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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4
作者 : 魔法兔子
第十一章
中午吃飯的時候,馬小眺想起了一件事,問他媽媽:「院子裡的瘋老頭說毛
*席不可能活一萬歲,是真的嗎?」
馮楠聽他一問,臉色突然變了,她提起筷子就朝他的頭上狠狠地打了一下,
速度太快讓他反映不過來,她說:「我怎麼知道?」
他被打得很疼,看著母親驚恐的眼神。他沒想到這樣的問題能引起媽媽如此
強烈的反映,她打得太狠了,就好像自己不是她的親兒子。
他捂著腦袋,呲牙咧嘴,想讓她看看自己有多疼。
馮楠最終接受了兒子的撒嬌,她摸著他的頭沉重地說:「今後,在任何地方
都不能問這樣的問題。聽見了嗎?」
他不說話。
馮楠提高了聲音:「聽見了嗎?」
他看著媽媽猙獰的眼神說:「聽見了。」
馬小眺風捲殘云般把兩個玉米面窩頭和一碗看不見油星的酸菜炒粉條吃完,
一抹嘴,就跑出去玩了。
「嘿!馬小眺」。披著破麻袋片蹲在垃圾堆上的瘋老頭衝他怪叫。
「幹啥?」他停下腳步。
「把你家爐台上烤得香脆的玉米麵餅子給我吃一個,我就告訴你人為何不可
能活一萬歲,連二百歲也不可能。」蓬頭垢面的瘋老頭嬉笑著說。
「我才不要聽你講這個。」他從口袋裡掏出兩個烤土豆遞給瘋老頭,然後跑
掉了。
「真是個仁慈的孩子」瘋老頭吃著烤土豆說。
下午馮楠要去靶場檢查雷達系統的數據,她穿上了綠色的軍裝,領章是那麼
鮮紅,從鞋櫃裡拿出了軍用球鞋可是找不到白色襪子,她翻遍了衣櫃也沒有。
她徑直來到兒子的房間,從他的枕頭底下找到了那雙被蹂躪過的襪子,襪尖
處還有潮濕髮粘的東西,散發著青春荷爾蒙的氣息。
這孩子可怎麼辦呀?馮楠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中。
自從馬文亮被下放到西水縣看軍用倉庫,湯大昆就對馬小眺冷淡多了。「前
哨」紅衛兵組織的活動經常不告訴他,他們活動據點設在李愛華家,每天油印簡
報,四處張貼最高指示,偶爾去抄走資派的家。
馬小眺坐在李愛華家的板凳上裁剪紅紙,湯大昆穿著一身合體的綠軍裝跑進
來,興奮的對大夥說:「報告大家一個好消息!
紅縱的司令張興國要接見我們當中的代表。明天我,劉夜壺,李愛華三個人
代表大家去。」眾人一片歡呼。
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盒中華煙「這是張司令去北京參加文革會議帶回來的
紀念品,你們先嘗一隻。」
湯大昆把那隻神聖的煙遞到李愛華面前『你先抽一口,鼓勵你勇於背叛反革
命家庭,爭取更大進步」。馬小眺聽劉夜壺說湯大昆最近在追求李愛華。
李愛華的小手猶豫中接過那支煙,旁邊的人給她點著火,她輕輕吸了一口,
皺起了眉頭。趕緊給了旁邊的胖女生。
胖女生沒抽,把煙舉過頭頂大聲說「李愛華抽過的煙誰要吸?」
「我要!我要!給我!」男生們都在使勁伸長手。李愛華的臉一下羞得通紅,
她看著馬小眺,眼神有些興奮。
劉夜壺一個魚躍撲了過去,一把奪過那根煙叼在嘴裡,深吸一口,一邊冒著
煙兒一邊說:「不要急,大家一個一個來。」
「不要了,還是你自己抽吧。」其他人都在搖頭。
馬小眺經常看見湯大昆騎著一輛綠色的摩托車帶著李愛華出去。
他私下問李愛華「你覺得湯大昆人怎麼樣?」
她說「人挺熱心的,最近幫我看見了我媽媽。」
「你媽媽在做什麼?」馬小眺好奇地問。
「我是從門外的窗戶上看見的,她在睡覺,沒有和她說上話。湯大昆和看守
我媽的李輝兄弟很熟,他說還會帶我去看媽媽。」
馬小眺聽後覺得心裡酸溜溜的。
李愛華看見他表情不大對勁,說:「我和湯大昆是一般關係」
那天傍晚,他去李愛華家想找她聊一聊,結果家裡沒人,他在樓道門口徘徊
到七點多鐘,看見湯大昆和李愛華從遠處走來,他一下溜進了樓道黑暗處躲藏起
來。
「你不要送了,快回家吧」李愛華對湯大昆說
「我送你進家門。」
「太晚了,不要了。」李愛華轉身上了樓梯。
「哎,我想和你談談下次看望你媽媽的事情。」
「你說吧。」李愛華停住了腳步,扭頭看著他。
「還是進你家談,讓別人聽到不好。」
「好吧」她猶豫地說
湯大昆幾步來到她身邊,拉住她的胳膊匆忙上樓。
馬小眺悄悄來到李愛華家的樓後面,這是棟四層樓房,五十年代蘇聯人設計
建造的。李愛華的家在三樓,他手腳並用扒著粗大的鑄鐵排水管來到三樓,她家
一扇窗戶朝外開著,屋裡面的燈已經亮了。
他聽到裡邊有人在說話。湯大昆正一臉憂傷地對李愛華說著什麼思念。從他
的敘述中馬小眺漸漸聽明白了:他多次被李愛華拒絕,不管他為李愛華作了什麼,
都沒有把李愛華打動,他想抱李愛華卻被李愛華狠狠推開了。
李愛華說:「你得走了,一會兒宿舍院要關大門了。」
湯大昆說:「別急吧,我再呆一會兒。」
「行了,我不聽你說了。」李愛華站起來,
湯大昆說:「你不是說了嘛,我再領你去看你媽媽。你就多陪我一會兒。」
他又去摸她的手
李愛華摔開湯大昆的手,開始朝屋門的方向走,湯大昆追了過去。
抱住她的腰想親她的臉,李愛華使勁掙扎,兩人在無聲地扭打。湯大昆把她
拖回來,壓倒在床上,
李愛華咬了他的肩頭一口,湯大昆尖叫一聲,她爬起來向屋門跑,湯大昆沖
過去把她又拖回來,
馬小眺看見兩人在床上翻滾中李愛華的上衣被掀起,露出雪白的肌膚。她體
力越來越不支,褲帶被解開了。
李愛華開始哀求他住手。
「我對你這麼好,你這個反動軍閥的狗崽子還這麼清高?老子今天就做了你。」
湯大昆惡恨恨地說。
「快來人啊!救命!」李愛華大聲呼喊著。
湯大昆把自己的髒手帕攥成團塞進李愛華的嘴裡,用身體壓在她身上,開始
往下扒她的白色褲衩。
馬小眺一驚,內心有些混亂,一隻腳踩在窗檯的邊上,一隻手抓住那扇窗戶
框的外沿,準備跨到窗檯上去。從小就爬樹的他這算不了什麼。
「湯大昆,你給我放開她!」他大喊一聲。然後縱身向窗檯上一跳,可是,
就在他抓住窗戶框縱身向窗檯上一跳時,那扇窗戶被他拽了下來。
他身體失去了平衡,在空中他又一次看到了月亮,發現它今天很圓,然後重
重地摔在了花池裡,立即昏了過去,在那一瞬間裡,他覺得自己如果能救了李愛
華,就是從今天起死了也值得。
他很委屈,某種無邊的痛楚像水一樣漫過他的內心,然後覆蓋了他的全身。
他很快地醒了過來。
睜開眼,看見了湯大昆正驚訝地扒在三樓窗戶上看著他。 馬小眺本能地
想站起身,但是他動不了。
馬小眺微微扭頭,發現李愛華蹲在他身邊,她的臉在月亮的照耀下顯得有些
慘白。
他輕輕問了一句:」愛華你沒事吧?」 再次疼得昏了過去。
當他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房裡,身旁站著媽媽和李愛華,他的一條肋
骨摔斷了。
" 你爬到樓上究竟想要幹什麼?你這樣會毀了自己的,真是愚蠢。」 媽媽
語重心長地說。
「我們是工人和農民,勞動群眾的大軍,大地本來屬於人民,哪能讓寄生蟲
安身。
吃我們肉的有多少人!這些烏鴉和禿鷹,─旦被消滅乾淨,太陽永遠放光明。
「他開始唱國際歌。
「別唱了,行嗎?」媽媽顯得有些不耐煩。
馬小眺對李愛華說:「你也覺得我那樣很愚蠢嗎?」
李愛華說:」我想你不但不蠢,還像個英雄。」
馮楠愕然。
也許是英雄這個詞深深地刺激了他,竟讓他在一剎那間那麼傷心,他用毛巾
緊緊摀住臉哭了起來。
馬小眺在家裡休息了兩個月,李愛華每天都來看望他,尤其讓他高興的是湯
大昆把紅衛兵和油印機都從李愛華家撤走了,他倆也被「前哨」紅衛兵組織開除
了。
和顏悅色的馮楠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走進來,李愛華跟在她的後面。嘖
噴!菠菜,蔥絲,翡翠似的嫩綠嫩綠,簇擁著一隻鮮黃鮮黃的荷包蛋,猶如碧波
中的一輪太陽。香油珠兒,一顆顆,晶瑩閃爍,一如夜空裡迷人的繁星。
馬小眺受寵若驚,直到媽媽把碗放到床頭櫃上,還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
馮楠掀開他的毛巾被,溫暖的手伸進他的背心裡,仔細撫摸著他後背上的肋
骨。
「恢復的很不錯」馮楠滿意地笑了
她把手伸進衣服口袋裡,拉出一張兩元的鈔票,遞給他,說:
「你不是愛吃虎皮花生嗎?兩元錢能買好多,你和愛華一起吃……我去上班
了」
馬小眺抓起筷子,伏在碗上,狼吞虎嚥吃起來。很快,額頭和鼻尖滲出一層
細密的汗珠。他無意中瞥了李愛華一眼。
她不聲不響地站著,凝視著他的碗,神情既羨慕又嫉妒。他心裡忽然覺得不
好受,放下了筷子。
「愛華,你吃吧。」
碗裡還有半個雞蛋,許多面條,蔥花和亮晶晶的香油珠。李愛華詫異地看著
他。或許,她想起了小時候經常來他家蹭飯吃,她總說她媽媽做的飯沒有馮阿姨
做的好吃……
小眺吸口氣,把肚子鼓得高高的,用力擠出一個響亮的飽嗝,說;
「你瞧,我撐得……」
「這是阿姨專門給你做的。」李愛華小聲說。
「不好吃。」他故作厭煩地一揮手。
「怎麼會,聞著那麼香……」
「不信,你嘗嘗就知道了。」
李愛華走到門邊,扒著門縫向外望了幾眼,確信馮楠走了,走過來端起碗筷,
不客氣地吃起來,眨眼工夫,
偌大的瓷碗空空如也。她放下筷子,伸出舌尖,舔著嘴角兒上的油漬,然後
拿白底蘭花的手帕擦嘴。
「你多長時間沒有吃過雞蛋面條了?」他問
「半年,或許更長時間,我媽媽的工資革委會只給我四分之一,糧票也只給
粗糧的……」
他的內心被那些心酸的東西填滿了,猛地把李愛華攔在懷裡。
李愛華先是恐慌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而後便順從地偎在他胸前,靜靜的,一
動不動。
「你那天晚上運氣不好。」她聲音細細的。
「是的,咱倆運氣都不好。」他半飢餓狀態的肚子咕咕一陣鳴響。
她忽然抽泣起來,低低的,十分傷情。她轉過身趴在他肩頭,削瘦的身子不
停地抖動,象狂風中的樹枝……
愛華已經十六歲了,十六歲的女孩子是會想很多很多事情的……
馬小眺和李愛華去了百貨商店,他沒有買虎皮花生,因為李愛華不喜歡吃,
他們買了汽水,瓜子。在回來的路上,他倆坐在木製的長椅上休息,看著遠處一
隊練習行進姿勢的解放軍,他們已經擯棄了蘇軍的操步特點,立正時不再下頜抬
高,走正步時不再踮著腳。
「你長大了喜歡那樣的男人嗎?」他鼓起勇氣問。
李愛華搖搖頭。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李愛華在沉思,輕輕地從背後把手伸過來,拉拉馬小眺放在她身邊的手。在
那之前馬小眺不知道一個女孩子的手竟然有如此大的感染力,他的手被她的手深
深地感動了,他緊緊握著她的手。李愛華沒有看他,只是像平時一樣地看著前方,
她的臉是紅潤的,光潔的,她漂亮的臉上閃耀著少女的神采,他幾乎能感到她的
呼吸,那是一種清爽而甜潤的氣息。
黃昏的夕陽把暖暖的陽光灑進馬小眺的屋子,李愛華和馬小眺依偎在一起躺
在床上,她深情款款地凝視著馬小眺,然後一語不發的把臉靠了過來,漸漸閉上
了眼睛,馬小眺便深深地吻了她。
他抱著她的背部,先吻了她的上唇後吻了下唇,輕輕的吸吮她的唇部,李愛
華的臉很紅像是在發燒,他輕輕吮吸著她的舌尖,她的嘴裡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刺激的馬小眺眩暈迷醉。
「馬小眺出來玩。」劉夜壺在敲門。
「我有事不出去。」馬小眺抬頭大聲說
「那你開門讓我進去」劉夜壺在門外說
馬小眺不理他。他又把李愛華摟在懷裡,親吻著。
過了一會兒。「嘟嘟」窗戶玻璃被敲響
「你們在裡面玩啥呢?讓我進去。」窗簾上印出劉夜壺晃動的腦袋。
「讓他進來吧,怪可憐的」李愛華低聲說。
「李愛華給我開門。」劉夜壺頑強地在窗戶外面叫喊。
馬小眺生氣地下床去開門。
劉夜壺像獵犬一樣進來了,他看見李愛華穿著荷葉領白襯衣紅裙子正坐在床
上嗑瓜子,兩隻小腳一蕩一蕩的。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雙筒望遠鏡給馬小眺看,「喜歡嗎?能從這裡看到後山頂
上的標語。」
「喜歡。」馬小眺眼睛放出光彩,伸手要拿。
劉夜壺馬上縮回手「這不能隨便給你,你要說句繞口令才行。」
「什麼繞口令?」
「表哥抱表妹,表妹抱表哥」
李愛華笑了,跟著起鬨讓他說。
馬小眺逃不過去了,只好按他的繞口令念了一遍。:「表哥抱表妹,表妹表
表哥。」
李愛華仰身狂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小腿也蹺在空中,裙子下露出紅色
的三角褲。
第十二章
早晨馬小眺拿著鐵鍬到後院,有件事情一直讓他耿耿於懷,他要報復湯大昆,
他不能白白摔骨折。他用鐵鍬在花池下面挖出了一個包裹。
撕開一層一層的塑料袋露出棕色的皮槍套,槍套上插著3發信號彈,這是他
從劉夜壺爸爸廠裡偷出來的那隻信號槍。
他準備拿信號槍打湯大昆,在打他之前,他決定先上山實驗一下這槍的威力。
他費力的爬上軍區大院後面的山頂,把一發信號彈壓上了膛。他右手高舉信號槍,
模仿電影裡的英雄樣子高喊「同志們,衝啊!」
「嘭!」一聲悶響,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直飛入雲霄。這只槍的後坐力如
此之大,震得他的手腕都痠疼。
突然大地開始顫動,遠處天邊發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把大半個天空照得雪亮,
白色光芒持續了很長時間。
「這是怎麼了?」馬小眺驚訝的大張著嘴。
他完全沒有想到,此刻,我們偉大的祖國在西北沙漠試爆一顆300萬噸級
的氫彈。
戰戰兢兢的馬小眺把信號槍藏在懷裡,匆忙跑下山,快到山腳的時候,從路
邊跳出兩個解放軍戰士,把馬小眺攔住了。
他們從他身上搜出了信號槍。「跟我們到革委會走一趟。」。
他們押著馬小眺快走到軍區大院門口時,看見劉夜壺和兩個革委會的幹部騎
著三輪摩托車出去了。
後來馬小眺才知道劉夜壺繼續留在「前哨」紅衛兵組織的原因是要替李愛華
報仇,他要找機會收拾湯大昆。
這天上午湯大昆到百貨商店買了四隻暖水瓶和一個陶瓷的毛*席半身塑像,
他雙手各拿兩隻暖水瓶,可是領袖塑像沒辦法拿,他突然靈機一動,找了根麻繩,
一頭綁在領袖的脖子處,一頭綁在自己的脖子上,把領袖塑像掛在胸前往家走。
半路上正好碰見騎自行車的劉夜壺。
「劉夜壺,我給咱們前哨辦公室買東西了,你快過來幫我拿。」他大喊。
劉夜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掉轉自行車往軍區大院跑,劉夜壺一邊使勁
蹬車,一邊欣喜地說:「湯大昆你也有今天!」
他一進大門口就對著值班室裡的人喊:「快去抓反革命!」
兩個革委會的幹部跑出來發動三輪摩托車,劉夜壺跳上後座給他們帶路。
馬小眺被帶進馬主任辦公室。
「剛才在後山打信號彈的就是這個孩子」一個幹部說
「你的槍是怎麼來的?」馬主任嚴肅地問
「我撿的」馬小眺冷靜的說。
馬主任對保衛幹部說:「沒你的事了。」保衛幹部轉身走了。
「我再問你一遍槍是怎麼來的?」馬主任對他說
「撿的」
馬主任把信號槍仔細端詳著說。「你不老實,應該是從機械廠偷的吧?」
門外傳來一聲「報告!」
馬主任拉開抽屜把信號槍放了進去。
「進來」
兩個革委會的幹部把湯大昆押了進來。
「馬主任,這個狗日的湯大昆想要用繩子吊死毛*席。」一個革委會的幹部
說
話一出口,湯大昆立即就被嚇壞了。他的臉變了顏色。說:「馬主任,我,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一次把買的東西都拿回去」。
馬主任生氣了,他看著湯大昆,說:「我宣佈,你現在就是現行反革命。」
湯大昆嚇得楞了,漸漸的眼淚從他眼睛裡流了出來,他說:馬主任,我錯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家成分是貧農,我們祖上也受地主的欺負,
我奶奶從小就被賣到了北京的妓院,她在妓院裡挨打,受罵,那些嫖客從來
都不好好給錢,她也是勞動人民的姐妹。
我們家開始在棚戶區,以後又搬到臭氣熏天的朝陽溝……
馬主任說:別說了。湯大昆卻還在說:朝陽溝蚊蠅多,有一隻蒼蠅在我爸爸
睡著以後鑽進了他的耳朵,掏不出來,醫生說要動手術,我們家沒有錢……
馬主任走到了湯大昆那兒,把他的耳朵抓著,揪著,打開門,把湯大昆朝外
一推,說:「你出去。」然後讓兩個幹部到門外等。
馬主任關上了門。湯大昆在外邊推門。馬主任煩了,乾脆把門鎖上。湯大昆
還在外邊喊叫:「馬主任,您原諒我,我是一時糊塗。」
馬主任回到馬小眺身邊,對他的態度有些緩和。
這時,門外的湯大昆的聲音變得小了:「馬主任,你知道我是豬,比豬還笨。」
馬主任忍不住地笑起來,他看著馬小眺。
湯大昆這時還在說:「我比豬還笨。」
馬小眺說:「我媽媽說,豬並不笨,在動物裡算挺聰明的。」
馬主任聽他說「我媽媽」三個字,他眼睛一亮,他望著馬小眺,思索著。
過了一會,馬主任問他「這個湯大昆平時表現好嗎?」
「他喜歡勾引女孩子,我為了保護女孩子不被他欺負還摔斷一條肋骨。」馬
小眺生氣的說。
「原來是這樣。」馬主任輕輕的說。
他站起來打開門,問湯大昆:「你今年多大年紀?」
「我19歲了」
馬主任對他的回答很滿意。他對兩個革委會的幹部說:「湯大昆被逮捕了。「
「不!馬主任你不能這樣」湯大昆在絕望的呼喊,兩個革委會的幹部立刻撲
上去給他帶上手銬,把他拖走了。
馬主任關上門對馬小眺說:「告訴我槍是怎麼來的?我不會說出去。」
馬小眺沒說話,他怕說出來馬主任會陷害他。
馬主任生氣了,他說:「有人讓我把你關起來,我一直在保護你,懂嗎?」
馬小眺楞著看看馬主任,感到不可思議,以為自己聽錯了。這麼有權勢的人,
竟然說他在保護我。
馬主任說:「你回去告訴你媽,讓她來找我。說我有話對她說。」
馬小眺想好了,他不會去告訴媽媽,他感覺這是馬主任的又一個陰謀。他不
再說話了。
馬主任等了他一會兒,說:「你不說,就不能回家。」然後,他獨自出門,
並把門在外邊反鎖上了。
馬小眺呆在主任辦公室,中午來臨了,他感到很餓,然後餓過勁了,他就睡
著了。等他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他感到困,仍想睡時,門開了,馮楠走了進
來。
她看見馬小眺,就衝過來,緊緊抱著他。馬小眺對她說:「媽,我很餓。」
馮楠沒有看他,她只是很客氣地對馬主任說:「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你們不
應該把孩子關起來,讓他餓肚子。
你不能這樣對待我,還有……這,孩子。」
馬主任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說:「這個孩子思想太複雜。要加強教育,你
們回家吧。」
馮楠帶著馬小眺離開了辦公室。走在過道時,她從口袋裡掏出一片烤饅頭說:
「兒子,你吃吧 」
第二天晚上,李愛華把馬小眺叫了出去,她沉默不語,兩個人走到大院的鍋
爐房後邊,她哭了,馬小眺趕緊問怎麼了。
她委屈的說「你兩天都沒有來找我,我想你了。」他緊緊地抱住她,他親吻
了她許久。
從初戀到熱戀來的這麼迅猛,讓馬小眺有些措手不及。只要有時間李愛華和
馬小眺就會相偎相依,似乎身邊的一切都消失了,存在的只有愛的熾熱和感情的
陶醉。
李愛華的姥姥病重了,她被舅舅接去北京看望姥姥。馬小眺和劉夜壺去火車
站送她,李愛華從車廂窗戶裡探出頭對馬小眺說:「記得給我寫信。」
第十三章
馬小眺後來回憶自己的人生軌跡也許就是從李愛華走那天開始改變了。
馬小眺又被另一個紅衛兵組織「東風」吸收進去了,這個「東風」的成員主
要是軍區大院的子弟。
最近大院的食堂晚上總是丟饅頭,窩頭,讓革委會很頭疼,「東風」的領導
讓他晚上住到食堂裡,看守那些饅頭,窩頭。
馬小眺摩拳擦掌表示要完成好這項光榮的任務。他白天在家睡覺,晚上到食
堂裡值班。食堂的大燈開關在門外,為了節約用電夜裡不開燈,他們連手電也沒
有給他配備,只是說發現小偷就喊人。
一週過去了,沒有發現有人來偷東西。他沒有掉以輕心,就在這天下半夜他
忽然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小偷果然來了」他心裡一緊。馬小眺拎著武裝帶摸黑順著聲響悄悄走過去,
看見遠處有個瘦小的黑人影,馬小眺舉起武裝帶朝他後背就是狠抽一皮帶,那人
險些被皮帶抽趴下。
他站起來,沒有逃跑,繼續往自己懷裡塞著饅頭。
「你住手。」他抓著他的胳膊往外掏饅頭。他開始抓起一個饅頭大口吃著。
馬小眺繼續從他的懷裡往外掏饅頭。
一個飽滿的饅頭拽不下來,就像是……忽然他打了一個冷戰——他竟然是個
女人。她只顧吃著饅頭,不理會他,馬小眺把她的身子拽得面朝自己,可是屋子
裡太暗,根本看不清長相。
「不准你偷公家的東西。」馬小眺一邊說,一邊又把手摸到她的乳房上,那
女子沒有躲閃的意思,任他的手摸。
馬小眺決定不喊人了。他的手伸進她的背心裡摸著她的乳房,很光滑柔軟,
乳頭很小巧,過一會,他又去摸她另一隻乳房,接著摸到她腰身,她的腰上很瘦
……
那女子迅速吃完饅頭後,扭身就跑,他一愣,馬上去追。可是她跑得很快,
根本追不上,只見她一步邁上窗檯跳入夜色中。
第二天馬小眺把那個饅頭的錢和細糧票交給食堂的管理員,說是自己晚上吃
的。
兩天後的下半夜,那女子摸黑又來了,從籠屜裡抓起個饅頭就吃,他從後面
抱住她的腰,雙手模進她的衣服裡,她沒有反抗,任他的手摸。
這次他先摸她的奶子,然後仗著膽子一隻手摸進她的褲衩裡,一直摸到她光
凸凸的下身,馬小眺忽然覺得自己口乾舌燥,身上一下子在發燒。
他的一根手指陷進她的陰道里,輕輕捅著。她豪不理會。最後,馬小眺發覺
他的手指扣出許多水來。
那女子吃完饅頭後,扭身就跑,馬小眺已做好準備,馬上就去追她。就在他
幾乎要抓住了她的襯衣時,卻被她靈巧地一躲,他摔倒在地上,眼看著她跑得無
影無蹤。
馬小眺又去食堂的管理員那裡交了錢和細糧票。
這是誰家的女人?馬小眺一直在猜測,可是實在猜不出來。
經過總結經驗教訓,他在她逃跑的必經路線上撒了幾把黃豆。兩天後的下半
夜,那女子又來了,抓起個饅頭就吃,馬小眺問她:「你是誰?我不會說出去的」。
她不回答,繼續吃著饅頭。
他從後面抱住她,拉下來她的運動長褲和褲衩,把雞巴頂在她的屁股縫裡捅。
她一怔。搖擺起屁股,不讓他插進去。
「你別亂動,要不我就喊人抓你了。」馬小眺著急地說。
那女子的屁股不再搖擺了。他的雞巴在屁股縫裡繼續捅著,把她的兩片陰唇
都磨蹭的水淋淋了,
但是他始終插不進她的陰道里。一陣忙亂中,她吃完饅頭,快速提起褲子,
轉身就跑,他馬上就去追她。她跑得很快,就在離窗戶幾步遠的地方,她腳一下
滑,摔倒了,他撲過去,騎在她身上,打亮了手電照住她的臉——竟然是唐媛。
她喘息著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有點痛苦,看來她摔得不輕。他又去脫她的褲
子,她開始反抗。
他說:" 你讓我弄一次,我就讓你帶走些饅頭。」
「你是馬小眺吧?」唐媛終於開口了,說的是普通話,聲音很好聽
他一愣,點點頭。
「你多大了?」
「16歲。」
「你真要這樣做?」
「嗯」
她的手慢慢鬆開了,他脫下她一條腿上的運動褲子和褲衩,他把雞吧頂在她
的肉縫上,使勁頂還是進不去。
「你沒有和女人做過?」唐媛問。
「沒有」
「你頂得太靠上了,不是那裡。」
她抓著他的肉棒,捏著它的硬度。
「是不是不夠硬?所以進不去」他低聲問。
「挺硬的,能行」
她帶領著他的雞吧對住了位置,鬆開了手。然後雙腿向胸口彎曲。他用力一
挺,雞吧順利地滑入深處了。
她的陰道里又濕有緊。馬小眺舒服的笑了。第一次沒有插了多少下,他被刺
激的控制不住了,他拔出雞吧對著地板射精了。
馬小眺摸黑給她拿了六個饅頭,用報紙包好遞給唐媛,說了句:「你後天晚
上來吧,有菜包子」
兩天後的半夜,唐媛從那扇永遠打開的窗戶上跳進來,她穿著裙子來了,長
長的頭髮剛剛洗過,有洗髮膏的芳香。
她沒有急著吃東西,而是先和馬小眺擁抱,撫摸後,她竟然主動脫去自己的
褲衩,讓馬小眺脫去褲子躺倒在地上,她輕盈地騎跨在他的大腿根處,用手扶住
他堅挺的雞巴坐了下去,馬小眺感覺自己進入了溫暖濕潤的南方水鄉。
她緩慢地扭動著腰肢,用小穴認真地套弄著他的雞巴。
馬小眺舒服地呻吟著,他的兩手一會撫摸她豐挺的乳房,一會撫摸她光滑修
長的大腿,她的屁股豐挺園翹摸上去涼冰冰的。
黑暗中,兩個人靜悄悄地做愛,他的屁股一挺一挺的,騎在他身上的唐媛也
加快了套弄他雞巴的頻率。
十幾分鐘後,馬小眺低聲說:「唐媛姐,我忍不住了,你讓開下,我要射了。」
唐媛沒有做聲,向前趴在他胸口上,繼續擺動屁股上下有力套弄著他的雞巴。
「唐媛姐,我實在忍不住了,你快讓開。」馬小眺焦急地說,他的腳趾緊緊
扣在一起,都快抽筋了。
唐媛伏在他耳邊用像電台女播音員那樣好聽的聲音說:「我吃過避孕藥了。」
「呼——」馬小眺放鬆地在她的陰道里亂射。
在以後的交談中,唐媛坦誠的說當她知道食堂晚上安排人下夜後,本不願意
再來偷饅頭了。可是她那少的可憐的工資糧票經常被無故扣發幾個月。
她每次去要,就像討飯一樣受別人白眼。尤其那個勞資科長總說:「郭永強
都被你害死了,你還有臉來領工資?我們就是要餓死你這個狐狸精。」
她經常一天只能吃到一個小窩頭,吃菜更是沒有的事兒。後來她發現下夜的
人是馬文亮的兒子馬小眺時,決心試著偷一次看看情況再說。
因為小孩子晚上都會犯困,後半夜應該好得手。沒想到馬小眺不但抓住了自
己,還對自己動手動腳。
長期的遭人奚落白眼,聽到的全是惡毒的話語,她被所有人拋棄,她渴望與人
的正常交流……尤其是年青的男人的關愛……
當年少的馬小眺幾次強行猥褻她後,性慾的快感使她的道德底線迷失了……
馬小眺說半夜什麼都看不清,他想白天去她的宿舍做愛,她不同意,說如果以
後萬一出了事,在食堂被抓住,責任在她;
如果在她的宿舍被抓住,馬小眺就說不清了。
「我們不會被抓住的」馬小眺像大人那樣安慰她。
有次馬小眺實在忍不住好奇心,黃昏時分,他走到唐媛住的那排平房宿舍等她,
他終於看見她了,她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向他走來,她長得是那麼標緻,身材是那
麼的苗條。 她發現他了,怔住了,臉上竟然有了害羞的緋紅。
她還是隔天半夜來一次,先是投入地和他做愛再帶走些吃的。馬小眺總是第二
天去食堂的管理員那裡替她交了錢和細糧票。
錢和細糧票不夠了他就向媽媽要,在這方面馮楠從來不拒絕兒子。
唐媛曾經問過他:「饅頭少了,你怎麼處理?」
他笑著說:「你不要管了,每天幾百人吃飯,這裡的饅頭沒數。」
唐媛也笑了。
有了些經驗的馬小眺每次做愛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偶爾弄得唐媛會舒服的
叫幾聲。
唐媛最舒服的一次,雙腿緊緊夾住他的腰,狂亂地親吻著他的臉,喃喃地說:
「永強我的愛,我的親,別停下,使勁愛我吧,別把我丟下。」
第十次,黑暗中,他讓唐媛跪趴在地板上,撅起屁股,他把雞巴插入她的陰
道里,那是像公狗操母狗一樣的姿勢。他賣力的表現自己的雄性本色。
唐媛又開始舒服的叫了。
馬小眺一邊騎在她的屁股上插,一邊擦拭著臉上的汗水,突然,飯堂的大燈
全亮了,一片燈火輝煌。有人高喊」不許動!」
兩個保衛處的幹部站在飯廳的大門口,他倆僵了,愣了,果真像機器人一樣
不動了。
一個保衛處的幹部走過去,用力把馬小眺一拉,「你還不下來?」
「撲通」的一聲,馬小眺像是麻袋一樣癱軟地掉在地上。唐媛也仰面躺倒了,
額頭上滲出汗水,她先是睜大眼睛看著屋頂幾個光芒四射的五角形大燈,漸漸地,
她閉上了沉重的眼睛。
第十四章
「還第十次?你不能這樣寫。你倆就有一次,而且是未遂。要寫是她勾引你
的。」馬主任對馬小眺說
「唐媛沒有勾引我,是我強迫她的。她不答應我就不給她饅頭吃。」馬小眺
說
「不要再爭辯了,她已經按我的意思寫好了。否則你倆至少都要判五年徒刑。」
「這件事她是好人,我是壞人,你們放了她,判我五年吧。」馬小眺認真的
說。
馬主任說:「她是好人?她天生流氓成性。我們絕不冤枉一個壞人,但也不
放過一個好人,你要說實話。」
馬小眺說:「是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
馬主任說:「我就是這樣說的。」
馬小眺說:「沒有,你剛好說反了。」
馬主任看看他,說:「唉,現在的孩子就是不太正常。」
馬小眺看著窗外,有半天沒有說話,突然,他的聲音提提高了八度:「唐媛
沒有勾引我,是我強迫她的。假如我騙人了,就讓我出門被汽車撞死。」
這話讓馬主任嚇壞了,他看看他,說:「你不能這樣想。」
就在這時馬文亮推開了門,他清早接到馮楠的電話就趕緊回來了,他沒有看
馬小眺,只說一句:「馬主任,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說。」
「好。」馬主任出去了。
馬主任,馬文亮帶著他進了大樓內的一間大辦公室時,已經到了下午六點,
斜陽從窗口射進來,照在唐媛的臉上,苦難似乎沒有給她的面容留下痕跡,她白
皙的臉洗得很乾淨,馬尾辮梳得很整齊。在她身後有個看著她的戰士背著槍,在
她對面坐著保衛處的人。
在馬小眺進門的剎那,唐媛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閃過一絲微笑,別人難以
發現,但是,馬小眺知道,她見到他很高興,她就是在笑。
馬文亮看著唐媛,上前給了她一巴掌,他問:「你怎麼能讓孩子幹這種事?」
唐媛沒有爭辯,也沒有看他,她像是罪犯一樣的低下了頭。
張政委走了進來,他對大家問好。
屋子裡的人全都站了起來。
「你也在?」張政委斜著眼睛看著馬文亮。
馬文亮尷尬地笑了一下,掏出剛買的牡丹煙,撕開包裝,抽出一支煙遞到張
政委面前,張政委冷冷地看著馬文亮,半響才慢悠悠地接過那支煙,端坐到沙發
上,等著他給點火。
馬文亮趕緊在衣服口袋裡找火柴,越心急越不記得放到哪裡了。最後發現火
柴竟然拿在自己手裡。
他彎著腰擦著火柴,恭敬地給張政委點著煙。張政委得意地從鼻孔裡噴出兩
股白煙,那煙淡淡散開。
張政委掃了唐媛一眼,然後看看馬主任,又問保衛處的人說:「她都交待了
嗎?」
保衛處的人點頭。
馬主任說:「是唐媛的事情,與孩子沒有關係。」
馬文亮看著馬主任,眼睛裡充滿感激。
張政委說:「惡性事件,十分惡劣,影響極壞。一定要嚴肅處理。「
然後,他看看唐媛,說:「你還有什麼說的嗎?」
唐媛說:「我,我勾引小孩子作這種事,是犯罪行為,我接受法律的治裁。」
張政委說:「法律?治裁?你以為你是誰?什麼時候了?你還配用這麼大的
詞?」
馬小眺望著唐媛,內心無比慚愧,什麼叫「我勾引小孩子作這種事」?不對,
是我用食物勾引唐媛一次次地朝著食堂跑,為了滿足自己的性慾,我姦污了她。
我倆是做一項交易,為什麼現在責任全在她的身上?
馬小眺的額頭開始出汗,內心的壓抑讓他想哭,想說出這一切,是他造成的
惡性事件,是他的品行惡劣,應該嚴肅處理他。
他開始看唐媛,唐媛不看他,臉上顯得很平靜。他又看看爸爸,馬文亮正極
其嚴厲地盯著他。他的餘光裡,馬主任也顯得緊張地掃了他一眼,他可能也意識
到了馬小眺的不正常。
馬小眺猛地站起來,大聲說:「唐媛沒有勾引我,是我——」
他的話還沒說出來,馬文亮猛地衝過來,朝著他的身上狠狠踢了一腳。他當
場就被踢倒在地。
馬文亮喊叫著說:「做了這種丟人的事你還有臉說?你平時不注意思想改造,
自由散漫,學習資產階級那一套,看我打死你。」說著,開始掐他脖子。
他當時被父親嚇懵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看著父親的眼睛,裡邊很紅,
全是血絲,馬小眺盯著他的眼睛,內心漸漸變得迷惘起來,他發現在父親的眼底
深處,竟滲出了淚水,那淚水讓他懷疑,恐懼,不安之中變得沉默了。
馬主任過來拉開馬文亮,說:「老馬,你不能這樣,孩子沒有錯,他們是一
張白紙,可以畫最美麗的圖畫,主要在我們大人,在唐媛。
問題出在他的身上,根子卻在你這兒。快把孩子帶回家吧,以後要好好教育,
我也會在革委會上專門安排對他的幫教。」
馬文亮忙說:「謝謝你,主任,謝謝張政委。」
馬主任把目光轉向張政委說:「讓他們父子先走?」
張政委當時正在打哈欠,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點頭。
馬文亮走在前邊,他拉著馬小眺的手,當馬小眺跟著他要走出這道門的剎那,
他看了一眼唐媛,他是那麼希望她能看看自己,可是,她沒有把頭轉過來。他站
住了,盯著她,感到自己是那麼地想抱著她哭一場,可是,父親狠狠地拉了他一
下,並回過頭,把門謹慎而有力地關上了。
過道里一片黑暗,沒有陽光,他昏昏沉沉地走著。
當馬小眺回到家時,他以為爸爸媽媽會打他。
他們誰也沒有要打他的意思,甚至於都沒有多問。
馮楠拿出了從食堂打回來的燒豆角和大米飯,說是專門給他留的。
他坐下來吃飯,他們兩個人竟都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吃。他知道這是父母
對他表達愛的一種方式,他是父母的兒子,他正在發育,就要長大成人了。他讓
父母覺得永遠有未來,永遠有希望。
爸爸看他吃了一會兒,小聲說:「你還要在革委會作檢討,要認真作,從靈
魂深處反省自己。唐媛這個人,」
爸爸說著搖搖頭,「聽馬主任說,她被判了五年。」
馬小眺立即就感到不餓了,看著飯吃不下去。他沉默地坐著。好一會兒才抬
頭看著爸爸說:「我覺得我,挺,挺不要臉的。」
爸爸沒有說話。
媽媽也沒有說。
他想了想,又開始看著父親,一直看著他,想等待著他也抬起頭看他。可是,
爸爸始終也沒有抬起頭來,他只是皺著眉頭,臉上有某種深刻的表情。
突然,馬小眺說:「我覺得你也挺不要臉的。」
馬文亮猛地就衝動起來,他起身,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馮楠生氣了,厲聲說:「馬文亮,你是個文盲!土匪!除了打孩子,你懂得
教育孩子嗎?」
馬文亮今天顯得比任何時候都亢奮,他撲到馮楠的面前,吼叫著:「你懂得
教育嗎?整天就知道溺愛他。這就是你教育出來的孩子?
整個一社會小流氓。為了救他,我低三下四地給張政委遞煙,點火。我這輩
子堂堂正正做人,今天算是把臉面都丟盡了。」
「為了兒子的前途,讓你低三下四一回怎麼了?我看你就是極端自私主義。」
馮楠聲音也很高。
「啪!」馬文亮氣得把桌子上的陶瓷水壺摔了個粉碎。
「你摔誰?不願意呆在這家裡,你可以走!」馮楠怒火上冒地說。
「老子走就走。」馬文亮抓起軍裝衝出了家門。
倒霉的馬文亮已經半年沒有回家了。他今天早晨坐了七個小時汽車趕回軍區
大院,解決完兒子的事情,在妻子身邊呆了沒有兩個小時就被攆出來了。
他怒氣未消地坐上公共汽車回西水倉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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