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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明月在》——第十六章 承運之寶
《當時明月在》作者:迷楠
2015年 10月17日發於春滿四合院
第十六章 承運之寶
遠處,碧荷與燕九又兵兵砰砰的打了起來,說是打了起來,其實就是燕九被
打。
那日早起,碧荷發現真相,強忍住尖叫,把他揍了一頓。之後,一想起自己
眼皮子底下,竟發生這種事就懊恨,一懊恨就揍他,燕九不敢得罪她,便妥妥的
挨揍。
明月雖默許燕九跟著他,可心底不自在,所以,對他挨揍這件事,假裝
看不到。
燕九多聰明呀,深知其中關竅,故意挨揍,用苦肉計博取同情。反正好處落
了口袋,揍便揍吧!他每次挨揍都偷覷明月,見她的顏色,一日比一日雲開霧霽,
心那份高興就別提了。只要佳人歡喜,多挨兩下又有何妨。
「咦,這個女子,我好像在哪讈過!」
明月再來神仙壁時,發現原本繪著自己模樣的畫幅消失了。故此深感這八道
神仙壁神秘莫測,這幾日都來此探究其端底。
之前未曾留意,方才,才發現,乾位上的天女,自己也似曾相識!到底是在
哪讈過的呢?
「碧荷姐姐,仔細手疼,今先別打了,記在明天賬上如何?你看你家小姐怎
麼了?」燕九遠遠地看著明月,著急要過去。
碧荷也看見了,哼了一聲,扔下他去了。
燕九摸摸鼻子,跟過去。
「月兒,怎麼了?」
「燕公子!」
「好月兒,我都被揍了這麼些天了,難道還不能從燕公子變成暇遠嗎?」
明月看了看他的青眼圈,噗嗤一笑。她這一笑,把燕九的整個世界,都笑的
春光明媚!
「好吧,暇遠,你是不是知道這畫的來曆呀!」
燕九聽到這一問,把所有的綺思暫且收攏,想了想,決定說實話。
「這畫壁乃是家祖所繪!」
明月心中恍然大悟,竟然是燕九洲燕實浦所繪,難怪如此落筆亂真,精麗豔
逸,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
「據我父親所說,家祖當年在此作畫,其實是與前朝一個驚天之秘有關!」
他說到此處頓了一下。
明月聽到此處,大感有趣,一雙水眸忽閃忽閃的瞧著他,滿是渴望下文之意,
卻不肯開口催促。
「你可知為何當年錦雲的大軍,打從一入關,便勢如破竹,不費什麼力氣就
占了我們漢人的江山?」
「我聽說他們自小都是長在馬背上的,上馬打仗,下馬耕田,全民皆兵,勇
武狠辣。我們漢人自然打不過他們!」
「敵強我弱只是其一。若只講武力,單設個擂臺好了,誰打贏了江山歸誰,
又何必兩軍對壘呢!」
燕九搖搖頭,又說道,「明德帝後來雖然昏聵,江河日下,大榮國祚衰微。
可是也並非全無反手之力!大榮兵力乃是錦雲十倍,卻被宇文鐸摧枯拉朽般打的
屁滾尿流。」
明月雖然年紀還小,可是也曾聽謝襄講起當年戰亂。想想當年鐵蹄南踏,山
河破碎,萬燃烽火,千無人煙。十室九空,即便如謝家一樣的大族,也多有
子弟折損。
她黯然吟道:「白骨露於野,千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此時,碧空如洗,空水澄鮮,簌簌落花輕揚,一個絕色的少女,竟在如此靜
美的空穀,吟出如此悲慟蒼涼的詞句,也是一奇!
燕九的鬱恨更勝於明月,他的母親就是死於戰亂。他雖然對明德帝殊無好感,
可也更恨擾亂中華的胡賊。
「天亡其國,非戰之罪!當年戰事一觸即發,柱國將軍誓師北上,欲禦敵於
國門之外。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正是籌集軍餉之際,戶部尚書奏約國庫空虛,請
撥內帑。可是大內積金所在的內承運庫空空如也,八千餘萬兩金花銀不翼而飛。」
「啊,怎會這樣?」
「當時全城大索,都說是內承運庫失竊,可是,也就是騙騙傻子罷了!八千
餘萬兩的金花銀,你想想,堆砌起來山海一般,什麼樣的小偷能有那麼大的手筆,
便是用車馬拉,也得拉個幾天幾夜,又豈能不驚動羽林軍。」
碧荷也被他的話吸引過來,好奇的問,「既然不是被偷了,那你說,那些銀
子哪去了呀?」
燕九有點赧顏,神色古怪的看看明月身後的畫壁,說道:「說到此處,卻跟
一個女子有關。這個女子叫喬楚,也是揚州人!」
明月看到他的舉動,轉過身問她,「莫非這壁上天女就是喬楚?」
燕九點點頭,說道:「當年明德帝不喜歡他的皇後,寵愛一個妃子,皇後的
哥哥便給皇後出了一個主意,去江南采買美貌女子,來奪那妃子的寵。喬楚乃是
曲江名妓,色藝雙絕,名動江左,明豔出眾,獨冠當時。國舅一見大喜,帶她回
京,由皇後獻與明德帝。果然,明德帝龍心大悅,封其為貴妃,從此這位喬貴妃
寵冠六宮。」
碧荷聽得入神,追問:「後來呢?」
「初時皇後與喬貴妃兩下相安,後來也不知怎的就不對付起來,皇後恨她,
就把她害死!」
「呀!怎會這樣?」碧荷驚呼。
「喬貴妃死後,明德帝悲痛欲絕,恨不能和她同去。他在揚州,喬貴妃出生
的地方,給她大修陵墓,據說,那八千萬內帑都給她陪葬了!」
碧荷只覺這故事新鮮,明月卻聽出了其中好多蹊蹺。比如,前朝大內秘聞,
燕九是怎麼知道這樣清楚地?再比如,後宮妃子死後,是要跟著葬入皇陵的,又
怎麼會孤零零的給葬回揚州?
明月突然想到一節,他認識這壁上天女,這畫壁又是他祖父所繪,莫非那像
我的天女,也真有其人不成?
「暇遠,你可知道,那消失的畫幅,上面的女子是什麼人?」
燕九在祖父遺作中見過喬楚,故此認得。其餘女子雖然並不認得,可是大約
也猜出來了,聽說前朝曲江風月最勝時,有小秦淮八豔,那女子想必就是其中一
個絕色名妓,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
他雖然猜出來,又怎麼敢把謝家的大小姐和一個妓女長得像說出來。於是搖
搖頭,我不認識。
明月有些遺憾和失落,隱隱覺得這女子可能與自己有著某種聯系。
「燕公子,我覺得你不老實,故意用春秋筆法,隱去了一些事情,是也不是?」
明月突然詐他。
燕九心中有鬼,果然變色。
「怎麼會呢?不是都告訴你了嗎?」
「不盡其然吧?我來問你,這些內宮幽秘曲折,你是怎麼知道的?」
燕九見問的這個,松了一口氣,這事雖然有點尷尬,卻不是不能說。
「那個,我祖父當年就是內廷供奉,也曾為明德帝還有一眾嬪妃作畫,故此
得知。」
編,繼續編,一個小小的內廷供奉,能知道這樣隱秘詳細的內情,誰信呢?
燕九見她還是不信,只得老實說道,「好吧,其實,那個明德佬與我祖父,
嗯,有分桃之誼,便是那喬楚,也曾是我祖父心愛之人!」
碧荷下巴都要聽掉了,這一家子都是什麼人呀!!!
明月臉兒微酡,卻知此言不謬,大家子弟中盡有好龍陽之道的,分享姬妾更
是常有之事,不足為奇。這樣說來,他知道這些舊事也就對上榫了。
明月斜睨燕九,虷N眼,笑嘲道:「燕公子原來是家學淵源!」這個家學
是什麼家學,淵源是什麼淵源就不得而知了!
燕九見她這小模樣,愛的心發癢,心說,小東西子,回頭才好叫你知道什
麼叫家學淵源!
燕九見說到此處,索性竹筒倒豆子,倒個幹淨:「當年修建喬妃陵,我祖父
也曾參與其中。至於那金山銀海,是不是真的陪葬其中不定真假。可是,我燕家
曆代宗師的畫法心得《縷素精要》,卻真有一份手抄本埋了進去。我在先祖筆記
中得知線索,所以想在此處找出地宮入口!」
「你真的對那富可敵國的財富不感興趣?」
「哈哈,若是那富可敵國的財富非要往我腦袋上砸,我也只能收著,畢竟無
主之物嘛!」
「好不要臉,那銀子要非得往你腦袋上砸,一定是老天爺打盹,忘了睜眼!」
碧荷在一旁刮臉蛋,羞他。
明月垂眸若有所思,她總覺得有什麼自己忽略的東西,似乎仔細想想,就能
明白整個事情,可是,最關鍵那處,怎麼也想不起來。
喬妃陵,喬妃陵,喬,妃,陵,橋飛嶺!
是了,明月忽的想到幼時與李子涵,那個如夢境般的夜晚。
後來打聽出來,那個地方不就是橋飛嶺嘛!
旋即想起李子涵收起的那封信,那信上的畫,古橋,浮雲,山嶺,原來那是
個諧音暗示,暗示的就是喬妃陵!
「暇遠,你說的那個地宮,我可能進去過!」明月神色古怪的說了句。
燕九仔細的聽著明月的故事,有時說到地宮的細節,還會追問幾句,聽到
李子涵對抈蒗彶關了如指掌,不禁若有所思。
明月講著講著,想到那個水晶棺中的麗人,腦中轟的一聲,是了,那就是喬
楚,喬貴妃,那女屍就是眼前畫壁上的天女!
她猛然間想到,後來,仿佛聽到,李子涵管那女屍叫了聲娘。可是那段記憶
實在如夢似幻,他到底叫了沒,她也不確定。只覺自己碰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心抈恐懼的狠,不想再去細想。
明月隱隱覺得這事是不能和人說的,於是鬼使神差的繞了過去,沒和燕九提。
「月兒,有道是小別勝新婚,你想不想去找你相公?」
明月心頭一縮,水眸凝滯,深深地看著燕九的眼睛。
燕九坦然的回視,笑的壞壞,湊到她耳邊悄聲嘀咕。
「傻孩子,我陪你一起去,若是不去找他,我又怎能堂堂正正的跟在你的身
邊。」
他說著,說著,笑的更加古怪,把自己的盤算說給明月聽,饒是明月再大膽,
也不由被他匪夷所思的想法嚇著,又是笑,又是啐。她口上罵燕九無賴子,葷不
吝,心箈覺著這個人真是好玩,全然沒個規矩體統,天馬行空想做就做,就只
問結果,不問手段,這,這,這般肆意而為真是讓她羨慕之極。
…………
從五柳巷折而向東,便是開闊的水面,大運河到了此處靜若處子。往南三五
,白牆粉桓圈起了一個園子,就是五柳園。五柳園的東邊,河水打了個彎,剛
好凸出一小塊地來,竹籬邊幾株金燦燦的菊花開的熱鬧,不知怎麼移活的楠竹,
茂茂蔥蔥的擋住大半個院子,門匾上寫著三個字「隱竹軒」,若非是有人領著,
旁人再猜不到這竟然是個古玩鋪子。
李子涵坐在上首,案上是各地鋪子曆年的賬簿。
隱竹軒的掌櫃叫馬立三,是個微胖的中年漢子,笑容憨厚和氣,可是小眼睛
抈偶爾閃過的精光,讓人知道這人是不容易糊弄的。
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誰也沒想到,當年六族的錢袋子,會放在這麼一
個地方。可也正是因為誰也想不到,所以,它不顯山不漏水的生發起來。亂世黃
金盛世古董,不過二十餘年,這滾雪球般的巨利,就是李子涵看了都動容,這個
馬立三真是個做生意的好手。
不算旁的產業,十八家古董鋪子,三十四家當鋪,光浮銀就足足一百餘萬兩,
快抵得上一個中等省份的歲入了。就算是池生春,執掌平遙票號牛耳,號令兩江
商會群商,一年的進項也不過如此。
馬立三對了印記和暗號無誤,二話沒說就把產業全都交了出來。光這份果決
坦蕩就讓李子涵高看他幾眼,對孟氏當年的識人之明大為折服,也起了收納他的
心思。
「大掌櫃的,有件事還需要勞煩您。」
「東家客氣了,您盡管吩咐!」
「這筆銀子,除了各個鋪子周轉用的,三天內我都要提走!」
「這不難,原都是存在日昌票號,見票即兌的銀票,三天肯定沒問題。」
馬立三一絲質疑的神色也沒有,他心瞈舒了口氣。當年受了那小姑娘重恩,這
麼些年也算酬報了,總算了有人來接手了。
池生春一本本核著賬本子,手下算盤珠子劈啪啦,這事不敢用賬房先生,
只能自己辛苦。他腦子飛快的算著帳,心抈一塊石頭落了地,少主真乃神人,
這找錢的本事了得,了得。
這半年著實把他愁壞了,年初給伊犁撥去的一百萬原也不值什麼,偏趕上了
票號最怕遇到的擠兌風波,動了總號的根本,這筆銀子真是及時雨,有了它們,
和日昌票號這場仗就好打了。
池生春一心三用,聽到馬立三的回話,笑起來。存在日昌票號好呀,風水輪
流轉,這回坐蠟的換莊家了,真是一箭雙雕,太痛快了!
「大掌櫃的,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咱們這位少公子,乃是兩江總督李公的
千駒!」池生春看到李子涵的眼色,便給馬立三挑明身份。
李立三神色一凜,商不與官爭,這東家來頭不小,既然亮了底,怕是看上自
己經營的本事了,此番脫身之計怕是難了。
「立三不知少公子身份,慢待之處還請少公子恕罪。」
李子涵擺擺手,直視他的眼睛,不兜圈子直接說到,」李掌櫃的這些年著實
辛苦,我心都是有數的,這數十家的鋪子我有意拆出一成的幹股,算作李掌櫃
的酬勞。」
這是要把我綁死呀,李立三心說道,其實以他賽陶朱的本事,一年幾萬兩的
銀子錢並不放在心上,他怕的是,破門的縣令,滅門的府尹。
「五年!五年之後還請少公子放立三回歸鄉梓!」
李子涵看看他,微微頷首,應了。是個聰明人,可惜了!
外面忽的傳來喧嘩之聲,隔著小院子,李子涵他們身處靜室。都聽到了。
李立三一拱手,說聲失陪,先去瞧瞧,外面怕是有什麼彈壓不住的事發生!
「怎麼的?覺得少爺我給不起錢是不?就拿個假的出來糊弄我?我跟你說,
少爺我還真不差錢,知道我爹是誰不?說出來嚇死你!」
馬立三一進門就聽到一個得意囂張的聲音!
抬頭一瞅,差點沒樂出來,一個穿著大紅袍的胖小子,用手指著自己的夥計
一個叫金石的小僮,胖胖的手掌,跟一個大球掛了五個小球似的。紮了一個沖天
辮,用紅繩纏著,辮稍還系了朵自己院門口的小菊花。猛一看還以為是個大蠟燭,
再細細看看,是個傻子,正常人沒這幅裝扮。
「告訴他,少爺我是誰?」
「我們少爺是大寶!趙大寶!」旁邊一個瘦的跟麻杆似的小廝苦著臉接茬,
這小廝一身綠,往趙大寶旁邊一站,嗯,紅配綠,好的狠。
「我爹是誰?」
「你們聽好了,咱們老爺是杭州城門吏趙天澤趙大人!」
噗嗤,也不知誰沒忍住,偷笑了一聲,城門吏,七品芝麻官,好大的官威。
趙天澤出身鹽商世家,家有的是銀子,只因為商人門頭低,所以捐了這麼
個城門吏。其實,他人還真的不壞,古道熱腸的,別人有個什麼事都肯搭把手,
因此三教九流也交了許多朋友。他這個傻兒子,被他夫人嬌縱的人情世故什麼都
不通,在杭州也是大大的有名,只不過別人多看著趙天澤,笑一笑,或是哄他,
或是讓他,都不與他計較。
「怕了吧!趕緊把你們真的畫給我拿出來,我爹還要送禮呢,可不能送個假
的!」
今天這事說起來,還跟李子涵還有點關系。他母舅杭州知府孟秉忠押解入京,
就空出來一個位子,杭州的同知許大人有希望往上升升,正逢他母親過壽,趙天
澤也是要求進步的,想著許大人最愛書畫,尤其愛古畫,因此和夫人商量壽禮的
事。正巧讓趙大寶聽到了,他就自告奮勇為爹娘分憂,趙天澤也不指望他辦的來,
不過有件事讓傻兒子瞎忙總比闖禍好,因此一頭鄭重其事的交給他,一頭自己還
辦自己的去。
趙大寶接了差事以後非常得意,覺得自己再不是小孩了,倒認真的忙活起來,
他狐朋狗友也不少,雖然大多數都是酒囊飯袋,吹牛呱呱的,尿炕刷刷的。可矬
子拔將軍,再不濟總還有一星半個有本事的,給他出主意,一來二去就找上了
隱竹軒。
趙大寶進來就要看前朝字畫,金石倒也好說好應,拿了一副《漢宮春曉圖》
出來,旁邊也不知誰,說了句贗品,算是捅了簍子嘍。趙大寶不學無術,偏也假
裝附庸風雅,竟知道贗品就是不是真跡,這才不依不饒的鬧起來。
李立三走進人堆,那幅惹禍的仿畫,被一個少年公子拿在手品鑒。
李立三只看了一眼趙大寶,就被那少年公子吸引住,心抈溗現一個字,
「穩」,他往那一站,立的穩,心穩,眼穩,手更穩,好像周遭的嘈雜和他一絲
關系也沒有,安穩的融在隱竹軒的氣場中。
「掌櫃的來了!」金石松了口氣。
「不知公子如何看這畫?」李立三不搭理趙大寶,反倒朝那少年公子請教,
讓旁人都摸不到頭腦。
趙大寶這才發現身後多了個人,再仔細一看,還是認識的,大喜過望,「燕
大哥,你是燕大哥,嘿,你來杭州怎麼不去我們家,走,我請你喝酒去!」
得,畫也不買了,架也不吵了!
燕九笑著拍拍他的肩,「好兄弟,等會我們再去喝酒。我先跟他說兩句話!」
「這畫雖是仿作,可是筆墨潔淨,工麗妍雅,色彩韶秀,也有大家之風,你
來看這,這朵朵梨花之上,看似是兩只翠鳥喁喁私語,實則乃是兩個蟲鳥篆字!」
趙大寶湊到那畫跟前瞧,瞧了半天,那鳥也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那鳥。
旁邊一個老先生被提了醒,看出來了,「程枚,這是程吉臣仿的。」
燕九含笑解釋給趙大寶聽,「並不是說贗品就是假的,不值錢。臨摹法帖,
仿繪古畫,借鑒先朝,這都是常有的。就是燕實浦先生也仿過清明上河圖呢!」
李立三沖燕九拱拱手,他考較這公子,原是為了拋磚引玉,用以解圍。此刻
借著臺階,往下說道。
「公子好眼力,這畫雖是仿作,可確實得了五分燕實甫工而不板、妍而不甜
的神髓!精細生動之處不讓燕公,也是難得的佳品!」
「你這掌櫃的說話我聽不懂,既然我燕大哥說值錢,你只告訴我多少錢就得
了!」
李立三伸出右手攤開又朝下,反複了兩下,就聽得旁邊抽氣聲響起!
兩千兩銀子對趙大寶來說,確實不多,他也不差錢,就是怕買錯了人家說他
傻,他眨巴眨巴小眼睛,看看燕九。
「千金難買心頭好,若是喜歡的,再多一倍也不多。若是不懂裝懂的,攔腰
砍半截也是有的!」燕九若無其事的給趙大寶出主意。
「對,我要買的是真跡,你這要是燕實浦的真跡,兩千兩銀子也值了。仿作
嘛,也就一千兩!」趙大寶得意的跟風!
李立三心頭好氣又好笑,也拿這傻小子沒轍,又想著李子涵還在後頭,有
心早點把這傻子打發走,也不再廢話,一千兩銀子,您拿去。
「燕實甫先生的畫,如今莫說真跡,就是贗品,可著錦雲朝尋摸,也不常見。
自從前朝妖言案,燕氏一門屠戮殆盡,藏著他的畫兒的人家,秘而不宣,如何去
尋它?再加上戰亂中燒了的,丟了的,難說的很。」李立三說著話,親自把畫軸
卷起來。
李子涵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出來,站在後面聽著!他也被燕九的雙手吸引住視
線,嗯,松竹之骨,梅雪之魂,最重要的是,那人右手腕內側,有個如意狀的印
記,暗紅色,旁人看了或許以為是胎記,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這是燕家嫡系子弟
特有的,修煉如意訣的結果。
李子涵心說道,最近運道真是不壞,天命神授,看來老天是要助我成事了!
正想著不知何處去尋燕家的人,這就自己送上門來!
這些年,李子涵在喬妃陵纈次搜尋,也沒找出來傳說中的那筆驚天寶藏。
後來還是在那封信纈出線索,又想法尋了前朝的宮人,才推測出一個匪夷所思
的結論,當年父皇,母妃,燕實浦三個人愛恨糾纏,父皇在母妃死後,將殮葬事
宜都交給了燕實浦,據說,燕實浦留下的最後一幅畫,叫做《國色天香》。若尋
寶藏,就要先找到這幅畫,若想找到這幅畫,恐怕還得問問燕家的人。
「在下李子涵,敢問兄弟尊姓大名!」
燕九聞言心中大喜,他心說,好小子,找的就是你,這回媳婦沒跑了!
他抬頭看去,心中先喝了聲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原來他就是李子
涵。
「在下燕修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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