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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圖遊戲16-20~作者:陳去非
拼圖遊戲【十六】魔幻寫實:電影裡外的人生 作者:陳去非
《拼圖遊戲》是這部即將開拍的電影的暫定片名,裡面的故事是以紫玫、我和雨晴,在大學時代的三角戀情作為主軸。故事大致上和我的記憶相吻合,只在我和雨晴這部份,有些段落情節是紫玫揣想出來的,這部份我依據記憶所及作了幾處修改。每個人的心中都懷抱著夢想,在現實生活變幻不拘的場景裡,努力地尋尋覓覓,從浮光掠影、碎片般的情景中,拼湊著自己心中那幅美麗的願景。這幅圖畫,或許常隨著環境與心情的轉折而更改,但卻始終存在於每個人的腦海中,倒映在每一顆紅男綠女的心板上。不是嗎?人,如果不為什麼地活著,固然活得瀟洒自在,當平心靜氣之際,卻也不免要感覺空虛悵惘。我自己心中的那幅圖畫呢?是口袋裡麥克麥克,擁有如花美眷的紅頂商人?還是玉樹臨風,大學裡講授文學的教授?為免雨晴事後知情時極力反對,我和雨荷商量,很有默契地決定一起說服她,雖然我們預計要雨情點頭同意,難度很高。
兩天後的晚上,用過晚餐,我和雨荷找機會把這件事情和她談開,雨晴的反應先是驚訝,接著和雨荷一樣,懷疑我的動機,以為我又和紫玫舊情復燃。「老公,那張紫玫都和你分開那麼多年,而且我們也已經結婚了,我不懂為什麼她還要回來,陰魂不散地纏著你?」五個多月身孕的雨晴,小腹已經明顯突出來,她坐在沙發椅上,臉色陰沉地看著我。「妳先別胡思亂想,老婆。紫玫的這部自傳性質的電影,只不過是把我們以往在大學時代的生活史,藉由電影鏡頭回溯出來,所以,並沒有妳所顧慮的那些動機。」我婉言地解釋著。「哼!你別說得那麼好聽,我知道到現在你還對她舊情綿綿!」雨晴生氣地插著腰,把臉別過去。「老婆,妳講點道理,好嗎?要是我存心不良,幹嘛還先和妳商量,低聲下氣地徵求妳的諒解和同意?」我據理反詰。一旁的雨荷也適時幫腔:「姐,姐夫說得沒錯,如果姐夫想要藉機會走私感情,他大可私下進行,把妳幪在鼓裡。這整件事,姐夫頭一個問我,我願意相信姐夫對這個家庭的感情,絕對是忠實的!」雨荷深情地望著我。
「小妹,幾時妳也被你姐夫收買了?這麼地替他開脫!?」「我不過是就我對整件事情來龍去脈的理解,客觀地說句公道話。」雨荷怏怏地說,皺起眉頭。「我就是對張紫玫那隻狐狸精深懼戒心!誰曉得你會不會太入戲,來個假戲真做?」「沒有的事啦!老婆,不過就是拍一部電影,別把我想得那麼難堪,好嗎?」「是啦!姐,有我這女主角全場盯著,妳就不必操那麼多心了!」雨荷安撫她姐。「我不管你們了!要怎麼搞隨便你們,我當作沒看見,眼不見心不煩!老公,今晚你睡沙發,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說完,雨晴氣呼呼地進房去,鎖上房門。這一晚我只好窩在客廳沙發上休息,快睡著時,我似乎感覺雨荷曾經過來幫我蓋被子,還親了我的額頭一下。半夜,我老婆來把我從睡夢中搖醒。「老公,今晚我是不是有點反應過度?」雨晴在我的身旁蹲下。「還好!」我揉著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應著。「不要生我的氣,好嗎?孕婦情緒常常比較不穩定。」雨晴溫柔地說。「我哪敢生妳的氣啊!」抱著枕頭,我的睡意還很濃。
「我仔細想過,妹妹說的也有道理。」雨晴撫摸著我的臉頰:「我勉強同意你去拍這部電影,不過我希望你別耽誤了公司日常的業務,這樣我很難向我爸交代。」「我知道,謝謝妳的諒解,阿晴。」我稍稍覺得清醒。「其實,如果你存心不良,想藉機和張紫玫復合,我也無力阻止!但當你想要離開我以前,我希望你能提前告訴我,好讓我先有心理準備。」雨晴說這話時語調哀怨淒涼,彷彿我就要離開她,移情別戀似的。「傻女人,我不是那種喜新厭舊、沒心沒肝的男人,何況你都有了我們的baby,我可不想我的孩子將來不認我這個爸爸!」我語氣堅定地說,這樣的回答,雨晴似乎滿意了。其實,雨晴的小小的心思我哪會看不出來,她故意以哀兵姿態來擠壓我,給我先施打一支「預防針」,要我「知道彼此的分際」。我是絕不會離開她的,因為我不想我的人生,到了三十歲,還要重頭來過。「只要你記得現在說過的話就好了。老公,跟我回房間去睡吧!」這件事,就這樣輕騎過關,雨晴睜隻眼閉隻眼,算是默許了,似乎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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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紫玫約了我和雨荷見面,我們一起討論拍攝前的前置作業。攝影組、劇務組、化妝師、燈光師、道具、錄音、場記和臨時演員等,由她任教的國立xx藝術大學戲劇學系全力支援,至於演職員食宿和各項開銷,則由第一階段籌措的預算一千萬元支付。片子拍攝的進度剛開始很緩慢,因為我和雨荷還沒完全「進入狀況」。我和雨荷上班時間固定,週末假日雖能趕拍部份進度,但是為配合劇情需要,拍攝上下課、出學校外景這部份,非得我和雨荷騰出部份上班時間不可,所以我只得將公司重要的例行會議,集中到特定時段,白天出外景,晚上收工後趕回公司批閱當天公文。雨荷全程陪著我,曉榆則每天加夜班,待在總經理室,隨時待命,並保持聯繫,直到我和雨荷趕回公司,處理完當天的公文。當然,我和雨荷經常深夜才回到家,雨晴沒再叨唸什麼,我知道對這件事她始終保持低調的隱忍態度。這天的預定進度是我在台大女生宿舍門口,等著紫玫下樓來,想向她解釋我和雨晴之間只是普通朋友,希望能冰釋誤會,與她合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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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女舍門外,給雨浸濕透了的長椅子上等著,楞楞地望著六樓窗戶。黃昏,天空飄著雨絲。紫玫和室友秀雅自門口走出來,兩人各自撐著花雨傘。「阿May,妳的Black Jack又來等妳了!」秀雅拉住紫玫的袖子,停了下來。「別理他,我們去吃晚飯。」紫玫望了長椅上的我一眼,面無表情。「這樣淋雨,他會感冒的!」秀雅一臉不忍。我從長椅上站起來,快步朝她兩走過去。「他喜歡淋雨,覺得這樣子很浪漫,就讓他去淋個痛快吧?」紫玫別過臉去,根本不想看到我。「阿May,妳不要對我這樣子,我就快要瘋掉了!」我語調悲愴地望著紫玫。「你是誰?你是無聊男子嗎?我們好像不認識吧?」紫玫故意轉過身去,對我冷言冷語。「阿May,轉過來看著我,妳為什麼不看著我?」我繞到她面前去。「阿May,不要這樣子,妳何必如此折磨阿Jack?就算他對不起妳,妳也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啊!?」秀雅看不過去,在一旁替我求情。「給他機會,笑話,阿雅,妳那麼可憐他,那麼妳去給他機會好了!」紫玫竟也對著秀雅大聲說:「妳不是一直很欣賞他的才華,他那用來欺騙純情少女的一手古典吉他!」
「阿May,妳~~~!」秀雅無辜地被紫玫以言語諷刺,一時心中有氣,瞪大了一對杏眼,鼓起腮幫子,但是在我的面前,似乎又強忍著不便立即發作。「阿May,我和林雨晴之間真的只是剛認識不久,很普通的朋友。」「是噢,很普通的朋友,你會用機車載一位剛認識不久的普通朋友,去學校側門旁的越南飯館一起吃飯?還一起逛街買衣服?」紫玫疾言厲色地質問我。「妳聽我說,那是~~」我急著想解釋,舌頭卻一時打結。「那是我親眼看到的!」沒想到紫玫硬是搶著我的話尾踩住我。「我~~,阿May,不、不是這樣子的。」我越著急,舌頭卻越不聽使喚。「你還想狡賴嗎?原本我中女的同學告訴我,說你在政大教吉他,每回都和那姓林的同進同出,兩人親親熱熱的,要不是我親自趕去求證,全程目睹你們的好事,我還真不敢相信呢!」紫玫伸出手指著我的鼻尖說,語調冷若寒霜。「我,我和她又沒有怎麼樣!」我氣急敗壞地解釋著,雨水從我額前的髮稍流進眼眶裡,我連忙以手背擦拭。「要有怎麼樣才算怎麼樣嗎?要等到你把她弄上床去,才算有怎麼樣嗎?」阿May咄咄逼人,情緒顯得非常激昂。
我知道這雖然是在拍電影,但我彷彿真的回到過去的自己,那個被紫玫冤屈,一時百口莫辯的自己,想著想,心中忽然悲慟莫名,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抿著嘴角我垂下頭去。「哭!男子漢哭什麼?敢作敢當,你哭個什麼東西嘛!」紫玫兇巴巴地對著我吼叫。我心中一凜!不對啊!劇本裡好像沒這句對白啊!糟糕,我該怎麼接下去!有了!順著她的語意,我也臨場脫稿說上兩句。「我為我自己而哭,我哭我心愛的女人,竟然對我誤會那麼深,根本不聽我的任何解釋;我哭我自己竟然這麼傻,天天都來宿舍門口站崗,想盡辦法要當面跟她說清楚,妄想和她合好如初;我哭我自己是個提得起放不下的大傻瓜!」我的表情悲痛而哀淒,心中卻頗為得意:原來,我還真能瞎掰呢!我偷瞄了飾演秀雅的那個女生,她的表情突然似乎有點困窘而迷惑,也許她同樣發覺到劇本裡似乎沒有這一段對白,但是為免NG,她很快地恢復原來的表情。
這時她也不照劇本裡原來的對白,就來一段即興的脫稿:「夠了,夠了,我實在看不下去,阿May,妳要嘛現在就找個地方,有什麼誤會或不滿,小兩口坐下來,好好說清楚!要嘛,妳就不要再折磨他,乾脆一拍兩散,讓他從此死了這條心!」場記看著劇本皺起眉頭,攝影師旁的的副導演微笑著點點頭,既沒有喊NG,也沒有喊CUT,看來剛才三個人都臨時脫稿的這一段,應該沒有問題。「阿雅,別理會他,就讓這個可惡的傻瓜,繼續留在這裡淋雨吧?我就是要折磨死他,咱們去餐廳吃飯。」繞了一圈,紫玫總算繞回來原劇本的對白,拉著秀雅的手腕悻悻然往餐廳方向走。我上前追了幾步,喊著「阿May!阿May!」,然後停了下來,在雨中淚流滿面....。「CUT!」副導演喊出來後,我如釋重負,總算鬆了一口氣。紫玫走過來拍著我的肩膀:「阿Jack,I am sorry for you!剛才我看著你流淚,心裡感動臨時忘了詞,所以掰了一小段,還好你和文英都應變得很快,emotion接得很自然!好樣的!」文英是飾演室友秀雅的女生,也是阿May系裡的助教。紫玫剛轉身離開,雨荷拿著條乾毛巾幫我擦著臉和頭髮,場邊小妹遞過來一杯薑母茶,我才喝一口,就連續打了三個噴嚏。「可別真的感冒了,人家會心疼的。」雨荷輕聲說著,在我前額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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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淋著雨,神情落寞地走回我的宿舍,經過會客室時,一個熟悉而溫柔的聲音自背後把我叫住,是林雨晴。「你怎麼淋成這樣子?」雨晴拉著我的手,拿出手絹仔細地替我拭去臉上的雨水,臉上流露著無限愛憐的表情。我沒說話,披頭散髮,彷彿一截濕透了的爛木頭。「上樓去吧?換一套乾衣服,我幫你吹乾頭髮。」雨晴拉著我上樓。我住宿在校外的民房,這樓房雖然是出租給男學生,但房東並沒有管制女眷出入,所以同住這樓房的男生,有幾個常常帶女友回來過夜。我們進到寢室裡,我在浴室換過衣服,回來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雨晴取來乾浴巾,先擦拭我濕透的頭髮,接著拿起吹風機,吹著我的頭髮。「你怎麼了?又跟紫玫吵架了?」雨晴關切地問。「嗯!」我輕輕應了一聲。「紫玫也真是的,就捨得讓你淋雨!」「我不怪她,紫玫對我誤會很深,她親眼看到我們一起吃飯逛街。」「所以,她就不想聽你解釋?」雨晴把吹風機的電線捲起來,暫時擱在書桌。「嗯!」「要不,我替你向她說清楚?」雨晴提議。「不必了,如果妳替我出面,紫玫會以為我在向她示威,誤會恐怕只會加深。」「去非哥,放開心情,過一陣子等紫玫自己想通了,就會回來找你。」雨晴輕拍著我的肩膀,婉言安慰著我。我心中難過,突然很想有個人抱著。我轉身環抱著雨晴,把臉埋在她柔軟的胸前。雨晴沒有推開我,對於我突如其來的擁抱,只是稍微怔了一下。「想哭,就哭出來吧!」雨晴也伸手抱緊我,把粉臉貼著我的前額。大約過了三分鐘,我才說話。「我想找個人來愛我,我不想再如此自苦了!」我的語調淒然:「深愛一個人,竟然是這麼地痛苦。」「非哥,你的心情我懂,我完全懂得~~」雨晴輕撫著我的頭髮,我的背。「CUT!」紫玫喊著。我和雨晴,哦,不,是雨荷,我和雨荷還緊緊地相擁著,情緒仍停留在我們之間徘徊著。我仰頭望著雨荷,看見她眼眶裡噙著婆娑的淚水。紫玫走過來,嘴裡輕咬著食指,她的眼瞳裡同樣閃著淚光。「很好,很棒,把我想要的感覺都做出來了!」紫玫抱著我和雨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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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提前收工,才七點鐘不到。我臨時動議,邀請紫玫、雨荷和曉榆三個女生,一起上陽明山的土雞城吃消夜。我把那支心愛的尼龍絃吉他帶在車上。紫玫坐前座,雨荷和曉榆在後座閒聊著。我的白色積架房車,奔馳在上陽明山的仰德大道上,雨淅瀝地下著,擋風玻璃上雨刷來回刷個不停。「阿Jack,剛才你和雨荷那場相擁的戲,做得很自然,讓我忍不住也鼻酸了起來。」紫玫愉快地說。「沒什麼!我只是想起六年前當時的心情,自然而然就帶出了當時的情緒。」「是麼?阿Jack,對不起,當時我還年輕,不懂得珍惜,我不該那樣對你。」紫玫突然表情黯然,伸過手來磨搓著我的右腳膝蓋。「其實,是雨荷入戲,我才能順利地把當時的情緒發揮出來。」我從駕駛座上方的照後鏡瞄了雨荷一眼,雨荷自後照鏡裡看見我正在偷瞄她,像個調皮的小女生似地向我扮了一個鬼臉。「雨荷,妳姐夫在誇獎妳呢!」紫玫回過頭去說。「沒什麼,紫玫姐,我喜歡假戲真作,這種感覺真的很特別ㄝ。」雨荷笑了,笑聲彷彿一小串悅耳的銀鈴。
沿途我們有說有笑,我講了幾則在金門服役時,連上弟兄鬧的笑話,她們三個都聽得津津有味。「姐夫,你有這麼多新鮮的趣聞,為什麼都從來沒跟我講過?」雨荷笑著問,我知道她的話裡,其實有著輕微的抱怨。「姐夫不知道小荷喜歡聽啊?現在知道了,以後我會時常講給妳聽。」「我喜歡你剛才講的,全連的弟兄,頂著大雷雨時,在操場一起洗澎蓬的那一則,好帥氣喔!有機會我也想親自體會一下那種感覺。」對此,雨荷似乎興緻濃厚,說話時聲調天真浪漫而高昂。「金門那裡雨下得很不均勻,常常接連一兩個月不下雨,島上就鬧起水荒。所以,趁著下雨集合連上地兄洗澡,只是克難的方法。這時我們會把連上所有的鍋盆水桶,都搬到室外接水,留著煮飯洗衣沐浴。」我笑著說。「看來你在金門,過了一段苦日子,阿Jack。」紫玫臉上流露出些許不忍。「那沒什麼,我只當是一段自我磨練,男人嗎,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才會變得成熟穩重些。」我把車子停在紗帽山下,一家土雞城的門口。
「小姐們,下車囉,今晚我們好好打賞自己一下,祭飽五臟廟。」拉起手煞車,我們一行三女一男,進去打牙祭。難得忙裡偷閒,大夥兒的心情顯得特別愉快。面對一桌子的佳餚,我們吃著喝著,天南地北地閒聊。我叫了半打金門高粱,因為紫玫和雨荷都想嘗嘗看,她們聽我說這酒性辛烈芳香,後勁很強,兩個女人卻有些逞強地表示,她們願意嘗試,就算真喝醉了也沒關係,讓我感覺她倆似乎有暗中較勁的意思。一向文靜乖巧的曉榆,只敢喝紅酒。「阿Jack,你有沒有喝醉過的經驗?」紫玫端起酒杯,把高粱酒液在琥珀色的杯子裡搖晃著。「有,只一次。和妳分手的那天晚上。」「喔?你一個人喝悶酒?」「不!和我室友小馬一起喝,在寢室裡。」雨荷夾了一塊奶油涼筍放進我的小碟子。「醉酒的感覺,怎麼樣?」紫玫一臉好奇而認真的表情。「還好,算是暫時痲痺自己吧!」我苦笑著。「其實,和你分手後,不久,我就開始後悔自責,但是我想,分手那天,我對你講了一些苛薄絕情的狠話,你大概傷心透了,以後也不會再來找我。」紫玫的臉上已經出現玫瑰花般的紅暈。「也不是,那學期我還常跟秀雅她們,探問妳的近況。」我揚一揚手中的筷子,身旁的雨荷望著我的臉,聽得很專注。「秀雅她們都跟我說了,也苦口婆心地勸過我幾次,當時我鐵了心,自己雖然痛苦,但總相信分手的痛苦是短暫的。」紫玫語調哽咽,我聽了不禁有些鼻酸。
紫玫伸手過來抓著我的手背,摩搓著上面的齒痕。「姐夫,你們的故事從頭到尾都讓我很感動。」雨荷把臉頰輕輕地靠在我的左肩上。一旁的曉榆,眨了兩下眼皮,似乎已注意到雨荷這個不尋常的小舉動。「雨荷,你姐夫其實是個很重感情的人。」紫玫偷偷擦去眼角的淚水。「嗯!我知道。」雨荷低聲地說。「好了,放鬆心情,我們喝點酒。」我岔開話題。「雨荷、曉榆,我敬妳們兩位!我的左右護法。」我舉起酒杯,向她兩致意。雨荷端正上半身,也舉起酒杯,我看著她皺著眉頭喝下那杯高粱。我的酒量,經過在金門一年八個多月的磨練,已經精進許多,喝個三瓶還沒有問題。金門冬天風大寒冷,整個冬天晚上,我習慣每天喝上幾杯,一來禦寒,暖和筋骨,二來酒精可以幫助我入睡。雨荷嚷著要我彈幾個曲兒助興,我也有點技癢。取來吉他,我先彈了那首:〈A time for us〉,是電影《羅密歐與茱麗葉》的主題曲,紫玫跟著旋律悠揚地唱起來:
A time for us some day there
When chains are torn by courage born
Of a love that’s free
A time when dreams so long denied
Can flourish
As we unveil
The love we now must hide
A time for us at last to see
A life worthwhile for you and me
And with our love
Through tears and thorns
We will endures as we pass surely
Through every storm
A time for us someday there’ll be
A new world
A world of shining hope
For you and me
「A time for us someday there’ll be卅A new world卅A world of shining hope卅For you and me 」唱到最後那小節旋律時,紫玫幾乎是哭著的,臉上已經掛著兩行清淚,抓著我的手,渾身激烈地顫抖著,然後踉蹌地撲倒在我的懷裡,把臉深埋在我的胸口,幾十秒後才聽見她嚶嚶啜泣著的聲音,我想,紫玫她強忍的情緒,此時已經完全崩潰了。「阿May,想哭就哭個痛快吧!」我把吉他交給雨荷,撫著紫玫的髮絲,有點手忙腳亂地安撫著。「我不該這樣對你,阿Jack,原諒我,我不是有心要傷害你的….阿Jack,離開你,我真的好難過、好難受哪!」紫玫此時已經語無倫次。我把紫玫扶起來,對雨荷說:「紫玫喝醉了,幫我扶她進去休息。」雨荷繞過來,幫我架著紫玫。我半蹲下來揹起紫玫,來到客房休息,雨荷和曉榆跟著過去。「小荷,找隻臉盆或痰盂來給我,讓她把酒吐出來,剛才她喝得太急也太猛了。」雨荷聽了我的話,轉身出去,找櫃台借臉盆。我扶著紫玫,讓她的背部斜倚著我,曉榆用冷毛巾來回擦拭著紫玫的額頭、臉頰和脖子。醉酒的紫玫,頸子、臉顏一片絹染似的紅暈,豔麗得彷彿一支出水的芙蓉。
催吐過後,忙了一陣,總算讓紫玫躺下,平靜地休息。我們回到餐桌旁,雨荷和曉榆一邊喝著酒,一邊聽我彈撥著曲子,從那首〈The Way We Were〉,芭芭拉史翠珊和勞勃瑞福主演的「往日情懷」,到「第六感生死戀」(End Title from Ghost)的主題曲〈眼神中的愛〉等系列經典電影主題曲;從N.Paganini:Sonatina (小奏鳴曲)到J. Ferrer:La Danse Des Naiades (水神之舞)等古典吉他樂曲,雨荷和曉榆專注地聽著,臉上洋溢著陶醉而愉悅的神采。直到十點,她倆似乎已經都七、八分醉意了。我先後把雨荷和曉榆扶進房裡,雨荷也吐酒了,我找來冷毛巾替她擦著臉和脖子,還幫她按摩太陽穴和頭部、背部。我把雨荷放倒,頭部以枕頭墊高,以免她再度吐酒。她暫時安靜下來,閉著眼睛安靜休息,似乎已經有了睡意。曉榆躺在我左手邊,閉著眼,櫻唇微微張著。兩隻手緩緩解開自己的上衣鈕釦,露出粉紅色蕾絲滾邊胸罩,身體似乎因酒精的作用而發燙著,我以前領教過那法國波爾多紅酒的力道與後勁,酸甜芬芳好入喉,不知不覺就會喝醉。
我把冷毛巾重新搓洗過,然後扶起曉榆上半身,解開襯衫上的兩顆釦子,替她擦拭額頭、臉頰和脖子上的汗漬。剛開始曉榆乖巧地讓我替她擦著汗,當我把冷毛巾移到她的脖子上時,她忽然自己伸手來解開胸罩前釦,露出一雙渾圓飽滿的乳房,乳房上點綴著兩粒粉紅色的小野莓。她把我的手牽引過去,讓我替她輕輕擦拭著,我看見她微微地張開眼睛,充滿感情的眼眸凝望著我。「學長,吻我!學長。」曉榆翻坐起身,撲倒在我胸口,低聲而性感的嗓音,在我耳際呼喚著。我俯身吻著她的鮮艷欲滴的櫻唇,齒夾間猶留有紅酒芬芳的氣息。曉榆伸出雙手緊抱著我,雙乳壓住我的胸口。我伸出右手,指尖輕輕揉捏著她的乳房和奶頭,漸漸地曉榆輕聲地呻吟起來。我把她放平在塌塌米的床墊上,俯身從脖子到乳房,以舌尖「巡禮」過一遍。我的一隻手悄悄地伸進曉榆的長裙裡,指尖愛撫著她那敏感的陰蒂和陰唇,然後很自然地褪去她的小內褲。我的舌頭往小腹下方移動,充份享受著女孩青春胴體,自然散發出來的芳香和柔膩的膚觸。
我把曉榆的長裙鈕釦解開,舌尖從恥丘移往陰蒂和陰唇。曉榆微弓起雙腿,我的眼睛餘光偷偷瞥見她正緊閉雙眼。陰道口很快地濕潤了,在微弱的燈光下,我的食指和中指輕輕地撐開曉榆絳紅色的外陰唇,薄薄的兩片陰唇中間,覆蓋著一小片粉紅色的薄膜,我知道曉榆還是處女。我把舌尖探進陰道裡,在處女膜上轉了十幾圈,曉榆的全身跟著扭動起來,無色透明的潤滑液混著我的唾液,讓我的舌頭感覺溫暖而黏膩。「學長,學長,我要!」曉榆伸直雙手,向我索討身體。我快速地脫下衣褲,躺回曉榆身邊,拉著她顫抖的小手,我要讓她感覺,感覺我那正在一吋吋地甦醒過來的陽具。曉榆張開眼睛,羞澀地望著我。她手掌心握著我的龜頭,卻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這是曉榆的第一次,她需要學習和我日後逐步的調教。幾分鐘後,我附耳向曉榆溫柔地說:「我要妳」,曉榆含羞地點點頭,卻又不放心地望著身旁熟睡的紫玫,以及似乎還有點動靜的雨荷。我把食指在曉榆的櫻唇上,像雨刷似地來回比劃著,以安撫她的情緒。接著,我翻過身來,右手抬起她的小腹,左手掰開她的右腿,提起陽具,往曉榆溼潤的陰道口,緩緩地推送進去。或許因為酒精的痲痺作用,當我的龜頭正穿破那層薄薄的處女膜時,曉榆並沒有感覺太強烈的撕裂感和刺痛,只是忽然緊閉起眼,皺一下眉頭,輕微地呻吟幾聲。
我很溫柔地,由淺而深地抽動著,以慢動作的方式讓曉榆緊縮的陰道壁肌肉,逐漸適應我的尺寸。曉榆的淡紫色的陰唇似兩片清瘦的新月,恥丘上陰毛短而稀梳地倒伏著,呈成熟的稻穗般金黃的顏色,和她紅棕色的短髮色澤相近,讓我聯想起掛在我辦公室窗台上的那盆纖細柔弱的蝴蝶蘭,甚至她體膚上散發出來的芳香,也和蝴蝶蘭綻開時的芬芳近似,那似乎是一種淡遠的清芬,必須隔開一小段距離,才能清楚地聞到。而曉榆的陰道,給我的感覺卻像是在溯溪,尋幽探勝的旅人撐著長篙,駕一葉扁舟,悠閒自在地沿著深谿險峽,耳際聆聽著一脈清淺的采采水流,從容不迫、且行且歌地往上游划著。每個女孩的第一次,似乎都給我有不同的「體會」。紫玫的第一次,也是我的第一次,感覺彷彿入山的採礦人,不意間挖破了地底的溫泉,解開魔咒的封印,熱情的泉水汩汩湧出,讓人驚喜且不知所措。而就在那剎那間,我發現自己已經是個道地的男人,一個責任感從潛意識深處,甦醒過來的完整的男人。
雨晴的第一次,如同金閣寺旁小徑上,紛紛而落的吉野紅櫻,熱情而不失優雅,讓我像綁著頭巾,預備切腹的三島由紀夫,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悲壯與豪情。那時我還深陷在紫玫的魔咒中,雨晴給我的第一次,使我完全洗淨血液裡,深深咬囓著我的靈魂的懦弱與難堪。雨荷的第一次,讓我有種被強姦的強烈感受,那種感覺徹底地解構了我對女性的傳統印象,或者說「成見」。雨荷就像一把利斧,把我靈魂裡腐敗了的、假道學的硬果核,全然地批開,敲得粉碎,使我忘卻了一些形而上的,不可能觸及的夢幻與玄想。雨荷呀!雨荷,妳是一朵邪惡之花,吸吮著我的精血,因為我而美麗。雨荷,妳是被我紋身過了的邪惡之花,讓我又愛又怕的波特萊爾。至於曉榆,她的第一次,絕對是我的傳奇故事裡,自始自終未曾問世的附卷,我甚至不知道往後該如何給她一個篇名。不過,這也無妨,曉榆就當作是我記載私密的筆記本,或者鎖在保險櫃裡的一本秘密帳冊。
我這樣地胡思亂想著,聽任著自己的靈魂在那裡胡說八道。我的動作和姿勢則隨著我的思想而變幻著。曉榆的小手抓著枕頭,雙乳不停地抖動著,小腹如海浪般一波波有序地起伏,酒精使我的龜頭神經麻木遲鈍,卻延長了我和曉榆間一來一往的活塞運動,我的汗水紛紛滴落,灑在曉榆粉嫩蒼白的胸部和小腹間,以致於直到我射精時,仍未曾發覺雨荷正睜著大眼睛,側著身以欣賞的神情望著我們。我的精水穿過曉榆狹窄緊迫的長廊,彷彿澆在一截赤紅色、燃燒著的木炭上。這時,我臉上的肌肉線條完全繃緊著,如同張滿的弓弦。雨荷伸出手來輕觸著我的右手指間,另一隻的食指輕輕地放在自己的朱唇上,暗示我別作聲。我被她嚇了一跳,卻見她捉狹式地微笑著。我從曉榆身上翻開,陽具離開溫暖的陰道後,上面的神經還斷續地跳動著。曉榆緩緩伸直雙腿,因為酸麻和輕微的僵硬感,使她暫時間無法移動身體。雨荷靠過來,手上拿著濕紙巾,替曉榆輕輕擦拭著胸部和腹部,曉榆發覺是醒來的雨荷,一時羞得滿臉通紅。「我們一起去洗個澡吧?」雨荷平靜地說,絲毫沒有生氣的跡象。
我和曉榆起身,雨荷進浴室拿來兩條大浴巾,讓我們各自裹著,然後快速地褪去洋裝,只剩內衣褲,便半推著我們進入浴室。這家土雞城的浴室坪數大而隱密,青石鋪底的浴池,和式的檜木木板壁面,木頭紋路細緻,瀰漫著一種來自木頭本身的香味,揉和著花草香精油的清芬,和式的宮燈矗立四個角落,裡面一隻燃燒的紅燭發出幽柔的光芒,使人感覺很自然而舒坦。在浴池裡,雨荷拿著毛巾替我搓著背,曉榆則尷尬地和我們保持兩三尺距離,低頭著怔征地望著翻湧的水波和氣泡。「曉榆,妳過來呀!」雨荷伸手把曉榆拉了過來:「別害臊嘛!以前我們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今天以後我們是共事一夫的一家人。」雨荷笑盈盈地說。「小荷,對不起!」曉榆羞怯地說,仍不敢抬起頭。曉榆被雨荷給拉到我的右手邊,枕著我的手肘。「該跟我說對不起的,是我姐夫,而不是妳,曉榆。」雨荷對我扮了個鬼臉:「是他誘惑妳的,所以我不能怪妳。」「小荷,不,是我主動勾引學長的!」曉榆吞了一下口水:「其實,從學長進來公司裡的那一天起,我就情不自禁地喜歡上學長,雖然學長是我的上司。」曉榆紅著臉,低著頭說。
「我知道,像我姐夫這樣條件的男人,很多年輕女孩都會想盡辦法接近他、勾引他。」雨荷咯咯地笑:「據我觀察,光是業務部,讓我算一下....」雨荷伸出手掌,彎著手指頭煞有介事地數著:「哦,大概就有六、七個女生,對我姐夫很感興趣,所以,如果我沒估計錯誤的話,妳不是頭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真的嗎?雨荷!我知道美琪、慧如、雯雯她們都很崇拜學長。」曉榆總算抬起頭來,但是她的表情卻是充滿困惑的。「我姐夫這樣的男人,我是沒得吃醋的。所以,我比較聰明,進來公司後沒多久,找了個機會,就把我姐夫給上了。」雨荷說得津津樂道,一點兒也不會覺得難為情。「是麼?我知道妳和學長之間關係非比尋常,但是....」曉榆猶豫了一下,卻還是不敢往下說。「曉榆,妳還記得有一天中午休息時間,我們公司大樓停電,足足一個半小時那次嗎?」雨荷笑著問說。「記得,那天中午我們都走樓梯回來上班。」曉榆說。「就是那天中午,在停電的一號電梯,我把姐夫強~姦了!」雨荷笑得好開心,真有她的,竟然使用「強姦」這個字眼。我聽著臉紅,噗哧地笑出聲來。
「強姦?」曉榆的驚訝表情,像是牆壁上被電擊擊倒,砰一聲掉下來的一隻壁虎。「沒錯,是我把姐夫給硬上的!」雨荷靠著我的左肩膀,兩條脩長勻稱的腿,不停地踢打著水,「妳知道嗎?曉榆,要不是我捷足先登,說不定我姐夫早就被業務部的女生給『挾去配』(註21)了!」「咳!咳!」我故意輕咳了兩聲,然後說:「我的定力真有那麼差嗎?小荷。」「你還說呢!業務部那些女生,在你面前花枝招展地,充滿性暗示的肢體語言,我就不相信你能老神在在,一直假裝沒看見。就連我這旁觀者,都經常看得差點流鼻血!」雨荷站起身,光溜溜地學著女同事們在我面前,前凸後翹、忸怩作態的走路姿態。「你們看,就像我現在表演的這樣。還有,我還發現美琪、慧如和小虹的短裙底下,經常沒穿三角褲!」「妳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莫非妳的高跟鞋前面裝著一只針孔攝影機?」我笑著好奇地追問,覺得自己怎麼突然地也跟著「八卦」了起來。
「哪用得著啊?!我只是在我的辦公桌底下,把一面鏡子用雙面膠貼牢,就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了。」雨荷的表情全然像個順利達成任務的偵探似的,充滿成就感,雖然我不免越聽越覺得面紅耳赤起來。曉榆這時似乎也敞開心胸,燦爛地笑了起來。「曉榆,咱們公司那些女生,只要是還沒有對象的,幾乎人人都在『笑想』(註22)著我姐夫,所以我才每天像個跟屁蟲似地,黏在他身邊。」雨荷說得毫不保留:「當我發現妳也偷偷喜歡上我姐夫,我就想與其讓他往後和妳私下眉來眼去,不如找個機會,讓你們兩個『關係正常化』。畢竟,在公司裡,曉榆,妳一直最照顧我,感情和我最要好,所以,我願意和妳一起分享我姐夫的身體。」曉榆聽著頻頻點頭,讓我費解的是,她完全能接受雨荷這種近似荒誕不經的說法,莫非這是神秘的女性賀爾蒙在發揮作用。「從現在起,拿掉妳身上的偽裝,曉榆,在姐夫面前,我們不須要任何遮羞布,只要我們在一起,姐夫就是屬於我們兩人的!」雨荷說完,唰地一聲拉掉曉榆身上的浴巾:「曉榆,妳做好心理建設了嗎?」「嗯!」曉榆點頭應著,開心地笑了。
「雖然我知道姐夫不見得能給我們名份,但是曉榆,妳仔細想一想,姐夫將來可以給妳房子、車子、銀子和孩子,比起那些剛出社會,毫無經濟基礎的年輕小夥子,才三十歲的姐夫,遠勝過他們千百倍,不是嗎?而我們女人家一輩子尋尋覓覓的,不就是財富和幸福?」雨荷頭頭是道地分析著。我突然發現,雨荷遠比我想像中的能言善道,竟然短短的幾分鐘,就能夠把曉榆徹底洗腦。「曉榆,房子、車子和銀子,這些我這千金二小姐眼前和往後都不缺乏!而我也不是佔有欲那麼強的女人,我須要的是一個肯真心疼惜我,又能充分滿足我的性愛欲求的男人。其實,曉榆,我自己心裡有數,像我姐夫這樣做大事業的男人,生命中絕對不會只有一兩個女人。所以,我早就看出來,姐夫在和紫玫姐約會的那天下午,兩個人便已經舊情復燃,又來上一腿了!」「是不是啊?姐夫。」雨荷輕輕捏了我的臉頰一下。「好像我的所有舉動,都逃不出妳那雙銳利的杏眼嘛?」我仰天笑著,的確,我突然這樣想:如果生在冷戰時代,稍加訓練,雨荷絕對會是一個「魔鬼情報員」。
「這道理很簡單啊!你這麼幫紫玫姐,讓她實現懸置多年的夢想,她理所當然要以身相許啦!不是嗎?就這麼簡單地推理,要不然,姐夫你不會甘冒那麼大的風險,出錢出力幫紫玫姐拍這部電影。」雨荷悄悄地把手伸進我的浴巾裡,唰一聲把整條浴巾拉出水面,拿在手上用力甩著:「三千萬ㄝ,曉榆,妳想想,除非紫玫姐去做雞,早也賣晚也賣地接客,否則她這輩子就算不吃不喝地工作到六十歲,恐怕還賺不到這個數目呢!何況,我的姐夫是座大金礦,誰貼上了他,誰的珠寶箱裡就肯定會珠光寶氣,金光閃閃的!」雨荷說話時的思維邏輯,完全不像個剛踏入社會不到一年的上班族。「雨荷,妳說得很好,我完全同意!」這是紫玫的聲音,她風一樣地突然出現在浴室門口。這時,我和曉榆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轉頭,望著笑盈盈走過來的紫玫。「紫玫姐,歡迎您加入這班『情婦列車』行列!」雨荷站起身,伸出雙手熱情地擁抱紫玫,紫玫也褪去浴巾,在雨荷的手牽扶下,大大方方地跨進浴池。當場,我楞了好一會兒,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今晚所發生的事情,每一件都出乎我的意料!讓我懷疑是否置身在童話王國裡。
「我站在門後面,聽你們談話很久了。」紫玫笑著說:「從今以後,我們三個共同擁有一個情夫,所以,我想,不如待會兒我們去北投情人廟,當著月老座前,義結金蘭,不知道兩位妹妹覺得如何?」「好啊!我頭一個舉雙手讚成!曉榆,妳呢?」雨荷高舉雙手,跳著叫著像個雙手抓著棒棒糖的小女孩。「我,我沒意見!」曉榆捂著嘴只管笑。「不可以沒有意見,曉榆,這事情得要妳自己心甘情願才行。」雨荷的表情和語氣突然嚴肅起來,好像一個隨時變臉的小學老師。「好吧,我說,我同意!」曉榆低聲地附議。「好了,從現在起,我們三姐妹組成『情婦聯合陣線』,每天輪流盯著阿Jack,誰有空閒又心情好,就把他押去床上做愛,讓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討好別的女人。」紫玫提議著。對我來說,這真不知道該說是「性福」呢?還是「不幸」的開始?「Good idea!就這麼說定!」雨荷激昂地回應。三個女人隨即抱在一起,有點邪惡地笑成一團,而我,卻有一種被這群「娘子軍」徹底征服的頹喪感。三個女人,不,我的三個情婦,竟然彼此碰頭,揭開鍋蓋掀出底牌,還當著我的面說要義結金蘭,組成什麼「情婦聯合陣線」,實在「辣得有夠嗆!」
拼圖遊戲【十七】上班時間 作者:陳去非
「學長,大姐的電話。」曉榆在內線裡說,她口中的大姐就是紫玫。「接過來。」我在總經理辦公室這頭說。「阿Jack,明天有兩場床戲,你今晚得早點休息,保留體力,我要你奶水充足喔!」紫玫說的「奶水充足」,其實是「精力充沛」的意思,我心想,怎麼可能,每天中午我都得「灌溉」一下雨荷。三點到三點四十分的下午茶時間,還要「調教」一下曉榆。有時回家的車上,雨荷「性趣」一來,又把我給「霸女硬上弓」,所幸雨晴隨著胎兒月數,越來越少在睡覺前要求「安慰」一下。換言之,每天至少固定兩到三回合,我的「奶水」從來因此似乎沒有充足過。至於「床戲」,男女主角哪一場不是在薄被單裡假戲真演?反正現場工作人員,也沒有人會注意我們被單裡有什麼文章。紫玫說真實的做愛,床戲才會有細緻的質感。剛掛斷紫玫的電話,「學長,夫人的電話。」曉榆又按一次內線。「接過來。」我吁了一口氣。「老公,今天是你的生日喔,你自己買個蛋糕回來,我會煮好吃的菜等你。」「好啦,知影(註23)啦!」「不要忙太晚喔!」雨晴又叮嚀了一下。
放下電話,我繼續在電腦桌前,讀著公司內部巡迴網路上,各部門新post上來的各種報表。「曉榆,接倉管部經理,要他下午兩點帶著汐止倉庫主任,準備妥上個月入庫清單和提貨單,到辦公室向我報到。還有,幫我端杯冰咖啡進來。」我躺回電腦椅休息。五分鐘後,曉榆推門進來,把冰咖啡端過來擱在桌上。「剛剛小荷傳了個簡訊給我,向我彙報她突檢汐止倉庫,盤點存貨的情形,結果和檢舉函內容所說相同,十幾種常見的維他命、鈣、鐵劑藥片等健康藥品和美容、護膚保養品,的確有短少情形,顯然倉庫控管出現漏洞。」我轉過身來:「曉榆,妳替我調出這半年來,汐止倉庫倉管人員輪值表,下午我要當面向倉庫主任問清楚。」「學長,這種事情我以前聽一些同事說過,好像是輪值的倉管人員,都會趁機順手牽洋,A幾瓶帶回去給家人或送給朋友。因為數量很小,所以就從壞品裡報銷。」曉榆向我說明。「不行,在推行的行政革新裡,我都已經允許每個員工,每月可向公司申請兩千元金額以內的免費試用產品,就是想把這種監守自盜、揩公司油水的陋習改掉。新制已經推行半年,為什麼還會發生這種事?」我很不以為然地說。
「倉庫徐主任,最近他老婆聽說癌症住院開刀,常請假去醫院。」曉榆的話在暗示我,或許因為這緣故,輪值的倉管人員才敢重施故技,要徐主任替他們背黑鍋。「放心,我只是要問清楚,不會讓老徐背黑鍋,一個人扛責任。」「學長,我。」曉榆欲言又止。「妳想說什麼?」「我能不能明天跟你們一起去電影拍攝現場?」曉榆紅著臉低聲問我,她是個動不動就會臉紅的大女孩。「當然可以,明天的戲收工後,我本來也打算約妳出來的。因為雨荷堅持要我補請生日宴,就妳們三姐妹一起去。」我笑著,背靠著電腦椅。「那麼,學長喜歡什麼樣的生日禮物?」「妳就是我的生日禮物。」我捉狹地笑:「小荷大概要一點過後,才能趕得回來,所以~~」我的意思是說,那麼中午原本雨荷的親熱時間,就和曉榆妳的下午茶時間對調。「這樣好嗎?」曉榆臉一紅,立即會意過來,謹慎地問,彷彿一隻容易受驚嚇的波斯貓似的:「二姐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呢?」。「哪會啊!現在已經接近中午休息時間,你撥內線讓老黃幫我們買三份簡餐送上來,先擱在妳的秘書室。中午我們不下去用餐了,一點時等小荷回來,再一起吃飯。十分鐘後,妳再進來,我等妳。」我詳細地交待她,接下來這十分鐘,我閉目養神略作休息。
中午這段時間,我想和曉榆痛快地親熱,因為下午茶時間,前後不到四十分鐘,經常讓我覺得不能盡興,不得不加快衝刺,提前射精。十分鐘後,曉榆推門進來,順手反鎖上門。曉榆已經準備妥當,我們一起進入小套房。我把她的外衣和短裙脫下,她裡面什麼都沒穿,這是我們早先的約定,如此辦起事來比較方便。經過十分鐘的前戲,彼此的器官都已經進入備戰狀態,我們便開始「短兵相接」。曉榆的性愛技巧越來越純熟,但她就是性情文靜內向、容易羞怯,而且對性愛的要求不多,一天只要一回合她就心滿意足。這點和雨荷或紫玫迥然不同,雨荷每天要吃一餐正餐,三不五時外加車上的點心,而且想要時就會主動要求;紫玫則是兩三天吃一頓大餐,每頓大餐總要求我得射精三到四次,幾乎掏空我那天的庫存。所以,比較起來,曉榆的胃口實在很小,也因此我一直想要激勵她,讓她胃口大一些,行動上主動一些。「聽小荷說,妳們三姐妹已經約定輪流懷孕,真有這回事?」我附在曉榆耳邊低聲地問,一方面想向她求證這件事的真實性,一方面想知道她們的約定情形。
「嗯!」曉榆的回答夾雜著斷續的呻吟:「大姐打算兩個月後開始懷孕,她說那時整部電影應該已經殺青了。」「然後呢?」我又問。「然後明年下半年,是二姐懷孕。」曉榆說著,從她急促的呼吸聲,我知道她的高潮就快來了。「雨荷怎麼可以懷孕呢?她姐會知道這件事的!」我突然停下抽送的動作,曉榆的身體仍然不住地顫慄著。「二姐說,等她一確定懷孕,就向夫人說,要出國去唸書。在國外買幢別墅,在那裡把孩子生下來,baby滿週歲後才帶回國,先託給大姐去帶,人回公司上班。」曉榆說著,表情困惑地忘著我,也許被我方才的反應嚇住了。「哦?她真是這樣說的?」我心想:這小丫頭果然設想周密,安排得天衣無縫。「那麼,妳呢?」我好奇地問。「曉榆要等二姐回公司上班,才開始懷孕,懷孕後以留職停薪、出國進修的名義,去二姐的別墅待產,也是等baby滿週歲後才帶回國,孩子留在我身邊,因為我想自己帶。」曉榆有條不紊地說著。我繼續剛才的活塞運動,曉榆的呻吟聲又出現在我耳際。「那麼,妳家人那邊,如何向他們交代?」我關切地問。
「曉榆的父母親幾年前都已經相繼過世了,只剩下一個相依為命的弟弟,他年紀還小,現在才小六,不會過問我的選擇。我待產時,弟弟會託大姐照顧。」曉榆的身體很敏感,即使細微的刺激,都會起強烈的反應。「紫玫和小荷還有哪些長程的計劃?妳願意告訴我嗎?」「我願意,因為就算我不講,二姐遲早也會主動告訴你。」曉榆顫抖著抓住我的雙手。「那麼,妳說吧?我想現在聽!」我開始加快抽動的速度,曉榆微張著櫻唇,露出上排編貝般的牙齒。「學長,等你射精後,曉榆再詳細說給你聽,好嗎?」曉榆斷續地說著,嘴裡呻吟聲越來越短促而高亢。「那好吧!曉榆。」我專心地衝刺著,不一會兒就已滿頭大汗,曉榆的陰道逐漸密集地收縮起來,大約十分鐘後,我射精了,一股溫熱的精水注入曉榆的子宮頸。穿好衣服後,曉榆斜倚著我的胸前,把她們「三姐妹」的遠程計劃一五一十說給我聽。原來,她們打的如意算盤是,假設紫玫的這部電影賣座賺錢,扣除一切成本和宣傳費用,應該會有三千至六千萬的利潤,如果只有三千萬,就各分得一千,足夠買幢房子,養兒育女;若有六千萬,一半置產安家,另外那三千萬繼續投入電影拍片。她們不會向我要生活費,但我必須替每個孩子準備兩百萬的教育和成年後創業基金,但雨荷除外,因為她並不缺錢。「很理想的計劃。」我沉吟著:「妳們以後會住在一起,共同生活嗎?」
「大姐和曉榆會住在一起,二姐則和你及夫人住在一起。二姐說等時機成熟,她會向夫人和董事長請求,要他們同意,讓你給她一個正式的名份。」曉榆平靜地回答我,彷彿一瓶保特瓶碳酸飲料,打開瓶蓋釋放出氣體後,完全地透明沉靜。不久,雨荷回公司來,帶回汐止倉庫盤點清冊。我們三人一邊吃飯一邊討論著。「姐夫,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雨荷問。「倉庫徐主任因為常請假,以致底下的值班人員有機會混水摸魚,這是身為主管的行政疏失,應負監督不周的行政責任,記過減薪處分在所難免,至於順手牽羊、揩公司油水的值班人員,經調查屬實,就應該予以較嚴厲的行政處分。」我停下筷子,說明我的處置方式。「姐夫,你對那些壞傢伙的處分似乎還是太輕了,換成是我,就把他們開除,同時移送法辦,畢竟,新制頒布推行時,公司就已經三令五申,要員工革除揩油水的壞習慣,竟然還有人把這當成耳邊風,偏偏不怕死,要以身試法。對於這種要領薪水又要亂揩油的員工,就是要明快的處置,殺雞儆猴!」雨荷的想法很直接,但卻不是我所打算採行的方式。
「小荷,事緩則圓,我沒打算擴大事態,畢竟將犯過者開除,於法於理絕對站得住腳,但是他們都是資深員工,開除處分會影響他們的生計。」我解釋說:「從我接掌公司半年以來,在公司內部雷厲風行推動行政革新,正是期望能興革除弊,讓公司逐漸脫胎換骨。一些改革措施,難免踩到既得利益者的痛腳。我也知道公司裡,一些資深幹部和員工,甚至幾位部門一級主管,對於我的行事風格,私底下頗有微詞,如果現在我就大刀闊斧,恐怕會引起他們的疑慮,妨礙了我日後的改造計劃。」「這些老人既然跟不上時代潮流,自己又不肯長進,落伍了早就該淘汰,不是嗎?」雨荷似乎覺得我的心腸太軟。「小荷,別嫌棄他們,這些老幹部從年輕時就跟著你父親打拼,有功勞更有苦勞,何況我們以後也會老,到時候年輕世代一樣會嫌棄我們。」我平靜地說:「往後我還打算在人事方面加速新陳代謝,暢通人事昇遷管道,使公司人事逐年年輕化,行政充滿活力且更具效率,所以,我必須花更多時間和精神,去做協調和溝通,化解各種改革阻力。」「學長,這半年來曉榆一直跟在您身邊,您對公司這麼的盡心盡力,從公司檔案和文件資料電子化、跨地視訊會議、縮短公文作業流程、人員培訓和在職進修、拔擢專業青年幹部各方面的改革,讓我看見公司未來的遠景,憑良心說,公司內部的中青幹部對您一直很支持,私底下對您有意見的,也只有一部份資深同事。不過,像業務部的唐經理就很挺你。」曉榆說出自己的感受。
「小荷、曉榆,我的努力妳們都看到,而且妳們也全程參與了。林氏製藥是個老牌企業,轉型後的改造工作,關係著公司未來的發展以及與同業間的競爭力,我只是盡我這代理總經理的本份。」把吃完的便當收拾好,我說:「也許,不久以後,等雨晴回來上班,我就會離開了。」「離開公司?姐夫,你別嚇我了,好嗎?」雨荷把叼在嘴裡的排骨吐回飯盒。「小荷,我想去英國完成學業,重新開始我的人生,我是認真的。」「那我姐和我們三姐妹怎麼辦?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們了?」雨荷瞠著杏眼,表情顯得相當驚訝。「我不是這個意思,小荷。我希望能夠自己選擇未來要走的路。」「姐夫,到現在你還說這種話?」雨荷生氣了:「我們姐妹哪個對你不好?就算爸以前對你講過不中聽的話,那也都是過去式了,不是嗎?」「小荷,妳冷靜聽我說,經過這半年來的大力整頓,公司的新制已經逐漸上軌道,雨晴回來接手後,我便可以放心去唸書。如果妳們不嫌棄我,那麼就跟我一道去英國。」「一起去英國?」雨荷和曉榆幾乎同時叫了出來。「這倒是個好主意!妹妹。」雨荷腦筋轉得很快:「這樣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天天和姐夫,哦,不,我們的老公在一起了,哇,太棒了!」雨荷站起來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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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經理,倉管蔣經理和汐止倉庫徐主任要見您。」內線那頭是秘書曉榆的聲音。「請他們進來。」我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到沙發旁。「兩位,請坐。」「老總,我把老徐帶來了。」蔣經理把徐主任拉到坐位上。「老徐,尊夫人病情有起色吧?」我關心地問。「總經理,謝謝您關心。倉庫管理這陣子我疏忽了,對不起!」徐主任站起來,向我鞠躬。「老徐,按照公司規定,我還是得追究你的行政疏失責任,不過,我會給你兩個月特別假,讓你安心地照顧尊夫人。」「謝謝您,總經理。」老徐感動地握著我的手。「特別假這兩個月,按規定你可以領七成薪,在此預祝尊夫人早日康復。」「老總,我向您自請處份,我這經理監督不周。」蔣經理說。「我暫時沒打算追究你的責任,老徐請假這兩個月,就麻煩你兼代他的職務,親自去汐止倉庫整頓。你在總公司這邊的工作,我會指派楊副理暫代。」「老總,謝謝你給我一次將功折罪的機會。」蔣經理向我鞠躬,接著說:「老總,違反規定的輪值倉管人員,我已經查清楚,這是人員名單和行政懲處呈文。」蔣經理呈給我一只卷宗夾。我打開卷宗流覽了一下。「每人一支大過,可以。徐主任改記一支小過。」我把卷宗交還蔣經理:「蔣經理,咱們是一起做過事的好朋友,我希望你記住:下不為例,別讓我為難!」「知道了,老總。」「好了,還有沒別的事?」我問:「沒事的話,兩位可以離開了。」
拼圖遊戲【十八】電影殺青 作者:陳去非
週六早上,林雨晴來宿舍找我。「怎麼了,生病了?」雨晴走到床邊坐下。我坐起上半身,兩隻手往後撐著床板,眼神渙散。「很燙ㄝ!你發燒了。」雨晴摸著我的額頭,「不行,我得馬上帶你去看醫生。」「還好!林小姐妳總算趕來了,要不然我還真拿他沒辦法。」室友小馬站在雨晴旁邊,搓著雙手:「阿Jack這傢伙倔強得很,生了病還硬撐著。」「馬哥,你幫我把他攙扶著,我的司機在門口等,我要直接送他去醫院掛急診。」雨晴請我室有小馬幫忙。「沒問題,來,我把他扶起來。」小馬七手八腳地把我架起來,挾著我的胳臂。「馬哥,謝謝你打電話通知我。」雨晴向小馬點頭致意。我昏昏沉沉地被帶上車,一路上雨晴忙著替我冰敷。「非哥,好端端的,怎麼搞成這樣?唉!」雨晴幫我擦拭額頭和胸口、背部。「紫玫也太狠了,竟然這樣折磨你。」雨晴一臉的憐惜。我在車上昏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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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我躺在醫院病床上,左手滴著點滴,雨晴趴在床緣休息。「你醒了!嚇死我了,你高燒昏迷了一整天。」雨晴望著我,臉上掩不住倦容。「雨晴,我~~」我想說話,但不知道要說什麼。「非哥,小馬都告訴我了,紫玫真的那樣對你!我聽了又生氣,又替你感到難過。」雨晴伸手摸我的額頭,「還有點燙。昨天你燒到40度,我請護士給你睡冰床,全身擦酒精。」雨晴把榨好的果菜汁,以吸管餵給我喝。「我交代小馬替你請兩天假,你就放心在這裡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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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中午,雨晴帶我出院,送我回宿舍。小馬去打工沒回來,寢室裡只有我和雨晴。「病剛好,多休息,別太勞累。」雨晴替我鋪床單,架起枕頭,讓我靠著。「雨晴,我不值得妳這樣對我。」我看著她,心中有些許感動。「說什麼傻話,張紫玫不懂得珍惜你,我珍惜!」雨晴在床緣坐下。「非哥,不要再想她了,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女朋友,我會疼惜你的。」雨晴拿冷毛巾,溫柔地替我擦著臉。「雨晴!」我抓住她的手,貼著我的胸口。「非哥,只要你不嫌棄我,我這輩子就跟著你。」雨晴把臉頰輕輕靠著我的胸前。「雨晴,我彈吉他給你聽,好嗎?」「好啊!我想聽那首〈The Way We Were〉。」雨晴把我的吉他取來。我撥著琴弦,和著輕柔的旋律,雨晴唱著。雨晴的歌聲溫柔典雅,和原主唱人芭芭拉史翠珊的聲音有幾分類似,尤其是結尾低沉的嗓音,令我動容。
The Way We Were Memories
Like the corners of my mind
Misty watercolor memories
Of the way we were
Scattered pictures
Of the smiles we left behind
Smiles we gave to one another
For the way we were
Can it be that it was all so simple then
Or has time rewritten every line
If we had the chance to do it all again
Tell me - Would we? Could we?
Memories
May be beautiful and yet
What’s too painful to remember
We simply to choose to forget
So it is the laughter
We will remember
Whenever we remember
The way we were
So it is the laughter
We will remember
Whenever we remember
The way we were
「雨晴,妳的歌聲很柔、很美,彷彿西風從窗前走過。」我微笑著說。「非哥,是你的吉他彈得好。」雨晴靠著我的肩膀。「雨晴,我~~,能不能吻妳?」我望著雨晴,心中分不清是感動還是愛。雨晴抬起臉,輕輕地閉上眼睛。我抱著她,我的嘴唇印上她的朱紅色的嘴唇。雨晴抱緊我,我們的雙唇像一對交媾中的水蛭,忘我地相互濡濕、浸透,我隱約感覺到她舌尖的清甜和芬芳,一種櫻桃般的滋味。我的一隻手輕輕地潛進她的胸罩,觸及她溫軟的少女乳房。雨晴的乳房發育得很好,是兩只碗形的果凍充滿彈性。雨晴的呼吸漸漸急促,她解開胸罩後釦,露出渾圓飽滿的乳房,讓我把臉頰貼在上面。我輕柔地舔著她粉紅色的乳暈,吸吮著乳頭,我鼻腔呼出的熱氣,瞬間散開,冷凝成乳房上細微的水漬。雨晴把薄被單拉過來蓋著,她的身體如同貼身的波斯毛毯,溫暖地服貼在我的身體上面,然後她將手伸進我的睡褲,臉上流露著驚訝而困惑的表情,但隨即羞赧地紅了起來。她褪去長裙和底褲,讓我的陽具在她的大腿內側和陰唇上來回磨擦著。「喔,不,是雨荷!」我心頭一凜,雨荷怎麼能夠像雨晴一樣,讓我回到那意亂情迷的年紀,她究竟是如何揣摩出來的?雨荷激情時的表情,和雨晴竟然如此神似,顧盼之間眼波的流轉、身體的每個動作,就像彩色影印機翻攝出來那樣,使我錯亂、迷惘。
雨荷的指尖夾起我的龜頭,讓它順利地滑進濕潤的陰道裡,然後夾緊大腿挺起腰肢,緩緩扭動臀部,我感覺陽具深深地沒入她的身體,整個人正沉入愛慾的流沙裡,即將滅頂卻絲毫不想要掙扎。紫玫很專注地看著纏綿悱惻的我們,嘴裡輕咬著食指,彷彿一位冷靜的鑑賞家。我看見她陷入冥想的神情,她或許正在想像著被單裡的情景,或許她聯想起兩人在北投情人廟私訂終生的那一夜。雨荷優雅柔美的肢體動作,那節奏竟然就是〈The Way We Were〉裡的舒緩低盪的節拍,在我的身體上面延展開來....,我的身體成為共鳴的音箱,我已經分不清,這是真實的夢境還是虛構的場景。在我們一次次的相互撞擊中,時間彷彿跳著格子似的躍過。我的陽具在雨荷溫暖的體內,細細地回溯著雨晴當時給我的那種最初、純淨無瑕的愛和憐憫。我想起那一次的射精,因為一個多月的閒置,我的精水竟然如湧泉一般,源源不絕地流洩出來。只有在這一點上,與現實的情景有著出入,雖然我幻想著那一次的美好經驗,但是事實上我的陽具卻沒有跟我的大腦同步。終於,我還是射精了,可是,我卻不免有些微愁悵,因為我並沒有當時那種靈魂和肉體完全解脫的快意,這應該是唯一的美中不足吧!「Cut !Very Well!」紫玫朝我們走來:「嗯!你們完全把我想要的那種,男主角被救贖的感覺,準確地抓出來了!」是的,紫玫形容得完全正確,當時的我,好比從臭水溝裡,被好心的路人伸手撈起來的一頭流浪狗,一個被心愛的女人折磨、意志消沉的男人,深深體會著雨晴對我的包容,以及靈魂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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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黃昏來臨。我在床上小睡,雨荷偎著我,髮絲散在我的胸口,我是她寬闊的蒙古,她是我的草原。紫玫搖醒我們,化妝師替我上妝。曉榆也來到攝影篷,和雨荷站在攝影機後面。燈光師和錄音師把器材裝置好,這是最後一場床戲。「5、4、3、2、1,開麥拉!」我坐在書桌前,彈著吉他,跟著〈流浪者之歌〉的旋律唱著:「走過了遙遠的流浪途,嘗盡了途中的風與路,路旁有一株蒼老的樹,看出我滿腔的苦楚;只為了尋找一份真摯的愛,滿腔的愁緒都忘懷....」紫玫悄悄來到我背後,雙手環抱著我的肩膀,我感覺到她呼吸時,茉莉花香的氣息。「小馬說你住院了。」紫玫平靜地說。「嗯!」我停下來。「你的歌聲很蒼涼。」紫玫把臉頰貼在我的胸口。「中午我趕去醫院,你和林雨晴剛離開。」「嗯!」我並不善長說謊,尤其在紫玫面前。「林雨晴一直對你很好?」紫玫繞過來,凝視著我。我點點頭。「阿Jack,這兩個月來,我過得很不快樂。」「我知道。」「原本以為折磨你,會使我心情得到平靜,但是我發現事實上,報復你並沒有讓我從受傷的情緒裡走出來,你知道為什麼嗎?」我搖頭。
「我不甘心!不甘心!林雨晴是個富家女,也許她可以許你一個美好的未來,但是,我們彼此深愛著對方,我們的靈魂和肉體早已經分不開。」紫玫拿開吉他,坐在我的大腿上。「阿Jack,你是我的男人,只屬於我,沒有人可以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沒有人。」「阿May,我和林雨晴只是朋友。」我平靜地說,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撒謊,在紫玫面前。「是嗎?朋友會在醫院裡不眠不休地照顧你?」紫玫反問我,眼裡閃著冷冷的青光。「好吧!我承認,我和雨晴是談得來的朋友。」「只是談得來朋友?」紫玫的語氣彷彿問案的檢察官。我點點頭。「你愛我,還是愛她?」「愛妳。」我不假思索地說。「好,那麼,我要你跟林雨晴說清楚,讓她死心,別再以任何藉口來纏你。你做得到嗎?阿Jack。」我搖搖頭。「你才說過你愛的是我,不是她,不是嗎?」紫玫語氣有些激動。「我不管先前,你和她之間有過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但我要你從今天起,不再和她見面。」「雨晴是我的朋友。」我抗拒著這無理的要求。「那麼我是你的誰?」紫玫生氣了。「妳是我女朋友。」「好,如果你認為我的要求過份,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考慮清楚。」說完,紫玫脫去上衣,隨即將手伸進我的睡褲裡,我把她的手按住,讓她停下來。
「怎麼?不想跟老婆做愛?」紫玫睜大眼睛,不解地望著我。「還在生我的氣?」「不,我還沒有心理準備。」我解釋說。「我們上床去,替你熱身。」紫玫說的熱身,就是為我口交。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但我不知道那是我和紫玫的最後一次。我們在緩緩褪去衣服,靜靜地躺在一起。紫玫消瘦許多,可見這陣子她的心情也不快樂。紫玫揉捏著我的陽具,這是她最熟悉的我的身體的一部份,我們開始接吻,吻得很深很長,感覺有一個世紀。這回我們沒拉來被單,曉榆和雨荷站在陰暗處,這一幕她們應該都看得很清楚。我的陽具有八吋長,紫玫把她含在口中,才一會兒就把它喚醒。我拉開她的右大腿扶著,從背後側身把陽具緩緩插入,開始慢慢抽動,她的兩片陰唇緊貼著我的陽具上下滑動,潤滑液沾濕了我的陽具。這角度正面對著鏡頭,完全一覽無餘。我只能看見紫玫的側面,她應該是半閉著眼吧?我換過姿勢,以正常體位繼續抽動我的陽具。紫玫的小腿勾著我的大腿。我俯身看著她,她秀麗分明的五官,尖挺的雙峰,此刻,我的腦海裡出現的是六年前的她,兩個紫玫在我的視網膜上逐漸重疊。六年來,風霜似乎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明顯的痕跡,但我的身體清楚地感覺到,我們這六年的分別,卻有隔世的滄桑。如果我們一直在一起,紫玫已經是我們孩子的母親,也許我們的生活遠比現在平凡簡單些,但我們會共同擁有一個溫馨的家。
我把紫玫放在我的大腿上,這是劇本裡寫的,紫玫的雙手揉捏著自己的雙峰,呻吟聲細而短促,我知道她的高潮逐漸接近了。然後,她似乎發現什麼,突然停止一切的動作,抓起我的右手,迅雷不及掩耳地狠咬住我的手背,我發出一聲慘叫,我的手背留下兩道滲出血絲的齒痕。「阿May,妳幹嘛咬我?」我掙扎著坐起上半身,一臉痛苦與不解。雖然這時應劇情需要,我必須假裝得很痛苦,但紫玫真的又在同一個地方咬出血絲,就和六年前的那一夜一模一樣,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要你一輩子記得,這口是阿May咬的。」紫玫的臉上閃過一絲邪惡的笑,隨即把我推倒,然後雙手粗暴地拍打我的胸口,近似瘋狂地急速扭動著腰肢。這情景完全是六年前那一夜的再版,我不敢再去回想,因為我的陽具此時完全被她的身體操弄著,然而它卻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潛意識地抗拒著紫玫陰道的壓迫,我的身體也跟著冷卻下來,直到「cut」的聲音響起,我一點射精的衝動也沒有。
紫玫並沒有停下來,她感覺到我沒有射精。副導下令清場,場內只剩下兩位女性工作人員以及雨荷、曉榆。雨荷和曉榆走過來,把屏風拉來起。「大姐,怎麼了?」雨荷關切地問,因為喊cut以後,紫玫並沒有停下來。「我們的老公不肯射精。」紫玫總算喘息著停下來。「二姐,老公的手背流血了!」曉榆尖聲叫了出來。「沒辦法,為了使效果逼真。」紫玫站起身,從我身上跨出去。我的陽具直挺挺地豎著,而手背的疼痛感還徘徊不去。「小妹,麻煩去拿藥箱來。」雨荷交代著。曉榆很快地提來藥箱。「傷口很深,大姐,妳咬得太用力了。」雨荷的語氣裡有著些微責備的意思。「我不礙事,小荷!」我咬著牙,讓曉榆替我上藥包紮。「I am sorry!二妹,當時太入戲了,所以不知不覺地就真的咬下去。」紫玫一臉歉意。「這幕床戲完成後,明天拍最後一幕,整部電影拍攝工作就告一段落了,開始進入剪輯、配音、加字幕等的後期製作。」其實,我知道紫玫再次咬我,是為了宣洩這六年來,她所忍受的寂寥和痛苦,我絲毫不能怪她,到現在她還深愛著我,雖然我曾經讓她心碎。為表示歉意,紫玫提議四人上陽明山夜遊,一切開銷由她作東。
拼圖遊戲【十九】三個女人 作者:陳去非
因為我手傷,就由雨荷開車。她們計劃先去吃一頓豐盛的晚餐,然後一起洗溫泉。在車上,我這唯一的男人,似乎完全失去發言權。我知道今晚我恐怕得有一番苦戰,因為她們決定在浴池裡,一起「把老公給上了!」在和式的房間裡,我們喝了不少酒,這回女人們學乖了,不碰烈酒,只喝溫過的日本清酒和紅酒。「老公,你說你要帶我們去英國,對不對?」雨荷夾一塊土雞肉,放到我碗裡。「嗯!一起去。」我夾起那塊雞肉。「太棒了,那麼,我們就可以在英國把baby生下來。」雨荷眉飛色舞。「等雨晴做完月子,回公司上班,我們就可以動身。」那塊雞肉暫時「停格」在半空中。「雨晴會同意你和雨荷一起去英國嗎?」紫玫關心地問。「我是申請去唸書的,雨晴沒理由不同意。至於雨荷,就由她自己跟她姐說。」我放下筷子,雞肉又回到碗裡。「妳和曉榆,跟我們同一天出發,搭前一班班機先走,相約在倫敦的機場。」「老公,那我弟怎麼辦?」這時候,曉榆也跟著雨荷這樣稱呼我。「當然是一起去囉!」我喝了一口清酒。「留他一個人在台灣,妳哪能放心去英國?」「謝謝老公!」曉榆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
「妳們在Cambridge大學附近買或租一座別墅,平常我們一家人就住在一起。如果雨晴來探望我和雨荷,那幾天紫玫和曉榆就暫時去住民宿。」我停頓了一下:「不過,我有言在先,我是去唸書的,所以,每個老婆每隔一天,頂多只能找我親熱一次。」「老公,可是人家有時突然很想要,那該怎麼辦?」雨荷天真地問。「那就只好忍著點囉!」我笑著,「但不許去找別的男人解決,我會生氣的。」「你也一樣,不許在那裡搞金髮碧眼的洋妞!嘿嘿!」雨荷認真地說,還對我扮個鬼臉。「真的很想要時,如果我的精神狀況許可,可以提前半小時跟我預約。」「那如果我們三個姐妹都突然很想要時,怎麼辦?」雨荷鍥而不捨地追問。「好吧!那我就辛苦一點囉!」我苦笑,雙手一攤,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的可憐相。的確,沒過多久,我們走進溫泉浴池,三個女人就一起把我給上了。這種經驗絕對是我的第一次,雖然我想像以後就會習以為常。紫玫先來,她的陰道溫暖多汁,像一只肥美的水蜜桃。接著是雨荷,她的陰道緊湊而有彈性,肌肉收縮較強。曉榆的陰道還很青澀,我得等它充份潤滑,陽具才能進得去。這晚,我的第一次射精,是在曉榆的陰道裡,那時的她已經被高潮拋向雲端。四十分鐘後,我第二次射精,精水已經減少一些,雨荷似乎意猶未盡。一個鐘頭後,我第三次射精,紫玫這回倒是滿足了,因為我的陽具在她的身體裡「賣力工作」了四十分鐘。雨荷端來兩盤剛溫好的清酒,和一瓶鹿茸藥酒。我們在浴池裡閒聊著,三個女人輪流說著去英國後的計劃,紫玫想繼續攻讀藝術博士,雨荷說她打算讀企管碩士,曉榆說企管或財經她都列入考慮。至於懷孕生產的時間,以及育兒工作分配,則按照原先約定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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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餐桌上,雨晴關心地問我,手怎麼受傷的。雨荷奸笑著說:「姐夫去調戲一隻發情的母狗,給咬了一口。」我向雨荷瞪了一眼,她立即識趣地閉嘴。「給狗咬的。」我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說詞。「那麼,你有沒有去醫院補打狂犬病或破傷風針?」雨晴又問。「有啊!姐夫挨了好幾針呢!」雨荷詭異地偷笑著。「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喔!老公,狗咬的傷口可要好好處理。」雨晴不放心地叮嚀我。「不礙事的,老婆。」我放下筷子,表情認真地說:「老婆,有件事情想和妳商量。」「說吧!老公,什麼事。」雨晴把碗擱下。「妳請假待產的這半年來,我已經將公司整頓得差不多了。」「這我知道,每個月我按時從公司網路上,流覽那些報表,我曉得你把公司改造得很好,爸爸也在我面前誇獎你好幾次。」雨晴微笑著說。「等妳回公司,重掌兵符後,我想申請去英國完成學業。」「這怎麼行呢?我生產後,爸爸說他就要正式退休,含飴弄孫閒雲野鶴去了,把董事長的位置交給我,如果這時候你去英國唸書,那麼,誰來幫我?我一個人,忙不過來的!」雨晴說出她的為難處。「不會的,老婆,公司的改革已經上軌道,妳只須按照我留下的規矩管理,公司營運就能夠正常穩健地進行。至於總經理接任人選,我考慮由業務部唐經理出任,他這人,做事紮實沉穩,腦筋還算靈活,除了年紀大一些。」我握著雨晴的手:「老婆,去英國完成學業,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夢想,何況,讀書得趁早,我都三十歲,不年輕了。別讓我這一生,始終留有遺憾。」
「唉!你的心情和想法,我這個枕邊人哪會不知道!?只是英國千里迢迢的,你這一去,想看看你都很不容易呢!」雨晴抱怨著。「遇到長假,我和小荷會回來看妳和孩子的。」我婉言安慰。「你和小荷?小荷也一起去嗎?」雨晴略感驚訝。「嗯,姐,我想去讀個企管碩士,學些新觀念回來,以後好做妳和姐夫的左右手。而且我和姐夫一起去,生活上可以互相有個照料。」雨荷接著我的話尾,順勢提出來。「也好,有小妹跟在你身邊,我也比較放心,男人總是粗心大意,不太懂得料理自己的生活。」雨晴點頭,算是同意了。「姐姐放心,有我跟在姐夫身邊,到了英國,他不敢拈花惹草的。」雨荷笑著向我扮個鬼臉。「你姐夫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雨晴也笑著。「如果妳同意,老婆,我就找老唐私下先談一談,探詢他的意願。」「你欽點的人,我哪會不同意?」雨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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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時間,我約見唐經理。「總經理,業務部唐經理來了」曉榆在內線裡說。「請他進來。」「老總,什麼事,急著找我?」老唐進到我的辦公室。「老唐,咱們是老哥們,是不是?」「老總,怎麼突然跟我客氣起來了,是不是有什麼棘手的任務要交給我?」老唐笑著說。曉榆端來兩杯咖啡。「是大任務,但不會很棘手。」我笑著。「喔?老總交代的任務,我老唐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老唐表情認真。「今年年底,雨晴做完月子,會回來接掌公司。」「這件事,整個公司幹部和職員都知道啊。」「老董事長要退休,雨晴接掌董事會,你來接總經理。」我也一臉認真的表情。「老總,您別跟我開完笑了,要接總經理,也非老總您不作第二人想,何況,我老唐是個什麼料子,我自己還不心裡有數?」老唐面露驚訝,連連搖著雙手推辭。「老唐,你剛才不是說,只要是我託你的,你都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伸手示意老唐喝咖啡,自己也端起咖啡,老唐端起來喝,我想讓談話得氣氛輕鬆些。「嗯!曉榆煮咖啡的技術,真好!」老唐誇讚著。「不瞞你說,今年年底,我要申請去英國留學。」「哦?原來是這樣啊!」老唐支起下巴。「老總,您交代的這根擔子,真的很沉,我怕我這頭老驢子的肩膀扛不起來啊!」「我這趟去英國,得三、四年才能完成學業,這段期間,公司的營運就交給你。」
「老總,坦白說,我老唐從不敢奢望哪天能出任總經理,公司裡人才濟濟,您底下三個執行副總,個個條件都那麼好、本領強,承蒙老總如此抬舉老唐,但我實在沒那麼大的本事啊!」老唐有些許顧慮。「你聽著,老唐,我找你接我的位子,是因為我很瞭解你,你這人作事腳踏實地,對朋友有情有義,對工作負責盡職,讓我能夠完全信賴。」我放下杯子,誠懇地看著他。「唉呀!老總,您這不是硬要把我這頭老驢子當千里馬使嗎?」老唐面色為難。「你就別再推辭了,半年後我就離開公司,老唐,還有半年的時間,可以讓你充份地做接手前的各項準備工作。」「老總,您還是考慮清楚,我實在~~」「別說了,咱們老兄弟一場,你是不能推辭的。」我打斷他的話:「我目前的人事佈局,你接任前可以向我提意見,我會按照你的意思去做調整。」「老總,志為知己者死,既然您這麼器重我這頭老驢子,我恭敬不如從命,賣老命全力以赴啦!至於人事調整,我看倒是不必要,人和為貴。老總您留下的班底,個個都是青年才俊,一時之選,我只要蕭規曹隨就行了。」的確,老唐的個性,不是個喜歡冒險的人,我就是算準了他會蕭規曹隨,不敢凌駕於雨晴之上,把雨晴牽著鼻子走,所以我才找他出來,在過渡時期替我經營管理這家公司。
「老唐,謝謝你,讓我能夠放心地實現夢想。」我拍拍老唐的肩膀。「咱們是哥兒們,老總,您就別客氣了。」老唐握著我的手,一切已然盡在不言中。「老總,說實在話,我在公司待了二十幾個年頭,除老董事長,年輕輩的主管裡,您可真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尤其您大學裡又是學文學的,文人投入商場,竟也可以在短短半年內,把一家老字號公司陳年的疑難雜症、痼疾頑癬逐步根治,實在使很多人跌破眼鏡!」「老唐,其實我這個半路出家的和尚,也是摸著石頭過河,就像你當初領我進門說的,管理一個部門,要緊的是弄清楚自己站在哪個十字路口,接下來要帶著部屬往哪兒走。」「說得是啊!老總,從您踏入業務部,我就發現您不僅好學、悟性高學得快,而且看問題的輻面廣,見解深入。或許,一個真正優秀的人才,就像鶴立雞群,無論置身哪種行業,總比其它人看得高、看得遠,文言一點地說,就是高瞻遠矚。」「老唐,別這樣誇我,會讓我誤以為自己真的少年得志,而目空一切。」我嘆了一口氣:「唉!我知道一些老幹部心裡其實並不服我,當我只是靠裙帶關係才爬上這個位置,尤其我大舉拔擢中青代出任執行副總和部門副主管,更是讓他們心裡忿忿不平,不是嗎?」
「老總,說真格的,我也是老幹部,他們心中的不平我能理解,但這是時代潮流趨勢,工作能力和表現要比經驗和資歷來得實際,這些老幹部就是不會自我反省,一直抱殘守缺,以為當初是他們和老董事長一起打拼出來的江山,總是以老臣心態自居。我也勸過他們好幾回,把您的理想和遠見跟他們分說,忠言逆耳地,但就是沒幾個聽得進耳朵裡去。」老唐娓娓道來:「您當初提出業務部行政革新計劃,我就覺得事情早該這麼做,公司所有的文件檔案資訊化,行政作業流程簡單化,勤惰考核獎勵辦法提高士氣,裁汰冗員裁併效率差的部門,結束不具競爭力的關係企業和生產線,這些不僅須要過人的遠見,更得有相當的魄力和膽識才行,仔細想想,哪一點不是為了讓公司的明天會更好?」「老唐,這些一級部門主管,他們都到了可以退休的年紀,我打算在我去英國前,把他們之中的多數人換下來,將戰場騰出來交給年輕人去衝刺,等我的人事佈局「換血計劃」全數完成,我就會把一個朝氣蓬勃的公司交給你。」我認真地說。「過幾天,我會召開一個各部門臨時會議,正面向那些老幹部提出換手交棒的要求。」
拼圖遊戲【二十】臨時會上的舌戰 作者:陳去非
為佈署這個「臨時會議」,我展開前置作業。首先是讓雨晴把老董事長,我那有幾分固執脾氣的岳父請上來,先和他好好溝通清楚,一方面請他會議當天出席坐陣,在我提出人事更新案「換血計劃」時,說服那些上了年紀的一級部門主管,要他們交出棒子。這天,我們的家庭會議率先上場,我是管仲,面對的是林氏集團的齊桓公,我老婆雨晴是我的鮑叔牙。我和雨晴一家人,吃過晚飯,都聚在客廳。「阿晴啊!阿非這陣子公司的事情忙,不能時刻陪在妳身邊,妳可要多體諒他一些。」岳父轉過身來對我說:「阿非,你是我女婿,我女兒的丈夫,這陣子她有孕在身,有空就多陪陪她,還有懷孕的女人情緒比較不穩定,容易胡思亂想,鬧點小脾氣,你可要多讓她一點哦!」「我知影啦!阿爸。」我笑著說。雨晴只是點頭笑,事實上我和雨晴,從認識以來,彼此就沒有大聲地爭執過,除了退伍前那一回,由於她希望我能順著她爸爸的意思,退伍後去公司上班見習,有過小口角以外。因為,說良心話,雨晴是個溫柔的女人,凡事都很尊重我,而我也是個講道理的人。
「我說老伴,這些是他們小倆口的房裡事,你就別過問太多,只等著抱金孫。」說話的是我岳母,她一向很袒護我。「我也是為他們小倆口好,看著他們親親愛愛的,我才開心呢!」「人老了,就會變得嘮叨起來,你又沒懷孕過,哪知道懷孕的女人,情緒就一定會不穩定,鬧脾氣胡思亂想什麼的?」上面這幾段對話,算是今晚家庭會議前的開場白。「阿非,阿晴告訴我,說你打算去英國留學讀文學博士,阿荷也要跟著去唸個企管碩士回來,是不是?」「嗯!」我點頭回話。「我不是反對你求上進,你讀這個文學博士回來,其實和接手經營我的公司,根本沒什麼關係。你才剛當爸爸,你的孩子都還不會認人,你就急著去到英國,那麼遙遠的地方讀書,放著她們母子,好像有些說不過去吧?」我岳父會提起這件事,自然早在我的意料之中。「爸,是我同意讓他去的,我不要他心中有遺憾,將來孩子長大了,還要三不五時埋怨我。」雨晴替我向她爸說情。「女兒啊!我可是替妳著想呢!他這一去三、四年,把公司丟給妳,妳一個人心裡又要掛念著孩子,又要管理這麼大的企業,妳又不是三頭六臂,哪忙得過來?」「爸,不會啦,雨晴各方面的能力比我強多了,她一個人可以管理得很好的,何況還有業務部的老唐和三個執行副總聽她差遣。」我謹慎地陪著笑臉。
「你別安慰我了,我大女兒可以是個賢妻良母,但論起作生意,別說比不上你,就連阿荷的腦筋都遠比她機靈。」岳父不以為然地說,同時提出他對我們三人的評價。「做生意可以學到的只是應對的手腕,至於創意、通變與智慧,胸襟、魄力和遠見,這些是怎麼也學不來的。」岳父語意深長地說。雨晴苦笑著,對於她爸的這種說法,不知該如何回應。「爸,你太小看姐了!她在總經理任內,可真是做得有聲有色。」雨荷聲援她姐。「妳姐在任內表現如何,我心裡有數,她守成可以,開創性不足。女人家經商營業,職場上先天就不是男人的對手。妳姐夫這半年來的表現可圈可點,頭腦清晰冷靜,分析判斷能力強,臨場決策果決,使我肯定他的確是個人才,我心目中合意的接班人選。我對你姐夫,沒別的要求,就是全心全意地去經營公司,至於旁門左道的事情,則不必想得太多。」看情形,岳父認為我只要聽他的安排就行了,我不需堅持自己的理想,因為他認為這些都對公司沒有實質的幫助,他果然真是相當地務實,一個典型的商人。「爸,我想這不是我們今天所要討論的重點。」我想把討論焦點拉回到公司的人事更新案,也就是我的「世代交替--換血計劃」。
「老伴,阿非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就不必固執己見,總得讓他去讀個博士學位,他才會心甘情願地回到公司來。你既然有心把事業交給他們年輕人,就不要老是想以你自己的觀點來束縛他們,這樣綁手綁腳的,叫他們以後怎麼放手去發揮呢?」岳母相當地通情達理,能夠設身處地的為我著想。「妳就是什麼事都護著他!男人為事業和家庭作出犧牲,這是身為男人該盡的本份。」由此可見,岳父的確是個相當固執的老人。「我說不過你!」岳母轉過來對我說:「既然阿晴都同意你去,你就放心地去英國唸書,這件事媽媽會替你作主,阿非。」「好啦!老婆子,既然妳要替女婿撐腰,這檔事我就不管了,若是他去了英國,賴著不回來,看妳怎麼向阿晴交代?」岳父沒好氣地說,立即又換過一張臉溫和地說:「阿非,你的更新人事提案我看過了,他們這些和我一樣上了年紀的老幹部,的確是該退下來了,未來的戰場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這件事我會在會議時替你做主,我自己也想退下來享清福。阿非,只要是對公司有益處的,我這作岳父的,都會全力支持你,挺你到底,這就是我的脾氣。」「女婿啊!你爸就是這個臭脾氣,只要是他認為對公司有好處的事,樣樣都好溝通。就是兒女間的事,不該他管的偏偏他又管太多。」岳母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和雨晴總算鬆了一口氣,也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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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會議召開前,公司裡耳語和小道消息滿天飛,許多老幹部私下放話,說我是現代版的王莽,安排自己的人馬卡位,是在控制公司經營權,意圖謀奪林氏企業;中青幹部則一面倒地支持我的人事年輕化構想,形成外弛內張、暗濤洶湧。開會前兩天晚間,我集合老幹部口中所謂的「陳家班底」,三個執行副總和十幾個部門一級主管、副主管,先進行一次模擬的沙盤推演,地點就在天母我家裡客廳。我的岳父、雨晴、雨荷姐妹、曉榆,以及今晚的靈魂人物老唐都在現場。「各位,今天請你們來寒舍聚會,事前我的秘書曉榆,應該都已經把今晚要討論的內容,事先交給你們了。」我揚起手中今晚的討論資料:「林氏企業能否完成改造,老幹新枝再登高峰,關鍵在於兩天後的臨時行政會議。」老唐站起來慷慨激昂地說:「老總,您的遠見和氣魄,相信在座各位這半年來都有目共睹,以前公司暮氣沉沉,業績連續好幾年在原地踏步,原因很多,但我這頭業務部門的老驢子認為,問題癥結出在我們的人事僵化、老化上面,於是許多新的觀念進不來,各部門工作效率不能提高,所以當老總還在我的業務部見習時,您提出行政革新計劃,我便頭一個響應。各位,任何的改革都是要除舊佈新,光是改制度不夠的,還要換一批具有新觀念的新血輪才行,換言之,腦袋要換,屁股也要一起換才行!我也是老幹部,也成為這一波被改革的對象,我知道自己遲早要被時代潮流淘汰,但我仍隨時吸收新觀念、新做法,就是不想落在時代潮流後面,那麼快被淘汰。」老唐的發言鏗鏘有力,贏得全場掌聲。我岳父頻頻點頭稱道。
「老唐說得沒錯,要讓林氏企業再現活力,首要之務就是積極進行人事換血,換腦袋同時換座位,完成世代交替,把棒子交下去,戰場留給年輕人。」我掃視全場,我的三個女人正凝望著我,眼中充滿清亮的神采,接著我語帶感性地說:「有些人不斷質疑我,說我是林家的外姓,積極在人事方面佈局,搞個『陳家班底』、『陳系人馬』,似乎居心不良,今天我的岳父、我的內人都在場,當著我家人的面,我要大聲地說出來,我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林氏企業日後的接班人,因為我隨時可以離開,不會戀棧總經理的位置,所以只有公司經營團隊,沒有外傳所謂的『陳家班底』、『陳系人馬』。」聽我這麼說,我岳父皺起眉頭,這段話他老人家顯然不中意聽。全場靜悄悄地,我的女人個個面露惶恐,在一旁替我捏把冷汗。「半年後,我將把公司經營權交回去,專心去英國唸書,但是在這之前,我要做出一張成績單來,讓各位相信我在代理總經理這一年內,沒有平白混過任何一天!也就是說我對得起我岳父,對得起公司。」我說完,掌聲激烈地響起來。
「董事長,各位,我是倉管部蔣經理,的確,老總這半年來的銳意改革,給公司帶來清新的氣象。老總是學文學的,對於經營一個大企業,八個月前他絕對是一張白紙,但是白紙的好處是具有無限想像的空間,毫無先入為主的成見或者觀念上的包袱,可以盡情地揮灑開來。記得他在執行副總任內,對所屬部門幹部的精神講話時提到過一段話,這段話至今仍令我印象深刻。」蔣經理清了一下喉嚨,模仿我說話的語氣:「『把適當的人擺在最適當的位置,使他能夠充分地發揮潛能、實現抱負,這樣的管理者只不過是成功的企業家或部門主管;能夠把原本在這個位置上不適當的人,經過教育和訓練,使他成為最適當的人,激發出他向上向善的力量,這樣的企業家才能夠一再攀昇巔峰,再造新局。』這段話語意深遠,對我們這些幹部產生非常大的激勵作用。」全場的目光又集中到我臉上來。岳父總算面露笑容,我的女人們向我偷偷豎起大姆指。「各位,你們是公司裡充滿活力和衝勁的經營骨幹,公司未來二、三十年的發展願景,都在於你們如何發揮團隊合作精神,等你們一樣上了年紀,我希望你們記得把經驗傳承下去,把表演舞台空出來。」我接著說:「臨時會議結束後的幾個月內,我將會陸續發佈各部門的人事異動,把中青代拉到第一線來,完成世代交替的換血計劃,然後把經營團隊交給唐經理,在我出國留學的這四年,由他帶領各位。」
對於我要唐經理接任的預告,在座的經理、副理們面面相覷,感到相當意外。我的岳父緩緩站起來鼓掌:「我女婿的想法很正確,為公司的永續經營,世代傳承必須進行,本來這件事早幾年我就該做的,但那時除了我大女兒以外,我心目中還沒有更理想的接班人選,現在,我已經找到接班人,而他正在替我完成應該在我自己任內完成的工作。方才,從各位年輕朋友充滿自信的眼中,我看到公司未來的願景,一幅美麗輝煌的畫面。非常地好!」兩天後的臨時會議,山雨欲來,早已風滿樓。在總公司主會議室,三個執行副總、各部門經理、副理、襄理、協理,還有老幹部們去請來聲援的董事、常董,兩百多人擠得滿滿的。九點正,我岳父準時出現,和董事會的列席董事們坐在旁廳席。我是會議主席,雨晴雨荷姐妹坐在我的右手邊,老唐坐在我的左手邊,曉榆站在我身後。「今天臨時召集這次擴大行政會議,主要的議題將要討論本公司人事的世代交替案,希望能在和諧地氣氛裡,聽取各部門意見,順利完成經驗傳承和世代交替。」我站起來,拉出開場白。品管部劉經理舉手要求發言。
「總經理,我們都知道你雄才偉略、滿腹經輪,才接手執行副總經理職位,便大力推動行政革新,提高所屬部門工作效率,你的苦心和能力,我們這些經理副理都全程目睹了。行政革新這方面,大家都很快地看到成績,後來你接掌代理總經理後,全面推動行政革新時,這部份我們這些老幹部不僅全力配合,也從來不敢有意見。」劉經理轉頭看著他們那群同夥,受到他們眼神激勵,接著慷慨激昂地說:「我們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是我們並沒有倚老賣老、冥頑不靈,也還沒老到做不動,只是你的這份世代交替案一提出來,就要我們這些滿六十歲的老幹部統統退下來,似乎是很不盡人情,我們都打從二十來歲就跟著董事長打拼,公司能有今天的局面,都是我們用血汗換來的,所以請總經理收回成命,讓我們比照公司以往慣例,待到70歲。」說完,幾十個經理、副理級的老幹部給予他熱烈的掌聲。「首先,我感謝劉經理對我推動行政革新工作的正面肯定。」我走到老幹部們的面前,很有風度的深深一鞠躬,然後對著全體與會人員說:「接著我要感謝各部門主管對行政革新的參與和支持。我尤其要感謝在座的資深幹部,您們是公司的建立者,沒有您們篳路襤褸、流血流汗,就不會有今日的林氏企業,您們是公司裡的老樹幹,沒有人能夠抹煞您們的功績和貢獻。」我走到劉經理面前主動和他握手,對著他同時也是對著大家說:「自然界有春秋四季,人和動物生老病死,植物生長榮枯,都有一個循環,長江後浪推著前浪,人事更有著新陳代謝。林氏企業是個近四十年的老牌企業,老幹得長出新枝,這個企業才能永續經營下去,這個道理不必我說,大家都懂也都能接受。資深幹部的經驗彌足珍貴,所以我一向很重視階層倫理和經驗傳承,希望能夠繼續借重各位的經驗。但是,一個公司的活力主要表現在工作效率和新觀念、新做法的接受態度與程度,這方面我們公司確實稱不上是年輕的、有幹勁的。各位都應該知道公務員、教師滿55歲即可申請退休,滿60歲即強迫退休,我們公司的人事辦法也是這樣規定的,是不是?人事主任。」我手指著人事主任請他回答,他點頭答「是」。
我繞著橢圓形會議桌邊走邊說:「公司以往並沒有按照人事辦法,要求資深員工屆齡退休,或許一方面是要繼續借重各位的經驗,或許基於感情因素,但如此一來卻阻塞了正常的人事升遷和異動管道。各位或許會質疑我,認為我不是從基層一路爬上來的,這點我承認,我是獲得原總經理我的內人推荐,在她懷孕期間來接任總經理一職,而且這項人事代理案獲得常務董事會同意,所以就我的代理總經理資格應該不會有爭議。….我懇切希望公司的人事能夠落實既有的規定辦法,讓公司決策及經營管理階層年輕化和效率化,所以我才會提出世代交替案,請求各位資深幹部把經驗傳承下去,同時把棒子也交下去。」「總經理,你從進來公司,到今天站著和我們講話,也不過才八個多月,這麼短的時間,你真能對公司的每一部門瞭若指掌嗎?我想是不可能的,但是你才代理總經理一職沒多久,就假借行政革新,須要裁撤冗員的名義,進行剷除異己,搞得人心惶惶,接著又拿這個世代交替案,來安插你的陳系人馬,擺明是提前卡位,你這樣辛苦的佈局,司馬昭之心已經路人皆知,能否請你解釋一下?」採購部呂經理站起來,氣勢洶洶地指陳,同時很不客氣地要我做出解釋。
老唐見對方來意不善,而且很不客氣,脾氣忍不住發作,站起來替我辯護,我向老唐使眼色,但按奈不住他,因為我知道對方會抓住老唐的小辮子,就是我要老唐接任總經理的事來反擊他,我心裡不免有些著急。「呂經理,話要有真憑實據才能講,否則擺明的就是惡意中傷。我老唐也算是資深幹部,人一上了年紀就會倚老賣老,不知不覺地說話越來越大聲,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以為每個年輕人都應該聽他的。你說我們總經理剷除異己、安插陳系人馬,你有沒有什麼真憑實據?還是你自己憑空想像、隨意杜撰的?就裁撤冗員來說,裁撤不具競爭力的子公司、關閉連年虧損的生產線,的確使一些人丟了飯碗,但經營公司不是辦慈善事業,公司按照勞基法規定,給付被裁退員工離職金和退休金,完全合理合法,如此才能降低營運成本,大輻提高競爭力,總不能把公司像善堂那樣開著,養一大堆不作事、沒生產力的人,拖垮整個公司財務,到頭來搞得全部的員工都沒飯吃吧?至於什麼陳系人馬,這更是居心險惡的指控!請問呂經理,在座當中有哪些是你們所謂的陳系人馬,請你指出來,謝謝!」說完,老唐氣鼓鼓的坐下來,氣氛火暴,整個會場議論紛紛。
我原以為對方會抓住老唐的小辮子立即反擊,沒想到這時我的岳父站出來說話,而所說的話更是讓在座所有的人都跌破眼鏡:「呂經理,你感覺到我們公司裡,有所謂陳系人馬,但我要明白告訴你們,沒錯,這是我同意和支持的,就像你呂經理、劉經理和你們這些資深幹部,都是跟著我一起創業的,您們都是我這時代的人馬。陳總經理是我女婿,在座諸位應該也看得出來,他將來就是我的接班人,我這時代有我的人馬,以後我把棒子交給他,在他掌舵的時代,當然他也會有一批自己的人馬,這就是我認為的『世代交替』。還有,你們形容他是司馬昭,如果他真是狼子野心的司馬昭,我反而會更放心更高興一些,我老了,你們也和我一樣,都是老人,而公司還要永續經營下去,我需要一個有能力、有擔當、有遠見的接班人,管他姓什麼叫什麼,阿貓還是阿狗。很遺憾的是,我這出身農家的女婿,渾身骨頭又臭又硬,根本沒打算把我要交給他的棒子,當成他自己的終生事業,更沒有把我林家的金山銀礦、萬貫家財當作一回事,所以,你們真的都太小看他了!我把女兒都嫁給他了,他如果真想要,我還得痛哭流涕地把我的林氏企業,雙手捧著交給他呢。」我岳父的這番話,讓在座的所有人都大感意外,個個聽得瞠目結舌,當然,那些老幹部們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再吭一聲。「再過三、四個月,我就要當外公,年底我就想退休,含飴弄孫享清福去了,你們這些老的、上了年紀的,跟著我的老兄弟們,你們就跟我一塊退下來吧?把舞台讓出來給年輕人,好吧?我這樣說,有誰還有意見的?」我岳父拄著拐杖,一雙老鷹眼環視著全場,場內鴉雀無聲,一片靜肅。身旁幾個常董和董事,也是你看我、我望著你,沒有人接腔。於是臨時會議才開了不到半小時,便出乎意外地提前結束了。雨晴和雨荷兩姐妹,走過去扶著她們的老爸,兩個女人眼眶裡漾著婆娑的淚影。「爸,你說得真好!比麥克阿瑟將軍當年的國會演說還要精彩!」雨晴擁著她老爸,開心地笑著,誇讚著。「真的嗎?阿晴,老爸真有那麼神勇?」岳父拉一拉領子,顯得神彩飛揚。「真的,老爸!」雨晴、雨荷異口同聲地說。我呢?只能在一旁苦笑,因為岳父將了我一軍。我心想:「胡扯嘛!哪有什麼陳系人馬?我也只不過是他底下的一個員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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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全家人一起吃飯。「阿非啊!老爸已經出面幫你完成換血計劃,四年後你得回來接掌公司,男子漢說話要算話喔!」岳父才拿起筷子,就先將我一軍。「會的,爸!我會讓你看到林氏企業的第二個事業巔峰!」我拍拍他的肩膀,當他是我兄弟般地親匿著。「好!很好!我今天心情感到特別地痛快!來,咱們喝兩杯!」雨荷聽她爸心情好,想喝酒,立即到櫃子裡取出兩瓶人蔘鹿茸藥酒。「怎麼又是這東西,阿荷,我要喝烈酒!」老人家嘟起嘴,像小孩子一樣使性子。「小荷,去拿我的金門陳高來,我陪爸喝。」我對雨荷說。「老頭子,不是不讓你喝酒,你每回喝酒都像在灌蟋蟀似的,不知節制。」岳母在一旁咕噥著。「媽,我不會讓爸喝醉的。」「老婆子,我又不是在外頭應酬,喝醉酒有什麼要緊?」「媽,不要緊,就讓爸喝幾杯,難得他今天心情這麼好!」雨晴也在一旁緩頰。雨荷把陳高取來,倒了兩杯。「嗯!真香啊!」岳父等不及嘗了一口。「小荷啊!妳姐都快當媽媽了,幾時輪到妳?改天把男朋帶回來給我鑑定一下。」「爸,你又不是開當鋪的,只要我喜歡就行,幹嘛還要帶回來給你鑑定!?又不是你要出嫁!」雨荷故意說話嘔他老爸。「老婆,妳瞧,妳瞧瞧!這是咱們的女兒嗎?」
「別理妳爸,阿荷,妳今年都26,是該替妳找婆家了,有沒有男朋友啊?」岳母笑著問她小女兒。雨荷先是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妳又點頭又搖頭的,老媽媽有看沒有懂呢!」「媽,吃飯,飯桌上我不想談這些。」雨荷拿起筷子,對我嫣然一笑,然後把臉埋進碗裡。「如果還沒有對象,改天媽媽替妳安排相親。」岳母輕拍著雨荷的背。「媽,我不要相親啦,都什麼時代了,還玩這種家家酒?!」雨荷放下筷子,耍賴起來。「相親有什麼不好,我和妳爸也是相親認識的。」岳母溫柔地哄著。「不想相親,那麼妳希望找什麼樣的對象?條件開出來,老爸替妳找,我商界朋友很多,他們的兒子當中,許多條件很出色,一定有合你意的!」岳父熱心腸地說。雨荷抬起臉望著我,那調皮的眼神似乎有點得意,意思像是說:「姐夫,我爸媽要把我嫁出去了,看你怎麼辦!?」我?不敢吭聲!「媽,我要嫁姐夫!」雨荷故意這樣說。我嘴裡的一口飯,差點噴出來。雨晴則瞪著大眼睛,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我要嫁給姐夫!」雨荷這回可說得一清二楚了,我頓時臉紅了起來。
老人家被攪得一臉迷糊,兩個人先望著雨荷,再互相對望,表情瞬間凝固在半空中。這時,雨晴反到卻掩起嘴笑了。「爸、媽,小荷的意思是,想嫁她姐夫那一型的男孩子啦!」「喔!嚇我們一大跳!」老媽鬆了一口氣。「那可就難了!要找像你姐夫這種會跑會跳的長腳土公雞,可傷腦筋呢!」岳父開始搔著頭,瞇著眼思考,我知道他正快速地過濾著他腦袋裡的資料庫。「你們找得到和姐夫一模一樣的男孩子,我才要嫁!」雨荷笑得神秘兮兮地。「又不是同胞兄弟,哪找得到和妳姐夫一模一樣的男孩子,別孩子氣!」岳母繼續微笑地哄著。「若是你們找不到的話,就要同意我嫁給姐夫!」雨荷使著性子,而我卻如作針氈,不敢表示任何意見,心頭七上八下,不曉得這ㄚ頭接下來還要出什麼怪招,玩什麼花樣。「小妹,妳姐夫只能有一個老婆,老姐總不能把他切成兩半,一半送給你吧?」雨晴笑得好開心,也許她心想當初是自己的眼光好,所以連妹妹也覺得她的另一半這型的男人,會是個理想的對象,讓她感到相當得意與自豪。「姐,那妳就把半個姐夫送給我,我只要半個就夠了!」雨荷,真有她的,竟然在家人面前,裝聾做啞地整我,這時,我真想痛打她一頓屁股。「小荷,白天我不是都把姐夫借給妳了?」雨晴手抱著七個月大的肚子,笑瞇著眼。兩個老人家笑著直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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