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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四至六章)
夜 雨
作者:lumps
2015/09/06發表於:春滿四合院
(四)
自從上次家宴劉能之後,便又走了許多日子,轉眼便是國慶節了。而在這段
時間內,我對劉能的猜忌漸漸消退了許多。主要由於他常來走動,更利用職務之
便介紹了幾宗小額業務給我,這使得我們關係更為親近了些。以至於後來有一次
他又來家裡吃飯,我因有事待在工廠,竟放心地任由夢潔一人接待。
這天,我依舊是拿著堆積的髒衣服回家洗,妻子則在廚房煮些宵夜給我。
「國慶你們怎麼放?」她擦了擦手,坐在餐桌對面。
「你們單位呢?」我埋頭在碗裡的食物上,工廠她其實都不用問都知道,肯
定只休一天。
「放五天,前後的週末都被挪湊了。老公~~我們都好久沒有出去玩了。」
夢潔語氣有點嗲嗲,撒嬌時眼睛中閃著一些光亮,但秀眉後面似乎又藏了絲絲對
失望的準備:「要不,你這次休息陪我去海濱吃海鮮怎麼樣?」
「夢夢,這次國慶我可能沒時間呢,一號約了個供應商,無論如何得去見一
面。」
每次這個時候,我都覺得全部的錯都在自己;現在我的表情恐怕十分僵吧,
確實不知道怎麼去補償她。
果不其然,她表情頓時暗淡了,眉頭輕皺,溫怒的大眼睛盯著我,似要下一
刻立即發火。但也許又察覺到我的疲倦與無奈,便移了開去。似乎又覺得就算坐
在我對面也會惹她煩心,便立即站起身來,去到沙發上蜷著腿看電視閃爍,空甩
我一人在沉默的餐桌上。
我如嚼蠟般吞下剩下的食物,內心困苦,我甚至產生了害怕過節的想法——
每次過什麼節,都可能伴隨這樣那樣不愉快的衝突,她往往會大半月再不理我。
正當我口中發澀,想對妻子說什麼的時候,她的電話忽然響了。
「你有事要找林達呀?」妻子顯然不開心,表情是不耐煩的,她聽電話
裡說了幾句,就把手機扔給我:「劉能。」
「喂,是我,林達。劉哥你怎麼了?」我接過電話,誒,劉能會找我什麼事
呢?
「林達啊,哎呀,你小子怎麼不留個電話給我啊?你瞧我都沒你手機,有事
找你還得打到夢潔那。」電話那頭劉能的情緒很好,他漸漸不再稱呼我老婆為小
駱了。
「額,我的號碼是……嗯,等一會發過去給你。」我接著說:「怎麼了?」
「是這樣的,我們銀行國慶假期要組織去龍泉溫泉山莊玩,位子都訂好了,
包吃包住包玩,四天三夜。我手裡頭有個多出來的家屬名額,就想問問夢潔想不
想去。」
「那你應該直接問她啊!」我心裡卻想著:劉能這小子怎麼又惦記著我老婆
了?
「這不是不合適嘛,她是你老婆啊!林達,我這裡其實有兩個名額,因為我
國慶有事,自己的那個名額也空出來了。要不要你們兩口子一起去玩玩?」原來
劉能不僅邀請夢潔,還連我一併約。
「可是我國慶也有事。而且那樣也不合適吧,畢竟是你們單位自己組織的活
動,我們人都不熟。」我應道,有推辭的語氣。
「哎呀,有什麼不合適的。我跟你說哦,沒有領導有時間玩這些的,去的都
是單位裡的一些婆婆姥姥,再還有就是家屬啊、朋友啊什麼的,到了誰都不認識
誰,去了就熟了。」電話另一頭劉能語速很快,機關槍一樣,賣力地推銷著。
「那你自己呢?」我問道。
「都說了沒空,而且就算有空,一個老爺們跟著單位裡七姑八姨去泡溫泉,
實在不成體統吧?我大小是個經理。」劉能呵呵地笑道。
「那好吧,我問問夢潔。」
「好,順帶還要告訴她有海鮮宴哦!公款消費,檔次絕對有保證,最好是你
能陪她一起去。好了,不和你多說了,你記得發手機號給我。我有事先掛了。」
劉能話音剛落就掛了電話。
「海鮮宴……」我喃喃地唸道,他這麼一番盛情推介,一想到夢潔方才也提
出想要吃海鮮,我也不由得心動起來。
讓她跟著團去胡吃海喝一次,也未嘗有什麼不好,這樣一來,她這種埋怨我
的情緒想必會煙消雲散吧!
這樣想著,我便蹲到沙發一邊,伈伈地勸說起妻子來。起初她也用我剛才的
理由來拒絕,但在我反覆耐心勸說下,最後才終於點頭同意。溫泉、海鮮畢竟對
她都是極有誘惑的。見夢潔下了決心,我便又給劉能覆了電話,告訴他只有妻子
一人去。
帶不帶泳裝呢?這個天氣泡溫泉會不會熱呢?不知道那裡的海鮮好不好吃?
這些類似的問題是妻子當晚對我反覆唸叨的話題,似乎由於再隔天便是國慶了,
她於是開始準備行李了,顯得十分雀躍與興奮。
根據約定,假期的一大早便由劉能驅車來接夢潔去銀行的集合點,她把車鑰
匙留給了我。
由於最近供貨方的幾個批次總出品質問題,我今天需要自己去供應商那邊看
看。自己開車也好,雖然累點,但這樣順便還能去週邊材料市場轉轉。
驅車三個小時,我才抵達目的地。由於具體事項與本文無關,無非是些經營
上的接洽與商談冗冗,流水帳看之無味,則略去不表。其實我本也以為這一天要
如同尋常繁忙的日子一般過去,但萬萬沒想到後來發生的事情竟給我的生活造成
了極大的衝擊。
大約晚上八點多,待酒足飯飽後對方一行人留我下來,說什麼國慶還要碌碌
命,便同是天涯可憐人,晚上要再一起出去玩玩。那時我正喝得有點熏熏,見他
們盛情實在難卻就答應了。待酒駕到娛樂場所,當看到一排排衣著妖豔的粉黛小
姐與所謂的經理,我才曉得這幾個人原來是想請我嫖宿。
「不,這個……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結婚了……我……」我連忙擺手,
心中難免浮現出以前住農民房時,那個似被生活所迫下海的女孩面容,頓時一些
憐憫的思緒在內心滋生。
由於我們來得早,公主們(其實就是小姐)都才剛出台,他們兩個各自瞅中
自己心儀的公主,忙一把摟進懷裡。那兩個年輕女孩相貌自然比不上夢潔十一,
但濃妝豔抹、細腰大胸的性感模樣,其雪腿外露,銀色細絲高跟鞋,竟也讓我也
有些動搖。
「哎呀,林先生總是書生斯文。老弟,既然難得出來玩,今天出來就別想那
麼多了。」見我神色猶豫,依然躊躇不語,其中為首的東道主連忙拉過經理,說
要給我點個有特色的公主。
那個滿臉雀斑的經理(這也是我唯一能記得他的特點)說,現在正好有個公
主是新來的,說到樣子蠻純的,是個處女,不過點她得再加錢,四千。
東道主回過頭看我的意思,我卻陷進了沉思中。當雀斑嘴中吐出「處女」這
個詞的時候,我心中「咯登」地猛響了一聲,那深藏在心底的對妻子的介意頓時
湧上心頭,穿進我骨髓裡,生痛。週圍震耳的音樂在腦殼上敲打,酒精麻醉著理
智,這便成了不貞的理由。
我拉朋友到一邊,小聲問道:「他說的話靠譜麼?」朋友眨巴眨巴眼睛,點
點頭:「我們來光顧很多次了,應該是靠譜的。只是這樣要多給四千,像我們的
這種搞一次只要幾百而已。其實處女沒多大意思的,床上功夫什麼都不會,林老
弟要不還是選個風情萬種的?」
我從他口中聽出那層意思,便對他說道:「沒事,我就想見識下處女,只要
是真的,錢不是問題。」朋友頓時明白我可能是好那口,想來四、五千塊搞個處
女也確是不虧。兩人想到既然額外的錢不用他掏,便不再阻攔,只是都瞧著我搖
搖頭訕笑。
「你喊出來我看看,長得醜,光是處女也不要。」我轉頭朝雀斑大聲說道。
「那一定好看的,保證您十分滿意。馬上就來。」說罷,那雀斑下去了。
當那身材嬌小的女孩被推到我面前,我內心還是有些恍惚,難道今夜就要做
對不起妻子的事情了?想到駱夢潔,一時間竟有些動搖。
那女孩頭一直垂得低低的,雙肩不自然地高聳,含胸縮背,白皙的雙手遮在
過短的裙襬那兒,不安地扭著指頭。雀斑見狀,正想要呵斥,卻被我攔了下來,
我便蹲下去瞧她模樣。
「她第一次出來做,不懂事。呵呵。」雀斑陪笑道。
我自然料得到他口中的「不懂事」是指什麼,我甚至還能想見他將會如何讓
她懂事。一般來說,倘若有處女下海,不論其理由是什麼,她珍貴的初夜是一定
拿出來作高價賣的。但只要一旦被客人破處之後,這些所謂的經理們立即會如餓
虎撲食一般三番五次地性侵這些女孩。然後在短時間內,這些女孩就會越變越淫
蕩,天天同各色嫖客性交,直到青春不再。
在我眼前的這女孩,自然也是這種命運。我抬頭瞧著她略稚氣但塗了香粉的
面容,那眼影上還打了些亮晶晶的螢彩,看著她稚嫩的手指,看著她極力掩蓋卻
豐滿頂翹的鼓鼓胸部,看著她略有點兒嬰兒胖但仍是十分性感的美腿,朝雀斑點
了點頭。
卸掉妝,也許她談不上有多好看,但化妝使然,且這青春的身體足以勾起我
最強烈的性慾,這便足夠了。我不再去想有關她的事,不再去感受她微微發抖的
害怕與迷茫,不再把她當作平等的人,而是一件必須的工具——因為我今天必須
在她身上解答一個困惑許久的問題。
細小暗淡的紅色霧燈被佈置在這狹長的小間內,營造著濛濛的曖昧。這裡十
分狹小,我只要撐開雙手就能夠著左右的牆壁,為了節省空間,採用的是梭拉門
的設計,一張比釣魚椅只略寬幾尺的小床一直頂在裡頭的牆壁上。
原本我出的價錢只夠買斷三個小時,但我那「熟絡此道」的朋友們極力地遊
說,使雀斑勉為其難地答應了讓小女孩陪我過夜的要求,為此我又多包了五百元
紅包塞給他。我暗自揣度,雀斑最終鬆口的主要原因是這女孩在初夜過後並不適
合再接別的客人。
我聞到空調啟動後的霉味、女人噴灑的廉價香水味,以及淡淡的煙草味,那
是前一個男客留下的吧,還好值得慶幸的是床單還算乾淨。我牽過這未經人事的
小女孩,讓她在床頭坐下,今夜她將完全屬於我,而這個簡陋的房間即將是她體
味人生中第一個男人,並告別所有雛嫩的地方。
她並不敢看我,甚至拘謹地連目光也不知道該放在哪,那緊促的呼吸聲裡透
析著她的緊張。而我也沒好到哪裡,第一次與別的女性這般貼近,我感到胸腔中
的一顆心也跳脫得要爆炸了。
「你多大?」為了打消緊張,我故作溫和地說話了。
「十七。」她漲紅著臉,發出近乎是蚊子一樣的聲音,是生疏的普通話。
「你真好看。」我說道。
「……」她臉更紅了,藉著燈光看過去,柔嫩的肌膚在柔弱的光線下顯得誘
惑十足。我摸向她的大腿,女孩立即開始微微顫抖,雙手抱在胸前抓著什麼,在
克制著對我的恐懼。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輕輕解下她上身的輕紗,讓她雪白的、略有
嬰兒般胖嘟嘟的胸脯露了出來。
我摳玩起乳頭,比較著與妻子的不同,那粉色的暈比夢潔要略大一些。她終
敵不過害羞,想用手去擋,卻被我順勢按倒在床上。我開始舔她挺翹的胸部,那
水滴形的誘人曲線恰到好處,並在咯吱窩到腹側的線上遊走挑逗。漸漸地,女孩
的呼吸終於開始急促起來,連白色的內褲也被我褪了下來。
這麼小的女孩,與她不相稱的粉黛若施之下,是十七歲的青澀。我看著年輕
的她,吻著她耳垂,男性那無比強烈而鬱抑的獸慾依然在血管中翻湧、昏沉。但
內心有一處地方卻十分難過,不僅是為了過去那個從鄉鎮裡懵懂走來的少年,也
為夢潔,也為懷中這個她。
為什麼生活變了,卻每天依然過得不滿足、不快樂?
我開著車,在深夜的高速路上矢足狂奔,綿延的路燈自由落體般摔落在我身
後,前方遠處某貨車的尾燈在婆娑的淚眼中氾濫出紅移的虹線。車窗內,我聽見
一個男人如野獸般難聽至極的哽咽,有如淒鬼。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足以
把胸腔擰碎的悲傷從臉頰、從鼻孔中不斷湧出來。
確實,我是曾隱隱不安過,是曾長久地被記憶的刺芒所折磨過,但是這種猜
疑從來只存在過在一些不真實的夢魘中。我從未願意去相信哪怕分毫,我的妻子
夢潔曾經背著我跟別的男人有過性行為。但剛才那個未經人事的雛妓,她的落紅
就像個笑話,像個不得不承認的現實,猛甩了我幾個耳光。
因憐憫之心使然,我做了充足的纏綿的前戲。我把她和自己都挑逗到了最興
奮的狀態,充足到女孩她都放開了身心來接納我,就像戀人,她細細地舔過我的
陰莖,而也讓我舔她的。
可真正進入時的困難,遠遠超乎了我的想像,龜頭在女孩陰道口外打轉兒,
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我好不容易覺得找對了地方,但稍一用勁便立即遭到女孩
兒呲牙咧嘴的抵抗,她用手和膝蓋推著我的肚子,讓陰莖便一下就頂偏了,它不
是落到菊門後頭,就是滑進腹溝中。這樣反覆了幾次,好容易弄出來的一點兒淫
液便乾涸了,氣氛也尷尬了。
最後好容易藉助潤滑油的幫助下,我才強拿走這女孩的處子之身。但儘管如
此,之後不管我做如何的垂死掙扎——渾身解數地去安撫她,舔她敏感的乳尖,
耳垂、脖子或者別的什麼,我每動一下陰莖,真的只要那麼輕輕的動一下,她都
會痛得近乎要哭出來,就像我正在拿小刀或者別的什麼鋒利物在攪她的內臟。
看著女孩難受到誇張的臉,整個過程中哪怕她只要有一瞬間稍微舒服的表情
對我而言都是一種救贖。我腦海中難以抑制,翻來覆去比較著與夢潔初夜時的順
暢,以及並不多難就輕易使她呈現出嬌喘癡醉的狀態。
「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是我唯一的男人。」夢潔曾這麼說,過去的我會毫
不猶豫地把心掏給她。而現在,我太陽穴有一千根針在扎。
(五)
天明了暗,濕了晴。
被一陣尿意憋醒,從沙發上踉踉蹌蹌摸爬起來,又差點被茶几絆倒。
昨夜裡,我在黑的路上倉皇逃離,一進門就倒在了沙發上,撕心裂肺得就像
是暈車船的人坐上了飛速旋轉的木馬。而現在,我終於變成一件半乾的濕衣服,
刺咧咧地被晾在一個人的家裡,僵硬麻木。
扶著洗手間的牆,昨晚發生過的一切十分模糊,似乎都並不曾真實存在過,
那心被刀刻一般的感受再也沒有追過來,撲過來。可直到尿罷洗手,聞到女性淫
液特有的那種檀腥我才恍然——便也再無法作絲毫的假裝,低頭看到陰莖上紅紅
的處女血跡,我難過地在廁所裡慢慢蹲了下來。
時間不知道怎麼在走,我回到沙發上坐下呆望著。其間進來了幾個工作上的
電話,是廠裡打過來的,但我卻心不在焉,在想其它,腦子裡不停轉動著那些問
題——
我是在大四時才認識駱夢潔,究竟她在我之前是否談過戀愛,實是無法確定
的。像她那般相貌出眾的女孩兒,身後的追求者多如牛虻,數都數不過來。她會
是在那期間被人佔有過麼?但我與她每每牽個手都極勉強、每每親吻的要求都被
拒絕,卻又是另一回事,我寧願相信她那時還是純潔的。
那她的失貞又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我不由得想起兩年前那個夜晚,夢潔回家
異樣地晚,她趴在床頭嚶嚶哭的模樣依然就浮現在眼前,難道是那天她被哪個流
氓地痞姦污了?
『不,不,事情並沒有那樣簡單。』回顧那個女孩初夜時的疼痛表情,我無
比確定了一種推測——即便是第二、第三次做愛,女性也不會容易進入性興奮狀
態,卻就像夢潔那般。一想到曾有一個男人多次在我視若珍寶的妻子體內縱情進
出,他也許早已將乳白色的種液灌注進她的體內,我便不由得心若刀攪。
那個男人會是誰?會是她的男性同事麼?仰或是上司?我都認識他們,都是
些不錯的人。雖然他們有一起約出去玩過,可從來都沒有絲毫的蛛絲馬跡,我根
本理不出絲毫頭緒。
那會是劉能麼?
劉能比我認識夢潔還要早些。但學校裡的圈子就那麼大,從來沒有聽說過劉
能與夢潔之間有緋聞。我依稀只是記得,大三的時候劉能曾提起過一個隔壁班的
女生很是漂亮,他說的確實就是夢潔。
我難免想到幾個星期前妻子背著我與他打電話的情景,那天晚上四個小時她
去做什麼了?她又為什麼要對我隱瞞?這次劉能繞著彎子約夢潔去泡溫泉,他莫
非是對她有什麼企圖?他們會不會做愛了?越是懷疑,這種恐懼就越強烈,使我
忍不住給夢潔去了電話。
「……」電話好幾通,她終於才接聽,可我卻遲疑著不知要怎麼說。
「林達?」電話那頭夢潔見我不說話,疑惑地喊我的名字。她好聽的聲音有
點兒像楊冪,讓我總是心儀不已,但如今卻是百味雜陳。
「林達你怎麼了?」
確實難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害怕失去夢潔的揪心與恐懼、對妻子背德的憤
怒、被愚弄的羞辱感,以及被辜負的傷心欲絕,這使我差點吼叫出聲,若有人坐
在我身邊,他一定會為我此刻劇烈起伏的胸脯所驚訝。
良久良久,大概是夢潔喊我好幾聲後,我才平靜下來:「就是想問你……那
邊好玩麼?」我強按捺住悲憤的心情。
「噢,好玩呀!挺好玩的。有四十幾種溫泉,都泡得很舒服。還有按摩什麼
的,明天打算去試試。」
「那你是不是還是一個人?」我追問道:「劉能單位裡的那些人你都玩熟了
沒?」
「額,我……嗯,額……算是熟了吧!」妻子的話語明顯停頓了一下,她並
沒有正面回答我第一個問題。
「劉能昨天早上送完你後就走啦?」我感到一種被低劣的手法玩弄的徹底絕
望,我愈發確定她又要開始撒謊了。
「……嗯。他送完我就說有事先走了。老公……你老問他做什麼?」果然,
她的語氣有些心虛。
同妻子再聊了幾句,無所及它。
待掛掉電話我更憤怒得難以自持,朝牆壁猛擊了一拳,右手四指關節立馬麻
腫起來。我咬著手背,內心強烈地預感到,此刻劉能一定和夢潔待在一起,也許
已經在溫泉山莊和她苟且好幾次了。
我再也忍受不了多一秒鐘了,待換上套乾淨衣服,顧不上已整天滴水未進的
身體,就心急如焚地猛衝下樓,打開導航,驅車朝龍泉溫泉山莊飛速駛去。似乎
哪怕早一秒抵達,便多救回些妻子的貞潔。
龍泉溫泉山莊距市區約有兩個小時左右車程,它由四面平勢的小山坡擁簇。
那山林間植被茂密,青蔥的杉木、繽紛的花草,以及種種說不出名的樹木環矗其
間。綠蔭蔥蔥,鳥鳴悅耳,儼然是一座隔離了都市喧囂的高檔療養會所。
車從主幹道上下來,又開了半晌,在離龍泉約一兩公里路時,兩車半道寬的
小路上就開始有些私家車斜停在路邊,再往裡進就越覺得擁堵了,時不時要讓路
給裡面的車出來。
由於公路比龍泉山莊所處的地勢更高,這緩慢的小路上恰好可以俯瞰它的全
貌——那是中式宮殿般的構造,假山翠綠,水汽騰騰,那些赤膊的遊客正在大小
各異的泉塘內享受。對大多數人來說,此刻臨近的等待更應是幸福而雀躍的。而
我卻異常抑鬱不安,踩在油門旁的腳不耐煩地哆嗦著,彷彿不遠處的前方,劉能
正摟著我性感靚麗的妻子上下其手。
搶過剛買到的門票,我終於衝進山莊,由於太過著急,在門口沾染著嫩綠色
青苔的石階上,我甚至拌了一跤。在整個山莊內的遊客眼裡,我絕對是個十足異
類,他們全都只穿著泳褲、泳衣,手上或拎著浴巾或是什麼。而我卻是白色的襯
衫下穿著西褲皮靴,衣著完整地奔跑在偌大的廣場中、別緻的蘇式小院裡尋找著
什麼。
山莊實在太大,客人又不少,我許久都毫無所獲。在逛的過程中,我發現偶
有膽大的妙齡女客,她們身穿著僅較普通比基尼略多一寸布料的裸露泳衣,把性
感的胴體炫耀般暴露出來。那些白嫩青春的嬌媚身骨,盡顯著女性的吸引(或在
泉池中,或在一旁的安樂椅上)。而她們身邊總是陪有各色男客,他們殷勤地繞
在那修長白皙的美妍玉體旁,一面用眼睛吃著她們翹乳的冰淇淋,一面上下其手
與之調情嬉笑。
難免受她們影響,我更是聯想到——妻子若也這般穿著性感暴露的比基尼,
溫香軟玉,臊軀含羞地被劉能摟進懷裡,也如這般上下其手地吃豆腐,被摸進雙
腿之間,便更是焦急,便更是怒火中燒。
就當我正一籌莫展的時候,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終於在一個側院的溫泉旁找
到了夢潔。她白瓚皓目的背影我遠遠一眼就看到了,正如我所擔心的那樣,她只
繫著藍色的胸罩絲帶,整個背部近乎全裸,挺翹飽滿的美臀根本遮不進細小的褲
衩內,那渾圓性感的玉腿亭亭玉立,一覽無遺。而緊貼在她身邊只穿了一條泳褲
的壯碩男人,不就是劉能麼?
我猛地拍了拍劉能的肩膀,在他轉頭瞧見我時詫異驚訝的眼神中,我一拳重
重地朝他臉上打了上去。一旁的妻子也被我突如其來的爆發嚇怔在當場,她臉色
發白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但我第二拳隨即揮空了,劉能理著短髮,濕漉漉的根本揪不了手。他渾身肌
肉,熊腰一側就閃躲了過去。在扭打間,我一隻手腕反而被他敏捷地抓住,像鐵
鉗子一般握得生痛,而另一隻手被他撐開的手臂壓住,失去了攻擊的便利。
「林達你幹什麼?!」劉能他中了一拳的臉頰頓時紅腫了,而站在他身後美
豔的夢潔也驚訝地看著我,彷彿那個錯的人竟是我。
我頓時更氣不打一處來,旁邊看熱鬧的人圍了過來,我又怎麼責問得出這畜
生背著我搞我老婆的話來!?憤慨至極的我抵住他的腰用力一頂,皮鞋底總是比
拖鞋更抗滑的,儘管他比我壯碩許多,但也只得與我一起跌進一旁的溫泉池裡。
沒有絲毫思想準備的他連連嗆了幾口熱水,我則趁機猛按他的頭,如雨的拳
頭不停揮了上去。週圍人群的口哨聲、女客的尖叫聲,場面十分混亂。
等再冷靜下來,已經是在龍泉保衛科處了。我渾身濕漉漉,從髮梢都在往下
淌水,襯衣的鈕扣在撕扯下被扯脫幾顆,便是這般狼狽。而幾個工作人員模樣的
年輕男子在門口堵著,不讓我走。此刻我並不知道劉能在哪裡,連夢潔也不知所
蹤。
一直過了好一會,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看模樣是管事的,朝我走了過來,
拖了一張椅子在我對面一屁股坐下。
「年輕人不要這麼衝動嘛,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呢?」他說。
我婉言謝絕他遞過來的香煙,朝他抱歉地笑笑。
他也不管我是否在聽,接著說:「你在我們的山莊內尋釁打人,嚴重妨礙到
正常運營。我們本來打算報警來處理的,但那位先生,也就是被你打的那位,你
真得謝謝他,還反覆叮囑我們不要報警。」
「既然是朋友,那就更不要輕易動拳腳了。」他頓了一下,皺著眉頭,接著
說道。
「那他人呢?」我問道。
「怎麼?你還想打啊?」
我搖搖頭。
「他在醫務室包紮完後就走了。」
「那跟他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呢?」我此刻心中更在意夢潔在哪兒,為什麼她
不來我身邊?
「哦,她陪著處理完傷口,就和那位先生一起走了。」
待從龍泉山莊走出來,我想立即給妻子打電話,問她在哪,但一掏口袋才發
現手機泡過水,只得摸著車鑰匙上了車。
如果說剛才我完全失控了,是徹頭徹尾的情緒發洩,是堆積了許久的怨恨輸
出。那麼現在一刻,冷靜下來的我由衷感到後悔了。我並不是指為打了劉能而後
悔,而是因為並沒有抓住什麼實質性的證據而後悔。
畢竟動手的人肯定沒道理,他會有一千萬個理由來證明,這件事全部的錯都
在於我。不論怎麼講,我都是只假憑一股暗藏心中的猜忌而胖揍了劉能,但從表
面上來看,他只不過拿單位的渡假名額款待了我的妻子。
更加上又想到因此年底的貸款壓力,劉能若是記恨,他不僅不會幫我,反而
會在暗中作梗,他有一千種辦法讓下次貸款批不下來。這樣一折騰,工廠明明即
將很美好的未來變成一片黯淡,於是,我心情就更是鬱結難受。
而這時我的夢潔她又在哪裡呢?
回到家的我一睡便到了隔天,早上出門去買了部便宜的新手機,再找運營商
恢復好舊有的號碼,便返回家來。家裡空無一人,其間妻子的電話一直撥不通的
狀態。
就像掛心於夫妻感情,同樣掛心工廠生產的我再也坐不住了。按工作行程安
排,最遲昨天下午就得返廠了,這眼看便又是曠過一天。左右再三,在茶几上留
下紙條後,我又驅車去工廠轉了一趟。
等再返家便又是夜晚,我推開門進屋,滿心希望夢潔能在家,可是家裡依舊
空無一人,黑洞洞的。我攤軟在沙發裡,一想到妻子肯定仍在劉能那裡,心就刀
剜般的難過。昨夜她肯定在他家過夜吧?想像中,妻子那嬌媚的身體就跨坐在劉
能壯碩的大腿上,他蠻橫地分開她的雙腿,褻玩那對玉乳,上下起伏。
現在我實在沒有勇氣去撥打劉能的號碼。正一籌莫展之際,電話響了。
「喂……是小林麼?」
我驚詫地看著來電顯示,竟是夢潔的媽媽打來的。
「喂……駱媽媽您好!」雖然她並不姓駱,但我慣於這麼稱呼。
「哎,你和潔潔最近好麼?」她問道。
「嗯,挺好的呀!」我說。
「我怎麼聽說你們有時會吵架。小林,我們當初把潔潔交給你,是相信你會
好好待她的。」她的口氣很溫和,但略有責備的意思。
我並不作解釋,只是默不作聲,等她繼續數落。
「小林,你昨天是不是還在外面打了人?你平時在家會不會也有這種傾向?
小林,我跟夢潔爸爸都十分擔心這一點。」
「沒有沒有,媽。真的沒有,我疼她還來不及呢!昨天那事不怨她,我確實
是和人起了衝突。」我急忙辯解道。
「小林,你結婚了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只考慮自己。現在社會環境那麼複雜,
出了什麼事,最後對夢潔都是不負責任的。」她每次說起來都沒完沒了。
「是的,您教訓的是,我再也不會這麼魯莽了。我向您保證。」我說道。
「夢潔回家了麼?」她接著問道,但語氣古怪。
我只得把妻子已經一天一夜聯繫不上的事情告訴岳母,但沒想到的是電話對
面她竟然得意地笑了。她這般說道:「潔潔現在有些害怕,她怕回家後你要對她
使用暴力。」
「這……這……怎麼會呢?!」我急得聲音大了起來。
「她跟我說過昨天發生的事了,說有個以前大學的男同學約她國慶出去玩,
結果你竟衝過去把人家打了。據說,事前還是經由你百般推薦她才肯去的。你最
近是不是有些太大壓力?」岳母本就看不上我,這下她肯定更把我當怪胎了。
「……」我啞然無語。
「就算結了婚,正當的交友關係還是需要的。你看我和夢潔爸爸就是,各自
都有寬泛的朋友圈子。夫妻之間要學會彼此尊重與理解……」電話那頭她繼續吧
啦吧啦說個沒完,而我卻是只關心一個問題,夢潔她現在在哪?
正當的交友關係?!我越聽越憤慨,越聽越不耐煩。你騷貨女兒都他媽被別
人肏了,還騙了我兩年,現在你反而來埋怨我?!但現在和她爭辯無益,我控制
好情緒,問道:「駱媽媽,您知道夢潔現在在哪麼?」
「她現在就在樓下,她是害怕你才讓我先給你來電話的。小林,你跟媽媽保
證過,說要對夢潔好的,希望你能兌現承諾。」她說道。
「好,那我現在下去接她。」我悻悻然。
「你就呆在家裡等吧,我打電話讓她上來。」說罷,她掛斷電話。
十多分鐘後,駱夢潔回來了,她拖著以前沒見過的大旅行箱,並不理我,而
是板著臉走進了客廳。我瞧見她依然穿著前天出門時那套衣裝——淺黑色的上衫
與自腰部上一寸用灰色呢料裝拼的公主連衣裙,這正恰好展示出夢潔纖細性感的
腰部,而長的百褶裙角又突顯出她的清純,她那完全裸露出的修長美腿皓白若嫩
雪,盈盈踩在一雙淺跟鞋裡。
我注意到,她出門穿著的一雙黑色絲襪已然不知所蹤,玉足裸露著,這更刺
激了我猜疑的神經。
「你昨天晚上在哪兒過夜的?」我問道。
她不答,把髒衣服一件件從箱子裡拿出來,我在一旁盯著她的手,盤算那條
絲襪的蹤跡。
「夢潔,我跟你說,你騙我的地方太多了。我什麼都可以原諒你,但你不能
有事瞞著我。我們是夫妻。」我說道。
「你還知道我們是夫妻啊?!」夢潔回聲叫道:「你昨天是不是瘋了?為什
麼打劉能?你腦子裡還有半點貸款的事麼?」
「那是他該打!」我憤憤地說:「誰叫他勾引你?這種人,打死活該!」
「勾引我?你哪隻眼睛看到他勾引我?」她說道。
「明明信誓旦旦說自己不去溫泉的,結果卻和你在溫泉嬉戲。你們倆穿得那
麼少,貼在一起。還有他每次看你的目光都色迷迷的,你難道一點都沒察覺?你
們真當我是傻瓜麼?」
夢潔不再說話,只是朝我怒目而視。
「夢潔,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和他上床了?」我絕望地咆哮道。
沉默了一會兒,她緩緩地說:「林達,我真的沒想到你是這麼看我的。」
「你倒還好意思說!我本是那麼信任你,可是你卻騙我。」我說道。
「我沒騙過你!」她矢志不渝地狡辯著。
「好,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問你,那天晚上你偷偷接劉能電話是怎麼
回事,為什麼騙我說晚飯和同事一起吃的?」
「你……」夢潔怔然道,她是想說我居然監視她,但又沒說出口。
「我什麼我?!你兩年前就不是處女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我之前就和
別人搞過!」我有些歇斯底里了。
「你胡說!!」她潔白的雙手合在胸口,似在蓄積這一句的力量。
「處女第一次根本就不是你那個樣子!」誠然我的咆哮聲更高,我已經不管
不顧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陰影,浮現在妻子眉頭。
「還有,夢潔,我鄭重其事地問你一次,你不要再騙我了。你和別的男人做
過幾次?」我咬咬牙,輕蔑地問出這句話來。
聽到此話,夢潔忽然眼圈紅了,她泛出淚光,肩膀不住發抖,一副楚楚可憐
的模樣。就這樣,我們僵持了一會兒,她忽然轉身進了洗手間,彷彿對我剛才的
詰問不見不聞般,低頭專心地整理家裡待洗的髒衣服。
這無疑於一種默認。
「是劉能麼?」我本來坐到沙發上,但身心久久無法感到絲毫平靜,就又便
踱步回洗手間門外,朝夢潔問道。
依然是不答。
可我確是愛她的,我無法不原諒她,縱使是現在。就算她再不純潔,再有更
多污穢的過去也好,我總是她的家。原本我以為事情將會隨著我情緒的漸漸消退
而畫上終點,也許夢潔由於自己的愧疚,在以後的夫妻生活中注意尺寸,可是始
料不及的是,事情的變化忽然開始180度反轉。
大約是過了小二十分鐘,樾在沙發上的我,內心激突的成份已經開始退卻。
當我正在考慮接下來事情將如何收場的時候,夢潔忽然從洗手間衝了出來,她手
中拎著我前天的上衣,把一張卡片「啪」地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我臉頰立刻開始發燒,那是雀斑的名片!我怎麼忘記了扔?
而夢潔的眼淚嘩嘩嘩地流了下來,她指了指領口處淺淺的口紅印子,我頓時
腦中一片空白,呆若木雞,不知道講些什麼好。她更欺進身來,拽開我襯衣的扣
子,翻起我的脖子。那裡難道還有唇印?!我的天!腦中「嗡嗡」發響,就感到
臉頰一片火熱,妻子猛甩了我一耳光。
(六)
妻子已經兩個星期多沒有回家,屋子裡亂七八糟仍然保留著她出走那天的模
樣。臥室內半敞開的抽屜裡,凌亂的內衣被揉成亂糟糟的團,一隻肉色的絲襪孤
零零地垂在外頭。
每一個夜晚來臨,我都想,她肯定是不會原諒我了罷。
這其間做過許多意味不明的夢,大多數間毫無關聯,模糊晦澀。有些是清晰
的,總是落著雨,我遠遠地望著她和他在沙灘上嬉戲,望著他們的笑容;另有些
是赤裸的,淫穢不堪的,她在車裡、在廚房、在樓梯口、在一切不現實的地方,
和他。而那時我總感到胸口在燃燒,人被死死綁在什麼上面,正經歷斧劈刀剜。
白天我去單位找夢潔,但都被迴避了,電話直接拉黑了,她態度堅決。其間
我又給岳母去過幾次電話,裝作一切都好,閒聊些天氣,旁敲側擊中得知到她並
非搬回了娘家。
離家出走這些天,她搬去哪兒了呢?
我尷尬地搓著手,在她公司冷氣十足的樓下大廳裡徘徊,為了等一個自己也
毫無頭緒的開場。遇到相熟的她的那些同事打來招呼,我訕笑著一一寒暄回應,
內心的不安卻在心底藏著,夫妻間的事,總不好讓外人挪揄的。
怕就怕一個人靜下來,一個人坐在晚上黑燈瞎火的房子裡是最折磨的。於是
總喝啤酒解悶,可酒精灌下肚,人就出離憤怒了,淤積的情緒衝了出來。
「媽屄的!你他媽屄的!婊子!騙子!」對著空氣,我揮舞著醉醺醺的拳頭
咒罵道。憤怒打在牆壁上,發出「砰砰」的響音。
「要不是你,我至於去找個妓女來試試初夜麼?明明就被人給開苞了,還他
媽在我這裡裝純,『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你真好意思說!」我著實鬱悶,把手
中的易開罐猛地扔了出去,黑色的牆壁頓時彌漫著酒味的泡沫。
「婊子養的,還真不回來了,怪我嫖娼?!你他媽的還真當自己是貞潔聖女
呢?!要不是我去驗證,被你蒙騙一輩子都說不定呢!處女?!我呸!」我歇斯
底里地罵道,朝她。
出身微末的我,總是個異類,一直靠著要強往前走。大學時我羡慕著同學們
的出雙入對,把孤寂熬入學業,埋頭匆匆四年。而臨近畢業時才認識夢潔,我自
己根本無法相信這份幸運。越是如此,我越無法接受她的不純潔。也要不是起於
懷疑和在乎,愛她都來不及,我又怎麼會去嫖娼?
那麼現在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去驗證了她的不純潔了,然後又當如何?在病
態般的糾結中一錯再錯的我,這時只想弄清楚這個問題--誰會是夢潔的第一個
男人?是劉能麼?他早垂涎妻子已久,這在學校時期就不是什麼秘密。我胸口緊
緊地扭成一團,難道妻子那花朵般柔軟年輕的身體,曾先由劉能醜惡地進出過?
而這些多天以來,他總是故作不經意去觸碰夢潔的身體。他那些偷偷摸摸的
隱藏扭捏的貪婪,曾給我帶來一種自豪的快感。縱然他萬分喜歡又如何?他家境
再好又如何?當上銀行經理又如何?夢潔她始終是我的妻子。他越是垂涎折磨,
我越是感到一些補償。一度,我甘於他的花言巧語欺騙,放下了心中的懷疑和芥
蒂。我幼稚地沉浸於這種危險的關係裡頭,認為一切都是可控的,甚至捨不得斬
斷,任由著夢潔與他接觸,任由著他倆獨處。
是有求於劉能借貸的現狀,以及內心這股無法於外人明言的自卑共同促成最
後的綏靖。全都怪我,這份得意如今全然已變成了難咽的苦澀。
但細細琢磨酒宴上劉能的神態舉止,又覺得有些不對。幾年未見,他看向她
的目光依然熱忱而充滿了慾望,只有從未得手過的女神,才能激發出這般炙熱的
渴望。而相對的,夢潔她並沒有任何神情的尷尬,她一臉坦蕩蕩。
除了劉能那又會是誰呢?我翻來覆去地想著其他那些曾與妻子熟絡的男性玩
伴們,在那些存在或不存在的蛛絲馬跡的迷霧裡,胡亂臆斷著。
我得承認,再怎麼心痛,再怎麼糾結,那些已經發生了的情事也無法去改變
了,妻子終究已將初夜獻給了別的男人。她那年輕的身體,在我之前就經歷了別
人的澆灌與開墾。我糾結地默念著,誰也無權去指責她的過去,誰也不能剝奪她
婚前去投身一段感情的權利。
可婚後呢?!她難道不該恪守忠貞麼?!我痛苦地撕扯頭髮,又給了自己幾
個耳光,歇斯底里,心如刀絞。
就算前事雲煙,就算我一笑而過。那麼在這段時間以來,劉能他背著我幹過
夢潔多少次?!婚前就算已是筆爛帳,糊塗到無力去求證。令人懷疑的時間點足
有六、七次,還不包括這次溫泉之行!一向對男人羞澀保守的夢潔,竟然在劉能
面前脫成那般赤裸,她雪白柔嫩的肌膚只裹在一條比絲帶略寬的比基尼性感泳衣
內!
想到此,我昏沉的腦海中不由得又浮現出劉能的臉孔——和他那在溫泉池與
我拉扯時展露的壯碩肌肉。同校籃球隊時相比,工作這些年他竟更強壯些了,這
使得他人高馬大的形象更雄岸起來,夢潔應該會更喜歡吧!可是我不敢想,我不
敢細想劉能那壯碩的肌肉,我眼前浮現出健壯的他壓在妻子翹美的臀肉上,死死
環住她的細腰,大力突刺的畫面。
臥室的那張床十分結實,用的是傳統老式傢俱的工藝,當初購置時的記憶仍
然十分清晰,夢潔笑著問我:「不就是一張床嘛?怎麼如此糾結?」而我色色地
調笑她:「這張床我們每天都要用呢,不結實些,搖壞了怎麼行?」
夢潔曾經獨自在家裡款待過劉能,他們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我幾乎就可以確
定她已在我們的床上任劉能蹂躪、玷污、佔有。
膝蓋軟軟地走進黑洞洞的臥室,那裡一片沉寂,手顫顫地搖響了「吱呀」作
響的床卯,冰冷便從頭頂直灌向腳心。酒氣帶來的暖意全消瀰了,幾乎就能聞到
沾滿穢液的床單。人寒顫著,身子被抽走所有的氣力,耳邊只聽得見男人低啞的
哭聲,可是陽具卻硬得像個火鉗,像個怪胎。
隔天我提前結束掉工廠的工作,早早去了夢潔上班的地方,身著一套辨析度
很低的衣服,戴著淺色太陽鏡和新買的帽子,躲在大廈斜對面的咖啡館內蹲守。
我帶著一根鐵質短棍,隱約希望能撞見劉能與她,但又不知道縱使成功以後又能
如何,但心裡就這麼一個報復的念頭,灼熱無比。
在胡思亂想中等了許久,終於透過靠窗的位置我望見了久違的妻子。隔著兩
車道的小路,在一棵郁郁蔥蔥的槐樹下,她就屹立在那裡,性感妖娥的身段裹在
針織薄衫裡,露膝的OL短裙下玉腿渾圓雪白,菀美如畫。
瞧她閒散的神情並不似有約,預想中的劉能沒有出現,這讓我暗自鬆下一口
氣。看著她伸手攔的士屢次不得,白皙的手溫柔地縷過被風吹亂的頭髮,我內心
湧起強烈的情感。這些天積累在胸口的猜疑、憤恨、痛苦瞬間全都被洗刷了,我
比任何時候的自己都清楚,我愛她。
本是來討債的,但這一刻我只想衝過去緊緊抱住她。
而當我正哆嗦著起身,不慎將桌上半壺茶水都碰灑出來時,視線餘光中一輛
黑色小轎車緩緩順著對面車道靠了過去,離她鳴了聲喇叭,妻子便不再攔的士,
而是沖車內人笑著招手。血液直衝腦門,我貼著咖啡店的玻璃窗探下頭看去,小
轎車內那人不是劉能又能是誰?!
我暗自叫罵道,姦夫淫婦!得快點衝去攔下他們,不然夢潔肯定要坐上他的
車揚長而去了。但緊接著發生的一幕,卻讓我始料未及:劉能似乎確實是想邀請
她上車,卻被妻子擺擺手拒絕了。劉能打開主駕門下車,越過車頂又朝向她大聲
講了些什麼,不得,才坐回車裡,緩緩地開走。
更讓我詫異的是,然後夢潔竟然徑直越過馬路,朝這邊咖啡廳走了過來。我
嚇了一跳,急忙把頭壓得低低的,縮到帽子和墨鏡裡。我幹嘛要躲呢?我心底這
麼問著。咖啡廳響起她那熟悉的聲音:「兩位。」說罷便依著侍者在廳內選座。
我不能回頭,急忙假裝成一個注視窗外景色發呆的陌生人。那一刻她的目光
在我身上遊走,那種觸感刮過發麻的頭皮,不由得讓我胸口發緊,呼吸不暢,連
輕輕吞咽唾沫的喉音自己都清晰可見,渾身的寒毛都全立了起來。
「我還是選那邊靠窗的卡座吧!」她婉拒了服務生的建議,竟選了我身後的
座位。這樣,等於說我是同她背靠背坐著了,還好沙發的靠背很高。我心中嘀咕
著,兩位?
果然,不一會劉能也推門了,我別向窗外的臉正好看到他經過,而完全沒有
被注意到。
「哎呀,本來想說帶你去吃晚飯的,你看我,不提前給你電話結果唐突了佳
人。」首先說話的是劉能:「不過下午四點多才知道晚上有空,最近太忙了。」
「謝謝,不用麻煩。」夢潔回道,語調竟有些冷冷。
「跟我還客氣啥。」劉能說道:「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川菜,開在那個淮慶
路上,同事推薦說很不錯,那邊的……」
「你喝什麼?」夢潔打斷他,伸手招呼服務生過來。
「喝啥呀!不喝了!走,走!正是飯點,咱們邊吃邊聊。」劉能興頭似乎正
好,起身,想拉妻子。
身後沉默了三、四秒,我聽見劉能重又坐下了。可能是妻子作出了不高興的
姿態,劉能便立刻改口了,「那請給我來一杯咖啡,美式,提神,不要放糖!」
他對服務生說道。
「怎麼選這裡啊?」劉能復又問道,當剛才的尷尬不存在,口氣輕鬆詼諧。
「這裡就是我公司對面啊,平時也經常來的,這時候人少。」夢潔說道,由
於劉能轉變的態度,她語調沒那麼涼了。
才從驚詫與緊張中緩過神來的我,終於回味出絲絲慶幸。一是慶幸這麼個座
位,竟巧到讓我可以偷聽到他倆談話;二是這般對話的語氣,似乎並沒有我想得
那般齷齪。難道一切又只是誤會?我平靜著竊喜的心情,聚精會神地偷聽著。
身後又沉默了,幾分鐘內他們都沒有講話,而是在安靜的咖啡廳裡各自用茶
勺碰著杯沿,揣摩著什麼心事。
「對不起,小駱。」先開口的是劉能,他一改平常的詼諧,語氣裡甚至有些
尷尬和猶豫。
妻子竟沒有答話,算是默認了。這讓身後的我心頭一緊,難道還是發生了什
麼?!
「我那天喝醉了,所以才……」劉能聲音不大,我豎著耳朵捕捉著,生怕漏
錯一個字,他喝醉了?所以才什麼?!
「這我知道!」妻子聲音急切,打斷了他。
「可是我真的……真的對你……」劉能補充道,但見妻子又沉默了,劉能便
沒有接著繼續。又良久,困惑的我聽到妻子輕聲說了一句什麼,但沒聽清。
「其實我今天是想說,我打算近期搬出去。」妻子說道。果然她還是寄居在
劉能家裡,方才的一星點兒慶幸與驚喜極速消亡,十分難受。
「別啊,你住我那裡挺好的!」劉能比我還著急,從聲調就能感受出來。
「可是這樣……這樣也不好!」夢潔連說了兩遍這樣,前一次遲疑羞恥,而
後一次堅決。這傳入耳中真讓百般滋味在心頭,我嚼摸著箇中深含的意思。聯合
起他們前面的對白,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忍不住我的眼淚還是潤了出來。
「難道你和老林已經和好了?你打算搬回去?」劉能逼問道。
「不,還沒有,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妻子黯然說道。
「夢潔,額,小駱,那你別急著搬走啊!你先就住我這裡,真的沒什麼不好
的。我向你保證,絕對不再發生那天喝醉後的事了。」劉能的語氣中,一些是急
促,一些是哀求。
「劉哥,你別這樣,我……我還是……」忽然,夢潔輕輕嬌哼著,似乎在用
力掙脫著什麼,碰撞細碎的聲音,我想應該是劉能隔著茶几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酒後發生了什麼,不用說我也能想見!我幾乎就要操起鐵棍上前拼命了。但
劉能也可能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便立即鬆開了手。他整理好情緒,便又恢復了
些平和。
「對不起……」
「……沒事……」面對於劉能的出格行為,夢潔竟輕易就表示了原諒。
「小駱,其實男人嘛,尤其是生意場上的男人,難免會交際一下,這都不奇
怪,你也別太往心裡去了。老林他也不能免俗,很多時候是推不掉,你不能太傷
心。」劉能竟利用我岔開話題!更讓我沒想過的是,夢潔竟對他說過這件事。
「日子還要往前走,只要這段婚姻繼續,你總是還得和他一起生活,有些芥
蒂總是要跨越的。」劉能替我講話,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只要你肯原諒他。」劉能說道。
「可是我……其實也有先對不起他的地方。而他……已經知道了。」妻子的
聲音很小音,很微弱,但猶豫再三她還是說出口了,已經不是單方面的原諒了。
「那是什麼呢?」劉能很好奇,他大概已猜到與老公出軌相提並論的會是什
麼。我聽到他明知故問,心中更是罵了他祖宗十八代還不止。
「你還是別問了。」但不知道是鬱積過久,十分想找人傾述還是什麼別的原
因,她這句話聽來其實並沒有斬釘截鐵的底氣。
聰明的劉能自然瞧出來她的心思,他對她繼續開導道:「有些事悶在心底,
多一分就痛苦多一分,不如講出來。」躲在他們身後的我更豎起來耳朵,因為導
致她失去處女的那個男人,從對話中也許可以確定不是劉能了,那又會是誰呢?
「劉能,我已經嫁人了,有過……是有過性生活的。為什麼你還會對……我
呢?」夢潔蚊子般的聲音,可憐、內疚,小到我近乎無法聽清。
「小駱,這都什麼年代了,我不認為一個女人的過去能代表著什麼。夢潔,
人生只有一次,很短暫,稍縱即逝。它是屬於自己的,而不是別人的。感受是自
己的,而顧不上別人的閒言碎語的。你不覺得人還糾結於過去的文化觀念是很狹
隘麼?」劉能接下來說這些話,竟讓我聽得微顫。
嫖娼事件,難道不就是我過於糾結於處女情結,而做出的對妻子的背叛和傷
害麼?就算沒有去嫖,我的保守觀念都會細化到我的言談舉止中去,用一種無形
的方式一直傷害她,所以夢潔她在這一點上才這麼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而且,那些條條框框本來就是醜陋的、不公平的。它除了彰顯男性的自私
外,什麼都不是。」我正五味雜陳間,他接著又說了:「過去的事就是過去式,
我……只想和你活在當下。」
「可是……那是和他在一起之後發生的事。」夢潔捂著臉低聲抽泣了起來,
弄得同樣驚詫的我和劉能都說不出話來,他更是不知道從何安慰的好。
「你出軌了?」待她止住哭,劉能又試探性地問道,他確實同我一樣好奇。
「我真的不想再說了。」妻子說道。我看不到任何畫面,她究竟是搖頭了還
是點頭了,我無從可知。今天的這些信息量太衝擊了,除了劉能竟還有別人。
「上次老林對你動手,希望你能原諒他。」妻子說道。
「還說這事做什麼?不是我,你們也不至於吵架。哎,都是我不好,幹嘛後
來偷偷去溫泉那找你,是怪我自己咯!」劉能歎了口氣:「我壯,他那幾拳,早
沒事了。」
聽得我不由得摸了摸口袋裡的鐵棍,沒事,我讓你沒事。
「你真的要搬走麼?不回家你又能搬去哪?」劉能訕訕地問道:「要不再住
幾天,等想好去哪了再搬?」
妻子並沒有理他,而是問道:「劉哥,你真的不怪老林了?」
「怪,當然怪,怎麼能不怪呢?!他小子有你這般天仙的老婆在家,還跑外
面偷吃,簡直十惡不赦了他!」劉能故意口氣作重,其實已有些詼諧的成份了。
可夢潔並沒聽出來,反而是被「偷吃」兩字給勾得委屈和傷心起來,又要哭了。
「停停停!!別哭別哭!是我錯了,我開玩笑的!我本來有點兒怨的,但既
然你不想我怪他,便便宜他小子了,不怪他了,真的不怪他了。」劉能他還挺會
察言觀色的。
「真的?」夢潔問道。
「真的!」劉能回答道。
他瞧著她半天仍然悶悶不樂,便接著補充道:「我知道你還在擔心貸款的事
情,這我依然會盡心盡力去辦的。真的,夢潔,我縱使不想管林,也要管你的。
你下次別再同他一道簽借欠款了,綁在一起搞得我都狠不下心來。」
然後他們一直只聊些細細碎碎的事情,劉能老練圓滑,帶著話題到處兜,終
於把尷尬抖了個乾淨,他倆氣氛漸漸歡樂起來,我所記得的是,其間妻子說到想
要個孩子。一直聊過了晚飯時間他們才離開咖啡館,當黑色小車消失在視野中之
後,我才起身離開。
我仔細地消化著今天的意外信息,這裡面信息量太大,有些與我的預想是有
出入的,一些謎題解開了,而另一些新的又出現了。雖然情況比預想中要好些,
他們並不像是天天赤裸相見的程度。
但我也聽出,夢潔要搬走的意念並不堅定,這麼放任他倆同居下去,肯定會
發生些不可挽回的事來。另外,我內心說不出道不清的一種擔憂和感覺,夢潔對
劉能的好感有些難以言喻,卻確實存在,我真怕她心都被奪走。我決定明天就去
徑直找劉能,把夢潔接回家。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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