要與你同去!”
“那你就乖乖給我收斂住性子,如若因你衝動而導致線索斷開,打草驚蛇不說,誰知再找新線索又要花費多久?若到那時,薛姑娘也只會吃更多苦頭,這些你應該明瞭,不需我再重複!”賀紫薰嚴厲道。
墨天痕咬牙道:“我自然知曉,我答應你絕不意氣用事!”
賀紫薰盯著男兒雙眼片刻,點頭道:“好,我們出發!”
那快活林暗樁出門後一路往城北走去,時不時停下腳步四下張望,以防有人跟蹤。賀紫荊帶的緝罪閣捕快都是些跟蹤好手,也不懼他反偵察,一路牢牢緊跟。待到出城後,城外人煙稀少,大路上人亦不多,眾捕快這才放慢腳步,分兵三路,一路遠遠吊著此人,一路在道路兩旁林中潛行,一路超至此人身前,形成四面合圍之勢,以免被其走脫。
賀紫薰與墨天痕沿著先頭隊伍留下的暗號而行,不就便追上跟蹤小組,問明情況後,賀紫薰看了墨天痕一眼,道:“我們就在追蹤組,你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墨天痕默然點頭。
而就在賀墨二人北出城門追蹤嫌犯第二日,寒凝淵與晏飲霜也從東京並馬而回,進城之後,寒凝淵勒馬對晏飲霜道:“晏姑娘,勞煩你前往緝罪閣通知墨賢弟,待我去過龍皇飛將府便往那與你們會合。”
晏飲霜點頭答應,拍馬而去,寒凝淵向沿路百姓問明方向後,亦撥馬往另一方向而行,在城中策馬足有三刻鐘,方才到達一座氣派府邸之前,抬頭望去,正見“鎮西龍皇飛將府”七個大字。
龍皇飛將位列錦朝十二神將之辰,前代飛將千楚棠乃當朝太后之兄,在先帝鐘鍇未登基之前便與其在戰場之上結為生死至交,又兼在南疆、西域戰功赫赫,殺敵無算,與十二神將“將神”北落師門二人同被先帝加封為當朝僅有的兩名異姓王,北落師門被冠“一甲侯”之名,受封“鎮東神王”,坐鎮京畿邑锽,統領十二神將,而千楚棠與皇室關係斐然,受封“鎮西龍皇”(注3),坐鎮西都鎬京,與北落師門一東一西,相互呼應。怎奈千楚棠於戰陣中創傷頗多,頑疾難愈,英年早逝,“龍皇飛將”之名便傳與其子千鎏影。
千鎏影承接“龍皇飛將”一職時年方二九,尚不及弱冠,但其生於將門,自小耳濡目染,熟讀兵書,精練武藝,亦隨父親上過戰陣,浴血殺敵,本領資歷在軍中都是數一數二,且其少年老成,沉穩持重,善用兵又不乏拼勁,頗具乃父雄風,深得先帝喜愛,怎奈千家已位極人臣,再難封賞,便將其收為義子,與太子鐘錚結為義兄弟,又封其妹千蘭影為“龍影郡主”,享盡榮寵。
寒凝淵遠遠見那座府邸兩扇大門之上各雕一只有翼金龍,威武燦芒,氣派非凡,大門前兵丁披堅執銳,甲胄森然,共有八隊,其中四隊往來巡邏,行進間章法有度,另四隊則結成陣勢,顧守正門。寒凝淵久在行伍,一眼看出那八隊兵丁看似只是守門巡邏,實則按戰陣之序,相為呼應,若遇敵來攻,可迅速圍城剿殺之局,心道:“這龍皇飛將貴為皇親國戚,府邸確是氣勢不凡,不過用戰陣守門,倒也太過唬人。”隨即翻身下馬,來到戰陣之前,亮出一枚金黃之物,對守門將士道:“在下從東京邑锽攜密令而來,求見龍皇飛將千將軍,煩請這位大哥通報一聲。”
那守門將官定睛一看,認出他手中之物竟是調兵印信,頓時不敢怠慢,抱拳躬身道:“不必通報,請大人隨我來。”
寒凝淵隨那將官走入將軍府,進門不久,便聽到一陣擊鼓呐喊之聲,好奇問道:“貴府中怎會有如此聲響?”那將官道:“回大人的話,我家將軍正在校場操練私兵,故而有此聲響。”寒凝淵恍然,十二神將除掌朝廷軍權以外,一些神將亦容許留有私兵,人數一般不足千人,僅充護衛之用,但這些私兵既為近衛,通常都是各神將精心培養出的嫡系精銳,其作戰能力任誰都不可小覷。
二人一路來到將軍府校場,只見偌大場地之上,數百兵丁正披掛周全,結陣而行,場邊演武臺之上,一名少年將軍身披金甲,手執令旗,正在操演兵士,金旗揮舞間氣度從容,頗具威勢,陣中軍士行進間亦流暢自然,不見一絲生澀。寒凝淵看那將軍身姿挺拔,器宇軒昂,冷峻沉靜,再觀場中演練,不禁點頭心道:“想來那就是千鎏影了,人說龍皇飛將少年英雄,就觀此陣操練而言,確非等閒。”正讚歎間,耳邊忽聞連聲歡呼,卻見是一旁靶場中,又有一名少年將軍策馬挽弓,一連三箭,箭箭射中遠處箭靶正中,箭靶之上亦有數根羽箭,皆是在紅心正中,想來也是他之前射中。那將軍體型削瘦,身量頗短,宛如一名志學之年的童子,頭盔之下卻是一張白白淨淨的瓜子臉,眉清目秀,唇紅齒皓,生的十分俊俏。寒凝淵見他雖是箭法如神,身上卻並無行伍之氣,眼中雖有殺意,但渾身卻並無殺氣,顯然未經戰事磨礪,剛想開口問話,二人已走到演武臺前,守門將官上臺對那少年將軍道:“啟稟將軍,東京有傳令官前來。”
那少年將軍將令旗交與身邊副將,從臺上一躍縱至寒凝淵身前,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鄙夷般諷道:“儒門如今連傳令官都要安插自己親信了嗎。”這才問道:“你帶來什麼消息?”
寒凝淵也不惱怒,半跪於地行禮道:“參見將軍”,隨後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與那少年將軍,同時亮出調兵信印,道:“聖上密旨,快活林賊人包藏禍心,於我大錦腹地私屯戰備物資,殺戮一方良民,禍害良家無數,擾亂民生治安,其罪不容赦,其人不可留也,但因南亂未平,特令龍皇飛將千鎏影率本部精兵奇襲其據點孟坪鎮,望將軍儘量做到速戰速決,保證如期出兵南土。”
“快活林?”千鎏影常年帶兵在外,對政事民生本不大過問,但朝廷遣神將對一個從未聽過的組織用兵,還是在發兵前夕,難免會令他心生疑竇,忙拆開密函一看,其中所書與寒凝淵所說一般無二,不禁道:“雖說為將者令行禁止,但聖上這道密旨未免太過怪異,不知本王可否得知詳細情形?”
寒凝淵恭敬道:“這是自然。”便把快活林之事說與千鎏影。千鎏影聽罷,皺眉道:“僅憑推斷便往孟坪進兵,是否太過草率?再者,依照推斷,孟坪鎮賊人可能有三千之數,縱然我麾下親兵以一當十,也無法保證以少敵多仍能速戰速決。”
寒凝淵道:“這在下便不知了,想聖上有朝中慣戰大儒輔佐,調兵定有深意,將軍不妨暫且聽命行事。”
千鎏影歎道:“也罷,且看朝廷後續有何動作便是。”
正說間,寒凝淵身後馬蹄聲作響,只聽一道銀鈴般的女聲傳來:“大哥,你練完了沒有?”回頭望去,卻是方才在靶場射箭的少年將軍,那將軍策馬走到近前,脫下鐵盔,竟散下三千如瀑青絲,寒凝淵觀“他”星眸炯然,肌膚白皙嬌嫩,水靈出彩,不禁恍然,先前他在遠處未看真切,“他”又甲胄在身不見原本身材,原來這“身材消瘦”的少年將軍竟是名可愛嬌美的精緻少女,直歎自己看走了眼。
那少女下馬來至千鎏影身前,一旁將官皆對她行禮,寒凝淵稍一思索,便想到關竅——這神將府中地位崇高,又稱呼千鎏影為大哥的女子,除了她,還會有誰?當即半跪行禮道:“參見龍影郡主!”
此女正是鳳月樓上女扮男裝,與墨天痕發、賀紫薰發生衝突的嬌蠻少女千蘭影,此刻她見有名俊逸不凡的陌生男子,頓時心生好奇,問道:“大哥,這人是誰?”
千鎏影雖對寒凝淵不大喜歡,但對這妹妹極是寵溺,見她發問,便向寒凝淵道:“報上你的名字吧。”
寒凝淵答道:“在下姓寒名凝淵。”
“寒凝淵?”聽到此名,千鎏影頓時一怔,問道:“你來自玉龍山莊?”
“正是。”
“哈,原來是你,倒是本王看走眼,不過你與淩峭長的也太不相像了。”得知其出身,千鎏影對他態度竟好轉不少。
寒凝淵微微一笑道:“家兄自早年與將軍共事後,便常與我提起將軍英雄威武,乃國之棟樑,凝淵對將軍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千鎏影擺手道:“你這窮酸不要在我這擺弄文采,我早聽淩峭說他弟弟心思縝密,智謀超群,臨危不亂,來日可堪大器,今日見來卻也無甚過人之處。”他得見熟人兄弟,反而放下架子,口中言論雖是不屑,卻帶著玩笑的口氣,使得氣質親和不少。
寒凝淵亦微笑道:“將軍的八鎖金龍陣也不過如此,若在平原遇騎兵包抄繞後,外四鎖同禦八方來敵,便會捉襟見肘,甚至任人屠戮。”
一旁副將聽了,大怒道:“無知小兒休要在那信口雌黃!”千鎏影卻招手讓那人收聲,笑道:“有意思,此陣我與淩峭共事時只用過一次,當時他也未曾看懂,不想你竟能一眼看出其中玄奧,看來淩峭所言非虛!你路途勞頓,可先到府中休息,今日申時便可動身,屆時我會通知你隨軍前往。來人,帶寒先生去客房!”
寒凝淵行禮告退,一旁副官見他走遠,方才不忿問道:“將軍,那廝辱及老將軍所創陣法,為何就這樣放他走?”
千鎏影淡淡道:“難道他說錯了?”
那副將不悅道:“老將軍所創八鎖金龍陣在當年中原平亂與南疆大戰時所向披靡,是歷經戰事磨礪的陣法,他一介黃口小兒,怎敢如此不敬?”
千鎏影笑道:“你也知那是中原平亂與南疆大戰,中原多水路,多城寨,而南疆多山林,少平原,八鎖金龍只需背依城牆天險,便能拒數倍之敵,然而你可見父王在野戰用過此陣?”
那副將想了想,道:“這道不曾。”
千鎏影突然嚴厲道:“八鎖金龍,取‘金龍鎖關’之意,只能倚險禦敵,是為背水之陣,後防全無,如若遇上騎兵迂回,需分兩鎖禦後,威力自然削減大半,你帶兵多年,竟連此理也不知嗎?”
那副將連忙請罪道:“末將知錯!請將軍責罰!”
千鎏影冷冷道:“多年的養尊處優,讓你失去進取之心了嗎?罰你回講武堂重習戰陣要識一個月,歸來時若還有讓人貽笑大方的話語,你便回家種地去吧。”
那副將驚的冷汗涔涔,連連道謝而去。千蘭影睜大眼睛好奇問道:“大哥,那寒凝淵到底是誰?”
千鎏影憐愛的摸了摸妹妹的後腦,答道:“他是我一位同僚的兄弟,前來傳達聖上密令,蘭兒,抱歉,我今日就要開拔,不能再陪你了。”他從小就很寵溺這個妹妹,自父親去世,他秉信“長兄如父”,對千蘭影倍加呵護,除了應有的家教嚴管外,其他方面皆是百依百順。千蘭影亦對這位長兄十分敬怕,自己雖有些小性子,卻從不敢違逆於他,只是千鎏影常年領兵在外,兄妹倆聚少離多,近幾日千鎏影剛被調回,原準備還有十數日才會出征,如今卻突然要走,她自然有些不舍,撅著紅潤小嘴道:“你才回來幾天?朝廷就不能讓你消停片刻嗎?”
千鎏影笑了笑,道:“為將者,江山未定,哪有消停的權利?你就好好待在家裏,不要再偷偷跑出去了。”
千蘭影不料自己偷溜之事還是被大哥知曉,頓時俏臉泛紅,尷尬道:“你都……知道啦……?是不是雨芊那個死丫頭告密的!她死定了!回去我一定要打她屁股!”
千鎏影失笑道:“我想掌握你的行蹤,還需你的丫鬟向我告密嗎?你在府中,下人們處處讓著你,任性點也就罷了,怎能在外也對人頤指氣使,端小姐架子?”
千蘭影搖著嬌小身軀,一聲“大哥——”甜甜膩膩的拖了老長,撒嬌著道:“你是不知道那個臭女人說話有多難聽,滿嘴的污言穢語!”
千鎏影不動聲色的後退小半步,道:“少在那賣乖,你不招惹人家,人家為什麼會罵你?再說,我還沒追究你私自出府之事呢,仗著自己三腳貓的功夫,就敢四處惹事,虧的這次是碰上的是明事理之人,若是碰上武功高強的歹人,我看你該如何處理。”
千蘭影自知理虧,嬉笑這又貼了上去,道:“好啦……大哥,我知道錯啦……你這次出去,什麼時候回來呀?”
千鎏影斜睨了眼正在發嗲求憐的妹妹,道:“這次是奇襲,應該很快吧,你就老老實實待在府中,如若我回來又聽到你到處亂跑的消息,那你你就別怪大哥‘心狠手辣’了。”
千蘭影俏唇撅的老高,不情願道:“知道啦……大哥,我方才騎射出了一身汗,就先回去沐浴啦!”說罷將方才所騎戰馬交給一旁兵丁,自己一人邁著小碎步朝校場外走去。
目送這個調皮又讓自己無可奈何的妹妹離去,千鎏影輕輕一笑,轉瞬面容一肅,轉身對眾副將道:“傳我命令,兵武庫即刻準備兵甲糧草,務必在未時前全數備齊,交與飛龍營,不得有誤!你們命令傳達到後,便去議事廳等我。”
眾副將領命,各自出發前去準備,這時,校場中整齊的步伐戛然而止,陣型演練已然終了,方才接手練兵的副將將令旗雙手奉上,道:“啟稟將軍,飛龍營陣法操練完成,請指示。”
千鎏影借過令旗,道:“傳令下去,飛龍營於未時在校場集結,整裝出征。”那副將雖是生疑,仍是轉身傳令去了。 出了校場,千鎏影來到飛將府議事廳中,之前前去發令的眾將已經歸來在此等候,見他前來,齊齊上千行禮。千鎏影徑直走到主位,掀裾而坐,取下頭盔環顧四周,眾副將皆是定定的望著他,眼中滿是期待。
“我知道朝廷突然要求發兵,諸位將軍必有話要說。”千鎏影指著最近的一名中年副將道:“張將軍,你先說吧。”
那張將軍躬身道:“啟稟將軍,方才將軍回來之前,我們幾人已商議過一段時間,大家一致認為,正值發兵南疆前夕,朝廷此令頗為蹊蹺,不但讓我們以寡敵眾,還在對手實力不明的情況下要求速戰速決,我怕……”他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顧忌。
千鎏影擺擺手,輕鬆道:“張將軍不必顧慮,但說無妨。”
“是。”張將軍應道:“以三百對三千,戰損難以估計,我們擔心……將軍功高震主,朝廷想借此機會,剪除將軍羽翼。”
聽罷張將軍所說,千鎏影神色一繃,卻是憋不住笑了出來,道:“你們這幫大老粗,打了幾十年仗,現在怎喜歡瞎掰起政治來?功高震主?一甲侯之功,我與父王加起來都及不上,聖上若要玩弄權術,也該去剪他的羽翼。好好動動你們的腦子想一想,朝廷調兵,是聖上一人說的算嗎?沒儒門那幾個窮酸同意,這虎符能輕易出的了邑锽?”
一旁另一名副將驚道:“難道說……是儒門想要動將軍?”
“唔?”千鎏影聞言,眉頭一揚,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來:“我說諸位將軍,你們莫要有點風吹草動就覺得大難臨頭,朝廷正是用將之際,儒門若想借刀殺人,這做的未免也太過張揚,除非是那幾個窮酸腦袋壞了,不然誰有閒心來害本王?你們能不把本王想的那麼招人厭嗎?”
“這……”堂下眾將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千鎏影取出懷中密旨,對堂下眾人道:“聖上密旨我已看過,裏面已向本王詳細說明此次調兵的理由和計畫,眾位將軍請自行傳閱。”待眾將閱讀之時,他又道:“孟坪鎮周邊地勢狹窄,多為山地,陣型不易展開,最適小股精銳突襲,而我們常年在南疆,慣熟山地作戰,故而朝廷才有此選擇。”
原來寒凝淵在校場時所說之話只占密旨內容半數,密旨後半段有詳細的朝廷調兵計畫,以防千鎏影心生怨言。眾將看完密旨,方才釋然,但仍有人擔心道:“將軍,出兵南疆,刻不容緩,我們這幾日也只是修整,朝廷此令讓我們速戰速決,如果屆時我們未能取下快活林,豈不打亂朝廷全盤計畫?”
千鎏影不以為意道:“以我飛龍營精銳之力,打不下個區區快活林,那我們這幫神將也別守邊關了,乖乖回家種田,靜看世事紛爭,豈不舒服?再說,密旨中只說盡量做到,並未下死命令,如若攻打不下,諒朝廷也無法怪罪。”卻是不動聲色的摸了摸胸口,暗道:“這陣仗若是打不下來,我真的可以帶小妹找處田園頤養天年了。”
一番辯論,眾將再無異議,各自回營整頓,準備發兵去了。
且說寒凝淵走出校場,與引路的副將知會了一聲,便出府去尋晏飲霜,來到緝罪閣門口,卻見晏飲霜俏臉煞白,正牽著馬在門口焦急等待。
晏飲霜看到他前來,快步迎上,急道:“不好了,天痕他們已經出發了。”
寒凝淵忙安撫道:“你莫急,詳細說與我聽。”晏飲霜便把賀巽霆受傷,眾人發現並監視快活林暗樁之事說了出來,接著又道:“他們昨日上午便已動身,我們不知還能不能追上。”
寒凝淵皺眉道:“焉知那暗樁的行走路線是否與龍皇飛將的行軍路線重合?況且賀巽霆老爺子受傷,他們一眾捕快若遇上快活林人馬,焉能抵敵?是我疏忽,求得援兵後沒有用飛鴿先行傳書,這時間差真是令人難受……”
晏飲霜聽他推斷如此悲觀,心下擔憂墨天痕安危,急道:“那該如何是好?要不然……我們先行去追?”
寒凝淵觀她手不離韁,知曉她早有想法,他自己其實也有此意,眼中頓時一亮,但轉瞬搖頭道:“不妥,先不說我需為龍皇飛將引路沒法先行離開,即便我們追上墨賢弟,若遇上花千榭與藥王那個層級的高手,也是不大夠看,弄不好會白送性命,還會打草驚蛇,壞了大計……”
晏飲霜關心則亂,早已六神無主,急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們在這幹等就成嗎?”
寒凝淵久經戰陣,慮事自會從大局出發,並未理會晏飲霜情急之下的責難,撫頷深思片刻,方道:“我們按原計畫行事,隨龍皇飛將一道前往快活林。”
晏飲霜驚道:“難道就不管天痕他們了嗎?”
寒凝淵鎮定道:“你冷靜點,聽我說,墨賢弟他們只是跟蹤,只要小心行藏,也未必會有危險,賀捕頭機敏過人,若循著那暗樁找到快活林所在,絕不會輕舉妄動,我們既然幫不上忙,不如隨軍同行,到那與他們會合才是正理。”
晏飲霜聽他沉著分析,懸著的心才放下大半,翻身上馬道:“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去神將府吧。”
寒凝淵亦調轉馬頭,應道:“好,但有一事我需與你說明,命令剛剛傳到,部隊不可能立即開拔,整軍整備是必須,所以你得耐心等待。”
晏飲霜頓時又急道:“這要耐心到什麼時候?”
寒凝淵無奈解釋道:“朝廷密旨讓他速戰速決,千鎏影又是久經沙場,整軍速度自然不會慢,你定要沉住氣,莫要像薛姑娘一樣擅自行動,那樣反而平添麻煩。”
晏飲霜知他言之在理,只得點頭應下,二人同時策馬揚鞭,往神將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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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轉逝,賀紫薰與墨天痕帶隊追蹤快活林暗樁已有四日,期間那人並未有所發覺,只如平常行人一樣,白天趕路,晚上住店,看似是要返回快活林交差。
這日早上,那快活林暗樁終是抵達孟坪鎮外,卻未進入,而是繞鎮往不遠處的山群而去。賀紫薰與賀紫荊敏銳的意識到那人是往快活林據點而去,之後只會離魔巢越來越近,怎奈確切位置並未查明,眾人也不好現在退去,賀紫薰只得吩咐眾人小心跟隨,若遇敵人能走便走,不可戀戰。
眾捕快得令,小心跟在那暗樁身後行了約兩三裏,兩邊已盡是荒山野林,不見人煙。賀紫薰擔心眾捕快太過深入,正欲退去,卻見那暗樁忽的停下腳步,竟朝眾人所在方向詭異一笑!賀紫薰頓時瞳孔一縮,俏臉煞白,叫道:“不好!大夥快撤!”
話音未落,兩旁山上已是殺聲遍野!墨天痕四顧望去,只見山上之人皆是藤條纏身,綠枝束頂,手中持槍握刀,一時竟不知有多少人馬衝殺而下!
“走!”賀紫薰當機立斷,指揮眾捕快向原路返回,不料眾人一轉身,卻見後路上亦有一支人馬包抄而來,已與山上敵人形成合圍之勢!
眼見難以走脫,眾捕快迅速拔劍在手,背貼背靠攏,賀紫荊凝重道:“師姐,我們中計了,現在怎麼辦。”
賀紫薰望著四下不斷逼近的敵人,知曉如若強行突圍生機渺茫,一跺腳,高聲道:“你們是哪一路人馬?請領頭人與我說話!”
話音落下,前方人群後,一道人影飛躍而出,來到賀紫薰面前一丈左右,卻是一名面容妖異的年輕男子。那男子先是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賀紫薰與賀紫荊半晌,表情如同在欣賞兩件珍世玩物一般,隨即開口道:“不錯,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尤其是大美人,簡直堪稱尤物!”
賀紫薰不料來人開口竟提及這種事情,俏臉一繃,問道:“你們究竟是誰?為何要埋伏我們?”
那人笑道:“在下快活林玉千機,摧花藥王首徒,奉家父之命在此請賀捕頭與墨少俠往林中作客。”
賀紫荊在一旁小聲道:“聽他言語,好像是想生擒我們,師姐,要拼嗎?”
墨天痕亦聲道:“快活林之人殘忍好淫,如若落到他們手中,還不知會怎樣對待我們。”
賀紫薰心道:“無論如何,先探探口風,再不濟,拖延時間也好。”於是對玉千機道:“你們這陣仗,是來請我們‘作客’的?看來玉公子也無甚誠意。”
玉千機道:“我們如此興師動眾,為何會毫無誠意?還請賀捕頭乖乖就範,也免得刀兵相向,如若傷了玉體,回林中玩耍時也不痛快,不是嗎?”
“玩耍?”賀紫薰看向四周,那些壯漢臉上表情無不貪婪急色,恨不得立刻就把她與賀紫荊剝光一般,頓時明白玉千機所說“玩耍”是何意義,當即怒道:“想要辱我,門都沒有!緝罪閣眾捕快聽令,我們殺出去!”說罷揮鞭執劍,率先攻向玉千機!
玉千機早防著賀紫薰會突然發難,正欲躲過,卻忽感一股鋒銳之氣從賀紫薰身後傳來,竟是墨天痕八舞劍招後發先至,轉眼已越過賀紫薰,直取他面門!
“好小子!”玉千機不料墨天痕劍招竟有如斯威力,大喝一聲,發足全力向後飄移騰挪,不料墨天痕劍鋒竟如靈蛇般尾隨而至,逼的他一路退至快活林人群之前!眼見無路可退,玉千機足下猛然再發力,一個空翻躍至人牆之外,而方才他身後人群不及閃躲,當先兩人竟墨天痕被一劍洞穿,而墨武春秋洞穿兩人之後,劍意、劍氣皆不止歇,又將第三人淩空射穿!
墨天痕一劍擊穿三人,鮮血四散迸開,驚的周圍之人如見鬼神,不住後退,而他面容怒火盛燃,甩開劍上的殘破屍首,望向玉千機,二話不說,再度攻上!場中賀紫薰見墨天痕一劍立威,破開缺口,頓時欣喜不已,忙令道:“大家跟上小墨!”
玉千機被他連番搶攻,亦是心中生怒,吼道:“還愣著作甚!這小子交我,你們給我圍上去!”一旁快活林成員得令,亦紛紛挺槍舉刀,朝眾人猛攻而去,眾捕快亦奮力舉刀反抗,怎奈以寡敵眾,一小會功夫,便又被圍住,有幾人抵敵不住,被長槍亂劍捅的血肉模糊,命喪當場!
墨天痕纏住玉千機,對賀紫薰吼道:“薰兒!帶他們走!我來斷後!”
賀紫薰一聽,又想到那日醉花樓中墨天痕主動請纓斷後,瞬間鼻頭一酸,眼中淚花翻湧,心中悲道:“呆子!每次都這麼作賤自己嗎!”但她亦知如若無人斷後,她們今日一個也別想走掉,於是強忍著抹去眼淚,揮鞭逼開幾名攻上的敵人,當先開路,帶領眾捕快往來時的方向殺去。
玉千機見眾捕快正在突圍,也吼道:“殺!除了那兩個女捕,其他都給我殺了!”
緝罪閣捕快只不到十五人,而快活林此來足有五十餘人,且個個悍勇非常,不出片刻,幾名隊尾的捕快便難以招架,被亂刃剁成碎肉,充當突圍尖刀的賀紫薰亦遇上層層攔阻,連沖幾次都被亂槍逼回,難有寸進,眼見身邊同僚一個接著一個慘死敵人刀下,她芳心一顫,吼道:“小墨!我們不成了!你快走!”
墨天痕正與玉千機你來我往,鬥的難解難分,忽聽賀紫薰悲鳴,稍一分神,玉千機一掌已撲面而來!墨天痕急忙橫劍相擋,只聽“砰”的一聲,倉促接招的墨天痕難敵玉千機雄力,接連倒退數步,卻正好來到快活林的包圍圈外!
見身後便是敵手的人牆,墨天痕索性轉身揮劍,八舞劍意再起,銀芒如弦月當空,一刃橫斬!最外一排人猝不及防,身軀頓時攔腰斷成兩截!然而墨天痕一心解眾捕快之圍,卻讓背後空門打開!玉千機又怎會錯失如此良機,踏步一掌,正中墨天痕後心!
空門被襲,墨天痕頓時口噴血箭,向前踉蹌數步,卻借著這一掌之勢,再度揮劍斬倒前方兩人,終是殺回包圍圈中!
賀紫薰驚見面前人牆撕裂,墨天痕渾身是血的衝殺進來,忙揮鞭趕開意圖偷襲他的敵人,搶到他身邊,淚水再也止不住,哭喊道:“你傻嗎!都已經出去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墨天痕只覺胸中又是一口血意上湧,一咬牙,竟生生咽了回去,搖頭道:“我絕不會棄你不顧,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這是,玉千機亦走入人牆,笑道:“二位何必這麼悲觀?在下本就沒將二位置於死地的念頭,乖乖就範也可少受刀兵之苦。”
“快活林人為非作歹,我在鴻鸞便見識過了,你又何必在這惺惺作態?”墨天痕一抹嘴角血珠,劍勢再起,怒道:“墨天痕絕不會屈服於奸宄之徒!”一聲“絕不屈服”,喚醒眾捕快心中殘存鬥志,亦喚起墨天痕胸中浩然正氣,墨狂劍意再現之刻,竟是終式“劍罰百世罪”緊跟初式“劍斷妖邪路”連續而出!
斷邪之招,堅挺無鑄,罰罪之劍,正氣熾烈,墨天痕八舞兩式連環,一時間劍氣劍意排山倒海,沖向玉千機!玉千機不料墨天痕還有此強猛之招,只覺眼前劍式氣勢無匹,自己萬難抵擋,連忙抽身急退!而一旁快活林兵士躲閃不及,紛紛中招,霎時皮開肉綻,兵摧骨斷!
墨天痕一擊得手,隨即春秋再起鋒火,“劍禦千秋風”緊接“劍掃長空焰”,呼嘯狂風助長咆哮烈炎,一式焚天!數十名快活林之人慘遭狂火焚身,發出陣陣淒慘號叫,隨之化為塊塊焦炭!
玉千機見墨天痕竟有如此武藝,原先自信而蔑視的神情早就一掃而空,腹誹道:“這可要命了,呼延逆心這天殺的,為何不告訴我這小子這般生猛!”
墨天痕一番急招連環,精神消耗劇烈,真氣亦難以為繼,不禁以劍拄地粗喘起來,方才他一頓怒招,幹掉近半數敵人,但緝罪閣捕快亦有死傷,人數上仍有劣勢,他也不敢掉以輕心,掙扎著再度挺起腰板,回頭望去,緝罪閣捕快們除去賀紫薰、賀紫荊外,僅餘五人,且幾乎人人帶傷,情勢仍不容樂觀。
墨天痕方才兩招太過震撼,圍殺的快活林之人見到同伴死時慘狀,不由心裏發毛,攻勢也隨之一緩,眾捕快終有一絲喘息機會,紛紛向墨天痕靠近而來。
賀紫薰得暇,見墨天痕滿頭大汗,胸膛劇烈起伏,卻緊握墨劍,昂首傲立,不由想到當日醉花樓大戰時,男兒也是這般英雄姿態,芳心不由泛起傾慕之情:一生得此男兒相伴,縱死,又有何妨!
玉千機看著墨天痕堅毅不屈的面孔,心中也是一陣打突,嘶吼道:“快上!別讓他們有喘息的時間!”快活林眾人雖是畏懼,卻也不敢不聽命令,只得硬著頭皮再度攻上,而眾捕快雖有傷在身,但因墨天痕方才大展神威,使得眾人鬥志高昂,更添悍勇之意,一個個打起十二分精神,與快活林眾人殺作一團!
“小墨,我與紫荊纏住他,你先去對付那些雜兵!”賀紫薰突然道。
“不成,那人武功遠高於你,我不能讓你去冒險!”墨天痕當即駁道,他自知若論根基,自己與千機仍有不小差距,全靠八舞劍意彌平,賀紫薰與賀紫荊的武藝雖在眾捕快當中最高,但連自己都尚且不如,又如何敵得過玉千機?
“不要婆婆媽媽的!”賀紫薰突然提高音量,怒瞪著墨天痕道:“大家的命就在你的手裏,若不這麼做,大家都要完蛋!”說罷,也不等墨天痕反駁,便揮鞭攻向玉千機!一旁賀紫荊也深深看了墨天痕一眼,卻未再說話,直接仗劍跟上賀紫薰步伐,與她形成左右夾攻之勢!
“哎——!”墨天痕一聲長歎,自知賀紫薰說的在理,只得強壓擔憂之情,回首再出八舞之招!眾捕快得墨天痕專心救援,壓力大減,以寡敵眾之下,竟不再一味禦守,反而開始還擊!
玉千機自然看出賀紫薰盤算,一邊接招,一邊怒道:“就憑你們兩個,也想攔住我?”
賀紫薰冷冷道:“不妨一試!”鞭舞如蛟,罩住玉千機!一旁賀紫荊也不甘示弱,長劍連番搶攻,配合賀紫薰長鞭遠程襲擾,玉千機竟一時進退不得!
墨天痕心中牽掛賀紫薰安危,出招毫無保留,墨劍每次揮動,必染鮮血,殺的快活林兵眾越來越怕,使得原本以少敵多之局,竟逐漸變成人少一方漸占上風!而不遠處,玉千機慢慢適應兩女合攻,亦開始步步轉守為攻!不多時,近身而戰的賀紫荊便被玉千機窺中空門,一掌直落她前胸,將她拍出一丈之外,頓時血染衣袍!賀紫薰見狀,手腕一抖,長鞭辮梢似劍一般淩空直刺玉千機面門!卻見玉千機不慌不忙,伸出兩指,竟正好鉗住那疾刺而來的辮梢,隨即露出嘲弄般的笑容抓住辮梢,也是手腕一抖,賀紫薰只感一股柔勁牽引,竟控不住自己腳步,踉踉蹌蹌的朝玉千機懷中撞去!
“不好!”賀紫薰心中暗叫,忙鬆開鞭柄,欲往後退拉開距離,不料下一刻玉千機已欺上,一拳向她小腹打來!賀紫薰心中一驚,閃避不及,毫無阻攔的被那一拳轟中,頓時悶哼一聲,血霧狂噴,向後飛出數尺,跪倒在地!
就在二女不支潰敗同時,賀紫薰只聽背後不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琴弦響動,仍在溢血的嘴角竟頓時浮出一絲自信的笑容,道:“你們完了!”
玉千機不料她竟如此自信,循聲望去,卻見屬下軍兵早已剩不足十人,正驚恐的望向那玄衣墨劍,宛如鬼神的少年, 而墨天痕劍鋒向天,無形劍意凝成有形之琴,正在彈撥一曲——
大音希聲!
道門至極之聲,墨家驚世劍意,玄奧之招相輔相成,奏出撼世神音,化為耀天白芒,分襲最後之敵!白芒過處,僅剩的快活林軍兵難抵雄力衝擊,暫態筋摧骨折,命喪黃泉!玉千機根基雖厚,也抵擋的十分艱難,白芒過後,他足下已陷地一尺,雙袖前胸衣物亦殘破不堪,狼狽至極。
“小墨!趁現在!”人數劣勢已然不存,賀紫薰當機立斷,掙扎起身,上前扶起正在嘔血的賀紫荊,對墨天痕道:“快走!”
墨天痕與眾捕快應聲往來時方向沖去,卻見玉千機咬牙切齒的佇在路中,恨恨道:“想走?你們今天一個也走……”話未說完,賀紫薰已抬手揚鞭,向他抽去!玉千機方才一擋大音希聲,已然受創,不及反應,竟被那一鞭結結實實的抽中,原地翻了一跤,臉上頓時腫脹出一道紫紅血痕。
“廢話真多!”賀紫薰甩鞭回手,腳下卻是好不停歇,架著賀紫荊往前走去,墨天痕亦率眾捕快跟上。
沒過幾步,兩名女捕已來到猶自在地眼冒金星的玉千機附近,賀紫荊惱他待人屠戮多名同僚,還將自己打傷,一把掙開賀紫薰攙扶,踉蹌來到玉千機身前,舉劍便刺!
就在玉千機即將授首之時,一道磅bo掌氣竟從一旁山道上猛然轟下,賀紫荊閃避不及,被那道掌氣打的鮮血狂噴,倒飛三丈開外,在地上抽搐數下,頭一歪,竟是雙眸圓瞪,死不瞑目!
見賀紫荊竟當場身亡,賀紫薰頓時驚的渾身一僵,賀紫荊乃是賀巽霆收養的七個孩子中最小一人,也是她們姐弟六人最疼愛的小妹,不料今日卻在她眼前橫死山中!
“紫……紫荊……”不可置信的神情,不可置信的事實,賀紫薰嬌軀顫抖不止,落下滴滴悲痛之淚,不遠處眾捕快亦是停下腳步,震驚當場!
“還有高手!”墨天痕雖也惋惜賀紫荊香消玉殞,但深知此刻仍有大敵隱藏暗處,還不是哀痛的時候,緊握墨劍向那道掌力發來的山坡望去,只見一名黃衣人負手立於樹梢之上,正以驚人的速度朝緝罪閣眾人而來!
“大家小心!”墨天痕話音剛落,卻聽身後接連傳來捕快們的慘叫之聲,暗道“不好!”,一轉頭,卻見一名身材妖嬈,面容姣美妖豔的黃衣女子滿身血漬,提著兩顆表情驚恐頭顱,正朝他盈盈淺笑,原先倖存的四名捕快早已身首異處!
如此駭人景象,又讓他想起墨家滅門當晚,那血流滿院,屍橫遍地的慘像,頓時失了控制,發出一聲淒厲尖嘯,舉劍便向那黃衣女子狠狠劈去!他這一劍勢大力沉,卻毫無章法,女子輕鬆躲過,隨後飄轉身形,翛然來到他身後,玉掌精准切中男兒後頸!
墨天痕之感眼前一陣金星亂冒,足下一軟,跌跪在地,卻仍拄著劍掙扎站起,回首又是一劍橫削!
“咦?”那黃衫女子頗覺奇怪,向後飄出數步,道:“真有意思,大椎穴受我一擊,竟還有力還擊?”
墨天痕此刻只覺腦中“嗡嗡”作響,站立不穩,眼中黃衫女子身影也似虛晃分裂一般,恨聲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這是小女玉蘭姬,方才率兵截你的乃是犬子玉千機。”墨天痕話剛問完,便有一人揪著賀紫薰的衣襟,將她一路拖行至墨天痕面前,正是方才從山上發掌擊斃賀紫荊,又疾速飄下的黃衣人!
“紫薰!”目睹所愛之人竟已不省人事,墨天痕狂怒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墨少俠真是心急,我父親還未回答完你的問題呢!”黃衫女子妖媚一笑,依偎到黃一男子身旁,道:“不過奴家對你很是喜歡,就由奴家來告訴你吧,我父親便是快活林天主——玉天一!你熟悉的花千榭,正是我快活林首席護法,亦是玉天主首徒。”說罷,她又妖嬈的舔了舔唇角,魅惑道:“怎麼樣,奴家回答的這麼詳細,可還稱你心意?”
玉天一似笑非笑道:“說來慚愧,犬子原本以為僅憑自己便能將少俠你擒獲,不想少俠竟然如此英勇,逼的我父女二人出手,這點,玉天一佩服!”
這時,原本狼狽躺在地上的玉千機也走到玉天一身旁,用陰冷的眼神盯住墨天痕,隨後蹲下身去,解開賀紫薰的衣襟,將滿是泥塵的骯髒之手攀上了昏迷女捕的高聳胸脯!
“放開她!”玉千機此舉,頓時激的墨天痕暴跳而起,“劍破蒼穹扉”淩空而出!
“好劍法。”玉天一看見墨天痕盛怒一招,不禁讚歎一聲,卻見他一手托舉向天,一手胸前立掌,左腿彎曲獨立,右腿盤掛在左膝之上,擺出一副極為怪異的姿勢,口中突叱一聲奇怪音調,墨天痕突覺眼前綠光飄閃,似有一尊怒目金剛拔地而起,身軀龐然偉岸,即便自己身處半空,亦需抬頭仰望!
“這是什麼奇怪招式!”不及他反應,玉天一姿勢微變,那尊綠色金剛似有感應,當空一掌拍下!墨天痕猝不及防之下,被那金剛巨掌從半空按落,激起塵煙四散!塵埃落定,只見墨天痕竟被生生拍進地中半尺,口中朱紅四濺!
墨天痕此刻只覺耳中嗡嗡作響,渾身如散架一般疼痛難忍,難以動彈,腦中亦是昏漲。但見玉蘭姬嫋嫋婷婷的走到墨天痕身邊,俯身一看,佯裝驚訝道:“呀,墨少俠竟然還未死,真是福大命大!”她之聲線極是魅惑,但在墨天痕聽來,不啻貫耳魔音,尖銳異常。
“我不能在此倒下……我不能落入賊人之手……紫薰……母親……”殘存的信念,僅存的鬥志,卻想不出希望所在,墨天痕緊握壓在身下的墨武春秋,渾身卻無一絲能站起的氣力,視線亦漸漸模糊:“不行……至少救紫薰出去……”最後的意念,支撐他掙扎般緩緩撐起傷痕累累的身軀。玉蘭姬饒有興致的看著男兒艱難的一點點離開陷坑,歪頭道:“乖乖躺著多好呢,何必再爬起來受罪?要是我失手打死你怎麼辦?林中可還有個小姑娘在等著你呢!”正在努力支起身軀的墨天痕頓時怔住:“小姑娘……難道是……夢穎?!”然而不等他再有他想,玉蘭姬便伸處纖指,在他後腦玉枕穴上重重一點!墨天痕暫態眼前一黑,複又撲倒在地陷之中,徹底昏死過去!
玉蘭姬打暈墨天痕,轉頭對玉天撒嬌般笑著道:“爹爹,女兒對這小子喜歡的緊,你便賜給我好不好?”
玉天一允道:“當然可以,一會欲林祭我們玩他的女人,你就玩他便是。”
玉千機亦橫抱著昏迷不醒的賀紫薰,眼中露出急色的淫光,見玉天一答應,也接著道:“父親,這女捕身段真沒的說,我們獵豔多年,都少有這般絕色,待會欲林祭我定要好好享用一番!”
玉蘭姬打趣道:“哥哥,你不是向來只愛開苞的嗎?這女捕頭看來已被人喝了頭湯,沒想到你竟還有興趣?”
玉千機惋惜道:“不是頭湯的確可惜,但既然遇上如此絕色,又豈能因不是處子便草率錯過?不過那個小的倒是個處子,只可惜沒能活捉。”
玉天一瞪了玉千機一眼,道:“你還有臉說?若非你托大非要一人前來,為父又怎會為了救你將那小美女當場擊斃?”
玉千機受了父親責罵,委屈辯解道:“父親,這可不能怪孩兒,呼延逆心讓我們帶人伏擊,務必活捉這小子,卻不告訴我們這小子竟如此厲害。而且,這小子功法好生詭異,好似能使出劍意!”
玉天一看了眼昏迷在地的墨天痕,微微點頭道:“的確是劍意,真是難得。”隨後又看向一雙兒女道:“呼延逆心的布計並無問題,若開始我們三人便一同出手,也不會大費周章,只是這小子戰力之高確實出乎意料,若非他為救那幫烏合之眾拼命受傷,又耗費不少真氣,為父恐怕也未必抓的住他。”
玉蘭姬媚眼掃過墨天痕,玩味般笑道:“這樣的男子既是英雄,也是傻蛋,但不管怎樣,我都喜歡——因為采補起來,最是爽快!”
* * * * * * * * * * * * * * * * *
就在墨天痕與賀紫薰被擒之時,孟坪鎮郊的另一處山林中,一支輕裝軍隊正往山中行進,正是龍皇飛將千鎏影所率的麾下精銳飛龍營。在寒凝淵帶領下,部隊正往快活林本營而去。
走不多時,千鎏影觀望四山坡,不禁哂道:“雖說這幫賊人暗自擁兵,卻不通兵法,這兒既為進山要口,竟不設任何明崗暗哨。”
寒凝淵道:“此處離我探明地點尚有數裏之遙,這幫賊眾或許是因兵力不足,所以收縮了防線,只把哨卡設在本營左近,故而這裏不曾看到。”
千鎏影笑道:“倒是我小覷他們了,以此處地形,三千人若是集中防守,的確可擋數倍之敵。但若換我用兵,不妨在山後設下伏兵,居高臨下,兩面夾擊,反可盡殲數倍之敵。”隨後對身後副將道:“傳令下去,謹慎前進,仔細觀察四周山林動向,隨時做好戰鬥準備,以防敵人從山上偷襲!”
那副將領命而去,千鎏影亦是取下背上金弓,手拈三支精鐵羽箭搭於弦上,這才向前走去。身後士兵得主將命令,也各取兵刃,刀出鞘,弩上弦,行軍速度隨之放緩。
晏飲霜急著追上墨天痕,忽見部隊行進變慢,不解其意,快步來至隊伍最前,問寒凝淵道:“這是怎麼回事?這四處一個人影也無,為何會突起戒備?”
寒凝淵安撫她道:“這裏已至快活林左近,千將軍在防備有敵埋伏,我們孤軍深入,大意不得。”晏飲霜雖是心急,但知千鎏影此舉穩妥,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乖乖退至一邊。
又行片刻,千鎏影突然停下腳步,示意部隊駐足,向四周山頂仔細望了幾眼,喚過副官道:“傳令下去,神眼陣。”那副將一聽,趕忙登高揮旗,飛龍營人馬陣型倏變,以千鎏影為中心,刀步兵持盾在山谷之中圍成細長的橢圓外陣,弓弩手在中結成圓陣,標槍手、長矛手與另一部分刀盾兵則在外陣與內陣之間的空隙中穿插而立,每三名射手或投手身邊,都保證有兩名刀盾兵在側。
不足半刻時間,飛龍營已結陣完成,幾名親兵推來將臺(注4)。千鎏影取過令旗,登上將臺,向面前一揮,卻是指向來時方向。晏飲霜一見,心中大驚道:“為何回撤?!”忙上前欲尋千鎏影問明緣由,卻被一眾親衛攔住不得寸進,只得高聲叫道:“千將軍!我們不是往快活林去嗎?為何要後撤?”
千鎏影低頭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本將軍決策,還需與你解釋嗎?晏姑娘,你是破例隨寒家老二一同前來,還是不要多問的好。”
一旁寒凝淵亦對她使眼色,讓她不要再問。晏飲霜無奈,只得跟隨陣型一同緩緩後撤,卻一直回首望向山中,秀目中滿是擔憂。
然而飛龍營後退不足數丈距離,兩邊山頭上突然殺喊四起,一時間從山後竄出無數人馬,居高臨下向飛龍營陣型發起衝鋒!
千鎏影看著漫山遍野衝殺而下的敵人,臉上雖充滿自信,仍是嚴肅吩咐道:“令旗指揮變跑步傳令!弓弩手、標槍手看我號令,刀步兵隨時準備補位,全營不要原地作戰,邊打邊退,莫要讓敵人形成包圍!”說罷,把手中令旗一丟,喝到:“盾手結陣!”一旁將臺上的親兵聽令,高舉手中曜鐵輕盾,將千鎏影圍的密不透風,只在四周留下觀察小口,方便他縱覽戰局。
晏飲霜見此陣勢方才明白,原來千鎏影早一步看出兩旁山後設有伏兵,故而提前結陣,向後退去,引伏兵主動現身!
借助沖勢,山上伏兵很快便殺至山腳附近,這時,只見神眼陣正中,盾陣倏開,千鎏影金弓弦滿如月,鐵箭連珠齊發,正是破霞箭氣——一氣破雲芒!
破雲之箭,馭風勁射,帶起萬丈璀璨霞光!炫光過後,當先兩排山上伏兵竟盡遭神箭穿腦,血溢四野!而千鎏影這一箭方才射出,身旁盾手們立刻結陣,複又把他護在當中。
主將一箭,即是殺敵,亦是號令,霎時間,神眼陣中弓弩齊發,箭雨又射翻一排敵人!但自上而下畢竟快速,仍有不少敵人越過箭雨,向神眼外陣沖來!這時,只見陣中又起霞光萬千,繽紛光彩中,千鎏影第二箭又至!最前排之敵首當其衝,竟被成片射倒!而中陣標槍手得此箭號令,亦向陣外擲出雉尾飛槍,這種槍短小輕便,槍尾粘裹雉毛以增添穩定,在錦朝軍中廣泛使用,此時投出,仿如人林中驚起無數飛鳥,這些“鳥兒”牙尖嘴利,頓時又放倒一排敵人。
一輪遠攻結束,沖下山的敵手至少死傷兩百餘人,但來犯者的弓弩手亦已行進到位,他們居高臨下,射程更足,正欲借助地利給與還擊,不料剛一站定,卻遭一輪箭雨掃過,頓時人數十不存二!原來,飛龍營弓強弩勁,射程極遠且精度不俗,錦朝軍隊與四面之敵作戰多年,從不曾讓出一寸國土,三軍用命固然是其根本原因,但其特有的強弓勁弩亦在其中發揮不小的作用。
但來犯者人數畢竟遠高於飛龍營,前排弓手方才倒下,又有三排補上,朝山下亂射而來,更有幾名箭法准的弓手瞄上了千鎏影所在的盾陣,開弓便射!此時,山下刀盾兵紛紛舉盾護住遠程兵種,山上箭矢如雨落下,卻難貫穿這些輕薄黑亮的鐵盾,至多能在盾上留下些許細微的劃痕,偶爾有箭矢穿過盾陣縫隙而入,卻又難破開飛龍營將士所穿的曜鐵輕甲,而千鎏影身邊親兵所持之盾雖看似與普通刀盾兵所持盾牌一般無二,但卻更為堅固,箭矢射中其上,竟是紛紛彈開,連痕跡亦難留下。
借盾甲之利,來犯弓手一輪射完,飛龍營軍士非但無一身亡,竟連負傷都不曾有,趁山上弓手取箭搭弦的功夫複又打開盾陣,擲出漫天槍矛,弩箭齊射!千鎏影身邊盾陣亦再度打開,一箭披霞載雲,沿山而上,箭頭所經之處,不論人、甲、樹、石,皆遭洞穿!
破霞箭氣——一箭驚神!
然而就在那枝神箭到達山頂,再無目標,即將沖上天際之刻,一抹紅色身影陡然顯現,伸出兩指拈花般夾住箭杆,竟毫不費力的止住此箭去勢,將它從半空中扯下!隨即,那人亦從身後取出一副長弓,將截來的箭枝扣於弦上,竟向千鎏影疾射而來!
這一箭攜風雷之勢,迅疾猛烈,千鎏影在盾陣中看的真切,心知遇上高手,忙叫道:“散開!”然而話音未落,那一箭已射在曜鐵盾陣之上,只聽一陣急促刺耳的金屬摩擦之聲過後,那已擋下無數箭矢的曜鐵輕盾竟遭洞穿!而那枝鐵箭去勢未歇,又將持盾親兵穿胸而過,直沒入其腳下將臺之中!
晏飲霜亦在陣中挽弓而射,突見山坡上那道豔紅身影,驚道:“花千榭!”
山上那人紅衣飄飄,風姿妖嬈,不是花千榭又是誰!
千鎏影見那名被射倒的親兵胸口破開碗大空洞,血流如注,顯然已然是救不活,不禁啐了一口,道:“奶奶的,有兩下子!”一抬頭,只見花千榭已至半山腰處,再度張弓扣弦,一箭勁射而來!千鎏影見這一箭速度如飛,知曉叫喊已來不及,急忙扣弦張弓,一箭怒射!
弓若明月圓缺之變,箭帶戰火延燒之威,正是破霞箭氣——戰火一氣動雲芒!
兩支羽箭相向而行,去勢飛快,不及眨眼,箭尖已在半空相撞,頓時火花漫天,碎鐵激飛!然而花千榭雖射術精湛,千鎏影卻是百練成雄,更兼家傳“破霞箭氣”傍身,弓術已臻化境,射遍南疆西域罕逢敵手,兩箭相會不久,花千榭所射之箭便難抵千鎏影神箭衝擊,寸寸崩碎!而千鎏影神箭去勢不止,扔向花千榭激射而去!
花千榭見勢不妙,身形飄轉,險險躲過追命一箭,卻被射中浮在半空的群擺,頓時只聽“撕拉”一聲,那裙擺淩空被射成兩截,斷開那截隨風飄去,而那支破霞神箭在貫穿他身後一名無辜兵士後,只留下一處駭人箭眼,箭身已直沒山體之中,難測貫入深淺!
不及讚歎,神眼陣中霞光再起,千鎏影神箭又至!花千榭趕忙拉弓應對,兩箭再次淩空相撞,結果依然是——花千榭敗!
“龍皇飛將,果然名不虛傳!”花千榭竭盡全力,方才避開千鎏影此箭,心思電閃:“若再被追身而射,恐怕就要交待在此了,不如強佔先機!”腦有所想,花千榭當機立斷,腳蹬柄,袖拉弦,弓滿如魚,箭去似鷹,直取千鎏影!
見花千榭再使強招,千鎏影叫了聲:“好賊子,吃我這箭!”隨即連抽兩箭,一箭在手,一箭上弦,刹那間,弦上之箭霞光繚繞,手中之箭雲霧氤氳,不世箭術連珠再出!
煙霞一氣·雲芒動天!
二人盡使平生所學,遠射互攻,兩枚箭矢再度於半空相會,一時間如星辰對撞,聲震長空,驚起硝煙漫布!
硝煙之中,兩箭角力卻在頃刻間結束,一枝帶光羽箭擊碎相撞之箭,穿過層層碎木,從硝煙迷霧中鑽出,直取花千榭!花千榭猝不及防,只得舉弓打來,欲把此箭撥開,不料那一箭強猛至極,即便是穿越阻擊而來,仍有不凡力道,只從側面一觸,竟將他格擋之弓震的粉碎!但也托此弓之福,煙霞之箭偏離稍許,堪堪擦過他的鬢角,直釘地下!
方脫險境,未及喘歇,花千榭便又聞箭矢劃空之聲,正是千鎏影手中雲芒之箭穿越硝煙沙塵,向他面門勁射而來,已是近在咫尺!花千榭避無可避,紅袍八袖急舞,層層疊疊擋在身前,欲以鐵袖一阻飛將奪命之箭!然而往日在他手中堅硬如鐵,堪比利刃的八條紅袖,在千鎏影神箭之前,竟是難堪雄力,被撕扯內陷,一瞬盡破!花千榭驚惶之下,忙下腰一躲,雲芒之箭擦過他的額頭,再度沒入山體之中,卻在他額上留下一道殷紅血印!
三箭皆遭慘敗,花千榭再無膽與千鎏影對拼,轉而向山上奔去,而就在二人對箭同時,山上快活林兵士阻礙大減,已沖到軍陣之前!
千鎏影看了眼倉皇而逃的花千榭,有看了眼陣前戰局,不甘心的“嘁”了一聲,轉而繼續抽箭搭弓,每一射都能取數條性命,不出一會,原本已與外陣廝殺在一起的敵人便被屠戮殆盡!
待到千鎏影肅清陣前之敵,再尋花千榭身影之時,卻見花千榭已逃到山頂處,一躍翻至山後,不再露面。千鎏影嘴一咧,自言自語道:“躲?躲的掉嗎!”隨後再從身邊壺中取出一箭,卻瞄向山頂地面,只聽“繃”的一聲,指松弦響,箭裂長空!
破霞箭氣——神光一色裂雲芒!
箭挾神光雲色,繽紛炫目,如電般穿過衝殺而下的兵士疾飛向上,一舉轟上山頂土坡!隨即,山頂之上一聲轟然響徹,塵土漫天,飛沙爆起,堅石碎裂紛紛滾落,山上士兵頓覺一陣地動山搖,站立不住,皆驚駭莫名,有大膽者回頭望去,只見長空之上,一道極光遠飛,而山頂斜坡竟被方才那箭轟缺了一角,崩出一道一人多寬的半圓形缺口!
神威一箭崩山碎石,快活林軍兵深受震撼,紛紛停下腳步面面相覷,不知是否該繼續進攻,飛龍營眾人則是歡呼雷霆,士氣大震!
千鎏影一箭立威,收弓遠眺,發現山頂之後仍有人不斷冒出,露出不屑神情輕啐了一口道:“算你命大。”隨後傳令道:“命令部隊,繼續後撤!”
而在山頂被轟出的缺口附近,花千榭驚魂未定的躺在山坡之上,額上冷汗直流,粗氣直喘,心中亦是驚駭萬分:“這神將好生厲害!即便天主在此也未必能討到好處!絕不可正面與之對敵!”
這時,一旁領導預備隊的隊長諫議道:“花護法,這麼打下去我們損耗太大,不是辦法。”
花千榭這才冷靜下來,忖道:“此戰最佳戰果,是全殲飛龍營殺雞儆猴,讓錦朝統治者不敢輕舉妄動,但這樣打下去萬一戰損過大,屆時錦朝若來復仇,兵力勢必不足,反而不妙也。”於是道:“傳令下去,各隊暫時不要進入對方弩箭射程,在山上快速行進包抄,先將敵人圍住再說。還有,叮囑他們各自散開,不要擠在一起,迂回時多尋樹木山石當作掩體,不要被當了活靶子。”
兩軍廝殺多時,山坡上已不知留下不少快活林兵士屍首,千鎏影指揮飛龍營且戰且退,卻見敵人不再順坡衝鋒,而是遠遠游離在弓弩射程之外飛速奔跑,不禁輕哂道:“想迂回包抄?晚了!”隨即令道:“入洞!臥龍!”
傳令官飛速奔跑於陣中,將這四字告知諸軍,晏飲霜這才發現,飛龍營陣型已退至一處天然岩洞洞口,那岩洞約莫有兩人多高,內中廣闊可納數百人,乃是方才他們在來的路上所經過的一處地方,當時千鎏影還特意下令停止前進,並到洞中走了一圈,那時自己心中急切,倒也沒想太多,現在聯繫起之前千鎏影種種舉動,方才明白,原來他早已為自己留好退路,所以當敵人伏兵出現之時,才會下令全軍後撤。
晏飲霜回想之時,神眼陣已直豎入洞,進至一半,中陣弓弩手皆跳下小車往裏跑去,站定位置後嚴陣以待,而同車刀盾兵則推車站在原地排成兩排。後續遠程部隊各自從小車的間隙中有條不紊的穿過往洞內走去,毫無擁擠推搡,刀盾兵則從洞牆兩邊的間隙中向洞外而去。待到隊尾刀盾兵全數進入洞中,推車的兵士便把小車橫排成一線封住洞口,然後跳上車中將鐵盾架於車弦之上,形成一道簡易的防禦陣線,其餘刀盾兵亦向前頂上,與車上刀盾兵連成一片——鐵盾成排,如龍臥於野,正是“臥龍”之陣!
這石洞洞口四周盡是嶙峋堅石且並無其他出口,且洞中地面乃是一道斜坡,弓弩手、標槍手進入之後,正好可以落差站位,便於射擊,乃是一處極佳的防禦場所。但晏飲霜仍是擔心不已,飛龍營出發時只帶了五日口糧,如今已只夠堅持到明日中午,若洞外敵人圍而不攻,只怕不出三日便會軍心潰散,不攻自破,但反觀洞外,快活林之人已將洞口圍的水泄不通,強行突圍無異於自尋死路。
“千將軍退守洞中固然能集中兵力,倚險堅守,但對花千榭而言,亦可集中兵力,一點突破,更可分兵襲擾,依靠兵力優勢不斷消磨我方精神與戰力,眼下形式對我們極為不利。”晏飲霜本就心急,卻也無可奈何,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寒凝淵與千鎏影,只見他神色如常,毫無壓力,不禁奇道:“這二人為何如此自信?莫非他們已有破敵之法?”
正懷疑間,洞外快活林之人正從洞口兩側不斷探頭向洞內射箭襲擾,亦有不少兵士舉著臨時砍伐樹木製成的簡易盾牌向洞中殺來,但因地形限制,人數與之前在山上之時已無法相比。
千鎏影喚過副將問道:“箭枝標槍還有多少?”那副將答道:“回將軍,我們這次準備的充足,現下每人仍有留有一百矢以上。”千鎏影點頭道:“好,傳令下去,接下來幾波攻擊將會是佯攻,分出一半弓弩手與標槍手休息。”那副將得令而去。
果然不出千鎏影所料,來犯之敵剛遭遇一輪射擊遍匆匆退去,接著又有另一股敵人交替接近,同樣未過兩輪齊射便又退去。如此往復四五次,花千榭見飛龍營射出箭矢之量遠不及之前密集,忖道:“之前在山上所看,他們所餘箭矢應還有許多剩餘,為何卻不肯射出?莫非是看穿了我以佯攻消耗箭矢的計策?嗯……但現在下令強攻,戰損必然更大,他們孤軍一支,又無運輸補給,想來糧草不日便會耗盡,我可只圍不攻,並派人日夜襲擾,待他陣腳自亂,便可兵不血刃,取勝而回。”主意打定,花千榭傳令部隊留一半駐守在洞口,另一半原地修整,給養自有人會從快活林送來,他完全不必擔心。
千鎏影亦在洞中觀察快活林軍動向,心中卻盤算道:“這統領之人倒是有幾分見識,知曉人數數倍於我,倒也不急一口把我吃掉。嗯……不過這樣反而對我有利。”想到這裏,千鎏影竟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將臺上,對副將道:“傳令下去,最外盾兵每三個時辰一換,大家可以先休息休息,養精蓄銳了,但洞口一定要保證每時每刻都有又人警戒。”
那副將得令而去,一旁副將道:“將軍,這洞口狹小,若敵人用火攻……”
千鎏影吊兒郎當的斜靠在將臺上,轉頭玩味般看了那副將一眼,拍了拍手中金弓,輕蔑道:“火攻?先問過我的龍耀飛弓吧。”
主將看似心情頗佳,晏飲霜卻是如坐針氈,她此次隨行是為救人,本以為千鎏影前幾日急行軍可以追上墨天痕步伐,如今遇伏不說,還被迫退守山洞,境遇岌岌可危,偏偏自己卻毫無辦法,望著洞外那數不清的敵人,她不禁洩氣的往地上一坐,撫著染血的錦繡,暗自決心道:“如若真兵敗在此,我便先假意投降,隨花千榭去快活林中,再伺機救出天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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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陣陣女子淫糜的叫喊聲中,墨天痕幽幽轉醒,只覺後腦頭痛欲裂。他努力調息片刻,又甩了甩腦袋讓自己略微清醒一些,卻發現自己竟是繩索纏身,被綁在一樁石柱之上動彈不得,而下半身的衣物早已不見蹤影,肉棒卵袋悉數裸露在外。
“這幫賊人,是想辱我嗎!”看見自己這般模樣,墨天痕怒火上竄,頓時清醒不少,想要運使內力掙開這繩索,卻發覺自己陰脈中真氣已所剩無多,若要回復完全,恐怕還需數刻時間。這時,那魅人心魄的女子叫喊又接連傳來,墨天痕心神一震,陡然察覺不對,抬頭望去,只見眼前竟是一座寬敞的宮殿,自己正伸處大殿中心,正對著一道雕刻著赤裸神女的鍍金木門,而在他四周擺滿了刻有各式春宮浮雕的石床,石床之上,正不少美貌女子赤體著性感美貌的胴體搔首弄姿,毫無廉恥的與身上男子激情交媾!
眼前場面之淫亂,是墨天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他雖偷窺過他人做愛,自己也不再是處男之身,但數十人彙聚一堂群體交歡,其刺激仍給他身心帶來莫大衝擊!然而他現下心懸薛夢穎與賀紫薰,生怕她們就在那群女子之中,心中忐忑不安的認真掃過正在交歡的人群,卻並未見到二女身影,這才稍有放心,低頭輕舒了口氣。
這一低頭,墨天痕卻見自己身下原本軟垂的肉棒受滿堂春意影響,不知不覺中竟已抬頭起立!
這時,墨天痕耳邊傳來一道妖嬈女聲:“喲,這就硬了?看來我的‘小英雄’也是個性情中人。”
墨天痕被這騷浪的聲調激的一個激靈,轉頭望去,卻是玉蘭姬。她此刻已換上一身薄而透明的鵝黃輕紗,內中一絲不掛,曼妙豐滿的胴體若隱若現,兩顆微黑的乳首正高高挺立,眼中媚波橫流,正盯著墨天痕胯下賁起的陽物。
墨天痕被她盯的發毛,怒問道:“你想對我做什麼?紫薰與夢穎呢!你們把她們怎樣了!”
玉蘭姬嫣然笑道:“何必著急,我把你綁於此處,便是想邀你共赴人間極樂——”她語調一變,美目忽閃,對墨天痕媚聲道:“你知道嗎?這極樂,視、聽、觸結合一處,才能把身心打開,體會到常人所不能嘗的美妙滋味!不信,你看……”說罷,她竟俯下身去,用紅唇含住墨天痕挺立的肉棒,貪婪吮吸起來。墨天痕雖經人事,卻不曾受人口舌侍奉過,只覺玉蘭姬小嘴濕滑緊湊,吸力不凡,雖與賀紫薰的花徑觸感有所不同,卻也舒適非常,但他亦心思洞明,知曉此情此景,絕不允他安然享樂!於是疾言厲色道:“你想做什麼?用美色使我屈服嗎?做夢!”
玉蘭姬停下口舌,纖指卻不離墨天痕肉棒,一手套弄撫摸莖身,一手按弄龜頭馬眼,仰頭嫵媚道:“別急,只管享受觸感,不過千萬別閉上眼睛,因為——”
話音未落,那兩扇雕刻赤裸神女的木門翛然打開,一副驚人畫面瞬間映入墨天痕眼簾,讓他瞳孔驟縮!
大開的門後,一絲不掛的賀紫薰被粗繩五花大綁,被玉千機牽著向殿中走來,她溫婉柔和的俏臉上滿是屈辱神色,胸前一對美乳被勒的鼓脹挺立,顯得更為豪碩誘人,引的殿中正在埋頭交媾的男子們紛紛抬頭投來貪婪而淫邪的目光欣賞起她高挑纖細,火辣非常的完美玉體,不時發出陣陣讚歎,而他們身下的女子因為抽插驟停而紛紛抱怨起來,令原本就不甚安靜的大殿中又多了幾分躁動。
“紫薰!”乍見戀人竟被這般對待,墨天痕怒火急湧,野蠻的掙扎起來,陰脈真元卻難以致用,未能掙開繩索分毫。
賀紫薰聽這一聲悲憤喊叫,也注意到了被綁在場中,正“享受”玉蘭姬口舌侍奉的墨天痕,頓時羞的撇過臉去,無顏再見他。而玉千機見此情景得意一笑,頓時牽動先前臉上被賀紫薰抽腫的傷痕,不禁又咧了咧嘴,這才用力拉扯幾下捆綁著賀紫薰的粗繩,強拉著她向墨天痕走來。
就在這時,賀紫薰身後,一道熟悉的脆音,帶著顫抖與疑問響起:“天痕哥哥?是天痕哥哥嗎?”
墨天痕一聽,神情頓時一滯,這聲音的主人曾與他朝夕相處,生死相依,對他用情至深,不離不棄,他又如何會忘!
“夢……”不敢置信的叫喊尚未出口,墨天痕便見那金門之後,一名留著三撇黑白相間山羊胡的猥瑣老者,正牽著一位嬌小可愛的絕美少女跨入殿中,那少女梳著一頭齊劉海配雙平髻,一張圓圓小臉淨白水嫩,甜美可人,雙頰若淡桃半開,珍珠般的黑眸清澈見底,流盼似水,卻帶著惶恐與不安,不是夢穎,又會是誰?
二人朝思暮想,相互牽掛,不想竟在此地此景相遇,墨天痕見夢穎身上衣物完好,不禁關切叫道:“夢穎!他們沒對你怎麼樣吧!”
夢穎怯怯的看了藥王一眼,對搖了搖頭,卻未曾說話。墨天痕急怒道:“你們有本事不要對兩個女子動粗!夠膽沖我來!”
藥王與玉千機卻是恍若未聞,緩步將二女帶至墨天痕面前兩張空著的石床前。玉千機率先有所動作,狠狠扯過捆綁賀紫薰的粗繩,將她粗暴的按在石床之上,然後一手扯過那粗繩,迫的賀紫薰仰頭面對墨天痕,另一手直插入女捕高聳的臀縫之間,糙指在她的一線洞天出來回撫拭,帶著報復般的快感狠聲道:“你方才抽我那鞭挺狠啊!從小到大,除了我父親,沒人敢打我的臉!”說著面目一獰,竟將中指突然捅入賀紫薰仍然幹澀的蜜穴之中,疼的她頓時眉頭緊鎖,淚花濺溢,口中卻不屈道:“哼!你也只不過是個只會欺負女人的窩囊廢罷了!”
“還敢嘴硬!”玉千機想到賀紫薰那一鞭,就覺一口惡氣難平,忙不迭脫下褲子,露出猙獰硬挺的肉棒,按住正竭力扭動掙扎的賀紫薰那豐腴挺翹的雙股狠聲道:“你給我一鞭,我就還你一萬棒!”
“你住手!”“千兒,住手。”
突然兩道聲音響起,前者乃是急怒攻心的墨天痕狂吼而出,後者卻是慢條斯理,威嚴自發,竟是快活林主玉天一緩緩走來!
玉千機不敢違逆父親,只得不甘的剜了墨天痕一眼,從賀紫薰身後退開。玉蘭姬見父親前來,也舍了墨天痕的肉棒,依偎到他身邊。
玉天一憐愛的對女兒道:“你只管享樂你的便是,過來幹嘛?”玉蘭姬一聽,高興的在玉天一頰上印下一吻,便又回到墨天痕胯下抓起肉棒津津有味的品咂起來。
墨天痕此刻卻全無享受心情,眼中怒火狂噴,盯住玉天一一字一頓道:“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玉天一低頭微微一笑,也不回答他的問題,只緩緩道:“方才花護法,也就是你的老熟人花千榭傳來消息,從西都奉命前來圍剿我的龍皇飛將所部三百人已被我快活林三千兵勇逼入一處絕洞之中,你的朋友寒凝淵與晏飲霜也在其中。”
墨天痕只覺心臟都快停止跳動,難道不止夢穎與紫薰,連晏師姐正身陷危境嗎!
玉天一微笑的看著他,似是很滿意他現在的神情,隨後轉身摟住夢穎香肩,柔聲道:“小妹妹,你準備好了嗎?”
這時,卻見藥王臉上竟閃過一絲不自在,支吾道:“天主……我們說好的。”
玉天一抬頭沖藥王笑道:“那是自然,藥王慢用,本天主更喜歡長開的女人。”隨後走到玉千機旁邊,滿意的望著賀紫薰完美而嬌媚的胴體,對玉千機道:“稍安勿躁,是你的跑不掉。”玉千機連聲稱是,眼神卻在賀紫薰嬌軀上流連忘返。
而藥王見玉天一走開,長舒了一口氣,對夢應道:“我說過,會帶你見他,現在信了吧?”
夢穎眼中已是眼淚汪汪,倔強道:“可你卻把他綁著,還……還對他做……做那種事……”
藥王憐愛的撫去夢穎眼中的淚水,盯著她的可愛圓臉片刻,突然神情一轉,惡聲道:“脫了衣服躺上去吧。”
夢穎驚道:“為什麼要脫衣服!”聯想到身邊正在發生之事,她頓時明白了幾分,腦袋連連搖晃道:“不成不成,我絕不要做那種事!”
一旁墨天痕也怒道:“老不修!她都已經夠做你孫女!你想對她做什麼!”
藥王也不理墨天痕,盯著夢穎驚怕又膽怯的容顏,神情如癡一般喃喃道:“不,她不是我孫女……她是紫嫣……”陌生之名一出口,藥王神色陡變,大叫道:“她是我的紫嫣!”隨後語氣堅決的對已被嚇壞的夢穎道:“快!脫了衣服躺上去!不然我就讓你的天痕哥哥死在你面前!我的手段,應該不用再向你展示了吧!”
這是最後的威脅,也是對這天真少女來說最有用的威脅,夢穎聽罷,頓時驚住,轉頭看向正在嘶吼咆哮的墨天痕,她知道他正為自己怒吼,關心著自己的安危,但此刻她腦中已是一片混亂,他說什麼已聽不大清,唯一知道的是,如若自己不按這老頭的要求去做,這個她自小便深愛的男子便不會有活路!
“天痕哥哥,對不起……”少女無奈而無力的低語,卻清晰的傳入墨天痕耳中,令他頓時怔住,接著,他便眼睜睜的看著夢穎一件一件,慢慢褪去身上的衣衫!漸漸的,少女白淨挺彈的嬌嫩雪乳、勻稱纖細的嬌窄腰身、挺翹緊致的蜜桃粉臀、筆直修長的白嫩玉腿逐一呈現,墨天痕只覺心如刀割,而藥王卻興奮非常,早已先少女一步,裸露出絲毫不似老人的精壯身軀,迫不及待的對她道:“請吧。”
夢穎初次裸露身軀便是在多人面前,心中羞憤難當,藕臂遮住三點要害,轉頭深深的忘了墨天痕一眼,在男兒緊張而關切的注視下,一步一步顫抖著走到那冰涼的石床之前,又深深喘息數次,忍不住再度轉頭看向墨天痕。
這一眼,滿帶決絕,卻又有些許快慰。墨天痕清楚的看見少女臉上劃過的淚痕,發瘋似的掙扎嘶吼起來,卻難以阻止心愛少女緩緩躺上那張石床!
“把手拿開!”藥王冷冰冰對對含羞帶怨的少女命令著。夢穎秀眉哀婉悽楚,帶著哽咽之聲,緩緩的將遮擋私處的玉手拿開,那雪峰山頂兩粒小小的粉紅與兩腿盡處那一片動人心魄的芳草園便毫無保留的展現在老淫賊眼前!
耳邊是墨天痕已然嘶啞的吼叫,背後是石床冰冷堅硬的觸感,下身秘處卻傳來一陣火燙的熨帖,夢穎只覺自己的兩腿被粗暴的掰開,隨後便是花徑中一陣仿若被撕裂的劇痛,痛的她瑤鼻通紅,晶淚橫流!而這時,他聽到了兩名男子的聲音,一者蒼老,卻倍感舒爽,仿佛數十年心願一朝得償,一者年輕,卻已嘶啞,仿佛珍藏數十年的寶貝被人一朝打碎!
“我們也開動吧。”一旁玉天一冷冷的丟出一句,卻令玉千機渾身火熱,只見他迫不及待的將賀紫薰翻過身來,掰開她修長挺直的美腿,豪不理會她仿若刀鋒般的淩厲眼神與不斷晃扭的竭力掙扎,硬挺的肉棒找准那桃源入口,向其中狠狠進發,一杆觸底!
(第十章完,待續)
下章預告:
墨天痕求援西都卻難得償所願,薛夢穎、賀紫薰身陷敵手,慘遭快活林眾人淩辱,痛失貞操;千鎏影、寒凝淵、晏飲霜孤軍被圍,自身難保。前路難行,後援已斷,在此絕境之中,故事將會走往何方?陸玄音至今仍失陷淫窟,在乾坤一擲金成峰不斷調教下,身心已在淪喪邊緣,她的命運又將如何?快活林坐擁地利,於中原腹地招兵買馬,收編江湖勢力,他們的目的究竟為何?玉天一等人又會給中原武林帶來何種衝擊?神秘的欲林祭揭開面紗,它是何種事物?又將會發生怎樣故事?
欲林迎天啟,明心見如來!欲知後事,敬請期待碧海墨鋒高潮第十一章《欲林天啟》!
附錄1
注1:合約現在尺寸154cm-159cm左右
注2:短鞘,即非包裹全部劍身的劍鞘,鞘身稍短,兩頭皆通,只用於將劍背負在身上,並不包覆整個劍身。
注3:錦朝天子象徵並非為龍。
注4:一種帶輪的瞭望臺,供大將立於其上觀察對手,指揮部隊。
附錄2:人物實力
孟九擎95
段塵緣90
君舍稷93
宦孝臣92
民為天91
金成峰80+8
商清璿89
賀巽霆77
賀紫荊36
徐如玉75+7
花千榭74
玉天一83
玉牽機72
玉蘭姬66
千鎏影86
千蘭影44
[ 本帖最後由 atasdd 於 2018-1-26 22:2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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