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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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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8-7-11 來自 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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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我抬眼看他,想也沒想就衝口而出「我拒絕。」
意外地,他的語氣並沒有以往的怨懟陰沉,而是淡淡地問「為什麼?」
我別過臉,似乎想甩掉什麼,又似乎想理清些什麼!但是想了好一會兒,發
現自己根本道不出什麼原因,於是我坦然地說「不知道,就是不想去!」
「沒有理由那就跟我去。」他用像是能透析人心思的目光看著我。
我幽怨地望著他,歎了口氣「你這不像是詢問,根本就是在強迫!」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拒絕?」他黑亮的眼眸直視著我「你承諾過休假
回來之後會陪著我的!」
我翻翻白眼,有些氣悶!他可真難伺候啊,那麼快就要我履行承諾了,看來
保證這種東西還真不能隨便亂給的!
「我好像是說會回到你身邊,沒有說會一直陪著你吧?」我眨眨眼,端起一
臉嫵媚的笑意,打算抵賴到底。
沒想到他嗤笑一聲,寵溺地揉了下我的頭髮,抱著我坐到他的大腿上,輕道
「在我看來,這兩者的含義是相同的!」
我冷下臉,不悅地撅著唇「不管你怎麼說,橫豎反正我就是不去!」
他扳過我的臉,用凌厲的目光盯著我「究竟是什麼原因你不想去?」停頓了
一下,他接著說「還是這裡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人或事物,讓你不想離開?」
我微怔,連忙逃避他過度銳利的眼眸,搖頭答道「沒有!」
他強制鎖住我的游移的目光,一針見血道「是怕你妹妹真去你父親那裡告狀
還是怕你父親會不要你?」
想是被他踩到自己不願表白的敏感處,我猛地倒吸一口氣,心頭瞬間被不安
籠罩,頓時驚恐萬分!唯有瞪大眼角看著他,囁嚅得根本說不出一個字。
看到我驚慌失措的表情,他卻笑了,笑得極得意!他俯下頭,把濕熱的唇貼
在我的耳畔輕聲說「我猜對了?」
剎那間我壓下心底的驚惶,用自譽高明的掩飾技巧把自己武裝起來,冷漠道
「為什麼你會那麼自信?」
「猜錯了?」他半瞇起魅惑的雙眼,語氣冷清地說「我以為你父親就是你的
死穴呢!」
我緊抿著嘴唇,不予置評。不明白自己是什麼地方漏出了破綻,讓他抓了個
正著,連帶點中了我的要害,刨出我心底最深處的紊亂思緒!
沉默了好一會,我才面色難堪地擠出了幾個字「你想怎麼樣?」
他燃起一根煙,側著面孔看我,吞吐了好一會才道「我想帶你逃離這一切!」
他的聲音像是從遠方來,把我一直引以為傲的自持鎮定全盤擊碎,使我無法
再問也不願去細想這其中的話意!
忡怔了半天,我才道「給我考慮一下好嗎?」
他沒有再說,只是摟著我緊繃的身子,恣意地抽著煙,那種慵懶的姿態更教
我感受到他的蓄勢待發!
而我則強自壓下滿腹的灼痛,靠在他身上,任已亂了套的思緒在我腦海裡游
走……
或許是為了讓我好好的考慮,今天下班之後南源赫放了我完全的自由!
我獨自在喧鬧的城市中心漫無目的地閒逛著,意興闌珊地根本沒有被沿街店
鋪裡精美的商品所吸引,心中反而為了去或不去做著激烈的爭鬥。
虧我還自信的以為自己掩飾得天衣無縫,沒想到一向冷漠的南總裁竟然會把
他用在商場上的手段來拿對付我,凌厲尖銳地企圖要令我折服。且不說他的手段
光明與否,但他的確是洞悉了我心中的秘密!
我自嘲地一笑,站定在洶湧的人群中仰望著天空,驀地發現天色早已大暗,
而我竟然不知道黑夜降臨有多久了!
我抬起手腕看看了時間,微微顰眉,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在外面瞎走了
近三個小時了!
我吁了口氣,決定重振旗鼓地面對事實!於是隨意走進一家餐館飽餐了一頓
後,回到了那個已有一星期未歸的公寓。
打開門,走進臥房,意外地發現這裡有人清理過,原來的髒亂已被乾淨整潔
所取代,連被我砸成碎片的鬧鐘和床上那張帶著點點血跡的床單也倏然消失不見
了!
我冷眼掃了一圈這間被粉飾太平的臥房,心裡當然清楚這是誰的傑作!這時
我也清楚地認知道,看來今天夜裡他又要來糾纏我了!
我打開衣櫃,找出睡衣,走進浴室。片刻後,當我恢復一身清爽步出來的時
候,一個令我熟悉的古龍水味道霎時飄到我的鼻際,下一秒我扯出一抹冷笑轉身
對上這個讓我既恨又難以割捨的男人!
「段公子,你來了?妾身一直在等你呢!」我勾出一波渾然天成的魅笑,直
直望著他,可是笑意卻未達眼底,眼眸的溫度依舊是冰冷的!
「這幾天你去哪裡了?」他的語氣帶著興師問罪,在昏暗的燈光下他那略嫌
陰柔的輪廓,及在濃黑劍眉下強釋出陰寒目光的黝深黑眸構成了他森寒俊顏。
「你很在意我的何去何從嗎?」我笑瞇瞇地伸手撫向他臉頰,湊上前,輕咬
他唇瓣,直到舌尖嘗到一絲血腥味才鬆開。
他不動聲色的看著我,就連被我咬破了嘴皮也沒使他皺一下眉。但直到他犀
利的眸光到達我腫脹的右臉時,他才帶著一絲陰冷倏忽開口「誰打的?」
我眼波一轉,伸出雙臂勾住他的脖子,裝腔作勢地扭怩道「還不是你那個剛
下堂的未婚妻嗎!」
62
「她還真敢跑去找你麻煩?」他的語氣充滿憎厭,臉上找不出一絲對李源源
該有的愧疚之意!「我看她是吃了豹子膽!」他伸出手用溫熱的掌心包著我的右
頰,動作輕柔,和他冷冰冰表情完全不協調!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且做不做的問題!」我不合時宜地咯咯笑起來,
眼角微勾,帶著幾分瞭然的語氣說「原來你早就料到了啊!」
「我事先已經警告過她了,既然她執意和我唱反調的話,那麼就不要怪我手
下不留情!」段逸風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說得那樣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我一直知道他是個無情的男人,只是他從來沒在我面前表現過他冷血的一面,
如今他狂傲的自負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卻有一種本該屬於他的自然。
我不禁為李源源的未來感到悲哀!不過這是她應得的!如果她今天只是在眾
人面前羞辱我,我還不至於動怒,反正也我不是第一次在人前被打耳光了!可是
錯就錯在她不應該拿父親來威脅我,自以為是地拿著雞毛當令箭,企圖威脅我!
「你難道就一點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嗎?」我斜睨了他一眼,明知故問
道。
「從不!」他黝黑的眸子射出了炫目的光芒,帶著我讀不懂的詭異,接著說
「但是你除外!」
一瞬間被腦袋裡接受到的訊息所驚詫,我快速地抬起眸,冷不防望進那一潭
深邃的秋水中,心頭泛起絲絲漣漪。
我不自在地把目光從他身上閃開,啞聲說「為什麼?」
「在我為你做了那麼多傻事後,你居然還問我為什麼!」他睜大雙眼瞪著我,
一副指責的樣子。
我眨動眼睛,有點造作,但是卻顯得無辜又矯嗔「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你這是明知故問!」他擁我人懷,彎身低頭埋入我頸間,吐出一聲長歎
「你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對上他的眼睛,挑出邪佞的笑,決定不再裝傻「你是要告訴我你愛我嗎?」
他蹙著的眉頭剎那間舒展開來,伸手撫上我的髮際,眼睛裡的溫柔足以溺死
人!「你終於肯看清事實了!」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變得如此溫柔,一時怔住了,忘了對他的憎厭,愣愣地望
著他。
「你的逃避讓我差點抓狂了!」他噙著笑容,勾起我的下巴,對準那嬌艷的
紅唇印了下去。
這時我注意到他眼中從未有過的亮光--不是常見的慾火,而是類似興奮的
雀躍!
我逃避似的低垂眼瞼,暗罵自己的愚蠢!剛才有那麼一瞬間我差點迷失在他
罕見的溫柔中,但是一想到他對我所做的一切我就怒不可遏,根本無法原諒他的
所作所為!
「就因為這樣,所以你要接近我的家人?」我暗底冷笑,抬眸直直地對向他
「包括和李源源訂婚也是你的計劃?」
「原諒我!」他拉我埋進他的胸膛,低啞道「你對我的影響太大了,連我自
己都覺得吃驚!即使是你待我身邊,我仍是毫無安全感。你就像一陣清風,虛無
縹緲,我抓不住,也掌握不了。所以在不得以的情況下我選擇了最愚蠢的辦法!」
「你這樣就能解釋你無理取鬧的行為嗎?」我甩開他,越來越強烈的義憤填
膺的情緒湧上了心頭「你知不知道傷害到了我的家人?」
「我不在乎!」他不耐我迴避,抓住我雙肩,逼迫著「而且我也知道,你並
不喜歡李源源!」
「所以她就活該地被你拿來開刀?」我怒氣騰騰地想掙扎出來,可是他的一
雙手像鐵壁般,我根本掙脫不了!
「我不知道自己愛上了你會變得如此瘋狂,甚至做出一些別人看來毫無意義
的事!」他的臉上露出煩躁的線條,低吼道「我承認自己很自私,但是都是因為
太愛你的緣故!」
「但是你的自私卻擾亂了我的生活!」我凝白了臉,透出一點若有似無的委
屈。
「我對自己的信心不夠才刻意走上了這條捷徑!」他自嘲一笑,接著說「現
在我才知道自己走錯了方向!」
我在心底早已經判了他的罪,所以對於他的激動我仍是無動於衷,甚至有意
為難地說「你這種做法根本就不是愛我!你只是喜歡挑戰,而我恰好扮演著一個
高難度挑戰的角色!」
「你這是在強詞奪理,難道我在你心中就那麼不堪嗎?」當他聽清我的話後,
簡直按捺不住地大吼出聲。
「的確是!」我一臉無事地點點頭。
霎時他的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情緒,面露慍色地看著我,良久,才吐出幾個
字「我沒有騙你!」
我抿緊紅唇,不予評論,眼裡流露出淡淡的防備之意。
「你要怎麼才相信我?」他扳過我的身體,正色地看著我。
「你連已經訂下名分的李源源都可以甩掉,何況是我?你這種嘴巴上的保證
叫我如何心安?」我睨了他一眼,一陣冷嘲熱諷。
他沉默了一會,雙眼緊緊瞅著我。半晌後他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露出一個
神秘的笑容「既然這樣,那麼我們結婚吧!」
我凝著臉定看住他,好似自己聽到了一個天方夜譚!好一會突然綻開笑臉,
燦爛如花「結婚?你不是說笑吧,段公子?」
驀地,他表情變得很嚴肅,一臉凝重地看著我,模樣十分認真「對,我們馬
上結婚,明天一早就去註冊!」
「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我原本蕩漾著笑意的唇角在下一秒抿出了殘酷的
線條「可惜現在太晚了!」
「不晚!只要你願意!」他激動地欲拉我入懷,可是卻被我躲過。
我笑而不答,掩去所有的情緒,教他看不透我的心思。
「你到底要什麼?乾脆說清楚,不要讓我瞎猜!」他得不到他要的肯定答覆,
起了一絲急躁。
我仰止不住地大笑出聲,沒想到一向狂妄自負的段逸風竟然會拜倒在我面前。
可是如今的坦誠已經失去了時效,他永遠無法挽回了!
「我拒絕的原因是……」我的笑容寂落下來,回復到冷冷的面容,一字一句
地說「我愛上了別的男人!」
「你敢!」他的墨黑的眼珠瞬間凍結起來,萌發出一種無聲的低吼。
63
「你知道我當然敢!」我嬌嗔地橫他一眼,波眼轉盼,要笑不笑地看著他。
「你說謊!」他突然縮緊了眸光,緊密地盯住我,神情矛盾複雜得像是在盼
我說句否定的話!「你告訴我這些都是騙我的!」他扳住我的肩膀逼視著我的雙
眼,朝我大聲咆哮道。
他烏亮的雙眼中映出兩團火,忽忽在燃燒,也似兩道利刃緊揪著我的神經。
我驀然睜大了雙眼,有些冷不防的混亂!
「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我湊近他,特意壓低的嗓聲,在靜暗中,竟像
一種曖昧的挑釁。
「我絕對不相信你的鬼話!」他霸道地鉗住我,順勢我把我壓在牆上,雙手
撐在牆面上,圍住我兩邊的去路,強勢地吻住我的唇。
我把臉一偏,避開他的唇,喘著氣低吼道「你明知道我是冷血動物!你還在
堅持什麼?」
他沒有回答,只是用熱燙的唇,觸吻著我的臉龐,而後延燒到我的耳際!他
細細咬著我的耳珠,溫熱的呼吸在我的肌膚上隨處跳竄,勾出我的一絲敏感。
他的吻熱像竄火,燒得我的耳際一陣熱,也引得我心頭微征地泛起一陣陣的
麻酥感。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悸,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周圍的氣流,霎時混合了兩人急促的鼻息,濃重的空氣緊密地將我們包圍住!
良久,他才把唇移開,目光輕佻地覷著我的耳垂,嘲諷道「如果你真愛上了
其他男人,為什麼一直帶著我送你的耳環?」
我冷笑一聲,揚揚頭,僵著虛情的假笑迎向他「那又怎麼樣?」
「你!」段逸風緩和的冷峻又凍結住,眼神又陰又狠地看著我,一時氣結說
不出話來。
我柳眉一揚,盛氣凌人地說「如果你想要回去,我現在就給你!」
語畢,立刻用微微顫抖的雙手把耳環解下來,負氣地仍到他的面前「我不要
了!還給你!」
他忡怔了一會,一臉木然地看著躺在冰涼地板上那對小巧的鑽石耳環。驀地,
他笑了,笑得陰晴不定,像是無奈,又像是疲憊,幽幽地歎了聲氣「你真的那麼
絕情?」
我臉上的笑意不減,但是心裡卻充滿了苦澀!我別過臉不去看那雙受傷的眼,
盡量裝作滿不在乎、無所謂的神氣和口吻「你一直知道不是嗎?」
我的回答讓他抿緊了嘴,表情也繃得死緊,凝立不動地站在我的面前,自我
演繹著沉默的角色。
我垂下了眼,忽略了他愈漸凝沉的神情,用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眸子裡道出
不的心緒,在心底輕歎。
愛情果然是男人跟女人之間的一種糾纏,誰先主動誰就佔了上風!而如今糾
纏得夠久了,也是結束的時候了!
於是我再度勾出壞心的勾紋,越過他拿起桌子上的皮包,翻出那張他曾是我
金主象徵的卡片,一併扔到地上,驕傲地抬起下巴,語氣生硬地說「這個我也不
再需要了!我……」
「你這無情的女人,你就一點感受不到我的心?」他陰沉地打斷我的話,聲
音尖冷得像冰刺,緊盯著我的眼,帶著若隱若現的恨意和鄙夷。
我大笑出聲,裝腔作勢地翻出另一張卡片,在他面前炫耀道「我有了他,所
以不要你了!」
「那男人是誰?你愛的人是誰?」他一個箭步,將我拉回來,冷漠幽深的眼
眸,射出了殘酷無情的冷光。
是誰?這個子虛烏有的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真真假假,一切都是我自欺欺
人的把戲罷了!
我不禁莞爾一笑,勾住他的脖子,眼角帶媚,斜斜地睨著他,神態嬌媚到了
極點「問的那麼清楚做什麼?就算你知道了也動搖不了我!」
他鐵青著臉,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像是痛心又像是厭惡。
那眼神瞅得我有些驚惶,讓我的心情一瞬間沉到了谷底!我放開他,倒退了
幾步,重重地甩過頭,冷聲道「你可以走了嗎?」
「我再問你一次。」他逼到我的眼前,直勾勾地望著我,叫我無法忽視「你
當真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
我就著昏暗的燈光打量他,不禁心頭大怔!此刻他像是吞下所有的傲氣和自
尊,委曲求全似的企圖挽回些什麼!
我在心底苦澀一笑,暗嘲著他的愚笨和自己的無情。若是他一開始就用最直
接的方式接近我的話,或許我真的會被他軟化,可如今……一切都難以挽回了!
我點點頭,冷漠地,不帶感情地說出了違心的話「是的,一點也沒有!」
他的眼光帶著絲絲憂鬱,無言的,以凝視的姿態,望了我好久好久,然後轉
過身背對著我,低聲道「我知道了!」
說完他就像是只負了傷的猛獸,邁著踉蹌的腳步,迅速地逃離出了獵人的圈
套!
望著他淒涼的背影,我的腳底突然感到一陣冰涼,由足心直竄到胸口,凍得
我差點停止了呼吸!
默然了半晌,我才誠惶地回過神,全身僵硬地走了幾步,彎下腰,從地上把
耳環和卡片東西撿了起來,緊緊地按在胸口。
接著,我感覺到臉上有濕濕的,熱熱的東西,我用手一抹,這才發現我竟然
流出了眼淚!我從沒想過自己哀悼初戀的方式竟和普通的女人一樣,以哭泣來結
束!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下意識地接了起來,
帶著重重的鼻音道「喂?」
「怎麼了?你哭了?」南源赫帶磁性的嗓音飄進我的耳朵裡。
我吸吸鼻子,倔強道「沒有,你耳朵有問題!」
他輕笑過後,語氣輕柔地問道「你決定了嗎?」
「決定了。」我輕歎口氣,眼神有些飄忽地望向窗外,停頓了片刻,才道
「我跟你一起去!」
「好的。明天下午的飛機,你還有很多時間準備!」他的語氣聽不出一點意
外,像是早就知道我會跟他去似的。
「你早就計劃好了是吧?」我撅著嘴,嘟喃著心裡的不滿。
「呵呵,出去放鬆一下不好嗎?」他答非所問,語氣很輕快。
我氣急地掛斷了電話,一頭栽到床上,後悔自己一時衝動,那麼輕易就答應
了他!
但關於他的種種,我實在沒心思再想那麼多,那麼遠。不過我唯一可以確定
的是,在好不容易擺脫了段逸風後,又把自己置身在另一個危險的氛圍中了,這
次,我還能安然無恙地逃脫嗎?
64
下午三點,我穿著一身張狂撒野的火紅套裝,用寬大的蛤蟆墨鏡遮住半邊臉,
全身惹火地出現在人潮洶湧的機場大廳裡。
我一向深知自己的魅力,並且懂得如何將那魅力發揮到最大,使自己更吸引
人!我自信且囂張,就如我身上的顏色一樣,我的出現如火起一般引起騷動!
當然我刻意這樣做的原因只是單純地為了省去找人的麻煩,我要他找上我,
而不是我去尋覓他!
無視周圍投來的驚艷目光,我徑直走到大廳中央,放下手中簡單的行李,隨
意地撥弄了下褐色的大波浪,然後抿緊紅唇,雙手環胸地等待著。
果不其然,我站立了一分鐘不到的時間,纖細的腰上就被一隻佔有慾極強的
鐵臂給霸佔住了。
「現在才出現?好慢!」我勾他一眼,語帶風情。
「你總是那麼地張揚?」他饒有興味地看著我,輕笑一聲把我攬緊胸懷,毫
無顧忌地在我唇上啄了一記。
我眼波一轉,巧笑倩兮地對上他的眼,紅唇一撅,勾勒出一股嫵媚「我怕你
會找不到我呀!」
他含笑地接過我勾魂的眼波,執起我的手置於唇邊「只要是男人都無法忽視
你!」
我沒有被他讚賞的話所迷倒,反而在眼裡閃過一絲慧黠與狡詐,用極不經意
的口吻反問「如果是同性戀呢?」
他臉色微變,目光凌厲變得異常凌厲,審視了我半晌,才露出了淺笑,半認
真半玩笑地說「即使是同性戀,恐怕也逃不出你的魅力!」
「謝謝你的稱讚!」我笑吟吟地用雙手捧住他的臉,踮起腳尖,在他性感的
薄唇印下一吻,然後抓住他的大手往安檢口走去。
走進了那道關卡之後,我無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心底仍揮不去那份連自己
也不明白的茫然。像是在期盼什麼,又在哀悼什麼!
「準備登機了!」臨上了飛機的一刻,南源赫微微傾身靠向我,意味深長地
看了我一眼,口氣淡然地說「還是放不開這裡的一切嗎?」
我驀然回神,這才覺察到自己愚蠢的行為!我不是早已達到了冷血無情的最
高境界,還需要為了情感而傷神嗎?
「喜歡猜測別人的心思並不是件好事!」我露出了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歪著
頭,斜睇著他,眼神夾帶一抹諷刺的色彩。
「是嗎?」他抽緊手臂,俯下頭,刻意壓低了嗓音製造出磁性的效果「我覺
得很有意思!」
「不要忘記楊修是這麼死的!」我輕嗤一聲,表情不以為然,絲毫沒有他的
話給激怒。
他被我難得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過了好一會才止住笑,帶著幾分輕佻和挑
逗對我說「你要當曹操嗎?」
我嫣然一笑,瀟灑地聳了下肩「我就是我,不做任何人!」
冷不防,他扳過我的臉低下頭給我重重一吻,而後緊摟著我緩步走上這架即
將要離航的飛機。
我微喘著氣,頭腦霎時變得一片空白!乖乖地倚進他肩窩任他雙臂摟住我身
子,呼吸間充斥著他強勢的氣息!
當飛機飛上清空的那一剎那,我突然有種掙脫出牢籠的感覺,像是捨棄了一
切,對這個城市再無半點留戀!
不再去想父親和李源源,也不再為段逸風和裴子騫煩心!罷了,我也累了,
就當這次的旅行是種逃脫吧!
「你還好嗎?」身邊的南源赫一臉擔憂地覷著我,語氣輕柔地說。
「怎麼?」我顰著眉,帶點疑惑望向他。
他沒說話,只是低垂下眼簾,把視線定在了某一處。
我順著他的視線往下望,驀地發現自己的雙手正牢牢地抓在他的手臂上,因
為抓得太緊,指關節都泛得死白。
「對不起!」我倏地收回手,把眼睛轉向另一邊。假意地欣賞窗外那一大片
蔚藍的天空,實則為自己無意識表現出的懦弱而感到不安,也為他不識相而感到
惱怒。
慢慢地,靜謐的氣氛瀰漫在四周,我們都沒有再開口。直到他取來一條毯子
為我蓋上,我才從呆茫中清醒,然後皺了皺眉,想也沒想就要拒絕他的好意「不
用,我不冷……」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一把擁緊,直到兩人之間沒有絲毫縫隙「不許拒絕我!」
「你這算什麼?擅自猜測我的心思,擅自溫柔地對待我,擅自……」此時我
的火氣也跟著上來了,我使力地推拒著他,身子不停地扭動卻絲毫離不開。
「因為是你,我才這樣!」他低頭以唇堵住我的話,在我唇上渴切地一吻再
吻,帶著不滿和憤怒,像只飢渴的猛獸肆意地索求著。
耳邊嗡嗡作響,體內灼熱不堪,一陣麻酥戰慄在我的心間泛燒起來,交錯出
微微地痙攣感。
他的動作幅度變大,滾燙的吻沿著我的頸項接二連三落在我身上。而後趁著
在我意識尚未清醒之際,把我整個抱起,讓我的身體騰了空又落下。
「你要做什麼?」我驚惶出聲,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正牢牢地被他抱在腿上,
整個身體陷進了他的懷抱當中。
「小曼,不要曲解了我的好意。」他輕喃,撫過我的長髮順勢貼近耳畔,舔
吮我耳垂。
「好,我不曲解,你別激動!」我忍不住發顫,之前的膽量全教他給逼退了
去。
他從喉嚨裡發出低沉的笑聲,一手按在我的渾圓上,帶著調侃說「我的小魔
女為什麼心跳得那麼快?」
我敏銳地掃他一眼,目光犀利,表情微泛著一絲不情願「還不是因為你!」
65
他眉毛一揚,隱約釋出了笑意「你緊張什麼?」
「有了前車之鑒,我能不緊張嗎?」反正四下無人,我索性大叫起來。
「其實你的緊張是多餘的。」他帶著痞子似的笑容望向我,顯得不經心又似
刻意!而後俯下頭在我耳畔低語「如果我想要,誰也攔不住我!」
「你以為你是神啊?」我冷哼一聲,沒好氣說「我話說在前頭,你若碰了我,
那麼我就收回我的保證!」
「我什麼也沒做啊!」他嘴角帶邪魅的笑,心情像是大好地和我拌起嘴來
「難道一個吻就能讓你心猿意馬?」
「你!」被他耍弄的感覺讓我無比氣惱。我不禁狠狠地瞪著他,幾乎要瞪出
火花;他愈是這樣無所謂,我愈覺得氣憤。
「你這隻豬!」我抑制不住狂燒的怒火,滿不是滋味地朝他吼叫「放我下來!」
轉眼間,他鬆開了手,我連忙跳了下來,坐到他前面一個位置,悶聲不說話。
本來,他言語上的挑釁對我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我心止如水,不管任何事
都干擾不了我的情緒,或是產生感覺上的混淆。但現在,我的情緒顯然被牽動,
混淆了我的感情,而失去了控制。
是因為他自作主張地猜測我的心思,才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嗎?
「坐過來!」我屁股還沒坐熱,他就倏地對我發出了命令。
我躁動奔流的情緒一時被堵住,側臉瞪著他,沒有一絲軟化。
「過來!」他的聲音帶著絲絲危險和一種不容抗拒的威脅「不要讓我說第三
遍!」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威脅我?」我不耐煩地皺著眉說。
他歎口氣,好像真有那麼幾分無可奈何「過來,下飛機前我不會再碰你了。」
我撇撇嘴,沒有再辯駁,昨夜一夜沒合眼讓我也沒有多餘的精神和他再做對
峙。於是我乖乖地起身坐到他的身邊,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什麼都不想,什麼
都不看。
他將毯子重新蓋在我的身上,揉揉我頭髮,在我嘴唇上啄一下,聲音裡沒有
一絲一毫的火氣「睡一會兒吧。」
「唔。」我咕噥了一聲,蠕動了下身體,轉瞬之間進入了夢鄉。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我已經身處在地球的另一面---紐約。
今天紐約的上空,刮著強勁的風。一道道急躁的風把我尚未清醒的意識成功
地刮醒,也吹得我感覺到一陣蕭瑟。
我抬起頭,看著灰白的天空,高聳的樓牆、陰暗的街道和形形色色的人群,
突然覺得自己有種被放逐的感覺!
「這就是紐約啊……」我自言自語地低喃著,然後深吸一口氣,把自己融進
這多元化的商業城市中。
「感覺還好嗎?」他含著笑望著我,將我摟進懷裡低聲問。
「很好!」我把眸子轉向他,心情大好地抿嘴一笑「我很喜歡這裡!」
「我知道你會喜歡的,這裡和你很合拍!」他萬分呵護地用大手包住我,帶
著幾分寵溺地吻吻我的臉頰。
「的確和我很像!」我點點頭,優雅的唇勾勒出柔媚的弧形「和我一樣實際
現實,崇物拜金!」
「錯了!」他搖搖頭點住我的唇,目光如炬地看了我一會兒,才道「和你一
樣懶散、自由!」
「或許是你所說的吧!」我輕歎一聲,從口袋裡掏出墨鏡戴上,遮去自己的
表情,也阻隔了他逼人的視線「你帶我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像我這樣的女人自私且現實,是良家婦女的變異、惡女蕩婦的突變!而且生
性多疑,喜歡算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一貫奉行的終旨!
畢竟像他這樣聰明的男人向來不會做多餘的事!這樣費盡心思地把我帶到這
裡,會有其他的意圖嗎?
他又意味深長地瞄了我一眼,平淡地說「就當作是度假吧!」
「噢。」我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對於他敷衍的話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他摟著我進入了一輛出租車,用流利的英語對司機簡潔地說「XXhotel.」
話音剛落,引擎聲隆隆轉動,車子漸漸駛向夜的深處。
到了酒店,他便拉著我走向酒店前台。令我詫異的是,他好像和這家酒店很
熟,服務生一見到他的面孔連入住手續都沒要辦理,就直接把鑰匙交給他。
他接過鑰匙,只停頓了一下,便扶著我走進了電梯。
我怔怔看了他幾秒,突然有個不安的念頭在我腦中閃過。莫非……!我頓時
一驚,連忙抬起眼問道「你似乎很熟悉這裡?是因為常年在這裡生活嗎?」
這時,『叮』地一聲,電梯攀上了他按下的樓層,門正開著等我們。
「你終於發現了!」他在我耳旁輕拂過一道微熱的呼息,下一秒,驀地把墨
鏡從我臉上抽掉,接著將我緊緊攬住我的腰,大步地走了出去。
我面露慍色地看著他,冷聲道「你想怎麼樣?」
進了他的房間,我甚至連打量環境的時間都沒有,就被他壓在反手關上的門
板上「我想和你做愛!」
他漾出一抹慵懶的笑容,以性感的語調,充滿暗示性的話挑逗著我的感官!
我一愣,在頭腦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他傾身吻住。
他含著我的下唇,細細地舔弄著,舌頭在我唇間勾勒出暗示性的動作。
我發出嗚咽的聲音,伸出手擠進兩人緊貼的胸膛之間,勉強擠出一絲距離來。
他把唇移開,抬起頭,挑眉道「你不要?」
「如果我說不要呢?」我雙眼含情挑釁道。
「我會把你挑逗到說要!」他咧開嘴,給了我一個邪邪的笑容,然後低頭再
次吻住我的唇。
我瘋狂地回吻著,舌頭在他嘴裡糾纏不捨,兩隻手也主動拉出他衣服的下擺,
扭動著嬌軀讓他更順利除掉我的衣服。
當兩副身軀終於沒有任何阻隔存在,他的頭立刻埋進了我的渾圓豐滿中,用
嘴叼住我的一顆蓓蕾吮吸起來。
胸上的敏感處經由他的侵擾撩撥而變得異常挺立,悸動的慾望開始跳動它專
有的節奏,我想阻止卻無能為力!
他用牙齒細細地咬著我越來越硬挺的尖端,一隻手握住另一邊的飽滿怒聳揉
撫著,另一隻手順著那柔細捲曲的毛髮來到我的私密處,驀然插進我的下身!
「唔……唔……啊……!」我慾火如焚,臉頰燒得通紅,急促的鼻息已變成
了婉轉的呻吟。
他用兩根手指在我濕潤淫濡的幽徑中輕刮柔撫,隨後,更是把另外兩根手指
捏著花瓣頂端那粒柔嫩的小珍珠挑逗。
「噢……南……!」我嬌喘著把五指插進他的頭髮裡,不自覺地抬高一條腿,
讓他更輕易地進出逗弄。
「想要了嗎?」他喘著急促的粗氣,加快了手中的逗弄,一心一意要把我挑
撥到無法忍耐的極限!
我從鼻間哼唧了一聲,一隻手伸到他的身下,抓住他堅硬的慾望,對他露出
嬌媚一笑,然後死命地上下套弄著。
「噢……你這要命的魔女!」他發出重重一吼,騰空我的雙腿,把我完全架
在他身上和門板間。
我鬆開了手,讓他的巨大頂在我的花徑入口。忍不住蠕動了下身體,腿兒用
力夾下他的腰,柔柔地對他睨了一個笑靨,連眼神都軟得像滲出水來「你還在等
什麼?」
他半瞇起滿是慾望的雙眼,在下一秒用力地擠進了我的緊窄狹小中,然後用
力向壓,整根慾望深深地、完全地進入了我的體內。
「嗯……」我舒服地喊叫出聲,雙手緊緊攀著他的背,興奮得連指甲都陷入
其中。
他雙手抬住我的臀,不緊不慢地進出著,沒過多久就開始足足實實地頂進我
嫩肉中,像只失控的野獸撞擊著我。
我的呻吟也由原來的細弱蚊嗚變得不顧一切,他每一下都頂進了最深處,頂
得我的小腹都跟著一鼓一鼓的。
我的身子攤軟開來,內壁也忍不住收縮痙攣,像一張無牙的嘴,一緊一放,
濕熱地將他的巨大整個包裹住。
他咆哮一聲再次加快節奏,越頂越重地刺激著我敏感的內壁,幾近瘋狂地抽
送著。
我甩著頭,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淫媚入骨的嬌啼,充分地享受著銷魂蝕骨的酥
癢刺激和充實緊脹的強烈快感。
直到我喉嚨沙啞地再也叫不出聲音,他才在一記重搗之後,飛快地抽離出來,
將一股濃濃的液體噴射到了我的身上。
66
我真後悔自己一時昏了頭,跟著他來到這裡!
我全身僵硬地躺在大床上,暗自嘲諷著自己。
整個房間裡一片安靜,空氣中流動著一股淡淡的情慾氣息!我顰著眉坐了起
來,抬起眸,掃向那一大片厚重的窗簾,簾幔的縫隙之間洩露出絲絲光影,我猜
想現在應該是白天了!
而那男人呢?我視線環繞了四週一圈,沒有發現他的身影,但是卻在床頭櫃
上看見了他留下的紙條。
我拿起字條,視線觸及那剛勁有力的字體『出去辦事,等我回來!』我會等
你才有鬼!我輕嗤一聲,把紙條隨手一扔,然後拉開被單,赤裸著身子地走下床,
但是身體驟然傳來的酸痛讓我忍不住哀叫出聲。
我真不敢相信,在經過那麼累的飛行後,他居然還有力氣為所欲為,而且要
了我還不只一次!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個超人!
「真是自找苦吃!」我不顧酸痛,咬著牙直接走進浴室,快速地洗去一身情
欲的味道。
沖洗過後,身體舒服多了!我從行李箱裡翻出乾淨的衣服趕緊換上,然後走
到窗邊拉開窗簾,隔著窗仰望著天空上自由飛翔的鳥兒,忽然產生了某種羨慕之
意。
於是我吐歎了一口氣,抓起隨身攜帶的皮包,逕直步出了這間停滯感沉重的
豪華套房。
到了酒店大堂,我操著生硬的英語問前台服務生要了張地圖,當下決定讓自
己在這個陌生的國度探一回險。
五月的紐約,氣候微涼怡人,十分舒爽!
我獨自漫步在紐約的街頭,發現這裡並不如我想像的那般市儈。我曾經以為,
超級大國應該到處呈現出一派珠光寶氣、紙醉金迷的繁榮景象。然而在這裡一點
都感受不到那種中國式「燈紅酒綠」
的味道,反而一切都是那麼地自然、平淡、簡單、內涵!
我一路走走停停,至少走了十幾條街,雖是初來乍逢,卻對這個城市卻已有
了相識的感覺!我喜歡這種感覺,毫無紀律性,又有點慵懶,和我的性格真的十
分合拍!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感覺到自己有些累了,於是便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大口地啃著剛才在街邊買的熱狗。
到現在我還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那麼輕易地上鉤,飛行了十幾個小時,來到大
洋是彼岸,把自己放逐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中。
我越想越心煩,越想越荒謬,我驀地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既然不
想呆在原處面對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事,那麼只有隨著他來到這個全新且陌生的地
方。
或許對我來說也許這也不是件壞事!漫漫人生中,總得有那麼一次驚異的旅
程,這次就當做是一個意外的冒險吧!
我嚥下最後一口熱狗,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準備繼續我的探險。然而沒走幾
步,腳步卻忽然頓住,一個高大的身體向我撲來。
「啊--!」我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心臟險些從喉嚨蹦出來。
「你還敢叫!」他咬牙切齒地低吼著,責備的意味十分明顯。
我定了定心,調整了下呼吸,辯駁道「我犯了什麼錯嗎?南總裁?」
見我毫無悔意,他不禁升高了音量朝我大聲地咆哮「你一個人跑出來做什麼?
難道你不知道這裡的治安不比國內?這裡隨時會發生搶劫、殺人事件!「
「緊張個什麼勁啊?」我撇了他一眼,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我這不是好好的
嗎!」
笑話,他有什麼資格對我生氣啊!他可是把我帶到這裡的始作俑者,他如果
要怪,就怪他自己吧!
他眉宇間有隱隱的怒氣,和我僵持了片刻,依然保持僵硬的姿勢,幾乎成了
一尊石像。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身後一臉訕笑的警察,於是我拍拍他的臉頰好心地提醒
道「警察是你叫來的嗎?」
他緊抿著嘴唇狠狠瞪了我一眼,緩緩地轉過身對警察點了點頭,說了聲thank
you ,隨後抓著我的手臂把我拽到對面馬路。
突然之間,一堆雜杳的腳步聲由遠到近,好幾家媒體記者同時拿出麥克風和
照相機對我們唧唧呱呱地照個不停。
我皺起眉頭,用手遮住臉覷向他,冷靜地說「什麼回事?」
一瞬間他的臉色轉為凝重,立刻用身體擋住我,用力轉開攝影機和照相機,
對那群記者說了一大串英文。由於說得太快,我根本沒聽懂幾句,只是知道大概
是不准拍照的意思。
他轉過身打開車門,把我推進車裡,接著自己也跟著擠了進來,蹙起雙眉對
司機說「走!」
車子開了好一段路,我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靜溢的車廂內瀰漫著一股緊張
的氣氛,似詭異又似沉悶。
終於他打破了僵局,沙啞地開口「剛才沒嚇著你吧?」
「怎麼會?」我輕嗤一聲,要笑不笑地看著他,帶著幾分揶揄的語氣說「我
不知道南總裁在紐約也是如此地出名!」
「我的養父是美國金邸國際集團的董事長!」他簡潔有力地回答了我的疑問。
頓時我產生了微微驚訝,沒想到他的背景居然如此大,怪不得他年紀輕輕就
能出任中國地區的總裁!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逕自作答道「我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完全靠的是自
己的努力,無關任何身份!」
「我真懷疑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我咕噥一聲,揚起了諷刺的笑,隨口問
道「我們這是去哪裡?」
他薄唇一勾,笑了,笑得極像狐狸,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不明所以地望著
他。
他用一隻手臂勾住我的腰,使我更加貼近他,然後俯下頭在我耳邊低聲說
「去我養父家,他要見你!」
我一愣,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剎那間感覺到頭皮一陣發麻!
67
我略帶狼狽地瞪著他,劈頭一連串的質問,語氣充滿了氣惱「你為什麼不提
早告訴我?」
「我也不知道。」他表情非常自然,讓人看不出他在撒謊。
我撥開他的手,岔岔不平地大叫道「我不要去!」
他斜了我一眼,露出了懶洋洋的笑容,嘴角一歪好心地提醒道「恐怕太遲了,
已經到了!」
我一怔,這才發現車子已經停了下來,司機正帶著和善的笑容替我們打開了
車門。
他首先跨了出去,然後對我伸出手,做出一副邀請狀。
「真是麻煩!」我白了他一眼,小聲地嘟囔著。雖然心裡縱然有再多不滿,
但是仍是識時務地把手放進了他的手心。
看見我的表情,他微笑起來,俯下身在我耳邊輕聲說「以你的聰明才智,根
本勿須害怕!」
我反射性地驚叫出身,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害怕?」
「我就知道你不會!」他的語氣裡有著一絲揶揄,卻好似沒有特別的向度。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心裡煩躁極了!其實這根本就無關害怕,而是我討
厭在未知的情況下被人擺佈,就像是一隻急於趕上架的鴨子般被逼迫著!更何況
我本來就是想來這裡清靜一下的,結果才來的第二天又不得不面臨另一個棘手的
問題!
還讓不讓人活了?難道連一點喘氣的時間都不給我嗎?我在心裡低估,差點
脫口而出。不過我及時止住,不想被他看出一絲軟弱的端倪!
我認命地低下頭順了順褶皺的衣角,然後攏了攏凌亂的髮絲。半晌後仰起頭,
臉一偏,勾起嘴角,眼睛亮得出水,蕩漾著波浪,說不出的引誘,要笑不笑地推
推他說「走吧!」
他看得一怔,犀利的雙眼種盛滿了異樣的光芒,良久才從鼻子裡哼出一個字
「嗯!」
這種光芒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慾望!我不禁吃吃地笑出聲,笑得乖戾又充滿誘
惑,對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
他從喉嚨裡發出悶笑,大掌懲罰似的用力拍打了一下我的翹臀,然後牽起我
的手緩緩了走了去。
由於天色太暗,我看不太清週遭的景致,只是覺得這裡黑乎乎的,乍看之下,
根本不起眼。但越是接近那幢偌大宅邸,我越是能感受到這裡奢靡的氣息,也恍
然發覺這裡還真不是普通的大!
步行了大約五分鐘,我和他終於站在了主宅門口。
我偷覷了他一眼,發現他在轉瞬之間倏然變會了莊重嚴肅的樣子!
他挑高兩道劍一般的濃眉,鄙視著我的眼睛「緊張嗎?」
我的眼光一點也沒有躲開,嘴角一掀,輕嗤道「我看你比我還緊張吧!」
他沒有搭腔,意味深長地望著我,臉部線條明顯柔和了許多!他緊捏了下我
的手,隨後按下了門鈴。
不一會兒,門無聲無息地開啟了,一個管家模樣的白種婦人迎了出來,年紀
約莫四五十歲左右,表情明顯帶著一些刻板嚴肅,但是一見到南源赫便蕩出欣慰
的笑容「i havet seen you for a long time,Nathan. 」
他對婦人露出溫和一笑,簡潔地回答道「fine,thank you !」
很快的,婦人收起了笑,面無表情地打量了我一番後,欠了欠身,領著我們
進入了客廳,安置我們坐下後,她便不疾不徐地上樓通報去了。
我驚訝地發現,這個像管家的婦人對我並無好感,銳利眼神中甚至還帶著些
許挑剔!直覺告訴我,自己恐怕並不受歡迎!
我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這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反正我早已習慣別人的冷
嘲熱諷了,況且我跟她是八竿子打不到邊的,何必為了一個不友善的眼神而壞了
大好心情!
「不必擔心她,瑪麗只是這裡的管家!」他會意似的對我咧嘴一笑,用熱力
十足的手掌包裹住我冰涼的小手。
「哈!」我低笑一聲,饒有興味地望著他「Nathan?」
「在這裡我叫Nathan.Bennet.」他低聲地作著自我介紹。
這個全然陌生的名字讓我顰起了眉頭,人總是在不同的環境中時常變幻著,
每到一個地方,換個身份,變換個名字,便又變換出一個全新的面貌。
這就是所謂的只有人適應環境,而不是環境適應人嗎?如果換作是我,我還
能保持現在這份瀟灑嗎?
這個答案當然是肯定的!一個連家都不要的女人,還有什麼事能夠左右得了
她?
就在我自我嘲弄的時候,身後倏忽響起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我驀地收回了天馬行空的思緒,在南源赫眼神的提醒下站立了起來。
樓梯上緩緩走下來一個六十開外的年紀,滿頭白髮的男人,他穿著一套鐵灰
色的西裝,表情沉著,不苟言笑。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忽然發現他和南源赫有幾分相似的味道!除了是不同
種族之外,那氣勢,那眼神簡直是同出一轍,是個讓人難以忽視他存在的人物!
「father. 」南源赫欠身打個招呼。
男人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把注意力轉移到我的身上,犀利的目光毫不客氣
地打量著我。
「hello sir.」我從容一笑,操著蹩腳的英文微微地鞠躬,拘謹有禮,像個
受過上流社會高等教育的好女孩。
「sit down,Please」他態度高傲地應了一聲,伸出手示意我們坐下,接著
轉向南源赫,開始了他們男人之間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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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著眼,保持著端莊的儀態坐在一旁。對於他們的談話我完全聽不懂也不
想聽,但是從他們臉上嚴肅的表情我大致能猜到他們談論的話題八成是和生意上
有關。
我暗自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南源赫和他養父都神色都很生冷,完全沒有任
何的溫情,態度也不熱絡,一點不像久未見面的父子!
想必在這樣一個龐大家族裡,家族成員大多都情感疏離。而且南源赫年幼的
時候受到過如此大的打擊,再加上養父又是個孤傲冷淡的男人,所以也造就了他
現在的孤僻個性!
他們繼續又聊了一會兒,四隻凌厲的眼睛不約而同地覷向我,好像把話題轉
移到了我的身上。但不同的是,南源赫的眼光中帶著熱烈,而他養父則很冷冽,
不帶任何溫度。
我本就敏感多疑,更何況他此時的態度絕對稱不上和善,甚至還有點排斥的
味道!這個認知讓我的眉毛微微一斜,蠕動了下嘴角,在心底無聲的冷笑,努力
維持的端莊也驟然消失。
我自動自發地站了起來,臉上掛著虛偽的假笑直視著南源赫,促俠道「我很
累,想回飯店休息!」
話音剛落,我立刻感覺到一雙銳利的鷹眼向我掃來,帶著微微驚訝卻又毫不
容氣。
我裝作沒看見,眨了眨嬌媚的雙眼,繼續朝南源赫嗔叫道「好不好嘛?」
南源赫很懂掌握分寸,在恰當的時候站起來對他養父說了幾句話,然後拍拍
我,示意我可以離開了。
我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一臉不悅的男人,決定給他一個終身難忘的道別!
於是我風情萬種地攏了攏長髮,狐媚地朝前一傾微露前襟,以那種柔得會讓
人全身酥軟的聲音對他說「goodnight ,sir.」
被我冷不防的一嚇,男人頓時嘴角微張地瞪大雙眼,剎那間變成了一尊雕像。
什麼叫目瞪口呆,我現在才真正的見識到!我憋住笑,緩緩地轉過身體,風
騷地扭著屁股走了出去,「喀嚓」一聲,門里門外又隔成兩個世界。
不一會兒,南源赫追了上來,一把拉住我,勾出一股憤怒,還有男性嫉妒的
不甘願「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壞的女人!」
「我可不覺得!」我嘴角一撇,冷著笑反問「壞的定義是什麼?」我是真的
不明白,我只是敢要求,敢拒絕,不管別人的想法及忠於自己的慾望而已,這樣
就叫做『壞』?
「今天之前我從沒看過Ansel 目瞪口呆的樣子!」他的眉頭蹙得高高的,一
雙銳利的眼睛仍是緊盯著我。
「那今天可真是你的幸運日!」我嘴角斜勾,要笑不笑的,掩著一層惡作劇
的興味。
他沉著臉掉頭走開,片刻後一輛車子開到了我面前。他坐在駕駛座上,冷眼
瞧著我,悶不吭聲,劍眉低低壓著,也沒有紳士為我打開車門。
對於他的陰陽怪氣我已經屢見不鮮了,況且現在我也累了,沒有多餘的力氣
再去搭理他!於是我不以為然地拉開車門逕自坐了進去。
一路上他緊閉著嘴,不再說話,將車子開得飛快。車內的氣壓很低,讓我不
禁暗暗揪著眉,平靜地看他一會。
「你生氣了?」我曾經領教過他的飆車技術,所以這會兒我絲毫不敢怠慢。
他的眼睛沒有偏移地直視著前方,漸漸減緩了車速,過了好久才轉過頭對我
一笑「沒有!」
我微微揚了揚臉,調侃道「你剛才沒有在吃醋嗎?」
「我的確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回答得又快又直接,目光更沒移開,逼得
緊緊的,差點讓我招架不住。
我怔怔地看了他幾秒,然後嫣然一笑「這不能怪我,是他對我的態度太不友
善了。」
「那你就該去勾引他嗎?」他斜睨著我,語調不覺提高了半分。
「我自問沒那個本事!」我瞪著他,大膽地直視著。「我只是不管別人的想
法,我行我素了一些,但還不至於對一個老態龍鍾的男人下手吧!剛才那樣充其
量只是個小小的惡作劇而已。」
「我希望這種事以後不要發生!」他冷靜了下來,墨黑的瞳孔縮了一下,極
個性的五官因為冷靜而變得冷峻,十分地陽剛。
「這個我可不敢保證!」我冷哼一聲,決定把話跟他說清楚「我是向你許諾
過會待在你的身邊,可是希望你不要過多的干涉我!」
「你就那麼喜歡招蜂引蝶?」他的聲音中帶著一股尖酸,充滿諷刺。
我半瞇眼,不怒反笑地說「每個人都有交友的權利不是嗎?何況我也從不過
問你的私生活!」
他驀地踩下剎車,拉下安全帶,用力拉住我,惡狠狠地說「如果我有其他女
人你也不過問?」
我愣住不動,忽然之間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內心深處流了出來,會痛、
會刺、會使我的呼吸停止!在這之前我從未想過類似的問題,經過他這樣一問,
我不得不仔細地推敲,但是越是細想自己就越是惶恐不安!
好半晌,我才回過神,帶一點報復的惡意,輕道「我不會。」
「還真是大方啊,能上你這種無所謂的女人真是我的榮幸!」他濃眉化成劍,
斜斜刺入我的心窩,字若冰珠地嘲諷著「至少很容易甩掉!」
我倒吸一口氣,心頭驀然一陣痛,我們就這麼僵持住了,再也沒有說過半句
話!一直到這段旅程結束,我都沒能和他言歸於好!
而我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大洋彼岸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等待我的是一連串接踵而來的打擊。很久之後,我回想起,或許我的哀傷就是從
這段逃避的旅程中開始的吧!
69
不知道他是刻意安排還是真的公事纏身,十天後的回程他選擇了和我不同的
航班,我提前走,而他則多逗留一天。
這個世界存在太多非理性的感覺,往往就是這種感覺最能礙人手腳。我不喜
歡讓自己被任何事牽絆,也懶得用心去認真經營這種麻煩的關係!所以我沒有半
點躊躇,二話沒說地提起行李就前行走人。
坐在飛機上,我隔著窗看著機身下那一大片連綿的雲朵,突然有種魂不守舍
坐立難定的感覺,連一向令我心神安寧的藍天白雲此時也起不了作用!
我自嘲一笑,發覺自己太過虛榮了!我本應該繼續賣弄風情,享受著男人的
寵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陷入讓我一向覺得麻煩的感情當中。
算了,想再多也沒有用,或許等他氣消之後就會來找我求和,我何必要為這
點芝麻綠豆的小事而心煩呢!
飛機開始徐徐下降了,我閉上眼,決定讓自己放鬆一下,不去再想那些惱人
的事情。如果真有什麼風浪,也等風浪發生了再去擔心吧!
已經是凌晨一點的機場大廳裡仍是擠滿著形形色色前來接機的人,一時間歡
笑聲、哭喊聲不絕於耳,迴盪在這本應該安靜的夜半時分。
我一個人提著小巧的行李箱,緩步地走了出來,怔怔地站在大廳中停頓了幾
分鐘,冷眼地掃了一圈周圍的人,心情怎麼也好不起來。
他們的三兩成群讓我的形單影倍加淒涼,而這些喜極而泣的重逢畫面在我的
眼裡簡直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我輕輕地吐歎一口氣,甩甩頭,捏緊手中的行李箱快
步地走出了這個讓我陷入尷尬的場面中。
當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公寓中的時候,已經快接近了三點了。我把行李箱
隨手一擱,踢開鞋子,打著赤腳步進臥房。
往床上重重一躺,我吐了一大口氣,真是累慘了!但是在疲憊之間,像是還
有什麼未完成的事情等待著我!
於是我倒仰起頭,掃視著整個房間,驀地,視線觸及到床頭上擺放著的手機。
我刻意把自己在這個城市的通訊工具遺忘在家裡,就是不想有人打擾到我。
可是始料不及的是,這次的旅程並沒有讓我的心情產生實質上的改變,反而
更加煩躁了!
輕歎一聲,我拿過的手機,發現早已沒電關機了。於是我翻身下床,找出充
電器,接上電,然後開機,不一會兒便看見屏幕上跳出了好幾十個未接來電。
我皺著眉頭快速地翻了一遍,發現這些電話大多都是一個號碼打來的,而且
間隔的時間非常短!我沒有細想,也忘記了此時的時間,倏地回撥了過去。
很快地電話接通了,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從話筒中傳了過來「喂?」
當我正欲張口的時候,電話的那端卻突然轉變為一個我熟悉的男音「你好,
我是裴子騫!」
我的心一驚,把視線移到手上的腕表,那上面時針指著的數字告訴我現在的
確是凌晨三點十五分,而這個時間段居然有人女人在他身邊,拿著他的手機跟我
通電話!
一時間,我的腦中變得一片空白,所有的意識在他道出名字的時候已經變得
模糊,我努力地張開嘴,帶著些許顫抖啞聲道「我是小曼。」
「小曼?你是小曼?」他說話的音調徒然拉高,聲音中夾雜著絲絲恐慌「你
在哪裡?」
我用最大力氣抓住話筒,力持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在家,剛下飛機。」
他著急地衝口而出「我去找你!」
我盯著黑夜中那一輪皎潔的明月,看得出神,神情變得異常空洞「不用了!
我馬上要離開了!再見「
「等等……別……」對他的疾叫聲我充耳不聞,沒有任何遲疑地,我重重地
合上了手機。
回國的第一夜,自己居然收到一份那麼大、那麼重的禮物,壓得我差點喘不
過氣!真是沒想到自己越是明哲保身,就越是陷入混亂中!
「哈哈!」我乾笑兩聲,第一次遭遇到背叛,讓我感覺到自己堅強的自信像
是在半路夭折了,絲毫抬不起頭來。
不!我絕不能讓自己覺得淒慘!我的驕傲也絕不能被這個小小的打擊所擊碎!
我驀地把被子拉高蓋過頭頂,閉上眼睛,在這個令人輾轉反側的夜裡帶著些
許驚惶,些許惆悵昏昏沉沉地睡死過去。
但是在昏睡之間我不知道自己曾流下過眼淚,而我卻連克制、覺察的機會都
沒有!
再次醒來已經是午後十分了,我望了望窗外炙熱的太陽,呆坐在大床的一個
角落。
這時刺耳的門鈴再度響起,我沒有注意這是第幾次,仍然維持這同一個動作,
注視著窗外,像尊雕像般地凝固住了。
「小曼,開門!」門外傳來一陣猛烈的敲打聲和男人的咆哮聲「我知道你在
裡面,快開門!」
我的沉默讓他更加瘋狂地捶打著門,口中吼叫的內容也引起了我注意「小曼,
李叔生病住院了!」
「啊!?」我驚動了一下,轉過頭來,在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的時候,我已
經走到了門口穿上了鞋。
大門啪喀一聲地打開了,我腳步輕快地走出屋子,然後鎖上門,對眼前的男
人視而不見,絲毫不予理睬。
就在我剛走下樓梯的那瞬間,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拉住我,把我硬是扯了回
來「小曼,等等,你去哪裡?」
「你在明知故問嗎?」我甩開他的手,毫無攀談下去的意願。我現在頭腦裡
唯一想的就是快些去醫院,去見父親!
「你知道在哪裡嗎?」他擰著眉,用力地扯住我,逼我和他對視。
我沉默了一會,回了他一個無所謂的表情,撅起嘴角輕嗤道「我有嘴,可以
一家一家醫院問!」
「這樣會累死你的!」他盯著我的目光又深了幾分,眼底深處仍是帶著絲絲
的複雜之意「我帶你去!」
我略偏著頭想了一會兒,突然目光水盈盈地朝他裂嘴一笑,僅接著笑容倏然
一斂,冷道「那麼就麻煩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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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帶憂鬱地深凝了我一眼,掀了掀嘴皮,欲言又止,轉過身率先下了樓。
我一聲不吭地跟著他,逕自坐進了他的車子裡,繫好安全帶,側頭望了他一
眼,用不帶任何溫度的聲音催促道「麻煩快些好嗎?」
他壓低了眉,盯著我看一會,才發動了引擎,將車子駛出停車場拐上馬路,
然後猛地加快了速度。
周圍的氣壓很低,沉滯著一股詭昧的氣氛,讓人有些呼吸困難。我擰起了眉,
心情就被莫名的惡劣情緒干擾著,根本忘記了自己對超速駕駛所產生的恐懼!
良久,他終於開口,聲音聽上去很冷靜「這些天我一直在找你。」
我像是沒有聽見似的默不作聲,仍是若有所思地盯著窗外發呆。
「你聽到我的話了嗎?」他低喊起來,沙啞的聲音聽起來經過極力的壓抑。
我的身體明顯一怔,但仍舊沒有轉頭,只是淡淡地說「爸爸為什麼住院?」
「高血壓。」他停頓了一下,像是斟酌了一番後接著說「五天前昏倒在家被
送進了醫院。」
我心裡一驚,把臉轉向他,急急地問道「沒什麼大礙吧?」
他瞅我一眼,嘴巴僵硬的裂開一條縫「沒有,送去醫院很及時。」
我睨睨他,把頭轉向前方,沒有再搭話,只是在心裡默默地祈禱著父親的平
安。
「小曼,其實……」他深吸了一口氣,把眼光調向我,試圖解釋著什麼「在
電話裡的……」
「夠了,不要再說下去!」心中頓時又湧起那種奇怪的感覺,酸得很不是滋
味,很不舒服!我不耐煩地皺眉,冷冷地打斷他「我們並沒有跟對方做過任何承
諾,就算是有,我想大家仍是有交友的權利。」
他驀然一呆,眼神立刻黯淡下來「你真的不在意嗎?」
我嘴角浮起一抹近似嘲謔的笑,輕輕地搖頭道「我沒有在意的權利不是嗎?」
他的聲音倏然熄寂,將油門踩到底,速度狂飆,一路沖衝撞撞地,很快就到
達了醫院門口。
待車子停穩,我便推開車門下了車,不假思索地問道「在哪間病房?」
「我帶你去!」他的頭微微一傾,示意我跟著他。
「不必了,告訴我,我自己去。」我不識相地推辭他的好意。
他的唇抿出一條直線,悻悻地望著我,語氣不再溫和地說「住院部603.」
我內心不由得一動,思緒隱隱約約地突生出一種要雜亂的念頭,惘惘地威脅
著我!我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一些,看清現實的醜陋。
「謝謝!」我投給他一個虛假的微笑,對他的氣憤視若無睹,沒有半點遲疑
快速地離開了。
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我慢慢地接近了父親的病房,走到了門口,我深呼
吸一口,欲推開門,可是身後的叫喚聲卻讓我停住了動作。
「小曼--」
我回過頭,對上琴姨那張撲克臉,扯了扯嘴角輕聲打了個招呼「琴姨。」
她一陣靜默,審視地看我一會才輕描淡寫道「你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我挑高一邊眉毛,耐著性子問「為什麼?」
她視線飛快地別開,不敢看我的眼「你爸爸不能再到任何刺激了。」
她到底想說什麼?難道想說父親是因為我而病倒的?我緊抿著嘴,沉默地等
著。
片刻後,她接著說「源源把逸風為什麼退婚的原因告訴了我們,所以……」
「哈哈!」我假笑兩聲,不禁口出嘲諷「所以你不打算讓我見他?」
「我是在告訴你事實!」她冷眼瞪著我,口中的話也變得不客氣起來「都是
你的緣故源源才自殺,你父親也是因為這樣才氣得犯病!」
「琴姨!」我甩了甩頭,緊迫地盯著她,幾乎冷笑出聲「不要忘記你的身份!」
琴姨微微變了臉,倒吸一口氣,啞聲道「我只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我筆直地,帶著仇恨地牢牢盯住她的臉,向她逼近一步「你似
乎忘了你和你的兒女們才是奪走我家庭的罪魁禍首!」
「我沒有……」她略帶狼狽地反駁道。
「你還敢說你沒有!」我低吼一聲,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如果不是你們的存
在,我何必孤苦伶仃地獨自在外生活嗎?如果不是你們,父親會那麼煩惱嗎?你
們把我僅有的父愛都奪走了,現在還要禁止我去探望他的權利!」
「我……」她喉頭一緊,囁嚅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希望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我慢慢地逼威的氣勢,以一種怪異的冷漠
與平和看著她,用很輕的音調擱下狠話「不然我將讓你們永不得安寧!」
像是被我臉上的冷冽嚇到了似的,她瑟縮了一下,倒退了好幾步。被腳下一
個凸出的台階拌了一下,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
「媽,小心!」隨後前來的裴子騫及時上前穩住了她的身體,然後抬起眼,
不贊同地望著我「小曼,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我輕嗤一聲,恢復武裝的神態,像株帶刺的玫瑰「就算我過分,
這也是你們欠我的!」
霎時他們母子倆變得面如死灰,默然佇立在那一頭,像看怪物般地看著我。
我勾勒出一抹殘酷的笑容,囂張地甩了甩一頭嫵媚的大波浪,走到門邊,小
心地把門扭開,踩著輕輕的步伐悄聲地步了進去。
在進門的剎那間我換上一張開朗的笑臉「爸爸,我來看你了!」
原本閉著眼休息的父親在聽到我的聲音後,驀地睜開了眼,艱難地支撐起身
體,老淚縱橫地把手伸向我「小曼,你終於來了啊。」
我的胸口像是被灌滿了空氣似的,根本無法呼吸,眼淚也在一瞬間湧了出來。
我禁不住內心的衝動,一把抱住父親,哭喊道「對不起,爸爸,我太任性了!」
71
「小曼,你不要自責,這不關你的事。」病床上,父親掙扎著坐起身,睜著
一雙不再炯炯有神的眼,閃動著淚珠,殷切地望著我。
我沉吟了一會兒,露出一個淒涼又哀傷的冷笑,眼底覆蓋著一層不說出口的
憂傷「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在這件事上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錯,也不認為自己該負上什麼責任。只是
父親現在的淒慘模樣,讓我於心不忍,也起了原本不該有的愧疚感。
「不--」父親連忙打斷我,帶著些許沉痛說「其實歸根結底錯都在我,是
我太疏忽你了!若是我能多用些時間在你身上,你或許就不會……」
「不關你的事。是我的問題!」我心中猛然抽搐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
笑,搖搖頭道「我的本性天生如此,不管誰都改變不了的。」
「是啊,你從小就是這個樣子,執拗且固執,獨特的思想自成一派!」父親
伸手拂開我肩前凌亂的髮絲,下一刻便陷入幽緲的往事中模糊了的臉「我那時就
奇怪,你和你母親長得那麼像,為什麼性子卻是南轅北轍?」
我坐在一旁,沒有搭腔,嘴角若隱若現的笑紋,靜默地看著他。
他含笑地注視著我的眼,接著說「或許是因為我給你取這個名字的緣故吧,
你還真和陸小曼有那麼點相似的地方。」
「我覺得這樣很好啊,活得自由自在,沒有任何負擔!」我苦澀一笑,眼神
裡卻有某種感傷。
他緊瞅著我,吐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語帶傷感地說「我知道你的心底多少還
是在乎的!如果我沒有再婚的話……」
「不要再說這些了,都是過去的事了!」我頑固地抿起嘴,不願他掛心地又
是微微一笑「只要你覺得開心,那麼我也開心。」
父親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指尖糾纏著割捨不斷的憐惜「我早就知道源源是
配不上逸風的。」
「你這是……?」我的眉頭一皺,不可置信地望著父親,有些疑惑和詫異他
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呵呵,逸風這個年輕人太過耀眼和狂傲,根本就不是源源可以掌握得了的。」
父親把洞悉一切似的眼神對上了我,接著說「只是我沒想到原來他的真正目
的是你!」
「那你為什麼還讓他們訂婚呢?」我舔舔因緊張而乾澀的唇瓣,力持鎮定,
使情緒看上去沒有太大的波動。
「這就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失敗之處吧!」他輕歎一聲,語氣中夾帶了十分強
烈的嘲謔。
「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多想也是無濟於事。」我的表情和眼神都沉靜無
波,但那無波中又隱藏著一絲游移。
「嗯。」父親了然一笑,點點頭,下一秒,卻驀地抓緊了我的手懇求道「小
曼,你搬回來住吧,讓我照顧你。」
「爸爸……」我不知如何回答,但是心底下意識地排斥這樣的轉折。
「可以嗎?」他睜大渴求的眼再一次詢問。
我望著父親,對他帶些落寞的神情不忍起來,但是又不願搞得自己筋疲力竭!
何況剛才我已經徹底撕破了平常好不容易偽裝出的嘴臉,這下恐怕和琴姨她
們連最基本的和平共處都難以做到了。
面對這樣的兩難局面,我無法輕易做出決定,只能用沉默來作答。
空氣依然沉寂,好一會兒,他才仰起頭苦笑道「罷了,這個世界的角落裡,
總有許多為難的故事。」
他停頓了一下,吐歎道「所以我也不勉強你了,你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不
過人老了,總希望孩子能夠待在自己的身邊。」
我深深呼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心中的沉悶,語氣輕柔地下了保證「我會天
天來看你的。」
「那就好。」他吐出長長一聲謂歎,似安心,又似惆悵,眼底的疲憊狀又倏
地加深了一層。
「你再睡一會兒吧!」我小心地扶他躺下,胸口中剎那間湧現甜蜜又哀痛的
心情,複雜地交織著。
「我只希望你別把自己逼得太緊。」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父親輕聲在我耳
邊要求。
「好!」我瞭解似的微微一笑,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了。
父親微笑著閉上眼睛,我守在床邊,一動不動地凝著他。直到他的呼吸聲逐
漸變得緩慢、平和,我才悄悄地站起了身,輕手輕腳地走出這間被親情充滿的病
房。
剛拐過一個彎,還沒來得及走到電梯口,就再次遇見了裴子騫!
他凝立不動地倚在牆角,薄唇緊抿,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用鷹隼般犀利
的眼直直射向我,露出一股隱隱威儀的氣勢。
他是在怪我剛才對他母親無理的言行,所以才用那麼凌厲的眼光看著我?我
驀地沉下臉,怏怏不快地垂下眼,視而不見地從他身邊穿過。
可就在我越過他的同時,他卻伸出了一隻鐵臂倏然把我拉了回來,冷聲道
「我有話對你說。」
我身體一僵,用力甩開他的手,冷冰冰表情充滿了憎厭「是為了我對你母親
的不敬來找我談判嗎?」
他的臉色微微一變,眼底發出了無情的光芒,咬牙切齒地說「你可不可以不
要那麼憤世嫉俗?」
「很抱歉,我就是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女人!」我傲然地抬了抬下巴,嘲諷
道「如果你看不慣可以不要看,我又沒逼你。」
「哥!少跟她廢話,這種女人就是要人教訓教訓!」霎時我身後傳來一陣尖
酸刻薄的女聲,我在心底冷笑,不用回頭就知道那個聲音的主人是李源源。
「源源,你不要亂來。」裴子騫大吼一聲想出言阻止,可是他又這麼阻止得
了對我恨之入骨的『好妹妹』呢!
帶著一臉蕭殺之氣,李源源衝到了我的面前,二話不說揚起手就要打下來。
我保持優雅的姿勢,逆光挺直著腰,既不躲也不閃,嘴角勾出一抹諷刺,要
笑不笑地望著這個再一次變成瘋子的女人。
『啪』地好大一聲,打破了醫院的靜溢!可是,令我錯愕的是我的臉上卻少
了預期中的疼痛!?
72
「哥,你!」李源源驚呼一聲,瞪大眼睛,一臉不置信地看著裴子騫,一手
撫著臉頰,一手指著我,提高音調大叫道「你居然為了這個下賤的女人打我?」
「你不要再胡鬧了!」他驀地收回那只打人的手,臉色微變,俊朗的臉龐上
霎時罩著萬年不化的寒霜,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
我好整以暇地覷他們倆,臉上堆滿壞心的笑容,點點幸災樂禍噙在嘴角「對
啊,為了一個男人何必呢?這個世界上又不只他一個男人!」
我饒有意味地瞟了裴子騫一眼,笑得好自在又好誘惑,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勾
引「哥哥,謝了!」
李源源立刻僵住臉,對我大聲咆哮道「他是我的哥哥,不是你的!你根本沒
資格這樣叫!」
我暗嗤一聲,嘟起紅艷的朱唇,裝出親匿的神態,很自然地慢慢靠近裴子騫,
依偎到他身上,狀似委屈地說「那人家要叫你什麼嘛?子騫--騫--!」
「小曼!」他的表情依舊冷冷的「夠了,你也少說一句。」
我抬起晶亮翦水的雙瞳,像是為他思情癡迷般,說出了唯恐天下不亂的話
「難道你不打算告訴她們我們之間的關係嗎?」
「什麼關係?」李源源仇恨地敵視著我,羞怒的質問道「哥哥,你跟她到底
發生了什麼?」
裴子騫斜睨我一眼,抿緊薄唇,沒有做任何解釋,一語不發地筆直站著原處。
「既然他不願意說,那麼……」我臉上狐媚的表情不變,要笑不笑地故意站
在一旁,故意挑惹地看著李源源,順便用眼角的餘波勾著裴子騫,繼續火上加油
「我們的關係已經親密到肌膚相親的地步了。」
「你在撒謊!」沒有出乎意料地又是一聲尖叫,李源源柔臉大變,直直地瞪
著他「哥,你告訴我,她說的都是假的!」
他深深的視線在我臉上流連著,他當然知道這是我蓄意製造出事端,但是他
卻默不作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親愛的妹妹,你認為我有必要說謊嗎?」我眨眨媚眼,笑得極愉快,毫不
在乎裴子騫對我皺眉的眼神。
「我不相信!我的子騫才不會這樣做!」這時,琴姨也出現了,從她一臉驚
慌失措的樣子看出她顯然是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我彎起嘴,釋出一抹冷冽,心情沒來由地大好。我就是要讓她們氣惱,要她
們嘗嘗我曾經受過的痛苦滋味!
「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不信!」我毫不在乎地聳聳肩,斜仰起頭望進琴姨驚
慌的眸子中「反正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琴姨忍住脾氣,把臉轉向裴子騫耐心地輕問「子騫,你告訴媽,這些都是她
在瞎編亂造。」
「對,哥,我相信你不會被這妖女迷惑住的。」李源源也趕緊在一旁幫腔,
一雙滿是憤恨的眼睛凝固在我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痛恨。
我嘴角一撇,心生一股不屑,但還是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回眸橫媚他一眼,
把天大的難題丟給了他。
裴子騫盯著我看了半晌,深冷表情始終沒融化,沉默了良久,他才側過臉,
語氣平淡地說「小曼說的都是真的。」
「不--」母女倆同時發出一聲驚叫,李源源更是怒氣騰騰地衝到我的面前,
拽著我的衣領大叫「你這狐狸精為什麼連我哥都不放過?」
我冷漠地甩開她,倒退一步和她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不溫不火地諷刺道「是
他們自己招惹上來的,怪不得我!」
李源源猛地抽氣,愣住了憤怒的神色,緩一會才大聲罵道「你這蕩婦!你會
不得好死的!」
我的心中頓時燒出陰詭的惡焰,毫不留情地說「做個蕩婦也好過做一個被人
拋棄的怨婦!」
「我不會放過你的!」李源源頓時面如死灰,像是再也承受不了了,掩著面
轉身跑出去。
「源源--」琴姨大聲地叫喚著,然後把憎厭的眸子看向我「你為什麼那麼
冷血?非要把我們一家搞得天無寧日才高興嗎?」
「你也說了是『你們』一家,而不是我的家!」我收住笑,擺出一副若無其
事的樣子,信步地踱到裴子騫面前,雙眼炯炯地看著他,決定最後給他一次機會
「你要送我回家嗎?」
「不行,子騫你絕對不能再和她接觸了!」一旁琴姨的厲聲打斷我的話,雙
手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儼然一副捍衛的架勢。
裴子騫習慣性地皺起眉,帶著冷冰的態度,默默地望著我,眼神中閃過好些
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不耐煩地蹙著眉,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時候,再次逼問「你的決定呢?」
在我咄咄逼人的瞪視下,他終於掀動了嘴角「抱歉,媽,我不能丟下小曼不
管。」
我帶著絲絲狡然,以勝利者的姿態望著琴姨「琴姨,我先走了,明天見!」
「子騫,你……!」琴姨的臉色倏然變得慘白,像是接受不了打擊似的身體
一歪,軟綿綿地跌坐到在地上。
「媽,你怎麼了?」裴子騫低吼一聲,趕緊上前扶起她。
「子騫,不要走。」琴姨神情楚楚地抓住他的手,淚水一顆一顆掉下來,聲
音顫抖著說「留下來,媽需要你。」
我原本雀動的心跳,倏地往下沉落。我很清楚這是琴姨為了挽留他所用的伎
倆,可是他呢?他還會選擇我嗎?
裴子騫轉頭對上我,墨黑的眼眸中滲出絲絲請求。我的心跳霎時跳得好快,
莫名地不安起來,讓我隱隱不安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他--還是選擇了他的家人!
「我明白了。」我凝住了笑,低喃著轉過身,移動著哀怨的腳步,默默地退
了出去。
傍晚的天空突然細雨紛飛,下得像絲一樣,飄忽得讓人有種侵犯的詭異感。
我走出醫院,被細雨侵蝕得全身顫抖,卻又不願躲避,任雨打在臉上形成一
道道淚痕。
我一向最討厭下雨,特別的這種毛毛細雨,這樣的天氣總會讓我心情無比惡
劣!而恰好每次都在我覺得委屈的時候,他會出現在我身邊,將我圍在懷裡,輕
輕呵吻著我,給我溫暖問慰。
我無奈一笑,眼神淒迷地望向黑灰的天空,或許我該放棄這個唯一的避風港
了!
番外裴子騫
五歲那一年,我的父母正式離婚了,在經歷了一系列的出軌、爭吵、打鬧之
後,僅僅維持了六年的婚姻終於圓滿地宣告結束!
當母親帶著我離開了那幢金碧輝煌的大宅,回歸到平靜的軌道中,我也著實
鬆了一口氣,心裡很慶幸自己終於在這種無形的枷鎖中解脫了出來。
從某些程度上說,我並沒有他們想的那麼不解世事,即使面對家庭的分離我
也沒有半點傷心,反而很淡然地去面對,淡然得就像這些鬧劇沒有發生過一樣!
一年之後母親的再婚,讓我有了新的父親,也有了一個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
妹妹。只是當時我無法預料的是,和她的邂逅竟然會是我一生最重大的轉捩點,
讓一切都改變了,變得叫人有些措手不及!
那一年我七歲,她,五歲!
新父親李叔待我很好,也非常喜歡我,對我甚至比對待自己的女兒還好。我
當然知道這一切源於我的聽話、聰明、懂事,而且永遠不會做錯事,或是做出一
切會引起大人不悅的舉動!
因為在原本那種很孤單、淒涼無依的環境裡,家庭的矛盾使我的心理和年齡
呈反比的早熟,對人生的看法也充滿了不信任和警惕。所以在很早的時候,我便
學會察顏觀色和擅於偽裝!
我理所當然地對那些對我有利用價值的人笑臉索愛,裝出天真無邪、純潔可
愛的笑臉,博取大人們每一分的疼愛和憐憫,讓他們對我付出關懷和照顧,畢竟
懂得諂媚撒嬌的小孩通常比較容易討人歡心,也是最不讓人設防的。
我一直知道人類天生就是充滿慾望的動物,為了生存不擇手段,但我也非常
清楚在道德假面偽裝下的自己是多麼地虛偽,多麼地不堪一擊!
但是--我的偽裝卻被她徹底地戳穿了!
那一天,寒氣很重,天灰濛濛的,乍起迷霧,週遭變得一片氤氳,縹縹緲緲
似夢幻又似詭異。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仰起臉,默默看向被霧遮蓋的天空,心情
沒來由地往下沉,情緒也變得異常急躁。
我甩甩頭,企圖甩掉這種難以掙脫的無奈,於是我加快了腳步,急切地往家
的方向奔去。可是就在我跨進家門,就要脫離迷霧包圍的那一刻,一個稚嫩的聲
音冷不防傳進我的耳朵裡「走得那麼急,你在害怕什麼?」
我倏地轉過身,尋找著聲音的來源,但是在霧的干擾下,我只能依稀地看到
一抹粉紅緩緩地朝我接近。
片刻後,她站定在我面前,一瞬不瞬的凝盯住我,嬌艷欲滴的唇瓣上噙著一
抹甜美純真的笑容。
「小曼,你怎麼在這裡?」我顰著眉,半瞇著臉覷向她。
她今天穿了一套粉紅的公主裙,烏黑的長髮紮成兩條麻花辮,整個人看上去
嬌俏甜美。可是她嘴角眉宇間的那抹淺冽,讓她看上去毫無任何溫度可言。
嚴格來說,我不喜歡這個無血緣的妹妹!特別是她性格太過冷清,極少粘纏
大人,她的安靜少言更讓我覺得自己是多麼地惺惺作態!還有就是為了母親的面
子我不得不表現得像一個熱絡的哥哥,可天知道我有多麼痛恨照顧別人,特別是
一個那麼不討喜的小女孩!
她依然帶著惹人厭的笑容,抓住我的手,仰起看似天真的面孔問道「你還沒
回答我,你在害怕什麼,哥哥?」
她的盈盈大眼像是能看穿人心似的,讓我的心情越來越急躁,我抿緊嘴唇,
耐著性子說道「我沒有害怕!」
「那你看上去為什麼那麼慌張?」她笑得極燦爛,完全不符合她往常安靜的
本性「哥哥,告訴我嘛!」
「不關你的事!」一縷縷逼人的壓迫感向我襲來,讓我氣惱的沉下臉,態度
也變得惡劣起來。
「哥哥,你為什麼生氣?」她撅起紅艷的小嘴,不為所動地又粘了上來。
她一反常態的行為讓我頭皮發麻,神情緊繃。我極討厭這種不受控的感覺,
所以想也沒想地就一把拂開她,壓低聲音嘶吼道「我都說了不關你的事,還有不
要叫我哥哥,我不是你的哥哥!」
由於我的力道太大,使她跌倒在地。我驀地一陣心慌,一方面怕她受傷,另
一方面擔心這件事會影響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良好形象!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她既沒哭也沒叫,只是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拍了
拍裙子,然後抬起眸冷嘲一笑「終於原形畢露了。」
「你……」我頓時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一個不到六歲的小女孩居然隱藏著
那麼敏銳的慧黠與頑固的深沉!
她帶著審視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模樣老成地說出了不符合她年齡的話「我
有時真懷疑,你帶著面具到底累不累!」
「我……」我死死地瞪著她,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半晌,莫測高深的微笑綻露在她嘴角,她甩著麻花辮子轉過頭,一語不發地
走了進去,徒留我個人站在門外瞠目結舌地瞪著空氣。
她的退場讓我吁出憋在胸坎的那口氣,但心頭仍綁著一份無法解脫的沉重。
從那以後,不知道是出於害怕還是憎惡,我漸漸開始疏遠她,甚至在母親面
前說她的壞話,導致日後母親對她的態度也越來越生疏。
沒過多久源源的出生徹底轉移了李叔對她的注意力,也奪走了她生存的價值,
使在成為家裡格格不入的一員!
令我吃驚的是,在那麼不堪的環境下,她的存在依然傲然鮮明!她淡然灑脫,
早熟世故地洞悉現實世情,又能無動於衷地不帶同情、自私自我,無所謂仁義道
德,但寡情冷然的個性下,又隱隱地暗藏了一絲軟弱。
她的魅力是如此的狂傲獨特、強勢有力,隨時隨地散發出烈焰般的燦爛光芒,
迷惑了身邊所有的人!連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眼光再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了。她的喜好、她的執著,她的從容不迫、她的一切一切我都一一記在心裡!
然而隨著自己對她的愈加瞭解,我才知道原來那次的對話僅僅是她表達友好
的方式,可我卻……毀了她的這份好意!等我覺察到自己錯誤的時候,一切都無
法挽回了,母親對她的偏見已經根深蒂固了,而她也走了,搬離了這個曾經只屬
於她的家!
於是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懊惱中無法自拔,甚至每個星期總會去她學校附
近窺視著她,看到她的安然無恙我才能放鬆心情。
直到我看見了她生命中出現了另一個男人,我才發現自己早已經不可自拔地
愛上了她。最可笑的是我竟然沒有好好珍惜這個上天賜給我最寶貴的禮物,還差
點把她棄之不顧!
事情會演變成今天這樣,追根究底完全都是我造成的,我還能自私地奢望有
一天她能在我的懷抱中,綻放只屬於我的美麗光彩嗎?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我一定要好好地呵護她,不讓她收到一丁點傷害,
然後跟她說一萬遍對不起!
73
我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家走去,一進門,腳步軟弱得幾乎要跌倒在地板上了!
我冷嘲一笑,突然之間覺得自己理智得令人髮指,絕情到連我自己都覺得毛
骨悚然的地步。
他們的幸福死活,從來就不在我的管轄範疇之內,我也沒必要為了他們而情
緒錯迷。可是這一夜我始終無法像往常那樣平靜,輾轉反側地難以入睡。也許讓
我心煩意亂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我從沒試過像今天這般沉不住氣,一下子把沉寂了多年的不甘完全釋放出來,
毫無顧忌地宣洩著。把我已經設定好的人生軌道硬是劃出了一條裂縫!
曾經,在我心情低潮時,裴子騫好像總會適時出現,將我從谷底拉回來,他
瞭解我,從來不會問我為什麼,只是默默迎合我種種無理的需求,讓我感覺到無
比寬心和快樂。而如今他那種磨磨蹭蹭,做事不幹脆的性格真的令我失望透了!
或許就如蘇玲所說的感情根本沒有所謂的永恆,永恆代表著陳舊,陳舊的東
西很容易就腐爛,一旦腐爛了就再沒有任何價值可言。
何況我本來就冷情,現實又很能堅持,對男人的態度也可有可無。我和他們
之間就像是一場成人遊戲,既然是遊戲,就沒必要投入那麼多精力,點到為止是
最好的!
而且我一向不是有個耐性的人,習慣一直往前衝,也沒打算讓這種哀淒的情
緒繼續維持下去。所以隔天我便打起精神回到公司,恰好的,南源赫也回來了。
跟以往不同的是,我們之間的關係產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他像是回到相見
之初冷漠挑剔的時候,無論我做什麼、說什麼,他都視而不見。就算偶爾狹路相
逢,也不會用正眼看我,最多只是微微頷首。一度曾有過的親密蕩然無存,彷彿
我和他之間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似的。
這些天光是父親的病已經讓我耗盡了所有的氣力,我每天都累得和頭牛一樣,
周旋在公司、醫院和家三個地方,精疲力竭地再也沒有閒情逸致去關心南源赫了。
畢竟這是我第一次領略到為人子女該有的責任!雖然辛苦歸辛苦,我卻覺得
甘之如飴。而且幸運的是,那天之後我就沒再見過琴姨母子三人,我不知道這算
不算是我勝利了,但我知道她們絕不會那麼輕易地善罷甘休!
我冷嘲一笑,既然已經打破了那薄如蟬翼的緊張關係,還需要再害怕什麼嗎?
「你的笑帶有諷刺哦。」一個半帶調侃,半帶慵懶的聲音從門外飄來,我抬
起眸,發現何英奇倚在門邊,正對著我。
我不知不覺顰起眉「你有什麼事?」
「你最近好像很累的樣子,出了什麼事嗎?」他走進來,停在我面前,目光
帶著絲絲關切。
「我能有什麼事。」我站了起來,輕描淡寫道。
「是因為南嗎?」他挑挑眉,問得極是無所謂,混帶可有可無的試探「我看
得出最近你們在冷戰。」
我瞄了他一眼,回答得很乾脆「不是。」
「他又變回從前的樣子了。」他疑惑中帶著認真,拋下一句戲謔的問句「你
不是在玩火吧?」
「我發現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八婆。」我傾頭看看他,嘴角一彎,半正經半玩
笑地回敬道「他那麼可憐,你用你的身體去安慰他可好?」
「這才像標準的李小曼!」他沒有因我的話而動怒,反而流出一抹稀奇的表
情,輕笑出聲「世故、不做作,非常喜歡冷嘲熱諷。」
我輕扯著嘴角露出隱隱笑意「我看你是有被虐待傾向!」
「哈哈。」他乾笑兩聲,把滿是揶揄的雙眼對上我「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我橫了他一眼,勾出不悅的表情,粗嘎說「好個屁!」
他走進一步,深深地凝著我「你總是那麼愛逞強,一點也不可愛!」
「可愛?」我撇撇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可憐沒人愛?」
「哈哈……」又換來他一陣笑聲「你這麼可能沒人愛!」
「我根本就不需要這種東西。」我垂下眼簾,神情有些黯然,聲音輕到像是
在歎息。
「小曼……唉……」他輕歎一聲,很自然地伸出手拂開我垂落在額前的髮絲,
對我笑了一下繼續說「我希望你快樂!」
我靜靜地站在原地,對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並沒有太驚慌失措,只是有些奇
怪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溫柔。
良久,我抿嘴一笑,眼波似勾地覷著他「難道你也要把自己的愛給我?」
他凝住呼吸,停在我發上的手驀地收了回去,鏡片下的黑眸閃爍著別樣的情
緒。片刻後,他才慢慢恢復原來的表情和姿態「你不需要的。」
對他的改變我微有忡怔,但仍是態度堅定地點點頭「是不需要。」
他露出一抹淺笑,要語不語的,終究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顯得意味深長地打
量我一眼跟著步了出去。
我坐了下來,把頭垂在辦公桌上,閉上眼睛慢慢地吸了一口氣,根本就懶得
多想這些會使我心煩的事。
突地,我似乎感覺有道冷淡的的視線在注視著我!我敏感地抬起眼,意外地
對上門外那雙陰鷥狠毒的眼。
我一愣,被他身上那股隱隱的怒氣怔得心頭大拗,呆呆地和他對望了一分鐘
之久。而南源赫沒動也沒出聲,只是令人窒息的、沉默的注視了我一會,然後悄
悄無聲地退開。
我眨眨眼,對於他怪異的行為有些錯愕,有些疑問。但還來不及問出口,門
外的人早已人去樓空,只能依稀地留下空氣中那股淡淡的煙硝味。
他這是在警告我嗎?我眉頭不由一皺,臉色愈變愈難看。我很清楚他的作風
是絕對的,蠻橫的!他並不會裝腔作勢、說說而已,他往往會付諸實際行動,而
且從來不打折扣,連給對方有緩衝或後悔的機會也不留。
下一刻,我的思緒變得亂七八糟,現在我可沒有功夫才應對他了呀!
74
五點十分,我站在公司門口,望著那灰濛濛的天空和暈散成流的雨珠,我不
禁喃喃自語起來「又下雨了嗎?」
連綿的細雨彷彿就像天空在述說著某種感傷和荒涼似的,把整個世界一瞬間
染得模糊,淒美極了。這樣的雨,這樣帶點悲傷的時刻,讓我無法抑制地想起裴
子騫。或許是因為我接受他的最初就是從雨中開始,所以他就像雨一般,絲絲綿
綿,點點滴滴,偷偷滲入到我的頭腦中,讓我無法抑制地想起。
也許能讓我懷念的也就是他那溫吞沉默的性格吧!比起段逸風的不折手段,
南源赫的霸道和侵略性,他的感情較內斂,姿態也沉默,一直都默默地守在我身
邊。
每次想到此,我就覺得可笑!沒想到他的情感、他的諾言都那麼經不起考驗,
被那場刮得很及時的家庭風暴一吹,一下子就吹遠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搖搖頭,撐起傘步進那片淒美的細雨中,可是沒走幾步,身後便響起一陣
汽車的喇叭聲。我下意識地轉過頭,意外地看見了熟悉的車,但是開車的卻換成
了另外的人!
羅藍從車窗裡探出頭,對我招招手,道「小曼,上車。」
我猶豫了一下,很快地收起了一閃而過的驚訝,走進她,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你找我有事嗎?」繫好安全帶後我直截了當問。其實她不說我也知道她開
著裴子騫的車子來找我的目的,但我偏要為難她,就是要聽她親口說出。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羅藍反問,明麗的臉龐掩著一種淡淡幽靜的表情。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瞥了她一眼,觀察她的表情,口氣淡淡地說「說吧,
找我到底什麼事?」
她沒有立即回話,只是專注得開著車,似乎在尋思該怎麼說才是最恰當。良
久,她才緩緩地開口「聽說你們鬧得很不愉快。」
「不是我們,是我和他們母子三人。」我神色冷淡,目光微垂,回答得很無
所謂。
羅藍窺覷我一眼,抿著唇,直視著前方「子騫這些天為了這件事鬱鬱寡歡的,
所以我想找你談談。」
「找我談什麼呢?要我向他們磕頭認錯?」我語氣充滿嘲諷,態度變得異常
冷漠。
她深吸一口氣,輕歎出來「你這又是何必呢?難道你就不覺得難過?他們畢
竟是你的親人啊。」
「我從來沒把他們當作親人看。」她苦口婆心的說辭讓我冷笑一聲,仍是一
臉無動於衷的樣子。
像是被我的乖戾惹急了,她想也不想就衝口而出「你這種行為傷害到別人了,
你知不知道?」
「又沒傷害到你,你急個什麼勁?」我平靜地看著她,顯得一點都不在意。
「可是你傷害到他了!」她有些惱怒地轉過頭,接著說「我不希望他不快樂。」
我露出一股複雜的表情,藏在眼裡,靜靜地看了她半晌,才道「我不知道一
向討厭男人的羅藍居然會被愛情所俘虜。」我的口氣仍然很平常,語調平平的繼
續說「愛情的力量就那麼大?」
「這有什麼不對嗎?」羅藍理直氣壯地反問道。
「沒有!」我聳聳肩,一臉不感興趣的樣子。
我的回答讓她難看的臉色少有緩和,露出了微笑繼續遊說「關係交惡對你也
沒有益處不是嗎?所以……」
「我似乎暗示過你這不關你的事吧!」我很快打斷地的話,無意聽太多的這
些對於我來說的廢話。
她微微變了臉色,豎起眉瞪著我,不知不覺提高了音調「實際上,我和他上
床了。」
其實那天夜裡當她接起電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所以我
毫不意外她會找來,也不意外她會對我說出這番話。
我收起迷茫的眼光,屏息一會,迅速甩掉一時的紛亂,把視線重新對上她說
「然後你想說什麼?」
她把車子停靠在一邊,露出自信一笑,從容道「站在你未來大嫂的立場,我
希望你能和他們言歸於好。」
我冷淡的掃她一眼,語調沒有高低起伏「他姓裴,我姓李,你怎麼會是我的
大嫂?」我停頓下來,思量了片刻接著說「你應該知道我的性格,我從來不喜歡
被什麼人或者事物牽絆住。」
她顰起雙眉,口氣有些急「那如果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對你做這個要求呢?」
「你是要我做出選擇嗎?」我半瞇著眼,緊緊瞪著她。
她像是被我凌厲的眼神怔住了,起了一絲膽怯,語氣中也少了理直氣壯,但
仍是委婉的堅持「對,沒錯。」
「嗯,我知道了。」我點點頭,對她甜甜一笑,表情很自然。
見到我的笑容她像放鬆了緊張的情緒,如釋重負地吁了好長一口氣,淺淺的
一個笑容開出來,如同美麗的花朵。「謝……」
「你不要搞錯了,我選擇的是和你絕交!」我打斷她未說出口的話,突然嘴
角勾起一抹冷笑,驀地拉開了車門毫不猶豫地跨了出去。
「小曼--等等--你聽我說!」她在我身後急叫不迭。
我禁不住心田一酸,但是卻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了在雨中的步伐。
「小曼,是我錯了!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那樣要求你了!」像是為了極力挽
回這段即將要逝去的情誼,她加大了聲音,伴隨著哽咽之意,撕心裂肺地朝我大
叫著。
我抬頭渴望淒迷的而空,聽著那在黑暗迴響的嗚咽,疲憊得不想回頭,任落
寞的情緒由心底最深處滋生,迅速地蔓延了全身各個感官。
我不禁大笑,讓笑聲和淅瀝的雨聲融合在一起,如漣漪般慢慢地在我耳邊擴
成回聲。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有資格求饒嗎?既然拿友情當作賭注了,就應該想到
有會輸的可能,現在想挽回不會稍嫌太晚嗎?
絲絲的雨落在我的身上,落得我心煩意躁!我今天實在沒用心情再去看望父
親了,也實在不想讓他見到我軟弱的一面,所以只打了通電話到醫院托護士交待
了一聲。
掛上電話後我疾步走在冷淒的街道上,隨著大批人潮過了馬路,在下一個路
口攔了輛出租車,抽出兩張百元鈔票,對司機說「隨便往哪個反方向開吧。」
司機接過錢,草草地瞄了我一眼,二話沒說地發動了引擎,載著我遊蕩了一
遍這個寂寞的城市。
75
車子在雨中緩緩行駛,我坐在臨窗的位子,靠在椅背上,認冷風細雨吹拂著
我的臉。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歌舞昇平、燈紅酒綠的景象。但那種表象之後揭示的
是什麼?繁華?快樂?還是人性的脆弱與空虛?
情勢還真是峰迴路轉啊!我以為經過那樣的爭吵後,可以不用再和他們扯上
任何關係,結果還是擺脫不了,甚至還把不相干的人也硬是扯了進去。
這樣的結局一點都不傷感,甚至令人習以為常,似乎本來就應該這樣。以前
我就把這些事情看得很透測,卻從來不開口去糾正什麼!可是隨著心態的越來越
不平衡,我發覺自己變得愈加予取予求,既挑剔又任性!
我無奈一笑,這樣的性格倒是跟南源赫很相似,難道在一起時間久了,我也
被他同化了?看來我還真不能這樣下去了,我勢必得找回曾經的瀟灑和淡然處世
的態度,就算那抹淡然背後或許真有那麼一點憔悴,我也非得堅持下去不可!
畢竟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地球也不是以我為中心在旋轉,我又何必去湊那
個麻煩的熱鬧?這不是值不值的問題,而是就算再不甘、再難過都改寫不了這個
已成定局的事實了。
暫時壓下了心態紊亂的思緒,我讓司機調了頭,刻意提前一個路口下了車,
想讓夾雜雨絲的冷風把我的一時的迷惑吹醒。
由於我陷入自我情緒過深,以致於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走進了一個偏僻的巷子,
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從暗處突然出現的三個男人將我圍了起來。
我愣了愣,還來不及反應,一個人撲上前來抓我,我下意識地閃開身,低吼
道「你們想怎麼樣?」
「有人要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其中一個逼近我,臉上出現的猥瑣笑容讓
我顰著眉倒退了一步,小心不被他觸及。
「受人指使?」我掃了他們一眼,力持鎮定地說「他給了你們多少錢讓你們
來教訓我?」
「這與你無關。」說完他們三個人互相使了眼色,似乎打算一起上了。
「如果你們是為了錢,我可以給你們更多,還可以當這件事沒發生過。」我
深吸幾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假裝態度從容地和他們談起了條件「況且你們這樣
做等於在玩火自焚!」
他們又對視了一眼,惡狠狠地說「你當我們是傻瓜嗎?」
說音剛落三個人同時撲向我,我倒抽一口冷氣,舉起手中的皮包砸在一個男
人的頭上,急忙轉身要逃。
但是還沒跑幾步遠,衣角就被一隻手抓住了,我驚呼出聲,差點要為自己接
下來的悲慘命運哀悼。但就在這一瞬間,我的右肩上方出現一隻手臂,手指有力
的成拳,將抓住我衣角的那個男人一拳打得飛撞到身後兩個人,倒成一堆。
「謝謝。」我微微喘著氣,抬起眼,楞了一下,輕呼一聲「逸--怎麼是你?」
段逸風倏閃狂噬暴怒之色的雙眸,英俊的臉龐上淨是一片肅殺之氣「是誰指
使你們的?」
三個男人驚疑的望著滿身冷酷殘暴之氣的男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連忙爬起身來一溜地煙跑了。
「站住!」段逸風大喝一聲,準備追出去,但我卻用雙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腰
不讓他離開。
「不要走,我怕!」我抬起氤氳的雙眼央求著他,一下子鬆懈了緊張情緒,
使我兩腿發軟地差點跌坐在地上。
「我的小曼害怕了。」他及時接住我虛軟的身體,冷冽陰鷙的目光在一瞬間
變得柔和了許多。
「遇到這種事能不害怕嗎?」我撅嘴嘟囔著,說得好不理直氣壯。
「知道是誰做的嗎?」他的雙眉逐漸聚攏,聲音中隱藏著一絲令人窒息的煞
氣。
我想了想,搖搖頭,無法抑制地更加偎進他載滿安全感的寬闊胸膛,悶聲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沒再追問,一語不發地打橫抱起我,走出了這條陰暗的巷子,一路走上了
我的公寓。將我放到床上,替我拉好被子後,便打算退出臥房。
在他轉身之際我想也沒想地拉住了他的手,露出一臉恍惚的笑「今天謝謝你。」
他拉回步伐,坐了下來,一隻手撫上我的臉頰輕輕地摩裟「永遠不要對我說
這兩個字。」
「我那樣對你……你不恨我嗎?」我咬住下唇思量了片刻,才輕聲探問,屏
息的等待。
他的手指撫向我發白的嘴唇,眉宇流露出一絲憤怒「當然恨!」
「那你為什麼……?」我連忙低垂的眼簾,蓋住了複雜的心思。此時胸口像
積了一口悶氣,眼神也變得游移不定。
他深邃的目光凝著我,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我恨你,但是我更愛你!」
我抬起熠熠發亮的大眼,根本壓不住興奮地拉下他的脖子,深深吻住他,用
溫軟的紅唇和濕滑的舌尖挑逗著他。
「唔--」他悶哼一聲,立即熱烈地與我糾纏起來,化被動為主動,完全侵
略地佔據了我的全身各個感官。
我的雙手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不由自主地迎向他炙熱的吻,讓那股熱在身
體中流竄,引發全身的顫抖。
直到他猛然停住,把唇移開了半分,我才在剛才的急喘中,慢慢找回自己的
呼吸。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半晌後,啞聲輕道「我要走了。」
「我--」我僵硬地仰起頭,將目光投在他的臉上,像是霎那間失了魂魄似
的。
他冷然的瞇起眼,將犀利的目光對上我,逼迫著我「你要我留下嗎?」
我瞅著他,抖了抖唇,卻始終說不出那句讓他不要走的話。
他蹙眉沉思片刻,半合上眼瞼,聲音沙啞地說「你好好休息吧。」
話畢,他轉身就走,我緊緊的盯視著他的背影,一股酸楚禁不住湧上了心間。
在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放下了所有的驕傲對他伸出了手「逸,別走……
求你!「
他重新坐到床邊,凝視我許久後,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我對你沒有任何辦法。」
我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苦笑道「我對自己也沒辦法。」
76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做這麼虛偽的行為!或許我是有些竊喜的吧,不然
也不會故意裝模作樣地博取他的同情,想借此躺偎在他的胸膛中吸取他的溫暖,
再一次從他的懷中寐醒。
實際上我一點也沒有自己表現出的那般害怕,那三個人不入流的角色還不足
以讓我產生恐懼,我也早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只是……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
而且出現得那麼及時!
當然我很清楚這些人不是他指使的,他就算再不折手段、再陰險,也不可能
拿我的安全做文章!何況依他對我的瞭解,也知道我不會被這樣『英雄救美』的
橋段所打動,他更不會浪費時間去做這種蠢事!
至於主使人,我想這根本用不著去調查就一目瞭然。只是事已至此,也沒有
繼續追究下去的必要了,誰是誰非我也懶得去計較。我的要求不太多,願望也不
太高,現下只想好好地在他懷裡睡上一覺。
如我所願,他和著衣服躺了進來,大手將我臉龐一抬,用拇指摩裟著我的臉
頰,輕聲說「睡吧,今天我不回去了。」
「你想回去也不行了。」我霸道地宣告,伸手去握他撫在我頰上的手,注視
著他,眼波與眼波糾纏著,感覺有了那麼一點纏綿,隨後緩緩地合上了眼睛。
事情或許就是那麼莫名其妙吧,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徵兆,忽然之間就這樣
開始了,像亂了套的麻繩般,剪不斷理還亂,所謂的終點更是暖昧難明的結局。
在睡夢中,我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身上好似被什麼重物壓著透不過氣來,不一
會從幽徑中傳來熟悉的快感,一波接一波地向我襲來。同時胸乳上傳來的一陣粘
濕的感覺,嫣紅的頂端像是被什麼逗弄著。
我驀地睜開眼睛,發現段逸風正在我身上狠命地衝刺著,我則大張著雙腿承
受著他每一次猛烈的衝擊。
那條巨大的慾望在我體內有節奏地擺動,深入淺出,伴隨著時而的左右攪動,
讓我夢幻般的美妙感也隨著往返的摩擦漸漸增長,越來越感到舒適,身子軟綿綿
都快支持不住了,不禁呻吟出聲「逸……啊……嗯。」
「舒服嗎?」他用充血的黑眸緊瞅著我,一邊狠命地撞擊我春潮氾濫的蜜唇,
一邊大力捏揉我嬌柔挺拔的乳房。
「舒服--啊--。」我的嬌嫩被摩擦得受不了,一陣一陣快慰把我推向性
欲的最高峰。
「我會讓你更舒服的!」他邪邪一笑,猛地加快了速度,加勁的插,快速的
抽,火熱的亢奮也變得越來越粗,越來越硬,越來越燙。
隨著衝擊力的越來越猛,我的嬌喘也越來越急,止不住地狂叫起來「不--
我不要了。」
我的叫喊讓他的動作更加勇猛,每一次都頂到最深處,接著,又猛然撞擊了
幾下,就覺得一股股滾燙的熱流射在花心深處。
我們重疊在一起,額頭抵著對方的,喘著粗氣,過了好久才從剛才那場驚心
動魄的性愛中平靜過來。
我輕輕推拒著他,微喘道「你下來啦,好重!」
他眼神閃爍著笑意,用力地啄了下我的紅唇,慢慢起身把那根半軟的慾望抽
了出來,然後扳開我的大腿,看著那乳白的液體伴隨著我體內的愛潮慢慢地溢出
來。
我本能地收攏雙腿,紅著臉對他大叫道「要流出來了,還不快給我紙巾!」
他低笑出聲,舔著我的耳朵,輕道「我喜歡看你這個樣子。」
我的臉色更加噪紅,掙扎著坐起身,趕緊拿起紙巾拭去腿間那粘綢的感覺,
但已經來不及了,大部分的液體已經流在了床單上,成了一個情慾的證明。
「都是你啦!」我的眼神有些埋怨,也有些嬌嗔的意味「不僅把我吵醒,還
把床單弄髒。」
他一把摟過我,嘴唇就吻落下來,而且吻得很深,滑潤的舌捲住我的舌。
我支吾一聲,急忙用雙臂摟住他的脖子,回應著他的吻,任他混合著古龍水
的氣息席捲著我。
「愛我嗎?」他暖暖的氣息輕噴在我脖頸上,啞聲問道。
我怔了半晌,幾乎要失笑「你是在向我索愛嗎?」
「不是索。」他高深莫測地望著我,極漂亮的薄唇微微彎著,形成一股致命
的誘惑「是在確認。」
「這個問題留給你自己想不是更好嗎?」我態度囂張地回答他。
他的頭一低,目光和我對上,自嘲地說「我若能猜出你的心就不會這樣迷戀
你了。」
我的眼波流轉,微撅著紅唇做出一副勾引狀「那就讓你永遠迷戀下去吧!」
「你這壞女人……」他摟住我的腰,低身親吻住我。
「這樣才配得上你這個壞男人!」我在他唇間喃喃地放出了暗示,甚至連我
自己都不知道這個脫離大腦控制的念頭是怎麼突然蹦出來的。
「寶貝你……?」他驀地張大了眼睛,狂喜的姿態毫不掩飾。
「這個世界上的壞男人多著呢!」我翻個白眼,壞心地加了一句。
「你--」他倒吸一口氣,暴戾地咆哮出聲「到底還要玩弄我到什麼時候?」
「似乎是段公子你一直在玩弄我吧!」我覷著他,不怒不笑,慢條斯理地一
個字一個字說。
他沉默片刻,倏地把我拉進他的懷抱,輕歎著說「不要再提以前的事好嗎?」
我的心思一瞬間變得複雜,僵硬地在他懷裡點點頭「好。」
他的手指輕滑著我背部的曲線,和我密合地緊貼著,另一隻手已經覆上了我
圓潤滑嫩的臀峰,沙啞道「那麼讓我再要你一次!」
「不行!」我驚呼一聲想起身逃跑,可是卻被他一把抓住翻身壓下,連動都
不能動。
他擠出邪氣的笑臉,輕扯著嘴角揶揄道「我知道你會要的。」說完把手伸進
了我嬌嫩的大腿根部,停留在花瓣上,由向外裡剝開、又向內擠進。
「住手,我不要!」我全身僵直,死命地加緊腿。可那根灼熱手指還是輕易
地繼續往裡伸,挑逗著我的花唇,尋找著那粒小小的肉珠。
「唔---」身體上最敏感的部位被如此褻玩,我的慾望也逐漸劇增,密道
一張一合地流出了興奮的液體。
這時,床頭上的電話突地響起,我一愣,霎時從情慾中緩過神,連忙推開他,
接起電話「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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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一片靜寂,沒有人說話。
我理了理凌亂的秀髮,調整了一下微亂的氣息,再次發問「誰呀?」
還是沒有人說話。
一旁的段逸風耐不住寂寞,上前摟住我,用微有薄汗的身體緊緊地貼著我,
雙手握住我的兩隻渾圓用指縫輕輕地夾住那以是微微翹起的蓓蕾。
我頓時滿臉緋紅,呼吸急促地轉過頭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不耐煩地
對著電話粗嘎道「再不說話我就掛電話了。」
半晌,我才聽見清晰的呼吸聲,之後,一個帶點沙啞的從電話中傳來「小曼,
是我。」
是裴子騫!我強忍住掛上電話的衝動,語氣不佳地問道「找我什麼事?」
「我--其實-」他欲言又止,要說的話像是有些難以啟齒。
我有些惱,皺眉說「有話快說,我沒空陪你閒聊。」
這時,段逸風板了過我的身體,俯下頭得寸進尺地用靈活的舌頭沿著乳房外
側舔過,接著轉向腋下,順著平坦的小腹,再次逼近我的高聳,一口含住了那朵
嫣紅,用舌尖代替了手指去挑逗嬌嫩的蓓蕾。
「我知道昨天她去找過你了!」他急急地開口「你聽我說--」
我驚惶地在他的懷抱裡掙扎著,緊張得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根本聽不清裴子
騫說了些什麼,抑制不住地從鼻子裡哼出聲音「嗯--」
「小曼,你沒事吧?」他帶點疑惑問道。
曖昧的叫聲足以引任何人遐想,特別是裴子騫這樣聰明的男人!我連忙摀住
嘴,再次瞪眼,他無賴地一笑,在我耳邊低語「寶貝,快樂嗎?」
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讓電話的那端聽見!下一秒話筒中傳來裴子騫咆哮
的聲音「是誰?小曼,你身邊的人是誰?」
「你--。」我剛想回話的時候,段逸風迅速地摁下我的頭把我上身壓低,
接著分開我的雙腿,抬高我的臀,一下子將一個巨大滾燙的東西『撲哧』一聲猛
地插進我已經濕滑的花徑中,一下子頂到了最深處,充實了我的緊窒的甬道。
狼狽地咬著牙,盡量調整粗重的呼吸。密唇被粗壯的慾望不斷地擠刺,花瓣
也在粗魯的蹂躪下,流淌出與意志無關的蜜汁。
「小曼,小曼--」裴子騫仍是不死心地大叫著,他的聲音讓我有了些意識,
也換回了我一絲理智。
我本能的收緊雙腿,想要把他的侵入逼出體外,然而甬道中被他摩擦所激起
的火花卻又我的抗拒心理衝倒!
我緊抓著話筒,指關節握得死白,喘氣如牛地低叫道「我掛電話了!」
段逸風驀地從我手中抽走電話,並且故意猛地連根插入。那根炙熱、堅挺、
粗大、雄厚結實的慾望彷彿要從我的喉嚨中穿出來一樣,讓我不由地尖叫出聲
「嗯---啊--。」
他握住我纖細的腰肢在我身體裡摩擦著,恣意地體味著自己粗大的亢奮進出
我緊窄的蜜洞的快感,感受著我內壁嫩肉收縮的快感。
隨後他把唇貼在我的耳朵上,吐著熱氣,用牙齒輕咬著我的耳垂「我就是要
讓他聽得見,吃不著!」
「你--這混蛋!」我咬牙切齒地朝他低吼。雖然心裡在某些程度上不認同
他的做法,但是身體卻抗拒不了那無窮無盡的快感,搖晃著嬌臀配合他的動作。
他的雙手伸到我的胸前,兩顆高聳的渾圓在他大掌的按捺下大幅度地起伏著,
下身交媾之處也不斷傳出『啪、啪』的靡亂聲音。
「寶貝,你下面的小嘴都興奮地說話了,你上面的小嘴還要逞強嗎?」他邪
惡的大笑出聲,開始加速挺動,每一下都刺到我的最深處。
我閉上眼睛嬌喘著,芬芳的氣息夾雜著微弱的呻吟從唇間不斷噴吐出來。體
內悅樂的波浪讓我的理智在一點一點退卻,我唯有用雙手死死地揪著床單,曲起
修長的雙腿極力分張,細緻地感受著甬道中的充實感和慾望尖端輕刮內壁的騷癢
感。
「小曼--小曼--」電話裡裴子騫那愈加沙啞的叫喊始終沒有中斷過,不
過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又或許是為了故意刺激他,我將喘息與呻吟一起噴吐
出喉嚨,聲浪一聲高過一聲。
「叫吧,我的小魔女,再大聲點。」段逸風喘著粗氣,汗珠一滴一滴地跌落
下來,在我的後背形成了一顆顆烙印。
我徹底迷失在他挑起的情慾當中,所有的感官幾乎到了所能承受的極端。我
忘我地大聲呻吟,差點在他製造的性感波浪中暈厥過去。
他抱著我躺到床上,把我翻轉過來,抬起我的雙腿駕在自己的肩膀上,用盡
全身的力氣,向裡面猛頂。
「逸--」我在感觀的波浪中極力扭動腰肢,密道控制不住地一陣收縮,由
此激起更加高昂的愉悅浪花。
「唔,你好緊!緊得我要窒息了!」他發出野獸般的咆哮,慾望在花徑中一
陣暴脹。
「我--要到了--」劇烈的快感像電流一樣在我體內激生,並且極速飆升
到頂峰,讓我像火山爆發一樣尖叫出聲。
「等等我……」他在最後一記重搗中,將一道道滾燙濃稠的液體盡情地噴灑
在我濕潤的幽秘深處,引得我全身酥麻。
待一切平靜下來之後,電話裡的『嘟、嘟』聲這才傳到了我的耳朵裡,不知
道什麼時候裴子騫已經掛斷了電話。
我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但身邊的男人卻收緊了摟著我的雙手,撫摸著我的
肌膚,輕吻我的臉龐,在我耳邊霸道地宣告「從今以後,我要做你身邊唯一的男
人!」
78
他篤定的語氣和勢在必得的模樣讓我嘴角一彎,冷笑出聲「你對自己就那麼
有信心?」
「我做任何事都信心十足,除了你之外!」他正色的回答,嚴肅的表情始終
沒有化開過。那份嚴肅和他全身的姿態相得益彰,形成了一種態度。
我揚眉一笑,有些得意,有些沾沾自喜,正欲張口調侃他的時候床頭櫃的電
話又再次響起。
「又是誰?」段逸風嫌惡地蹙高了眉頭,身體動了動,似乎打算去接電話。
「不許接!」我大聲喝止了他,搶先一步接起電話,粗聲道「是誰?」
話筒裡霎時傳出了一個清爽的男性嗓音「何英奇。」
我收起了不善的態度,語氣溫和了許多「什麼事?」
「你今天怎麼沒來上班?」他用一種委婉的口氣小心地試探著。
我下意識抬起頭看看牆上的大鐘,時針指著的數字差點讓我驚叫出聲!我扭
過頭瞠大滿是風情的媚眼,俏唇一嘟,似乎要把所有的罪都歸到他頭上。
「對不起,昨天晚上出了一點狀態。」我乾笑兩聲,輕描淡寫地說。
段逸風無賴地聳聳肩,嘴角扯出一抹慵懶的笑意,目光卻緊盯著我,「什麼
狀況?」何英奇急急地問,不覺中流露出一股關心之意。
「寶貝--」冷不防地,段逸風炙熱的身體又貼了上來,讓沒有提防的我嚇
了一跳。
我趕緊摀住話筒,面目猙獰地壓低聲音朝他叫道「你不要說話可以嗎?」
他的表情一動,忍住笑意催促道「那你快些。」
電話那頭的何英奇見我久久不語,帶著疑惑再次出聲「小曼,你在聽嗎?」
「我在!」我略微煩躁地翻翻白眼,衝口而出「昨晚遭到了搶劫,所以現在
有些驚魂未定。」
「沒什麼事吧?那你……」何英奇的聲音帶著一絲急躁和恐慌。
「我沒事!」他對我的態度像是跨越了某個極限,讓我不禁打斷了他「等下
去公司再說。」
他察覺到我的不耐煩,立刻轉變了態度「好的。」
我剛掛斷電話,就被身後的男人一把抱住,我驚呼一聲,用雙手死死抵著他
的胸膛上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放開,我要去公司了。」
「別去了。」他輕啄了下我的紅唇,漫不在乎地說「你辭掉工作好了。」
「什麼意思?」我斜睨著他,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
「以後到我公司上班。」他摟緊我,露出一副窩藏居心的笑臉「時時刻刻陪
在我身邊。」
我愣了一秒,驀地掙脫出他的懷抱,想也沒想地說「不好。」
他平談的表情看不出有什麼失望,彷彿我的言行舉止都在他意料之內,他沒
有再勉強我「你考慮一下。」
我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垂下頭沉默不語。雖然從他的態度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但是過於平淡的語氣卻透露幾許感情的沉積。
他扯扯嘴,拍了下我的翹臀,帶著一絲牽強道「去吧。」
我猛地抬頭,望進他假裝毫不在意的眸子,心田微酸,輕輕的親了親他的唇,
道「好。」
突然間我有股想留下的衝動,但是這股還來不及形成就被我的理智遏制住了!
接著我用最短的時候梳洗完畢,飛快地逃離了他的身邊。
我微微喘著氣站在公司樓下,仰頭望著長空白雲下高聳的大樓,忽然心生一
絲迷茫。
那種感覺我說不出來,很複雜,很抽像,卻有一種強大的激盪,一味地逼我
想投入他感情裡。但是我仍舊無動於衷地不做任何表示,哪怕他對我的愛是那麼
地毋庸置疑的!
就在我陷入冥想的時候,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拍上我的肩膀「小曼,你怎麼
站在這裡發呆?」
我驚動一下,回過身定眼看著何英奇,說「沒什麼,進去吧。」
他和我並肩走進了公司,直到進了電梯才輕道「昨天……你沒出什麼事吧?」
我眼底閃著晶亮的光芒,朝他逼近了一步,語氣不耐地問道「你為什麼那麼
關心我?」
「朋友之間不該這樣嗎?」他雙手插在褲袋裡,視線對上我,表情很平靜。
像是為了證明什麼似的,我驀地拉下他的頭,唇輕輕地貼在他冰涼的唇上,
表情很親膩,甚至曖昧。
「你--」他鏡片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閃爍著某種不置信和一絲欣奮。
「真的有區別……」我放開他,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不要忘記這裡是公司!」在不知不覺中電梯門早已經打開了,而門外的那
個男人顯然沒有錯過這一幕,一聲冷言冷語,平板得沒有高低起伏的情楮,但很
不客氣。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予理會聳個肩「沒什麼,只是做個實驗而已。」
如果他像平常那樣咆哮出聲,可能還教人不那麼生氣。但剛才他那種不動聲
色的教訓、不痛不癢的態度實在讓人光火!
正當我要越過他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一隻大手攫住我的肩膀,在我的驚呼聲
中將我攔腰抱起,扛在他厚實的肩上,大步地往總裁辦公室中走去。
他用力地踢上門,把我重重地摔在沙發上,差點把我摔得兩眼冒金星。
我頭昏眼花地勉強坐立起來,朝他低叫道「南源赫,你想怎麼樣?」
他目視著我,表情沒變,週身隱纏一股混亂怕氣流,在無形的空氣中傳播開
來,叫人不寒而慄!
我猛不防打了冷顫,衝口而出「你在吃哪門子的醋啊!」
他用那對銳利、深沉、泛著寒湛光芒的狼眼,直直射向我,猛地,傾到我面
前,用力扯住我的頭髮逼我仰起頭,接著帶著野性的唇便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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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急喘著,抬手抵住他堅硬的胸膛,無力地推拒著他。
他用力地吸吮我的嘴唇,一雙鐵臂死死地纏住我的腰,用一條結實的大腿夾
住我,不讓我移動半分。
那微微觸電的感覺使我快要暈眩,我的心跳驀地加速,整張臉火燙火燙的,
不由自主地拱起身體和他緊貼在一起。
「實驗的結果呢?」他大口喘著紊亂的氣息,隼鷹般的銳利眼神打量了我一
會,光氣內斂,緊繃的神情似乎也慢慢變了。
我感到那股凌厲壓迫的力量,隱約有種沉重透不過氣的感覺,不過單憑這樣
還不足以讓我產生懼意!我回視他的注視,認真地想了想說「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他盯著我,表情仍相當嚴肅。
我一向不擅長長篇大論,只能很老實的說出感受「感覺不一樣。」我瞟了他
一眼,接著說「我和他不來電。」
他看著我,指尖悄悄刷過我紅潤的嘴唇,聲音輕到不能再輕「那麼和我呢?」
他炙熱的眼神讓我有些燥熱,彷彿神經短路般,老實地點點頭「有那麼點觸
電的感覺。」
他目光一閃,伸手輕撫我的面頰,突然低下頭親了我一下,在我耳邊低語道
「我對你有同樣的感覺!」
我一愣,呆呆地看著他,不覺問出了心中一直想問的話「那麼你對他呢?」
他的臉色倏忽下沉,全身繃得緊緊的「你知道些什麼?」
「我是不小心看見的。」我略約地解釋了一下。
他的臉部肌肉抽動了一下,精湛有力的眼眸緊盯著我,久久不語,似乎在揣
測些什麼。半晌後,突然道「那只是我的報復心作祟,和感情無關。」
從他略緊的語氣就聽得出他的不悅。所以我沒有再問下去,只是伸出手愛戀
地撫著他的臉,輕道「你真的和我很像。」
他倏地將我拉近,輕輕握住我的手,深深凝視的眼眸輕輕訴說「所以我們很
相配。」
我望著那戀戀的眼神,有些猶豫「可是我……」
「有什麼你無法割捨的?」他啞著嗓子,有些狂亂「難道你一輩子都不想安
定下來?」
「我太懶散,太愛自由,永遠無法讓自己像別的女人那樣談那種盲目的、驚
天動地的愛情。」我深吸一口氣,決定不逃避了,正色地回答道「或許到了某個
階段,我會像蘇玲那樣生個小孩自己養吧。」
他沉默了一會,明亮的眼睛直視著我「只要小孩,不要男人嗎?」
我搖搖頭,移開目光,看向遠處「不過這只是個構思,至於會不會實現還是
個未知數。」
他握住我,將我擁入懷抱,聲音像是充滿了感情的承諾「如果你肯放棄這些
堅持的話,那麼我……」
「那種不顧一切,全心全意把人生寄托在別人上的傻事我做不到。」我仰起
眸,輕輕離開他的懷抱「所以,你不要等我,也不要給我做任何感情上的承諾。」
他墨黑的眸子一斂,一語不發地再次把我拉近胸懷,溫熱的體溫滲透到我冰
涼的身體中,讓我有了一絲溫度。
片刻後,他扯動了下嘴角,無奈地暗啞道「週末到我那裡去好嗎?」
我胸口一漲,輕輕地回抱他,吻了一下「好的。」
下一秒他放開了我,靜靜地看了我一會,輕聲道「出去做事吧。」
我呆了呆,對他驟變的態度感到微有不適,但是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頷首
道「嗯。」
或許這個世界上的總有許許多多的巧合和變因,讓人總覺得不那麼真實。
像我和段逸風本不應該有交集的,但是我們之間的一切都那麼充滿戲劇性,
包括最初的相遇。而我和南源赫的故事則從這間辦公室裡開始的,但是該怎麼繼
續,我有些遲疑。
我甩了甩頭,把這個嚴肅的問題拋諸腦後,等什麼時候天真的蹋下來了再去
想吧。
「南沒有為難你吧?」何英奇的眉頭微皺一下,掩在厚厚眼鏡下的神情略露
出一絲慍色,像是詭異,還有一點琢磨。
「沒有。」我毫不避諱地直視著他,彷彿一點也不在意剛才對他的惡作劇。
他的表情沒變,絲毫沒有遲疑道「那就好,我就怕他誤會。」
我瞪了他一眼,很不耐煩「你的世界只有他嗎?」
「這是為了減少我的罪惡感。」他仍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你乾脆去做個變性手術做他媽算了。」對他這副死人樣我早已習以為常,
但仍是無法改掉語氣中的嫌惡。
「小曼你……」他扯起嘴角,似笑非笑,露出了一絲靦腆。
我白了他眼,隨意地甩甩手,下了逐客令「別囉嗦了,不怕你的南總裁誤會
嗎?快出去。」
他看了我一眼,轉身走出去,那故作瀟灑的背影讓我不禁顰起眉。但是在這
個節骨眼上我不希望再節外生枝,我自己還有更無奈的煩惱。
下班之後,我獨自往車站走去。今天我也只是心血來潮,在車水馬龍的下班
高峰期,跟著人擠人,享受這般平民的生活。
在等車的空檔,我突然想到裴子騫早上的那個電話,他似乎是想解釋些什麼。
但是經過段逸風那樣的惡搞之後,恐怕短時間內他都不會再找我了!畢竟在
電話中聽到那樣曖昧的聲音,任誰都會受不了的。
可是想像總是跟不上現實的腳步,我剛想到曹操,曹操就出現了。
他開著那輛熟悉的車停在我面前,表情不像尋常那般溫和,反而帶點猙獰,
朝我低叫道「小曼,上車!」
我動了一下,抬起頭,望進他滿是血絲的眸子,表情霎時變得異常嚴肅。
他無表情地瞥我一眼,再次出聲「快上車,不要讓我下來抓你。」
我的眼角掃到周圍竊竊私語的人,毫不意外地發現這些人當中大部分是公司
的同事。所以我只猶豫了一秒,便坐進了他的車子。
80
一路上,我們都沒開口說話,我有我的心思,他有他的想法。何況我也不知
道該和他說些什麼,所以我和他之間理所當然地陷入了冗長的沉默中。
這時正值下班的高峰時刻,道路的擁擠情況非常嚴重,他的車子也被迫停在
了馬路中間。就在這個時候他才把原本直視前方的眼睛轉到了我的身上,冷峻的、
深沉的瞥了我一眼,說「你這是在報復我嗎?」
「我為什麼要報復你?」我忍不住提高音調,帶著一些倔強道。
「這還需要我說出來嗎?」他動了怒氣,深沉的眼神顯得冷峻凶悍,整個人
看上去陰森森的「你早上做過什麼難道你忘記了?」
我要強地對上他冷峻的視線,毫不害臊地說「我當然沒忘,但是我不知道自
己的行為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的表情雖然沒有太多變化,但是隱隱的怒氣由眼睛裡洩露出來,釋放出一
種帶著劍鋒銳利冷峻光芒的寒氣,讓人不寒而慄。
「你就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他深深地看著我,激動地叫出來,近乎歇斯底
裡「你為什麼可以裝作這樣不在乎?難道我對你來說就那麼一文不值嗎?」
「夠了!」我用一種冷淡的口氣打住他的話,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無動於衷
地說「我不想聽這些。」
他默不作聲,盯看了我一會兒,隨即變換了一個十分嚴肅的表情「你對我就
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我皺皺眉,吐歎一口氣「不知道,我沒研究過。」
「那麼當羅藍找上你的時候,你有什麼樣的感覺?」他不死心地問。
「只是覺得有些意外。」我偏過頭想了想,表現得一派無所謂「況且我一向
不喜歡干預別人的私生活,同樣也不喜歡別人干預我的。」
「那你為什麼那麼生氣?」他的臉霎時變得一陣紅一陣白,面色有些難堪,
但仍是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
「我說了我不喜歡別人干預我的私生活!」我斜睨了他一眼,依舊是一副不
緊不慢的態度「她對我干涉得過多了,超出了我對友誼的界限。」
他倏地抬起眸,眼神有些複雜,難言的,難訴的,語氣中也隱隱有些落寞
「我真的很愛你,只愛你一個!」
我挑眉看著他,似乎存心挑釁「那她呢?你不管她了?」
「我和她……」他的臉上頓時糾結了痛苦和不安,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似的。
「不想說就別說。」我微微皺眉,口氣中多了一絲煩躁。
他幾乎凝住氣息,霎時沉下臉,墨黑的眼珠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其實我也
不太清楚那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我喝得很醉,完全沒有意識。」
「哈!」我乾笑一聲,一臉處驚不變。他的話實在沒幾分可信度,假得讓人
聽了就想笑「酒後亂性向來是你們男人編造謊言的首選理由。」
一想到羅藍來找我的情景,我就無法仰制埋藏在心裡的嫉妒和小心眼。這也
是我第一次嘗試著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心頭百味雜陳的感覺讓我差點連表面的冷
靜都維持不了。
「小曼!」他急急地拉住我的手,眉宇之間起了一絲急躁「我希望你給我一
點時間。」
「要我等你?」我的語氣變了,帶一點尖酸,滿不是滋味地低叫道「你憑什
麼做這樣的要求?」
他理直氣壯地衝口而出「就憑我愛了你十五年!」
我的心頭冷不防一陣狂烈震盪,怔怔地看了他五秒鐘,然後把眸子轉向另一
邊,盡量不讓他看出此刻我心中的波濤洶湧起伏。
我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過了好半晌,才道「那又怎麼樣?」
他頓時臉色大變,眼神瞬間失去光彩。他紋絲不動地維持著這個動作,久久
地,像是時間靜止了般。
見他不說話,我乾脆不理他,將目光掉向車窗外,語氣淡然地說「況且你在
這之前不是已經做出了選擇嗎?」
他這才恍然大悟地倒吸一口氣,板過我的身體,對上我的眼,陰著臉說「你
是故意的吧!」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裝出一副疑惑的樣子,拒不承認他對我的質
問。
「你知道我無法棄我媽於不顧,所以你就故意那樣做,目的是為了逼我做出
了選擇,讓我遠離你!」他滿眸怒意,沉如一頭野獸,眼神暗殺著無聲的低吼
「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你確定你沒有弄錯人吧?」我嗤笑一聲,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嘲諷道「我
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那麼善良!」
「你可以選擇不承認,我心裡清楚就行了!」他露出了一個不符合他情緒的
笑容,笑得陰陰的,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我的雙眼掩上了一抹深沉,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一聲也不吭。
他仰歎一聲,剎那間恢復了以往斯文俊俏的模樣。他凝望了我一會,然後慢
慢低下頭俯向我,吻住我的雙唇。
他用粗澀的舌尖卷吸著我,帶著某種歉意或者帶著某種承諾。所以這樣的吻
是特別的,和過去的都不一樣,和其他男人的也不一樣。
他的吻從我的唇移到我的頸項,最後停在我的鎖骨上,低啞出聲「對不起。」
「不必跟我道歉。」我搖搖頭,雙眼平靜無波的看著他「你並沒有欠我什麼。」
「不是的,小曼,我……」他表情認真地將我擁入懷中,似乎要告訴我些什
麼。
「不用多說了,你說的那些我通通都不會承認的。」我打斷了他的話,掙脫
出他的懷抱,煩躁地揮了揮手,冷哼道「我才沒那麼偉大呢!」
他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怪異表情,止住了嘴,沒再多說。
「今天到此為止。」我深吸一口氣,倏然打開車門,匆匆說「我們就在這裡
分手吧。」
他點住我的唇,充滿深情地說「我們不會分手。」
我們對望了良久,我突然輕扯嘴唇,故意刺他「計劃哪趕得及變化快?」
「給我時間。」他用食指輕刮過我的臉龐,正色道「讓我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我覷向他,在心裡輕歎一聲,既不答應也不拒絕。但氣勢中已經少了那份堅
決,只是瞅他一眼後,驀地打開了車門,頭也不回得跨了出去,讓自己的身影埋
沒在人潮洶湧的繁忙景象中。
81
出了車門,我才後悔自己的沒出息,居然不知所措成那樣,簡直丟盡了自己
的臉。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重重地吐出來,自言自語道「有所謂的真相嗎?」
但我仍不明白為什麼羅藍會忽然對他產生那麼濃厚的興趣,她的頭腦一向比
較清楚,不容易迷亂,說是一見鍾情未免也太牽強了。所以這樣蹊蹺的事情由不
得我不揣測,不胡思亂想!
我突然發現自己居然產生了本不該有的過度反應和過剩的心情。雖然我一直
把自己的感情鎖在心房的最底層,但是還是不能做到若無其事地面對一切。畢竟
肉做的心總是會痛的,我只有趁它沒腐爛之前小心地警惕自己,什麼都不要去想,
遠離泥沼。又或許我該讓自己避開他們,看不見,聽不著,隨著時間的流逝淡化
一切。
我一回到了家,便看見餐桌上擺了幾樣小菜。我好奇地湊近,發現桌子邊上
還壓了張紙,上面寫了大大的四個字『我回公司』菜還是溫的,顯然他沒走多久。
我拉開凳子坐了下來,環視著這幾樣我平常愛吃的小菜,驀地覺得心情霎時
變得很愉快,胸中有股無法言喻的感情,飽漲到幾乎氾濫出來。
沒有遲疑地,我默默地為自己添上一碗飯,大口大口地咀嚼著他的心意,吃
得非常痛快,直到盤中見底才停住手。
這一晚我失眠了,輾轉反側地像是在等候著什麼。而這個失眠的夜顯得那樣
漫長,許許多多我刻意遺忘的事情一下子跳進了我的腦海中,逼使我不得不去想,
去面對。
幾近天明,我總算閤上了眼,但是睡得不深,紛紛擾擾的夢反反覆覆地如扭
曲的鏡頭一閃而過,我躲避不及,被裹入所有的扭曲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極突然地轉醒過來,耳邊傳來一陣『嗡嗡』的聲音,像
是蚊子叫,又像是耳鳴。定了定神後,才聽出是陣陣急促的拍門聲。
我甩著昏沉的頭,踉蹌著打開了門,在開門的同時,還很不文雅地打了個呵
欠。
門口出現的陌生女人讓我始料未及,我收起微微的驚訝,打量了她一番,霎
時明白了她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眼前這個風姿綽約、養尊處優的女人,和段逸風有著相似的五官和眼神。咋
看一下就知道他們同屬於那種高傲得讓人難以靠近的人。
她看了我良久,才用平淡有禮的語氣詢問道「是李小曼小姐嗎?」
拜昨夜失眠所賜,現下的我兩眼無神,臉色也憔悴,戰鬥力也下降了一大半。
不過我仍強打起精神和她打了聲招呼。「你好,段夫人。」
「你知道我的身份?」她的眼裡閃過微微的驚訝,但僅一閃而逝,很快就被
眼中的銳利所取代「還是逸風有提到我?」
「都有。」我淡淡一笑,給了她模稜兩可的答案。
女人微微地點了點頭,輕咳一聲「不請我進去坐會兒嗎?」
「真是不好意思。」我端出客套的笑容,欠了欠身體讓她進去。
她優雅地坐到了沙發上,眼神打量了客廳一圈後,開門見山地說「聽說你們
在交往。」
「這好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我皺皺眉,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他昨天不是還在這兒嗎?」她一動不動地睨著我,語氣中肯得不像問句。
我搖搖頭,否認她的篤定之詞「段夫人,他只是偶爾來這裡睡覺罷了。」
她略略感到詫異,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咀嚼、思量我的話。半晌後,她才帶
著疑惑問「只是光睡覺?」
聞言我輕笑出聲,以玩味的口吻對她說「您不會以為您的兒子是什麼正人君
子吧?」
她略微顰眉,隨後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
我沉思了一會兒,才笑吟吟地說「我和他現在的關係應該被稱作性伴侶吧。」
她的眉頭蹙得更高了,眼神中閃過一絲鄙夷「但是他說要娶你!」
我莞爾一笑,搖頭以對「段夫人,這點您請放心,我是不會嫁給他的。」
像是在捍衛自己兒子的權利般,她急急地衝出口「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肩一聳,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不打算嫁給任何男人。」
「但是他的態度卻非常堅決!」她饒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繼續說「他對你
的態度比對你妹妹有著天壤之別。」
我偏頭細想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一個令我好奇的問題,張嘴便問「難道您
當初就沒有反對他和李源源訂婚嗎?」
「當然反對,可是那時和現在不一樣。」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雖然有門
戶偏見,但至少你妹妹還是個乖巧,聽話的女孩。不像你……」她驀地止住話,
剎那間空氣中流竄著絲絲尷尬。
我不痛不癢地笑笑,順著她的話說下去「不像我那麼自私,難以管束是吧?」
「我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地方讓吸引他,讓他整天像著了魔似的。」她張大
眼睛,有點不可置信。
我輕歎一聲,眼神慢慢轉為淡然「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啊。」
「你真的一點不愛他?」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我也在一直問自己這個問題。」我笑了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不理會我的推脫之詞,她一言道出「我想沒有女人會傻得不愛他這樣的男人!」
「或許吧。」我漫不經心地回答「等我想清楚了再聯繫您吧,現在我想我是
沒辦法回答你的。」
她直直地看著我,意味深長地說「你的眼神中有著迷離。」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她,她則露出了一個別有意味的笑容後站起身,走到
門口對我說「李小曼小姐,後會有期。」
我跟著站了起來,拉出完美的微笑道「再見。」
她最後瞥了我一眼後,逕自拉開門走了出去,接著只聽見『喀嚓』一聲,門
再度被闔上。
這是個什麼狀況?我忽然笑了起來,真是想不到他的母親會找上門來,但是
更加想不到我們居然在一種莫名的氣氛中結束了首次的談話。
我就這樣站了原地乾笑了兩分鐘,然後才移動著腳步緩緩往臥室走去,跳上
床,疲倦地閉上眼眸,讓所有的愁緒煩惱慢慢地沉澱。
今天決計不去公司了,至於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我實在是太倦了,需要好
好地休息。
82
過後的幾天,段逸風沒有出現過,但他仍是在百忙之中抽空給我打了個電話,
解釋他這些天失蹤的原因,接著霸氣不改地向我宣告著他的專屬權。
對他的無賴和霸道,我不予置評。他愛怎麼說是他的權利,我不否認並不代
表我非得照他說的話做。只不過我現在學會了尊重他,所以才懶得跟他爭辯,他
覺得高興就好。
這些天我也在反覆思考我們之間的那種感情究竟是不是所謂的『愛情』?後
來我終於發現,愛情在我的觀感中充其量只是半下流的東西。男女之間大部分都
是用下半身來思考,來來往往玩著不疲的遊戲。而我的愛情也是完全建立在靈肉
合一、水乳交融之上。合則來,不合則散,什麼天長地久、此情不渝,在我眼裡
全是一堆狗屎!
我明白,目前的我無法超越這種乖戾與諷謔的想法。況且為愛而苦只會自尋
煩惱,想我這般遊戲人間豈不更好,至少沒有負擔和責任,樂得一身輕鬆。
突然身後伸出一隻手環住了我的腰,緊接著一個帶有磁性的嗓音伏在半空中
「在想什麼?」
在他懷裡轉過身,把臉貼在他的胸口,輕輕一笑,但又像歎息「我在想我的
愛情。」
他愣了一下,良久,才開口問「我以為你從來不會為了這種事情而煩惱。」
「的確是。」我的聲音低了下來,神色也黯淡起來「現在我也沒在煩惱,只
是想想罷了。」
「有時候我實在不瞭解你為什麼那麼喜歡逞強?」他淡淡地說,像是看透一
切似的。「你這樣只會讓自己覺得更可憐。」
「我從不覺得自己可憐!」我瞟了他一眼,態度淡得幾乎結冰「我只是忠於
自己的感情,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沒有必要強迫自己抱著那種虛假的
態度去迎合別人。」
他扯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親暱地揉了揉我的發,輕聲開口「你真是我夢寐以
求的女人,連思想都和我完全一樣!」
他說得那樣理所應當,好像我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快樂似的。我抬頭看他一眼,
低喃道「你不覺得太過相像的兩個人在一起會很累嗎?」
「從不!」他用炯炯有神的雙眼看著我,回答得十分篤定。
我給了他一個最燦爛的笑容,然後把唇抵在他的耳邊輕道「南,今天是週末
了。」
他明顯一怔,那顆隱藏在身體裡心臟頓時加快了跳動的速度。片刻後,他露
出邪魅的笑容,勾起我的下巴,重重地印下一吻後道「今天晚上你是我的了。」
他的笑充滿了企圖和輕佻,而且不懷好意!我當然清楚自己對他的影響,所
以毫不掩飾我接近虛榮的愉悅。
「你--」我的眼波不經意地掃了他,邪裡帶俏,完全一副勾引人的媚態
「也是我的!」
他果然是個行動派的男人,在下班之後直接帶我回到他的公寓。
一進門,他便急切地抱住我,火熱的唇對準我的小嘴印了下來。在接吻的同
時,兩隻大手也沒閒著,迅速地解下了我的上衣和胸罩,一把罩住了我我胸前那
兩隻豐滿挺拔的嬌乳。
「嗯……」我閉上眼嚶嚀一聲,踮起腳尖就把櫻唇往上湊,兩人的嘴緊緊的
吮吸著,舌頭交織纏綿在一塊。
他的嘴離開我的唇,慢慢地臉龐上舔了下來,吻向我的胸脯,驀地伸出舌尖
細細舔著一邊的嫣紅。只不過他並不急於一時,反而忽快忽而慢地吮咂,技術嫻
熟地逗弄著我,讓我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我的雙頰已經緋紅,肌膚也呈現出白裡透紅的顏色。原本就豐滿的胸部在他
的逗弄之下繃得緊緊的,看起來更加的圓滿。
他一隻手鑽進我的裙子裡,擠進內褲的邊緣,探向那片隱密的私處,用略帶
粗糙的指肚摩擦著嫩肉,指甲輕刮著嫩壁。
我下意識地夾緊雙腿,拚命的抵抗他手指的侵入,但也於事無補。他輕而易
舉地掌握了我的敏感區,一寸一寸地攻擊著我,讓我下腹部不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徹底失去了掙扎的念頭。
女人是經不起愛撫的,就像男人經不起誘惑一樣。何況他火熱的手指用不斷
地翻攪肆虐,讓我的花徑不由自主地滲出清醇的花露,嘴裡也蕩出了快慰的呻吟
「南……別……輕點……」
「小曼,你快樂嗎?喜歡我這樣撫摸嗎?」他在我耳畔輕喃出邪惡的話語,
手指更是加劇了進出的速度。
「你說呢?」我露出蝕骨的一笑,面帶緋色地看著他,喘著粗氣不甘示弱地
抓住他已然勃發的慾望,上下套弄著。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他低聲咆哮著把我攔腰抱起,一路來到我們曾經歡
愛過的落地玻璃前。
我倒吸一口氣,怔怔地看著他「你該不會又想……?」
他在我臉頰重重地親上一口,語氣揶揄地說「猜對了。」
他動作迅速地拉開了窗簾,在我的驚呼聲中扳過我的身體,把我整個壓到上
面,使我兩隻高聳的渾圓緊密地貼合著玻璃。
「唔……你這變態的男人!」我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想反抗卻又抵制不住
心中那股興奮。
「我保證你會愛上這種感覺的。」他驀地拉下我的裙子,迫不及待地扯下我
的內褲,運用他那巧妙的手指輕巧地翻開我的花瓣,撫上那粒充血的敏感珍珠。
「噢……啊……」我禁不住呻吟出聲,徹底放棄了所有的抵抗和矜持,放開
膽子撅起翹臀去迎合他的逗弄。
「我要來了。」他趁著我意亂情迷的時候,快速地解開褲子,甚至連脫掉的
時間都等不及,巨大的慾望尖端已經陷入進蜜唇的緊窄入口。
我感到他的侵入,甚至感覺到整個欲根的形狀。現在我已不能控制自己感官
上的刺激,微有不斷扭動臀部催促著他的繼續「南……你快些。」
「遵命,我的小魔女!」他巨大的凶器在接受到我的哀求後立刻朝那狹窄幽
谷間推進,隨後用力一頂,雄壯地整個填充了進來,沒有停歇一秒就開始了原始
的撞擊。
我伸出雙手死死地抵著玻璃,承受著來自後面的撞擊,無法仰制地將嬌吟吐
出紅唇「嗯……嗯……啊……」
就這樣,他不斷地變幻地速度充斥著我。在這無限的肉體撞擊聲中,他將我
推上了性感的高潮。在悅樂的波峰裡,我大聲尖叫著,而他也在我飆升到頂峰的
後一刻,在我的幽徑深處噴射出來。
83
在他霸道又磨人的糾纏下,我被迫在他的公寓逗留了兩天。而這兩天,他就
像慾求不滿似的瘋狂地尋求著肉體地慰藉,直到我精疲力竭,才肯放過我。
原本我是有機會喊停的,可是我偏偏就不屬於小綿羊類型的女人。特別是面
對他這種高難度的挑戰對象,我更是鬥志昂揚。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的這
種難能可貴的精神居然被他折磨得一點不剩,只能繳械投降,無奈地昏睡過去。
不過偶爾在睜眼之間總會發現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就像一尊雕像般,辨不
出表情的含義,但仍是能看見那黑瞳裡的深沉。
他的這種變態行徑發生在我身上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我也習以為常,
繼續做我的春秋大夢。但是清醒之後我回想起他那時看我的眼神,才猛然發覺他
可能知道了最近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不然他的眼睛不會流露出那種類似憐惜神色。
這時候,我彷彿能聽得出他的心跳,感覺得到他的情感,但我卻選擇了最古
老的語言,默默無語地讓一切盡在不言中……
於是星期一的早上,我表面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公司,但是內心卻為那矛盾的
事實而煩惱著。
一整個上午我都頹廢地靠在椅子上,為自己這種既可笑又幼稚的困擾所引發
的心浮氣躁做著合理的解釋。
我覺得自己茫然極了,一方面享受著段逸風的寵愛,另一方面又不願放棄南
源赫。兩者權衡之間我選擇沉默,自私地不願深想。
或許自私是身為人類天生就具備的一種陋習!在做或不做一件事之間,總會
受到自私基因的影響,凡事都是趨向自己有利的。即使是受到了文明的制約,無
法太坦白,就得找一些高尚的理由來掩飾那真正沒說出來的理由,而這些理由往
往都被大眾所接受。所以我也沒必要太坦白,跟隨著這種虛假的精神繼續走下去
便是了。
因為就算地球停止了運轉,我想我自私的事實還是不會改變的!
鈴---我順手接起電話,語氣平淡地說「你好。」
「李小姐,樓下有你的包裹,麻煩下來簽收一下。」
我顰起眉思索了一下,隨即說「好的,謝謝,我馬上下來。」
掛上電話後,我霎時覺得右眼沒來由地一陣狂跳,心裡也忐忑不安的,像是
有種不好的預感,惡運的前兆!
我甩甩頭,甩掉那一瞬間萌生的驚慌,起了身,乘著電梯下了樓,走到前台
飛快地簽收下包裹,再度上了樓。
回到了辦公室後,我立刻用裁紙刀小心地沿著包裹的邊緣裁開。打開之後發
現偌大的盒子裡只有一張小小的光盤,而且沒署名,根本就不知道是誰寄來的。
報著好奇的心態,我把光盤放進了電腦的光驅裡。一分鐘過後,那張光盤裡
竟然出現了我意想不到的畫面!
我的心頭驀然一驚,目瞪口呆地看著畫面裡那對男女。雖然拍攝地角度並不
是很清楚,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這是幾天前我和南源赫在落地玻璃前交歡的情景!
鈴---桌上的電話再次鈴聲大作,而且分外刺耳,刺得我耳膜一痛,心臟
震跳,胸腔都緊縮了起來。
我抓起了話筒,掙扎了片刻,發緊的喉嚨才發得出聲音,軟弱不堪,艱難地
說「你好。」
「李小曼小姐?」一個沉穩、平板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深呼吸一下,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說「是我,請問哪位找?」
「我們前幾天才見過面,難道李小姐就忘了?」電話裡的女聲突然變得有些
洋洋得意起來。
我下意思地抓緊話筒,不確定地問「段夫人?」
「終於想起了啊?」她咯笑兩聲後陰下了嗓音「光盤收到了嗎?」
我呼吸一窒,臉色頓時陡變,語氣也有些微顫「這是您的傑作?」
「喜歡嗎?」她再次笑出聲「這是個意外的驚喜吧?」
「的確意外!」我盡量使自己的不咬牙切齒,淡淡地說。
「我向聰明如李小曼,應該知道我這樣做的意圖吧?」她不客氣地說道,語
氣態度十分囂張。
「要我離開您的兒子嗎?」我挑高眉毛,不溫不火地說。
我的太過平靜讓她一愣,遲疑了幾秒才回答「沒錯!」
我陰陰一笑,刻意地把嘴唇貼近話筒,發出陰惡的吐氣聲後說「您這是在威
脅我嗎?」
「你--!」情勢完全逆轉了,原本佔有優勢的他她居然首先成為動怒的人
「你既然有了其他的男人,還做出了那麼荒唐的事情,有什麼資格再糾纏我的兒
子?」
「這就是我的本事,別人想學都學不來!」我壓低嗓音,讓自己的聲音像金
屬一樣尖銳割人,充滿惡意與殺傷力。
「我不許你和逸風繼續糾纏下去!」雖然是怒火沖天,她仍是不忘自己良好
的教育,依然保留一絲風度。
「恐怕您搞錯了一點。」我要笑不笑地扯東了嘴角,滲出幾分邪氣繼續說
「事實上他也知道我外面有男人,可是卻依然對我不離不棄。」
「這怎麼可能!」她不置信地大喊道。
「具體的您問您的兒子吧,畢竟……」我故意放慢了說話的速度,欲言又止,
笑了起來「別人的家務事還輪不到我插手!」
「我會去問他的!」她的牙齒上下打顫,聲音抖得都扭曲了「可是我也希望
你們不要再見面了。」
「這個我可不能保證!我能把持得住不去找他,可是他呢?」我漫不經心地
回答道「總不能讓我為了避開他而躲到某個鳥不生蛋的國家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給你一大筆錢讓你永無後顧之憂。」
我輕啟紅唇,語氣中流露著絲絲嘲諷「多謝了!我還是喜歡這個城市,而且
也不打算離開!」
她像是被我逼急了,竟然又說出一句威脅的話「既然李小姐那麼不配合,那
麼就算我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也是被逼無奈!」
我又挑起眉,嘴角的陰寒之意勾勒得很明顯「不是我不配合,是您的兒子不
配合,要算賬您應該去找他而不是找我吧?」
她彷彿失去了和我繼續聊下去的閒情逸致,我話還沒說話電話就被掛斷了。
我怔怔地把話筒放回原處,整個人像鬆了口氣般癱坐在椅子上。我知道剛才
自己在一逞口舌之快,只因為我憎恨意志被主導控制的感覺,也討厭被人牽著鼻
子走的滋味。
但是這一次,我卻有種莫名其妙的壓力,也微微有了提心吊膽的感覺。我分
辨不清,只是覺得非常荒謬!
84
我用力把那張刻有我罪證的光盤用裁紙刀刮花,再折成兩半扔到馬桶裡迅速
沖掉。
一氣呵成地做完這些事後,我驀地發覺到自己反應居然那麼大!震驚、憤怒,
心潮起伏澎湃,甚至失去控制,無法保持冷靜理智。
一瞬間我頭頂的那片天空失去了以往的湛藍,變得灰濛濛,黯淡得化為了一
片憂鬱的色彩。我原以為自己會更淡然一些,沒想到仍是高估了自己的耐性。過
於急躁的心理形成了一種負擔,讓我無法坦然自在。
夜--更深了,昏暗流瀉的燈光依然,我坐在黑暗的角落,對著窗外那一輪
明月肖想每許久。最後我決定走出角落,去面對那清淒的夜空,不再讓自己心浮
氣躁。
「小曼,你最近有什麼心事嗎?」
一連幾個夜裡我都輾轉難眠,腦袋被一些奇奇怪怪的念頭沖得昏昏沉沉的。
剛進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熱,何英奇便喊住我。
我瞪著兩隻眼睛看著他,霎時覺得他多事得有些惹人嫌。
「看來是我多事了。」他像是看出了我的不耐,有些自嘲地說。
「的確是。」我笑了笑,很淡。
「那我不打擾你了。」他也不勉強,聳個肩,表示無所謂。
「嗯。」我不帶情緒地對他點點頭,自顧地把眼睛轉到了電腦上。
他深凝考慮我一眼,轉過身走出了幾步,又停頓了下來,回過頭意味深長地
對我說「我只希望你不要太壓抑自己,有什麼心煩的事還是說出來的好。」
我沉吟了一會,把視線對上他的,倔強地說「謝謝你的關心,但我勸你把這
種情緒用在我們的南總裁身上,畢竟他才是你該真正去關心的人。」
他立在原地,扯動了一下嘴角,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很快就離開了我的視線。
望著他落落寡歡的背影,我下意識蹙起額眉。其實他說的話我有些心動,或
許把內心的矛盾宣洩出來未嘗不是件好事。但是考慮了一會,還是搖頭。
雖然命運總是和人開著陰險的玩笑,引誘我掉陷入它的陷阱,再等待著我悲
哀的眼淚。但是高傲如我,根本不需要別人的憐憫和同情,日子依舊照樣過,我
不再去想,也不讓自怨自艾的情緒影響到我。
解決了午飯之後,剛想走出員工食堂回16樓,意外地在門口遇見了南源赫。
他一見到我,神情立刻變得異常嚴肅,甚至比以往更加沉重!
我在微怔後,便露出淡淡一笑「你來吃飯?」一般他是不會到食堂用餐的,
所以今天的到訪讓我覺得有些驚訝。
他這樣不動不笑不打招呼地看著我,讓我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但我並
不是為了他的冷漠感到尷尬,而是為了他一反常態的怪異模樣感到心慌。
他一向目光如炬的眸子此刻竟然閃爍不定,盯了我半晌,才道「不是。」
「你有事找我?」我不禁皺氣眉頭,態度變得不再輕佻。
「是--」他睨著我,語氣未完,但又突地止住了音。
我半瞇著雙眼看著他,片刻後,一語不發地把他拖進空蕩的樓梯間,吶吶地
問「出了什麼事,讓你變得欲言又止?」
他猛然抓住我,拉近他身旁,吐著熱氣說「我希望你能堅強些!」
我愣了一下,怔望著他,望著望著,忽然笑起來「你就為了這個事來找我嗎?」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完。」他打斷我的話,扳住我肩膀。聲音低啞得像是
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這段話說完「你家人剛打電話來,你的父親病危了。」
我的腦子頓時轟隆一聲巨響,像是被雷擊中一般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我現在就陪你去醫院,我們快走--」他抓起我的手,像把我往外拽。
「不---」我甩開他,後退了一步,驚慌地大叫一聲,死命地搖著頭「你
在騙我!」
他上前抓住我,逼我面對他「你不要這樣,說不定沒那麼嚴重的!」
我困難地撥開他的扳握,眼神顯出了軟弱,哀哀地在請求著「我沒事,我能
自己去。」
「好吧!」他低俯我一眼,沉默了半晌,放開我並囑咐道「自己路上小心些。」
我用力咬著唇,逼去差點就要流下的淚,有些哽咽道「謝謝。」
說完我立刻拔腿狂奔了出去,一路上不斷地祈禱著,希望老天不要把我最愛
的人從這個世界上奪走。
85
我氣喘吁吁地一路跑上父親曾經住過的病房,驀地推開門,沒想到面對我的
是一片安靜。病房內靜得太詭異,突地一陣寒冷麻上我心田,猛教我感到一陣戰
慄。
我慌了,哭叫起來「爸,你到底在哪裡?」此時我的神經末梢已經緊張到了
極點,精神也處在了崩潰邊緣,根本顧不了眼淚一直刷刷地往下掉。
「小曼--」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攫住我的肩膀,把我扳過來,輕輕替我拭
眼淚「別哭了。」
我仰頭望向裴子騫,暫時忘卻了心中對他的防備,哽咽地問道「他怎麼樣了?」
「還在搶救中。」他幽淡的眼露出與我相同憔悴的眼神。
我胡亂地用手背擦乾臉上的淚漬,吸了吸鼻子對他說「帶我去,我要守在他
身邊。」
他僅看我一眼便沉默了。眼底浮掠過一抹為難。
我不解地望著他,他的態度讓我心裡閃過一絲不安,急忙問道「為什麼為難?」
他靜默半晌,突然說道「因為我母親和源源在那裡。」
他的勉強之詞讓我產生了更大的質疑,我反握住他的手,脫口而出「你明知
道她們對我根本夠不上任何威脅,所以請你告訴我真實的原因。」
他輕輕地抽出手,眼眸深邃,看不出是黯淡或是傷痛。
我的腦中忽地閃過一個不詳的念頭,立刻瞪大眼睛望向他,倒吸一口氣,說
「莫非……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不是--」他忽然退開,頻頻搖首,痛苦扭曲的表情,彷彿陷在某種掙扎
中「這不關你的事,完全是個意外。」
「別對我說謊了,你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你!」我聲嘶力竭地朝他大喊,一步
一步地逼近他,任淚漫漫滑落。
「小曼……對不起。」他不忍我的淚潺,輕輕地擁入我,卻無語對望,唯有
空歎。
我死死拽住他的衣角,深深吸一口氣,然後重重呼出我的要求「求你把事情
的真相告訴我!」
「我……」他語氣中閃過一絲猶豫,擁著我的手也放鬆了不少。
「求你!」我抬起眸直直地望著他,聲音很低,有一種絕望的無力「如果你
實在不想說,那麼我只有去問琴姨。」
「別去。」他收緊手臂緊緊地環住我的腰,把頭輕輕地擱在我的肩上,發出
一聲歎息「我告訴你。」
「謝謝你。」我默默一笑,接近寂涼。
「昨天……」他遲疑良久,彷彿不知該怎麼說才好「李叔收到了一個包裹…
…「
我的臉色頓時刷白,顫抖的手及時摀住了他的唇,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別
說下去了,我全知道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拿下我的手,安慰道「別想那麼多,事情不能完全怪你。」
我愣了一下,略帶淒涼地搖了搖頭「你不必安慰我。」
裴子騫落寞的容顏疊穿著我沉痛的眼神,默默以對,良久才啞聲開口「其實
李叔是在心疼你,也在怪自己沒能把你留在身邊,讓你受了太多苦。」
我的心臟一陣緊縮,怔怔地抬頭看了他幾秒,再緩緩地垂下眼。只能任滿目
的淚模糊掉我的視線,無聲的哀流潺潺著無奈的悲語。他說的這些我何嘗不清楚,
只是我一直自私地不想去懂。現在想去懂了,可惜已經太遲了!
他像是感染了我的傷和痛,眼神也掩了一層落寞「別想那些了,現在最重要
的是李叔沒事。」
我無法讓自己不悲傷,也無法不去想那些因我而起的種種,甚至無力再仰對
青空了。我頹唐地跌坐在凳子上,無聲地祈求著蒼天,希望能多給我一次機會,
我一定會好好把握住。
「子騫,你在嗎?」伴隨著門外的叫喚聲,琴姨推開門欠身而入。一看見我
臉色立刻白得像紙,聲音變得尖銳又刺耳「你來做什麼?」
我的表情一陣無所適從,唯有低下頭默默不語。
我的沉默引得她的怒氣更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向我,抓著我的肩膀
使勁搖晃著,表情佈滿憎恨怒怨「你的行為為什麼那麼不檢點?你的父親有今天
全都是被你害的!」
「我……」我被狂流的眼淚掩岔了氣,模糊了視線,根本看不清她的臉,也
無法開口為自己辯駁。
一旁的裴子騫見到母親的瘋狂行徑,表情沉重地拉住她「媽,別說了,不要
一味地怪小曼!」
「我不怪她怪誰?」她抑制不住悲痛和怨恨,狠狠地瞪著我,咆哮道「你看
不慣我也即算了,為什麼還要把氣出在你父親身上,讓他多年來飽受折磨!」
「媽,你冷靜點!」裴子騫閃過身體擋在我和琴姨中間,聲嘶力竭地說道
「李叔是為自己對小曼的疏忽而懺悔難道你一點都看不出嗎?」
聽到自己兒子不贊同的話,琴姨根本就失去控制,不顧一切吼說「子騫,你
別被她給迷惑住了,不要忘記你還有羅藍。她才是你應該珍惜的對象!」
我被她一句句指責的話刺得一陣心絞痛,心中彷彿猶如破了一個大洞,難以
填補。我站立起來驀地推開裴子騫,兩眼空洞無焦距地一步步地朝外走,宛如一
具行屍走肉。
「小曼--」裴子騫在我身後急急地叫著,但隨後又傳來了琴姨的聲音「讓
她走,不准去拉她。」
我不等她尖刻的嗓音再拉扯起來,拔腿就跑,快步地衝下了樓跑出醫院,攔
下一部出租車趕緊坐了進去。
車還來不及開走,就出現了一個頎長的身影檔在了路前方,對我大喊道「小
曼,不要走,李叔還需要你。」
我恍然一驚,這才地想起父親尚未脫離危險!我為自己一瞬間產生的逃跑心
理而感到羞恥,既惶悔又充滿內疚。
根本沒有多想,我就拉開車門走了下來,望著他,痛苦的眼睛依舊盛滿哀愁
「為什麼要追出來?」
他霎時像鬆了一口氣,走到了我的面前,躊躇了一下,說「因為我愛你,對
你放心不下。」
我怔怔地竟不知該如何說了,半晌之後才道「你不該再這樣繼續放任自己的
感情了。」
「我……進去吧。」他看著我的眼,似乎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穿過他的身邊,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始終沒有回頭
看他一眼。
86
我最終還是沒能見上父親最後一面,當天晚上,在黑暗中,他永遠地闔上了
雙眼。
我瑟縮在走廊冰冷的牆角下大口地吸著氣,目不轉睛地盯著不遠處號啕大哭
的琴姨和李源源。表情木然得根本擠不出一滴眼淚,心好想被挖去一個窟窿,填
滿了痛。淚反而好像干了,再流不出來。就那樣怔坐著,宛如死了一樣的姿態,
直到被濃稠的黑暗包圍。
我再一次嗤笑自己的不虔誠和愚蠢,明知道不應該怨天尤人,卻還是禁不住
詛咒老天為什麼讓命運如此惡意的撥弄我,奪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抬頭兩眼空洞地望著淒迷的天空,聽著那走廊中回想的嗚咽。有那麼一瞬
間,幾乎想乾脆就那麼死去,隨著這悲哀的嗚咽聲,就這樣與風同化。
這時刻,我深深地悔不該,等到父親離開後,我才確切體覺到內心那慌張與
哀傷感。
我恨這個讓我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家,同時也深深地敬愛著父親。我內心為這
兩種悖離的感情,不斷產生衝突。直到父親的離開,我才真正地覺悟,可惜已經
來不及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你現在高興了,你這個歹毒的女人!」李源源齜牙咧嘴地朝我大罵道,一
副惡形惡狀。
我茫然抬頭,雙眼勾直看著她,微微牽動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此時我內心深處被深深的無力感挫折著,除了傷心,還是傷心。
「你!」我的笑像是更加激怒她,她火速地衝到我面前,揚起手怒吼道「看
我今天不打死你!」
「源源,你冷靜點!」裴子騫大喝一聲,趕緊上前鉗制住了她欲揮下的手。
「哥,你到底要維護她到什麼時候?你不要忘記都是因為她爸爸才會死的!」
李源源用力甩開他的手,把怒氣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源源你不要那麼任性。」裴子騫沉下臉,逼向她,眼露凶光「小曼她畢竟
是你的姐姐!」
李源源一怔,踉蹌退了幾步,腳下險些不穩坐倒在地上,片刻後才用顫抖的
手指著我說「我絕不承認這個女人是我的姐姐!」
「李源源,你敢再說一句?」裴子騫立刻變了臉,眼冒火花,怒氣被挑起,
又極力壓抑控制。
「我……才不……承認……」她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瞪大眼不置信地望著
裴子騫,在他結冰的冷眼壓迫下,聲音變得越來越低,越來越虛弱,最後只得向
身後的琴姨求助「媽,你看哥啦!」
此時的琴姨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兒,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根本沒有多餘的
心思再去理會他們的爭吵。
「無所謂了,什麼都無所謂了。」我邊自言自語邊一直搖頭,只是搖頭,再
也聽不見任何聲響,然後便失魂落魄地飄蕩出去。
裴子騫急急地追上我,倏地抓住我,憂心忡忡地問道「小曼,你怎麼了?」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值得我去計較的東西了。」我斜睨他一眼,聲音在顫
抖,有些語無倫次「什麼都無所謂了。」
「不許你那麼悲觀!」他急切地打斷我的話,狂亂地吶喊「你還有我,還有
我在關心你。」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我茫茫地看著他,兩眼空洞得像是靈魂已經出竅般,
語氣中帶一絲寡情。
他墨黑的眸子閃過一絲受傷的情緒,哀哀地矗立在我面前。
我推開他,沒有半點留戀地往前走,突然之間覺得荒涼虛空,步履虛浮,不
再是自己,不再感到存在的真實和意義。
87
我喃喃地流下淚,毫無半點生氣,就像一具行屍走肉般步履蹣跚地在街上飄
浮,在這個充滿死寂的黑夜裡徘徊。
「天啊……」我仰起臉,朝深沉的夜空大聲吶喊。然而夜的深沉、暗空的荒
冥,毫不憐憫我的悲哀,始終回我一空沉默。
我一路跌撞地走到父親一直居住的那幢房子,巍巍顫顫地爬上樓,頹萎地坐
在門口,期盼著父親的靈魂能出現在我面前。
此刻我的理智早已喪失,心也跟著空了,獨自一人在這黑暗的走道中悲泣著,
明知是不可能也任自己沉落在深沉哀怨的黑夢裡。
夜就這樣悄悄地挪移,我依舊堅持著內心的信念,如化石般地等待著。一直
到天際曚曚透出一絲亮,我才從那絲幽光中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
「爸……」我驀地睜大眼,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跳了起來,朝他踉蹌地奔
去。
「小曼……」
在看清楚來人之後我猛然剎住了飛奔的腳步,搖頭後退,直直地盯著一臉如
釋重負的段逸風。
「小曼,別怕,是我。」他走近一步對我伸出手,嶄亮的黑眸中流露出絲絲
痛惜和愧疚。
他的出現使我的心情更加糟糕,心處像是被重重地打擊了一下,一陣虛空。
「你為什麼來?」我冷冷道「滾,以後不要出現在這裡!」
他表情有些難堪,腳步被什麼東西凝住似的定格在那裡,定定望著我,沙啞
道「對不起。」
他的道歉之詞讓我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蒼白,全身的血液彷彿凍結,比冰還
冰。
「你哪裡對不起我?」我狂亂地吶喊,聲聲在問。
「我……」他錯愕一呆,呆立在那裡,怔怔望著我,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我們本就不該再有任何交集,也不該繼續牽扯下去。」我仰起臉,淚無聲
地滑落「所以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我的一意孤行導致了那麼大的錯誤!」
「不是--」他倏地扯住我的雙臂,低低說著,彷彿很艱難「我求你不要這
樣。」
「放手吧。」我顧不得滿臉的淚,試著甩開他,有些情緒不穩地說「我不想
再看見你,從今以後請你從我的眼前消失。」
「我不能--」他緊抓著我,聲音放得低低地,透露出無盡的深情「我愛你
啊!」
他夜黑深邃的眼睛看進我眼眸,使我心頭一悸,說不出莫名的痛,竟生出微
微的悲哀。
我強迫自己別過臉,不去看他的眼睛,口氣很平靜但很堅定「可惜我不愛你。」
他一怔,抓著我的手顫了顫,沉默了良久,憋低的喉音突如其來道出了一句
我意想不到的話「罷了,我不逼你了。」
「噯?」我不禁為他異常的舉動大感意外,錯愕地抬眼瞪著他。感覺極複雜,
半邊神經繃得緊緊地,分不清是傷心還是高興。
「我累了。」他自嘲地笑了笑,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我的臉龐「被你拒絕得
失去了信心,我想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這……」我皺著眉頭,倔強的抿抿嘴說「這不是很好麼?」
他沉著臉,沒答腔,只是輕輕再撫摸我的臉,聲音低得像是輕歎「照顧好自
己。」
我下意識地握緊拳頭,喃喃地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感到不對勁,但
又不想心情被看穿。於是只能欲蓋彌彰地扯動著嘴角,有些牽強地說「我會的。」
他硬擠出一絲笑容,死命地盯了我一會,才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地走出了我
的視線。
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望著他落寂的背影,我在心中重複呢喃了一次,
無法抑制地滑下了無聲的淚。
88
我黯然神傷,情緒複雜而難以形容。明明早已預料到了結果,卻又難掩失望
與失落的情緒。
我用力咬住唇,逼去忍禁不住流下的淚。父親的死已經夠讓我心灰意冷了,
所以我不許自己自怨自艾,也不要任何人看見我的憂傷悲哀。
這就是所謂的感情磨難嗎?我從未體會過,也不知該如何應付。我不輕易向
人洩露心事與情意,也習慣了把自己真實的情感封閉起來,讓迷霧把自己重重包
圍住,遮遮掩掩地讓人看不清我的本質。
但是一切都無所謂了,和他的所有牽扯到此為止。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段感
情終將會成為往事,然後慢慢泛黃褪色,越去越遠,直至不留任何痕跡. 感情真
是一種會腐爛的東西,日子一久便會發臭,如果不能即使割捨掉,只能突增一身
腐朽。丟了它,放下為難,反而能活得更清明。
帶著沉重的心情我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小窩,點了跟煙斜坐在窗台上,一口接
一口地抽著。
我靜望著窗外繁忙的街景,越看心頭越混亂。我冷不防呼歎了一口氣,對於
馬路上緊湊的車輛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到了好奇,不禁猜測他們的去向。
片刻後,我才恍然領悟。不管那些人、那些車究竟要往哪裡去,終歸有著方
向和目的。不像我,惆悵得毫無任何歸屬感。
我突然有種捨棄一切的嚮往,內心深處有一股絕望和放棄的虛無感,垮垮的,
沒有力量!像是不再想依附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或事物,直接遠離塵囂……
我恍惚地嘲諷一笑,抬起頭看著薄灰的天空,目視著天空的顏色慢慢地由淡
金轉黑,轉暗,轉沉,直到舉目變為滿是燦爛的星空。
我仍然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遙看著這些不曾改變的星辰。突地,一陣風
吹來侵入了我的心坎,使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噴嚏的衝勁讓我重心不穩,跌落到地板上。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到自己早
已身體僵硬,全身麻痺了。
「我為什麼讓自己變得如此可憐?」我輕歎一聲,索性躺在地上,閉上雙眼,
借助著地板上的冰涼讓自己冷靜下來。
誰料剛瞇眼幾分鐘,門鈴聲便驟然響起。
我驀地坐起身,收起飄忽的心神,目光轉而落在門上,猶豫著要不要開門。
「小曼,小曼,你在嗎?」下一秒,裴子騫的叫聲貫穿了整個客廳!
思量了片刻,我還是站了起來,緩步踱到門前,迅速地拉開了門。
「小--」他正欲再次張嘴,卻被我冷不防地一嚇,顯得有些舉措不安。
我微偏著頭,靜靜地看著他,好半晌,才道「你找我?」
「你沒事吧?」他的嗓音壓得很低,刻意放得很溫柔,整個人顯得十分低聲
下氣。
「你在擔心什麼?怕我會自殺?」我沉著聲音,毫不留情道「這點你大可放
心,我既怕痛又怕醜,所以絕對不會做出讓自己痛苦的事情的!」
這番冷嘲熱諷的話讓裴子騫斯文的臉幾乎扭曲,他忡怔地看著我,勉強開口
「小曼,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這副要說不說的樣子讓我煩躁不安,我根本不想聽這些,尤其不想從他嘴
裡聽到!
「不要再說了!」我顰著眉打斷了他,對他揮揮手道「你那麼有時間的話就
多照顧一下你媽和你妹妹,相信她們比我更需要你的關心!」
「別提她們好不好?」他的表情變得晦暗,語氣中充滿了哀求「算我求你。」
我冷著臉,諷刺道「那羅藍呢?她應該在等著你吧!」
「我和她沒有什麼!」他突然抓住我,神情慌張地說「你再給我點時間。」
他失常的臉色並沒有得到我的諒解,雖然我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有著什麼不
為人知的秘密,但他這種急於撇清的態度,反而讓我變本加厲地對他產生了憎厭。
「你說夠了沒有?」我狠瞪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幾步「你知不
知道我現在非常討厭你?」
「為什麼?」他的聲音變得又乾又澀,呆愣著又重複了一遍「你為什麼討厭
我?」
「因為你既懦弱又狡猾,讓人覺得噁心!」我立刻脫口而出,語氣中滿是無
奈和煩躁。
他的呼吸一窒,雙眼霎時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變得異常沮喪,沉默了好半天
才從嘴裡擠出幾個字「在你心裡我真的那麼不堪?」
他空洞的眼神讓我覺察到了自己剛才過激的言行,但話既然說出了口,就等
於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所以我沒有給自己後悔的時間,立刻接著說
「的確是。」
「你騙人!」他氣急敗壞,焦躁地對我吼著「如果你對我沒有一點意思的話,
這麼會跟我……」他警覺到了自己的失控,硬生生地把未出口的話拉回。
「跟你上床嗎?」我舔舔乾燥的唇瓣,面無表情地說「你應該也看了那張性
愛光盤吧,我想我的演技應該還不賴吧!」
「你胡說什麼?」他額上隱暴青筋,一把抓住我,將我壓在門板上,陰氣沉
沉地說「我不許你再提這件事了!」
「那麼你想怎麼樣?」我一邊說,一邊觀察著他的臉色。看著他越是痛苦,
我就覺得越是痛快「想跟我上床嗎?」
始料未及地,他突然放開了我,直直看入我的眼,語氣很認真,很肯定地說
道「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永遠不會改變我的心意。」
說完他執起我的手,放在他左胸上,然後俯下臉,在我耳邊輕道「我、愛、
你!」
89
我暗驚了一下,表面卻不動聲色地說「成天把這個字眼掛在嘴邊,你不膩嗎?」
我清楚地感受到他心臟傳來的震盪,也感受到他這一刻真摯的感情。但我做
不到,我無法坦白我的感情,所以我只好選擇逃避和退縮。
我的手一抽,在縮回的同時卻被他攫住,將我強硬地往懷裡一帶,摟住我輕
道「不膩!那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他的黑眸中閃爍著微微的期待,讓我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奇異感覺,談不
上興奮,也談不上感動,只是淡淡的,帶點淒怨地在我胸間遊蕩著。
我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搖搖頭,略略扯動嘴角說「說實話,你的溫柔是我
最喜歡也是最討厭的。」
「為什麼?」他的雙眼雙眼盛滿疑惑地問道。
「因為溫柔的男人大多優柔寡斷。」我斜睨了他一眼,誠實地說「就像你!」
「我--」他半張著嘴,欲言不言的,卻遲遲開不了口。
「你對待事情的態度總是瞻前顧後,畏畏縮縮。」我用近乎殘酷的話語折磨
著他「明明只能選擇一邊,卻又兩頭都不想放下!」
「你不要再說下去了!」我苛刻的譴責像一根刺鑽進他心裡,讓他的瞬間變
得沉重且痛苦。
我撇撇嘴,不甚在意地說「我從未沒對你報過多大的希望,所以你也不用那
麼自責。」
他兩肩垂下,緘默了下來,片刻後,帶著試探的表情,鄭重問道「假如我不
再畏縮,你肯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微微一怔,下意識地皺起眉,在心裡咀嚼著他話中的意味,陷入飄忽的神
狀。
「小曼……你肯再給我機會嗎?」他像是等待不急,又再次喚了我一聲。
「不可能!」我眉頭緊鎖,想也沒想就衝口而出,快得連自己都有些不確定。
「我看得出你的心在動搖,你對我是有感覺的!」他固執地逼問道「你為什
麼非要如此作繭自縛呢?」
「我--我才沒有!」其實我早已想好回答的話,但心間的矛盾和衝突感讓
吞吐著說不出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到倦了,不單是對感情上的紛擾,還有
一些無法透明沉澱的情緒。
他輕輕歎了口氣,把手慢慢地放在我的肩上,輕輕地,靜靜地看著我說「我
不希望你把自己搞得那麼累!」
我迎向他的眼光,很認真地看著他,沒有任何猶疑畏懼地說「我覺得自己過
得很好,用不著別人來評論我的生活。」
我一向是那種用理智去度測人的小人,對於他,我再也沒有了以往的熱情,
僅存的就只有安心。對!和他在一起我會感到很安心,即使在他背叛我之後我仍
無法消除掉這種感覺。
「對不起,是我多事了。」他眼底浮出一絲失望,語氣裡有些擔心,但是不
再多說什麼。
我眉心微皺,問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要進來坐坐嗎?」
他頓時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有些激動地說「可以嗎?」
此時我真的不想再拒絕他的好意,索性也就放縱地順著自己的心思而行事。
我點點頭,微微欠過身體,輕喚了一聲「進來吧。」
他走了進來,在我關上門的剎那將我摟入懷裡,像抱著甚麼心愛的寶貝似的,
久久捨不得放開。
我身體一僵,心底霎時泛出一股悲喜甜蜜交織的複雜滋味。忽地,夜風一陣,
吹亂了我的發,也吹亂了我的心。
我深吸一口氣,用手抵在他的胸前,平靜道「你隨便坐,我給你倒杯茶。」
「嗯。」他深凝著我,眼裡帶著些許癡迷,抬起手輕觸了下我的臉,遲疑了
很久才放開我。
我和他表面都很平靜,實則各懷著心事,只是雙方都小心翼翼地不去捅破,
一致維持著這短暫平和的瞬間。
我從冰箱裡倒了杯冰水,遞給他,自己也順勢滑進了另一邊的沙發。
「謝謝。」他用滿是深情的眼光覷著我,語氣中的激動仍然沒有消失。
他這樣的神態和語氣,讓我沒來由的心煩意亂,好似在他心裡,我已然成為
了他的一種『責任』!
我暗自顰眉,口氣變得又急又衝「你並沒有欠我什麼,所以不需要那麼客氣。」
他像是沒料到我會這麼說,愣了一下,才道「不是這樣的……我從未那樣想
過……」
我極其瀟灑地聳聳肩,不以為然道「無所謂,我也不在乎這些。」
他煞住口,一時脫序,想解釋,卻又找不出任何理由來反駁,唯有望著我,
久久不說任何言語。
剎那間,我們之間的氣氛又緊張了起來,兩人都僵著表情,一動不動地坐在
那裡,相對無言……
『叮咚、叮咚』突如其來的門鈴聲讓我們驀然一驚,不約而同地看向大門。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裴子騫卻輕咳一聲,用略帶沙啞的嗓音說「去開
門吧。」
我半垂著頭,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感覺有些詫異。
「小曼?」他再次輕喚了我一聲。
我眉頭微皺,抬起頭直視著他,出乎意料地他神情依舊,完全沒有半點不高
興的樣子。
我有些狐疑地看著他,冷不防開口問道「不怕看見別的男人出現?」
他露出一抹苦笑,很無奈的歎道「我根本阻止不了不是嗎?」
「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冷哼一聲,站起身,毫無遲疑往門口走去,可沒想
到雙腳卻顫動著無法分說的情緒。
為了不讓這種令我慌張的情緒蔓延下去,我驀地拉開門,在還沒看清來人,
就用極其惡劣的口氣衝口而出「是誰?」
「心情不好?」一個低沉帶磁性的熟悉聲音傳入我的耳中,讓我不禁皺眉,
也不變狐疑和詫異。
我定了定神,走出一步,反手拉上門,然後說「你為什麼來?」
「我為什麼不能來?」南源赫的口氣充滿質疑,而且相當認真「你難道不知
道自己失蹤幾天了?」
90
「我父親過世了。」我撇了他一眼,輕描淡寫的說。
「我知道。」他揚了揚眉,一貫自我的神態「你為什麼不通知我?」
我垂下雙眸,帶幾分黯然神傷,搖了搖頭,倔著臉說「不想。」
「別像個刺蝟一樣老是拒絕別人的好意?」他維持相同的表情,認真中有柔
意,似乎很瞭解我的心情起落「你知道我是瞭解你的,你何必說出違心的話呢?」
我抿著嘴不說話,愛逞強的假象被一旦他拆穿,讓我有了些許彷徨和不知所
措。
「怎麼不說話?」他的劍眉緊蹙,鎖住感情,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冷是熱。
我沈吟一會兒,依然固執地說「你要我說什麼?」我停頓下來,瞅了他一眼,
忍不住提高音調「要我說我很需要你,很想你照顧我、娶我嗎?」
他抿抿嘴,表情立刻變得冷峻深刻不帶任何顏色「難道你想一輩子無依無靠、
孤獨終老?」
我的神經繃得很緊,霎時覺得自己有些氣悶。為什麼但凡與我在感情上有過
牽扯的男人,都會理所當然自以為取得某種特權。也不管我情不情願,硬是要干
涉我的生活,擾亂我的正常性!
段逸風是,裴子騫是,現在就連和我個性最接近的他也是!
「我才不是那種整天自憐自艾的窩囊女人!」我的冷哼一聲,表情和語氣都
顯得相當地不屑「而且你不覺得自己太多事了嗎?」
他睨了我片刻,幽幽地,輕聲謂歎「或許是吧。」
我極力壓下翻滾的情緒,輕輕抽了口氣,沒有接下話。
我以為自己早就洞悉現實世情,對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無動於衷。但是我卻
怎麼都沒料到,感情一旦到了某一個深度,必然會墮落,即使是自私如我也難以
逃脫。這種墜落不止是精神層面上,就連全身心都產生了極度的渴望,就像癌細
胞似的,無法割除。
然而父親的突然辭世,讓我心死情疲,也突然有了想離開的衝動。我願意就
此拋棄一切,只想讓所有的傷痛快一些過去。
「以後你不用那麼累了。」我頭一低,表情有些暗,躊躇了幾秒,語氣一轉,
說「我們分手吧。」
他用力扳住我的肩膀,深深地看入我的眼中,沈著臉道「你說什麼?」
我抬眼直視他,故意用輕率的語氣對他說「現在,我的房裡有另外一個男人
的存在,所以我不需要你了。」
「你敢!」他的臉色勃然大變,倏地壓住我,以狂風暴雨之勢強吻住了我。
「唔--」我使勁掙扎,想擺脫他炙熱的唇,也想抗拒這不該的感情。可是
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根本無從逃避。
他不理會我的掙扎,用熱燙的唇吻著我的眼,鼻,唇,轉而印燙在我胸前最
柔軟的那敏感。
那一陣熱麻的感覺如同遭了電擊般,教我全身不住地顫慄起來,接著更是抑
制不住的呻吟出聲「南……」
他吮吻到我的耳畔,帶著惡意的微笑嘲諷道「你叫得那麼大聲,不怕他聽見。」
我心中一怔,猛然驚醒,用力推開他,低吼道「這不關你的事!」
「他還算是個男人嗎?遇到這樣的事情竟然可以繼續無動於衷地當縮頭烏龜,
大度得令人不得不佩服!」他嗤之以鼻,態度極是不以為然。
他的口氣充滿嫉妒醋味,我抿抿嘴,惡性十足地挑釁道「沒辦法,我的口味
變了,現在喜歡的就是這類男人。」
「你給我住口!」他的臉上凝霜,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別拿這種懦弱的
男人來和我比較,他不配!」
我挑高一邊眉毛,正欲回嘴,後頭卻突然傳出一陣擊牆的碰撞聲,震斷我要
說的話。我回頭看了一眼,蹙著眉,用命令的口吻朝房內的裴子騫說「不許說話,
也不許出來!」
現下我的內心完全被風化,變得異常的淡然,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放縱自己。
或許是心壞掉了,或許是自暴自棄,又或許只是覺得累了。
我根本沒有心情為了這幾個男人而煩惱,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無暇顧及其
他,只想好好收拾自己的情緒,快些從這一堆由我製造出的麻煩中掙脫出去。所
以我更不能放鬆警惕,太過於心軟和溫情,只會拖累自己罷了。
我甩了甩頭,把一些悵惘的情緒甩掉,然後歪歪嘴角,似笑非笑,帶點殘酷
地朝南源赫說「你不要忘記,遊戲規則自始自終都是我訂的。」
「你想說什麼?」他半瞇著雙眼,像一隻就快要發狂的野獸,模樣甚是危險。
「你既然一腳踏進這個遊戲,那麼就該遵守我的規則!」我撇了他一眼,輕
咳一聲,接著說「換言之,我說結束的時候就必須結束。」
我的話剛落音,就立刻感到兩道無情的光束射了過來,深具著讓人屈服的迫
力。
「你是太自信還是把男人都當作傻瓜?」他眸中射出寒光,逼近我「把感情
當作遊戲,想玩就玩,想走就走?」
我抿著唇,沉默了片刻,反倒笑了「我是什麼樣的女人你不是一早就清楚的
嗎?為什麼還要傻傻地陷進去,浪費自己的感情呢?」我戲謔地看了他一眼,接
著說「還是你想以身試煉,想知道我究竟會不會愛上你?」
「在今天之前,我的確是這樣想的。」他悸動了一下,隨即從森冷的雙眼中
泛出一絲獸類銳殺的野光,緊盯住我,冷冷地開口「但我現在才這道原來感情這
東西對你來說根本是多餘的,你甚至可以出賣自己的感情。」
我重新掛上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對於他的指責絲毫不為所動「你還不是一樣,
有什麼資格來批評我的不是?」
他的臉色微沉,冷默地看著我,半晌後他轉開臉,閉上眼,有些無奈道「就
是因為太相像,所以才會愛上!可惜我被你改變了,你卻仍是一如既往。」
他的話讓我心頭驀然一怔,勉強從嘴角擠出一句反駁的話「我從沒給過任何
男人希望。」
他沒動,冷冽的眼眸中散發出無情的光芒,冷冷地諷刺道「我懂了。你不只
拒絕了我,也拒絕了全天下的男人!」
我聳個肩,說話的語氣十分篤定「我一向不對自己的性格和生存方式質疑和
猶豫。」
的確!懦弱的性格只會讓人變得更悲慘而已,我絕不讓不讓憂愁悲哀衝垮自
己。所以我迫不及待地要跳出這些牽絆是非的重圍,而第一步就是選擇徹底地放
棄。
他劍眉一蹙,把聲音放得更輕,接近細語「不後悔?」
想迴避,又難迴避,我屏住氣,用喉音說「不會。」
他默然了半晌,低眼凝視我,聲音更低啞「那麼我走了。」
我舔舔發乾的嘴唇,言不由衷地悶哼一聲「嗯。」
他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沒再多說什麼便轉身離開了。而此時,門外忽然
刮起一陣風,呼呼的風聲中帶點悲淒,像是在哀悼我們的離別似的。
我靠在門上,消沉地低著頭看著地板。良久,才長長地吐歎一口氣,把緊張
的情緒放鬆下來,喃喃地自言自語道「又解決了一個。」
91
『吱啦』一聲,門開了,露出了裴子騫一張冷冰冰的臉,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就驀地拉住我,嘴唇吻落下來。
我沒有被嚇倒,不但回吻他,而且吻得深,舌頭都放進去,撩撥著,逗弄著
他。
「接下來是不是該輪到我了?」他輕舔著我的唇畔,口齒不清地說。
我一怔,立刻從他的吻中抽離開來,心中立刻翻攪起來複雜的滋味。
他冷眼看著我,皺眉輕諷道「我猜得沒錯吧?」
我的眉頭霎時鎖得很緊,不禁微微變了臉色,此刻他的態度那麼陌生而且冷
淡,讓我有種被揭穿假面具的狼狽。
他的黑眸有些黯然,視線對著我,但是卻無焦點,根本不知道在看什麼「從
李叔死去的那一天,我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
我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僵在那裡根本在那裡無法動彈。
他看了我一眼,揚了揚嘴角,聲音充滿了嘲諷「真是可笑!我爭取了那麼多
年,到頭來竟然毀在了自己的優柔寡斷上。」
「我不想聽這些廢話。」我看著他那一副心死的模樣,莫名其妙的生起氣來,
揚高聲調說「少在我面前自怨自艾,你以為全天下就你一個可憐人嗎?」
他驚訝地看著我,表情有些古怪。但僅一會兒,他便恢復了慣常的神態,自
責道「對不起。我知道你比我苦得多。」
我猛然噤聲,強制自己深呼吸,以壓下剛才瞬間湧現出的小心眼和嫉恨。
「你走吧。」我別過臉,表情微微凝起,輕輕皺眉,不願再去看他那雙滿是
哀愁的眼眸。
他突然靠了上來,用雙手摟住我的腰,火燙的唇附在我的耳邊,粗嘎道「今
晚我可以留下來嗎?」
被他突如其來的要求嚇了一跳,我的表情有些愕然,怔怔地望了他幾秒,微
微斂容「你這是在向我乞討最後一夜嗎?」
他微微揚起臉,自嘲一笑「或許是吧。」說完,他在我的臉頰上啄了一下,
又一下,再一下,密密麻麻,充滿了眷戀。
我的心情微微受到波動,覺得自己受到了迷惑,卻理智地沒有絲毫陶醉。但
是這一切看似那麼地順理成章、理所當然。我索性也放下了原本的堅持,主動伸
出雙臂緊勾著他的脖子,唇貼在他的耳畔上,輕聲說「現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震慄一下,眨動下眼睛,墨黑的眸子在剎那間變得柔和溫暖。
到了這個時候,無聲更勝有聲,他目光筆直盯著我,再沒有其它太多的言語。
只是伸過手握住我,將我拉進了屋內。
當門『卡』一聲關上時,他便低下頭,鼻息噴到我臉上,嗓音沙啞道「每時
每刻,你都纏繞著我的心,讓我無法不渴望你……」
最後一個字膠於我的唇內,他像是再也無法等待般,緊緊抱住我,濕滑燥熱
的舌頭發狂似的在我口中舞動著。
「唔……」我微微地掙扎了一下,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囈語。
他奮力地吻著我,一隻手伸進我的衣擺,托住一隻柔軟的渾圓揉搓,另一隻
手則迅速地掀起我的裙子,撈住我敏感的三角地帶。
「嗯……唔……」女人的兩處敏感地帶被襲,我的身心已經開始酥軟,反應
不能自制地低吟出來。
「唔,我的小曼,我的魔女!」他低啞的聲音傳到我的耳裡,大手探進我的
內褲裡。用指腹揉著我那已有濕意的幽徑入口,片刻後,驀地鑽進了進去,淺淺
地進出著,企圖勾出我體內就要氾濫的潮水。
「天!」我低叫一聲,雙手死死地攀住他的肩膀,酸軟欲暈地分開雙腿任他
肆意而為。
他從喉嚨發出一聲低笑,然後把我放到在地板上,溫柔而急切地褪去彼此的
衣服,隨後壓了上來,一口含住了我胸前一顆紅嫩的蓓蕾,津津有味地啜吸起來。
「呀……嗯……啊……」胸前的漲意和陣陣的酥麻讓我腦際空泛起來,腦海
裡一片空白,唯有用呻吟來減緩那無奈的瘙癢感。
他抬起頭,用因慾望而沖紅的雙眼盯著我,邪魅一笑,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
過來的時候,身體往下一縮伏到我的雙腿間,用靈活的舌頭對著我的敏感地帶就
是一陣狂掃,每一下撩動都讓我下身隨之發出一陣酥麻的顫抖痙攣!
「啊……停下來……不要!」我全身有如觸到電流般失控地顫抖,不由自主
地用雙腿夾主他的頭,不停地扭擺著腰。
他邊吸吮,邊用手指撩撥我敏感的小核。不一會兒我就感覺到那粒小小的珍
珠在不斷地充血漲大,花徑也開始氾濫,驀地溢出更多的潮水。
忽地,我的雙腿被分得更開,一條小腿被他拉住向上提扛到肩膀上去。他壓
下身來,把那根堅硬粗長的慾望抵在我的股間不停地滑動,隨後頂住我的洞口,
忽然不動了。
「想要了嗎?」他隱忍著慾望,滿頭大汗地詢問著我。
我喘著粗氣,瞪了他一眼,嬌嗔道「這還用問嗎?」說完我咬緊下唇,扭動
著臀部上挺,禁不住想要迎接它進來。
他驀地倒吸一口氣,降低腰身,迅速地將慾望擠進我的體內,下一秒頂進了
我的花心深處。
「啊---」那漲滿的快感瞬間把我征服,使我尖叫一聲,迷亂不已。
他緊緊壓著我,開始了男人最原始的運動,連綿不斷地在我身體裡抽送著。
霎時,整個房間變得旖旎而淫靡,到處迴盪著男女的呻吟聲,肉體的撞擊聲,
以及交合處所發出的『撲哧』聲。
不知過了多久,我漸漸感到身心癱軟、遍體酥麻,彷彿陣陣欲潮就要洶湧而
至。我不禁收縮了幾下幽徑內幽滑的肉壁想快點解脫,可是體內的亢奮似乎越漲
越大,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就快要暈厥過去了,而他則開始加快速度,緊接著是一味地用密集而急促
的抽送。突然,他一下子把慾望用力盡根地插了進來,並把我用力地摟得緊緊的,
在抖動之間我感覺到一股熱流注進了我體內深處,熱辣的灼熱感迅速擴散開來,
一陣舒服的快慰感覺從下身漫延至全身每處神經。那種無以名之的滿足,帶動著
一種原始激盪和快慰,歡快地向我襲來了。
「嗯……」我如釋重負地輕呼了一聲,跟著便軟下身子暈倒過去。
92
過後的兩天一直陰雨不斷,到了父親出殯的那一天,老天爺更是傾盡了所有
的力量,落著瓢潑大雨。整個城市彷彿在一夜之間被水淹沒,濕答答的,為這個
原本喧鬧的城市增添出幾分寂涼。
我穿著一襲黑衣,撐著傘站在遠處,面無表情地看著在疏散的人群前哭泣撕
心裂肺的琴姨和李源源,還有滿臉抑鬱寡歡,但仍然不斷安撫她們的裴子騫。
他們相互依偎的模樣讓我覺得異常的刺眼,不禁泛出一點酸澀,任心底那陰
暗的物質,將我包裹起來。
「哈!」我對自己失笑一聲,為自己在一瞬間產生的不平衡心態而自嘲著。
一切都過去了,父親已經走了,我還有必要再去爭什麼,鬥什麼嗎?
陰雨霏霏,而我的心卻透出一股冷顫和不安,甚至有更深沉的哀愁在裡頭。
霎時我的眼裡浮上了一層薄薄的氤氳,心中那種既傷感又鬱悶,卻又討厭自
己那些感覺的厭惡感,我也說不清,也不願想太多。
彷彿有牽引般,裴子騫微抬頭,視線穿過人群對上了我。他憂鬱的眸眼深黑
得不進亮光,一動不動,只是牢牢地望著我。
我先是一楞了,內心小小一顫,接著趕緊側過臉,用力眨眼,眨掉那凝聚在
眼眶的淚花,也眨掉哀傷的情緒。
過了好久,我才微微動了下身子,略垂著頭,沒再看他,轉過身就要離開。
驀地,身後伸出一隻手抓住了我,同時,裴子騫的聲音也傳進了我的耳裡
「小曼,等等!」
我不防一驚,驚詫抬頭,看著他的雙眼,看進他寂寞的靈魂,好一會才輕聲
道「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小曼--」他含悲的眼眸,顯得更哀傷。
我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淡淡地說「沒有其他事的話我要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他的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緊,我的手
都隱約發疼起來。
「不必了。」我冷了心腸,不理會他的悲淒情緒,冷淡地回絕道。
「讓我送你!」他的黑眸異常堅定,那麼堅持,不肯放棄。
空氣靜默了好一會,他伸手擁住我,放低了聲音,有些啞「最後一次。」
有那麼一瞬間我的心軟了下來,差點就要答應他。可是就當我抬眼的當下,
冷不防地瞧見不知何時站到他身後的琴姨。
她模樣憔悴,滿臉倦意。但即使是已經疲憊不堪,她仍是用懇求的目光看著
我,像是在求我放過他的兒子。
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和裴子騫之間不可能再有最後的時刻了。
「沒有最後了,你走吧!」我微微使力想掙開手,他卻固執地不肯鬆開。我
唯有無奈地指指他身後,歎了一口氣說「你母親在等你呢。」
「媽。」他猛然回過頭,顯得有些詫異。
「子騫,你要留媽一個人在這裡嗎?」琴姨步履不穩地走上前,一副隨時會
昏倒的樣子。
他連忙扶住母親,模樣為難極了「媽,別這樣,不是還有源源在!」
「我希望你們都在我身邊。」琴姨拉住裴子騫,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墨黑的眸子裡充滿了無奈和掙扎「媽,我送小曼回去之後很快就會回來的。」
琴姨搖搖頭,仍是拉著他的手,不停地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喘不過氣
般。
他進退兩難,表情很是複雜,既不願放開我,又不能不顧琴姨。
我煩透了這樣一而再重複的戲碼,微顰著眉,不耐道「你們忙,我先走了。」
他下意識皺起眉頭,急急拉住我「不行,我送你!」
「我說了不需要!」我冷聲打斷他的話,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本來就
是孝順的人,所以不必為一個拋棄你的女人而做出什麼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情。況
且要做到堅持不渝畢竟也不是那麼容易,以你那優柔寡斷的性格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你還是保持現狀吧!「
「我--」他的身體一怔,力道一鬆,我便趁機掙脫他的掌握,頭也不回地
走了。
「小曼!」裴子騫警覺地大叫,跟著想追上來,可是卻被身邊的琴姨扯住,
再也無法脫身。
「真是個廢物!」我喃喃地咒罵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罵他還是在罵自己。
正如我預想的一樣,他再次選擇了親情。那必然的失落,即使我看得清楚,
看得明白,但心中的苦澀也不會稍減一點。
突地,我想離開這個地方,這個城市。我需要一個全新的空間去遠離這些令
我心煩的人和事物,然後淡忘它們,回歸到我原本平靜安逸,帶點華麗和頹廢的
生活中去。
093
幾天之後,我捧著一束父親身前最喜愛的雛菊來到他的墓前,輕輕地放下花,
望著他的遺照發呆。
忍不住我伸出手輕輕撫上墓碑的照片,就在觸碰的剎那間,我感到冰冷的刺
痛感霎時侵入四肢百骸,讓我呼吸困難,兩腿虛軟,差點就要站不住。
良久之後,我調整好呼吸,在他墓前坐下,疲乏地用額頭輕抵著他的臉,那
早已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滑落了下來。
在這死寂沉沉、空曠無人的墓園裡我毫無顧忌地放聲痛哭。直至喉嚨嘶啞到
再也哭不出來為止,我才啜泣著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站起身眷戀地看了一會,
然後悄然離去。
我想這是我最後一次哭泣了,從今之後再也沒有任何事情值得我去悲傷流涕
了。傷心這種感覺只是生活的一種新陳代謝,大哭一場後,一切就能恢復平靜,
然後再重新回歸到新的生活中去。
其實,人的一生中沒有什麼跨不過的坎,只是個人的心態問題罷了。
我在鬧市茫然地走了一個下午,仍然不知該往那個方向。我抬起頭無奈地望
望微灰的天空,縮縮頸肩,微微地起顫。
我不禁情溢愁起,輕輕閒歎了一聲,或許改變一下生活的環境,對我來說並
不是一件壞的事情!
當夜幕開始降臨的時候,我開始往家的方向走,神情恍惚地到了公寓門口,
正欲開門的時候,身後突然有個柔美的嗓音叫住了我。
我慢慢地回頭,看到了我今生最不想見到的人--段逸風的母親,那個間接
害死我父親的女人!
她優雅地站到我面前,微側著臉對我說「小曼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眼前的貴婦表面看起來氣質雍容,美麗可親,可是我一點不懷疑骨子裡她是
很排斥、容不得我的。
「您有什麼事嗎?」我下意識地蹙高眉,嘴裡用的雖然是尊稱,但眼底則閃
過一抹嫌惡。
她冷靜淡遙的面容並沒有出現不悅,反而一派自然地對我提出了建議「這裡
恐怕說話不太方便,我能進去坐會兒嗎?」
我盯著她,神情很冷,沒有動,顰蹙的眉也依舊不展。
「不方便嗎?」她將聲音放得很輕,輕道只有我們兩人聽得見「那麼我就長
話短說吧。」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想說什麼?又憑什麼再次找上門來?我不吭聲,只是冷冷
地瞪著她他,最好她沉不住氣,一股腦把事情說清楚,省得以後麻煩了。
「我從逸風那得知你們已經分手了。說實話,我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但是
--」她盯著我,冷笑了一下「他卻變得更加糟糕,頹唐得不像自己了。」
「這好像不關我的事吧!」我太高下巴,又鄙夷又冷漠又譏嘲地說「若是每
個被我甩掉的男人我都要去操心的話,那我豈不要累死?」
彷彿我說中了她心底最恨的事,她突然話鋒一轉,清脆的嗓子利了起來「你
就那麼喜歡作賤自己?」
我凝著臉,眼底有恨意,冷冷地說「我的事用不著不相干的人管,你還是多
管管你那寶貝兒子吧!」
「我當然會,而且有信心做到讓他不再想起你。」她臉色微變,但舉止神態
仍很優雅。
「是嗎?」我扯動一下臉皮,冷笑一聲「可惜這好像也與我無關吧!」
「的確是。」她臉色變得不自然,雖然繼續保持著優雅,但說話的語氣卻變
得無力起來。
我筆直帶著仇恨地牢牢盯住她的臉,冷聲道「那麼請您把今天來的目的說出
來吧,不要拐彎抹角了。」
她的瞳孔縮了一縮,走進我一步,突然說道「對不起……」
「住口!」我尖聲打斷她,指著她的鼻子,憤怒地說「你以為說一句對不起
打消一切嗎?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我很抱歉這件事給你帶來的傷害。」她頓了幾秒,平靜地說「但是那張光
盤並不是我寄去給你父親的。」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鬼話!?」我的聲音不僅充滿了恨,眼神也充滿了怨
毒與不平「請你離開,我不想再看見你!」
她顰起眉頭,語氣顯得有些不耐「我不想解釋太多,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反正我是沒做過那樣的事情。」
其實我很清楚她沒必要對我撒謊,以她的身份第地位,犯不著對我撒這種不
入流的謊言。但歸根結底這一切的事都是因那張光盤而起,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責
任,所以我不打算就此原諒她!
我禁閉紅唇,抿出煩躁的線條,沉吟了半晌,才輕聲細語的問道「那麼你說
是誰做的?」
她也冷靜了下來,舒展開了眉頭,恢復了一貫華貴雍容「我在事發的第二天
就知道是誰人所為,但是基於某方面的原因,我不方便說出來。」
我眉毛一挑,哼笑一聲「這個人能讓您這樣包庇,肯定和您很親近,說不定
還是您內定媳婦的人選呢!」
她似是輕聲一笑,給了我一個不期然的讚許眼光「你果然很聰明,怪不得逸
風會那麼瘋狂地愛上你。」
「謝謝你的讚賞,不過我已經跟你兒子分道揚鑣了。」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臉上的表情冷漠疏離,無意再深究。逝者已矣,即使深究下去得到的答案也不一
定是我樂見的,有時候透析事情的真相並不是件好事。
「說實話,作為女人我很欣賞你的個性,因為你做了所有女人想做但是不敢
做的事。」她柔著聲,始終保持著浮面的教養「但是作為一個母親來說,我實在
接受不了你這樣的媳婦。」
我毫不在意地聳個肩,表示無所謂「我好像已經跟您的兒子分手了,而且我
也無意成為您的媳婦。」
我不認為自己自甘墮落或自甘作賤,也不認為在這世上有人有資格可以評判
另一個人的好壞!我只是尊崇自己的邏輯和想法活著,比其他人來的更自私和更
為自己著想些。但就是這些異於常人的想法,以常理、世俗的眼光來判斷,我怎
麼都屬於道德倫理斥責的一方。
她若有所思,凝視了我片刻又把眼轉開,讓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過我已無意多寒暄,逕自轉過身打開門,走了進去。當我在關門的一剎那,
聽見她說「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可以來找我。」
我一怔,隨即冷淡道「我想絕對不會有那一天。」
我一貫討厭這樣虛情假意的施捨,也絕對不會接受!我相信就算我一個人,
我照樣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她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沒再答腔,轉過身優雅地踱步離去。
我輕輕地帶上門,背靠於門上,重重地歎了口氣,有一點疲憊和無奈。現在
的我特別渴望平靜和心安,寧願獨自一人,冀求心境空明,也不願再招惹這些讓
人費心傷身的紛紛擾擾。
94
時序漸漸進入了夏天,天氣越來越熱,空氣也變得愈加潮濕窒悶,教人幾乎
按捺不住。胸口悶悶的總有一股說不出的煩躁,心情起起落落的。
我抑住躁氣,移坐到陽台,任那無聲的微風吹拂過我的臉頰。
最近心裡總有種費解的情緒一直纏繞著我,導致我整晚輾轉難眠,腦海裡不
斷浮現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甚至連偶爾片刻的小睡都能做夢!
這真是既可笑又荒誕,像我這樣牢牢活在現實當中的女人,可以天天談情而
不動情,一顆心鎖著,從來不會被任何侵擾干擾情緒。但現在,我的心顯然被某
種不知名的情緒牽動,混淆了我的感情。
再也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偏偏很諷刺、很莫名其妙我卻為了被我視為生
命中最不重要的感情而彷徨著。
我想,人一岔心,就容易著了魔。或許慵懶的心緒,一如這天氣,需要一點
加溫和刺激,而現在該是我好好整理自己的時候了。
於是時隔多日,我再次踏進了『Lady Marmalade』。
一進門,我就被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女人們的尖叫聲嚇了一跳,我皺著眉看
看周圍,目光轉而望向那引起騷動的舞台。
昏昏的燈光下,舞台上出現了一個個全身上下僅著一條丁字褲的舞男在神秘
地舞動著。他們那結實的胸腹肌和那胯下的神秘三角,每一次舞動和呼吸間的喘
息,都招搖地勾引著台下的女人陷入想入非非的幻想。
那些飢渴的女人像著了魔似的不斷擠向前去,拚命想站到最前頭,情緒沸騰
地放聲尖叫著,生怕錯過每一幕精彩的鏡頭。
或許是因為南源赫曾在這裡被我賣過的緣故吧,當我想起他差點被這些變態
女人蹂躪,就不禁對這種雌性版紙醉金迷的世界感到一陣厭惡。
突地,後方有一隻纖細的手臂拍上了我的肩膀,我驀地轉過頭,表情有些詫
異「噯?」
蘇玲瞪了我一眼,語氣粗嘎地說「你這麼來了?」
「嚇了我一跳?」我白了她一眼,驚魂未定地拍拍胸脯,嘲諷道「你這兒可
真是女人的天堂啊!」
「那是自然。」她不客氣地裂開嘴答道。
燈光暗了又亮了,像是為了迎接高潮似的,整個酒吧再次響起轟耳的音樂聲。
這時候許多瘋狂的女人都跑上了舞台,跟隨舞男們一起舞動,更甚者直接把
身體貼了上去,百般挑逗著。
我摀住耳朵,扯高嗓子對蘇玲說「換個安靜的地方,我找你有事。」
「跟我來。」她點點頭,拉著我進了一間包廂。
「說吧,又有什麼煩心的事了?」她像是看穿了我乖戾的心思,笑睨著我。
我慣性地撇撇嘴,任身體陷進沙發裡,懶懶的仰仰頭說「我想離開一段時間
……」
「等一下!」她大聲喊停,隨即拉開門對門外服務生說了幾句話,然後回頭
看著我,似乎有些不以為然「居然以跑路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我抬抬下巴,睨了她一眼,輕描淡寫地說「我父親去了,所以我想離開。」
她沒說話,摸出香煙,點燃了,隨口問道「你要嗎?」
我點點頭,接過香煙優雅地點上,用力吸了一口,再用力地吐出。好一會,
一直沒再開口說話。
她用一雙化妝得精緻的媚眼緊盯著我,如同煙霧瀰漫又帶著鬼魅、騷悶、不
懷好意的氣息。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看不只這個原因吧。」
「你就不能不要拆穿我的謊言?」我不防湧起一股尷尬狼狽,表情立刻垮下
來,用力吸了一口煙,急躁的嗆出來。
「廢話!」她銳利的雙眼掃向我,似乎在說我無聊。
「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麼了,總是患得患失的,一點也不像以前的我。」
我試著說明,說著說著卻歎出氣,再說不下去。
蘇玲臉皮動了動,似乎很不屑「為了男人?」
我拿開嘴上的香煙,彈了彈煙灰,看著赭紅的煙光,表情很疑惑「或許吧,
但是我不確定。」
她認真地看著我,諷刺的話夾雜著煙噴了出來「是為了誰?段逸風還是南源
赫?」
我一驚,怔怔地望著她,好半天都說不出話。
「你很奇怪我為什麼知道是吧?」她嘴角勾勒起嫵媚的神色,不慌不忙地說
「認識逸風幾乎是和你同一個時間。那時我就很好奇他接近我的目的,後來我才
知道他是為你而來的,雖然他隱藏得很好,但從他不經意的談話當中我還是看出
了端倪。」她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我不是沒見過癡情的男人,但是像他那麼傻
的男人我還真第一次見!他甚至不惜犧牲色相去打探關於你的一切,為的是更加
瞭解你。」
一抹苦澀的微笑凝於我的臉上,原來愛一個人愛得太深,真的會變得很瘋狂。
她噴了口煙,半瞇著眼道「當然我這不是幫他說話,只是想讓你知道事情的
真相而已。」
突如其來的訊息讓我有點接收不了,但那種湧上心頭的悸動又讓我覺得不知
所措,唯有惡狠狠地扔掉手中的煙,大聲罵道「這個蠢貨!」
「至於南源赫,那更加有戲劇性。」她用兩隻夾住煙,嘴角一彎,笑了出來
「他在被賣不久之後找上了我。
說也可笑,他居然凶神惡煞地警告我離你遠一些,深怕我會把你帶壞!「
「哈哈……」我抱著肚子大笑,笑得眼淚水都從眼眶中擠了出來。
「從來沒有人敢在我的地盤大放厥詞,可是他卻膽量十足,讓我苦笑不得。」
她翻了個白眼,有些無奈道「不過在一來一回當中,我們竟然從敵對升級為
朋友。
或許是因為我某些地方像你吧,所以每次來總是看得出他很放鬆。「
我裝作若無其事,慢慢收回視線,刻意壓低聲音說「但是愛上我這種自私、
無情的女人算是他們的失策之舉吧。」
「我可不這樣認為。」蘇玲搖搖頭,把煙掐滅,覷了我一眼,語氣中肯地說
「無情、自私本來就是一種空洞的美,也是我們這類女人的標誌。最重要的是我
們的感情不容易被點燃,即使點燃,也不一定能完全燃燒、沸騰起來,而恰好就
是這點能抓住男人的心。」
我輕扯嘴角,要笑不笑地說「現在說這麼多也沒有用了,我和他們徹底玩完
了。」
「傻瓜,說得那麼絕做什麼!」她橫她一眼,很不給面子地嗤了一聲「男人
留在那裡以後總會有用處的,何況是兩個那麼拔尖的男人。」
我低下頭,對她的話不予置評「我只是累了,沒力氣再玩下去了。」
她認真地看著我,歎了聲氣,道「罷了,隨你吧,只要你開心就好。」
她伸出手輕攬著我,讓我靠向她,用最原始的方式表達她的對我的關懷「你
還沒想好去哪裡之前先來我家住吧,我兒子也很想你了。」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使我一怔,全身有些僵硬,但她身上夾雜著煙味的淡淡香
氣又讓我覺得無比安心「玲,謝謝你。」
「傻瓜!」她嘲謔地罵道,手卻將我擁得更緊「我一直把你當我妹妹啊。」
她如同家人般關愛,以身體接觸的方式直接傳達到我的心裡,讓我放下心來
依偎著她,閉上眼享受著這溫暖的瞬間。
95
這一夜,我了無睡意,躺在床上盯著粉白的天花板,有一瞬間,心是茫然的。
於是我索性動手整理行李,草草地將行李整理好之後,我便走到陽台,枯坐
著等候黎明的到來。
我承認自己很乖戾沒錯,但那乖戾的成因也有它成形的背景和環境。從小我
就學會了獨立,學會了在心底砌起一座心牆,不洩漏真實的情感,將自己保護得
嚴嚴實實、滴水不漏。
學習這些並不是我的意願,而是被迫成長。其實過度的自我保護讓我覺得很
累、很無助、有時候還會力不從心,但是現實就是那麼地無奈,無奈到我必須將
自己的感情牢牢壓在心靈最深處,封箱鎖起。
雖然現在我已不是小孩了,就算把我一個人擺在牆角,我很肯定我會自己活
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依靠。但就某方面而言,我沒有自己想像那般堅強。我的內
心深處時時刻刻充滿了不安全感,隱約中還有一種渴望,渴望別人的關懷。
也就因為這樣我才會選擇全心全意地相信蘇玲,在她面前不做任何自我防護,
真誠的將心敞開。雖說我們是物以類聚,但她的擁抱溫暖得讓我難以抗拒,或許
在潛意識中,我早已把她當成了家人看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遠方的太陽漸漸升起了,大地萌生出一絲曙光,薄得像紗,
卻是如此妖嬈美麗。
陽光並不烈,但是我卻覺得異常刺眼。我用手遮住雙眼,緩緩地走進房間倒
在床上,沒過多久便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十分冗長,夢境非常紛亂。待我一覺醒來的時候,根本記不清自
己究竟夢見了什麼,只是覺得自己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我怔怔地望向窗外,此時天色已經暮色沉沉,燈火近黃昏了。
我打著呵欠走進浴室洗了把臉,勉強打起了精神。然後打開蓮蓬頭,站在水
濤下,水聲嘩啦啦的,將我從頭淋到底。
洗完澡出來後,我用最短的時間穿戴完畢,然後提起早已準備好的行李步出
了大門,緩緩地朝樓下走去。
我拖著行李靜立在街邊,舉頭四處望了望,伸出一隻手準備招一輛出租車。
「小曼!」一輛銀色的TOYOTA停在了我的面前,車窗內探出了一雙驚逢的眼
睛「好巧,沒想到在這裡能遇到你。」
事情總是不能如人願的安排發生,最不想遇到的,偏偏卻又遇到了。而她-
-羅藍,一個讓我對友誼失去信心的女人適時地又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相視了幾秒,我終於吐聲回答「藍,好久不見。」
她聽到我的回答,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但在看到我身邊的行李後又黯淡了
下來「你要去旅行嗎?」
我抿著唇,漫不經心地撇了她一眼,說「很顯然易見不是嗎?」
她微微一愣,繼而啞然苦笑起來「其實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我和你之間好想沒什麼可談的了。」我的眼一垂,神情依舊平淡無變化。
「我知道我不應該,也沒臉再來找你。」羅藍像掩飾難堪般的自嘲一笑,旋
又正色說道「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須跟你說清楚,否則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你沒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我的,你不用自責。」我的反應很淡,只是搖頭說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自己覺得好就行,勿須跟別人解釋太多。」
「不---你不知道!」她忍不住打斷我的話,神情有些激動,但她很快就
平復自己的情緒,眼鏡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說「先上車好嗎?我們找個地方好好
談。」
我沒有看她,反而抬頭看一眼前方的灰雲和街頭深處的車潮,極其突然的回
答說「好。」接著我低下頭,提起行李箱便坐進了她的車裡。
我們就近找了家咖啡館,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
咖啡館的氣氛很悠閒,室內燈光柔和,西洋抒情音樂緩緩地流瀉,空氣中彌
漫著香濃的咖啡味,間或交雜著客人們時有時無的低語。
「就這裡吧。」羅藍選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同時順帶拉著我坐了下來。
我沒有接話,點了一根煙閉上眼,自顧自地享受著這裡的慵懶情調。
「小曼……」羅藍抿抿嘴,像這個問題有多為難似的「其實……其實……」
我將煙叼在嘴上,慢條斯理地說「什麼話讓你那麼難以啟齒?」
她抬起頭,小心地伺候著我的臉色,強笑說「我……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
我將身體輕輕靠在椅背上,臉上泛起了冷笑,昂了昂頭道「是什麼事呢?」
「你怎麼……?」像是被我處變不驚的態度怔住了,她微微有些驚訝。
我聳個肩,表情說不出是諷嘲或厭惡「因為我一早猜到你要跟我說什麼了。」
「怎麼可能?你怎麼會知道我和他的關係?」她震呆了,驀地低叫出聲。
我撇撇嘴,要笑不笑地把煙掐滅,兩眼死死地瞅住她「直到剛才我還是半信
半疑,但現在--」驀然住口,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前幾天段逸風的母親來找過
我,告訴我那件事不是她所為的。」
她猛地倒吸一口氣,臉色有些難堪,頓時變得啞口無言。
安靜了一會,我又問,有些突然「你和他是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從小的青梅竹馬。」她低著頭,喝了一口咖啡,連頭都沒抬「我從
有記憶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很愛他,愛得掏空了心,掏空了靈魂,幾乎沒有自我。」
96
我半瞇著眼,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不去回答,等著她把話說得更清楚。
「我知道自己在他心裡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如果不是我們兩家交好的關
系他甚至不會和我說話。」
她垂下濃密的睫毛,覆蓋住眼中的傷感,接著說「他很花心,換女人的速度
就和換衣服一樣快。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大多數要的是他的人、他的金和他的地
位。他顯然很清楚這點,所以不會多投入一絲感情,把女人當作是茶餘飯後的消
遣遊戲。」
「我一直把這份感情埋在心底,等待著他,希望他有天能發現,更希望我同
時會是第一個進駐他心底的感情記錄。」說罷,停頓一下,看了我一眼,帶著些
許哀怨再度開口「可是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真的動了真情,但那個幸運的
人卻不是我,而是你!」
我歪著頭,斜睨著她,在心底暗嗤一聲。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紅顏禍水,其
實男人也一樣!
女人間的情誼,當出現男人那一刻起,就開始腐爛了。不只友情,親情之間
也是如此。李源源不也因為段逸風的關係不斷和我交惡嗎?
「我長達十幾年的暗戀,結束得黯然又可悲。如果你能帶給他更多的快樂,
我可以放手放得心甘情願,痛也痛得心甘情願……可是……」她逆著光,眉間輕
輕鎖著,好似有一點煩躁「你卻毫不留情地甩了他,把他這個天之驕子的尊嚴重
重地踩在了腳下。」
我的嘴角微撇,生出一絲不屑,理所應當地接下她的話「於是你就心生不滿
來報復我?」
「小曼--,我一直不明白,像你這樣沒有節操的女人憑什麼得到那麼多男
人的真心?」她的眼裡出現了短暫的嫉妒,但隨即被更多的無奈給掩蓋住「直到
最近我才明白,原來越壞越邪惡的東西就越有吸引力。」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神色不禁有點自嘲「我承認,一開始我是很恨你,但
隨著和你深入的接觸後,我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討厭你,甚至也被你深深地吸引住。」
我毫不領情,狠狠地嘲弄道「那又怎麼樣?玩世不恭難道就不是一種對待生
活的方式?」
「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心一直在搖擺,不斷地產生衝突。」她幽幽地歎了口氣,
顯得有點疲倦「我終究還是戰勝不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邪惡念頭,做出了傷害你的
事。」
「所以你就刻意地去接近裴子騫?」我的語氣很淡然,似乎是在敘述一件與
我全無關聯的事情。
「我把他灌醉後去開了個房間,脫光他和自己的衣服製造出了一夜情的假象,
借此來要挾他。」她垂下頭,捏起咖啡勺,不斷地攪拌著,語氣充滿了歉意「清
醒之後他並沒有怪我,只是不斷地向我道歉,好像我才是那個被設計的人似的。」
「他應該一開始就知道你的目的,他並沒有揭穿的原因是他不想讓你再遷怒
於我,也不想我失去你這個朋友!」她說得很懊惱,我卻聽得很惱火。我沒想到
裴子騫居然用那麼愚蠢的方式來為我贖罪,對我而言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什麼!?」羅藍簡直不敢相信她聽到的,怔怔地望著我。
我別過頭,不讓自己的狼狽被她看見「他這個蠢男人,明知道我不會感激他,
還擅自幹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
「我竟然沒看出這點,還傻傻地偷了那張光盤寄給了你的父親!?」她懊悔
萬分的低吼出聲,腦袋使勁地搖晃著「我的天,我都幹了些什麼傻事啊!」
我喝了口咖啡,卻抿抿唇,覺得有些食之無味。不知道怎麼地,聽到了這樣
的傻人傻事後,我的心靈居然受到了一定的波動。
「我害了他,害了你父親,也害了你,我真該死!」她臉上沮喪懊惱的表情
更明顯了,止不住的眼淚也隨之流了下來。
我嘴角揚著一抹冷笑,極若無其事、輕描淡寫地說「話都說完我也該走了。」
見我一臉無動於衷的表情,羅藍趕緊抓住我的手哀求道「小曼,我求你原諒
他吧,他沒有錯,錯全都在我!」
我撥開她的手,正色凝重的搖了搖頭「太遲了,我已經全部放棄了。」
雖然裴子騫是個猶柔寡斷、扯化纏情的人,但他身上那種平穩的氣質卻莫名
其妙地能使我安心。只是我不願處理我和他之間那種複雜的關係,也不願把這種
感覺變為依賴,所以即使他再好,我也選擇放棄。
「你就不能再考慮一下嗎?」她苦口婆心地求著我,似乎有不達目的不罷休
的架勢。
我本能地皺眉,毫不猶豫地放下狠話「你好像沒資格再要求我做什麼吧!」
她的臉色乍然轉白,下意識地縮回了手,徒勞無功地垂落著,一句話也說不
出。
「再見。」我不打算再理會她,甩了甩大波浪捲發,提起行李,轉身大步地
朝門口走去。
女人的友情本就沒旁人想像的那般美好,電視裡演的那種肝膽相照,也就只
能局限於那小小的屏幕裡。現實中這種互相猜疑,相互嫉妒的光景太醜,太殘忍,
所以我寧願割捨掉和她的友情,也不願讓自己再次陷入紊亂的局面中。
我想,要放棄一個朋友就如同放棄一段戀愛般,對我來說應該不是件難事。
97
她急急地追上我,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她那種後悔莫及的表情,我看在眼裡,卻沒有半點的同情。她既然知道無法
挽回,又何苦再苦苦哀求我的原諒呢?背叛已經鑄成了,那就要有勇氣去承擔後
果。何況有些東西,有些感覺,破壞了就是破壞了,再也無法跟原來一樣。
何況我目前的問題已經多得夠煩的了,實在沒有那等閒情逸致去在意這些事!
於是我不耐煩地轉過頭,以一種陰沉,盯住她,狠狠地甩開她的手,頭也不
回地混進了茫茫人潮中。
其實世界一切都是虛無,沒有什麼是絕對的真實。人和人之間也處處充滿猜
疑,因為某種負面的情緒去接近,利用一方想傷害一方,結果卻造成了無法彌補
的傷害。
我慘淡地笑了出來,不用照鏡子我都知道自己臉色好看不到哪裡去。可是,
我還是得笑!我是驕傲的,不能被任何事情打倒的人,即使是被全世界背叛也一
樣。
算了,我甩甩頭,越想頭越痛,不去想反而還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曲曲折折,不隨人意。所以在牽扯不清的感情方面我更要
斷得乾淨,斷得果斷,不給自己任何的空隙猶豫回頭,不讓自己有任何藕斷絲連
的可能,要斷就斷得乾乾淨淨的。
然後,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好好的吃,好好的睡,好好的做我該做的事,
好好的過我想過的日子。
我走到十字路口,在等待著紅綠燈交替之際,低下頭,輕聲歎了口氣,伴著
我的歎氣,身後突然有人伸手按在了我肩膀上。
「怎麼是你?」我偏過頭,看到了何英奇,心裡有些小小的詫異,沒想到會
在這裡遇見他「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淡淡一笑,好似也無法不奇怪這樣的巧合「我剛好在這邊隨便逛了一下,
沒想到會遇見你。」
我的表情沉了下來,半瞇著眼質疑道「你該不會一直跟在我後面吧?」
他愣了一下,怔望著我,用那雙顯得不怎麼快樂的黑眸望著我,答非所問道
「你要離開?」
「無可奉告!」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我也無所謂,只是我實在不怎麼喜歡
有人在背後跟著我的感覺「沒什麼事你可以走了。」
他往前傾傾身,一副好脾氣的微笑著詢問「我送你好嗎?」
他一向不愛笑。但此刻他帶笑的眼神讓人感覺有一種辨不清的認真。
我微怔一下,看住他,一時出了神。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綠燈正好亮了,我連忙提起行李,白了他一眼,語氣充
滿了嫌惡「你怎麼那麼遭人厭?」
「是嗎?」他語氣淡淡,很順手地接過我手中的行李,輕推了我一下,示意
我先走。
過了馬路,我立刻惡聲惡氣地對他低吼道「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的,我
叫你快走,不要在這裡多管閒事。」
「提那麼重的箱子你會很累的。」他的表情仍是一派祥和,絲毫沒有被我的
惡言惡語傷到半分。
「不勞你費心,我一個人照樣能過得好好的。」我不客氣地頂他一句。
鏡片下,他遼遠深邃的黑眸顯得有些憂鬱,默然了半晌,輕輕地開口「我並
沒有質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多跟你相處一會兒。」
我愣了一下,怔望著他,望著望著,忽然笑起來「請你不要說這種曖昧不清
的話好不好,我會當真的。」
他低眼凝住我,聲音更低啞「那麼你就給我一次送你的機會。」
他的暗示我不是不知道,但我卻沒有一絲雀躍的心情,也不打算追根究柢,
更擠不出多餘的精力和時間來應付那些情情愛愛的瑣碎。
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如今的我只想抽身走人,回歸平靜。但那也是因為
情疲神傷吧?
我態度上的冷漠疏離讓他蹙高了眉,眼眸中出線了一種極細微,極細微的落
寞「我是不是讓你不高興了?」
我搖搖頭,抬起眼濾掉感傷的神色,明媚的微笑說「不趕時間的話,隨便走
走好嗎?」
「當然有。」他幾乎無法置信,有喜有驚和意外,但更多的是掩飾不住的愛
慕。
我露出一個很淡、很模糊的笑容,逕自往前走著,他則像個小廝似的一直默
默跟隨著。
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按捺不住跟了上來,和我並肩走著,時不時看我一眼,
但仍是一語不發。
這種感覺溫馨祥和,有種寧靜的氣氛。感覺就像一對相識已久的戀人,那和
諧,那麼有默契。
我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停下腳步,詫異地望著我「怎麼了?」
我抬頭看他,語氣有些嘲弄「我從沒和哪個男人這樣走在一起過,感覺真的
好--啊!」
話還沒說完,便教背後的人撞了一下,差點閃到腰。
「小心!」他趕緊扶助我,然後將我拉到他身前小心的圍環著。
我下意識微微拉開了一些距離,微笑道「沒關係,不必那麼緊張。」
他盯著我看一會,收回目光,帶著些許苦笑「這裡人多得實在不適合散步。」
我點點頭,靜看他一會,臉色平淡地說「時間差不多了,還有人在等我。」
他突然對著我,良久,輕聲說「放心,我不會把你的去處告訴任何人的。」
「我很高興你能這樣說。」我沒有拒絕,但也不願再說什麼。
到了蘇玲的公寓,我回過頭望著他,撇嘴一笑說「我到了。」
他沉肅的態度慢慢轉為輕鬆,偏於淡然的臉上浮現一絲的柔,還有種落寞,
笑得也有些愁「我今天的護花任務也算圓滿完成了。」
「是你自己非要多事!」我嘲睨著他,露出又好笑又好氣的表情。
他沒有反駁,聰明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翻了個白眼,搶過行李箱迫不及待地向他道別「我沒功夫和你再蘑菇了,
拜拜。」
「等一下。」他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深深的,而後說「我可以來找你嗎?」
「不可以!」我停頓下來,殘忍地戳破對他我而言原就不可能存在的希望。
許多事,問我為什麼要那麼做,我自己也是沒有答案的。我就只是想那麼做
而已,忠於自己的慾望,該要求就開口,不想做就拒絕,不太管別人的想法,如
此而已。
他的表情暗了下來,勉強地扯出一絲笑容,道「晚安,你好好休息。」
我不以為然地點點頭,然而就在我轉身的剎那間,他猛然抓住我,拉近他的
身邊,唇就這樣湊了上來,輕輕地刷過了我臉頰,印到了我的唇上。
98
「嗯……討厭,停下來。」類似痛苦,又似愉悅的女人呻吟聲斷斷續續從房
內飄了出來。
「……恐怕很難!」這次換作男人低啞模糊的聲音。
我的臉熱燙似火,腦袋也充滿血,一動不動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無法不像白
癡一樣張著嘴巴死瞪著那扇半掩--錯,應該是半敞的房門。
我搬來近一個月裡,幾乎每天都能聽到這樣撩人遐思的銷魂音浪,而且一波
高過一波,持續的時間又特別長!
原因是蘇玲那幾個曾經的金主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隔三差五會在她的公寓
中出沒。但非常奇怪的是,他們從來沒有同時出現過,總是極有默契地岔開時間,
像是事先約好般。
而蘇玲不愧將浪女的本性發揮得淋漓盡致!一見面就像乾柴遇到烈火、一發
不可收拾。有時候甚至連調情都免了,立刻進入狀態,不到五分鐘便會發出『嗯
嗯啊啊』的聲音。
我歎了口氣,心裡百般滋味難以言喻,識相地別過臉,轉而凝視玻璃窗外湛
藍的天空,霎時有些惆悵。
那天何英奇的舉動我其實一早就預料到了,但卻沒有拒絕。我不知道自己想
證明什麼,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居多,總之就那樣任他吻住,絲毫沒有反抗。
只是……他的吻讓我有些大失所望,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似的,甚至比不上記
憶深處某些人的淺吻所帶給我的刻骨銘心。
我倒吸一口氣,沒敢再想下去,這一刻我顯得如此無主軟弱,不知道該如何。
這一切的一切都教我心慌了、亂了,陷入惶惶的混亂,忘記我的立場,忘記
我的信念,忘記所有存在的現實!
「小曼阿姨,你也在發情嗎?」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旁邊的小男生,老
氣橫秋地瞅我一眼「就像我媽媽和耿叔叔那樣?」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哭笑不得地回答「小孩子不要想那麼多!」
蘇玲八歲大的兒子蘇紹宇輕歎一聲,搖了搖頭,說出了和他年齡不相符的話
「我見怪不怪了,誰讓我有個那麼不安分的媽媽呢?」說完,斜睨了我一眼,接
續道「媽媽說你們很相像,所以我才會認為你也在發情。」
「閉嘴!我才不像她呢!」我翻了個白眼,心情在剎那間變得惡劣無比。
誰像那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大白天連房門都不關就嘿咻了起來。她聽到了還
不打緊,關鍵還有個八歲的孩子在。她這種放浪的做法簡直是在影響祖國幼苗的
發育!
「這可不是我說的噢!」蘇紹宇小嘴扁著,狀似無限委屈。
「小宇,阿姨絕對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別往心裡去啊。」看到這幅情景,我
硬拉出一抹笑容,趕緊道歉,生怕傷害了他幼小的心靈。
「對不起,小曼阿姨,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我的低聲下氣使他的小嘴扁
得更扁,更加委屈,兩眼汪汪的像是就要哭出來了。
「別被這個小騙子騙了,他的騙術可高明了!」蘇玲倚靠在門邊,慵懶地舔
舔唇畔,像一隻滿足的貓,全身散發出妖冶的氣息。
「嘿嘿,還是老媽瞭解我。」蘇紹宇骨溜的大眼一轉,瞬間撕掉了偽裝的假
面具。
「死小子,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叫我『老』媽!」她齜牙咧嘴,猙獰
起來。
啞巴吃黃連,我只能悶哼一聲,站在一旁欣賞這一副有趣的母子鬥嘴圖。
「那麼叫你小媽如何?」蘇紹宇『理所當然』地回嘴,完全不在意氣得快跳
腳的母親。
「你說什麼?你這個不孝子!」蘇玲作勢要掐他,一點都沒有欺凌弱小的羞
恥感。
「玲,別衝動。」男人大喝一聲,連忙上前圈住了她的腰。
蘇玲臉一燥,跟著叉腰說「我要教訓自己的兒子關你屁事!」
「他也是我兒子!」男人懊惱地圈緊她的腰,懲罰似的重重吻她一記。
「他才不是!」蘇玲推開他,凶巴巴地「他姓蘇,不姓耿!」
蘇紹宇雙眼閃動著慧黠與狡詐,突如其來地喊了聲「老爸!」
「你叫我什麼?」男人一怔,不置信地看著他,眼底出現了一絲雀躍。
「老爸!」蘇紹宇絲毫不顧母親鐵青的臉色,仍是唯恐天下不亂地說「雖然
老媽不承認,但我知道你才是我真正的父親。」
「死小子,你亂叫什麼。」蘇玲不客氣地朝小腦袋敲一記。
「蘇玲,不許你打我兒子!」男人一把抱過蘇紹宇,在他稚嫩的臉上親了又
親,語氣顯得很激動「寶貝,你知道我等這一句等了多少年嗎?」
「老爸,你辛苦了。」蘇紹宇撒嬌地直往他懷裡鑽,依偎得好不甜蜜。
「蘇紹宇!你要氣死我是不是?」兒子的背叛讓蘇玲氣得牙齒打顫,剎那間
毀掉了平常強勢、冷靜的形象。
我陪著笑,笑得眉眼彎彎,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斷地笑,怕表情走樣。但我
覺得,我的臉皮的酸,好像就快僵了。
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讓我不禁想起遙遠以前的歲月,想起溫柔
的父親,也想起不該想起的他、他、他……
天,這是種什麼感覺?可以這樣使得我這樣的騷動不安,又如此讓我陌生不
安,教我迷惘難訴其中滋味!就像一張的牢密又複雜的網,緊緊地將我捆住。
我悄悄地離開了客廳回到房間裡,聽著門外那一波一波襲來的歡鬧聲,我抬
起頭望向鏡中的自己,卸下了已然僵住的笑臉。
99
最近老是覺得很累,整天都恍恍惚惚,整個身子好像不再是屬於自己的,感
覺很沉重。而且精神彷彿也遭到禁錮,被某種無形的籐蔓纏繞著,一點一點的,
精力不斷的從每粒細胞核中流釋而出。
疲累加上煩擾,我更覺得自己的靈魂一點一點在被吃掉,人也更形憔悴和蒼
白。我匆匆的離開家,為的就是逃離那些無奈的包圍。可是現在身體卻虛弱成這
副德性,就像一顆被禁錮的靈魂,時刻不得安寧。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些天每日每夜都躺在床上,除了睡覺還是睡覺。有
時甚至能滴水不沾地睡上個一整天,搞到最後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我所有的意識被睡眠強制性的封閉住,在長長的一段黑暗只有偶爾色彩鮮明
的夢才能喚起我些許知覺。但夢裡卻也沒有光,只有黑暗。
當我從睡夢中轉醒的時候,太陽已經西下,整個房間被染成昏黃一片,唯有
空氣中窒人鼻息的燥熱依舊不變。
我驀地驚醒過來,雙瞳剛接觸到光,頭又開始暈眩起來。
我趕緊閉上雙睛,待適應了光亮後,再緩緩睜開,頓時感覺到頭腦清醒不少。
當我拖著疲累得不屬於我的身子走出房間的時候,蘇玲卻意外地坐在沙發上,
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頓時我的嘴角浮上了一絲調笑,揶揄道「今天怎麼沒人來騷擾你了?」平常
這個時候她必定跟某個男人在床上翻雲覆雨,所以她此刻的清閒模樣讓我很意外。
她輕輕一撇嘴,要笑不笑「這幾天休戰。」
「你能忍住?」我輕哼一聲,很自然地靠近她,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蘇玲嘴上噙了抹促狹的笑容,對我眨眨眼道「我知道你最近慾求不滿,所以
沒再讓他們來了。」
我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白了她一眼「你真當我是沒有男人活不了的欲女啊!」
「這個只有你自己知道嘍。」她眉開眼笑的聳聳肩,對我使了使眼色便起身
一扭一扭地走進了廚房。
我皺著眉,坐正身子,悻悻地說「我想我還是不打擾到你了,免得你那幾個
男人來找我算賬。」
「他們哪敢,這裡可是我的地盤!」她從廚房走了出來,把手中的湯遞給我,
關心道「你最近精神狀況好像很差?」
我一口氣把湯喝完,然後抹抹嘴角,自嘲一笑道「說不定得了什麼頑疾,很
快就要玩完了。」
「盡瞎說。」蘇玲輕嗤一聲,搶過我手中的碗重重放到桌子上「你就給我安
心的住下,不要成天東想西想。」
我搖頭微笑,攏了攏頭髮,頹著身子說「我總不能一輩子待在你這裡吧。」
她靜看了我半晌,燃了一根煙「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在你沒更好的去處之前
你還是暫時住這裡。」
「小曼阿姨你可千萬不要走啊,我一個人待在家裡很寂寞的。」不知何時蘇
紹宇竄了出來,垮著臉,可憐兮兮地拽住我的手臂搖晃著。
這小鬼心智早熟得不像一般孩子,壓根兒不稀罕大人的照顧。這會兒他會懇
求我留下來,八成是怕我走了之後他會少一個作弄的對象而已。
我嘴角一彎,似笑非笑地低瞅著他,戲謔道「你有媽媽和幾個叔叔陪著還不
夠嗎?」
「那不一樣!」蘇紹宇小嘴扁扁,哀怨地看了我一眼,說不出的失望難過
「你走了之後誰陪我渡過每天那段『嗯嗯啊啊』的時間呀?」
蘇玲頓時尷尬地漲紅了臉,連忙脫口打斷他「你給我住口!」
「小曼阿姨,你看我多可憐,有個只會用暴力解決問題的母親,我能有什麼
好日子過啊!」蘇紹宇嘟嘴不服。
蘇玲用力敲了一下兒子的頭,表情惡劣地說「我看你的皮癢了!」。「
「小曼阿姨,救我。」蘇紹宇伸手摟住我,把臉埋在我肩頭。
蘇玲叉著腰,像母老虎一樣,又凶又不耐煩「哼,還想躲!」說完一隻九陰
白骨爪就罩了下來。
他們之間的母子爭霸戰讓我看得既好氣又好笑,不禁嘖嘖搖頭道「可憐的小
宇,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你的母親太厲害,我只能明哲保身嘍。」
「小曼阿姨,你這個叛徒!」蘇紹宇抽抽噎噎,要哭不哭地控訴道。
「哈哈,兵不厭詐。」我乾笑兩聲後正欲起身,誰知在站起來的一剎那,胃
液突然反溢出來,一陣酸意擋也擋不住地從喉管冒了出來。
我趕緊唔住嘴,顧不了那麼多,衝進馬桶間嘔地一聲,就浙瀝嘩啦吐了起來。
吐完,我幾乎虛脫,力氣被抽光。我打開水龍頭,沖了沖臉,把嘴角上的污
穢擦掉,對著鏡中那個面色蒼白的自己露出了一個苦笑,然後步履虛浮地走出洗
手間,我抬起眼,迎上蘇玲那雙要笑不笑、帶嘲連諷的彎彎眼。沒來由的心虛起
來,訥訥地解釋「我……呃……胃有點不太舒服。」
我不知道怕她知道些什麼,頭一低,趕緊快步穿過去,想回到房間埋在被窩
裡好好想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蘇玲撇撇嘴角,在我越過她的那瞬間,突地,發出了爆炸性的話「你懷孕了?」
她的話好似一顆炸彈,炸得我體無完膚,一陣突如其來的慌張感正威脅著我
的理智,摧毀了我向來引以為傲的邏輯思考。
空氣凝滯了大約十秒,我猛地回過身,和她面面相覷,緊咬著下唇,大眼瞪
著小眼。
「我沒有。」我別過頭,一顆心變得忐忑不安,說話語氣也充滿了不確定。
方纔心頭的那種驚、那種慌,和隱約的擔心與害怕,害怕被她真的說中!那
瞬間的慌亂,讓我驚心不已,種種複雜的感情交纏糾結成一團。
「你想騙我這個過來人?」她挑了挑眉,又哼一聲。
「我--」我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麼,任由那怦怦跳的心臟和一瞬間變得刷
白的臉來拆穿我的謊言。
100
蘇玲微揚起臉,描繪細緻的柳眉笑得彎彎的,流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我被她看得反倒覺得有一絲無所遁形的狼狽,遮掩什麼似的,狠狠瞪她一眼。
天啊,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怎麼會讓這種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虧我還時常
取笑蘇玲帶著個拖油瓶在身邊礙手礙腳的,結果呢?自己居然傻愣愣地踏入相同
運命,真是天大的諷刺。
「你想想自己最後一次大姨媽造訪的時間吧。」蘇玲斜睨著我,『好心』提
醒道。
我先是呆了一會,再將視線轉移到地板上,形成一種專心的思考。
鎮定……千萬要鎮定!我一邊設法安撫自己,一邊迅速回憶著上次來月經的
日子。
前段時間發生的一連串事件讓我的生活失序和心情忙亂,忽略了女人每月畢
經的麻煩事。正常情況下,我一個多星期前就應該來潮,卻遲至今日尚未有音訊。
不過我的月經週期一向不是很準,每次總會推遲那麼幾天。而且我覺得自己
的運氣還不至於背到這種地步,珠胎暗結這種三流劇情在我身上是絕對不會出現
的!
「想起來了嗎?」蘇玲將我一瞬間湧現的慌亂和錯縱複雜、到最後的自我安
慰全部看在眼裡。
「我相信自己不會那麼倒霉。」一口氣息梗在喉間,我必須吞嚥幾次才能發
出聲音。
「如果真有了呢?」她維持不變的情緒強注視著我「你打算生下來嗎?」
我冷不防發出一聲尖銳、充滿惱怒不耐的叫喊「不可能!」現在的我太慌亂,
無法去設想事件成真的後果。所以面對蘇玲的質問我唯有不斷的否認、不斷地逃
避。
「你還是明天去檢查下吧!」她睨了我一眼之後,輕哼一聲,扭動屁股走開
了。
我一聲不吭地回到房間,在夜暗中靜立了一會,讓激擾不定的心情慢慢地沉
澱下來。
孑然一身的我從未想過自己的生命中會出現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孩子,更不
確定自己有沒有偉大的母愛和耐心把他教養長大。
況且我一向生性自私,熱愛自由,不希望被任何人、任何事物造成我的牽絆
和掛念,自然也不想去負那份偉大的責任。
但事到如今,是福是禍,一切盡在老天爺掌握中,就算是禍我也躲不過。
我低歎一聲,怔忡的眼光隨著窗外的月光游移,心沉甸甸的,沒有著落,幾
乎和夜暮同一色調,似乎影射出我黯淡無光的未來。
我不禁默默為自己祈禱,期盼這一夜快些過去,也許所有的不快和煩擾也都
會過去。現下的我,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無法思考,只能等這糟糕的一夜過去
……
……
怎麼可能?我的心臟緊縮了一下。
我雙手顫抖地拿著化驗單,眼睛睜得大大的。上面顯示的化驗結果是--陽
--光看到那個字,我的心便倏地往下垂,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恭喜你了,李小姐。」醫生含笑對我說。
「不可能?」我喃喃搖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會不會是在作夢?我用力捏了自己的臉頰一下。好痛!而且痛得很真實。不
是作夢。
「李小姐,你怎麼啦?」見到我怪異的舉止,醫生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我機械似動作僵硬地轉向醫生,兩眼無神地瞪著她,過了有一世紀那麼久,
才道「沒事。」
「沒事就好。」醫生對我笑笑,提醒道「懷孕初期孕婦的情緒一般都容易激
動,不過不要緊,你完全不必把自己當作一個特殊的人來看待,平時想吃什麼就
吃什麼,做些開心的事情,忘掉不舒服。身體不適時,就躺下休息,盡量保持你
原來的生活節奏就可以了。」
醫生喋喋不休的叮囑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我一臉呆滯地坐在凳子上,情緒
仍激動得無法平復,更加無法讓自己專心一致,鎮定下來。
說完一連串的注意事項後,她略停兩秒,注視著無動於衷的我,說「好了,
你可以走了,六周後再來做檢查。」
我沉吟了片刻,回以平板的表情,聲音沒有任何溫度「謝謝。」我站起來,
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走下了樓,開始有了『接受現實』的想法。
從診療室到醫院門口,不到三分鐘的距離,走起來卻有一公里那麼遠。我覺
得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挫折狼狽過,這一切,多像肥皂劇啊!那麼通俗,又
那麼像戲劇,可偏偏卻是真實的。我理不清此刻是何種心態,只覺得全身都在發
熱,心臟砰砰地跳,有股莫名的激動教我坐立都不是,不知如何將自己安放。
但奇怪的是,雖然我在心理上產生了抗拒和不安,但內心深處多少還是有一
絲期待吧。至於期待什麼,只有天才曉得!輕撫著尚未隆起的小腹,我扯動了一
下嘴角,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總之,這個孩子的到來居然成了一個關鍵,讓我的生命不得不來個大逆轉,
好似命中早已注定一般。而我,甚至連誰是他的父親都不知道!
我陷入了一片迷茫,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等我反應過來,卻發現
自己正拿著手機,撥通了某個人的號碼。
「小曼?」段逸風的聲音清亮高亢,顯得很急迫「是你嗎?你在哪裡?」
我的心驀然一驚,手抖了一下,差點抓不穩手機。我抿緊唇,沉默不語,驚
訝著自己竟然下意識地撥通了他的電話!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的沉默使他的語氣變得更加焦急,說話的音調也
提高了半分「你說話呀,不要讓我擔心。」
他話中的感情顯得那麼真摯,我的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熱,那一刻再堅持不住
了,聲音苦澀沙啞地說「我懷孕了,但不確定孩子究竟是誰的--」
「孩子肯定是我的!」段逸風打斷我「你現在在哪裡?」
我又沉默一會,然後低歎一聲,輕得自己幾乎都聽不出來「你不用負責的。」
「該死的,你究竟在哪裡?」他大聲質問著,震耳欲聾的咆哮險些把話筒震
壞。
我擰起眉頭,霎時一陣頭昏腦脹,腦袋一片混亂,想也沒想就掛斷了電話,
順勢坐到了走廊的長凳上。我垂下頭看著地上,胸口被什麼勒緊似,有什麼東西
湧到喉嚨,想吐又吐不出來。
這個季節最容易讓人浮躁,不知怎地,我心頭的那股熱潮繼續在蠢動著。我
根本抗拒不了,只能任由全身那漫竄的熱,在身體各處發燙,燃燒了起來。
在這股熱潮的左右下,我反射性地拿起電話,陸續撥通了南源赫和裴子騫的
電話,將我懷孕的『好』消息告知他們後,就倏然掛斷電話,然後關機。
電話一打完我就開始後悔了,而且非常懊惱,不禁咒罵出聲「看我做了什麼
蠢事啊!」
番外南源赫
年少的經歷一直是我此生的惡夢。每每回憶起,當年那種恐懼、悔恨、憎厭、
以及害怕受傷害的複雜混淆感,總是會讓我失去控制,無法保持冷靜理智。
恨,像癌細胞似地在我心底紮了根,並且不斷衍生著,如洪水般漫淹上來,
將我吞噬。
一直以來,我都倚靠著這份強烈的恨意活下去,用霸道來武裝自己,好像多
不甘願多下得已似。明知道自己不該受過去的制約,被情緒撥弄。更不該如此莫
名的被牽引。但我就是無法走出那片傷痛的森林,無法解開了這個心結!
直到她的出現,我的心結才總算解開了……
其實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毫無理由的為她動心。
她並不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五官不夠精緻,身材也不夠纖細。一張濃眉大
眼偏帶了幾分個性的冷臉,即使是在並不明亮的燈光中也能看出她長相的某些缺
陷。但她本身卻是個充滿魅惑的女人,一股獨有的媚態從骨子裡泛出來。如一團
火焰般狂野、炙熱、不安定,讓人覺得非常渴望。
一襲黑色的削肩貼身小禮服,惹火地將她姣美的身段暴露張揚,而她的神情,
那麼嬌、那麼艷、張揚中混合著肆無忌憚,充斥著無限的嬌媚,讓人迷魂攝精。
而她唇畔上那抹淡淡的笑意,但足以讓她整張冷然的冰臉霎時發光,顯得十
分美麗,教我一時不察看呆了過去,再也無法思考,無法動作。
我實在不願意承認,對於初次見面的她,竟然荒唐地滋生出一股詭異的感覺。
待回過神來之後,開始痛恨起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感覺,對方又不是什麼天仙
美女,叫我一見傾心難以忘懷!而且她隨口撒出謊言來看,她顯然拜金又勢利現
實。
我一向厭惡那種拜金重視物慾的女人,也不會主動招惹。對於她,我更是充
滿輕視,但令我氣躁的,我發現時不時就會想起她來!
原本,我和她的生活範圍毫不一樣,也根本不會有交集。但不知怎的,我的
心中充滿惡毒的意念、充滿鄙夷,突然想看著她被羞辱得臉色隆白,無處可退的
樣子。
可我沒想到,這個魔女簡直教人無所適從。她跟我接觸過的所有的女人都不
一樣,不僅理直氣壯,而且充滿侵略性,帶著自我的主張。就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聚焦出鼎沸的熱焰,全身充滿危險的氣息。
本來,像我這樣從小背負著傷痛的男人,經過那樣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之後,
不應該這麼沒有定力,也不該就此沉陷。可是對她,一切的規則似乎都顯得太過
於迂腐。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影子就已經悄悄地印在我的心裡,讓我開始漫
不經心身邊的事,甚至遺忘了自己身在何地,就只興味地看著她、關注她。
每當她目光與我對上的時候,那一記凝眸,總是令我胸口緊得無法呼吸,奇
異的心靈悸動,讓我抑制不住。
為了擺脫那煩躁的情緒,我刻意地疏遠她,把怨氣通通發到何英奇的身上。
但我想,我錯了,而且錯得相當離譜!我錯在太低估她的魅力,她就像烈酒
一樣的火辣,每一根思維都充滿了煽動,每一根骨頭裡都潛著危險致命的基因。
愛上她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我放任自己淪落在她製造的漩渦裡。不光迷戀
她的身體,還有她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她給我的感覺總是那麼與眾不同,
宛如走在一團濃霧裡,一直想辨清前面的路,可是兜兜轉轉卻越發迷糊。
我一直知道,如我這樣的人,在她的名單裡不止一個。這樣的女人是有毒的,
她就像罌粟一般,每經歷了一個花期後,會變得更加妖冶、更加迷人。她讓男人
們上了癮,明知道這快樂是有毒的,也一次次帶著下不為例的心上路。
但我卻心甘情願地遵循她遊戲的規則,無怨無悔。只有她,才能讓我忘記傷
痛,忘記紛擾,忘記一切的無所謂。所有即使知道她不屑我的愛,我也依然要守
護在她的身邊!
101
到現在,我的思緒依然混沌不明。我甚至還搞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
變成這樣?一切簡直都不對勁!
剛才的一瞬間,腦子就像被雷擊中一樣。只覺得整個人都慌了、亂了,辨不
清方向,任由自己意志的牽引。也不管是不是不合時宜,只是腦海中很自然的浮
出那些話,就順口說出來。
「完了。」我懊惱的拍一下頭,不知道到底是該怪自己,還是該怪這個天,
好端端的竟害人發起癲。
是我沒把持住?還是我太容易亂了?
突然間,我覺得自己就像那吐絲的蠶,作繭在自縛。這一切發生的事,都是
我咎由自取,認了算了。況且什麼大悲大痛、大喜大樂的事經歷多了,心情的落
差起伏也不會太大,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足夠讓我沉澱許多的往事。
只是我的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不只因為這突然到來的孩子,還有一種
說不上來是什麼,像正隱隱有種風暴來襲的鬱悶不安,沉甸甸的感覺。
我甩甩頭,把哪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諸腦後。現下只要不出差錯才好!我已
經夠煩了,實在不希望再發生什麼額外的糾紛……
吁了口氣,我整個身體靠在椅背上,一下子就覺得困,耳邊嗡嗡嗡的,眼皮
很快就沉重起來,人也跟著昏沉起來。
就在這時,有個熟悉的身影卻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冷不防叫我心臟猛地跳個
不停。
「在想什麼呢?」南源赫帶點磁性,又帶點蠱魅的聲音低低地在我耳畔響起。
「你怎麼在這裡?」我驚叫一聲,問得有些可笑。
「小曼,你忘記了嗎?」他斜靠在牆壁上,懶洋洋地看著我,說「十五分鐘
前你不是才打過電話給我嗎?」
「誰讓你自作主張地跑來?」我的態度再也無法平常,總有一種不自在,一
種手足無措的緊繃不安感。
他微笑著走過來,小心愛惜地撩起額前的頭髮,彎腰親了一記,輕道「我想
你要告訴我一些事情,所以我來了。」
我眉頭一皺,勉強穩住心神,狠狠地瞪著他說「很抱歉,我沒有什麼特別的
事情要告訴你。」
「真的沒有嗎?小曼,嗯--?」他坐下,將我圈圍在他的胸懷裡,故意將
『嗯』字拉長,挑逗意味十足。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用力掙開他的懷抱,不掩飾我的不耐。我甚至覺得,
如果正經地回答他的質問,簡直是荒謬!
南源赫露出詭異的一笑,又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輕問道「不想告訴我麼?」
我忽然發現他這一笑很不尋常!不常笑的嘴角抿成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
眼眸變又黑又亮,深處隱生出一個漩渦,藏著一種類似兇猛的拉力。
他蠱惑的目光企圖說服我,我絲毫不為所動,垂低著眼,避開那催眠似的誘
惑,嗓音低啞地說「沒什麼可說的……」
南源赫傾臉看著我,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小曼,你太以自我為中心了,完
全忽略了作為男人的感受。」說完他抿嘴笑一下,藏著一些意味。
「你究竟在耍什麼把戲?」我低叫一聲,不喜歡這樣被強迫的感覺,更不希
望莫名其妙被人牽著鼻子走。
見我一臉的窘相,他臉上的興味又濃了一些,好整以暇地望著我,慢條斯理
地說「現在是時候討回屬於男人的權利了!」
「南源赫,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請你不要再糾纏下去了。」我看著他,
接近哀求的語氣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但他絲毫沒有給我逃避的機會,捧起我的臉,修長的手指滑過我紅潤的嘴唇,
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幾乎是耳語「你還不明白嗎?小曼,我們都不願被你拋棄。」
『我們』?我驀地愣住了,一下子湧出一股焦慮感,渾身也燥熱起來,整個
人失去控制,沒一處對勁的,手腳怎麼擱都覺得擺錯了地方。
我根本沒想太多--無法想,一切都亂了--亂套了。
不知道愣了多久,我才聽見自己聲音顫抖地說「你在說什麼?」
他抓住我的手,提到他唇邊親了一下,然後將我摟進懷裡,輕歎道「是的,
正如你所想的,他們也來了。」
102
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擾亂了鎮靜,我像被邪魔附體似的不能動彈。事情發生
得太突然,完全不在我能力所能控制的範圍之內。
我只覺得有心無力,像皮球洩了氣似的充滿了無力感。我甚至不敢抬頭看他,
怕一抬頭就讓他看見我驚慌失措的樣子。
「小曼,接受現實吧,我們都不願意放棄你。」南源赫輕柔地托高我的下巴,
含情脈脈地望著我,嘴角的笑噙著溫柔與親呢。
「是你計劃的?」我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憤怒的聲音在發抖。
他略微蹙眉,微傾著頭。嘴角露出上揚的弧度,也不算是笑,只是隱約有種
落寞及疲累沉潛著「曾經有一度我真想把你遺忘掉,但經過很長一段時間後,我
才發現我做不到。」他頓了一下,將我緊緊貼在他的胸懷,低下頭貼住我的臉龐,
啞著嗓子說「這是唯一能抓住你的方法,所以請你原諒我。」
「讓我懷孕,變做困獸之鬥就是你們的目的?」我冷笑兩聲,狠狠瞪他一眼,
諷刺道「你不愧是習慣掌控大局的人,連那兩個驕傲的男人都甘心情願地加入你
的計劃當中去。」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狡猾了!如意算盤打得那麼如意,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想一
手遮天把我這個當事人都瞞騙過去,實在是可憎、可恥又可厭。
他深深切切,異常專注地看著我,好一會兒才說「因為你曾經說過,有一天
你會像蘇玲那樣生個孩子安定下來,所以我想或許孩子是唯一能留住你的辦法。」
荒唐,我太瞭解他存的什麼心了,怎麼能就這樣被束縛住,放棄自己的堅持!
我掙開他的雙臂,後退幾步,指著他的鼻子毫不領情地說「說來辯去,都是
你自私的表現。完全不顧我的感受,居然聯合他們這樣設計我!」
「小曼!」南源赫一急,上前一步,伸手想握住我「別激動,你聽我說……」
餘下的話,被我瞪眼的寒光硬逼著吞進肚子裡,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我心裡冷笑,也不看人,對著空氣說「你憑什麼來決定我的人生?你又有什
麼權力這樣做?」
「小曼……」他抓住我,企圖做最後的掙扎。
「放開我!」我低叫一聲,甩開他,全然不顧他受傷的眼神,轉過身衝出了
出去。
門外是攝氏三十四度的酷熱,熱得像煉獄般。但此刻我並不擔心會中暑,反
而希望陽光能曬傷我這已成一團漿糊的腦袋。
可還沒走出幾步,又毒又辣的太陽已先將我伺候得暈頭轉向,空氣中不斷散
發的悶重濕熱感也讓我的胸腔吸不進氧氣,難過得快要死掉。
我用力地拍了幾下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兒,但是沒有用,一波高
過一波的暈眩感幾乎要淹沒我。我用力咬著牙,奄奄一息地堅持著,心想只要走
到醫院門口就有出租車了。
「小曼!」幾個異口同聲的叫喚聲傳到我的耳裡,我下意識地回過頭,卻看
見裴子騫和段逸風正大步地朝我走來。
我不由皺起眉頭,顧不上身體的不適加快了步伐,只想快些逃離出他們為我
設好的圈套。
誰知我越是急躁腳步就愈加沉重,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下一秒,我只覺得
兩腿一軟,身子往前傾,眼看就要癱倒在地上。
「小曼!」在時模糊時清醒的視線中,我看見他們兩個直直地衝向我,及時
地穩住了我搖搖欲墜的身體。
「怎麼了,要不要緊?」段逸風急切地撫上我的額頭。
裴子騫握著我的手,關切道「哪裡不舒服?」
「你們不要對我動手動腳的!」我瞪了他們一眼,有氣無力地發出警告。
對我的抗議,段逸風置若罔聞,不由分說地跑起我朝醫院走去。
「你要幹什麼?把我放下來。」我差點失控地驚叫起來。
「帶你進醫院檢查。」他稍稍使勁,壓制住我的掙扎,絲毫不給我逃脫的機
會。
「段逸風!」我大聲抗議,掙扎又掙扎,可都被他壓得死死的。實在沒辦法
了,只好可憐兮兮地向一旁的裴子騫求救「哥哥,你快叫他放我下來。」
裴子騫莫可奈何搖頭笑,溫和口氣像在哄小孩「你身體還很虛弱,乖乖的聽
話,嗯?」
「你!」我一時氣結,哇哇大叫「我不要檢查,我要回家!」
「你再囉嗦,我就扛你進去。」段逸風不耐煩地把霸道傲慢的樣子十足地顯
露了出來。
他霸道的威脅讓我沒來由地產生了一陣委屈,鼻子在突然間變得酸酸的。還
沒等反應過來,眼淚就大滴大滴地滾了下來,止也止不住。
「怎麼了,你怎麼了?別哭呵。」段逸風立刻換上了緊張的表情,心疼地吻
著我的淚。
「逸風,換我來。」裴子騫接過我的身體,順著我的背,寵溺道「別怪他,
他也是緊張你,怕你有個什麼意外。」
「沒怪他,只是心情有些不好罷了」我抹了把淚,無端的卻覺得狼狽,死也
不願承認自己的懦弱。
這時南源赫也走了過來,坐在我面前,歎息著說「懷孕的女人果然多愁善感
一些。」
「還不都是你們害的。」我噘著嘴,嘟囔著不滿。
我忽然發現三個男人的同時出現使得原本稀滯的空氣流動增強,快速填衝進
一種飽和感。周圍的每個人都像是被停格住似的,凝卻所有的動作,睜大眼睛瞧
著他們。我甚至感覺到自己也有一股莫名的不安的亢奮,全身上下似乎被一種強
烈的虛榮和滿足感包圍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根本穩不住激烈的心跳。
「沒錯,我們是耍了一些手段。不!這不應該叫手段,我們只是在爭取自己
的愛情罷了。」南源赫低下頭貼著我的臉頰,突然低聲耳語「現在,該是你做出
選擇的時候了。」
我愣一下,半張著嘴,像聽到什麼荒謬的事,無法置信地看著他。
南源赫扳過我的臉,不允許我有絲毫退卻,神情認真地說「我們已經達成了
協議,不管孩子是誰的,我們都會把他當成親生的。」
「不管你選擇跟誰,我們都會照顧你和孩子一輩子的。」裴子騫溫柔地執起
我的手,以少有的堅決表情看著我,眼裡狂燒著一種我不知名的火焰。
段逸風霸氣十足地將我擁回懷裡,黑眸一閃,用挑釁地對他們說「她肯定會
選我的。」
「段逸風,你憑什麼這樣以為?」說這話時,南源赫瞳孔裡憤怒的炙焰,像
是在極力地隱忍著怒氣。
「憑我是她第一個男人!」段逸風劍眉一揚,毫不留情地反擊過去。
「別吵了,我們不是說好不管小曼選擇誰都不能干預嗎?你們現在是什麼樣
子?」裴子騫垮前一步,檔在他們中間,阻止了他們的繼續爭吵。
他們的做法讓我覺得既可惡又可笑,心裡又酸又甜的。有這樣三個男人愛著,
對我來說是幸還是不幸?我不知道,一直以來也沒有思量太多,也沒敢想得太深
刻。但直到今天,我不得不承認,或許在不知不覺中,我已把感情投入了進去。
我的目光在他們三人之間游移著,看看裴子騫,又看看段逸風,再轉向南源
赫。忽然間有個邪惡的念頭在我腦袋裡產生,我眼波一轉,流出晶燦的水光,盛
開一臉春光明媚的笑,嬌聲問「如果我三個都選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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