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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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在東莞 作者:天涯藍藥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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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莞 作者:天涯藍藥師

 一、你全家都叔叔

  我是80後,坐在網吧幹了件老土的事情,玩CS,剛爆了個土匪的頭,在剎那間慣性地百無聊奈,當在CS裡打手槍的次數超過在床上打手槍次數時,遊戲就真他媽讓我有點膩。我的同年人好多都有房有車有兒子了,我還在這沒心沒肺沒老婆的過。我的青春就交給一個高二玩起的流行時間超過抗日戰爭加抗美援朝的經典遊戲呢?他經典關我屁事?我的人生目的是什麼?世界還和平嗎?股票還會練跳水嗎?要不要到魔獸世界裡撿點寶貝或者看個動畫片海賊王還是裝個大人給那噁心的領導送個水果籃爭取評個優秀再去天涯發貼罵他?不想了,不玩了,攤在凳子上,空虛,就像蒸籠一樣封住了所有的空間,而我就成了裡面的「狗不理」。殘牆邊的破風扇唧唧喳喳的叫著夏天,香煙的香煙壓抑地在風中瘋中,純粹只是滿足了手指的飢渴,卻點燃了更多莫名其妙的腦殘寂寞。寂寞是哲學的春藥,我卻是哲學界不承認的專家,慧根與無聊讓我突然悟到:人只是個載體,不負責編寫程序。我混成這個狗屁樣子的程序不是我編的,我不應該為他負責!多麼美妙的玄機啊,我突然有些激動了,我被自己震驚了,ORZ,這麼深奧的無我之境的東方不敗的哲理就被我在這破機房悟到了,一個偉大的哲學家就這樣橫空出世了?這一刻,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黑格爾、費爾巴哈、康德那一刻靈魂附體,偉大的狗不理包子原來是這樣有思想有水平有深度有憂傷宛若王傑一樣啊,我理了一下頭髮,越發覺得自己帥了,思想如閃電潮湧而來的時候,我感覺我的哲理即將形成系統,與儒釋道三家湊成一桌麻將!抬望眼,猛地看見了一個妹妹,她穿得真是性感,水嫩的肌膚配上粉紅色的吊帶裝,還有黑色的魚網絲襪,那豐腴的嬰兒肥啊,掩蓋在齊肩的青絲中。那不就是我痞子磊的輕舞飛揚嗎?我趕緊將煙熄滅,捲起千堆虛偽的笑,向她投了個張國榮似的媚眼,她羞澀的低頭,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我一看有戲,暗樂著以最磁性柔和的聲音對著老闆道:「死狗,來兩瓶可樂。」我向美女遞過去一瓶,調整了一下眼神的電量,低沉著聲音道:「靚女,我請你。」她莫名其妙了一下,然後宛然一笑,接了過去,那小手好柔啊,她非常大方禮貌地說到:「謝謝啊,叔叔!」

  我像根冰棍矗立在爛電腦邊。

  我他媽就叔叔了?你才叔叔,你全家都叔叔!老子80後!今天太倒霉了:玩遊戲時想起哲學,想哲學時總看見美女,看美女時她卻叫我叔叔。

  那美女估計怕我在可樂下毒,又可能覺得這怪叔叔太奇怪了,不如賣當勞叔叔好玩,拿起個小背包轉身走了,嘟著小嘴對呆若木雞的我晃動了一下手指,還眨巴眨巴眼睛甜甜地叫了句:叔叔再見。

  無顏獨上茅房,月如溝,對著爛鏡子顧影自憐,怎麼都接受不了叔叔的現實。望著馬桶邊那本不知誰攤開的雜誌,上面那個人類的遠祖,拄著拐棍過河的非洲猿猴,那深深的皺紋,嚴肅的耍酷表情,突然有種同類相憐的傷感。但很快我就釋然了,奔三了,裝什麼嫩,老就在彈指一揮間啊,英雄都要白頭何況一頭狗熊。

  我明明記得前兩年我還被人指著不屑地說我是80後是小皇帝的,剎那間聲音變成了你有孩子了嗎?前兩年我的幾個同學還在考研滿口的香草美人邊城圍城,現在都在講股票跌得老子桑拿都沒錢了?我多少歲呢?我看了一下鏡子,28?我怎麼記得是25呢?但好像號稱25好幾年了。我一敲腦袋,算了,什麼80後,馬上就要過時的名詞了,早該扔到太平洋、北冰洋、印度洋、伶仃洋的歷史的垃圾堆裡了,別騙小妹妹了。寫一篇「最後的80後」,悼念一下我和我那群就要或馬上就要不年輕到無法裝嫩的朋友吧。畢竟他們讓我如此熟悉,就像野貓熟悉發春的味道,畢竟我們曾小船兒蕩起雙槳黑貓警長葫蘆娃機器貓聖鬥士灌藍高手過,曾少先隊員共青團員大學成員社會閒雜人員過,曾大學擴招自高自傲求職失業飽受打擊過,曾網戀熱戀畸戀失戀莫名其妙過,曾挑燈夜讀考試作弊上課睡覺網聊網游過。我們有的結婚了,我們有的離婚了,我們有的結婚又離婚了、我們有的離婚又結婚了,我們有的還在獨身,我們有的還在遊戲,我們在不知道什麼叫作「愛」的時候就知道了什麼叫「作愛」,我們是最後的80後。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壺二鍋頭,朋友如果你看到這裡,就要遠走,請乾了這杯酒。





  二、楊二兵出事

  在這三年裡,我從一個人人羨慕的國家機關裡辭職,教過學生寫過書,跑過江湖養過豬,炒股炒成股東,炒房炒成房東。這些小事都不值一提,需要說的是我幹過兩件可以載如我生命史冊的大事。一、我在天涯論壇一個狗不拉屎的版塊,組織過一個邪教組織「大水劍派」。這個派由五、六個無聊人士組成,其中有兩個骨幹,他們也是80後,每到夜深人靜正常人都安息的時候,就爬起來跟另外一群更無聊的人士「丐幫」在網上火拚。當時江湖上的人尊稱我為魔尊。回首一看,我半夜三點起來,在別人把精力放射在女人肚皮以下時以一種莫名其妙的亢奮極其自豪地在網絡上敲字,是多麼別緻的腦殘。

  二是我在紅網論壇一個從來不超過百人上線的版塊,為了自己那所全國不聞名的大學跟另外一個馬馬虎虎到可以忽略的大學,為哪個學校更強大一點,吵了三天三夜。從中我發現了一個哲理,雖然說爭論狗屎和豬糞哪個更有價值有點無聊,但他驅趕寂寞非常有效,而且極大的提高了人類的思維能力,或許這正是一切哲學的源泉。我的對手總在證明那豬糞是的烏克蘭約克豬下的,國家認可,那豬糞的尖尖冒著熱氣,是那麼的強大:而我就從狗屎主人的血統談起,論證它那頭約克豬最早時只是一頭普通家豬,而我的狗一出生就是純種藏獒。吵著,吵著,日子就過了。

  當我關了紅網走去一個色情網站下載成人片時,突然接到幾年不見的大學鐵桿楊二兵的電話:「江磊,我被抓了,帶3000塊錢來東莞厚街。」我一驚:「你什麼?你被抓?你他媽幹嗎了,殺人還是販毒。」楊二兵說:「搞了一把妹坨,碰到掃黃。」

  我被雷了,外焦內嫩的。

  這傢伙不是大學時的師院級三好學生加模範丈夫嗎?他?嫖娼?我想著他那清純的大眼睛上飄舞的睫毛,總覺得不太對味。那柳大波還不把他蒸了?在中國嫖娼被抓很正常,但在東莞都被抓,那得倒霉到什麼程度啊。不是搞傳銷了騙老子吧。

  我說:「好,你放心,我馬上過去!」心裡暗想:如果是傳銷,馬上回家。我跑到樓下找到了張小盛,道:「喂,跟我出去玩一下。」

  張小盛正在玩魔獸世界,赤著上身,露出一掬健碩的肥肉,頭也不回道:「忙,沒空!」他那個58級「路過人間」的魔法師正在打怪。戰爭處於攻堅的關鍵階段,他們那個公社,張小偉是骨幹中的骨幹,人稱骨灰,每天打機時間都違反勞動法。他瞪圓著的兩眼發出精光,望著顯示器的幸福感就像貓望魚,狗望肉,奧特曼望見了小怪獸。估計現在要是地震了,張小盛會毫不猶豫的為魔獸世界獻出自己幼小的生命。

  我輕聲道:「去東莞。」然後華麗轉身。

  啪的一聲,張小盛直接按總機按紐關機了。





  三、夢一場

  派出所裡見到楊二兵的時候,他又像一個三好學生一樣坐著,無辜地像自己剛被人猥褻了,是來報案的。警察哥哥很有執政為民的精神,已經先寫好了罰款收據,見到我們和藹地笑著,連個批評都沒有。弄得我這個看多了電視連續劇的犯罪分子親屬一時間很不適應。我在車上同張盛盛準備了很多台詞,卻什麼也用不上。民警收完錢就放人了。

  楊二兵疑惑地看著警察,道「要不我寫個檢討書?」

  那警察一揮手,意思是快滾。

  楊二兵不甘心地又道:「還是寫個檢討書吧!」

  警察皺著眉頭說:「不用。」

  楊二兵討好地微笑道:「就寫一個!」

  警察火了,用標準的廣東普通話狠狠道:「回去反審反審(原音),再說拘留雷!」

  走出派出所的大門,二兵無限遺憾地回頭一望道:「媽的,檢討書都不寫,老子四年中文系白讀了。」

  張小盛道:「呵呵,別生氣,哥們,能這麼快出來就不錯了,你在哪裡玩的?」

  我道:「二兵,我們有四年沒聯繫了吧?」

  二兵丟給我和小盛一根白沙煙,道:「沒這麼久吧?……也不一定?……有五年了。」

  我唏噓道:「大學畢業五年了,你他媽的怎麼突然來廣東了,長沙也不錯啊,不在職業學院做老師了。」

  楊二兵道:「來散心的,被十萬佳麗下東莞刺激了,還得回去,錢等會還你。哥們,別提老師這個詞,我聽著煩。」

  我笑道:「叛變了,我也叛變了。柳大波都不管你呢?那不是嫂子的風格啊,那雞嫩不嫩?」

  張小盛來性趣了,道:「我是江磊在佛山的兄弟,倒破銅爛鐵的。你玩了全套嗎?味道怎麼樣?你怎麼被抓了,這裡沒理由嚴打啊。」

  楊二兵苦笑道:「被耍了,仙人跳。老子要是去個大點的場子,康帝俱樂部也好,喜來登酒店也好,屁事沒有,結果踩了兩天場子,就圖便宜兩百塊錢,被一肥豬一樣的娘們耍了。」

  我道:「你膽子變大了啊,敢瞞著大波打別人的波!」

  楊二兵嚥了口氣,對我道:「江磊,我對柳大波沒話說吧?啊?以後別提她了,分了!」

  我胸有積累面如平湖,當年楊二兵聽說柳大波想吃師院的包子,寒冬臘月晚上十一點多,揣著兩個包子走到二十里開外的湘大去,人凍成冰棍了,包子還熱乎著。

  楊二兵吐了一口煙圈:「哥們,我們大學宿舍411最後一對,還是分了。我本來想白頭到老的,創造我們大學一個神話的,真的。你知道我們高中就在一起了。」

  我摟著他的肩膀,示意不用說了,再說纏纏綿綿的抒情也不符合我們的年齡。

  楊二兵見到我卻像便秘已舊的人突然被灌腸,滔滔不絕起來:「江磊,當年她多好啊,每個週末都過來,陪我看一晚上的電影,我們什麼都不做,你知道,真的什麼都沒做,牽牽手啊,就感覺好幸福。有一次我在網吧打紅警,她看不懂,又很睏了,我要送她回去,她笑著說不用,說就想再陪陪我,那晚的星光………一晃,被我弄分手了。」

  張小盛道:「你就錯在什麼都沒做。」楊二兵白了他一眼。

  我說:「哥們,這就是生活,誰他媽的還沒點挫折了。不過柳大波不錯啊,人挺好的,呵呵,波也挺大,沒辜負了這好名。你們也算青梅竹馬了,怎麼鬧成這樣?是不是嫌你窮啊,要是小事就別鬧了。」

  楊二兵道:「屁個青梅竹馬啊!真是夢一場啊,剛畢業兩年還好,後來沒工作她整天在家上網聊天,還取了名字叫寂寞妖精,個人介紹是翻過窗、跳過牆,一夜睡過三張床。我見她無聊,網上有個把老公當不得真,就隨她。哪知有個晚上我跟她做,做著做著,她小聲叫著別人的名字。你說這說明什麼?」

  沉默--我心想這說明什麼,一時還很難回答。從邏輯學角度,有很多可能,最大可能是大波紅杏出牆,我看到二兵頭頂已隱約間露出了忍者神龜的高手相:當然也可能是二兵的技術有問題,如果讓我幫忙,我幫還是不幫呢?

  張小盛一貫比較直接:「這說明,你日了別人的女人,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二兵想了一會,飛的一腳過去,張小盛輕鬆閃過,哈哈笑著:「兄弟,開開玩笑,腿踢得不錯,我們留著精神找那仙人跳的賤人去。」

  楊二兵呸了一口,倒很快平靜了,對我道:「你說嫌我窮,也不是沒道理,大波沒明說,可畢業一直沒工作,我也幫不了忙,怎麼說了,生活啊女人啊愛情啊,通通那麼回事,我要是開個卡迪拉克,裝一車的錢,然後一打火機燒掉。誰不跟我好好過?你說,誰不跟我好好過?我左手章子儀右手林志玲,哎,怪自己沒本事。那仙人跳的豬婆擺明了跟警察聯合分錢,還去找她們麻煩,找死啊。算我倒霉好了。」

  張小盛眼裡射出魔獸時打怪的精光,道:「我們先租個的士,砸了場子逼那個仙人跳的娘們跪著給我爽爽,你們兩個個在外面放風,頂多三分鐘,鬧完了就坐的士回佛山,條子沒這麼快。」

  二兵翻著白眼道:「哦,原來你這麼快!」





  四、居然是她

  這種砸場的活動,絕對是無聊生活的調劑,80後的生活本身就平淡,連個上山下鄉都沒得玩,如果一個80後的男人連架都沒打過,就更平淡了。打架有利於身體健康,又能留下憶苦思甜的場景,比拍藝術照還有紀念價值。畢竟到了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某某晚上灌了黃湯後還可以向當時不在場的某某人吹噓得自己像第一滴血的男主角一樣,多爽。楊二兵怒氣難消,張小盛是挑事的主,我雖然衣冠禽獸膽子又小,但也要講義氣對吧。三人都決定去報仇。

  我們包了一輛車,準備好退路,盤算著形勢不對就跑,楊二兵有點慌了:「江磊,算了吧,別人的地盤。」

  我說:「沒事,廣東人其實膽子小,不像我們湖南人那麼野蠻,到時凶點。不對頭再跑,再說張小盛是主力,是武林高手。」我把一頂高高的帽子放到了張小盛頭上。

  「切,頂多幾個小崽子,到時你們給哥哥看風就行了。」張小盛抖了抖肌肉,朦朧間張小盛彷彿成了張三豐。說他是武林高手倒也不完全是吹牛,他是贛南師範學院體育系的學生,武術專業,自稱拿過江西省散打王大賽亞軍,後來有一次我幫他搬家,從抽屜裡找到了張獎狀,上面寫著贛南市大學生散打比賽第十七名。

  偵查好地形,走入一條悠長的巷子裡,我的手心都是汗水。

  「張三豐」一腳踹開那粉紅色燈光下虛掩的門,只見一群白花花的大腿。

  「大哥,這麼凶幹嗎?是來推拿嗎?中式推拿48,泰式128,歐式298,歐式不比大場差。」一個半老徐娘,耷拉著半邊奶子,迎上來道,聲音中沒有想像中的害怕也沒有嫵媚。

  張小盛揚揚嘴角,冷哼一聲,覺得這老雞婆太沒眼力勁了,拿著根剛出從倉庫撿來的彎彎斜斜的棍子,一字一頓道:「剛才是哪個妹妹騙了我兄弟的,站出來。」

  「媽的X,出來!」 楊二兵吼道,兩隻眼睛四處掃瞄。我一腳踏在門框上,不讓人出去,又盯著巷子口租的的士。

  那個四十左右的半老徐娘,緩緩起身,往二樓看了一眼,片刻道:「幾位大哥別急,可能是誤會吧,你們先喝杯茶。」

  「喝你媽的茶,把那個婊子叫過來,跪下,讓老子用用她的小嘴。不然砸了你們的店。」張小盛氣勢凌人的衝了上去。我心裡奇怪道:你都沒見過人,怎麼知道她是小嘴?

  張小盛一棍子打在茶几上,我得承認,一個人的學術背景對人格的影響還是很大的。張小盛同志的學術背景就是打架,黨和人民多年以來就培養他打架了,還給了他一個打架方向的本科文憑。所以關鍵時刻他真敢下手,那個玻璃茶几碎了,完全不顧忌飛出的玻璃殘渣方向,我和楊二兵就不行,我們是中文系畢業,黨和人民多年以來就培養我們吵架了,本來我們打架前還打了腹稿準備說幾句的。

  小姐嚇得雞飛雞跳,好在都沒有受傷。在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中只聽見「哎喲」一聲,楊二兵被飛出的玻璃渣砸中了手,血染雞窩,張高手這玻璃飛出的水平和美國的在南斯拉夫的導彈一樣精準。

  雞婆趕緊迎了過來,揚起充滿魚尾紋的媚眼,兩滴眼淚,一臉惶恐,突然發出林志玲般的嗲聲來:「大哥幹什麼嘛大哥,你要什麼我紅姐都給好嘛!」全場肅靜了,包括殺星張小盛,如果不是親臨其境,無法相信,一張充滿褶子的黃臉能發出如此攝人心魄的嗲音。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東莞。

  雞婆抱住還在發麻的張小盛,輕輕將頭放在肩膀上,小鳥依人地用小眼睛拋了個帶淚的媚眼,又嗲道:「別生氣,靚仔,姐陪你吧,用哪兒都行。」

  毒品,大麻,也就能麻到這程度了。

  張小盛解凍了,一推,推不開,黏。又推,還不開,還黏。再推,一聲慘叫,男聲,張小盛被雞婆撞了本該來這裡保養的地方。

  雞婆突然大吼:「媽的,老娘十五歲出來賣,砸老娘的場子……」同時二樓飛下了六條漢子。

  我暗道不好,一根棍子已經打到了跟前,勉強用手擋住,疼。 張小盛還真不含糊,一腳就踢倒了一個,又用肘打退了一個,然後被第三個人一棍子打倒在地上。楊二兵還在跟手上的玻璃殘渣做階級鬥爭,已經被一個人踢倒了。

  張小盛鯉魚打挺,腦袋又挨了一拳,紅著眼大叫:兄弟們,殺!一腳踹開前面一個漢子,剛想一拳接著打過去,看見倒地的人拿出一把匕首來,張小盛後躍叫得更大聲了:兄弟們,撤!

  楊二兵已經從衡山派絕學屁股向後平沙落雁的招數中緩了過來,正一拳打向前方的空氣,招未用老,聞言轉身就跑,我也拼著背後挨了一棍的疼痛,轉身跑開了。

  我們三人都跑出了自己生平最好的百米成績,張小盛最快,感覺有劉翔的影子。楊二兵速度也不慢,一邊跑,一邊「啊啊」的叫。三個快30歲的男人,像小學生闖禍後躲避老師一樣緊張地飛跑,但老師拿的不是教鞭是棍子和匕首。

  跑著,跑著,不對了,巷口邊我們叫的車呢?

  「媽媽的X,我們包的車已經跑了!」楊二兵淒厲地叫道。

  三個粽子被押回了按摩店,捆我們的繩子是綠色的,這樣也好,混著我們被打出的血,有一種六月荷花別樣紅的藝術效果,如果繩子換成白色的,就是三具不擇不扣的木乃伊,不好看了。

  東莞--多麼溫柔迷人的城市--男人天堂--三個男人在天堂裡心情像不知要去哪個地獄的鬼。

  我們像三個土豆,被隨便扔在廁所邊一個破房間的破沙發上,紅姐跑來,嘻嘻哈哈地摸了一把張小盛的胸,道:「靚仔,肌肉不錯,不知下面中不中用啊,要不要紅姐驗驗貨。」又用黑色高跟鞋踩了一下張小盛的下面,伴著張小盛男高音天籟般地一聲呀字,紅姐扯著臉上的褶子,眨著彷彿無比善良清純的眸子,笑了。

  她道:「壞東西,爽了吧,看紅姐的高跟鞋,給你玩了免費的制服誘惑。」然後扭著屁股轉身走了。

  張小盛,滿頭痛苦的汗水,蜷著身子,呀呀得呻吟著。

  半晌,楊二兵歎息道:「早就說不來了--也怪我--報仇心切,你下面還能用嗎?」

  張小盛說:「還好,有點痛,等會找個桑拿試下,應該還能用的。」

  楊二兵道:「不能用時說一聲。兄弟你是為我受的傷,又是江磊的哥們。」楊二兵一臉義氣道:「那就是我大哥了,以後不能用了,有事我一定幫忙。」

  我道:「如果嫂子漂亮的話,我也可以幫忙的。」

  張小盛道:「呸!老子縱橫東莞養出來的東西,驢大的行貨,沒這麼容易壞的。」

  別看張小盛體育出身,約等於半文盲,但還真是個文學票友,對《金瓶梅》、《蜜桃成熟時》、《滿清十大酷刑》、《官人我要》這中國四大名著都很熟悉,驢大的行貨引用得非常恰當,雖然據我瞭解,不符合客觀事實。

  我們三人哈哈大笑,各自的傷口,好像不那麼疼了,又旋即沉默,畢竟這不是吃酒喝肉打屁的地方,張小盛陰森森道:「你們覺得,他們打算怎麼對付我們。」

  楊二兵道:「管他,還能先姦後殺不成?」

  張小盛道:「先姦後殺倒還好,怕的是先殺後奸,據我觀察,東莞ISO服務,該有的都有了,就」冰戀「還沒出現過,她們會不會拿我們做實驗。」

  我不寒而慄:「口味不會這麼重!頂多輪姦,我知道你《滿清十大酷刑》看過三十遍,但請你不要亂聯想。」但我不爭氣的腦子已經呈現出無數渣滓洞革命烈士的影子了。

  張小盛說:「這種地方用腳趾想也知道與黑社會有聯繫,我要想辦法弄掉繩子出去。要不就被他們弄死了」說完氣沉丹田,臉憋得通紅,運氣上身,只聽見卡擦一聲,繩子絲毫未動,骨頭被折了一下。

  我們環顧四周,菜刀,剪刀,修腳刀,沒熄滅的煙頭,打火機,刀片--小說和電視裡面主角逃跑一定會出現的東西,一個都沒找到。

  楊二兵對張小盛說:「嗨,張哥。那個文學名著《羊脂球》你看過沒有?」

  張小盛說:「什麼屁?什麼時候了,你和江磊還文學名著?老子沒看過。」

  楊二兵道:「那裡面有妓女的。」

  張小盛說:「啊,那應該是好書,我要買一本。」

  楊二兵說:「講的是一個法國妓女為了一車同胞的生命,忍辱伺候一個敵國的男人的故事,江磊,沒錯吧?」

  我道:「還給老師了,記不清,差不離。」

  楊二兵咳咳嗽道:「張哥,你不會比那個妓女都不如吧。」

  張小盛說:「什麼意思啊你」

  楊二兵道:「那個,那個,我覺得紅姐對你挺有意思的,不如 你陪陪她,興許她心情一好,就不冰戀我們了。」

  張小盛說:「換一個行不!」

  楊二兵道:「不行,她是頭,她才有用。」

  張小盛說:「那我委屈一下」說完閉上眼睛,幾分鐘後,張開,道:「不行,做不到,想到紅姐的聲音和褶子,我下面安靜得像圖書館。」

  楊二兵道:「替代想像,懂嗎,文藝理論裡很重要的替代原理,東京熱一本道那麼多好女人,閉上眼再想過……」

  張小盛還沒進入狀態,門開了,紅姐帶著五個男人,衝了進來,很嬌嬈地道:「靚仔們,姐姐的靚仔們,你們怎麼辦啊?是去見警察還是見閻王啊?見警察吧,姐姐不想野蠻了,就說你們調戲我們良家女子,打擾按摩店的公共秩序好不好?要不就強姦未遂?」

  楊二兵一頭大汗,說:「我們賠錢吧,不麻煩警察叔叔了。」

  我才想起,二兵還是個沒贖身的四流偏下的大學的老師,進局子還真有點麻煩,警察叔叔從50年代起就喜歡給單位打電話,這毛病半個世紀沒變過。二兵回長沙還要見人啊。

  所以俗語說得好要想江湖混,還得是光棍。

  我和張小盛已經贖身很多年了,不怕見警察,再說商場上混的人,在按摩店被訛了很正常,江湖上跑的不去嫖,那叫不務正業。

  張小盛道:「切,有本事放我下來,一對一,你們沒人是我的對手。」

  紅姐冷笑,轉身對我道:「你呢?」

  我想想道:「我們做幾天鴨好吧,這樣你們店可以多項經營,降低風險。」

  紅姐道:「哈哈,你們的要求我都滿足,打電話給齊哥,跟這個高手一對一。想做鴨的那位,看看他身體好不好。想賠錢準備3萬吧。」

  我剛想「替代想像」證明一下自己的身體,按摩店的三個打手想法顯然跟我不同。他們把我從二樓的木梯上舉了起來。

  難道要把我從二樓扔下去,這樣證明身體?我一向羨慕的鴨不好當啊。而且這扔下去後果難料啊,我估計下面沒有樹枝擋著,也不會有山洞,更沒有山洞裡藏著的死乞白賴要跟我的美女和武功秘笈。我掙扎著,大叫,頭腦一片空白,但我還是真的被扔了下去。

  樓不高,沒死,估計腰摔折了,痛得想死。偏偏腦袋清楚,想死而不能,想昏而不得。

  呻吟很久,沒人理我,有種被獨自遺棄在敗戰戰場上的感覺。

  樓上,齊哥出現了,一襲耐克,運動鞋踏出咚咚的聲音,還掛著墨鏡。張小盛被鬆了繩子,神情凝重,擺出個散打的造型,他就這點強,姿勢超標準。

  齊哥一絲冷笑,緩緩的摘下墨鏡,驚呼:「小盛!?」

  張小盛,揉揉眼睛:「周扒皮,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保送廣體研究生了嗎?」

  齊哥呵呵一笑,對左右說:「這我師弟,他媽的還是這麼差勁。」蹦的一腳踹在張小盛的胸口,張小盛沒反應過來,就橫飛到了牆上。齊哥哈哈地拉他起來。

  我想這下好了,運氣來來,剛想轉身,腰上錐心地疼,我看著樓上的紅姐,求道:「他媽的,幫幫忙啊,我要死了……」

  看的出齊哥還真有點面子,紅姐對二兵他們抬了抬手,又對一個剛從房間裡出來的女人道:「蘇小簫,去樓下給那小鴨子擦點藥。」

  得,我成寵物了。

  蘇小簫走下樓梯,目無表情漫無所謂地踱向我身邊。我大罵賤人,快點。

  她來了,揮一揮衣袖,帶著一瓶紅花油,在離我指尖50公分的距離裡,我忘了疼痛。

  我抬望眼,剎那冰凍,居然是她?






  五:狗日的大學

  我,江磊,非雌性,性取向正常,口味偏重。正規二流本科99年大學擴招的產品,山寨版研究生進修班學歷,時間到了都有的中級職稱,國家三級心理咨詢師,記住是三級片的三級。在一個擁有十九個員工或者一個老闆和十八條狗的號稱準備上市的大型國際化教育集團任職,首席講師,高層白領--用不傷手的立白洗的。主要工作是幫老闆騙家長買教學書本和磁帶。頭銜很多:用450元從香港買的國際註冊心理咨詢師,用280元買的中國教育研究會會員,用250元買的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會會員。裝起B很能唬人,其實就是個屁。我總安慰自己,人,誰都有屁的時候,雖然我做屁的時間長了點。

  現在過得一地雞毛,但人總得有目標吧,起碼也能騙騙自己,我現在就有三個願望

  1、夏天一定要回湖南吃涼面

  2、年底前下載10G的毛片

  3、今年買車,成為一個有車階級,然後開回到我的母校去追回我大學丟掉的女人。

  什麼車呢?

  兩個輪子的肯定不行,怎麼說在老家那群哥們眼裡,偶也是天價,面子上掛不住。四個輪子的呢,只買那四個輪子我是肯定沒問題的,可惜車行的說不拆賣。我想,操它媽,我就來輛三輪的吧。

  那天我去買三輪,才知道這狗屁車要有殘疾人證才能買。我問為什麼?他反問:正常人要三輪的幹嗎?我無語凝噎。

  咬咬牙,狠很心,跺跺腳,來到汽車市場,看了看寶馬、大奔 還有銷售小姐粉嫩的大腿間,便不置一詞的走到了標價3萬9的奇瑞QQ前。這車好啊,四個輪子都有,鐵箱子裡面還有方向盤!更重要的是很少出交通事故啊,時速絕不超過100,堵車和不堵車時差不多……我想,就它了,還不用貸款,借幾千小錢就辦了。這時,一個30多歲的銷售奶媽,也穿著超短裙走到了我面前,說「老闆,送給女人啊,這二奶車不錯,先生這麼年青,就這麼有錢,真是年輕有為啊……」見我有點發愣,還拉上了一下本來就短的裙,說「先生,要不要找個房間談」,我一聲歎息。

  我的生活是以裝專家騙家長錢為主線的,工作不忙,現在的人沾上毛都和猴一樣精,珠三角的人不粘毛都和猴一樣精,所以錢不好騙,就整天盡忙著無聊了。

  前段日子,借了同事一輛破單車,忒沒面子地蹬到作協去開會,見到了一群跟我一樣糞的人,樓下停著一群跟我一樣糞的單車。都不上鎖,七倒八歪地玉體橫陳在光天化日之下,與作協黑黑白白如同僕告般的招牌交相輝應。領導照例講廢話:蒼蠅照例在空中飛舞,而且不是一隻,是一群:我照例在睡,還時不時地被吵醒。突然有個農民老伯伯叫我的名字,神經反射下我差點就要喊:買一個西瓜,要甜。定睛一看,不對,這不是作協主席,老一輩無產階級劇作家,嶺南文化的權威,鄉土文藝的大師,熱情謳歌過土改的副廳級幹部某某某嗎?(不是我故意不說,實在沒記住他的名字,我這人記憶力差,大家知道)他問我:「後生崽,你最年輕了,你也說說對」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的理解「吧。」我一下子就出汗了,心想,不就是幹不了其它事,寫點文章糊弄人嗎?有什麼好講的。嘴裡虛偽地說:「我還年青,主要是向大家學習的」可他還是很關心地追問:「新青年,不要謙虛,我們老傢伙就是要聽聽你們新人類的看法?」我想,靠,老子要是會拍馬屁,還在廣州文化局做二掌櫃呢。頓時腦袋不清楚了,說:「在21世紀,會寫文章跟會唱卡拉OK的沒有區別,當然也還是需要初中以上文化的,王朔說:你能幹什麼,」我什麼都不會。「」認識字嗎?「」加上錯別字認識兩千多個「」那你就當作家吧「,這就是我的理解。」

  主席伯伯,宛然一笑後面似豬肝。

  我會加入這家國際化教育大公司,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記得那是甲申年,驚蟄,太陽曬著屁股我從三樓走下,他從一樓走上,相遇於二樓,其時為戊,主凶,不宜打牌,玩CS,曬尿布。

  同飲馬尿同吹牛。

  他言必卡夫卡、杜拉斯、還有很多斯基,我回之金庸、古龍、還有痞子菜瓊瑤。

  酒酣,攜吾同去其廬,見漫天藏書,多達九噸,線釘絕版,庸俗海派,自絕繳海外,奇書無所不置。他言必卡夫卡、杜拉斯、還有很多斯基,我回之中國足球。

  後,我成了他的手下,一起在佛山忽悠人。

  張小盛是我還在吃公家飯時認識的兄弟,能成為兄弟的人有三種:一起扛過槍的,一起坐過窗的,一起嫖過娼的,其它的都是扯淡。我們都沒有坐過牢,也沒有當過兵,但我們是兄弟。

  當東莞蒼茫的夜色一次又一次雕刻住我們的流氓模樣,請記住我們也曾清純過。就在眨眼之前,狗日的大學裡,我們都像三好學生一樣潛伏著四年。





 六、四堵牆之酒記

  酒色財氣四堵牆,人人都在牆中藏。我這人除了不愛生氣以外,其它三個都魂牽夢繞。

  說到酒,我實在沒有什麼好吹噓的,不僅無量,而且酒品極差,每次看到天龍八部裡蕭風豪飲的鏡頭,或讀到李白鬥酒詩百篇的句子都自慚形穢,惶惶然覺天地雖大,卻無我立錐之地。然翌日,再飲,再耍痞,每飲則雙腳濕透,於是真的無立錐之地了。

  因此,一年的酒桌生涯,未嘗一醉卻得海量之名,名酒喝遍卻不知誰是敵手?終有一日,一老闆家長請喝人頭馬,我想我的處女醉,交代給它也不冤枉了。

  這一次,純憑真材實料,酒到即干,14杯入肚,還吃了5塊西瓜,但覺人頭馬盛名之下其實難服,就比葡萄酒沖一點而已,也就40度上下,色澤氣味無一特殊。身邊海量聲此起彼伏,人飄飄然若海上神仙。如廁,思維清晰,兩腳卻始踏凌波微步,斗折蛇行,數秒方止。嘔於廁,望著那紅彤彤的嘔吐物,心裡一陣抽搐,隱隱約約從裡面看見幾個月的飯錢。

  到喝酒,我酒量固然不值一提,但喝酒的歷史還是可以吹噓吹噓的。由此上溯到18年前,我就是一條喝酒的好漢了。那年我六歲,寄居在伯伯家裡 ,和我的生命中第一個老婆小花花過家家。小花花用玩具疊炒了菜,嘟嚕嘟嚕小嘴叫我去打酒,我在伯伯的櫃子裡打了酒,費了老大的勁咬牙切齒地拔那酒瓶,然後在小花花的不知死活地加油聲中作到了。小花花高高躍起,拍著手,流著鼻涕,紅著臉蛋,大聲唱著歡慶勝利的歌曲:聚啊,油啊,送到哪裡去?送給那勇勇的解放軍。我挺了挺胸,被歌聲瞬間熏成了勇勇的解放軍,那份自豪感絲毫不亞於揚厲偉在太空溜躂了一圈。小花花顫顫地遞過一隻倒滿了酒的大杯子,兩隻眼睛含情脈脈地鼓勵著他的老公,連髒西西的裙子也刺激著我幼小好勝的心靈。頓時我感覺到一種強烈的責任感,一種不管前面是萬丈深淵還是地雷陣,我都要義無返顧,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責任感。我一口乾這一整杯。小花花又倒了一杯,為了軍民魚水情,我又干了。再倒再干,再倒再干,也不清楚喝了幾杯時,伯伯進來凍結了我酒桌生涯的唯一一次英雄行動。有沒有醉,我真的記不清了,事實上,從小花花遞給我第一杯辣椒水般的酒後,我幹了些什麼,除了記得喝了不少杯以外,我就徹底失憶了。比較刻骨銘心的是我為這件事挨了篾片子炒肉,在家庭的封建專制下,我被迫和第一個老婆--我親愛的小花花離婚了。





  七、四堵牆之色記

  大三下學期前的二十一年,是白長的二十一年,連個女朋友都沒騙到,我還記得當時每想到此,便有一種望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絕望感。看著別人雙雙對對,我卻在無人處暗彈相思淚,就有一種找一根麵條上吊的衝動,我的大學在鄉下,在我孑然一身時,我總會在鄉間的小路上看見豬啊,狗啊,雞啊的交配,這給我一種豬狗不如的挫折感。孟子云:食色性也,有沒有女朋友絲毫改變不了某些部位亙古不變的衝動,每到此時,就只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記得還是大一軍訓的時候,人跟中學生還沒有什麼本質區別,談談毛片時大家都是妞妞捏捏,去礦院路口看場電影,寢室裡還只有江勇敢去老闆那借三級片。我和楊二兵直到大四時都還清楚地記得當年江勇跟女老闆要片時那幅勇敢的流氓嘴臉。那時大家都很純潔,公開談論自己動手之類的話題是不可思議的,直到有一天晚上,寢室裡那個黑黑的胖子突然對一個白白的胖子說:「尹群,你打手銃嗎?」又問我:「江磊,你呢?」黑黑的胖子怕我聽不懂,仔細地將手銃的含義解釋了一遍。剎那間幾年的疑惑煙消雲散,除了楊二兵還在裝純潔以外,大家都招供了。黑黑的胖子也一舉奠定了大學時期他在我心目中的偶像地位。對於我來說,大學生涯正式拉開了序幕。

  回憶起來,大學宿舍的床上實在是留下了我不少的青春的痕跡,當乳白的生命之緣飛舞在血紅的床單上時,我便不由地想起了「青山有幸埋忠骨」的詩句。那時侯自己真的很強,記憶最深的是有一次射在牆上,準確地擊斃了一隻蒼蠅,這種快感當時還很朦朧,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清晰。讓我甚至懷疑,李商隱是不是有過同樣的射蒼蠅的經歷,才能寫下了「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以惘然」的不朽詩篇大一大二時,人挺純潔的,看個三級片就激動得一 柱擎天,看到「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到處在那個」整個身體都會輕微的顫抖,看到狗皮膏藥國另 類點的片子就覺得很不可思議,哪像現在,可思議的片子根本不看。前些日子毛董在我家看了段一本道,兩個多小時,下面安安靜靜,連溫度都沒有上升一點。唉,想當年迎風尿三丈,而如今順風濕 褲中。

  那時我在追一個叫江林的女孩子,結局很慘,離她最近的一次身體接觸是摟著她的肩膀,結果我的半身衣裳全部濕透了,她眨巴眨巴眼睛很不滿地問我:「你剛打籃球嗎,還沒洗澡就抱我了?」嚇得我馬上把手鬆開,準備了一個晚上的甜言蜜語是一句也沒有說出來。最後我跟她在明湖吻別,感覺整個湖水都是我的眼淚。

  江林實在沒什麼好講,在我心中她是圖騰之類的東西,跟四堵牆裡的色完全不掛鉤,但那畢竟是我的初戀,巨丟人和巨美好混雜的初戀。所以,我又覺得,那濕透半身衣裳的感覺,就是色的最高境界。

  多年以後的現在,我還得強行壓抑住自己,才能盡量不去騷擾早已嫁為人婦孩子一米高身材走形並多次明確表示並不喜歡我的她,這就叫人賤合一型的癡情。

  時間過得他媽的賊快,到了大三,我已經成功地成長為了寢室裡黃色網站的活字典,最囂張的時候,甚至可以繞過美萍反黃軟件進入好幾個熟悉的站點(這也是我大學唯一掌握的電腦技術)。有一次楊二兵跟我去上網,告訴我他看點變態的圖片。在他苦苦的哀求和崇拜的眼神下,我熟練地打開一個網址很長的SM網站,找到了一組美人犬調教的圖片。他睜大了眼睛,表情僵硬,全身緊縮,頭冒虛汗,突然嘔吐了起來,然後……我挨打了。

  寢室裡那個黑黑的胖子這時候天天跟女朋友邊塞吵架,確切的講,是天天被女朋友罵。男人的尊嚴已經完全不知為何物了。但辨證地說,我們還是很羨慕他的,畢竟他有穩定地性生活。況且他的女朋友雖然談不上秀色可餐也還差強人意,兩隻咕嚕咕嚕的大眼睛配著她豐腴的身體,就像一頭白嫩嫩的狗熊,估計手感不錯。偶像就是偶像,被鐵道學院的前女友易雲拋棄後,只跟我在寢室抽了半個晚上的煙,就被邊塞以老鄉的身份叫出去吃夜宵,再欲拒還迎了那麼幾天,就被慰安了。而我們仍然要自力更生,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不行,我想,是時候打一炮了,對了,我網絡上不是還有個老婆嗎。





  八、網絡時代

  網絡是個好東西,當我偷偷摸摸的第一次鏈接上黃色網站快樂大海時,我就完完全全的相信了人類即將進入計算機時代的偉大預言。於是我就錢包漸空終不悔,為伊銷得人憔悴的沒日沒夜地泡吧,在幾個黃色網站裡以蝶夢倦客為馬甲留戀忘返,迅猛的發表了一系列變態無恥荒誕墮落的意淫之作,比如詩歌《雪山上的伊人》:

  雪山上的伊人

  白雪皚皚的山裡,伊赤裸的肌膚,與雪山奪色。

  是誰?

  讓你完美的土地

  鞭痕纍纍。

  又是誰?

  讓你遠離故土,孤寂的流離。

  伊不是住在水邊嗎?

  唱著那千年的蒹莢蒼蒼。

  緣何,被綁到這裡,任狂風肆虐起白色的洶濤,請最後一次睜開那嫵媚的雙眸吧,再次讓你長長的睫毛,頑皮地摩挲著我的肚皮。

  請讓我最後一次驕傲的站立,去探索那森林覆蓋的小溪。

  黃土並紅塵,聚散兩依依,縱使金樽全是淚,思不盡,高潮起,蝶舞離離。

  這樣的文章我還寫了很多,但網友一篇都不買帳,上黃色網站看文章的都喜歡純牲口型的作品,像我這樣又當婊子,又立牌坊的文字無疑屬於的垃圾。嘔心瀝血的作品被人不屑一顧,飽受打擊下,我不由地想起了卡夫卡、曹雪芹、蒲松林、李賀、川端康成、海子、食子、顧城、莫泊桑所以我想得起名字的倒過霉的、發過瘋的、上過吊的、自過殺的作家,心理平衡了,才接著又用百折不饒堅強不屈寧死不降顏回亦不改其樂的精神一篇一篇的寫下去。那一天正寫得慾火渾身陡直高昂的時候,QQ裡我的老婆笨笨狗回話了:「我們五一在長沙見面吧!」






  九破處記

  在長沙火車站紅蠟燭鐘樓下等候佳人,我人模狗樣地穿著一套借來的西服,手裡捧者九朵玫瑰,腦筋飛速的運轉著:怎樣才能哄她開心?怎樣才能哄她的聽話?怎樣才能把她哄到床上去?跟笨笨狗網戀了一年,給網吧創了多大的收,死掉了多少腦細胞,炮製了多少莫名其妙的情書啊(這至今都是我寫得最好的文體),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老天賜我彈簧槍,20年來無用場。網絡送來胭脂狗,丐幫神功要逞威。20歲了,是該破處了。

  時間流的極慢,一點也找不到逝者如斯夫的感覺。我抽完第七根白沙煙時,南京的火車還沒有到。我提前了20分鐘接車,按道理應該在抽完第三根白沙時火車到站--追江林時我常在女生宿舍門口抽著煙等她,然後數著地上的煙蒂告訴她又遲到了多少分鐘--所以在時間上一定不會錯。火車的毫不羞恥的晚點更增添了我的苦悶,頓時理解了南洋的郁達夫。我站在一群群旅客、小販、乞丐、小偷中間凝視著出站口螞蟻般的人群,只希望那個照片裡的身影能像QQ裡一樣突然降臨。

  會不會火車提早到了?突然,這一念頭倏地在我心中閃過,我渾身打了一個冷戰。笨笨狗可是一個路癡啊,上次在夫子廟就迷過一次路,讓我半夜三更接著她哭泣的電話聊了一個通宵。在長沙這個流子成堆的地方,會不會……。 我不敢想下去,頭上冒著冷汗,飛奔向咨詢台,一問,火車晚點了。暗笑戀愛中的人果然弱智,火車什麼時候早到過?我放心下來,慢慢踱到二摟再去買包煙,給老闆一百塊,要找我九十五塊五。老闆說沒零錢,便踱到另一個候車室換散。這時廣播聲響起:T377次從南京趕往廣州的列車已經到達長沙站……。我真想飛奔下去,無奈煙以拆開,老闆又去換錢了。我只好等待,三個兩分鐘過去了,老闆還沒回,等佳人變成等小販,這一大變活人的魔術讓我極度鬱悶,衝著老闆的老婆急了起來,心中又問候著老闆的老媽。五個兩分鐘過去了,老闆終於嚼著檳榔踱了回來,我搶過他手中的散錢,沒等老闆弄明白,便衝了下去。

  紅蠟燭下,笨笨狗穿著米黃色的裙子正在左顧右盼地啜泣著,我從後面摟過去,遞給她花,說:「笨笨,想死我了。」她哇的大哭起來,身體一掙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火車晚點了,你還遲到。火車欺負我,你小石頭也欺負我」一邊往火車站氣沖沖地跑去,說要馬上回南京。旁邊一群人都在看著我們--主要是憤怒地看著我,幾個保安也密切注意著我的動向,抽著棍子隨時準備立功。我只有苦笑賠罪,她不管,依舊憤怒地硬往火車站裡鑽。我見她手裡還緊攥著玫瑰花,心理稍安,決定冒點險,吼道:「老婆,別鬧!有什麼事回去說!」她顯然被我一聲老婆地怒吼鎮住了,眼淚停滯在雙頰,圓圓地睜大了眼睛瞪著我,又向左右瞟了一眼,見保安很失望地走了,只有群眾圍在旁邊看笑話,覺得再鬧也沒意思。瀟灑的聳了聳肩,大度地說:「算了,誰叫我是你親親的小狗老婆呢?幫我拿著包回去吧。」一把挽著我面帶笑容地往外走。

  我問她:「包裡有些什麼?」

  「內褲、胸罩、避孕套。」笨笨很認真地回答。





  十虛擬現實化

  我倆坐在的士上,笨笨軟綿綿的靠著我,悄悄的抓著我的手輕輕地劃著圈,胸不大,很失望。好在乳溝就像海綿裡的水,擠擠總會有的。她靠近我,拙拙的氣息隨著汽車的顛簸跟我的手臂若及若離。笨笨不是很漂亮的那種,略胖,除了眼睛外其它部分按照情人眼裡出西施的標準也頂多能給五十九分,好在身材還馬馬虎虎,自稱做過模特--我估計也是村政府文化站級別的模特。我真的很羨慕網絡愛情小說家的運氣,他們在網上泡妞時都認定QQ上儘是恐龍,見面時見到的都是美女。不像我,網上意淫時見到的是美女(她第一次聊天時就告訴我她作過模特),見面時見到的卻是一抓一大把的貨色。但我還是堅持根據聊勝於無的原則,以革命大無畏的精神,直接帶她去賓館。

  路上她問我:「火車站的紅蠟燭標誌是什麼意思?」

  我回答:「這是長沙的標誌之一,70年代修建的,你看這紅蠟燭直直地插向天空,是有典故的。本來蠟燭的設計是往東方偏下,取東方紅之意,可是有人提意見,說是向台灣投降:又有人提議往北偏,可是北方是蘇聯修正主義的地盤:往南偏是關係惡劣的越南:往西偏的主意提都沒人敢提,就只好直直地插向天空了。」好不容易有了個賣弄的機會,我口若懸河道。

  「這樣子啊,我還以為這紅蠟燭代表勃起的陽具象徵著湖南男人的力量呢。」笨笨一句話沒說完,正在喝茶的的士司機猛烈的咳嗽起來,回頭望著我們停不住的大笑。

  終於到了軍凱賓館,我拿了一個月的生活費選擇這裡,就是因為這裡安全。軍區罩著的場子,條子都沒權利來這裡創收。小姐問我們開幾間房,我正在琢磨怎麼哄她大被同眠。

  笨笨回答說:「一間。」我怔了一下,二十一世紀來得好快啊。我的純陽童子身就要畢業呢?事到臨頭還真有點彷徨。腦袋裡開始打退堂鼓,問題是從十四開始,我的下半身就不怎麼聽上半身的,這次也沒例外。

  我倆一進房間就緊抱在一起,她像八爪魚一樣纏繞著我。玫瑰花和行李散落在我們四周,形成零落的花環。我用舌間挑開她的雙唇,再挑開她緊閉的虎齒,兩個舌頭纏繞著纏繞著,相濡以沫。祿山之爪顫顫地探入覬覦許久的山丘,她閉上了眼睛,臉上紅了一遍。我的手顫抖著,顫抖著,開始遊蕩,她猛的推開我,說讓她先去洗個澡,說著走進浴室。兩分鐘後,水聲大嘩,浴室的門卻拉開一個小小的縫,笨笨批著浴巾露出一個甜甜笑臉。說:「不准偷看。」然後砰的一聲把浴室的門嚴嚴的關上了。裡面嬌笑與水聲並作。我的戰鬥力被本能和誘惑激發出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只聽見浴室裡又傳來該死的歌聲:「接過雷鋒的槍,雷鋒是我們的好榜樣。」

  浴室門緊鎖著,我幾次用最大的毅力才按下了踢門而入的衝動,直到微軟兼併了奔四。浴室的門終於打開了,笨笨一身紅裙地走過來,居然還魔術般地化了一點淡裝。見我癡癡的望著她,甩了甩頭髮,嬌嗲道:「抱抱--笨笨」在一堆青春少女淡淡的體香中,我又有了東山再起的衝動,她用身體摩擦著我,又含住我的嘴唇,伴著斷斷續續地的幾聲呻吟,我一把抱起她扔向床上,醞釀著生命裡第一次爆發,然後像一隻餓虎撲向一隻羚羊,羚羊突然輕巧的翻身逃脫,反過來從上面壓住了我。

  不像話,什麼時候見過羚羊壓著老虎的?羚羊還抓住老虎的爪子,威脅它不許動。

  「先說,你是怎麼想我的?」笨笨問「像春天的兩隻熊,我們一起走著,路過一個長滿青草的山坡,我抱著你從山頂上骨碌骨碌滾了下去,滾啊滾啊,滾了一整個下午,我就這麼地想你。」我漫不經心道。

  笨笨嘟著嘴,沉默了半天,狠狠地掐了我一下,生氣地說:「不准騙我,我要聽你自己的話,不要聽春上春樹說過的話」說完眼角就流出淚來。我一把樓過她,正不知如何解釋自己的懶惰時。她收起了眼淚,用好可憐的語調求我說:「我要聽你自己的話,聽我的小石頭自己的話,我從南京趕來,就是為了聽這些話,我恨你恨你。」 她的秀髮隨著小腦袋搖擺著,像個撥浪鼓。

  剎那間,我覺得自己和她都好可憐。

  「怎麼說呢?我想你,在圖書館的一聲歎息裡想你,在喝茶是裊裊清霧裡想你,在該死的英語四級詞典裡想你。真的,我從來就不故意想你。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你的名字自然地來到我的夢裡,在清晨空蕩的思緒中,你又會嘟拉著嘴,叫我小石頭。你知道嗎?你是個幽靈,我們隔得太遠了,遠得我甚至產生錯覺,我在和一個虛幻談戀愛,虛幻卻拚命纏饒著我的現實。我心神疲憊,我總是感覺你從我的手指間溜走,剩下的,只是濺起嗚咽的傷痛。」

  笨笨盯著我的眼睛好久,緊接著,我的脖子遍佈吻痕。

  穿過她的裙子的我的手,在一個柔軟的角落裡游泳。我壓在她身上了,神魂俱寂。

  「開門,開門,賓館要查房,快開門」幾聲流里流氣的長沙話在門外響起:「逗老子火還不開門就踢了啊,好韻味是吧?」

  我眉頭一皺,氣憤、痛苦、害怕交織在一起,心跳猛然加速。笨笨已經憤怒地衝出去開門了。





  十一賓館魂驚

  笨笨蹬著小蠻腳衝出去開了門,見是兩個保安,插著腰立馬開罵:「你們要幹什麼?討厭死了,土匪啊?」兩個保安也不理她,嚼著檳榔,就衝進房來。其中一個矮一點的敬了一個不倫不類的軍禮,搖搖擺擺地坐到床上,開口說:「我們保安部的,接到舉報,這裡有人賣淫嫖娼。我們來查房,你們自己說怎麼了難吧?」一邊說一邊挽上袖子露出半截刺青。另一個直直地盯著笨笨,笨笨的裙子因為剛才的孟浪還沒有完全紮好。

  我見到不是公安心裡安定了很多,在我眼裡只要不是公安就只能算是好人,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多半給點小錢消災,想不通下次找齊幾個人還可以回來掃場子。但是帶著個女人,破財消災的事就太丟面子了,怎麼才能不丟臉又全身而退這是個問題。怎麼才能把他們唬住?我正嚴肅思考著。

  猛笨笨已經向那個說話的保安一口啐去:「呸!你們強盜啊?我在男朋友房裡玩一下、說說話不行嗎?我們交了錢的,你們怎麼能隨便闖進來?我要投訴你們?軍凱店大欺客嗎?你們還做不做生意?你們還開不開店?你們有沒有點服務的意識?你們這店子怎麼不被火燒掉?我要見你們經理,你們滾開!我從來不跟狗爪子說話…… 」語言像匕首,像投槍,像機關鎗一樣掃去。保安紅了臉,騰地站了起來,我見要壞事,忙將笨笨扯到身後,也騰地站了起來笑著說:「兄弟,你想幹什麼?」

  保安罵了句婊子,陰陰地冷笑著指著我挑釁道:「你們想幹什麼?」另一個保安也向床邊靠攏。

  那個高個保安又說:「老子就想教育一下你們,你們還別報警,你敢打110,我就會讓你們打120」

  我知道沒辦法了,現在除了下跪就是打架了。我猶豫了一下,覺得下跪好像不太符合我的審美觀。

  「你們想幹什麼,老子就想幹什麼!」我突然吼到,一手提起桌子上一個玻璃瓶打碎,心裡熱血沸騰:「小屁崽子!我看你們是不想在長沙混了,有種留個萬,我們的」人武「的怕過誰?」打贏這場架,我半分把握都沒有,我的身板不是打架的料。但是從小武術迷的我,自信至少可以廢掉他們其中的一個。更重要的是,既然唬人當然要裝得像一點。

  那個矮個保安顯然有點猶豫。打過架的人都知道打碎的玻璃瓶意味這什麼。而且顯然我身後的女子不是雞,因為沒有男人會為一個妓女拚命。跟帶著女朋友的男人打架,道上混的人都不會做這種傻事。另一個保安還盯著床上搜索著,希望能發現精液、避孕套之類的東西。

  矮個的保安輕哼了兩聲,仍然盯著我,盯著我。我知道現在到了唬人的關鍵時刻了。我也輕哼了兩聲,一步不讓的盯著他。

  空氣在兩道目光裡凝固,那個高點的保安顯然有點不知所措,笨笨站在我身後緊緊攥著我的衣服。我打定了注意,真的動手了,先廢那個高個的。我的手心有點出汗,心裡有點發麻。

  我看到高個的保安踢了矮個的一下。

  「兄弟,人武的嗎?」矮個保安口氣軟了很多。說是人武的倒不純粹是唬他,雖然我至今不清楚人武在哪裡,也不太清楚人武是什麼性質的學校,只知道好像在長沙不是正規的軍事院校,但也培養軍官。學生在外面打架心狠手辣,公安還真不能管。去年一個人武的朋友因為感情問題也因為喜歡耍拽去湖南農大懸公歌舞廳踢場,我去跑了一下龍套還吃了點虧,所以也許叫得到幾個人。

  「有必要告訴你嗎?」 我不屑的回道。現在形式很明顯,聽矮個的口氣,架打不起來了。保安不過是一群拿著600塊月薪的人,能詐點錢就詐點,但決不會為它拚命。我和笨笨還沒來得及進行最後一個環節,酒店沒有證據,不會出面,就不會縱容保安打客人。這麼好的機會下不體現一點英雄豪氣,還泡什麼妞?

  「行,我賣人武一個面子,現在要上班,今天就算了。改天有種來這裡找我趙狗屎。」說完兩人轉身就走。

  「看我哪天心情不好吧!」我看了看門外,學武打片裡的項少龍說道。

  剛把兩個瘟神送走,笨笨便從背後樓了過來,興奮地大叫到:「小石頭,小石頭,你真的太酷了,我愛死你了,我要把你吃掉!」傾在我身上上下搖擺著。我長噓了一口氣,不理她,倒在床上,腿開始發顫,趕緊用被子遮住。

  「起來,起來,快起來!看我哪天心情不好吧!」笨笨學著我的語調怪模怪樣地說道,顯然這句話讓她很興奮,彷彿看到香港蠱惑仔裡陳浩南、山雞、烏鴉什麼的。

  我可沒有這種興趣,在街上砍人,初中以後就沒做過這種夢了。我百無聊奈把手伸進的笨笨的衣領裡,笨笨笑著俯下身子,來遷就我的手。近在咫尺的笨笨厚嘴唇裡吹氣如蘭,讓我的鼻子癢癢的,暖暖的,很難受卻捨不得移開。突然她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我的鼻間,又一閃地收了回去。歪著頭,用媚眼斜望著我,我看到她紅色的高跟鞋已經腿去,兩隻純白的小腿搖擺著,讓我有點眼花,而這時我的嘴已經被她的嘴封住了,一種軟軟潮濕的味道在我口腔裡蔓延,讓我想起小時侯在春天資江河邊草地裡打滾時的愜意。笨笨嬌嚀一聲,從我嘴裡抽出舌頭,橫了我一眼,頓時滿園春色。我感覺好熱,卻突然一個念頭在腦海裡升起,外邊不會有人再來抓吧,於是看了看門外,沒有人,心裡舒弛了點,但蓄勢待發的血脈噴張也跟著雲淡風輕。笨笨笑笑地用手幫我,一邊小嘴含住我的耳垂吸吮著,在柔痍的撫摩下,一股邪惡的勢力又高昂地抬起了頭,我總算知道為什麼叫溫柔鄉是英雄塚了。可我不經意間又看到大門,耳朵裡不爭氣的響起敲門的聲音,注意力總是集不了中,正感到萬念懼灰時,笨笨已經趴下了身子,那是多柔軟的紅唇啊………我想到蘭陵笑笑生的作品,古人誠不我欺。強烈的刺激讓我覺得生命如此美好,以前20年算白過了,頭腦一片炙熱,士氣高昂。笨笨翻過身來,說開始吧。我正準備鋤禾當午,最後一絲清明在我靈台裡閃過,我知道誰投訴的我們了!「不行,不能在這裡!」我用最大的毅力推開嬌喘吁吁的她。

  笨笨被我推開,人有點發怔,見我還在整理衣服。哇地哭起來,把臉埋在的枕頭下嗚咽著不出來。我不想解釋,只是幫她穿上衣服,她不合作,手腳亂舞地掙拖著像只小鴨子。我被她孩子般地動作弄得忍俊不止。笑聲和哭聲瀰漫在一起,形成一種名副其實、哭笑不得的噪音。笨笨聽到我還在笑,大光其火,猛地一腳把我踢到床下,然後自己鬼哭狼嚎起來,弄得好像是她被我踢了一腳。我笑著爬起來捂著生疼的屁股,向正準備破口大罵的笨笨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在她淚眼漣漣又委屈不解的目光下,悄悄走到門口,猛地將門打開。門外,趙狗屎和那個高個的保安呆呆地站著,口裡叼著煙,地上還有幾個煙蒂。

  「這麼快,你沒問題吧?」趙狗屎明顯失望地說道,又努力的看了看房裡床上。

  「辛苦你們站崗了,還要查房嗎?不要的話,我們退房!」我將鑰匙退給他,然後冷冷地將門甩上。

  笨笨坐在床上瞪圓了眼睛。

  我奸笑地走向有點驚懼的笨笨,裝酷地聳聳肩,心想這下又出了大風頭了,不知笨笨會怎麼獎勵我,只可惜退房了。

  笨笨果然柔柔地趴在我手臂上,將最後懸在眼角的兩滴淚珠抹掉,溫柔地問我:「你怎麼知道的?」一邊用嘴唇輕點著我手臂上的汗毛,我得意的回答:「因為我突然明白是誰投訴我們的。你知道是誰嗎?」笨笨在我懷裡輕輕地搖了搖頭「賓館!」

  「什麼?」笨笨失色道。

  「 因為長沙所有的賓館都有固定的小姐,在這種軍區罩著的酒店裡,或者所有好點的酒店不論是華天、小天鵝還是紫東閣,跟小姐做愛都是百分之百安全的。但是酒店不會讓別的女人搶了自己酒店小姐的生意。所以見到我倆在一個房裡,酒店就賊喊捉賊了」我得意的說。

  「什麼,就是說跟女朋友作愛違法,跟小姐作愛合法,是嗎?」笨笨氣憤地嚷道「什麼世道?」

  「是的,一點也沒錯。」我回答。

  笨笨狗不說話了,倒在我懷裡,垂著頭,嘟嘟地趴著,彷彿在睡覺,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笨笨呢,更像是一棵狗尾巴草張揚的飛舞著又會突然地向著大地呻吟。

  「可是,我們時間不多了,我們還要上課呢。」笨笨委屈的哽咽著,聲音輕柔地飄著。

  「我只能呆兩天」,笨笨撫摩著我的頭髮。眸子淒迷。

  一瞬間,我覺的天地溫柔到了極限,無情的溫柔著,殘忍的美麗著。

  我抓過她的手,傷感是放縱的理由,放縱是傷感的迷茫。

  我抱著她,衝動得沒有原因,就像一個小男孩緊緊抓住手裡的糖:她抱著我,激動得沒有道理,就像一個小女孩緊緊抱著她的毛毛熊。我熱吻住她冰冷的唇,卻感覺是吻著飄碎的樹葉。

  她的身體顫抖著,顫抖著,我第一次感覺到的她的身體的顫抖,升起一團慾火卻感覺與情慾無關。我只想就這樣,就這樣,就這樣抱著,不敢奢望地老天荒,只是累了餓了挺不住時,才一起柔柔地躺下。她卻彎下腰,含著我的手指吸吮著,裙子映照著我滿臉的迷茫。

  「啊!」我一聲大叫,左手小拇指滲出血來,一環齒印整齊繞著。

  「這樣,你就不會忘記我了。」笨笨幽幽地說道。

  我呆了一下,滿臉無辜。

  但鑽心的疼痛迅猛地擊碎了我所有溫柔的迷茫。痛苦地罵道:「他媽的金庸,你不會寫點別的嗎?」





  十二集體無意識

  我帶著一支血跡纍纍的手指和一雙一無所出的腎,委屈地走下軍凱。趙狗屎正站在一樓大堂上跟一位酒店小姐「策」著。小姐見客人下來了,忙低著頭去翻帳本。挽著我手臂的笨笨顯然心情極好,從我手裡搶過包,走到趙狗屎的背後拍了幾下。趙狗屎驚訝地轉過身來,見到笨笨甜甜地給衝著他笑,也只好跟著笑。笨笨幽幽地囁嚅道:「對不起哦,趙大哥,剛才罵了你。」一邊不安地把玩著自己的衣角。

  趙狗屎覺得狂有面子,擺著手說:「沒關係,沒關係,細伢子嗎。在長沙,有事就來找我趙狗屎 ……。 」笨笨親暱地拍了幾下他的背,高興地說了聲謝謝大哥。在我不滿的眼光中,轉身蹦蹦跳跳地跑出酒店,又轉過頭甜甜地獎給我一個笑臉:「小石頭,追我啊!」

  我只好追了出去,笨笨跑得好快,還是穿著裙子跑的,心情鬱悶地我居然追她不到。她一邊在前面跑著,一邊咯咯地笑,不時回過頭來扮個鬼臉,又或是回頭撒嬌地埋怨道:「磊磊哥哥,快點啊,快點啊!」,就這樣穿過兩條街,我才勉強把她追上,她一個轉身急剎車,正好讓我抱個滿懷。 溫香軟玉貼著我氣喘吁吁的臉,在大街上,她居然吻了過來,我紅著臉想推開她,她卻貼得更緊了。長沙最繁華的街道上,下午下班的黃金時間裡啊,我有一種被女性光天化日下公然強暴還要無可奈何享受著的複雜感覺,這個即使在我最狂野的夢裡都沒有出現過的場景,讓我突然有了一種幼兒班時尿了褲子被夥伴們嘲笑的驚慌失措。20秒後,笨笨終於「住嘴」了。我看到笨笨的臉色非常奇怪,像是努力地憋著什麼事,終於憋不住了,大笑起來,捂著肚子蹲在我腳下。

  「小石頭,我們回賓館看看好不好?」笨笨抬起頭笑容神秘地問著我。

  「為什麼?」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因為……」笨笨咯咯地笑著站了起來,附在我耳邊:「因為我出來時在趙狗屎背上貼了一個黨中央,他現在一定帥極了!」

  「什麼是黨中央?」

  「就是女人每月都要用的創可貼啊,懂了吧?」笨笨怪笑著繞著我的脖子。

  我和笨笨沿著馬路,從阿波羅走到了平 和堂,仍然沒有想到合適的落腳的地方。像兩隻流浪狗在燈光下徘徊著,燈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我挖空心思考著,這次我怎麼說也要「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但我在長沙的朋友大都在大學讀書,總不能跑到別人寢室去「抵死纏綿」吧?酒店說什麼都不敢去了。笨笨明天晚上就要走,帶她回湘潭照樣要找酒店住,還耽誤時間。我想,就去湖南大學旁找一個包廂吧。委屈是委屈了一點,也沒有辦法了,就當剛買的名牌衣服馬上打折了吧,怎麼說還省了一比錢,我卑鄙地想。笨笨興致倒很高,一路上唧唧喳喳,看到路上華天、小天鵝、紫東閣很多星級酒店,不禁讚歎道:「長沙真是繁榮昌盛啊,長沙的男人真性福啊。」一邊不懷好意的向我瞧瞧。我說:「是啊,中國腳都。不過我是良民,請組織放心。」笨笨橫著眼睛,說:「你們湖南娛樂很發達嘛,女孩也很漂亮嘛,怎麼你就沒泡一個?太沒用了吧」我捂著胸口作痛苦狀:「嗚,我人雖然差了點,但對你還是守身如玉從一而終的。」笨笨很認真地望了我幾眼,抱住我同情地哄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笨笨知道了,笨笨不會拋棄你的,笨笨專門撿破爛。」

  我們坐著去湖大的驪珊專線,很快到了目的地。找一個朋友幫忙,在墮落街附近弄到了一間房。房間是他一個宿舍的兄弟為了跟女朋友打炮在外面租的,女朋友回家了,他回寢室打牌,就同意將「用武之地」借給我們,只是反覆叮囑避孕套千萬別留在房間裡,上次他女朋友就因為在垃圾桶裡發現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套套差點跟他玩完。

  我倆在墮落街吃完飯,就衝進了房裡。正準備大快朵飴,笨笨一隻手摟著我的脖子,一隻手拂開我調皮的爪子,幽幽地問我:「小石頭,你是第一次嗎?」

  我心裡一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老實說:「不算五兄弟的話,應該是吧。」說著伸出手看看自己五個手指。

  笨笨沉默良久,只是靠著我反覆撫摩我的背部,場面有點尷尬,我不清楚笨笨怎麼突然不開心了,正準備說點什麼調節一下氣氛時,笨笨猛地坐起,直視著我的眼睛說:「我不是處女了。在你之前,我還愛過一個男孩子。」這時她的臉,像一朵凍殘的黃花,彷彿在將所有忐忑深藏在這瞬間地停頓裡,那麼僵硬,又那麼哀怨,「你在乎嗎?回答我,小石頭。」

  我在乎嗎?我問自己。

  我不知道,我不保守也不夠開放,所以在那一瞬間我不能確定。以前自己也憑空想過這個問題,結果無一例外的是不在乎,不認識你的女人當然沒有義務對你負責,這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可是,可是,我為什麼又要一再去再而三的思考這個不成問題的問題呢?

  我覺得有點窒息,我突然明白了榮格的集體無意識講的是什麼,我想找個地方透口氣,可是我懷裡還抱著一個女人。

  「哈哈,其實我也不是處男了,我也有過一個女朋友,對不起,我騙了你。」我嘻嘻哈哈地說道,儘管腦袋有點發蒙。

  「那你說說你的第一次經驗吧?」笨笨臉上很隨意。

  「第一次,這是我的第一次。她一直在我上面,主導著一切, 當我往後躺下時,我的肌肉緊繃著,我想找個藉口把她推開,但她卻不受動搖的接近我。她問我是否會害怕而我只好勇敢地搖著頭。 她有很多的經驗,但這是她第一次同我做,她的手指找到正確的部位,她深入時我顫抖著,我的身體緊繃著,但她溫柔的就像我不能承受的毒。 她深深的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必須信任她,她以前已做過很多次了。她的微笑使我輕鬆了不少,我也張的更開使她有足夠的空間容易深入。 我開始懇求她快一點,但她卻慢慢的掌握著時間,試著讓我覺得越舒服越好。但當她壓的更深入時,仍然有痛楚劇烈地傳遍了我的全身,當她繼續時我甚至感到有血流出來。 她奇怪地看著我,關心地問我是否覺得非常痛。我的眼睛充滿著淚水卻堅決地搖頭,還點頭意示她繼續。她開始很有技術地移進移出,但我已麻木到感覺不出她在我裡面。 過了一段幾乎時間凍結的時刻,我感到像是有著什麼東西跑了出來,是她抽了出來。 我喘著大氣躺著,高興著這全都過去了。 她看著我溫和地笑著,低聲輕笑著對我說,我度過了自己最值得驕傲的一段時間。」

  笨笨很疑惑的看著我,顯然覺得我說得不像。

  我接了下去:「我笑著對我的牙醫說聲謝謝。 畢竟,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的拔牙經驗。」





  十三、人生初次

  一陣胭脂拳向我襲來,笨笨終於笑了,附在我身上偷偷地樂著。良久,深掩在我肩膀上的笨笨發出一聲輕微地歎息,然後抬著頭,對著我鼓起小嘴閉上了眼睛。

  我靠近她,讓她長長的睫毛刺激著我的肌膚,嘴唇一點而過,手卻不聽話的解下她的裙子,又想解下游泳眼鏡讓小白兔得到自由,可是試了幾次,終不得其法。笨笨罵了一聲笨,紅著臉玩魔術般地褪下上半身最後一絲輕紗。兩隻飽滿的生命之源驕傲的呈現在我的眼前,我看到兩座雪白的山上卻帶著粉紅的山巔,這分明是大自然的傑作,讓亙古的火山佈滿積雪,我控制著自己顫抖著心靈,戰戰兢兢地一步一步地爬山,彷彿山上真的住著長生天。羊脂白玉,誰發明了這麼貼切的詞語?面對她,我已經不能思考--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我也什麼都不能做--除了一步一個親吻,我含著那柔嫩的櫻桃,彷彿含著整個世界的糖,山下不時傳來輕聲的嬌喘,都化作天籟寂靜裡的呻吟。而我無法停留,只好在千里雪地中緩緩南下,一身豪氣,只為那傳說中美麗的草原,江湖到處傳說,她的美麗如海棠花蕊般深藏。

  我關了燈,蒼穹一片幽暗………什麼,接下來?我不是告訴你我關燈了嗎?接下來的事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疲倦地摟著笨笨閉上了眼,笨笨睡不著,溫柔的用手在我背上劃著圈,我卻枕著笨笨的手臂呼呼入睡,沒隔多久自己就興奮地醒了。畢竟這是第一次跟一個媽媽以外的女人同床而度,想睡卻總捨不得浪費光陰,感覺也怪怪的。笨笨骨碌著眼睛無聊地左顧右盼著,任我枕在她懷裡,手一直沒有移開,見我醒了,才把我的腦袋像舊社會推翻三座大山一樣推開。我見到她的藕臂被我壓得有點變形了,不免有點心疼,怪爪微張地為她輕輕按摩。

  「小石頭,你怎麼打鼾啊,鼾聲像海浪一樣」笨笨狗笑道,「我要錄下來,放到你們學校網站上去,呵呵,沒想到你這麼斯文的人居然鼾聲這麼流氓。」

  「你跟我結婚好吧?我跟家裡講了,讓他們幫你在我的老家泗陽找個學校教書,我畢業了肯定要回去的,你願意跟我回泗陽嗎?我們一起在小縣城裡慢慢地變老。」笨笨的臉上寫滿了期待。

  「在泗陽教書可以賺多少錢?」我問。

  「700多吧,第二年就有900多了,我爸爸也是老師,高級職稱,他可以拿到1400多呢。」

  「以後再說吧,我先看一看。」我隨意地答到,笨笨翹著嘴不說話。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鬼使神差地停下了手裡的活,冷不丁地反問到:「笨笨,我和你的第一個男朋友,你更愛誰?」

  笨笨的眸子裡閃過痛苦的光芒,盯著我看,我覺得一股寒流順著我的頭頂直直地擊下。頓時冷汗直冒。好在她的眼神馬上變成了一片迷茫,像是飄了很遠很遠。卻令我更加忐忑。

  「你還是很在乎。」笨笨平靜得像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臉上掛著殘忍的笑「我早就應該知道的,我根本不該來。」

  「我只是隨便問問。」我笑著,望著天花板回答。

  「好,那我告訴你。」笨笨鄭重地說:「我愛他,現在仍然愛他,他永遠是我心裡的最愛,你永遠也比不上他。」

  我抓住她的背,猛地加力。怒火和妒火將我憐香惜玉的心擊得粉碎,我獰笑著,將身體全壓在她身上……這已經有點施虐的味道了。笨笨強忍著,我卻感覺她分明在笑,她居然有種受虐的體質。呻吟聲在我身下此起彼伏。我站了起來,插著腰,抓住了她的頭,這是我縱橫黃色網站這麼多年,最喜歡看的姿勢--消魂、刺激、又大男子主義。笨笨不屑地望著別處,睡在床上一動不動。我本想把她的頭抓起來--像很多日本導師片裡一樣滿足獸慾的,終究有點捨不得。歎了一口氣,無力的躺下。心理也在暗自慶幸,總算十分不利的條件下,控制住了自己禽獸的一面,將斯文敗類的嘴臉又裝進了套裡。哪知笨笨看著我,居然罵了句真沒用。我騰地站了起來,就要發作,卻發現笨笨已輕淫淫地笑著跪了起來。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古代的男人真會想,畢竟揚州的橋多啊!而我的第一次成人禮上,就有如此豐富的晚餐,老天待我不薄了。但幼嫩的小兄弟實在經不住這樣的禮遇,剎那間受寵若驚,害得笨笨--多漱了五次口。

  「小石頭,你死人啊?你叫我明天怎麼吃飯,噁心死了,我要報復。」笨笨趴在我身後,咬著我的耳朵,兩隻大眼睛溜溜地轉著,不知在打什麼注意。我心驚膽戰地摸了摸背後,沒發現創可貼。

  「哼,我害人從來不用第二次!」笨笨驕傲地說:「你如果想減刑,現在你帶我出去玩。聽著不准講讓我不開心的話,不准惹我的生氣,不准看其它女孩子,一切行動聽我的。要摟著我,護著我,緊緊地抱著我。我吃東西你要喂,我上廁所你要在外邊守著,你是我的免費男僕,男奴,聽到了嗎?」

  「堅決完成任務!」我敬了個軍禮說。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0-10-11 10:31 編輯 ]
2010-10-11 04: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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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麓山風雲

  旁邊最有名的地方就是岳麓山了,我借了兩張湖南大學的學生證(湖大學生不要錢),摟著笨笨走向山上,剛過了檢票站。笨笨說走不動了,我說那就回吧,她橫了我一眼,說就是想去山頂。我說那坐旅遊車吧。她說不。我說莫不成讓我背你上山。她說是的。

  我痛苦的背著她走了250米,實在走不動了就說:「笨笨休息一下吧?」哪知背後鼾聲大作,兩腳夾得我更緊了。身邊一個岳麓寺的和尚唱著《縴夫的愛》,騎著摩托車飛馳而過,看到我哈哈一笑後又換了一首「記住我的情記住我的愛」,倏地不見了人影。我苦笑著,不禁第一次對做和尚充滿了嚮往。又死挨了幾十步,正想把笨笨叫醒,笨笨自己跳了下來,興奮地向前跑到。我才發現前面有一個小泉,笨笨脫去襪子,把腳放進去,撲茲撲茲地玩起水來。我癱瘓在一邊心裡不禁罵到:剛才她真的睡著了?可比我清醒多了。

  天空陰沉沉的打起雷來,天色又以晚,岳麓山已經沒有一個遊客。我說:「回去吧,要下雨了 」笨笨說:「不,要雨中登岳麓。」我說:「可是我們沒帶傘啊?」笨笨胬著嘴說:「你為什麼不帶?反正我不管,下雨也要玩。」我說:「你怎麼不講道理。」笨笨穿上鞋襪說:「就是不講。」說完就向山頂跑去。

  我有點生氣,就懶得追她,也知道追也不一定追得到。心裡只盼望雨慢點下,好讓這個死丫頭玩一圈就回來。我掏出一根煙,慢悠悠地抽著等她。

  五分鐘後,天突然大黑起來,笨笨已經跑得沒了不得影蹤,我不禁有點擔心。十分鐘後,眼前的山路只剩下幾米的可視距離,雨也淅淅瀝瀝地往下砸。我心裡一疙噶,忙起身去尋找笨笨。我一邊往上追一邊喊著她的名字,可是連自己的回音都沒有聽見。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一種可怕地焦慮感讓我加快了腳步,雨水滂沱的黑暗裡飛速地奔著,黑暗卻像一個威力無比的怪獸將我吞噬。在幾個稍微陡一點的山路上我都摔了交,爬起來更感到由衷地恐懼。我的笨笨在山上的哪個角落?她有沒有摔交和迷路?我不是答應她要摟著她,護著她,緊緊地抱著她嗎?怎麼話音沒落就讓一個女孩子黑燈瞎火地遊蕩在陌生的地方、下雨的深山?我怎麼搞的,我真是混蛋,我罵著自己呼叫著笨笨的名字。我的聲音卻淹沒在風雨中。間或幾道閃電將整個深山照得明亮,風吹樹搖的影子卻顯得更加猙獰。我發瘋似的衝向山頂,鞋子早以泡得不成樣子。好在岳麓山還不是很高,任性的笨笨一定爬到了山頂上等著笑我,一定是這樣。我一直這麼跟自己鼓著勁,過了很久,我終於到了山頂。正逢一道閃電劃過頭頂,身邊上空無一人。我呆滯地站在大雨下面,哭喪著臉四顧張望,大聲呼叫著:笨笨--笨笨!可是唯有雷鳴作答。我發瘋般的往回跑,突然覺得有一種犯罪的驚慄,兩腳軟軟地幾欲跪倒。我掙扎著一口氣跑到了檢票口。仍然沒有笨笨的影子。我問剪票員有沒有女孩子下山,她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表示連鳥也沒飛出去一隻。我只好又往上衝,皮鞋完全成了拖鞋。兩隻腳卻像灌了鉛,越來越慢。我嘴裡嘀咕著:笨笨--笨笨。幻想著這個鬼靈精怪的姑娘突然從哪個角落裡鑽出,捂著我的眼睛或者大哭或者大笑。可是沒有奇跡。這山安然的躺著,它見過太多的滄海桑田,不會為一對小兒女的離散搵一滴眼淚。我的頭腦裡甚至產生了錯覺,看到元初岳麓書院殉國的冤魂遍部在山中,化作青石、籐樹、和風中飄零的味道。我邁著沉重的步子迤儷的走著,雨稍小了一點,可天已經暗得不見五指。我只能聽到耳鳴聲,不知道已經到了山的哪裡。腦海裡呈現著笨笨冷冷的凝視,還有來至蒼穹的歎息。我踉踉蹌蹌只知道要走,低著頭渾無目的。

  一道歌聲猛的響起,不知是夢還是真。「第一顆石頭, 煉成了蒼穹, 夢般顏色不只是七種。第二顆石頭,化育了石猴,夢般人物不只是傳說。我想在多年以後,我們相逢,我會問你,記得否。那一顆屬於我們晶瑩的石頭……」石頭,小石頭!對!我頭腦如閃電擊過。是笨笨在唱歌,在找我,我狂笑,我奔跑,我向歌聲傳來的小路上衝刺「第三顆石頭,造一座紅樓,多少人流連最後失落。這麼多石頭 你送給了我,詩人曾說可用來釀酒。」我已經能清晰的感覺到笨笨的召喚,我甚至能聞到笨笨的呼吸。「一直到多年以後,我們相逢,我會問你,記得否,我想你回笑著說,石頭只是石頭,不再有慘緣,年少編製的純情灑脫的性情,飛揚翻騰熱情如火……」感謝上蒼,我終於看到了笨笨,流著眼淚握著一塊小石頭,頭髮濕漉漉的披著,正在大聲唱著歌:「用三顆石頭,疊了一個我,有手有夢也有愁……」我跑過去摟著她,用全身力氣緊緊地摟著她,流著眼淚叫著笨笨。笨笨看著我,馬上推開我望著別處,用發顫的哭音接著唱著:「這三顆石頭 按時間先後 我排不出個最愛的結果……」

  是啊,有多少人的石頭,按時間先後,能夠排出個最愛的結果。

  雨一直下,世界不算融洽,淚裡的笨笨,像個娃娃,打碎了自己最愛的瓷碗。

  我突然忍不住了,我大吼:「我愛你!笨笨!我愛你!我要你永遠在你身邊。」說完這句話,我自己也驚呆了,我不是來玩玩女人、破破處的嗎?這不合邏輯啊?

  笨笨停止了唱歌,怔怔地望著我,蹲在雨中濕漉漉地大哭起來,我蹲下抱起她小心翼翼地吻著,像我懷裡抱著的就是整個世界。我覺我的臉龐的水格外的多起來,匯成了一條靈河,洗刷著我的整個靈魂。我連忙閉上了眼睛:「不哭,笨笨,我們回家,我們回泗陽」我笑著將她抱起,穩穩地抱起,一步一步地下山。

  我神情恍惚地抱著笨笨,沿著山路拐著,笨笨不哭了,像個洋娃娃聽話地蜷縮在我的懷裡,雨水將她的裙子浸透,玲瓏畢現的身材朦朧地和夜色纏繞在一起。風急雨驟間像朵獨自憂戚的百合,突然覺得有點美,或者本來所有的女人就都是很美的,只是什麼時候,在誰眼裡。

  我走著走著卻總覺得有點不對頭,往前一看,居然到了愛晚亭。我知道在這條路也能下山,錯得不算離譜。就繞過亭子繼續走,卻發現路上有一個很深的水灘,道路被暴雨蹂躪得一片狼籍,根本無法通行。

  我的體力透支了,只好放下她,一起走到亭子裡休息。笨笨氣鼓鼓地說:「我剛才沒有到山頂上去,等一會兒雨小點,小石頭我們再一起爬上去。」我看一看自己抽筋了的腿,頓時明白了生活的殘酷。只好像海燕一樣祈禱著,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笨笨又問我:「這裡是不是有個很牛的書院?在哪裡呢?」我說:「是啊,岳麓書院,惟楚有才,於斯為盛,就是指那裡,算千年學府吧。朱熹在那裡講過學的。就在右手邊。」

  「那好,等一下我們也去。」我苦笑著欲言又止,「小石頭你不許不聽話了!」笨笨見我臉色很怪,迅速將我的反對意見扼殺在搖籃裡。

  「這亭子挺大,這是哪裡?」我強行嚥下自己的悲憤,恭恭敬敬地回答說:「回老婆大人的話,這個亭子也很有名,叫愛晚亭。」

  「愛晚亭?愛晚亭?」笨笨反覆地念到,「是不是停車坐愛楓林晚的那個愛晚亭?」我說:「是啊」笨笨興奮得跳起來,飄著裙子轉了幾個圈念到:「停車坐愛楓林晚,停車坐愛楓林晚」,她讀詩的音調有點怪,好像把兩個字錯讀成了重音。

  「磊磊哥哥,我們不爬山了,我們作愛吧,別辜負了詩人的美意啊!」笨笨摟著我堅定地嬌笑道。我驚呆了,在這裡?這裡是一級風景保護區啊,我以前頂多就想過趁沒人時刻個袁磊到此一遊之類的。今天是什麼日子?梅開二度了還要在這麼別緻的地方梅花三弄?

  我的嘴被一個柔軟潮濕的東西封住了,我決定豁出去了,就算精終報國了--總比陪她爬山累死好吧?我不免有點興奮,天這麼黑,又下著大雨,這麼好的機會,錯過這村就沒下店了。我決定徹底被她打敗,坐在石凳上,抱起她,在「德配天地」的書院邊「天人交戰」,用殘存的最後力氣,驗證著活塞的物理學原理。亭外晚風如刀,雨打芭蕉,我們躲進小樓,獨自偷歡,開心得像兩隻偷了整瓶子香油的耗子。這一次確實體力太差,很快就完成了「帽子戲法」,像一堆軟泥癱瘓在笨笨雪白的懷裡。





  十五、沉默年代

  笨笨叫著:「不准睡,小石頭,我們還要爬山了。」我朦朦朧朧看著她謀殺親夫的罪惡嘴臉,兩眼已然閉上。任笨笨推著就是不起來,「你強任你強,清風拂山崗」我躺在她懷裡想,大腦皮層的慣性讓我繼續夢到我是鋤禾,她是當午。之後發生了什麼,我不記得了,只模糊的有個被人拖著走了很遠的記憶,然後就是回到了房間的床上。

  我睡了很久,昨日的岳麓驚魂加上一炮三響讓我身心懼疲,醒來時,大概已經到了中午,我感覺頭還有點生疼,就閉著眼嚷到:「笨笨,抱抱,抱抱。」笨笨沒有回答我,我笑著睜開眼睛左右一看,哪裡還有笨笨的影子?我大驚,呼喊著笨笨的名字,起身要找她,可是幾次都有沒有起得來。冷靜下來一看,居然被人用繩子和床綁在了一起,除了小手臂和頭能自由運動外,其它地方都成了「粽子」,床邊還點著一根快燃盡的紅蠟燭。我有一種「黃粱一夢」的感覺,我笑著柔聲罵到:「死丫頭,別躲了,你要玩女王嗎?也不要玩滴蠟啊,我怕疼。」半餉後還是沒人回答,我的小手臂碰到一塊冷冷的鐵,一看是把剪刀,剪刀下還放著一個信封。我的心頓時比鐵還要冷,多年的庸俗的電視劇告訴我,笨笨可能不辭而別了。

  我掙扎著拿起剪刀,將上半身的繩子剪去。趕快拆開信封,那熟悉地用藍鋼筆認真寫出的一坨坨地幼嫩字體,佈滿了我的眼簾:

  嘟嘟的小石頭:

  我走了,你的笨笨狗老婆要永遠離開你了,我愛你,但我知道你不屬於我,不屬於泗陽。

  你昨天太累了吧,從軍凱賓館到岳麓山愛晚廳,我終於驕傲地把你給搾乾了,哈哈。你真是個糊塗蟲,居然一次都沒想起要帶套套,如果我懷孕了怎麼辦?如果我要挾你結婚怎麼辦?如果我本來就有孕在身,要找個冤大頭,你怎麼辦?嘟嘟的小石頭,下次和其她女人作愛時不要這樣,你這人色色的還講義氣,很容易被人騙的。

  其實我是故意不讓你帶套的,影響感覺,哼,我只有兩天--不,是一天時間,我才要小氣球來多事呢!說不定啊,我一回南京就生個小小石頭出來,哈哈,又有人可以寫《紅樓夢》了。

  磊磊哥哥不知道你能不能成為作家,可惜我不能陪在你身邊,否則,就算你成不了作家,也肯定能成為作愛專家的。請不要罵我OPEN好嗎?在家裡,我可是一個乖乖女啊,可惜後來受了好重好重的傷 ,傷得我好疼好疼…… 感謝上蒼,你來了,小石頭,我想你是上天派下來救我的人,是一塊刮痧用的玉!我漸漸沉醉在虛擬的愛戀裡一點一點地療傷,直到有一天我再也無法覺得這份愛是虛擬的,正如你所說的這個虛幻卻纏繞著我的現實。我心理掙扎著就來了。在火車上我好怕,你知道嗎?有人說,大學談戀愛的結果是大四了我們一起分手。那麼,網戀呢?他們說結局是見面了我們馬上分手。我不想,真的不想,再受一次傷害。我根本不敢奢望我們的網戀會多麼不俗,那麼至少讓它有些許的美麗吧。我想給自己一個交待,一份感情的交待,一個年輕時故事的交待,一個值得回憶的交待。所以我才會一直引誘著你,小石頭,我要把我最好的一切送給你,我的風情和我的溫存,我的迷戀和我的沉醉,通通在這幾十個小時裡給你。讓你永遠記得我啊,讓你永遠回味著我。這樣至少我不會空手而歸,嘻嘻,我做得還不錯,是不是?(你誇誇笨笨嘛!),哪怕這一切最後都像詩裡講的: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了斷井頹垣。

  見過你後,我慶幸自己沒有失望,你是一個好人,大大咧咧的沒有機心,清瘦的書生也敢打架,你一笑啊,兩隻小眼睛就瞇到了一起,甜得我想咬你。我愛你,真的,一直都愛你,或許會有飽經滄桑的大人嘲笑我們根本不是愛情,網戀見一次面就上床那多像遊戲。可是他們憑什麼給愛情下定義呢?誰又能給愛情下定義呢?戀愛一定要像數學按照某個公式解題嗎?天啊,我最很數學了。我知道我對你愛得多深,我知道,我會經常想你,就算我著了一次電腦聊天的魔吧,這就足夠了,沒有人有資格嘲笑著魔的人,我總覺得,一張白紙的人應該難過而不是驕傲。就在剛才我還準備在你身上滴點蠟玩的(哼,誰叫你昨天讓我……),可是我就是捨不得,我看見你皮鞋的樣子,我哭了。我想起你說你要跟我回泗陽,我又哭了,我走時看了你一眼,天啊,我要把我的眼淚都流乾了……我真的要拒絕再收一封你那甜蜜到死的情書了嗎?

  不要怪我吧,我還是走了,你醒來時我應該在車上,我買的是中午十二點的票,走時是十一點二十,你還睡著。我走了,我承擔不了感情的炙熱,我怕你又會問我一些傻問題,我怕你在小縣城裡埋沒後突然對我發脾氣,我怕你後悔了又不肯說出來卻臉上掛著迷茫,我怕……我發過誓我再也不要為感情受傷了啊,我投降,我鴕鳥,我懸崖勒馬。你睡得好甜啊,像個孩子,親親你我走了,我不想讓你送我,讓火車討厭的汽笛嘲笑我的眼淚,讓你痛苦的眼神一層層地揭破著我血跡纍纍的疥疤。我要走了,我要安靜的走,回南京,回泗陽,相個親,搭個窩。找一個以為自己是我第一個男朋友的人,裝著純情把他變成我的親人,然後躺在屬於自己小屋子的陽台上,一邊想著你,一邊飽飽地聞著那被子被曬乾的味道。你知道的,我最愛被子曬乾後的味道。

  忘了我吧,狗狗的小石頭……

  永遠愛著你的笨笨

  她的小石頭破處之日的第二天

  我猛的站起來了,竟然掙脫了腳上的繩子,我將淚漬漣漣的信緊揣在懷裡,我猛地向外面跑去,我叫了一部的士,我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白沙煙,我將第七根煙蒂丟在了的士車上,我趕到了火車站,我看到火蠟燭鐘樓的表指著十二點,我沒有去二樓買包新煙,我發現這一次火車沒有晚點。







  十六、莊生迷蝶

  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生活不會太好,也總不會太壞。回到校園裡,又恢復到了「白天沒球事,晚上球沒事」的單身男人標準生涯。大學是很好很美很讓人著迷的--但那只存在於沒考上大學的嚮往和大學畢業後的回憶裡,處在其間,不過是個精緻點的「圍城」,當你想有所成就時,必然被野心和競爭折磨:可當生活跟生存壓力無關時就離無聊的感覺很近,老天總是這麼微妙地公平著!

  那時,我經常曠課,清早去泡網吧,還經常找不到位子。「無聊運動人人練,大學生是總教練」。結果中文系只要貼出曠課者名單,都有我的大號,「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倒多出了一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從容:傍晚跑去租毛片,結果那個胸不大的老闆娘翻箱倒櫃的拿出兩麻袋的存貨,愣是從中間找不到沒看過的了。急得老闆娘想自己親自脫衣服,被我滿臉嚴肅地一把制止:別,熟女不帶胸這麼小的,脫了衣服都看不見咪咪。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又是天涼一個秋。我就大四了,我怎麼就大四了呢?我不是剛軍訓完嗎?沒道理啊?我脫了襪子,深情地數著自己的腳趾:大一時在一食堂吃過一次清蒸魚味道很不錯:大二時三食堂擴建,那個打飯的阿姨徐娘半老:大三時四食堂來了個新師傅,做的粉蒸芋頭,吃起來酥軟如少女之胸:大四時又吃了、、、、、、一個女人,不知現在何處:沒錯,我掰痛了自己的腳趾,真他媽的大四了。

  偶爾聽著王傑的歌:看過冷漠的眼神、愛過一生無緣的人,才知世間人情永遠不必問。心剎那緊縮一下,彷彿碰到一根冰冷的針,接著迅速滿臉堆笑的打牌。宿舍的弟兄紛紛覺得我成熟了很多,一致認為我又失戀了。幾個兄弟知道我見網友,居然破處了,居然回來這麼迷茫,都嫉妒中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一、我是個神經病:二、我是個佔了大便宜還賣乖的神經病。我說我動了感情,他們都不相信。慢慢的我也有點懷疑了。覺得那個剎那迷離,或許只是人生的一個笑話。

  無所謂,人生無非就是有時笑笑別人,有時被別人笑笑。

  我在QQ上,再也沒有碰到過笨笨狗了,開始我給她留了很多言,可是因為忙,她一條也沒有回過。慢慢就淡了下來。我朦朧中覺得:也許愛情就是種「強迫症」,你說它有,沒有也有:你說它沒有,有也沒有。人不可能不得病,也不可能總得病。大多數人,就在這常態和病態中徘徊著--折騰--沒完沒了。但,有折騰總比沒的折騰好,沒折騰人就真完了。

  六月一號,我給自己放了一個假,曠課上網,恬不知恥地慶祝自己的節日。慣性,真的只是慣性,打開QQ,尋找笨笨狗的頭像。居然找不到了。我看了五遍,結果總是丐幫打狗棍法的最後一式,「天下無狗」。好友群裡卻奇怪的出現了一個沒見過的頭像,名字叫做「瞬間」。也是一個女孩子,也是江蘇泗陽。我笑著點開她的個人簡介,上面寫著:「瞬間,美,不會凋零,不會衰老,不會死亡,它長生不息,長存不朽,也許,美,就是你擁有的幾個瞬間,那生活的石頭縫裡擠出的幾滴眼淚。」

  我問她:你怎麼改名字了。她回答:你是誰啊?我說:呵呵,你不是笨笨狗嗎?她說:你找錯人了。我說:狗狗我想你。她說:無聊,我真的不認識你,有事先下了。

  手指冰涼,腦袋真空,白沙無言,惟剩青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打開一個黃色網站,繼續麻木在人體藝術的殿堂上,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然後我就笑著回寢室了,繼續無所事事,偶爾讀書、偶爾吃飯,日復一日。

  瞬間就是笨笨狗,抑或真的不是笨笨狗?我懷疑。又或者,那個岳麓山上跋足狂奔的少年,就真的是我嗎?





  十七、東莞歡迎你

  我認為我永遠不會和笨笨見面了,沉默年代,網絡戀愛,本來就應該這樣結局,屬於八零後的一場普通遊戲。所以當蘇小簫遞給我那瓶紅花油時,我還是呆了。

  「笨笨狗?!你在這裡幹什麼?」我說完後,就後悔了,經典傻問題。

  「我在……上班……你是小石頭?!你來這裡幹什麼?」笨笨狗說完也後悔了,經典傻問題。

  我們尷尬了一下,旋即大笑。快三十歲的人對二十出頭時產生的感情,總有種隔著紗布的感覺,當紗布突然揭開,該流膿的地方仍然在流膿。

  笨笨狗擠出一些笑來,我給你換藥吧,熟練地扒光了我的衣服。

  我也想扒光她的衣服,但身體不允許。

  楊二兵和張小盛已經和齊哥握手言歡,一起來看我。

  楊二兵道:「摔哪裡不好,偏偏摔了腰,又一個以後晚上要我幫忙的,咦,你們認識,剛才我聽見你叫笨笨狗?好熟悉啊,好像大學聽你說過……」

  我停了一下,攤手道:「我認錯人了。」

  楊二兵道:「你沒有事吧,剛才你掉下去時那聲音真好聽,悶悶地撞擊。呵呵,我送你去醫院。」

  笨笨狗道:「不用,我搞定。」笨笨狗眼睛好像瞬間紅了,太短,讓我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張小盛摟著齊哥一臉興奮地對我說:「周扒皮,我大學同學,絕對的武林高手。」

  周扒皮冷道:「叫我齊哥,在這裡沒人用真姓名,以後出事了打我電話,或者說認識齊哥,在厚街行得通。」

  笨笨狗給我塗了一層藥水。道:「你在這多呆幾天吧,養養,錯位就麻煩了。」笨笨是學護士出身的,一個什麼江蘇狗屁衛生職業學院,七年了,不記得了。

  我扭扭腰,確實走不掉,道:「好的,我包個房間。」我們眼神相接,很快又游離了。笨笨和我都有點不好意思,我快三十了,突然發現我他媽的還會不好意思。

  笨笨道:「睡我宿舍好了。」

  張小盛奇道:「江磊,你長得不帥啊。真的被選中做鴨了。」

  我道:「那沒辦法,天生麗質難自棄。」

  齊哥很大哥地道:「先把江磊抬一下,然後哥哥帶你們去厚街最好的桑拿壓壓驚。」兩個畜生一片雀躍。

  齊哥和張小盛把我抬到笨笨的宿舍裡,宿舍不小,挺亂,兩個畜生嘴裡說著是不做兄弟的電燈泡,然後就迅猛地離開了。媽的,就憑老子現在的腰,就算把東莞的電燈都滅了,我就能自燃嗎?有異性沒人性。

  笨笨打過來一盆熱水,我才仔細瞧了一下她,脂粉挺多,妖艷,胖,胸大而垂,真的一點漂亮的感覺都沒有了,這就是我魂牽夢繞過破了二十一年童子功的女人?我想起,她也二十七了,二十歲的女人自然要漂亮,而現在時到了殘花年齡了。

  我道:「笨笨,你還是這麼漂亮,你走了後我好想你的。」

  笨笨道:「是嗎?剛才在同學面前,你不是說認錯人了嗎?」

  我道:「那是怕你不願意被人知道。」

  笨笨沉默了一會,道:「算你有點良心,不過你也知道我幹什麼的了,沒必要用以前的名字了,我現在叫蘇小簫。」

  我說:「嗯,很有文學色彩的名字,江南,蘇州,悠揚的簫聲。」

  我哎喲一聲,笨笨按得我腰很痛。

  笨笨冷冷道:「什麼啊,就是簫吹得好。」

  我道:「輕點,痛,痛……」我故作輕鬆地問道:「你怎麼不去桑拿做,那裡不是比按摩店好。」

  笨笨道:「你看我還行嗎,桑拿要漂亮女人,漂亮女人都是」打火機「,我呢?我都快」滅火器「了。也就這小店子還有點錢賺。」

  我閉著眼睛道:「你還是很漂亮的……那個齊哥是什麼來頭,他們去哪個桑拿了。」我的口水流了出來了。

  笨笨道:「齊哥是厚街金牌打手,你們如果不是認識他,今天就完蛋了,幾個外地人敢砸一個按摩店?傻了?沒有背景可以開這種店嗎?去哪個桑拿不知道,厚街桑拿多著了。」

  我腦袋冒汗,一群老江湖幹這種幼稚的事,只是摔傷了一個腰,算是祖魂冒青煙了。我隨口問道:「到底有多少桑拿啊?」

  笨笨道:「不知道,百萬佳麗下嶺南,十萬嫖客入東莞。你去康樂南路看一下,十個女的中有八個都是做這行的。」塗完藥後,笨笨的手不規矩起來。

  我呵呵不說話了。我決定明天腰好了去街上送只寵物給笨笨,不然她老摸我的鳥。

  電視裡放著陳龍大哥的北京 歡迎你。笨笨呵呵笑道,我會唱東莞歡迎你,唱給你聽啊!《東莞歡迎你》:

  迎接另一個晨曦

  帶來全新空氣

  氣息改變情味不變

  叫床充滿情誼

  桑拿大門常打開

  開放懷抱等你

  勾搭過就有了默契

  你會愛上這裡

  不管遠近都是客人

  請不用客氣

  想high就high在一起

  我們歡迎你

  我家備著杜蕾斯

  等待每段傳奇

  為躁動的身體播種

  為你留下回憶

  陌生熟悉都是客人

  請不用拘禮

  第幾次來沒關係

  有太多佳麗

  東莞歡迎你

  為你加油開飛機

  套動中的手指

  充滿著朝氣

  東莞歡迎你

  在皮鞭下分享呼吸

  在大床上刷新成績

  我家包房常打開

  開懷容納天地

  囡囡綻放青春笑容

  迎接這個日期

  天大地大都是朋友

  請不用客氣

  蜜意柔情帶笑意

  只為等待你

  東莞歡迎你

  像毛片感動你

  讓客人都加油

  去超越自己

  東莞歡迎你

  有鈔票誰都了不起

  有偉哥就會有奇跡

  在我目瞪口呆中,笨笨趴在我腿間,道:「本護士要檢查一下你的零件。」……一切完好,然後我被抱著睡了,第二天我起床已經十點了,外面下著小雨,笨笨早已經起來了,給我煮了碗麵條吃,那麵條在桌上已經冷了,不少結黏在了一起變成了麵糊,我很是感動了一把。我知道,除了工作需要,十個小姐十個懶,能這麼早起來煮麵條給我吃,確實有心了。

  我看她笑吟吟地把麵條放在我桌前,似乎很幸福的樣子。我想讓她更幸福一下,於是咬咬牙,掏出錢包,拿出一千塊錢遞給笨笨,道:「晚上的錢,別嫌棄啊。」

  笨笨看了一下錢,一把奪去,冷冷地笑道:「謝謝啊,老闆。」

  這天早晨,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在同一個屋簷下,漸漸感到心在變化。一種奇怪的難受時不時地在胸口湧動一下,這個早晨還發生了一件事,徹底地攪亂了我的生活節奏,讓我以一個奇怪的身份突然又順利成章地進入了東莞黃道,在這個絕對風流溫柔之地,見識了太多似錦繁華與陰暗無賴。我承認,我在大學畢業後的幾年裡,在東莞玩過一個加強營的女人,但都是男人劣根性的簡單表現。她們有的很漂亮,有的很妖艷,有的貌似高貴,有的貌似清純,但她們在我眼裡都只是一個工具,我從來沒有想過走進這個的圈子,走進她們的內心世界。這一次偶然,我成東莞黃道不少人的座上賓,有的成了朋友,有的成了酒肉朋友,這中間有媽媽桑,有皮條客,有打手無賴和條子,甚至有一個叱吒風雲的絕對大哥,當然更多的是在桑拿裡討生活的囡囡們。曹雪芹寫《紅樓夢》是為了給閨閣做傳,在中國第一次為卑微地女性發出了振聾發聵吶喊,我混入中國黃都,也著實見到紅塵間真有幾個奇女子,有幾個喜怒哀樂的故事,她們不僅僅是一群器官,江磊才學低下,品德卑微,注定寫不出紅樓來,但很願花點筆墨,就自己的見聞,寫幾卷《青樓夢》。





  十八、心理咨詢師

  笨笨很快把情緒調整了過來,歎息自己是肉的理想,白菜的命!就這樣有一句每一句的搭著訕,突然她泯著嘴道:「江磊,你肯定看不起我了」。我道:「哪有?說不定你的錢賺得比我還多了。」笨笨道:「是,挺多的,那有什麼用,我現在把賺得錢都給你,你願意娶我嗎?」我閉上眼睛,嘴唇動了幾下,沒有回答。笨笨談了一口氣,平靜得道:「以前舊社會啊,小姐少爺都是被人伺候的,現在新社會了,小姐少爺都是伺候人的。」我道:「現在這個現實的社會,多賺點錢就是一種幸福。」笨笨道:「這不叫幸福。」我道:「那什麼叫幸福?」笨笨道:「一家三口,天天在一起,你幫我裝飯啊,我幫你夾菜,那才是幸福。」我觸動了一下,轉移話題道:「笨笨狗,有沒有很難伺候的客人啊?」笨笨道:「多的是,不過我都不在乎了。」「有變態嗎?」「有,誰都會碰到幾個。」「那你接嗎」「加錢就接。」我閉上眼睛,假寐了會,忍不住道:「你有沒有想過收 山。」笨笨道:「你包我啊?」我道:「我沒有錢。」笨笨道:「每個做小姐的,都會收山,但不是現在。」我道:「為什麼?」笨笨道:「因為我已經不會幹其它的事了。」

  「蘇小簫,有老闆點鐘。」樓下傳來紅姐嗲後級的聲音,很佩服老巫婆假裝小女孩的聲音。

  笨笨高興道:「下來了!」跳起轉身找梳子,冷不防看見多了個我,停了下來,望著我。我攤開手,讓出了一條路。笨笨淺笑了一下,慢慢走了出去。

  我笑道:「賺了錢請我吃宵夜啊。」

  見她走遠,我才笑著抱著被子,把頭全部埋了進去。哀悼了整整五秒。我告訴自己,江磊,身為一個心理咨詢師,一定要用強悍的方式面對一切生活。於是我打開體育頻道,欣賞110米欄,想找點堅強的精神鴉片,正好看見劉翔折騰了半天,然後像鐵拐李一樣被扶了下去,我震驚了一會,居然莫名其妙地有了絲快感。當我心情不爽時,我喜歡一切倒霉的人,包括劉翔。

  「別啊!楚妖精!」我正在幸災樂禍,聽見紅姐尖銳的聲音,劃過半個厚街的天空,我聽見一群男人皮鞋在樓梯上踩出的急促而雜亂的咚咚聲,比昨天收拾我和張楊二人的人還多。然後就是一群女人的哭叫聲。

  「紅姐,紅姐!楚妖精要跳樓!」好幾個女人大聲呼叫著。

  我硬挺著腰,走了出去,看到宿舍走廊盡頭擠滿了人。

  楚妖精散亂著頭髮,乾嚎著道:「不要靠近我,再走近我就跳了。」

  紅姐和那一群來路不明的男人都停住,紅姐哭著道:「別傻啊妹妹,你這是幹什麼呢,你嚇紅姐啊?」楚妖精不回答,只是站在三樓的走廊欄杆上,猛地搖頭。

  我抬頭看著這個女人,奇道,這小小的按摩店,居然也藏有這麼精緻的女人。

  我回憶起心理學的內容,有自殺傾向的人中間,真正執行了自殺行為的只有20%,而其中在自殺行為最後階段放棄了的,又佔了70%.我有種衝動去勸勸她,我贏面大,她又這麼漂亮。但我還是猶豫了,畢竟沒事找事尤其是找有麻煩的事,不符合不姓雷的大多數中國人的人生觀,我矛盾著,手心攥著都是汗。

  笨笨一身的汗水沖了上來,看著楚妖精,著急的跺腳,突然轉頭看著我,我看著笨笨緊張變形的臉,突然擠出人群,心裡七上八下,卻面帶笑容地緩緩踱過去,輕聲道:「楚妖精,還記得我嗎?」

  楚妖精聽到這溫柔的詢問,一臉茫然地看著我。我要的就是這茫然,我滿臉真誠地往前走了兩步。還是本能的茫然。

  我搖搖頭,輕哼一聲,生氣道:「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悄悄前移了一步,側臉笑道:「記起來了嗎?」

  楚妖精皺了一下眉頭,我猛的跺腳,把受傷的腰都震痛了,然後很痛苦地很怨男地一拍自己的頭,紅著眼睛,用最高分貝惡狠狠地道:「江磊!,江磊你都不記得!」我大邁步挪到了伸手可及楚妖精的地方,睜圓了眼睛。

  楚妖精似醒非醒,我已經緊緊地把她摟在了懷裡,猛退兩步柔聲道:「寶貝,別怕,我是救你的,心理咨詢師江磊。」我對著目瞪口呆的紅姐等吼道:「快扶她進去啊。」紅姐如夢方醒,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扶著楚妖精進了旁邊的房間,楚妖精拳打腳踢。但我知道,成了,自殺一次失敗後,又去自殺的人從概率上講少之又少。

  紅姐滿臉笑容炒淚地抱著我猛搖,那肥碩的肉峰壓地我無法呼吸, 我大叫:「我……我……我……」

  紅姐親了我一口道:「知道,知道,你好厲害,你救了我的紅牌。」

  我大叫:「我……我……我……」

  紅姐道:「姐知道,姐知道,你太厲害,剛把姐都騙了。」

  我道:「我……我……我……」

  紅姐道:姐知道,姐昨天不該打你。「

  我把頭努力掙扎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呻吟道:「我……我的腰!」劇烈的疼痛,讓我倒在了走廊上

  ……

  笨笨和紅姐把我扶近宿舍,笨笨幫我把一身汗濕的衣服脫了,用熱水熱敷,又按摩,呲牙咧嘴了會,疼得沒有那麼厲害了,紅姐還在不停地講著謝謝,說,沒有我,楚妖精就完蛋了,按摩店就完蛋了。

  我心裡明白,今天就算沒有我,她真的跳小去自殺成功的概率也只有20%,嘴巴道:「沒事,沒事,我幫公安局救過好幾個要自殺的。」紅姐一臉崇拜道:「你還認識公安局的。」我趕忙道:「佛山公安,不是東莞的。」其實,楚精靈是我救過的唯一一個。

  笨笨道:「江磊,騙人越來越厲害了,當初又沒見你這麼厲害,要不,我早嫁你了,當初你騙網友的技術好爛。」我停了會,臉色變青道:「我當初可沒騙你。」

  笨笨道:「好了,我的大爺,我再幫你按按。」我不去理她笨笨果然是科班出身的,技術很好,我忍不住道:「笨笨,你不做護士真可惜了你的專業。」

  笨笨道:「我也想啊,我找過好多個醫院,不是不收我,就是不要我,好不容易找到個衛生院,就是不給我編製。編製你知道吧,有和沒有完全是兩個層次的人,或者說在衛生院沒有編製的就不是人,每週值四個夜班,天天挨罵,賺幾百塊錢,你試過嗎?」

  我道:「我還是覺得可惜,你讀了這麼多書。」笨笨道:「得了吧,累和窮就不說了,干同樣的活卻人下人的感覺你不知道!再說我一個職業技術學院的學生,有什麼了不起。你救得楚妖精就是本科,聽說康帝俱樂部還有個研究生。」

  我道:「自考成教的吧。」笨笨道:「那就不知道了。楚妖精應該是真的,我見過她接個鬼佬時,用英語對話,當時就把紅姐給震了。」

  我問道:「她怎麼不去桑拿,她算打火機了吧,這麼漂亮。」

  楚妖精道:「在桑拿做過,後來嫌ISO太複雜,不肯玩髒活,不像在小店張張腿就可以了,所以又回來了。」

  我正咀嚼著不肯接髒活的內涵

  楚妖精走近了房間裡。

  她拿著把剪刀,直直地盯著我,慢慢向我走近,我不寒而慄,腰痛讓我無法逃脫,她沙啞著聲音,連問我兩遍:「你是心理咨詢師嗎。」 「你真的是心理咨詢師嗎?」






十九、誰都悲傷

  我道:「是,我是,寶貝,你放下剪刀,有什麼問題慢慢說。」我把聲音放柔,配合著朦朧的小雨,裝出自己都噁心的笑容。

  楚妖精突然擁到床上,抱緊我嚎啕大哭,一時梨花帶雨。我只好摟緊她,一刻都不敢放鬆,她把我抱得更緊了,那溫香滿懷的味道,楚楚動人到了極點。我正得意,看到她手上還拿著的剪刀正對著我後腦勺了。我幾次想輕輕地奪下來,都沒成功,她抱得我更緊了。

  我知道她需要發洩,也不敢動彈,那一點原有的性感空氣全被一把破剪刀毀了。我是那把破剪刀的人質,21世紀了,恐怕沒有幾個人會被一把剪刀的挾持了吧?

  終於,我把她推開了一些,一身冷汗。我揮手讓笨笨狗出去,心理咨詢需要單獨的空間。我想,心理咨詢收費是三百一個鐘,我跟她咨詢一個鐘,然後她給錢就給,不給就讓她陪我一個鐘,她應該也值三百,就抵消不收錢算了。我想。

  笨笨白了楚妖精一眼,轉身走了。

  我清了一下喉嚨,正襟危坐道:「我是國家三級心理咨詢師,江磊。希望能夠幫你,你接受過心理咨詢嗎?」

  楚妖精道:「沒有,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的……他們為什麼這樣對我?」

  我道:「你先別急,慢慢說。心理咨詢是協助求助者解決心理問題的過程,你是第一次接受心理咨詢,所以希望你能先瞭解一下:心理問題是個人類最複雜的問題,有的問題能通過咨詢得到很好的解決,有些問題不是一次兩次咨詢就可以解決問題的,有的問題咨詢效果會出現反覆,還有個別問題,恐怕得不到完美解決。更重要的是,心理咨詢和一般的治病不同,不是開藥吃藥被動接受治療就可以了,還需要自己的主動思考和配合,你必須相信我,配合我,明白嗎?」

  這一段話,是我每次干心理咨詢師這活時都要說得話,我很喜歡這段話,說完後責任的大頭就到求助者身上了,我發現全世界的心理咨詢師都喜歡這段話,同時巫師神婆也會講類似的話,誠實的講,心理咨詢師和巫師神婆是同行關係,效果也都是時靈時不靈。我也是如此,做心理咨詢的成功率跟段譽六脈神劍的成功率差不多,但我堅決不承認我是騙子,應該說,人類的心理學就只發展到這個水平,比我差的心理咨詢師到處都是。

  楚妖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我道:「那我們就算確定咨詢關係了,按心理學的講法,一切心理問題都源於衝突,你說說現在最讓你難過的衝突是什麼吧?」

  楚妖精想想道:「我覺得我很命苦。我也看過一些心理學的書,但我怕心理學也管不了命苦。」說著眼淚又下來了。

  我很裝B的微笑道:「先談談吧。」我心裡暗喜,心理咨詢師最喜歡這種半懂不懂又喜歡心理學的求助者了,這些人最好忽悠--專業術語是最容易被心理暗示。我曾經接過一個整天看一些神神叨叨書籍的失眠者,開口潛意識,閉口小宇宙,然後堅決要求我幫他催眠。我拿出我450元在香港買的國家心理咨詢師證書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又講了幾個弗洛伊德的緋聞,然後讓他閉眼,說催眠開始了。結果,我還沒催他就眠了。

  楚妖精道:「我是好人家的孩子,真的沒想過做這行,但大學畢業沒找到工作,幾個月沒有工作,錢都花光了,以前大學有個男朋友也找不到工作,家裡也窮,沒辦法我應聘按摩師,就慢慢地……但我堅決不去桑拿做,太不把女人當人了。我去了一個月,三十幾個服務項目,什麼貓式狗式的,我接受不了……你知道我第一次接的是什麼人嗎?一個六十多歲男人,根本起不來了,拿手指捅了我幾個小時,還老問我爽不爽,我說不爽!被投訴,這個鐘的錢就被扣了,還有更變態的……你知道什麼叫花式毒龍嗎,我第一次做時哭了好久……」

  我心想這個家華服務還真是可以,以後要去去。臉上無限同情道:「嗯,每個囡囡背後都有辛酸的往事。」我遞給她卷紙巾。

  她抽泣了好久說:「我那男朋友,吃了我一年的白飯,結果找家裡關係找到了工作,然後就不要我了,還是我的初戀,這個就算了。他知道我做了這行,肯定不會要我,我早就知道,對他再好也沒用。後來我不在桑拿做了,錢多也不做。來這個小按摩店,沒有這麼複雜,錢少但至少開心一點……開心一點。」

  我看她聲音越來越小,打斷她道:「你是為工作壓力和失戀而內心衝突,是嗎?還有聽笨笨說你的學歷挺高的,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她道:「不是,工作壓力是小事,再說,這能算是工作嗎?客人說我機車,我就是機車,反正就是賺幾個錢,也不缺鐘。失戀?太遙遠的事情了,戀愛,我哪有這個資格?我的大學--不好意思--我不想說。」

  我道:「嗯,可以理解你的痛苦,但好像你還有其它的心事。」

  楚妖精道:「我後來又去家華了,A牌,什麼都做,我弟弟考大學了,沒考好,三本,每年學費要交一萬多,還是藝術生,買顏料什麼的更貴。生活費每個月要一千。」

  我說:「都是你給。」

  楚妖精說:「不是我給誰給?我家爸媽,一個下崗,一個開了家水果鋪,也就能吃口飯了,我也想通了,不就是賣嗎?還在乎賣的方式幹什麼?我又去桑拿了,跪式服務,紅繩全套我都干,我弟弟很聰明的,畫的畫很漂亮。過年都是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叫姐姐不要太辛苦,等大學畢業賺到錢就養姐姐,我就是大學生,雖然覺得他的想法幼稚,但心裡還是很高興地。有一年過年我回去,他給我畫了一張素描,我一直掛在牆上。我跟弟弟是從小玩到大的。」

  我道:「你和弟弟感情很好,對於一個孤獨在外漂泊的人來說,親情是最可靠的。」

  楚妖精苦笑道:「可靠,太可靠了。大四來東莞找工作,逛了一圈,什麼都找不到。這也不說什麼了,時代不好。我親弟弟,我養著,他說找工作要西裝,我給他買名牌,要手機,我給他買最好的,我的親弟弟有什麼,我賺到錢花在他身上我高興,總比其它姐妹養小狼狗強。他在這逛了半年,大概也猜到我是幹哪行的了。但他從來不說,我想,我真有個懂事的弟弟。後來我叔叔給他在老家找了關係,可以在派出所幹活,要考,但關係找好了,送八萬包過。我又給了他八萬,真的過了。我高興壞了,我覺得錢賺夠了,又回到了按摩店。想再賺點輕鬆錢,就開個服裝店。」

  楚妖精又哽咽了,沉默了很久,酥胸一陣陣起伏。我估計到了一個關鍵時刻,也不再插話。

  停頓了好久,楚妖精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這個王八蛋,前兩天來東莞,我以為是好心來看姐姐,還好好打扮了一下,買好早餐去火車站接他,這個王八蛋,居然在火車站扔給我八萬塊錢,說老家都知道我是幹什麼的,要還我錢,和我斷絕關係……嗚,嗚,我還活著幹什麼啊!」

  我抱住大哭的楚妖精,冷靜住自己,輕撫她的背部,陪著她歎息。我承認我被震了一下,做為一個中文系畢業的心理咨詢師,我看過太多多情女子負心漢的故事,但這是弟弟和姐姐!親弟弟和親姐姐的!!從小玩到大的親弟弟和親姐姐的!!!我道:「你是說找工作時,他已經知道你是小姐,但一句話都不說,找到工作後賺了錢就過來和你斷絕關係嗎?」

  楚妖精點了點頭。

  我看了看窗外,窗外寒風淒雨,幾朵窗花孤零零的搖曳著。我自信自己的道德品質足夠低下,但仍然有些無法接受。

  我見窗簾邊掛著兩串紙花,輕笑道:「好漂亮的紙花啊。」

  楚妖精望了一眼道:「是我剪得,花謝花開花滿天,紅銷香斷有誰憐。」

  聽到這詩,我呼出很長的氣,精緻的面龐,姣好的身材,良好的教育,走在除了東莞的大街上回頭率都會很高,誰把她逼得姥姥不疼舅舅不愛,自尋短見?

  我道:「今天就聊到這裡吧,一般來說一次咨詢的時間不超過50分鐘,我對你的情況已經有了初步瞭解,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緒,你也要平靜一下情緒,好嗎。最後我告訴你一個知識,美國有個叫艾利斯的心理學家,曾經有這樣一個理論,導致人不開心的不是事件本事,而是對事件的看法。事情無所謂好壞,意義是由人主觀賦予的。你的看法是導致你不開心的原因。」

  楚妖精將眼睛睜得很大,若有所思。

  「改變你可以改變的,接受你不可以改變的,這就是生活。」我無比裝B的說道。

  楊二兵和張小盛不敲門就進來了。

  楊二兵道:「咦,這個妹妹我曾見過。」楚妖精破涕為笑,一哂:「是嗎?寶哥哥。」又轉向我道:「謝謝你啊,江什麼磊?其實我說出來就好過多了。我先走了,以後再來找你。」

  我望著她婀娜的背影,居然忘了要錢。後悔啊!

  楊二兵道:「這個按摩店有這麼漂亮的妞,還這麼有文學修養。剛才我在魅力灣玩的女人漂亮是漂亮,少了那點韻味。我跟她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她跟我說全套四百,不要後面。服務是好,少了韻味啊。」

  張小盛啐道:「你這孫子剛才還不是爽得個什麼一樣,見個金魚缸,還渾身冒汗,沒見過世面。」

  楊二兵道:「確實沒想到東莞玩到這種程度了,幾十個小姐,全部真空制服,一起向你鞠躬,叫老闆好!當時就酥了,隨便挑了一個,沒想到服務這麼好,連腳趾也……」

  張小盛道:「切,第一輪都沒看完,還點了個四百的B貨。一看就是幼狼,丟人。周扒皮--哦,不對--是齊哥開車到長安,讓我們玩,多有面子,你挑了個B貨,連齊哥都笑了。」

  楊二兵道:「B貨質量不錯,很嫩的,九零後,不就是矮了點嗎?我喜歡。我連套都沒有帶。」

  如果不是腰痛,我差點從床上彈了起來,張小盛睜圓了眼睛,伸出大拇指道:「你有種,別人玩女人,你玩命。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個世界上還有種東西叫HIV啊?」

  楊二兵滿不在乎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再說那玩意都在傳,誰真見過。」

  我和張曉盛一起搖頭,驚呼:「幼狼,絕對的幼狼!」

  我轉頭問張曉盛:「你那個怎麼樣。你好像不是很興奮。」

  張曉盛道:「不是幾年前了,現在去之前很興奮,選秀時興奮,做時沒有什麼感覺了。我一進房間,小姐不脫衣服時還好,一脫我就完全知道下面要發生的每一個步驟,沒意思。出了那點東西後,只想趕小姐走。」

  我道:「審美疲勞,有時我也有。」

  張曉盛苦笑道:「我要的不是器官,是感覺。可我找不到感覺,誰能可憐我啊。」

  楊二兵道:「是不是,紅姐踹的那腳。」

  張曉盛伸出中指道:「幼狼,你不明白。」

  楊二兵還要反駁,他的手機響了,楊二兵看了一眼手機,臉色變了,轉身出了房間。良久後回來,低聲對我道:「柳大波的電話,叫我回去。」

  我不看他道:「你和她感情以前這麼好,能說分就分,在東莞再玩兩天,就回去吧。」

  張曉盛道:「對,做不了陳冠希,咱就學學謝霆鋒。」

  兩天後,我和張曉盛送楊二兵回湖南,在車站張小盛送了楊二兵一包避孕套,語重心長道:「以後記著帶,生出來再打死就來不及了,咱可以先憋死他。」





  二十、窮人妖精

  我和張小盛在康樂南路一家台灣牛肉麵館吃晚飯,窗外的街道車水馬龍,到處都是名車,美女的超短裙在粉紅燈光映照下,顯得格外迷人,論美女密度,北京上海略輸嫵媚,成都重慶稍遜風騷, 一代天嬌,煙雨江南,只識秦淮修腳刀。據我淺薄的人生閱歷觀察,全世界比的上東莞的地方並不多,單論「娛樂業」,東莞早已超越了香港、澳門這些腐朽的資本主義地區。

  我抽著張小盛買來的利群香煙,讓青霧擋著我看美女的眼睛,我道:「張小盛,我不想回佛山了,我找到了一條發財的路。」

  張小盛道:「切,就你這身板做鴨行嗎?」

  我急道:「憑我這滿腹經綸,丟在東莞那也是一代名鴨啊,你想做累了我還可以背詩給她們聽,多難得的人才啊。」

  張小盛道:「你醬板鴨吧。就你這身板,能對著牆壁二十秒內起來嗎?那是做鴨的基本功。你不是真打算做鴨吧?」他睜大著眼睛看著我。

  我想了下自己真不屬於對著牆壁會發電的牛B人物,道:「算了,女上式也不符合我一向的審美觀,我是找到了一條發財的路,但不是做鴨。」

  張小盛道:「媽的,有屁快放。」

  我道:「你知道這兩天楚妖精找了我幾次嗎?」我伸出四個手指道:「打了我四個電話。我突然想到,東莞這麼多小姐,她們有心理問題的人有多少。我準備開個心理診所,以小姐為主要服務對象,三十五歲,老子就可以退休了。」

  張小盛道:「你覺得可行嗎?風險、收益和成本。」張小盛在商場摸爬滾打了三年,沒有死掉,還賺了不少去東莞的肉金。可見智商差,情商更差的人,財商通常都是不錯的。老天是公平的。

  我道:「成本不高,租個房子,什麼手續都不辦,先開個山寨公司。風險也不高,我想過,頂多沒生意,創業哪裡有沒風險的,我在珠三角這麼多年,一分錢不賺靠我以前存的錢,也能撐個兩年,失敗了我再找工作。收益應該還可以。」

  張小盛道:「生意場上沒有應該。」

  我道:「第一、小姐有心理問題的人夠多,有足夠的利潤想像空間。第二、在這塊市場還是一片空白,幾乎沒有競爭。第三、小姐賺錢夠多,不在乎花點小錢,治不好也不會斤斤計較。第四、小姐基本都是外地人,看心理醫生壓力比較小,你知道很多有心理問題的人不好意思去心理咨詢,尤其是在本地心理咨詢。第五、如果我失敗了,我就找你借錢,你要是不借,我就把你嫖妓的醜聞寫成小說掛到天涯雜談,題目我都想好了,叫《80後,睡在東莞》。」

  張小盛道:「好啊,好啊,把我寫勇猛一點,雙飛兩個鍾都很堅挺的那種。」

  我道:「屁,叫聲一二三,翻身就買單。」

  張小盛笑了,我們一起望了會外面的美女,吃冰激凌的感覺別是一番風味。

  張小盛道:「我不懂你那行,感覺你這個生意能做,總比給人打工強。你這人就是倔,跟著我去拍拍馬屁,賺錢多容易。」

  我道:「就你,和我一樣一起坐公共汽車,不就積了點破銅爛鐵嗎?都堆滿倉庫了,能賺錢嗎?」

  張小盛道:「你不懂了,倒鋼材是最賺錢的了,你等我做完這筆就買車。以後我們來東莞就方便啊。還有過幾天我的財神爺就從新余來了,你要真在東莞發展,不回佛山了,也過來陪陪。」

  我說:「就是那個新余的主任,他從你手裡撈了多少錢了?」

  張小盛道:「打通他花了一輛廣本,帶他玩女人有一輛奇瑞了,不過值得。你不懂新余鋼鐵廠有多大,他手上稍微落下點殘渣,就夠我一輩子花差花差了。不是我說在東莞請他桑拿,他還不來了。」

  我義憤填膺道:「呸,社會主義蛀蟲。」我吐了一口水:「老子什麼時候能當上。」

  張小盛道:「你不是有機會當,自己不幹嗎,後悔了吧。」

  我低頭道:「當時是有點不成熟。」

  張小盛道:「」不成熟就是欠操的意思。要不現在也是個科長吧。「

  我道:「科長有點難,副科長應該是了,倒霉也是副主任科員了。」正說著閒話,手機又響了。

  「你再不過來,我又自殺了啊。」楚妖精道。

  楚妖精穿著雙高跟鞋,身材特別好。讓我有種脫離塵俗的感受。我馬上道:「美女,好點了嗎?還有上次你心理咨詢的錢沒給,是三百元一次,等會你一起給了吧。」

  楚妖精嗔道:「你怎麼這麼現實,對美女都談錢?」

  我道:「這叫職業精神,況且文思三千不如胸脯四兩,才高八斗不如胯下半斤,我的勞動還沒有你們值錢,你應該發揚人道主義精神,支援貧困。」

  楚妖精俯下身子說:「我不值得你免費嗎?」她的乳溝是我見過最精緻,她故意彎了會腰,挺直後,用手輕捋了下長髮。

  我收斂心神,吞了口口水,一臉正經道:「心理咨詢師不能和求助者產生雙重關係,這是行規。如果我免費了,我們成了朋友,我就不能幫你再咨詢了。」

  楚妖精坐正了,停了會,伸出大拇指道:「很好,看來你是真的心理咨詢師,我就放心了。」

  我心裡一陣失落,如果她再色誘我一下,我其實也不介意雙重關係的。

  楚妖精道:「我很迷茫。」

  我道:「迷茫很抽像,能具體點嗎?」

  楚妖精道:「我不知道下步怎麼走,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

  我道:「你還記得你的理想嗎?」

  楚妖精道:「理想?對不起,我戒了。」

  我--我思索半天道:「理想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就是你希望過的日子,你現在最希望過的日子是什麼?」

  楚妖精沉默了很久,打打腦袋道:「消失掉,但我不知道怎麼消失,我好怕。小時候經常聽說有人因為生活壓力大而自殺,那時我懂得死亡,卻不明白壓力是什麼,現在長大了,我懂得了什麼是壓力,開始不明白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活著。」

  我道:「因為活著不是一個問題,是上帝交給我們的一個事實。」

  楚妖精道:「你說話有點意思,你能告訴我該怎麼辦嗎?」

  我道:「不能,你必須明白你想成為怎樣的人,心理咨詢師不能代替你決定。這很重要。」

  楚妖精說:「我想自由,完全的自由,不想賺這種錢了,當年在大學,我也是一個很有個性的女人,不會整天帶著面具取悅別人為生。」

  我道:「完全的自由不可能。保留個性還是可以的。」

  楚妖精道:「我覺得連保留個性都不行,房東不會因為你有個性而不收你的房租,中國移動也不會因為你有個性而不收你的漫遊費。」

  我點點頭,心想,這丫頭不好忽悠啊。

  我道:「你應該自己決定自己的生活,理想很重要,你要找到。」

  楚妖精望著我,不再說話。

  我微笑道:「你好像有了阻抗--哦--阻抗就是內心對現在咨詢關係的反感,你原來以為過來我就可以給你一個明確的指引,結果我卻在給你講一些不切實際大道理對吧。」

  楚妖精道:「有一點。」

  我道:「心理咨詢就是這樣,你不要期待像其他病一樣吃點大夫的藥就好了,心理醫生是協助求助者成長的,是助因。促使改變的主要力量,在你自己身上。」

  楚妖精道:「我想賺很多錢,但又不想不自由,這怎麼辦。」

  我道:「很好,你還記得我第一天給你講的話嗎?心理問題都來自於衝突,恭喜你找到自己的衝突了。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有成本,你現在需要想的變成了一個問題,你是更在意成本還是收益?」

  楚妖精道:「我想想,不行,這兩天總是頭疼。」

  我忙道:「等會我給你開點藥,吃了就沒事了。」我從提高拿出幾片藥來,交到她手裡,提示她每天晚上吃一片,飯後兩小時和著涼的蜂蜜水服,服後半小時內不要運動。這是美國進口的特效藥,專治神經性頭痛。

  楚妖精道:「謝謝,我先回去想想。」

  我道:「好的,希望你找到自己。還有,你以前為家人活著,為弟弟活著。現在你可以想想怎麼為自己活著了。」

  楚妖精閉上眸子,點了點頭,正準備離開,我道:「兩次咨詢六百元,那十二顆藥二百四十元,一共八百四十元。」

  楚妖精突然精光四射,嗲著道:「太貴了啊,我上四個鍾都才有這麼多錢。江磊,你便宜點吧,我在一個小按摩店也不容易。」

  我笑著道:「一個好的電視機修一下就要幾百塊,你比電視機值錢多了。」

  楚妖精道:「我真的好窮的,除了被我弟弟騙,我還在買六合彩,輸了很多賭債,你便宜點,收我七百好嗎?」她的身子已經靠到我臂上了,眼睛似乎紅了。

  我這人一向對美女心軟,聽她說自己窮,又在一個小按摩店做事,心裡不忍道:「算了,你也不容易,今天的藥我白送,你給六百吧。」

  楚妖精像一個中學生一樣嗯了一聲,道:「江磊,你是個好人,我回去再想想。」

  我道:「放心吧,根據心理咨詢師的職業道德,我們談話的內容都會保密的,你有什麼心事都可以跟我說。」

  楚妖精道:「保密沒有必要,反正也沒什麼人在乎我了。」說話時又哭了。

  我望著她離去時楚楚可憐的身影,心道,這個女人也真是命苦,據我所知,十個囡囡有九個好賭,對她買六合彩輸錢,我毫不懷疑,再說老窩在一個小按摩店裡幹活,也不一定能賺多少錢,少收點當做善事吧。

  我自豪的目送她走,做善事是很能滿足虛榮心的,但很快自豪感被擊得粉碎。

  窮人楚妖精上了一輛轎車--不是三輪的,不是QQ,是華晨寶馬,高科技的「別摸我」,我夢寐以求認為下輩子可能有的坐騎--開著走了。

  我打了自己一個嘴巴,笨蛋,東莞有比自己還窮的漂亮囡囡嗎?浪費了我的頭痛藥啊。

  我失落地盯著自己十塊錢買了一大堆的維生素C.

  回到按摩店找笨笨按腰,看見紅姐在做面膜,才發現紅姐做面膜時比真人好看。





  二十一、聲色犬馬

  兩天後,我在厚街租了一間五十平方的民房,客廳改造成了心理咨詢室,裡面有間臥室,廚房衛生間都有,我比較滿意。做了塊《點石心靈工作坊》的牌子,掛在窗外,又把我那雜七雜八的證書放大後掛在窗內,就算是開業了。

  點石點石,點石成金,我等著我江磊的磊字裡的石頭都變成黃金。

  笨笨挺興奮地幫我收拾房子,問我道:「我可以住在這裡嗎?」

  我說:「好啊,做我文秘吧,本公司需要一個文秘,接電話,聯繫生意。」

  笨笨高興道:「好啊,我在按摩店悶死了,你開多少錢給我。」

  我很有誠意地說:「每月一千二,包住不包吃。」

  笨笨道:「哦,等會我回按摩店了。」

  我發現,女人的二十二歲和二十八歲時完全不同,二十二歲的女人會告訴男人夜空有多少顆星星,二十八歲的女人只會告訴男人青菜多少錢一斤。

  我將舊書攤上收購的心理方面的雜誌擺滿一個桌子,捋著袖子,想著楚妖精,想著還要進一些維C片,正躊躇滿志,壯懷激烈,楚妖精給我打來電話了,道:「江磊,我病好了,謝謝你的幫忙。」

  我急了,這什麼兆頭啊,假裝關切地問道:「沒有這麼快吧,要不再聊兩次?」

  楚妖精道:「沒事了,我找到人生目標了。現在充滿力量,不需要心理咨詢師了。」

  我道:「你找到什麼目標啊。」

  楚妖精道:「我回家華了,那裡的老闆對我挺好的。我的目標是今年內成為家華的王牌,兩年後成為厚街第一名鳳,五年內賺夠五百萬,然後退隱江湖。江磊,你說得對,我要為自己活著了。」

  這娘們悟性還真好,一點就透,早知道我就慢點點了。

  我哽咽道:「嗯,你的想法很好,但……心理問題可能會有反覆,我勸你還是來看看,我剛開了家心靈工作坊,最好來鞏固一下療效。」

  楚妖精嘻嘻笑道:「不用了寶貝,我時間很緊,既然找到了目標就要快馬向前,革命工作,只爭朝夕,我一定要用厚街第一名鳳的實際成績為09年祖國的六十歲生日獻禮。」

  我更加哽咽了,好上進的女孩啊,讓我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我道:「嗯,我祝福你,但做為心理咨詢師,我還是想勸你一句,絕對化要求並不好,厚街這麼多囡囡,你一定要成為第一,你會壓力很大的。」

  楚妖精道:「你不相信我的實力?」

  我淡淡地道:「你是很漂亮,但我見過厚街太多美女了,你憑什麼這麼自信?」

  楚妖精道:「哈哈,就憑我想開了,只要想開了,我可以滿足男人所有的想像。」

  我預料中的第一筆生意告吹了,我道:「那好吧,祝你好運……現在你不是我的求助者了,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了。」

  楚妖精呆了一下,呵呵笑道:「你是想做我的哥哥,還是老闆,還是少爺啊?來家華找我吧,A牌,楚妖精。」

  我正準備說點什麼,笨笨在旁邊嘟著嘴強行按掉了電話。

  我正要發作,笨笨插著腰道:「反了你了,當著我的面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

  我被鎮住了,半天沒反應過來,心虛得可以,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麼壞事,被女朋友抓了現場。一陣寒風吹來,我醒來一想,不對啊,她是我什麼人?她都當著我接客了。

  家華,月色朦朧,洩出一角銀灰裝飾著黑暗的走秀台,台下閃爍著一群綠色的眼睛,還有死一般的寂靜與怦怦的心跳。狼群在獵物出現前高密度的埋伏著,突然間炫目的燈光打亮了森林的天空,高昂的音樂響起,狼群集體發出長嘯。T台上發出一個渾厚悠長的男中音,以一級甲等的普通話誘惑道:「疼惜交錯愛戀,青純牽手甜蜜,歡迎老闆來到家華,這是你們的樂園,這是你們的夜晚,家華水晶秀場正式開始,請摒住你的呼吸,準備好你的鮮花,你是這裡的國王,請盡情挑選並盡情享用您的王妃……」

  聲音剛落,T台背後巨大的液晶背投,放映出無數的煙花,燈光再度閃爍,重金屬音樂伴隨著斷斷續續的呻吟刺激著每個狼友的神經。

  狼友們有的西裝革履,有的休閒打扮:有的一身肌肉,有的大腹便便:有的十六,有的六十:唯一的共同點是,都激動地看著走秀台。男人們心照不宣的伸長了脖子,簡化成一群器官。

  閃爍的燈光很快熄滅,黑暗的五秒被拉得很長,狼友們怦怦的心跳聲異常響亮。我身邊的張小盛還有身邊的身邊的一位老頭子已經被逼得喘起氣來。

  氣氛陡然彷徨,這時橘黃色柔光亮起,二十多個青春靚麗的囡囡穿著統一的紫色低胸短裙從T台兩側緩緩出場了,她們站成一排,微笑著一齊鞠躬,男DJ發話道:「鄰家阿妹,深情相望,請欣賞,青春的旋律,青春的舞--舞!」

  音樂響起,鄰家阿妹們,盈盈笑著整齊地半蹲脫下一水的高跟涼鞋,溫柔擺好後轉身跳起舞來,二十多個緩慢扭動的屁股,在紫色短裙襯托下,格外嬌艷,柳腰翹臀,還有若隱若現的白色內內,讓很多朋友趴到了桌子底下。音樂節奏加快,囡囡們整齊轉過身來,或撫胸,或撫腿,或張唇拋媚眼,一時電流超標。一會我聽見小姐自己發出噢噢的呻吟聲,還有一些跪在T台,香舌輕吐,當場就有幾個男人衝上台去,送上鮮花。

  張小盛不屑地道:「幼狼,鄙視。」

  接到鮮花的囡囡十分高興,沒接到鮮花的囡囡跳得更賣力了,一會兒,她們兩兩結對,當眾假鳳虛凰起來,紫色的制服在同伴的手裡失去了作用,互相撫摸和親吻,讓台下的朋友更衝動了,又有幾個拿到了鮮花。

  音樂停止,燈光變得正常,囡囡們一個香汗淋漓,臉有紅潤。這批囡囡張得都不錯--家華沒有長得很錯的女人,但個子普遍不高,有幾個還有虎牙,小巧的站著,確實就是鄰家妹妹的感覺,我見有一個瓜子臉上掛著大大的眼睛,很像我青春期的夢中情人,一簾幽夢裡的紫菱,當時就有衝動送花,看一看張小盛,忍住了。

  兩秒後,紫菱等幾個挺秀氣的囡囡就被送花了,我心痛了幾秒。接到花的囡囡下台去陪送花者了,沒接到花的只好等沒來秀場的朋友補點,失落地退到台後。

  男DJ的聲音響起:「鄰家妹妹都回家睡覺了,誰陪我睡覺呢?寂寞啊!」下面一片噓聲,都沒心情聽男人講普通話,男DJ居然很不知趣的跑到T台上,無法想像剛才那充滿磁性的聲音背後居然是這樣一副猥瑣的尊榮。

  男DJ道:「兄弟們,鄰家小妹走了,你們痛苦嗎?」裝酷地將話筒對著台下。

  台下一片鴉雀,沒人理他。

  男DJ道:「沒人理小弟?都只想著小弟弟?我痛苦啊!」

  台下有人在吼了,滾下去,我們要看美女。

  男DJ一幅欠揍的樣子,假裝沒聽見,梳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大聲道:「什麼?你們要看我表演?」

  台下一片嘩然,男DJ居然唱起了愛拼才會贏。

  連我這麼好修養的人都怒了,難道他沒有念過書嗎?難道他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嗎?難道他不知道浪費別人時間就是謀財害命嗎?

  而且他的歌聲極度難聽,當然,現在這個時候,就算陳奕迅親自來唱,也照樣難聽。

  他還在愛IA愛IA,突然PIA的一聲,不知道哪個猛士,將一個堅硬的摩托羅拉手機順手扔到了DJ頭上,DJ啊的一聲倒在T台,血都流出來了,手勁很大啊。我回頭望去,仍手機者果然一聲肌肉。

  我們都被這變故蒙住了,全場沉默。還是一個很秀麗的部長衝上台,大聲吼旁邊另外一個小姐,快撥120,又對著扔手機的猛士怒目相視。

  完了,出來玩的好心情全毀。就讓那男的唱會嗎,唱完囡囡不是就出來了嗎?我心裡嘀咕著,那個部長眼淚都下來了,想衝下台和扔手機的拚命。

  部長對著台下叫道:「都不准走,等下警察來了做個見證。」 事發突然,我們還在發懵,耳邊居然真的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有狼友準備走人了。

  整個家華一片垂頭喪氣。

  想離開的朋友都被保安擋住,幾秒後,T台上跑上來四個護士,手忙腳亂的拿著擔架,我眼睛發亮了,好漂亮的穿超短護士裙啊!不對啊,COSPLAY!!!

  然後一個女警穿著制服高昂著頭威風地從門外走上T台。惡狠狠地對著台下道:「剛才誰仍的手機。我要代表人民槍斃你!」說著,真的拿出一個手銬來。

  台下一片歡呼,抓我!抓我!

  那個DJ一個鯉魚打挺,離開了T台,音樂再次奏起,女警將手銬收起,坐在T台的一邊,脫下警帽,露出一頭烏黑的波浪發來,驕傲地晃動著自己的長皮靴,深情地盯著我們這群犯罪分子。T台的另一邊,四個護士在給剛跑上來的一個囡囡打針,那個囡囡真的脫了半邊褲子,露出一點點白花花的屁屁。酒精,棉簽,還有注射器,一應俱全。囡囡突然哭了,說自己怕疼,另一個護士就將囡囡溫柔地抱在胸口。

  我聽見張小盛吞口水的聲音,燈光又黑了。幾個護士都得到了花。

  還是那標準的普通話響起:「B牌結束,現在出場的將是我們江華的A牌,請沒有送出花的朋友,抓緊機會,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先下手為強,後下手打槍啊!」

  燈光亮起,背景音樂響起,是飛機啟動的聲音,一群囡囡穿著空姐制服,走上的T台,初步鑒定,都是明星臉,身高也都在一米六以上。她們鞠躬齊聲道:「歡迎乘坐家華號航班,我們將把你們送到天空,送到每個你們想去的地方!」話音未落,就被哄搶一空,每個囡囡都收到了鮮花,還有幾個跑得慢的狼,呆呆地拿著鮮花站在T台邊懊悔不已。

  再看張小盛,面帶邪惡的坐在我身邊一動沒動,我道,你怎麼沒有衝上去。張小盛說已經沖了,送給了左邊第二個。我一看他的花確實送走了,張小盛自豪道:「快吧,後面那個人跟我搶妞,也不想想我是也不想想我是學什麼的,江西最快二十米。」說完,還咂咂嘴巴。

  我無語了,我以為他一直在我身邊的,什麼時候送的花?難道水滸傳裡神行太保不是虛構?T台上,空姐開始表演集體鋼管舞,慢慢地空姐制服就不見了,和張柏芝小S等比囡囡們無論身材還是風騷都沒有明顯差距,就賣的錢少了點。

  男DJ拖長了聲音,像拳擊比賽前主持人一樣,一字一頓唱道:「現--在--出場--的--是------------------絕版92後--魅力蘿莉!」

  六個小女生,穿著校服出來了,跟前面比談不上漂亮,普通人,但嫩啊!旁邊那個六十歲的老人,顫顫巍巍地走上T台,包下了兩個蘿莉。

  蘿莉呆了下,露出很職業的笑容。一樹梨花壓海棠。部長上台拍了下蘿莉肩膀,道:「好好伺候大哥。」

  蘿莉也很快被定走了。

  男DJ興奮大叫,然後字正腔圓道:「吁--吁--中華小姐,絕色無法挑剔,玲瓏身材震爍東莞,有請中華模特隊。」

  T台魚貫走出一群模特,都在一米七以上,帶著冷傲的面龐,比基尼外披了一席輕紗,來回走著貓步。身材確實無可挑剔,但這組模特並不是很走俏。因為一般模特服務都不怎麼樣,而且收費貴,都可以找兩個B貨雙飛了。只有陸陸續續四五個模特收到了花,可笑的是,其中有一個兄弟估計只有一米五五,硬是搶了個一米七五以上的模特,那模特穿著高跟鞋,蹲下身子才收到了花。

  燈光徹底黑了,送了花沒有送花的兄弟都伸了伸懶腰,滿足地打著哈欠,有送過花的兄弟已經迫不及待地拉起了自己的囡囡。有一個囡囡就在現場蹲在某狼腿間,不知在幹什麼。

  正在大家要離開時。

  燈光大閃,DJ大吼「今日摸獎活動馬上開始,一等獎一人,將免費獲得絕色高材生女秘書!二等獎三人,將免費獲得帝王套間。」所有兄弟又坐下了。

  燈光變得柔和,T台上突然多了張辦公桌。一個老闆叼著煙做在辦公椅上,那老闆長得不錯,明顯是女扮男裝。「叮鈴鈴--」,辦公桌上電話響了,一個女秘書飛快跑來接電話。她帶著黑色眼睛,很職業的OL制服,黑色絲襪,面孔十分精緻,胸部十分可觀,用無比酥嗲的聲音接電話道:「喂,你找李總啊,他在。」扭著屁股將電話送到「李總」耳邊。

  李總一手接電話,一手將秘書樓到大腿上,秘書掙扎著道,不要,不要。一邊被迫用小嘴含住經理的耳朵。

  電話接完了,李總一把將秘書扔在辦公桌上,秘書躲閃無果,被經理十分粗野的撕破了黑色絲襪,裙子和外套都被摘了下來,眼睛被扔到一邊……

  所有的狼友都希望自己就是那個經理,張小盛突然道:「這秘書有點面熟啊。」

  我仔細一看,道:「是楚妖精!」






  二十二、大堂風云

  除了一次用二十塊錢買彩票中過一包價值三塊五的洗衣粉以外,從小到大我抽獎都沒有好運過,這一次也不例外,仍然是正常水平。楚妖精被一個猥瑣的中年胖子抽獎抽走了。我帶著怨恨的眼神注視著那個胖子,媽的,禿頂還不帶假髮,腰粗到直接可以游泳,橫豎一個長度,脖子看不見,和腦袋成梯形分佈,腦袋下還套著一大金鏈子,讓人看沒一斤也有十兩那種,典型地肥豬型二世主。

  我用櫻木花道的眼神殺人法,盯了他好久。他得意的摟著楚妖精揚長而去。

  我癱倒在家華舒適的沙發上,奼紫嫣紅開遍,良辰美景虛設,誰能拯救我的空虛?

  部長陸陸續續推薦給我一些沒收到花的落選者,其中也有幾個秀色可餐的,但我總是打不起興趣來。對於一條狼來說,江湖越老,美女越少,經歷越來越多,激動越來越小,這是必然的代價。所有也不要羨慕那些美女大把,隨手可摘的大大。或許他遠沒有你守著糟糠之妻那麼幸福,甚至沒有你性福。我現在就很懷念我的湖科大,我的師院,我的江林,甚至我網戀的那條笨笨狗,我會為了一場電影,在宿舍背三個小時台詞,為了牽到她們的手,汗濕衣裳。如果丟在家華,她們連B牌都比不上,但,我能在這裡濕透衣裳嗎?

  部長拼了一把,將剩下的二十來個小姐全部帶到我面前,一字排開,燕肥環瘦,只要我一隨手一指,就會有一個囡囡,一百二十分鐘被我完全佔有。張小盛已經抱著自己的小虎牙去了炮樓,他一向有異性沒人性。我突然有些厭煩,我對部長說:「我想要你。」

  部長盈盈笑道:「老闆,我老了,退出江湖了。」

  那部長長得不錯,也不老,假設80後不算老的話。

  我說:「美女,我就是想要你。」

  部長得意得轉了一下頭,道:「為什麼啊,這些女孩都不錯,這,還有這,都是90後,這,這,是波霸組,這,這,還有這,絕對溫柔順從,這個,雖然長得不出色,但可以兩岸三通。」

  我說:「我就想上你了,因為你衣服穿的最多,我突然想上個衣服穿得多的。我想我大學的女朋友了。」

  部長愣了,笑笑道:「不行。」

  ……

  我躺在沙發上等張小盛,家華就這點好,哪怕你沒玩,也不趕客,還會送你一壺茶,反正家大業大,羊毛又出在羊身上。正在打烊,突然覺得腳下有東西在動,睜眼一看,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大男人正跪在我腳邊,給我擦皮鞋。

  那漢子至少有一米八,虎背熊腰的,除了黑了點長得也還可以,就單膝跪在我腳邊擦皮鞋。我心裡感覺很怪,不高興道:「我沒叫你擦鞋啊。」

  那漢子一臉諂媚:「老闆,沒關係,你鞋髒了,我幫你擦掉,不要錢。」說著就低下頭勞動起來。東莞的桑拿就是這樣,有奶不一定是娘,但有錢就一定是爺。

  我不再理他,又睡了。模模糊糊間,聽到那漢子輕聲道:「老闆,鞋擦好了。」我道:「嗯」,他又道:「老闆鞋擦好了。」我奇怪地睜眼看他,道:「嗯。」他居然雙膝跪地,雙手托起一個盤子,上面放滿了二十、五十的鈔票,又道:「老闆,鞋擦好了。」我才醒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給了他二十塊錢。他滿臉堆笑:「謝謝老闆。」起身走了。我看到,他拿著錢一起身,所有諂媚的笑容瞬間就沒有了,臉上冷若冰霜,腰桿也挺直了。出於心理咨詢師八卦的職業特性,我又盯了他一會,只見他走到另一客人前,又單膝跪下,臉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佈滿了笑容,轉化之快,為我生平僅見,實不在川劇變臉之下。

  我正睡著,聽見旁邊叫罵了起來,一個客人插著腰,罵道:「你這撈佬,說擦鞋不要錢的,現在舉著這盤子幹什麼?」

  那個漢子,臉色本來就像包公,現在完全變成木炭了。木炭很快燒紅,烤成笑容,還是固執的跪著,舉高托盤道:「謝謝老闆,皮鞋擦得還滿意嗎?」

  客人大罵:「雷呢個撈佬,就想著訛錢,幾衰的雷!」

  我想點的那個部長趕緊跑來鞠躬說:「阮老闆別生氣,等會我叫小翠來陪你,幫你洩洩火了。」給了擦鞋大漢一個白眼,道:「大黑崽,還不快走。」

  那大漢剛要走,阮老闆站起來不依不饒的大罵:「老子睡得好好的,被這個衰仔吵醒了要錢,點算啊,明姐,佢撲街啊。」我才知道那個部長叫明姐。

  大黑崽拿著盤子,被指著鼻子罵,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我想他看起來年齡和我差不多,也快奔三了吧。

  明姐一把抱住客人,嗲道:「阮老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嗎,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帝王房,小翠也在床上,何必壞了心情呢?大黑崽,快給老闆道歉。」

  那大黑崽,咬著牙道:「對不起老闆。」

  阮老闆又罵:「明姐,你看,他還要咬我。」

  明姐道:「跪下,跟老闆說對不起。」

  這個桑拿裡到處都是跪式服務,大黑崽也是跪慣了的,但這次大黑崽就是不跪,膝蓋半彎就挺起來,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對不起老闆。」

  明姐白了大黑崽一眼,大黑崽也看了明姐一眼,那一眼裡滿是可憐,又有一絲骨氣。明姐怔了怔,轉頭對阮老闆說:「阮老闆,今天是我們家華桑拿工作人員不對,今天我免了你房費好嗎?」

  阮老闆用中指點了點大黑崽的額頭:「你下次注意點了,撈佬!明姐,我跟你們毛老闆是朋友,要你免什麼房費,我拿不出錢嗎?」帝王房要四百多,看來阮老闆沒放在眼裡。

  大黑崽鞠躬道:「謝謝老闆。」轉身沒走幾步,又被阮老闆叫住。

  阮老闆拿出一塊錢,扔到大黑崽的托盤裡,道:「外面擦鞋都是一塊錢,本來不給你的,算了,算了,不要說我們本地人小氣,你訛錢這是不對的,知道嗎……」

  罵完後。大黑崽臉上肌肉完全擠成一堆。退著離開。

  看完這一幕,我肯定,東莞的治安算完蛋了,配置多少警察都沒用,有這麼多大黑崽,又有這麼多阮老闆,亂是免不了的,要是哪天大黑崽想不通了,捅阮老闆幾刀,是完全符合心理學規律的,任何人憋著的火總是會發的,只是哪天,對誰而已。東莞是中國的性都,也是中國的巴格達,說句俗氣一點的花,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你把他送去東莞,那是天堂,擁有中國第一多的美女。如果你討厭一個人,也把他送去東莞,那是地獄,擁有中國數一數二的罪犯。

  我看見大黑崽拿出一把剪刀,緊步趕來,我心裡一緊,這麼快就要出事?卻見他咬著牙齒,快步向前,一步又一步,踩得那柔順的波斯地毯都是深坑,我想真的完了,看到阮老闆還在安詳的熟睡,明天的東莞日報估計會有一個豆腐塊寫一場血案了?再回首,卻又見他綻放迷人的笑容,蹲到另一個客人沙發下,給人修腳了。

  從小喜歡水滸的我,即安心又有點失落。

  部長明姐扭著跨,走到我面前道:「靚仔,你還真新鮮,要玩衣服穿得多的。我真有你大學女朋友的感覺嗎?」

  我一聽有戲,道:「是啊,你很像我大學的一個同學。」

  明姐道:「你這話好老土啊?不過姐姐喜歡,要是早一年,我就去陪陪你了。現在不行,我收山了。你以後給我電話,我可以給你所有的房費打八折。」說完給了我一張名片。我也給了她一張名片,上面刻著點石心靈工作坊首席咨詢師的名字。道:「我從來不佔美女便宜,這裡的囡囡有需要的話,可以來找找我,所有心理咨詢打八折。」

  她用一種看怪物的眼光望了我一眼道:「你治精神病的啊,我們桑拿沒有精神病。」

  我道:「你這是很常見的誤會,心理咨詢師是給正常人做心理健康輔導,跟精神病醫生有聯繫,但是兩個工種。」

  明姐冷淡地哦了一聲,道:「你不是來做推銷的吧。」然後迅速離開了。沒關係,我對自己說,星巴克老闆被拒絕了五百次,我還差得遠了。

  張小盛終於回來了,以他的能力,這四十分鐘屬於超水平發揮了,他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我說:「又不爽?」

  張小盛道:「不爽,浪費我七百塊錢。」

  我道:「服務不到位?要不要投訴小姐。」家華和很多桑拿一樣,有投訴制度,被投訴的小姐直接扣完這次服務的錢,而且沒有申辯機會。

  張小盛道:「不用了,小姐把二十八個流程全部做了,每做一個都報流程的名字,問我到不到位。囡囡已經盡力了,是我的原因。」

  我問:「真廢了?」

  張小盛道:「沒有,只是我要的是感覺,不是器官。這裡卻只有器官。」

  我向他舉起大拇指,道:「你終於有一項接近我的境界了。」

  我和張小盛起身離開,我慣性地一摸口袋,手機被偷了,轉身在桑拿尋找了半天,蹤影全無。也只有暗道倒霉,被偷個手機還能怎麼樣?去麻煩警察叔叔?在東莞,這也算個事?

  我鬱悶地隨便找到桑拿一個倒水的服務員,豎著中指罵道:「FUCKYOU!」這一個剎那,我和阮老闆沒有什麼區別,都有點仗勢欺人。仔細想來,桑拿還真有出氣的功能,跟心理咨詢室異曲同工,都是建設和諧社會需要的好地方。

  那個胖胖的小女孩呆了,滿臉笑容道:「我聽不懂英語。」

  我道:「我想太陽你。」

  那小女孩,停下倒水的活,一臉迷茫問:「太陽你是什麼意思?」

  我道:「就是日你。」

  那小女孩笑了,道:「大哥,你們知識分子就是多彎彎腸子,想日就日嘛,說什麼太陽……」

  在張小盛的笑聲裡,我丟盔棄甲而逃。





  二十三、風雲人物

  其實我是個庸俗的人,比如,開這家心理咨詢室,我唯一的目標就是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足夠把我埋在東莞所有桑拿裡的錢,所以每次接到客人,我都會裝出一副對錢沒有興趣,對她的心理健康充滿興趣的聖徒模樣。儘管如此虔誠,我的生意還是很差。全中國的心理咨詢師生意都不怎麼樣,有幾個好的,基本都是騙子。

  我在窗台數了數,基本上笨笨狗接十個客,我這裡還接不了一個客,因此我得到一個結論:靈永遠沒有肉重要,上半身永遠鬥不過個下半身。

  開張五天的時候,我整天謀劃著去哪個桑拿玩:開張十天的時候,我開始謀劃著去哪個按摩店玩:開張十五天的時候,我居然對巷子裡站街的大嫂們產生了一定的興趣,就是「五塊就五塊,紙巾自己帶」的那種:開張第二十天的時候,我直接打電話給笨笨狗吃霸王餐了。對於我的墮落我是這麼解釋的,在人生道路裡難免會有一些丟人現眼的時候和一些丟人現眼的事情,我遵從瘋狂英語李陽的教導ILOVELOSEFACE.後來霸王餐吃多了,笨笨狗的工作崗位無名按摩店,都認為她養了一條小狼狗。

  這段日子,笨笨狗經常竄到我空蕩蕩的店子裡陪我,偶爾,她的一顰一笑,還能讓我莫名其妙一會,但我和她都知道,回不到從前了,回不到網絡上學輕舞飛揚和痞子蔡的單純歲月了,回不到她在南京夫子廟迷路凌晨兩點哭著打我電話,我焦急得睡不著覺的時光了。六七年,生死都可以兩茫茫,何況兩隻野鴛鴦。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以前笨笨經常跟我炫耀:「小石頭,春上春樹的小說我都看過。」

  現在笨笨經常跟我炫耀:「小石頭,什麼樣的鳥我都見過。」

  有一天,笨笨逼著我去網吧上網,逼著我面對面在三十公尺的空間距離內,用兩台不同的電腦QQ聊天,我回憶好久才找到自己的QQ號碼,笨笨狗也是,上線後,我們都不會聊天了。天藍的顯示屏上,只留著我的一些虛偽到毫無意義的客套,和笨笨狗一串串緊張的錯別字,忍受了很久後,笨笨狗一摔鼠標,大喝:「蝶夢倦客,跟我做愛去!」

  雖然這是東莞,但整個網吧坐著四五十個人,還是被豪放住了,集體外焦內嫩。

  我明白,我和笨笨都在尋找點什麼。

  我們清醒的時候也明白,要尋找的東西早就被時間弄丟到外婆家了,但我們彷彿都願意間歇性地患點迷糊。

  生意也不是完全沒有,在鬱悶了二十天後,我也接了一個客,十七八歲的樣子,長得無比陽光燦爛,皮膚白得沒有天理,一看就是宅男菜鳥,一進咨詢室就鞠了一躬。

  「請你一定要幫幫我,醫生。」

  「呵呵,別著急,你有什麼心理上的難言之隱,我會幫你想辦法,放心,我們心理咨詢師的職業道德可以保證為每一個求助者保密。」

  求助者緊張地四處張望了一下,又把耳朵貼在牆壁上,確定沒有人潛伏。

  他認真說道:「我被竊聽了,有人能聽到我的思維。」

  我說:「什麼?誰竊聽你,竊聽思維?」

  他道:「我的爸爸,他整天監聽我,能利用天上的衛星竊取我內心在思考什麼。」

  我笑道:「你爸爸為什麼要監聽你?」

  他道:「因為我不是爸爸的親生兒子,我是海王波塞頓的兒子,遲早有一天會被聖鬥士接到印度洋去的,我爸爸害怕我離開,所以買通了俄羅斯和美國的宇宙空間站,用最先進的衛星來監測我的思想。」

  我吞了吞口水,愣了會到:「那--你--報案了嗎?」

  他道:「報了,公安局不管,他們說心理醫生會管,我就找你了。其實我知道找公安局,找你都沒有什麼用。我爸爸是動用的是聯合國最高級的衛星,你們的技術沒有辦法感應得到得,我是波塞頓的兒子,我才能感應得到。」

  我搖了搖腦袋,東莞的公安真可愛。

  那孩子怒了:「你不相信我嗎?我就知道講的東西你不信。」

  我道:「太跳躍了,我需要整理下頭腦。」

  那孩子點點頭道:「你腦袋不清楚,那是我爸爸的衛星起作用了。」說完後從大袋子裡拿出兩個碩大的鋁鍋,一個戴在腦袋上,一個遞給我,嚴肅地道:「快帶上,要不你的腦袋就完了,會變成精神病的。」

  我看著那大鋁鍋,估計可以煮十斤米,我道:「你每天帶這個嗎?」

  他道:「每天帶八個小時,睡覺不帶。」

  我道:「你不嫌累嗎?」

  他很英勇的如革命烈士般回答道:「為了不被監聽,我願意付出一定的代價。」話聲沒落,那孩子一聲慘叫,滿身大汗,抽搐著大叫:「衛星來了,衛星來了!」把鋁鍋強行框在我腦袋上。我正準備取下來,笨笨狗帶著紅姐,還有幾個囡囡過來玩,一進門就看見兩個大男人在三伏天裡,頂著兩個巨大的鋁鍋,正襟危坐……無顏對江東父老啊。

  我被夢想和生活逼迫著給楚妖精打了幾個電話,讓她給姐妹們宣傳一下,東莞有一個願意給囡囡們打八折的心理咨詢師。楚妖精每次都是咯咯的笑,表示沒人願意來,我說我還可以順便做鴨。楚妖精道:「你要真的做好心理咨詢師,你就別惦記那事,我記得你說過心理咨詢師要避免雙重關係的。連跟她們玩都不行。做事要職業。」

  這不是「逼娼為良」嗎?

  我又打電話給楚妖精,楚妖精不接,正在工作,真的好有職業精神。兩小時後再打,楚妖精又是咯咯的笑,道:「別找我了,我一說心理咨詢師,姐妹就說我神經病,都躲著我,你說我還能幫你嗎?」

  過兩天,又去騷擾,楚妖精還是咯咯的笑,道:「現在小姐都樂觀著了,沒你想像得那麼悲慘,你還是別打這個主意了。」

  東莞的夜空,充滿了霓虹,我像是一隻趴在窗戶上的蒼蠅,前途是光明的,卻找不到出路。

  我又撥電話給紅姐,紅姐嗲道:「你們那心理咨詢,就是把鍋放在腦袋上防衛星啊?我們可不敢去……」

  再撥打楚妖精--反正丟人現眼的事幹多了,也不在乎再多兩樁。終於有一次,楚妖精道:「江磊,我還正要找你,剛才有個客人,一定要在我身上撒尿,這是什麼心理啊?」

  我說:「權力慾與佔有慾太強,同時缺乏安全感,相當於……有些公狗喜歡同樣的動作,在自己搶到得地盤邊界上撒尿,表示自己的領土。」

  楚妖精道:「那我們應該怎麼迎合?」

  我說:「這個問題複雜了……別說,我對男性性心理有些研究,你過來一下,或者……可以向你的老闆推薦下,讓我給囡囡們講講課。」我突然靈感發現,給妓女講解男性心理未嘗不是一條新的生財之路。

  楚妖精道:「你可真市儈--嗯,是個可以嫁的男人--我幫你向毛老闆推薦下--哦,我去一下你們咨詢室,我還真有個問題要咨詢。」

  咨詢室裡,楚妖精一身白色旗袍,帶著裹滿善良的眸子,和雪白的肌膚,像個仙子般溫柔地問道「有個叫何青的婊子,我很討厭她,你能不能把她用催眠術把她弄成癡呆,你要多少錢都好商量。」

  我說:「不能,技術上做不到。她怎麼得罪你了。」

  楚妖精咯咯笑著,溫柔得道:「那個臭婊子,跟我搶男人,長得這麼醜,還想和我鬥,我就是想解決她這個婊子。」我奇怪了,第一,明明是句粗話,為什麼會說得這麼溫柔:第二,她怎麼能罵別人做婊子。

  我苦笑道:「心理咨詢師不是巫師,催眠術也不是巫術。」

  楚妖精眨著媚眼仰望著我:「那你不行啊」

  我道:「是心理學只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楚妖精如鈴般笑著,清醇地笑出個酒窩,道:「是嗎?你不行吧。」

  那觸手可及的芬香,讓我心旌蕩漾,我慌了神,道:「千萬別在一個男人面前,說他不行。」

  楚妖精輕笑道:「咯咯,你行嗎?」楚妖精身上是法國名貴的香水,一點都不嗆人。

  我道:「要不我證明一下。」

  楚妖精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打了個哈欠道「送我回去吧,你這裡沒有我需要的產品了。」那聲音,真好聽,讓我感覺失落中又感覺有希望。我牽著她的手送她下樓,前面是一輛黑色的沃爾沃,我越來越興奮了,我想難道妖精約我在轎車裡玩野戰?這麼好的車,這麼好的夜色,那將是多麼值得收藏的記憶啊。

  楚妖精回眸一笑。纖纖玉手打開車門,一扭屁股,旗袍的開口已經到了內褲處,露出肉色絲襪。她前踏一步,微低修長的粉頸,像伊豆的舞女般迷人。

  她指著開車的那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說:「毛老闆,我乾爹。」

  夢醒了,車裡還有一個「乾爹」的男人,我不自然的笑了下,伸出一隻手去,彎腰掩飾自己崛起的某部分。毛老闆挺著腰板,點了下頭,一眼養尊處優後的精光,他伸出手來道:「毛介衛,毛澤東的毛,蔣介石的介,汪精衛的衛,是小楚的乾爹……」






  二十四、煮茶論英雄(全)

  我趕忙伸出手去,專業心理學的背景,讓我看人很少走眼。這傢伙,絕對是個養尊處優的大流氓,因為氣質是裝不出來,尤其是眼神,現在流行玩滄桑,裝酷,其實沒有用,滄桑是寫在臉上的東西。

  我道:「毛介衛,好霸道的名字,中國近代三大風雲人物都聚集在一起了,看得出您也不凡啊。」

  毛老闆笑笑,挺直腰,一間普通的黑色T恤衫,卻襯得他更生龍活虎來,他道:「江磊,心理咨詢師,湖南人,對嗎?」

  我道:「對。毛老闆。」

  毛老闆望了一眼窗外道:「湖南那地方好,我當年當兵的時候就是在湖南,山清水秀的地方,度過了我的好幾年,深圳東莞的湖南人也挺多的。」

  我道:「毛老闆在湖南當過兵,在哪裡,什麼時候?」

  毛老闆道:「在懷化,你知道嗎?我是七九年的兵。當兵後就跟yue南打仗了。」

  我見毛老闆手臂上凹進去一塊,心裡一動道:「那是槍打的嗎?」從小聽《血染的分采》,讓我這個無德無才的80後,對打過仗的軍人充滿了崇敬。

  毛老闆淡淡地說:「是槍打的,再打正一點,我就沒有了。」那語氣像在說別人的事。

  我激動地站直了身軀,道:「毛老闆打過老山?」

  「沒有,很想去,但沒機會,一直在懷化值班。這個小洞,是在深圳被一個中國人打的。」毛老闆微笑道:「失望了吧,後生仔。不過,難得你這麼年輕還知道老山。」

  我敬了一個軍禮道:「我一向羨慕戎馬之人,只可惜夢想多半完不成,我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當過兵的人臉上都有一種英氣。」我說這話,一是真心,二也是為了拍毛老闆一個馬屁。做為心理咨詢師,拍人馬屁是基本功。做為一個熟悉成功學的非成功人士,我可以較有把握地把成功學簡單濃縮為「會拍馬屁」四個大字。

  毛老闆果然露出了笑容,而且不是由肌肉牽引而是內心牽引的笑容。他道:「江磊,有沒有時間陪我去歎杯茶,聽說你想給家華的技師講心理學,你也讓我這大老粗學學。」說完看了楚妖精一眼,楚妖精只是優雅的笑著,一句話都不說。好聰明的女人。

  我感激地看了眼楚妖精,道:「好的,我本來是很忙的,但毛老闆請,再忙我也要去。」

  我坐上VOLVO的後排,跟楚妖精坐在一起,但分開一定的距離。她像個處女,我像個純潔的唱詩班的學生。當著乾爹調情都不敢,乾爹?騙鬼鬼都不信。

  楚妖精嗲道:「乾爹,我們是去喜來登還是豪京。」

  毛老闆道:「小楚,那種地方時喝酒的,不是歎茶的。」

  楚妖精道:「歎茶啊,小楚最會了,我大學選修過茶藝。」

  毛老闆道:「你要是沒有兩下子,我也不會疼你了。」

  車子開了很久,停在厚街北部一個很郊外的草棚前,根本不起眼。毛老闆走出沃爾沃,我才發現他居然穿著短褲和拖鞋,身著短褲拖鞋,開著沃爾沃,這實在是別有一種風味,這在上海北京是很難看到的,在佛山東莞還真有一群「土」老闆就是這種裝束,我認為廣東人的低調務實很難得,廣東有錢人很多卻很少張揚,甚至你罵他他都笑笑,接著做他的生意或者打他的邊爐。

  這家草棚也賣食物,廣東那好吃之地,毒蛇作羹,老貓燉盅,斑魚似鼠,巨蝦稱龍,烤小豬而皮脆,煨果狸則肉紅,但毛老闆只點了一盤鵝腸,一碟水煮花生而已。讓我想不到的是,毛老闆對服務員無比客氣,每一個送茶、菜的服務員,都會說聲多謝。

  毛老闆將一壺大紅袍放在桌子中間,楚妖精親自幫洗紫砂杯。土色地小杯子在她的皓腕下溜溜地像聽話的小球。

  毛老闆道:「我是個大老粗,小江,你是知識分子,我不瞭解你的心理學,你說說看你能幫我的家華做什麼?」

  我道:「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論……」

  毛老闆抬著手,微笑道:「你就說,你能幫我做什麼?」

  我道:「心理咨詢主要目的是提高小姐們的心理健康水平。」我見毛老闆眉頭微皺了一下,趕忙說:「我可以幫你安撫一些小姐波動的情緒,提高工作效率。另外我對男性性心理也有些研究,可以解決小姐工作上的一些疑惑,提高她們的業務水平。」

  毛老闆道:「你是說你想做我的桑拿培訓師?我的桑拿培訓師都是在這行出身的行家啊,你以前做過這行?」

  我道:「毛老闆誤會了,我教過書養過豬,還真沒有做過這行。現在我也不準備進入任何一個公司,我已經自己創業了,想去家華做事,也只是做自己的業務,當然是雙贏。」

  毛老闆雙手接過我點石心理工作坊的名片,道:「不錯,不是猛龍不過江,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村子裡吊兒郎當了。」

  我臉皮雖厚,也紅了一下,道:「不敢當,瞎混,毛老闆家大業大,才是真正的猛龍。」

  毛老闆道:「我不是猛龍,只是經常做著猛龍夢的米蟲。你讀過毛主席的書嗎?那些很多都是經典:你們是早晨八九點的太陽,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歸根結底還是你們的。」

  我想起他們這一代人,好像都有濃厚的主席情節,我道:「毛主席的詩詞經常看,我是在湘潭讀的大學,正是毛嗲嗲家裡的。」

  毛老闆道:「哦,那是一種幸福啊。我去韶山瞻仰過主席,心裡很激動。我是一個軍人,天生敬仰英雄。還有我書讀得是不多,但歷史我非常喜歡,資治通鑒我讀過兩遍。」

  我心裡大驚,資治通鑒文言文著作,又長,像我這種半科班人士,都知難而退,他讀了兩遍,這人不僅是會賺錢而已,我擠擠笑容道:「那太好了,我也是個歷史票友。」

  毛老闆高興道:「哦,那你說說看,我名字裡的毛、蔣、汪,你最喜歡誰?」

  我道:「這些人都太大,我沒有能力評估。」

  毛老闆道:「我們本來就是業餘的,只是吹吹水而已,票友嘛,就吼兩嗓子,要是你不願意,那也就算了。」

  我道:「毛主席不用說,功勞很大,雖然晚年也有很大錯誤,但他是一個讓中國人從骨頭裡站起來的人,現在雖然否定他的人很多,但他帶著解放軍東征朝鮮,與美國打平,發明原子彈,讓世界側目,做為一百年來受盡欺凌的國家來說,這樣強硬的英雄,是不可以缺少的脊樑,那些侮辱他的人,爾朝身與名俱裂,不廢江河萬古流!」我見毛老闆微微點了下頭,又道:「蔣介石獨裁無量,專制無膽,又碰上毛嗲這樣天才級的對手,失敗難免。打日本他還是努力過的,但打得有些丟人。」毛老闆不置可否。我又道:「汪精衛是個帥哥,早年刺殺清攝政王,也是條漢子,可是為了爭個總統,丟宗棄祖,晚節不保,實在可惜。」

  毛老闆道:「老弟,你的看法不錯,看來你讀過一些書。我曾經找過一個歷史系的大學生做文秘,他還比不上你--但我還是有些不同觀點。」

  我說:「你認為蔣的抗戰打得好,要為他平反?」

  毛老闆道:「做為一個前軍人,我確實認為蔣在軍事上已經做得很好了,軍事拼的是工業,當時中國有什麼工業,農業國打工業強國,國內還有一群反對派大佬。能拖到美國援助已經很好了。工業在軍事上的作用,遠強於你的想像,毛主席要打朝鮮戰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獲得蘇聯的信任,換取蘇聯的工業援助。但我不是要給蔣評反,我是要給汪評反。」

  我驚道:「給汪精衛評反?」

  毛老闆輕笑:「是的,給漢奸評反,我認為他是為中國著想。」

  我道:「這,有些荒謬了吧。」

  毛老闆道:「你認為當時中國一定能勝日本嗎?未算勝,先算敗。就像我開桑拿一樣,我不是先算能賺多少錢,先算的是如果倒閉了怎麼辦,我能虧多少。如果中國敗了,如果只有蔣,整個中國都可能變成南京。有了汪,中國老百姓可能還有條生路。然後汪就犧牲了自己的名節。」

  我覺得匪夷所思,道:「毛老闆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吧?」

  毛老闆道:「或許,但我想君子和小人未必是可以量化,有時根本無法準確得知。我只是猜測,我們現在用結果反推過程,汪自然是大錯。但當時知道結果嗎?在中日戰爭爆發的1937年,」英法美「和」德意日「陣營正處於緊張的對峙中,當時人們根本無法預測哪個陣營會取勝。蔣介石賭」英法美「取勝,堅持抗日戰爭:汪精衛賭」德意日「取勝,主張對日講和。如果我們不以」勝者王侯敗者賊「的歷史觀來評判汪精衛的話,當時汪精衛對日講和的行動並不是什麼賣國行為。如果二戰是」德意日「陣營取勝的話,中國如果站在」英法美「陣營一邊,就不可避免要作為戰敗國受到割地賠款的慘烈制裁,那時中國可能真要被並入日本的一個省,幾千年的中華文化就要劃上休止符了。如果趁早與日本講和,中國就可以避免成為戰敗國的割地賠款苛刻制裁,就像意大利這個搞笑的戰勝國一樣,還可以讓中華文化苟延殘喘下去。這就是汪精衛一派對日講和的想法和目的。就個人而言,汪當時已經得了絕症,不久於人世,他如果只是為了自己,他應該繼續作戰,哪怕失敗也會享受英雄的待遇,我想不明白他這麼聰明的人,會算不清自己的得失?小看汪精衛了。汪曾給蔣寫信:」君為其易,我任其難「。在當時的愛國氣氛下,走高唱抗戰的道路當然比較容易,而走與日本講和的道路就比較艱難。所以汪精衛對蔣介石說:你去領導容易的抗戰吧,我來承擔艱難的和平工作。於是他讓中國成為了雙保險國家。

  我沉默了,又道:「匪夷所思,我還轉不過彎來,毛老闆確實博學。」

  楚妖精準備上茶,插嘴道:「我也喜歡汪精衛,好帥的,就像,就像乾爹一樣。」

  我道:「你是說蔣汪演雙簧,去留肝膽兩崑崙。」毛老闆笑道:「這只是我一己之見,就當笑談了。」

  我道:「那如果日德意、英美法都沒有贏,蘇聯橫掃世界了呢?」

  毛老闆道:「你忘了還有延安嗎?」

  我一拍腦袋,覺得自己這個當年高考的學校歷史單科狀元白學了。

  毛老闆道:「我的名字毛介衛,取得真好,我太喜歡了,有了這三人,中國怎麼都是贏,我也希望我能四處下注,就一直會贏了。」

  楚妖精道:「別談這些無聊的事了,看我的茶藝,剛才洗茶杯叫獅子滾球,接下來有洗杯放茶--懸壺高沖--觀音出海--平分秋色--關公巡城--觀賞湯色--喜聞幽香,沒了,可以喝了。」

  我不願被剛才炫耀了把歷史的毛老闆瞧低,我望著壺低故意炫耀道:「小楚,你錯了,壺裡還有點,那是精華,你應該把最後幾滴平均一下,各杯子裡灑一點,這叫韓信點兵。」

  楚妖精眼睛發亮道:「你也懂茶道。」

  我謙虛地看著天空。

  毛老闆笑道:「這個我就不明白了,太繁瑣了,我是粗人,只懂一杯到底,每天都要。」

  我說:「毛老闆這麼喜歡喝茶,已是高手了,這些技術活只是我們無聊人做的。」

  毛老闆道:「老弟,你不要叫我老闆了。你沒有瞧不起囡囡,喜歡歷史,喜歡喝茶,你救叫我衛哥好了,家華的人都這麼叫我。」

  我心裡非常舒坦,他畢竟是大酒店的老闆啊,這麼禮賢下士,忙敬茶道:「衛哥,我敬你。」

  衛哥輕啜道:「其實現在桑拿界也很複雜,北京天上人間已經轉行,珠海聚龍的老大去年被抓,可見什麼樣的背景,在大陸都是表面風光,夾縫裡生存。雖然東莞天下第一,厚街東莞第一,但群龍無首。這塊蛋糕實在太大,又處在灰色狀態,想分一杯羹,想翻桌子的人都很多,生意難做啊。我也需要很多人幫手。」說完看了我一眼。

  我道:「如果衛哥需要,我可以盡能力幫點忙。」

  衛哥不置可否道:「今年年底,在澳門,大陸業內的幾個大佬,都要帶一個囡囡參加濠江花會。東莞有四席,我也被邀請了,到時真希望我的家華不會遺笑大方。江磊,如果你真對這行有研究,你可以幫我訓練下技師」。

  楚妖精眼睛亮了,道:「乾爹,濠江花會你帶誰去啊。」

  衛哥一頓,道:「呵呵,這茶采時少了點時辰,江磊,我現在還判斷不了你的價值,只能先給你一百一個鐘,你來家華訓練室試上兩個鐘的課試試,如果有效果,你幫我準備濠江花會,錢不是問題。如果沒效果,老弟,我們不談生意,繼續煮茶論英雄如何。」

  我沒有理由反對,飄飄然地接單了。

  楚妖精道:「乾爹,年底讓小楚陪你去澳門吧,我還沒去玩過了。」

  衛哥對服務員道:「你叫老闆過來--劉老闆,不好意思麻煩你了--你這茶有些不對,鐵觀音應該是上午十點到下午兩點採茶,效果最好,你這茶葉是早晨六點采的有露水味。」

  劉老闆點頭道:「毛老闆行家,我不說什麼了,今天這茶我請了。」

  衛哥道:「劉老闆罵我,兄弟對不起了。」說完站著鞠躬,趕快拿出錢,很客氣的交給服務員。

  我和楚妖精對望了一眼,毛老闆既然喝茶精到這種程度,怎麼可能不懂功夫茶裡最簡單的泡茶順序。我們剛才居然還在炫耀,毛老闆就看著我們炫耀,也不點破,是在看我們耍寶了。我一身的汗。

  衛哥對著楚妖精道:「採茶時間要對,早了就變了味。濠江花會我會考慮人選的,還有江老弟,你放手做,週末下午一點,你就來上課吧。我派楚觀音接你,衛哥用人不疑。」

  我忙站起道謝。

  我這人喜歡想像,就是YY,我得意地哼著小曲,派楚妖精來接我?什麼意思,派她乾女兒先來考驗我?我願意接受這種考驗啊!我努力回憶著日本A片最新穎的情節,偷憋了幾眼楚觀音,真是出水芙蓉。

  衛哥道:「小楚,你要叫江磊叔叔。」

  我和小楚一愣。

  小楚道:「為什麼?」

  衛哥道:「你是我乾女兒,江磊是我老弟,你不叫叔叔叫什麼?快叫。」說完睜圓了眼睛。

  小楚道:「呵呵,狗屁小叔叔。」

  衛哥道:「正經點。」

  小楚好像很怕衛哥,吐了下舌頭道:「叔叔。」

  媽的,又一個叫我叔叔的。我最恨叫我叔叔的美女了。

  我瞄了眼毛介衛,這老狐狸,估計是為了讓我做了叔叔不好意思吃侄女的豆腐吧?太小看我的智商高估我的道德了。

  回去的路上,衛哥講了很多恭維話,但沒有一句過火的,讓人很受用。迷迷糊糊下了車,我憧憬了半天後又想了半天才想清楚了兩個事實:一,我答應去家華講課,工資是一個鍾一百塊,比B牌還低,跟按摩店差不多,是我心理咨詢以來從未有之超低價,自己還樂了半天:二,「毛介衛」讓中國四處下注,毛介衛很欣賞,我就是他為濠江花會下的一個注,他用兩百塊小賭了一把而已。

  兩天後,我正在「備課」,楚妖精打來電話說:「狗屁小叔叔,你要幫幫我,有人要搶八十八號。」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0-10-11 10:34 編輯 ]
2010-10-11 04: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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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首席紅牌(全)

  「家華八十八號?」我大驚,在中國桑拿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八十八號就是首席紅牌,一般來說,這是一個沒有囡囡敢要的號碼,除非你美若天仙出類拔萃到無可爭議傲視群芳且不懼嫉妒--能單挑一群妖艷女子的小心眼和吐沫星子且自信必勝--那才有點可能開口要這個牌。不信的朋友隨便找一個桑拿問問,我敢打賭十家有十家這個號碼都是空缺的。

  家華是厚街數得著的大場,五星級酒店,兩百多個囡囡,江浙甜點、川湘辣子、東北烈酒、嶺南土雞、甚至新疆異域的天山雪蓮,應有盡有,你憑什麼就是八十八?

  我道:「誰啊,這麼大膽子,你不是聽錯了吧?」

  楚妖精道:「就是那個不要臉的,我都只敢要六十八號,她居然敢搶八十八號!」

  我笑道:「你就讓她拿著唄,拿不穩燙手了,她不還得扔。」

  楚妖精道:「不行,我看著她就來氣,不就是本月最多點鐘嗎?老娘不是忙著自殺,未必就是她得了。」楚妖精氣喘噓噓道。

  我說:「本月最多點鐘,她被點了多少個鐘啊?你如果不想讓她得到八十八號,可以跟你乾爹說嘛。」

  楚妖精道:「被點了一百零四個鐘,平了家華的記錄,然後就開口要八十八號。我找過乾爹了,那個死乾爹,居然同意了給她這個號碼。」

  我說:「一百零四個鐘,平均一天三個多鐘,也不是很多嘛。」

  楚妖精道:「我說的是點鐘,不算排鍾!只是熟客提前一天以上預約的點鐘就是一百零四個。加上散客隨點的排鍾是二百七十八個。」

  我又算了一下,每天九個多,效率驚人。

  楚妖精又道:「她除了休了五天例假外,還請了一周假去旅遊,這個騷貨就會發騷!」

  我又算了一下,這個月是小月,扣除十二天假等於工作了十八天,我趕忙拿出計算器,二百七十八除以十八,每天十五點四四四四四個,後面的四無限循環,約等於每天一個排的兵力。

  我錯愕了,江湖上曾有過三八紅旗手「武籐蘭」勞模的傳說,這位囡囡勞動積極性不在她之下啊。

  我說:「誰啊,叫什麼名字,你讓我怎麼幫你?」

  楚妖精道:「何青,記得嗎?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婊子,乾爹不是讓你來培訓嗎?你跟乾爹說,我的表現最好,我才該拿八十八號……不不不,乾爹知道我們認識,這樣太明顯……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建議乾爹先讓八十八號空缺著。」

  我道:「我試試吧?你也用不著這麼反對她拿這個號碼吧,畢竟就一個牌子而已。」

  楚妖精急了:「你知道什麼?她業績這麼好,如果再有了家華八十八的名號,就沒有人可以把她從頭牌的位置上趕下來了,那麼濠江花會,我就去不成了。」

  我道:「沒事,如果你去不成,哥哥帶你去,去澳門辦張港澳通行證,從東莞過去就幾十塊錢路費……」

  楚妖精道:「上一屆花會是三年前,在瀋陽金色年華開的,乾爹帶著玲姐去了,為了這次花會,給玲姐做了件裙子,花了多少錢你知道嗎?……十二萬,回來後,玲姐就退隱了。你帶我去澳門會為我買十二萬的裙子嗎?」

  我道:「你直接殺了我吧,那樣快點!」

  楚妖精道:「哎……你備課備得怎麼樣了?你救過我,我真想你能來家華幫幫我,家華複雜著了。我提醒你一下,家華有五個培訓師,其中四個女的,一個男的。女的都是桑拿紅牌師姐出身,文化不高,但都是實戰派:那個唯一的男的叫李鷹,你要特別小心他。喂,狗屁小叔叔,你到底會不會啊?」

  我道:「忽悠水平中國第三,你給我發個你們的培訓教程來吧。不是我江磊吹牛皮,只要有了教輔資料,我能勝任從幼兒園到研究生各年級的教學工作。」

  楚妖精道:「咯咯,好的,我送我的培訓資料給你,誒,你忽悠水平全國第三,那個忽悠水平前兩名是誰啊?」

  我道:「趙本山和范偉。」

  我拿到了家華的培訓資料,點了根煙,以學術研究的態度,認真審視了兩個鐘頭,我承認,以東莞ISO服務為核心的培訓體系,是非常嚴謹科學人性化的。整個流程設計比我平時體驗的還複雜得多,因為基本上沒有幾個客人有能力享受完全部的服務:它把服務分成了五個時間段,每個時間段要幹什麼,做出了明確的要求,僅舉一例:

  二、迎賓時間

  1、熱情大方微笑主動與客人打招呼,九十度鞠躬,給客人一個擁抱,問客人如何稱呼。

  2、坐在客人大腿上撒會嬌,然後耐心地介紹服務項目並加以說明:身體黏在客人懷裡,向耳朵輕輕喘氣。

  3、把燈光調整好,放出音樂,跳艷舞,並力爭與客人互動4、半蹲後野貓之吻。

  5、跪在客人右側,為客人換好鞋襪。邀請客人沐浴。

  6、水底柔情:含波濤洶湧、水乳交融、金嚷玉液、四季如春、跪迎仙樂五項

  一、三、四、五四個時間段,含四十八個小項,如皇帝選秀、漫遊世界、君臨天下、冰火奇緣、毒龍擺尾、十指連心、策馬揚鞭、移花接木、八面觀音、空中飛人、任君憐寵、舌洗殘陽等等,至於它們分別是什麼意思,請參照《小龍女》主題歌:我有很多小秘密,小秘密,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在服務前,囡囡必須給客人一張服務菜單,服務後,會有部長來詢問囡囡服務質量,如有投訴,立即扣錢,不給小姐申訴機會。同時會對著菜單詢問時哪項服務沒有到位。

  我認真思考著這個培訓方案可以改進的地方,偶有得,就寫在備課本上,但總覺得不成熟。我決定去家華親自感受一下,就找那個八十八號,看看我的想法可不可行,同時也想看看何青有什麼弱點,或許能幫幫楚妖精。

  我打電話給張小盛道:「喂,你那個新鋼的主任還沒來啊,要不要我們先去玩會。」

  張小盛生氣道:「我都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要退出江湖了,去玩桑拿有什麼意思,只有器官,沒有感覺!下不為例!」

  老馬識途,一路順暢,我和張小盛在秀場開幕一小時前抵達了家華,結果來到門口停車場一看……心就涼了半截--我靠,這TMD車都停滿了啊!!尤其是粵A粵B和港牌的車最多,本想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沒想到這裡早成了「百鳥天堂」。宋人說得好啊:莫道春來早,更有早行人,我和張小盛望著密密麻麻的車和金碧輝煌的酒樓!心裡無限理解搶劫銀行的罪犯。

  進入家華平時走秀的秀場,果不其然,上座率已經超過了八層,最丟面子的是,居然臨時加了幾十張塑料板凳,當年被無數文人騷客吹噓的十里秦淮與八大胡同,可有今日之繁華奢靡?……各位部長就像占山頭一樣,一人陪著自己的一堆客人在吹水打屁,而更有許多兄弟,正在那裡埋頭苦幹--幹什麼?別想多了…………乾面前的晚飯呢!家華配送的飯點口味還是相當不錯的,尤其是韭菜生薑汁與十補牛鞭湯最是受歡迎,而且免費。我點了份咖喱牛腩飯。

  一邊等飯,一邊看著場子裡大投影投出來的美女寫真,時不時的跟身邊狼友打打屁,原來旁邊兩位是外混華人(就是在國外混的中國人),一個來自美國,一個來自加拿大,都是回來休假的,一番閒聊大家熟悉之後,兩位帶著發光的眼神表示,美國和加拿大的色情業很不成氣候,比東莞落後了至少五十年,一下就把我和張小盛對資本主義國家的嚮往給打沒了。我們代表80後紛紛表示:日落西山的帝國主義國家被欣欣向榮的祖國超越,只是時間問題,我們做為祖國的年青人即任重道遠又充滿了自豪感,誰不說俺家鄉好?吹起牛我問他們:究竟是你(美國)在他(加拿大)的下面,還是他在你的上面啊?在這麼一個場所和時機,這句很正常的笑話引起了大家的哈哈大笑,也算是為等待選秀表演開始增加了一點氣氛吧!

  不多時,飯來了,而場子裡也漸漸的被來自各地的朋友佔滿了,DJ居然放送著張學友的《餓狼傳說》,這實在太貼切了。我環視左右,突然對受苦受難的美加同胞說道:peoplemountainpeoplesea,Party開始了!他道:「WHAT?」

  因為是第二次看,跟第一次比變化不大,只是在結尾有了一定的變化,在選妃快結束的時候,家華增加了一個互動環節,請來了一個比較著名的歌手(上過中央電視台)助興,接受大家點歌,並邀請客人們上台K歌!還別說,還真有不少狼友上去一展歌喉,更有狼友,帶著自己的囡囡,也上台隨著音樂開始慢搖,小小的T台上,擠滿了摟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讓我依稀間回到了湖南科大的桃源閣舞廳,那樣的青春,那樣的河蟹……

  音樂結束後,家華還組織了幾個遊戲:遊戲一,礦泉水瓶接龍,3男3女6個人一組,不許用手而只允許用腳夾著礦泉水瓶接龍,那場面,相當鹹濕,一堆人在台上是一挺一送……再一挺一送……:遊戲二、親嘴傳撲克,狼友帶著自己的囡囡,狼友負責用嘴把撲克從盤子裡吸起來,用嘴傳給囡囡,囡囡再用嘴運到另外一個盤子裡,這是一個相當曖昧的遊戲,大家也相當熱情,而接下來我要重點介紹的……是當晚最好玩的遊戲……也是大家奮勇爭先上去玩的遊戲……解bra扣大賽!

  張小盛第一個跑上了T台,他現在只有這個時候才像個體育系的。

  本遊戲規則,場上有2位狼友,每人面前有5位囡囡,誰解開了一位囡囡的Bra扣,囡囡就會轉身讓大家看看,證明解開了,誰最快解開,就獲得本遊戲的勝利,結果張小盛所向披靡,連續打敗六輪對手。獲得一百元獎金。張小盛在台上謙虛道:「承讓,承認,當年我都是蒙著眼睛單手解扣的,不服的上。」台下一片噓聲。

  在整個活動中,楚妖精再次壓軸出現,居然彈奏了一段古琴,在朦朧的燈光下,真有一代名妓的風範。她看見了我,給我拋了幾個媚眼,我衝上去送花,又被人捷足先登了。

  全場結束,張小盛挑了個93後的蘿莉走了,這傢伙的口味越來越變態,老牛吃嫩草很正常,但一定要在桑拿裡找清純的感覺,這就不是一般的地球人的邏輯了,地球人都知道清純的應該去圖書館找背書包的?他又嫌費事費感情。

  我想到過兩天我要來給囡囡講課,案板上的肉何必還花錢買,所以強行壓下衝動,省下幾百塊錢,坐到大廳沙發上等張小盛。明姐走過來說:「又是你啊,治神經病的。」

  我苦笑著點點頭,明姐見我又不消費,有些不高興道:「家華的小姐你都看不上,老闆眼光好高哦?A貨,B貨,中華小姐,護士,秘書,空姐,模特,要不明姐給你挑兩個好的,雙飛。」

  我道:「有的是機會……今天休息。」我穿著一件價值二十五元的T恤,耐克牌的--那勾勾還勾反了--恬不知恥地坐在五星級酒店桑拿大堂裡,享用著免費的咖啡。

  明姐低頭哼了一聲,就走開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我咖啡就沒人續杯了。

  我望著明姐嚷道:「明姐,沒咖啡了。」

  明姐仰頭和大黑崽聊天,裝做沒聽見。

  我望著明姐嚷道:「包租婆,點該冇水啊?」

  明姐玩著手指頭。

  我真的口渴了,嚷道:「明姐,點小姐了。」

  明姐打了個哈欠,踱過來慍道:「吵這麼大聲幹嗎?B貨已經沒有了。」

  我道:「我找何青。」

  明姐眼神閃出絲詫異道:「何青,你找何青?」她低頭審視了一下我「阿迪達斯」的拖鞋,哂道:「你從哪裡聽到的何青的名字?聽姐姐的話,明天帶四百塊錢來,我給你找個不錯的B貨。」

  我道:「我就是要何青,怎麼,她不接客啊。」

  明姐道:「她只上帝王房,價格一千五起,加房費就兩千了?你真的要玩,你還得預約,至少排一個星期的隊。」她望著我悠悠歎道:「你們賺錢也不容易,何必了。」也算明姐風月場上轉了幾個圈,有修養,沒給我白眼,就轉身走了。

  我招招手,將大黑崽叫來。

  大黑崽皺著眉頭過來,道:「老闆,做什麼啊?」

  我道:「擦皮鞋啊。」

  大黑崽昂首道:「哼,你擦不起的。」也轉身走了,還走到吧台上,拿起一本雜誌讀起來,不時地用仇恨的眼神鄙視我兩眼。明姐百無聊奈地玩著手機,做過小姐的人,不管是高雅如天上人間,還是通俗似溫州城,都酷愛玩手機,這是個職業特點。

  不久,陸續有快槍手從包房出來了,明姐一個個熱情的上去招呼,大黑崽迅速嗅到獵物的味道。老闆擦鞋嗎?老闆擦鞋嗎?有一個稍微有些猶豫,就哈地的一聲滿臉笑容的跪下了。

  我招手讓忙著招呼客人的明姐過來,明姐不好意思當著其它客人冷落窮客人,肌肉牽動著笑容,走來道:「咖啡嘛。等會有人送來。」

  我道:「不是,我想問下,何青在嗎?」

  明姐煩道:「沒有可能的。」

  我道:「那楚妖精下鍾沒,我找她。」

  明姐道:「你聽說蠻多人的啊,經常上買春網站吧?一出手就要壓倉的紅牌啊,她們可都是開著寶馬來上班的啊。老闆,你好像打的過來的?」

  我有點掛不住了:「明姐,我就找楚妖精了。」

  明姐笑道,「好好好,明姐幫你把何青、楚妖精叫過來雙飛好不好,在幫你把白素素也叫上,三飛,怕你玩不動啊。」

  我道:「不可能,楚妖精和何青合不來,不可能雙飛。」

  明姐這才抬頭正眼看著我,一臉詫異,我心裡暗爽,知道我的份量了吧,明姐猶豫了一下,道:「你……哦,你有朋友在家華做保安。」

  我無語垂地飆淚,決定明天一定要買件四十塊的耐克。

  明姐道:「想想就行了,楚妖精太紅了,你也沒必要賭氣,如果不是玩得很精的客人,女人嗎,張開腿是一樣的。」

  我道:「聽你說得楚妖精和何青像仙女一樣了,她們誰好啊?」

  明姐道:「楚妖精可以滿足男人所有要求,何青能讓所有男人找到初戀的感覺……誰好,明姐就不明說了。但又一點,明姐可以明說,她們都可以讓你申請破產。」

  我道:「說不定,楚妖精看我長得帥,免我的費呢。」

  明姐道:「哈哈,免你的費不可能,頂你的肺有可能。如果你這樣的能讓楚妖精免費,那家華早就可以申請破產了。」明姐轉身又走了。

  大黑崽聽到這話,跪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又把客人吵醒,連忙道歉。

  我賭氣打起了楚妖精的手機,楚妖精正好下了鐘。

  張小盛一臉落寞的回來了,我問道:「嫩草吃完了。」

  「嗯。」

  「情緒不高啊?」

  「嗯」

  「沒有找到清純的感覺?」

  「媽的!本來找個93後,以為會清純點,結果她什麼都會,一進門就把我強姦了。還老告訴我姿勢不對,有什麼味道?你說還有什麼味道。」

  楚妖精從電梯衝了出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道:「請我吃宵夜。」不顧大堂一群人嫉妒的眼神,坐在我的腿上。我能感覺到身後明姐和大黑崽的目瞪口呆,強忍住沒有回頭看他們。

  「那你今晚陪我哦。」

  「好啊。」楚妖精不加思索道。

  張小盛道:「互動吧。」

  我道:「滾!」

  我們起身離去,剛到電梯,張小盛像被施了定身法,突然不走了,眼前閃過一個清純脫俗的女子,高挑白嫩的肌膚,吹彈可破的容顏,若有若無的眼神,一襲白色的旗袍,遮不住地憐惜嫵媚,讓我也在剎那間迷離了,想起了大學學的戴望舒的雨巷她靜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歎息一般的眼光,她飄過像夢一般地,像夢一般地淒婉迷茫。

  像夢中飄過一枝丁香的,

  我身旁飄過這女郎:

  她靜默地遠了,遠了,到了頹圮的籬牆,

  ……

  走盡這雨巷。

  我渴望逢著這丁香般的姑娘。

  我心裡肯定道:家華88號,何青?

  她款款走近道:「楚姐姐,你去哪兒啊?」

  楚妖精嬌艷地笑著:「白素素,下班了,我和朋友去吃夜宵。一起去吧。」

  我想,原來還不是何青。張小盛興奮叫道:「你是古墓派的,一定是,走,我請你吃宵夜。」啪地一聲,楚妖精把張小盛拉白素素的手打開,「你以為你是楊過啊。」白素素居然羞紅了臉,在這個地方,羞紅了臉是多麼難得,她居然羞紅了臉,訥訥道:「我還要上班,你們玩得開心。」張小盛一提醒,我才發現,她長得真有幾分像李若彤,只是更加高挑,略多點豐滿。

  我和張小盛悵然所失,我還好點,張小盛已經昏頭了,一路上纏著楚妖精問白素素的電話,楚妖精火了,凶道:「張什麼的,在一個絕色美女面前老誇另一個女人,不禮貌知道嗎?她的電話啊,110,知道了吧。」

  張小盛喜道:「哦,110。」一邊認真的把號碼儲存到手機裡。

  我問:「白素素跟何青比怎麼樣?」

  楚妖精道:「她比不過何青,在家華她排第三。」我看著楚妖精精緻到沒有瑕疵的面龐,又想想白素素的巨乳童顏,這個何青,該長成什麼樣子啊?

  楚妖精和我剛喝了交杯酒,我就接到了笨笨狗的電話,笨笨狗哭道:「你在哪裡,我病了,發燒,你回來嗎?」

  我趕忙打摩托回去,順路將楚妖精送回,回到家裡,笨笨狗一腳踢了過來:「死江磊,跟楚妖精喝交杯酒?你不想活了啊?你?」






  第二十六白馬非馬(全)

  我大怒,跟死婆子打起來了,「居然敢盯我的梢,你是我什麼人啊?」

  笨笨狗道:「小石頭,我是你老婆。」

  我怔了一下,道:「我對你沒有感覺了。」

  笨笨道:「我也沒有了,但還是不許你碰別人。」

  我道:「你他媽的……憑什麼啊?」

  笨笨狗道:「不憑什麼。你用過的牙刷會給別人用嗎?」

  「那你還接客呢?我不也沒說什麼嗎?」

  「我是賺錢,你是賠錢,那不同……」

  「你真把我當你養的小狼狗了?」

  「是啊,你咬我啊!」

  我們倆在床上打了起來,打了會就氣喘吁吁了。

  老了就這樣,像很多80後一樣,多年的忽悠生活讓我除了平滑肌,哪塊肌肉都不發達。笨笨也出了一身的汗,臉也紅了,像個大皮球一樣壓到我身上。我不能反抗,就只有享受了,我們一邊打架,一邊打戰。笨笨道,帶套。我說不帶。笨笨道:「誰知道你搞過多少野女人,老娘不想死,帶。」

  事畢了,點上香煙,尼古丁夾雜著煩躁,紐結得如同天津的麻花,無法分辨清晰。笨笨狗大字型睡著,打起鼾來,魚尾紋趴在眼角,幻變成年輕時的影子。

  我看著笨笨,我想,七年前,我是真的想過和她結婚生孩子的,破鏡重逢,更應該欣喜,如果生活真有邏輯的話,我可以從風塵之間將前情人救起,前情人因為生活所迫或一時糊塗而誤入紅塵,見到我後,抱頭大哭,痛改前非,然後我經歷一番良心的掙扎,發現自己還是愛著她,不顧別人不解的目光和家長的反對,終成眷屬,那將是多麼完美抒情的愛情故事啊。可惜的是,生活就是生活,我對笨笨狗沒有感覺了,我甚至有些厭煩地看著笨笨,有些厭煩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這傢伙和那傢伙都太不專一了,80後太不專一了,可恥!

  說真的,我不想虛偽,我完全沒想過救風塵,而笨笨也根本就不想被救,我不是納蘭性德,現實也不是小說。我和她沒有感覺了,不需要理由的沒有了,以前的愛哪怕是對著QQ隔著千里也是真的,現在的不愛哪怕是躺在一張床上,也同樣是真的。

  所有刻骨銘心的愛都靈魂遊離於床上的瞬間--我沒有例外。

  有讀者甩過來一塊磚頭:你丫的,你前面寫這麼長的笨笨,一轉身就寫其他婊子,你耍我啊?

  我摸一摸腦袋上的包:原來寫那麼長,是因為當時我愛過她,現在我不愛了,不行嗎?行嗎?不行嗎?多少人曾忘記愛過的誰,又有多少情感遺失在風中,我們都是偶爾飄零的一片樹葉,都別太正經,行嗎?!

  於是,我向莫奈的印象畫派學習,捕捉瞬間的光和影,我決定放棄邏輯和生活的主線,去捕捉真實生活中那讓我激動的一點點:奔跑在岳麓山的笨笨,面對秀場囡囡的剎那激動,還有電梯口白素素的紅了的臉,我身邊只有太多的過客,而太多的人也只能是過客。很遺憾,沒有彩虹可以歷久如新,如果天空只剩下陰霾,那就相見不如懷念吧。現在的我和笨笨的生活,大半都源於懷念而已。

  我幫笨笨把被子拉上一點,被夢中的笨笨一腳踢中了肚子。

  家華四樓,桑拿技師培訓中心。

  東莞最大的產業,沒有之一,這產業內最好的黃埔軍校,之一。

  在驗證身份後,我走了進去,長長的白色大理石過道上,佈滿了鮮花,地面一塵不染,兩邊牆上,被價值不菲的幾副唐代仕女圖點綴著,路途盡頭隨意擺著兩隻鍍金的貔貅。一對男女健步迎了過來,女的有些豐滿,年級也不輕了,但仍然看的出美人胚子,可以遙想其幾年前的風韻。男的精瘦,鷹鼻,雪白襯衫,筆直西褲,伸出手來,完全外交性的笑道:「江磊吧,毛老闆等了很久了。認識一下,培訓部李鷹。」

  我伸出手去:「呵呵,久仰,早聽過你的名號,家華首席培訓師。」

  李鷹道:「客氣了,江湖上的兄弟給面子,我不是什麼首席培訓師,只不過不算騙子而已。」

  那女子伸過手來笑道:「東東,這裡都叫我東東姐。江磊是毛董請來的貴賓,還是心理咨詢師,知識分子,以後還要多多指導。」

  李鷹道:「前兩天又幾個中山大學酒店管理系的畢業生來求職,說什麼自己專業對口,名牌大學,當過學生會幹部,開口就問我採取的是哪種國際通行的管理模式,如何用先進的管理方法在酒店裡禁止三陪等色情服務,把我給氣樂了,當場就把那幾個書獃子趕走了……當然,江老弟是毛董的客人,應該不是書獃子。我要好好向你學習。」

  我尷尬地笑道:「李兄損我了,李兄花叢裡打滾這麼多年,我初來乍到,還請李兄多多關照。」

  李鷹道:「不敢不敢,不是猛龍不過江。做這行的基本上是東東這樣紅過的前輩師姐,男的做這行的不多,除了幾個特聘的小日本,厚街只有寥寥數人,我李鷹算做得好的。以後只怕要加上你江磊老弟了。」

  我看他眼睛放出的光,就不是善類。

  李鷹又道:「你剛才說我是首席培訓師,是聽家華哪個囡囡說的。」

  我心裡暗打了下鼓,鬼知道楚妖精和他是什麼關係,笑道:「江湖到處傳誦,我聽好多個技師說過。」

  李鷹站住身子,盯著我道:「不可能吧,這一行是要保密的,怎麼可能把培訓師的名字到處亂說。」

  東東道:「哎呀,李哥,肯定是康皇俱樂部的人說的了,你這樣一個」AV詞典「,又一手帶出了康皇俱樂部,在業界怎麼可能完全瞞住了。」

  我笑道:「對,對,就是康皇俱樂部聽一個囡囡說的,李兄喜歡日本AV,同道中人啊,喜歡哪個女優啊。」

  李鷹道:「我從來不看AV,特別是日本的AV,至於那些什麼武騰蘭、吉澤明步、蒼井空、松島楓、飯島愛、神谷姬、小澤瑪莉亞、高樹瑪麗亞、山本梓、櫻樹露衣、瀨戶由衣、樹麻裡子、星野光、白石瞳、憂木瞳、白石日和、相田桃、淺倉舞、小林瞳、立花裡子、上原多香子、石川施恩惠、大尺右香、南波杏……  我更是一個都不認識!根本連聽都沒有聽過!真的!」

  我嚥了口口水,東東笑著將培訓大廳的門打開了。

  燈光閃爍,豪華的大廳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響起,我眼花了,大約三百個囡囡,穿著紫色爆乳制服,整齊地坐著。主席台上,毛介衛望著我,輕輕的拍掌。

  我望著台下,有些發虛,看見楚妖精期待的眼光,還有明姐迷惑地眼光,和一群囡囡看熱鬧的眼光,愈發有點緊張了。我感謝我的母校,四年的師範教育讓我能在講台上迅速保持住冷靜,我見李鷹一隻手抓著東東的大胸,一隻手玩著手機遊戲,正眼都不看我。突然充滿了力量。我從口袋裡拿出U盤,對衛哥說,能背投嗎,請拿台手提電腦過來,我做了課件。衛哥一招手,一台電腦接到了背投上,我打開我做的PPT,翻開我的教案看了一下,拼了。

  「前些日子,衛哥,哦,就是毛老闆請我喝了一次茶,毛老闆,我叫你衛哥行吧。」我故意親密地問著衛哥,衛哥笑著點點頭,我看見聽到這話,明姐眼神都變得恭敬了,一些不聽課的壞同學也都認真了。我要的就是這效果「前些日子,毛老闆請我喝了一次茶,茶是鐵觀音,大紅袍,好茶,我和家華的一個囡囡討論茶道,功夫茶該怎麼泡,怎麼程序,衛哥笑了笑,不理這些理論,一飲而盡,謙虛說自己不懂喝茶,只是每天要飲。我當時沒有在意,後家仔細一想,才悟到衛哥是真正會喝茶的人。會喝茶有三種,下者得其味,中者得其韻,上者得其道。江磊自認為是得其韻者,衛哥不理會繁文縟節,只是喜歡喝,高興著喝,這個喜歡二字,就已經是上者得其道了。各位囡囡,一個個美艷動人、如花似玉,但恕江磊直言,女人的青春是最短暫的東西,一旦過了二十五歲,貶值的速度就和中石油的股票差不多了。在座的有沒有買過中石油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滿倉中石油。江磊笨,就專門買過,奔馳車進去,QQ車出來:籃球進去,乒乓球出來:D罩杯進去,A罩杯出來。然後我就來家華做培訓師了。」

  有些囡囡已經笑了。很明顯對我教學設計的導入語感覺良好。

  「所以我們一定要抓住短暫的青春,盡力做好一個囡囡,才能在這個黃金行業收穫自己的果實。怎麼才能做一個好囡囡呢?做一個好囡囡應該像衛哥喝一壺好茶一樣,喜歡,高興著喝,這就是上者得其道。只有你真心喜歡這個行業,能在賺錢的同時收穫高興,才能真正做好這個行業。」我握握拳頭,洗腦道。

  全場鴉雀。我點開幻燈片,紅底的幻燈片上面寫著娼妓兩個藝術字。

  「看到上面兩個字了嗎?你認為是在說你們,罵你們嗎?你們不喜歡這兩個字,於是改為小姐,小姐臭街了,又改成技師,囡囡,對嗎?但江磊很悲哀的說一句,這不都是一回事嗎?你們覺得娼妓兩個字丟人是嗎?江磊認為,你們恰恰誤解了」妓「這個偉大的行業!」

  這一下,連衛哥都怔了。

  「我想考考各位,三個臭皮匠,頂個什麼?」

  「諸--葛--亮!」小姐齊聲回答。

  「那諸葛亮的偶像是誰?」半天後,只有七八個小姐低聲嘀咕著答案,我點著楚妖精道:「這位技師,你說說看。」

  楚妖精款款站起,聲音洪亮道:「樂毅和管仲,《出師表》裡寫過。」台下一陣嘩然,佩服楚妖精太有文化了。

  我微笑地點點頭:「很好,諸葛亮的偶像管仲,我要重點說說,他跟各位還有點淵源。他就是我們這一行的祖師爺。這個世界上最早的妓院就出現在中國山東,這個行業的祖師爺就是戰國七雄之一的齊國的宰相管仲,也就是剛才那位囡囡說的諸葛亮的偶像。當時齊國很窮,於是管仲為了齊國的強盛,想出了一個精妙絕倫的辦法,他在王城外開了第一家官方妓院,吸引了無數有才華的人還有大的商人奔向齊國,一時間齊國的都城臨淄舉袂成幕,揮汗成雨--就是說人很多,臨淄很繁華,舉起袖子會遮住天空,路上的行人揮揮汗,就像下雨了一樣,於是齊國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國強大起來了,與後來統一六國的秦國並雄於當世,稱為西秦東齊,」半部論語安天下「歷史上沒有實例,但一座妓院強一國,確是鐵一樣的事實。可見妓女這個行業,一出身就帶著愛國強國的影子,做得差可以救濟家庭,做得好可以安邦定國。朋友們,這還不夠偉大嗎?」

  我轉眼望了望自稱把《資治通鑒》看過兩遍的毛介衛,見他喝著茶默默笑著。

  「妓女們一直為國為家默默無聞地做出了極大地貢獻,從戰國一直到現在都是。比如,請問,如果東莞沒有我們,會不會有今天的繁華嗎?厚街沒有我們,會不會一個小小的鎮,有八家五星、十一家四星級酒店?」

  「沒有。」有幾個活潑的囡囡已經叫了起來。有個囡囡道:「上一次掃黃,我們集體取錢回老家,結果銀行頂不住了,第二天就不掃了。」

  「那我們為什麼會被人看不起呢?」有囡囡問道。

  「好問題,因為,你們大多數人都不是妓,你們只是娼!」我冷冷的點燃一根香煙道。好久沒給學生上課了,裝B的感覺真好。

  我點開幻燈片,裡面出現一群古典美女的圖片。

  「什麼是妓,南朝的蘇小小,現在墳墓在西湖邊,國家一級保護文物,她是妓:唐代的公孫大娘,杜甫為她寫詩,她是妓:北宋的李師師,傾倒了皇帝宋徽宗,她是妓:南宋的梁紅玉,助丈夫韓世忠大戰金兵,名揚千古,她是妓:明代的柳如是,一曲昆歌驚秦淮,她是妓:清代的陳圓圓,吳三桂為她不愛江山愛美人,她是妓。還有杜十娘、董小宛、賽金花、小鳳仙,這群人才是妓。看到沒有,這群人幹的是和各位一樣的活,個個名揚天下。誰有能看不起她們呢?各位看電視劇的,這些名字不少都很熟吧?」

  「這是為什麼?」我沉默了一下。我點一點電腦,出現一個圖表。上面列出了妓和娼的不同。

  「妓和娼不同,古代做妓的,要有一定的文化素養,一定的容貌,琴棋書畫樣樣都要懂點--你們如果懂最好,現在學也不現實了。但一定要給客人有文化的感覺,還要懂一定的心理學,掌握男人」得不到就是最好的「心理,欲拒還迎,眼角含羞,假冒清雅,以及給男人一種情人的感覺,上面的那些美人,論長相,也就是家華A牌的水平了,但論技術,她們比你們好多了,因為她們能抓住男人的心。不要跟我談東莞ISO,那只能刺激器官,而不能給人感覺!停留在怎麼摸怎麼動的階段,永遠是娼,高級點的娼!」

  說到這,我突然想起了張小盛那變態。我能培養出能給他感覺而不是器官的囡囡嗎?如果能,那將害死多少男人?船載的金和銀,填不滿煙花寨。我突然有種犯罪的戰慄感。我感覺到一個熟悉教育學和心理學卻邪惡的人,或許真能在一片邪惡的土地上種植出一批罌粟花來。

  我接著道:「娼,她們只是赤裸裸的賣身,她們只把這個工作當成工具,以為張張腿就可以發財,對工作敷衍潦草,這當然要挨罵。妓也是要賣,但妓不把自己當成一個完全的性工具,她們用氣質涵養或者裝出來的氣質涵養征服了男人,實現了自己人生的價值,你們也是行的!妓一夜的價格是娼不敢想像的,但妓與娼的本質都是一樣,成本也差不多,比如貞操,比如世俗的輕視,但價格完全不同。這就好比一個蘿蔔,在普通的飯店裡燒成菜,價格只要十元錢左右,但一到大酒店,被廚師雕成花,那可就身價百倍了:可是不管你的花樣如何地翻新,蘿蔔就是蘿蔔,也不會變成其他的山珍海味。妓與娼,就是要價不同,嫖客不同,地點不同,本質相同。可一個留下風流韻事,供人憑弔--就是懷念的意思。一個留著不屑的罵名,僅能餬口。你們是要做妓還是娼啊?」

  「做妓……做妓賺錢多……做雞還可以有美名,哈哈哈哈……」台下紛紛說道,群眾的積極性很高啊。

  「老師,妓和娼的區別是不是桑拿技師和站街的區別啊,我們和她們比賺錢也多很多啊?」一個囡囡的問道。

  「不是,只是高級娼和低級娼的區別,在你們沒有學會迎合男人的感覺,而不僅僅是器官的時候,你們只是娼。」

  「對不起,江老弟!」李鷹突然站起,盯著我眼睛道:「本人想討教一下,能不能少說點抽像的東西,本身從康皇到家華,帶出了兩個紅場。我只對具體的東西感興趣,請問紅繩的十五種玩法最難的一種是什麼?怎樣才能訓練好?」

  我沉默了,道:「不知道,但大多數客人未必對雜技運動員有興趣。」

  李鷹冷哼了一聲:「我喜歡日本的所有東西,除了空手道。能不能現兩手給兄弟瞧瞧,張隊長,叫保安把水床,S椅,太空球,紅繩搬一套來培訓室,請江老弟指導一下。」

  我笑道:「呵呵。」環顧左右,見衛哥低頭品茶,又笑道:「呵呵。」

  李鷹盯著我一步不讓。

  楚妖精道:「AV詞典,培訓時間到了,我沒吃午餐,都餓了,下次再上課吧。」那眼睫毛飛舞的很是漂亮,平時不太覺得,穿上工服的楚妖精,身材都現出來了,前凸後翹。

  我擺擺手道:「不用這麼麻煩。」我環顧左右,指了指楚妖精:「這位是你們的壓寨紅牌吧?我從眼神就可以看出來,最符合男人的感覺。」

  李鷹嗤笑道:「楚妖精魔鬼身材,天使長相,瞎子都猜得到是頂級。」

  我又環顧了一下全場,假裝慢慢尋找,然後指著白素素道:「這個,也是壓寨的。她是在場的最接近」妓「的人,你叫什麼名字」。白素素與我又一面之緣,但風月場上,閱人無數,我賭我認識她,她不記得我了。

  白素素緋紅了臉頰,道,「過獎,白素素。」

  全場嘩然了,有囡囡開始鼓掌,顯然,這兩位的點鐘名列前茅,在家華眾所周知,無可爭議,但被「第一次」來的一個培訓師在群花之中一眼瞧了出來,這個培訓師是有本事的。

  李鷹頓了一下,道:「江老弟有眼光,你再看看還有誰和這兩個一樣紅呢?」

  我憋住氣,考驗來了,何青,何青在哪裡?我認真地從東看到西,從南望到北,絕色美女還有幾個,但整體美艷沒有能明顯超過白素素,嬌艷精緻沒有能超越楚妖精的了,難道傳說中的八十八號沒來?

  我道:「沒有,這位楚妖精和白素素就是壓寨的一、二號,家華最接近花魁的人,對吧。」我手心冒汗了。

  李鷹停了一會,道:「有兩下子,不知道江兄對S椅的運用,有什麼心得?」

  我心裡舒了口氣:「李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位白素素,應該雜技技術不怎麼好吧?可她就是頂級紅牌,我對S椅沒有興趣。」

  李鷹口呆了,我又猜對了。白素素單從長相和氣質上看,並不在楚妖精之下,為什麼只會排在第三,於是我賭她技術一般。我又賭贏了。

  毛老闆站起大聲道:「好了,江磊,你以後經常來幫幫我,你的課很精彩,也很有道理,如果真能把這裡的囡囡從迎合器官培養成迎合感覺,哪怕培養成一半,錢,都是兄弟們的!李鷹,你陪陪江老弟去洗個澡,我要和李鎮長喝下午茶,就不陪你們了。」說完後,帶著兩個保鏢從三百個小姐中間,穿行而過、全體起立,毛介衛突然變了一個人,不看左右任何下屬,包括我,虎步闊行的離開了培訓室。培訓室馬上熱鬧起來。

  我趕忙拍著李鷹的肩膀道:「今天我上課,主要是給囡囡們動力與目標,有了目標才能更好的發揮技術。李兄技術達人,以後還要多多指導,我也是配合李兄的工作。」

  李鷹場面中人,抬頭哈哈大笑:「江老弟確實有意思,我在東莞桑拿混了十二年,第一次見人這麼培訓的,不要道具,不講技術,精彩,但兄弟智商低,請問這次培訓要達到的目標是什麼呢?」

  我道:「小弟是心理咨詢師,從心理學上講,馬斯洛說人有五個層次的需要,其中有自我實現的需要,包括你李鷹,我江磊,還有所有囡囡,都有這個需要。我只是想用一節課,幫囡囡找個奮鬥的方向,一個在桑拿工作中自我實現的亮光」

  李鷹低著頭,思考了一下。

  這時一群囡囡圍了過來,「江老師,那我們也能成名嗎?」

  「我也能被寫進戲裡面?」

  「能,我準備把你們都寫進去,剛才那個答題的叫什麼?楚觀音?還有那位,叫白素素,還有你,你,和你,統統寫進去。司馬遷寫了《史記》,江老師也準備寫個《史妓》,我還比他還多個小雞雞,就不信我寫不出來了。」

  離開家華的大門,李鷹和我握手道:「晚上請你夜宵,去豪京,我準備帶太太一起來可以嗎。洗澡就算了,這行久了,真的沒有什麼感覺。」

  我道:「當然可以,把孩子也帶來吧。」

  李鷹道:「我沒有孩子。我這人,對造孩子沒有興趣,只對造孩子的過程感興趣。你有孩子吧?」

  我笑道:「還在尋找他的媽媽。」

  李鷹也笑道:「老弟幽默,我喜歡有幽默感的人,愛桑拿愛生活。晚上見。」

  我看著李鷹離開,有種交卷後的放鬆感,桑拿培訓師?我不是心理咨詢師嗎?人生真是奇妙。

  明姐突然從後面抱著我,道:「喂,江磊,你不是說喜歡衣服穿得多的嗎?就要明姐吧。」

  我摸了一把道:「改日吧,我要回去洗個澡。」

  明姐道:「在家華門口回家洗澡?毛老闆都會罵的!你要是看不上明姐,你是這的培訓師,三百個囡囡你招個手,讓她們伺候你洗不就行了?」

  我一陣激動:「那何青呢?」

  明姐道:「她不行。」

  「她今天沒有來上課?」

  「她從來不參加培訓。」

  「為什麼?」

  「沒人能教她,可能她就是老師你所說的那種」妓「,天生尤物。還有她是所有男人都看不出是妓女的那種妓女。」





  第二十七黃道硝煙(全)

  回到家華,楚妖精幫我塗上沐浴露,纖手摩擦著我的小腹,我正想幹點什麼,楚妖精打開我的手道:「不行!」

  我說:「怕你乾爹?我是在幫他培訓技師。」

  楚妖精道:「咯咯,不是,乾爹才不會管了,他的乾女兒這麼多,管得過來嗎?是我剛才接到蘇小簫的電話,叫我不要搶她老公。」

  我說:「誰是蘇小簫。」

  楚妖精粉拳擂在我光屁股上,睜圓了腮幫,道:「裝什麼裝?你不是一直跟小簫在一起嗎?」

  我愣了會才想起來,笨笨狗,這個死婆子現在馬甲叫蘇小簫。

  我道:「不管她,妖精,她不是我老婆,至少現在不是了,讓我們纏綿下。」

  楚妖精軟軟的身子像小棉襖一樣貼在我身上,我去尋找她的唇,被她偏頭轉過:「江磊,小簫跟你接過吻嗎?」

  我把她的頭掰過來,「問這個幹嗎?我現在就想吻你?」

  楚妖精道:「你先告訴我,我才給你,我這舌頭沒有男人不喜歡哦。這段時間,你們接過吻嗎?」

  我道:「接過,昨天就接過,快轉過頭來!」

  楚妖精將我一把推開,一臉嚴肅罵道「江磊,你可是家華的培訓師,也不懂規矩嗎?」

  我剛想衝過去,猛地停住了腳步,「怪我,怪我,是我不對,差點壞了規矩,楚妖精你別放在心上。」

  中國桑拿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囡囡是不隨便跟男人接吻的,做什麼都可以,但是不接吻。因為技師們覺得,所有的東西都賣給別人了,總要留一點東西給自己的男友或丈夫,這一個初看起來有點荒謬的規矩,在大多數桑拿裡被多數囡囡奉行著。對此,我表示尊重,我很討厭在桑拿強吻小姐的客人,你可以為所欲為,你可以把她踩在地上,你可以做你想做而妻子不肯做的一切事,無需內疚和憐香惜玉,這是你該得的。但請不要強吻--也許你覺得很可笑--不要摧毀囡囡們無數放棄後最後一點可憐的堅守。

  「也怪你,長成這個樣子。連我這麼有修養的有道德的狼,都差點犯規了。」

  楚妖精得意地壞笑了一下,故意將舌頭慢舔了一下自己嘴角,睜大媚眼放了下電,道:「說真的,江磊,其實跟你接吻也沒什麼,我也不是特別反對。但,我和小簫是姐妹,我也要講義氣,你要是剛才回答沒有和小簫接過吻,說不定我就自己將嘴送過去了,我這舌頭可柔軟了,可是你說昨天還和小簫接過吻,我可不會搶自己姐妹的老公,你能理解吧?」

  我長歎了一口氣,道:「理解,我現在想變成唐僧。」

  楚妖精道:「幹嗎,想做高僧四大皆空,小簫同意我都不同意,還是你以為你唸經就可以逃出我的誘惑?」

  我道:「屁,如果我是唐僧,我就可以天天命令孫悟空,悟空,給師父抓幾個妖精來親親……」

  楚妖精笑得跳了起來,眸子彎成了月亮,順勢扭了一段艷舞,舞姿十分銷魂,一邊扭還一邊輕喚:悟空抓我……抓我……

  我受不了了,大罵道:「楚妖精,去給爺找兩個90後來雙飛,我要培訓她們。」

  楚妖精道:「咯咯,這個也不行,小簫給我打電話,就是讓我幫她盯著你,不要亂來……」

  我發現,笨笨總有種力量,讓我淚流滿面。

  在豪京的總統套房裡,李鷹點了四隻鮑魚,一份龍蝦,一碟生蚝,開了一瓶紅酒,兩個身著和服的年青女子跪在我們身邊伺候著。很明顯這傢伙是想用豪奢震住我。我裝出一幅見慣世面的樣子,滿心歡喜地準備將計就計,把這些東西統統吃掉。

  李鷹道:「江老弟,我差點被你騙了,你本來就熟悉楚妖精,後來又聽她介紹了家華的情況,並在培訓之前就認識了白素素對吧?」

  我道:「李兄……聰明……上課之前備課,是我在我那所三流師範大學裡就養成的習慣。李兄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

  李鷹道:「爽快!這些事情不提了,江兄是準備在家華長干,還是走場。」

  我道:「都不是,我有自己的生意,來家華是自己生意的一部分。」

  李鷹笑道:「這一行太賺錢了,恐怕會讓江老弟無心自己的生意的。而且看毛老闆的意思,他好像是為了網羅你這個人才,為濠江花會做準備,不過江老弟我也想提醒你,這一行利潤大,風險也打,這口飯不是誰都能吃的。」

  我道:「富貴險中求啊。」

  李鷹道:「哎,我倒是想吃碗安穩飯,如果我像你這樣是知識份子。我會去考個公務員,做個體制內。賬面上錢是少點,但過的是神仙日子啊,要不,我讓毛老闆幫幫你的忙,跟鎮長說說,你這樣的,實在沒有必要出來撈偏門啊。」

  我道:「李兄,別說了。當年我年少輕狂,辭掉的第一個工作,就是體制內,省教育廳的公職,現在經常後悔得想撞牆,但是我這人也有自知之明,我生得賤,天生受不得安穩和拘束,現在雖然狗屁不是,但也不用天天抄八榮八恥,叫花子習慣了知縣都不換啊。」

  李鷹苦笑道:「江老弟,這個性格我喜歡,我也受不得拘束,我就是只老鷹,哪裡飛得暢快去哪裡,後來才發現,我的天空是黃的。」

  我道:「我是一隻野豬,好吃懶做,又嚮往自由,不願意圈養。我的理想是,去自己任何想去的森林,搞自己任何想搞的母豬,不拍老虎和狼的馬屁,也不看人類的臉色。反正有兩個獠牙,就不會餓死。」

  李鷹道:「當年康皇俱樂部黃總不聽我的話,一個好好地厚街旗艦店,現在沒落到二線偏下了。毛懂把我挖走後,家華老總甚至請殺手來做掉我,幸虧毛董出手擺平。一年後家華就成了厚街桑拿的旗艦。但這個位子不好坐啊,厚街家華、嘉年華、豪京、喜來登、會展國際、索菲特御景灣、海悅花園、富盈八個五星級酒店,還有兩個在新建的,除了豪京不太插手桑拿業外,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東莞是世界上高檔酒店最密集的地區,說白了就是中國黃道的硅谷。長安鎮、常平鎮、望牛墩鎮這兩年也在飛速崛起,幾個老牌場子各有特長,如果這次濠江花會,家華失敗了,我是死路一條,毛老闆也會元氣大傷,這中間的厲害關係,你知道嗎?」

  我一怔道:「還真不是太清楚。」

  旁邊的小姐幫我倒了一杯紅酒,李鷹和我一乾而盡。

  李鷹道:「這次濠江花會,全東莞收到了四個席位,除了厚街家華外,還有長安至尊金與魅力灣收到了請柬,但另一席位大會組委會沒有確定,東莞黃道表面平平靜靜,裡子裡已經爭得不可開交了,尤其是長安龍濤悅、常平盛唐歡樂宮,大朗後起之秀銀泉,還有我的老東家康皇俱樂部,現在爭得不可開交,有的認為這四個席位的最後一席應該進行東莞預賽決定,有的認為這四個席位都應該空出來,公平競爭,江湖上一場血雨腥風無法避免了!」

  我道:「這個花會是什麼來頭,如此重要。」

  李鷹道:「這個說來就話長了,你知道渡邊芳澤嗎?」

  我搖搖頭道:「是一本道的還是東熱的?這個AV我不是太熟。」

  李鷹笑了,道:「這句話要是在日本說,你可能有大麻煩,他不是AV,他是男的。」

  「哦,李兄對日本男的也感興趣?」

  李鷹一口紅酒吐在白地毯上,咳嗽道:「江老弟總聽說過山口組吧?」

  我肅容道:「日本山口組?聽說是最厲害的日本黑幫」

  李鷹道:「這個渡邊芳澤就是日本山口組第五代話事人,他們日本人叫做組長,89年開始領袖日本黑道,05年也就是三年前才退出組織,他是這次花會的首要發起人。江磊,你別睜這麼大的眼睛,自古黃黑不分家,你要在黃道上混,撈偏門的兄弟你是避免不了要打交道的,所以我還是勸你吃碗安穩飯。在黑道上帶這麼大一個幫會靠什麼?一是錢,二是錢,三還是錢。什麼東西來錢最快?白黃而已。日本白粉抓的嚴,那就只有黃一條發財捷徑了。渡邊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加上日本本身的文化,在他任內,日本色情業發展很快,甚至從墨西哥、南美洲、中東、俄羅斯、包括我們中國販賣去了很多美女,擁有了世界上最多的性奴,你沒聽錯就是性奴。做為日本黑道的半壁江山,山口組自然靠這行賺了個流油。但渡邊還不滿意,又為了新宿的歌舞伎町與本土關東二十日會火拚了一場,關東二十日會也是日本一個歷史悠久的班會,背景很複雜,會長就是日本國會的議員,歌舞伎町是這個幫會傳統地盤。黑社會組織關東二十日會利用輿論,痛訴山口組的黑暗,日本民眾大受感染,掀起了反黑運動,山口組沒有佔到便宜,反而逼得渡邊提前退休,將組長一職傳給了現任的莜田建市。」

  李鷹抓了一把旁邊小姐的酥乳道:「歌舞伎町一戰成為渡邊一生最大的恥辱,於是他一邊退出江湖,一邊利用自己在山口組的威望以及在世界上的人脈,全力打造一個全新的全球性的色情基地--少女工廠,來重新挑戰新宿歌舞伎町的地位。日本人的野心和執著是李鷹無法不佩服的。」

  我道:「這個與濠江花會有什麼關係?」

  李鷹接著道:「有,渡邊為了完成自己的願望,做出了很詳細的計劃,其中有一個關鍵點就是最大可能的吸收世界的資源,以最快的速度向各國色情業滲透,並吸取各地最優秀的囡囡,最先進的技術,建立起自己的情色帝國。花會就是他在瞭解世界黃道並在世界黃道樹立自己地位的最重要手段。你要知道,他做了山口組十六年的老大,現在的第六代組長莜田也是他提拔的,他可以隨意動用的資源完全超過我們的想像。」

  我看了看窗外,有人騎著自行車穿過,我確定是我熟悉的土地,我又用專業眼光打量了下李鷹,確定他不像精神異常,我道:「這怎麼像寫小說一樣。」

  李鷹正容道:「如果這是個花花世界,我們就是世界的花花,我們看到的本身就是很多人一輩子無法想像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這是幸福還是不幸。不同世界的人看到的世界本身就不一樣,你認為我在吹牛,這也很正常。我見過一對鄉下的老夫老妻,他們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看毛片,兩個人都看得哭了。老頭子說,第一次知道幹這個還有這麼多花樣,一輩子白活了,老太太說,第一次知道雞雞居然還可以吃,一輩子白活了……」

  我身邊的那個跪著的囡囡忍不住大笑起來。

  李鷹道:「別笑,等會給你吃。」

  囡囡溫柔道:「隨你的喜歡。」

  李鷹摸了把囡囡的臀部,又道:「如果只是小日本,我們也不會這麼在乎,但除了山口組的渡邊,花會還有三家重量級的組織者。一個叫Dailyplanet,中文名叫日日新星,是澳大利亞的一家上市集團,也是全世界唯一一家上市的妓院。今年全球金融危機,但它的股票一直飄紅。毛老闆曾派我去澳洲考察,很悲哀的說,中國東莞的任何一家桑拿如果以日日新星做標桿,還落後十五年,做為世界妓院唯一擁有上市集團身份的龍頭,它的面子同行基本都會給,同時也不想放過這個學習的機會。」

  「第三家是美國的希爾頓集團,在全世界的酒店業裡,他排在前五位,但今年金融危機,他的業績也非常糟糕,入住率回到了1971年的水準。為此希爾頓的董事們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本著為美元服務的美國精神,他們也準備大規模的發展色情業,於是聯繫了渡邊,高額資助了本次花會。世界十大酒店,美國佔了八個,希爾頓是名氣最大的,現在的世界是一個扁平的世界,對於酒店業來說更是如此,中國的酒店正在向酒店業一線進軍的途中,沒有人敢不給這個同行中的大佬的面子。」

  我舉杯,手有點發顫,我承認,我有些崇拜的望著李鷹,我是井底之蛙。

  李鷹和我又乾了一杯紅酒,我和他一起如廁。豪京的總統套房,廁所大得可以打斯諾克,一進門,已經有四個囡囡在守望著。我和李鷹各佔著一個便池,便池裝修成了裸女的模樣。有兩個囡囡跪在我兩側,一個拿著熱呼呼的毛巾,一個幫我拉開拉鏈,扶著它放尿,我死活尿不出來。拿毛巾的妹妹,輕輕的吹起了口哨。

  旁邊李鷹已經解決了,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怒其不爭道:「中國的服務還是差勁,去年我在東京,根本就不用親自上廁所……」

  我雷住了,身邊的一個囡囡也變了臉色。

  李鷹道:「第四家說來好笑,是一個大學,叫瑞士裡諾士酒店管理學院。在酒店管理這個領域,據說這個學校排在世界前三位。還出了本雜誌,專門評定世界各地的酒店服務質量,其中就有夜服務質量這個項目。這個學校在學術界和酒店業都很有影響,尤其是歐洲的一些高端客戶,很信任它的排名。為了開拓市場,海悅花園公關部曾經飛赴瑞士,做過雜誌的工作,結果灰頭土臉回來了,他們和中國的有關部門不同,不收賄賂,不做廣告,油鹽不進。這次濠江花會,花魁比武與軟件評分,裁判十有八九還是他們的人。」

  「花魁比武?是什麼形式?第一屆瀋陽花會舉行過吧?」

  「真正的世界比賽時在山口組的老窩神戶舉行的,叫神戶花會,並沒有邀請中國任何酒店參加,瀋陽花會只是在瀋陽的金色年華舉行的一次為神戶的下一屆也就是濠江花會而準備的國內熱身賽,據說幾個日本來賓看了後直搖頭。而這次濠江花會是全球性的。也是中國隊第一走出國門,和海外豪強面對面。花魁比武是花會的重頭戲,是各酒店的王牌綜合素質的比拚,頭名可以獲得四百萬美金,和一張美國的綠卡。」

  我噓了一口氣,楚妖精是想參加這個……雞王錦標賽?

  李鷹悠悠地對我說:「每次花會,各酒店都會派一名培訓師參加,我們家華不知道會派你還是我去。」

  我趕忙道:「那當然是李兄,我算什麼?一個初出茅廬的湖南混混,李兄,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混口飯吃。」

  李鷹盯著我看了會,道:「那樣最好,老弟,東莞治安很差,你要時刻小心。」

  我一聽有點火,壓制著自己說道:「那是,我前天還見到一個大街上搶包的,謝謝李兄關心。」

  李鷹道:「家華也很複雜,你要不就跟著我,要不就是我的對手,我這人很坦率。在康皇時就有一個不識相的,在培訓部跟我唱反調,後來我的幾個朋友實在看不慣,他就不見了,哦,對了,他也是你們湖南的。」

  恐嚇,赤裸裸的恐嚇,做為職場跳蚤我知道,雖然新人被老人恐嚇一下是各單位的慣例,但我可是想創業騙錢的,做你小弟?那我辭那麼多職幹嗎?

  我道:「呵呵,江磊當年成績差。沒有考上廈門大學。」

  李鷹冷看我一眼,我低頭喝了口紅酒。

  我想沒必要太快得罪他,轉移話題道:「濠江花會在澳門開,這麼大陣勢安全嗎?」

  李鷹冷笑道:「澳門有什麼,就兩個,一個賭,一個黃。這樣的盛會,澳門求之不得,何家已經表態了,只要不在媒體公開,全力支持活動。」

  我拍馬道:「那就是李兄這個AV詞典一展生平所學的好時候啊!到時候李兄成名了,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跟你一起喝酒。」

  李鷹不理會我的語言,道:「來日方長,你還想點點什麼,盡量點,吃飽了才有精力工作,這生蚝是最補男人身體的。」

  一個囡囡拿著菜單進來了,道:「老闆,還想要什麼,猴腦、牛鞭、天鵝肉,鱷魚肉,或者法國蝸牛和魚子醬,泰國的魚翅,還有日本的九指蝦……豪京什麼都有,還有……」

  我抬抬手打斷她道:「來份臭豆腐,奶奶的,老子又不是傻子,我只選對的不選貴的。」

  我承認,我很自豪,我成了這個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裡吃臭豆腐的唯一一個人……「

  我笑了:「呵呵,那你還問我幹嗎?」

  楊二兵道:「媽的,老子倒是無所謂,就是我爸媽,沒有享過我一天福,要是我二十七八歲就走了,還是這種病走的,叫我爸媽怎麼見人啊?」

  我漫不經心道:「那你查查唄。」

  楊二兵道:「沒用,這病潛伏期長,我都快神經了,每過幾個小時就把自己的小弟弟掏出來瞧瞧,看有沒有異常。還有,我也不敢去抽血檢查,我這兩天都去醫院了,每次都害怕查出什麼問題來,又轉身走了。」

  我道:「你不是疑病神經症吧,這病可厲害,大多數心理醫生都沒轍,我勸你如果怕得厲害,還是去抽血檢查一下。」

  楊二兵道哦,就掛了電話。

  過了兩個小時,楊二兵又來電話了:「江磊,你說我不會得艾滋吧?」

  我說:「你抽個血不就完了嗎?我又不是防疫站的。」

  楊二兵道:「我走到醫院門口就回來了,我怕。」

  我說:「操,你怕個球啊?老子現在就在東莞,幾個男人不玩,沒見幾個艾滋的啊?你放心,這病沒這麼容易得,男的比女的更難得,好像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

  楊二兵道:「是一千五百分之一,我查得很清楚了,你這麼說我好點了……但我還是怕。」

  我道:「抽血檢查。」啪地掛了電話。

  凌晨三點,手機又響了。

  楊二兵道:「江磊,沒睡吧?我下面有一個紅點點,會不會是艾滋啊?」

  我抓狂了,道:「拜託,現在是凌晨啊,老子不要睡覺嗎?」

  楊二兵道:「啊,現在凌晨了,哦,我看了自己三個小時的小弟弟了,那個紅點不會是艾滋潛伏期的症狀吧?江磊,我本來就瘦,這兩天我又瘦了三斤多。」

  我道:「不會得,好不好,概率很低。」

  楊二兵道:「哦,那也是……那為什麼中國快百萬人得艾滋了?肯定還有那麼多沒統計的。」

  我氣道:「你運氣不會那麼差的。」

  楊二兵道:「我想我運氣也不會那麼差……那為什麼女明星脫點衣服更紅了,而我脫光了衣服,卻被警察抓了?」

  我道:「楊二兵,我再講一次,驗血,免費的,懂嗎?」

  楊二兵道:「哦,那我和柳大波搞了那事,如果她被我感染了,怎麼辦,我怎麼辦?」電話那邊已經是哭聲了。

  ……

  我直接把電話關機了,第二天楚妖精扶我起來,我打開手機一看,六個未接電話,全是楊二兵的,我知道,他已經生活在地獄中了。






  第二十九寂寞魔獸(全)

  「喂,江磊,新鋼的牛主任就要來了,你安排一下,要最好的服務,哥哥不缺錢。」張小盛在電話那頭囂張道:「你爭取把房費免了,送兩個夜宵,最好免費送幾瓶啤酒,白金龍就行。」

  我無語了會,道「房費沒問題,夜宵和啤酒就不好說話了。給你安排楚妖精和白素素吧?」

  「好啊好啊,白素素就給我吧,楚妖精給他應該可以了。」張小盛想了會,又道:「不行,不行,你不要派白素素來,萬一被牛主任看見了,要搶怎麼辦?一朵鮮花擱牛糞上了。」

  我說:「你他媽不就想靠著牛糞養著嗎,過家華來坐坐,我帶你看看囡囡怎麼訓練的。」

  張小盛道:「不了。」

  我奇怪道:「狗不吃屎了?」

  張小盛道:「反正今晚就要去了,要養精蓄銳。再說我挺忙的,走不開啊。」

  我道:「忙什麼啊?魔獸吧,又有工會活動?」

  張小盛道:「今天工會要打怪分寶貝,算了,你不懂的。」

  我擠兌他道:「你怎麼還這麼不務正業呢你,你說你這幾年不是在玩魔獸,就是走在玩魔獸的路上,這樣下去你老爸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孫子。?」

  張小盛道:「呸,你好,也沒見你拐到一個老婆。」

  我道:「我是萬花叢中過,片草不沾身,這意境你不懂。」

  張小盛道:「你裝B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呢?」

  我道:「改不了了,就靠這行走江湖了,有本事你也裝個給我看看。」

  張小盛道:「你怎麼這麼鹹不知恥呢你?

  我道:「是恬不知恥?恬,天上人間的天的第二聲,懂嗎?」

  張小盛道:「你就喜歡在體育生面前談文化,文化人面前談體育。都不稀罕說你了。」

  我道:「行了,玩你的魔獸去吧,你就這個特長了,再在電腦前多坐點,大會不發言,小會不發言,前列腺發炎的那個就是你了。忘了問了,除了魔獸,你還玩得動別的嗎?比如,小姐。」

  張小盛長歎了一聲:「哥玩的不是魔獸,是寂寞!」啪地掛了電話。

  我愣了好一會,非常氣憤,這二百五長本事了啊,都敢在爺面前裝B了,不枉跟我這麼久,近朱者赤啊。

  在培訓室裡,李鷹一邊讓大黑崽跪在腳下擦皮鞋,一邊一臉鄭重地對我說:「江磊,有沒有其它酒店向你要過家華的培訓資料,你不小心給了的。」

  我怒道:「李鷹,當我第一天混啊,怎麼可能?」

  李鷹盯著我好一會,道:「前天家華新推出了一個服務項目霸王敬酒,昨天長安魅力灣和厚街康皇就同時推出了這項服務,流程和家華的一模一樣,這可奇怪了啊。」

  我道:「李鷹,這些天我都在大堂喝咖啡來的,連新項目都不太熟,你怎麼可能懷疑我?你自己培訓部出了內鬼,是你管理不當,要不打個電話給衛哥,嚴加管理一下。」

  李鷹道:「哈哈,這種事情就不麻煩毛老闆了。我知道不是你幹的,只是培訓部的員工都要例行談話而已。看你這樣子也是江湖老鳥。不會為了一點錢,壞自己名聲的。」

  我道:「廢話,我是衛哥的人,怎麼可能幹這種事,我和你實話實說吧,老子有自己的生意,是遲早要走的,以後做生意怎麼都還要衛哥幫襯的吧。」

  李鷹假惺惺地摟著我的肩膀道:「那是,那是,毛老闆黑白兩道通吃,以後江老弟前途似錦啊?江老弟是不是毛老闆在湖南當兵時戰友的兒子,以前認識的?」

  我乾笑兩聲,李鷹知道失言,也跟著乾笑兩聲。

  李鷹道:「江老弟,你別怪我多心,你要知道,現在的東莞大大小小上百家桑拿,服務同質化嚴重,要新創一招半式的,需要我多少心血。如果有內賊我一定不放過他,問題是會是誰呢?」

  我也假惺惺地搭著他的肩膀,不倫不類道:「李兄節哀順變,會不會是其它桑拿派了潛子過來拿到的,或者客人玩了後把技術傳過去的。」

  李鷹道:「桑拿之間互派潛子打聽新技術,是慣例。我也沒有打算一個新技術可以永遠保密,在這個時代這是不可能的。但創一個新技術,如果沒有內奸的話,別的桑拿反應不了這麼快,學習也需要時間。這樣創出新技術的桑拿總會有一段獨享的時間。這段獨享的時間裡贏得得客人,就是培訓部創新帶來的效益。可是我前天編一個技術,昨天就有兩個場子同時採用了,只可能是內鬼。」

  我道:「會不會是訓練了的囡囡裡有潛子。」

  李鷹道:「應該不是,訓練了霸王敬酒的三十多個囡囡,都是家華的老人,從廠裡出來就一直在這裡,況且這兩天她們沒允許出去。靠電話不演示或者沒有教案是說不清楚的,只可能培訓部內部有人將我的教案偷寫了一份,送了出去。」

  我道:「你能不能把這霸王敬酒演示一下讓我開開眼。」

  李鷹愣了下,道:「當然,當然,江老弟是這裡的培訓師啊,應該的。說實話,我對這個小把戲流出去並不太在意。我在意的是濠江花會,那時出了內鬼,就沒得補救了。東東,你演示一下給江老弟看看。」

  一個廚師好不好看他家常豆腐做得好不好,一個培訓師好不好看他隨便一個設計勾不勾引人。從霸王敬酒來看,李鷹不愧是黃色天空裡的一頭雄鷹,家華的註冊商標--請認準這只鷹。

  東東曼妙的跪在一個男試鍾員身後,輕輕從胯下爬到前面。男試鍾員裸著上身,兩腳傲慢的張開,將一小杯紅酒從身體中軸倒下,紅酒緩緩地經過……流入東東的口中。東東不愧是前代紅牌,伏在男人腳邊,嫩臉蹭著男人的大腿內側,仰頭帶著迷離眼神,張著紅唇輕喘著迎接甘露,這短短的紅酒流下的時間裡,東東還完成了一組不情願後掙扎著張嘴的欲拒還迎的表情。這個前戲技術,確實能給客人大男子主義的美妙感覺,桑拿是幹什麼的,做男人想要而老婆不願做的事情的。

  李鷹驕傲道:「這動作很簡單,但東東的眼神、喘息、爬行、嘴型、表情都是設計好了的。江老弟認為沒有內奸偷教案能在一天內學會嗎。」

  我搖了搖頭

  李鷹一揚手,讓男試鍾員離開。任何一個桑拿都有男試鍾員這個職業,就是免費和所有囡囡試鐘的,羨慕吧?但江磊告訴你,這是世界上男人最辛苦的職業,沒有之一。家華曾經找過幾個找不到工作的年青農民來做試鍾員,剛開始那幾個後生不相信免費可以干美女還拿工資,以為是騙子不肯來酒店:後來發現是真的,紛紛覺得自己祖墳冒了青煙:工作一周後,都恨不得挖了自己家的祖墳。做為實驗教學工具,每個囡囡都拿你做練習,那是什麼感覺?嗯,你有剛打了三次手槍,睡得正熟時被老婆叫起交公糧的感受嗎?他們每天都過著這種日子。我認識很多試鍾員都辭職了,進來時個個像摔跤的,出去後個個像吸毒的。

  我拍拍試鍾員道:「辛苦了。」轉身對李鷹說:「是有潛子,可培訓部除了你和東東,還有我,只有西蒙、果凍、翠翠三個前代師姐了,難道……」

  東東道:「不可能,我們四姐妹都是家華老牌師姐,忠心耿耿。」

  李鷹道:「不可能,西蒙果凍翠翠能做培訓師,不僅是技術好,他們都是家華幾個股東的人。應該是有機會進培訓室的內勤人員干的。」

  我趕緊道歉道:「是我不對,來的時間晚,不知道家華的內部關係。」

  李鷹鬱悶了,猛的站起,老人頭皮鞋踢在大黑崽的小腿上:「你這是什麼跪姿,我教了你幾次,單膝著地應該大小腿應該是四十五度,你呢?你多少度?你純心趕走我的客人是吧?」

  大黑崽痛苦地流汗道:「哎呦,我改,我改。」

  我攔住發火的李鷹,揚手讓大黑崽快走,都是八零後,誰都不容易。擺明了李鷹這是在找技術被偷的出氣筒,大黑崽最好欺負了,不踢他踢誰?

  這時毛董打來電話道:「李鷹啊,你馬上去趟派出所,還有你叫江磊下午來我家一下。」

  派出所,我惴惴不安地送李鷹出了培訓室,去派出所?家華出事了?還有衛哥讓我去他家幹什麼呢?不會是歎茶講歷史吧?

  李鷹一臉鄭重地開車走了。

  又接到張小盛的一個電話,拜託我晚上千萬不要派白素素出來,我說神經。

  吃完特供的飲食,李鷹還沒回來,心裡還有些沒來由的擔心,走下大堂休息,正逢著李鷹回來了,正在停車,滿臉春光燦爛。

  我迎到車前,問道:「沒事吧?我一直在等你呢?」

  李鷹道:「沒事,經常去開會的。派出所真摳,午飯都不安排一個,我的特供還在五樓吧。」

  我道:「在,什麼會議啊?」

  李鷹道:「掃黃打非會議,我做為家華的代表去領獎,並做了主題發言,介紹了酒店防止賣淫嫖娼的經驗。」

  我睜大眼睛,外邊風和日麗。

  李鷹從汽車裡拿出兩塊很大的銅牌獎狀,「發什麼愣,幫拿一塊啊,江磊。」

  我倆舉著牌子雄赳赳地走到大堂,掛在了家華牆壁上。

  一塊牌子是東莞市共青團委發的,授予家華酒店精神文明建設先進單位。一塊是東莞旅遊局和厚街鎮派出所聯合發的,授予家華酒店掃黃打非工作突出貢獻獎。

  毛老闆住在橫崗湖別墅群裡一個叫海逸豪庭的地方,離家華倒是不算遠。走去一看,毛老闆的房子,獨門獨戶,氣勢磅礡,僅大門就寬達十米,這份張揚怎麼也無法同喝茶時那位會跟服務員微笑點頭的內斂老人聯繫在一起。開門者是一個妙齡少女,帶我走到後院,曲曲折折的小道邊竹影婆娑,這房子,配得上庭院深深深幾許的句子,而傾,遙聞深巷中犬吠,幾十步後見到毛董正彎著身子給一條大狼狗洗澡。

  那妙年女子宛然一笑道:「爸爸,江磊來了。」轉身走入書房。我心裡一驚,沒想到毛董能生出這麼漂亮的閨女。

  毛老闆站起,很有禮貌的示意我坐下,一邊給愛狗洗澡,一邊跟我談話到:「江磊啊,聽說你整天在大堂喝咖啡啊?」

  我趕緊站起道:「毛老闆,不是這樣的……」

  毛老闆正色道:「叫衛哥。」

  我故意吞吞吐吐道:「衛哥,實在是培訓室很難插手啊?李鷹很能幹……我……幫不上什麼忙?」

  毛老闆對著狼狗沖了一下水,轉身對我和藹地笑笑道:「等我給黑虎洗澡後,再給你歎茶啊。」衛哥小心翼翼幫黑虎擦乾了身子,然後從身後拿出一大罐上好的牛肉來,放到黑虎的嘴邊。黑虎汪汪兩聲,一腳踢開了牛肉罐。毛老闆道:「黑虎啊黑虎,這日本牛肉吃厭了也不要發這麼大火氣啊,爸爸馬上給你弄點海鮮泡飯來吃啊。」

  毛老闆向我招手,示意我跟他走,我們走進一間日式風格裝修的大房子,兩個很漂亮的女孩穿著和服齊身鞠躬道:「爸爸好。」我才反應過來,這年頭叫爸爸的不一定是女兒,也可能是楚妖精。毛老闆交待中間的一個女兒弄些桂魚攪碎了泡飯餵給黑虎吃。另一個女兒,馬上走過來跪著倒茶。

  毛老闆道:「江磊,嗨,李鷹這人我是知道的,工作夠拼,人品也不錯。但就心胸狹窄了點,容不得人啊,這個鼠目寸光的東西,日本為什麼先進,不僅僅是技術一個環節,還有大批圍繞性產業服務的人才,搞性文化的、性創意的、研究性心理的,是一個完善的系統。還虧著他李鷹天天研究日本,我們花會時就要面對日本人了,他還是只學到了點皮毛。」

  我暗驚,毛老闆的眼界就是不同,馬上道:「也不能全怪李鷹,可能江磊初來乍到,一些地方做得不到位,水平也入不了李哥的法眼。」

  毛老闆道:「江磊你不用謙虛,衛哥用人不疑。既然用你,就說明你在衛哥眼裡有可用之處。李鷹在技術細節方面確實有點東西,但在文化視野和男人心理的認識方面,他比不上你。你要發揮你的特長,江磊,李鷹上次來我家說你是空手道,我已經罵他了,你不要讓他看扁,讓衛哥失望哦。」

  我心道,激將法,表面裝出感動的神情,道:「謝謝衛哥。」

  毛老闆將拖鞋往前一甩,那個倒茶的女兒,趕忙爬到毛老闆腳邊,捏起腳來。

  毛老闆悠悠道:「江磊啊,你知道珠三角桑拿最強的地區在哪裡嗎?」

  我道:「那當然是東莞。」

  「東莞哪裡?」

  「當然是我們厚街家華。」

  毛老闆瞇著眼睛,顯然對我講的我們家華很滿意,他將一隻腳踏在「女兒」臉上道:「江磊啊,除了東莞,第二是什麼地方?」

  我道:「珠海吧,聽說挺強的。」

  毛老闆點頭道:「珠三角來說,07年以前最強的確實是東莞和珠海,但現在不是了,現在時僅次於東莞的是淡水,珠海桑拿業已經淪落到二流了。你知道原因嗎?」

  我道:「衛哥是這行的行尊,我只有請教學習的份,確實不知道。」

  毛老闆道:「珠海最強大的桑拿是聚龍山莊,他的老闆很有想法,在政壇也很有實力,黑白兩道都有著衛哥自歎不如的人脈。在他的領導下,珠海連續幾年都和東莞不相伯仲。但就這樣一個強大的桑拿,去年一次掃黃,老闆被抓,百多個囡囡被抓,多年苦心經營的事業剎那間煙消雲散。然後就被淡水取代了。」

  我道:「特區的涉外酒店不是不抓嗎?以聚龍那位老闆的人脈應該不會被這種小事弄窗裡去啊。」

  毛老闆道:「什麼是人脈?你賺錢多,想分一杯羹的人多,你就有人脈。但別忘了,這也意味著,你的對手和得罪的人也多,能量也不小,你掉井裡面去了,投下的石頭也會更多。況且特區涉外酒店不抓是哪個法律規定的?中國的法律只規定了組織賣淫罪要到牢裡去。他可以不抓你,也可以抓你,也可以養肥了你再抓你,無論什麼時候抓你,都是正義戰勝了邪惡。不抓我們,繁榮如東莞厚街,是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巨大成就:抓我們,司法之劍如此銳利,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巨大成就。抓和不抓都是對的,都是初級階段國家的巨大成就,你懂嗎?」

  我點點頭,又說了一句蠢話:「家華剛被評為掃黃打非先進單位。」

  毛老闆道:「這破銅爛鐵做的牌子珠海聚龍有十幾塊,這種事我見得太多了,脫了褲子上床,穿起褲子掃黃。他們叫辨證主義。況且就算買通了當地的公檢法,如果省裡要動你,GA部要動你,你能把全世界都買通嗎,你是非法的,必須明白?」

  毛老闆舒服的叫了一聲,腳下的女兒正用中指關節用力頂著他的腳心。毛老闆道:「知道我為什麼講這些嗎?我想告訴你,別看著這一行的老闆表面風光,其實都是在走鋼絲,不得不走的鋼絲。」衛哥飄渺地望了一眼遠方,輕歎了一口氣。

  我道:「每行背後都有自己的苦衷,我可以理解。」我心想,難道,衛哥是叫我來做心理咨詢的,如果是他的咨詢費我收不收呢?要不要給他開點維C呢?

  毛老闆道:「江磊,你知道什麼樣的場子容易被掃黃嗎?」

  我想了想道:「小場子吧,還有那些街邊的按摩店。」

  毛老闆讚許的看了我一眼道:「嚴謹的講,是交稅少的場子,還有不會引起社會不穩定的場子。家華要成為行內公認的桑拿大場,大到一被抓,整個酒店業都風聲鶴唳,無心經營,破壞社會經濟穩定的時候,我們就安全了。怎麼才能成為業內公認的大場呢?靠旅遊局的五星級牌子?那玩意和剛領的獎一樣沒用。內部花會取得好成績,整個業界才會承認。我讓你來,就是希望老弟能發揮自己的長處,為家華花會做點貢獻,也是為了衛哥的安全。」

  我站起道:「我肯定會努力的。」

  毛老闆輕抿了口茶,道:「兩個月後就要去澳門了,東莞還有一席名額,東莞預賽將在十天後舉行,長安龍濤悅、常平盛唐歡樂宮,大朗後起之秀銀泉水,還有厚街的康皇俱樂部要爭奪最後一個席位,到時李鷹和你都要去做裁判。我們在一個月後也要確定赴會的名單,和首席技師的名單。我們的老對手長安至尊金與魅力灣也不會閒著,都在厲兵秣馬。現在我給你一個任務,在一周內去這幾個場檢驗一下,把他們的技術情報收集起來。」

  我睜大了眼睛:「衛哥是說讓我做潛子?」

  衛哥道:「對。」

  我心裡暗喜道:「為什麼不讓李鷹去?」

  毛老闆道:「李鷹在這一行人頭太熟了,一進門就知道是家華的人來了,還收集個屁情報。你是新人,適合做潛子。全力考察,尤其是至尊金、魅力灣,還有大朗那個狗屁銀泉水,去年還寂寂無聞,淫泉水?聽這名字就淫蕩,聽說他們推出了一個什麼動畫片的服務,你去好好看看,鑒定一下。考察費找李鷹報銷。」

  我心裡一陣暗爽,愁眉苦臉道:「為了衛哥,我一定盡力考察。」

  捏腳的女兒道:「爸爸,你的腳髒了,是要女兒舔乾淨還是洗乾淨。」

  毛老闆道:「這次用熱水泡泡吧。」那女兒十分開心地笑了。

  毛老闆送我出去,一路上碰到十來個叫爸爸的,我道:「衛哥,你女兒可是個個漂亮啊,你這別墅改名叫大觀園算了。」

  毛老闆道:「她們都是李鷹選出來的。江老弟要是喜歡,這些女兒,隨便使用,不用客氣。」

  我趕忙辭掉了,分享老闆的女人是不成熟的表現。走到門口的花園裡,有兩個頂多十四歲的小女孩在蕩鞦韆,居然也叫衛哥爸爸。這是誰家的孩子啊,怎麼不在教室裡寫作業啊?我心被刺了一下,看來我還有些良心未泯,難怪我一直發不了財,算了,這就是命。

  毛老闆指著旁邊一棟更豪華的房子道:「這是一個副鎮長的宅子,裡面的女人很不錯。呵呵,會上都是公僕,回家都喜歡女僕。你好好培養囡囡,只要還有有權有勢的男人在,這就是永遠的朝陽行業。」

  走出海逸豪庭,離高爾夫球場不遠的地方在搞活動。我走近一看,一群貴婦人抱著自家的狗在爬,場地上面掛著很大的牌子,叫豪庭名狗嘉年華。還有一個公司在賣狗。那些狗真他媽漂亮,都長得跟畫出來的一樣。一問價格,最便宜的一隻狐狸狗要十四萬。我悲哀的想,我一年的薪水,什麼時候能超過那條最便宜的狗啊。

  的士開到厚街高速路口時,車被堵了,一個工廠的工人堵著街道,拉著橫幅,在烈日下抗議廠子隨意打人,不發加班費,工資達不到東莞最低標準690元。我心理平衡了,我想,他們應該想不到有十多萬的狗,我又無端的猜想我的囡囡甚至衛哥那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大多是他們家庭的寶貝。

  這就是東莞,咫尺之遙的地方,窮人忙著吃飯,富人忙著養狗,各有各的痛苦和焦慮,站在天堂看地獄,人生就像情景劇,站在地獄看天堂,為誰辛苦為誰忙。

  晚上,張小盛一個人過來了,那新余鋼鐵廠的牛主任又放了他鴿子,說現在廠子裡廉政建設,他的事情要研究研究。張小盛道:「總是這樣,男的研究研究(煙酒煙酒),女的日後再說,這是江西國企幹部的慣例了,算了,明天再送點東西去,總之要打通這個關節。你叫白素素陪陪我,我憋了這麼久,要洩洩火。」

  我道:「白素素今天例假,給你找另一個好的吧。」

  張小盛道:「那我要楚觀音。我要殺她個片甲不留。」

  五分鐘後,張小盛一臉蠟黃的從房間裡出來了。

  我問道:「丟了東西?」

  張小盛道:「丟了人。」

  我道:「怎麼了。」

  張小盛搖搖頭就是不說。

  這時,楚妖精給我發來短信道:「江磊,不好意思,沒伺候好你兄弟。但已經做了兩次了」

  我看了短信大笑。

  張小盛訕訕道:「不是國軍無能,是GF太狡猾。楚觀音實在太厲害了,沒見過這種技術水平的。」

  我道:「你不是要殺楚妖精一個片甲不留嗎?江西最快二十米?要改成江西最快二十秒了。要不要回去報仇。」

  張小盛垂頭道:「你陪我出去吃個宵夜,吃點韭菜什麼的。」

  家華右邊不遠處就有一個市場,我們吃著吃著東西,突然看見前面有兩個男子在搶一個女人的包,還用腳踢那個女子。那女子痛著喊救命。人來人往的夜宵市場就是沒人上去。

  我道:「張小盛,張三豐,你要不要去救人,武林高手?」

  張小盛咬了口韭菜道:「關我屁事,沒有買社保和人壽之前,不要在東莞的夜晚行俠仗義,這是我成熟了才明白的道理。」

  那女子大叫:「救命啊,救命!」

  張小盛轉身道:「來兩塊裡脊肉。」

  我笑道:「這聲音怎麼有點耳熟?」

  張小盛一頓,大叫,是白素素,丟下韭菜,飛奔過去,江西最快二十米,重現江湖。






  第三十大場潛伏

  在我趕到時,戰鬥已經結束,張小盛發揮了自己四年體育系所練就的所有本事,或者說難得一次超水平發揮了自己的本事,或者說出其不意--現如今沒有幾個小混混相信自己會在東莞親身碰到見義勇為這種古老的傳說--猝不及防間,被張小盛踢中了D部。以江西最快二十米的瞬間爆發力估算,這兩個小混混估計這輩子可以和蔡倫、鄭和、小安子湊在一起打麻將了。張小盛叼著從燒烤攤拿來的牙籤一邊站在市場裝周潤發,一邊拉起白素素道:「靠,老子汗都沒有出。」

  那兩小混混相當不專業,狠話都沒放一句,就在地上打滾。我順便踢了兩腳道:「媽的,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女人,要不要臉?看什麼看,要報仇是吧?明天來家華找我好了,我……叫李鷹!」

  白素素看見我,哭哭啼啼的抱著我,梨花帶雨也不說話,顯然是被嚇壞了,張小盛趕忙把我推開道:「白素素,別怕,別怕,有我張小盛在以後沒人敢欺負你。」一邊說,一邊去抱她,白素素跟張小盛不熟,使勁往我這邊靠。

  張小盛小聲嘀咕道:「靠,江磊,人是我救的。」一把站到我和白素素中間,一臉關切地摟著她道:「素素,傷在哪裡?讓我看看。」說罷就要掀素素的衣服。素素打開他的手。

  我白了張小盛一眼,有異性沒人性,她跟你很熟嗎?泡妞也要講點節奏好不好。

  白素素看了眼張小盛,又看了一眼我,道:「謝謝你們……江磊……我好怕。」

  張小盛道:「東莞就是這樣的,沒有辦法,中國的巴格達。上次我和江磊就跟二十多個地痞在這邊的一家按摩店打了一場,我把他們都打跑了--嗯--也受了點輕傷。你這樣的美女怎麼能一個人晚上走啊,太危險了。」

  我道:「要報警嗎?」

  白素素使勁搖頭,低頭道:「不要了。」

  張小盛道:「我也覺得不要了,地痞這麼多,警察根本管不過來,下次你要逛街,打電話給我好了,十個八個不在話下。」

  白素素望著我道:「不是地痞,是……是何青!」

  我道:「什麼?」

  白素素肯定的點點頭

  我追問道:「科爾沁草原的星光?」

  白素素抽泣道:「她何必呢……我都說過我不參加花會……一定要下這種毒手啊。」

  我默不作聲,有三個人的地方就有政治,家華三百個囡囡的勾心鬥角我也略知一二。頂級的楚觀音擺明了跟何青勢同水火,普通的囡囡也有湖南幫、東北幫、川幫、貴州幫好多派系,面合心不合,前天還有一個湖南幫的囡囡到我這裡來拉老鄉關係要一起對付東北人,白素素好像就是川幫的老大……中國人嘛,從最高法院到最低妓院估計都這樣。只是想起何青那天仙般的面龐,我打了個寒顫。

  張小盛摟起袖子道:「何青是誰,素素,帶哥哥找他去,打不死他。」

  白素素低頭不語。

  我問道:「你能確定是何青叫的人嗎?你怎麼知道?」

  白素素道:「我見過他們,他們以前都給何青開過車--不過是一個花會,我本來就比不上她紅牌,至於這樣嗎?」說著拉拉裙子,膝蓋上面一點,被男人的拳頭紅了一塊。

  我們倆趕忙叫的士送她回家華,我不想介入囡囡之間的爭鬥,一路上默不作聲了。

  白素素也不再多言,只是時不時抽泣一下。

  只有張小盛一路上義憤填膺,張牙舞爪的,又是罵何青醜八怪,嫉妒自己的素素妹妹:又是罵自己出現得晚,讓素素妹妹受苦了:還人猿泰山地錘錘自己的胸部,表明自己痛不欲生的感受。白素素受慣了男人恭維的人,也都覺得不好意思了,反過來安慰張小盛。

  張小盛道:「我這人從不記仇,一般有仇當場我就報了。江磊,帶我去見見那婊子。」

  我道:「她被點鐘,飛去上海了。」

  張小盛道:「那我明天來。」

  我道:「明天她被點鐘,從上海飛香港。」

  張小盛道:「那我後天來。」

  「後天大後天她都在北京。」「她什麼時候有時間?」

  我道:「不知道,來家華這段時間,我就見過她一次,而且當晚就飛了日本。」

  白素素抱著楚妖精大哭,楚妖精大嚷:「何青,你敢這麼下作,看我怎麼收拾你,素素,你別怕,我馬上就跟乾爹打電話。」

  「乾爹,我沒辦法活了……白素素這麼好的人都容不下,要派人下黑手,那我還能活嗎……下一個應該就是我了啊……什麼造謠啊!白素素就在我身邊,腿上被打得紅,不是,是青了一大塊……不就是花會嗎?何青這麼做,乾爹你都不處理,我們誰還能安心做事啊……嗯,對對,沒有安全感了……什麼你會調查?調查什麼啊,明擺著的事,我可憐的白素素啊,哦,對了是江磊救的她,江磊可以作證……什麼,什麼,你別掛電話啊……C泥馬的!」楚妖精圓睜著小嘴,大聲罵道。

  白素素道:「楚姐姐,濠江花會毛老闆擺明要何青撐檯面的,肯定不會有什麼處理的……都是我素素命苦,家裡……做了這個,被人欺負也沒有辦法……我們鬥不過她,算了吧。」

  楚妖精大叫道:「你就這麼算了啊?人白打了啊,這個事情不可能完。」

  我偷偷瞄了楚妖精幾眼,心裡突然有點犯嘀咕:楚妖精和白素素一個精緻嬌嬈,一個溫柔可人,都是極品。但跟何青比,總感覺少了點光芒四射的氣場,而且這種缺少很明顯。按道理說,何青犯不著這樣對付白素素啊,何青也不像這麼沒自信的女人啊?難道是何青這麼小氣,容不得任何威脅?難道是楚妖精……

  我搖了搖,不想理會這個事情,楚妖精摟著白素素還在大罵何青,我笑著說有點事走了,楚妖精道:「江磊,你走可以,但明天一定要主持公道啊,告倒何青這婊子!」

  白素素道:「江磊,剛才你們吃夜宵沒吃好吧,我給你做碗麵,吃了再走吧。」

  白素素是家華的頂級,她被打了很快就驚動了家華很多人的注意,第二天李鷹和家華四娘東東、西蒙、果凍、翠翠,帶著上百個囡囡來宿舍看望她,楚妖精高興地說著是何青干的,但除了幾個四川囡囡,沒人敢接這茬。

  毛老闆來電話道:「江磊,謝謝你救了白素素啊?楚妖精說你能確定是何青干的?」

  我冷靜下頭緒道:「是我救了白素素,但我並不能確定是不是何青干的。」

  毛老闆高興道:「很好,很好,江磊,你很客觀,沒有為了楚妖精而騙我。本來啊,這些小女孩的事情我不想管,但這畢竟是我的幾大紅牌,濠江花會又近了,女孩子間鬥鬥小心眼是難免的。怎麼說了,也是我的責任,這幾個紅牌我準備派保安二十四小時監護。江磊,你就不要介入這些囡囡矛盾中了,她們的關係也很複雜,還有我不太相信是何青做的,我問過她了。」

  我道:「她否認了?如果是她做的,她肯定不承認。」從感情上,我還是傾向於是何青做的,畢竟除了她,楚妖精嫌疑最大了。

  毛老闆道:「她也沒有否認。她壓根就不回答。」

  我問:「是心虛?」

  毛老闆道:「是不屑」。

  我關了手機,很複雜地看了一眼楚妖精,她正和白素素勾肩搭背,準備上街看衣服。

  小時候就寫過作文《我的理想》,當時交給老師的都是胡謅的,什麼科學家啊工程師啊,是這樣昧著良心表達自己高尚的情操和為人民服務的嚮往,中國人的虛偽一半來自小學語文作文課堂裡,其實我真實的理想是兩個:一是夢迴唐朝,做一個閒散的王爺,整天游手好閒沒事調戲一下良家婦女:二是做個特務,潛伏在敵人內部,整天燈紅酒綠,一邊玩敵人的美女,一邊收集資料、踏入大唐盛世宮時,我知道,我夢想達成了。

  大唐盛世宮最大的特點是它的走廊,走廊的兩邊和牆頂上是大幅的唐代仕女圖,我看著繪圖暗暗心驚,做為偽文藝青年,前兩年曾為了太陽另一個文藝女青年,於丹青一道,下過一些狠功夫,雖然畫不會畫,但眼光練出來不少,這畫居然是廣西藝術學院丁韶光教授的手筆,雲南畫派的創始人,重彩濃墨,卻纖微畢現。轉彎處的紅燭燈籠與盡頭白玉長橋後的溫泉池騰起裊裊熱氣,營造出一種別緻的氤氳。微紅光色下,幾個裸女正在溫水洗滑脂。遠處飄渺過幾聲古箏,是《高山流水》的旋律,你不由地掉入穿越時空的莫名快感裡,加快了前行的步伐。突然間,長長的走廊的燈光全部熄滅,走廊和溫泉前的白玉長橋上,幾秒內幻變出上百個穿著古典裙子的「仕女」來,朝你淺淺一笑,躬身請安。唐代的仕女的服裝你見過沒有?該豐滿的地方一定會讓你看到豐滿,曾氣得宋朝的衛道士朱熹老爺子大罵:髒唐爛漢。

  一個儀態翩翩的部長,緩緩走來,笑著拉過你的手道:「老闆,歡迎走近花街。」

  「歡迎走近花街!」一群美女齊聲發出清脆整齊地樂曲。

  花街?我反應不過來了,以前沒有見過啊。我還在發呆,那一群囡囡一齊轉了個三百六十度,「仕女」的衣服都脫下了,只剩下一層白色的輕紗,裸選!傳說中的裸選!所有沒上鐘的囡囡全部集中在這窄窄的走廊和橋上,數百女子,全部僅披輕紗,任意挑選!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節省時間,震撼心理。你可以在這人肉胡同見來回穿梭,順手揩油,不要有任何負擔,但老實說,即使是我這麼厚臉皮的人,穿過時仍然會有種巨大的壓迫感,還有緊張的心跳,身邊媚眼電流,輕吟酥人,更重要的是無邊無際,歡迎臨幸,那感覺太好了。我一手拂過,滿城盡帶黃金乳。大唐的部長道:「歡樂宮所有沒上種的侍女都站在這裡了,請慢慢欣賞,有喜歡的就下手哦!」

  我左顧右盼,是要張柏姿還是鍾欣桐,還是雙飛了?我痛苦得想著,除了不能使用錄像機,在這裡,帶上一千塊錢,你就擁有陳冠希的待遇和權力。

  家華落後了,我心裡嘀咕道,家華還是原始的T台選秀,節目雖好但又好幾個缺陷:1、時間拉得太長,客人往往耐心不夠或一時衝動,送了花挑了囡囡後才發現有更好的,懊悔不已。而花街所有囡囡一字排開,一次性排開,可以在所有可選項裡選最中意的,效率高,滿足感強,不容易後悔。

  2、視覺衝擊程度不夠,T台一次登上十幾二十個,花街頓時上來數百人,一眼望不到邊,那就是二十四寸黑白電視機和四十二寸等離子彩電效果的區別。

  3、更重要的是,花街的薄紗裸選,讓所有囡囡的優缺點都一目瞭然,不可能A杯作弊成C杯。而包括家華在內很多囡囡的工服裡,飛機場硬塞成了黃土高坡。

  花街唯一的缺點是,容易眼花。

  我挑選了一對極品雙胞胎做雙飛,什麼?太奢侈?公款腐敗?我這是為工作獻身!知道軍統嗎!看過潛伏嗎!我容易嗎我!我吃著鮑魚在總統套房裡心想。

  家華的帝王房是歐式裝修風格,藍色落地玻璃,兩米的席夢思大床,巴洛克風格的桌椅檯燈,還有透明玻璃門後的衛生間,你可以在床上無聊的點根煙欣賞囡囡上廁所。床的頂上還是玻璃,可以滿足那些一邊做事一邊檢查的認真的有科研精神的朋友。加上紅繩、S椅等,家華的房子被李鷹聯手打造稱了簡約而不簡單的豪華炮房。

  大唐的房子完全是另外一種風格,雕花柚木的大床,處處飄者紫檀木香味的傢俱,古典的茶具,桌椅,紅色燈籠,還有山水畫的屏風,青花瓷的裝飾,居然還擺著張素琴。沐浴間很大,浴盆也是木製的,可以容三人同時洗澡,但居然沒有沐浴器,用大瓷缸裝滿熱水,上面飄者幾朵玫瑰和一個木瓢。值得一提的是,李鷹喜歡的紅繩、S椅這裡也都有,仍都是古色古香的樣子。是一個讓心靈去旅行的炮房。

  兩個囡囡服務很好,訓練有素,和家華比,也沒有什麼新意,東莞很難在服務上有什麼新意了。但絕對沒有任何機車的地方,管理水平很高,任何一個動作,客人不叫停,囡囡絕對不停。而且雙胞胎的感覺,甚是奇異,左看是一個人,右看還是這個人……

  半夜起來如廁,不想驚醒身邊的囡囡,輕手輕腳走到廁所,結果找不到地方,又憋著回來了,囡囡被驚醒,手忙腳亂地笑著從床底拿出個銅製的尿壺來,兩人捧著蹲在床沿。

  我想,為了整體風格,大唐連現代的廁所都不設,使用尿壺和馬桶。復古到怎一個牛字了得。

  我打發走囡囡,想給毛老闆打個電話匯報情況,猶豫了會,還是決定先給李鷹匯報了。畢竟他是我直接領導,報銷要從他那裡拿錢,而且工作上的事還是要又分寸的,畢竟我是老江湖了,不能向剛畢業的菜鳥一樣辦事。

  「黃鷹,黃鷹,我是野豬,我是野豬,野豬呼叫老鷹。」

  「老鷹收到,請講。」

  「常平1號,驗證完畢。管理到位,風格復古,出現新型選秀方式,花街。卑職恐怕會對基地產生不良影響,請指示。」

  「將詳細信息寫成絕密文檔,交給組織。」

  「接頭人是誰?接頭密碼是什麼?」

  「直接交給我或者毛老闆。」

  「毛老闆收到後,那戴老闆處,要不要給?!」

  「不用。」

  「野豬下一步做什麼?」

  「去長安,至尊金與魅力灣繼續臥底,收集對手最新技術資料。」

  「有無接頭人員?」

  「至尊金四十四號是我們的潛子。接頭密碼好好學習。」

  「然後她說天天向上?能不能給我弄顆美國手雷,關鍵時刻我可以和敵人同歸於盡。」

  ………………………………………………………

  「你真上癮了啊?你他媽好點說話,累不累啊你江磊!」李鷹掛了電話。

  「喂……喂……中國手槍也行啊……」

  在魅力灣三天,我才知道,我原以為東莞很難在服務上有什麼新意的看法是何等的錯誤。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這個日新月異的行業,發展速度超出了我的想像!難怪毛老闆總是憂心忡忡,東莞再也不是那個靠著厚街打天下的東莞了,各鎮的發展速度讓人瞋目結舌。真是三天不學習,趕不上魅力灣啊。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0-10-11 10:38 編輯 ]
2010-10-11 04: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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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山林之爭

  深夜走在長安街,風中駐立在至尊門前,一樣的璀璨燈光,一樣的繁花似錦。

  唯一不好的是,接待我的部長出奇的冷淡,很有點店大欺客的味道。

  我說:「總統房。」

  她道:「沒有。」

  我說:「A貨。」

  她道:「都上鍾了。」

  我說:「帶我看看金魚缸。」

  她道:「沒有。」

  「秀場和花街?」

  「沒有。」

  我火了,說:「我要換部長。」

  她道:「沒有,就我一個。」

  我像忍者神龜一樣進了一個普通房,但等了會,我就不鬱悶了,走來兩個很漂亮的女的。

  我揮一揮手道:「下一批。」

  「都在上鐘。」

  我說:「那我走了。」

  她道:「不送。」

  我心道:這要在家華,早就被李鷹炒魷魚了。一股傲然之氣湧上心頭,老子偏不走。

  我指著旁邊一個還不錯的女子說,就你了。

  部長冷冷的離開。

  那女子直接上了床,張開腿道:「來吧!」

  我愣了會,這服務?辛辛苦苦幾十年,直接回到解放前了。

  我機靈一動,心道:難道暴露了,沒有理由啊,我是新人啊?

  我輕輕摟過囡囡的肩膀,道:「寶貝,陪我睡會吧,我知道,你也很辛苦。」

  囡囡睜大眼睛,迷茫地望著我,眼光裡全是感動。我得意地掛著微笑,小姐欲言又止,終於開口道:「你有病吧你。」

  糾結啊!

  我重整旗鼓道:「不是,覺得你好可愛,像我鄰居家一個妹妹,就想摟著你睡會。」

  那囡囡輕笑著,吐出個虎牙道:「那我就輕鬆了,關燈睡覺就拿錢了。」

  我笑道:「沒問題,至尊金不是本來就沒有什麼服務嗎?」

  那囡囡馬上道:「誰說的,長安就我們最好了。」剛說完了,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巴。我已經基本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還是要驗證一下。

  我道:「哦,那是你沒有什麼服務,29號,那我投訴你了啊。」

  那囡囡很得意道:「沒事,你投訴吧。」

  我道:「我會去幾個嘻游網站投訴,讓狼友都知道至尊金29號非常機車,不要來點她。」

  囡囡急了,騰地坐起,道:「你……那也隨便你。」

  我摟著她壞笑著道:「網上傳播很快的哦,不過沒事,你這麼漂亮,不怕沒有生意。」

  囡囡猶豫了會,開始親我耳朵,慢慢道:「我現在給你服務好嗎?你不要說出去。」

  「好啊,好啊,服務好了,我讓你部長表揚你。」

  「不要--不要跟部長說--部長不讓。」

  「為什麼,你部長還說什麼?」

  「--我們做服務吧。」

  「好啊,你們一百零八好在嗎,叫她過來雙飛。」

  「長安之星?要預約的。況且部長不會派她出來接你的。」

  「為什麼?」

  「你不是別的場子的人嗎?來偷技術的!」

  ……

  掩面而走,門外站著個青年男人,微胖,見我出來,笑著盯著我,道:「家華培訓部江磊,心理咨詢師,認識一下,至尊金小五,同行。」

  我尷尬一笑道:「混口飯吃。」

  小五道:「沒什麼,我理解,而且我還打算幫幫你。」

  「為什麼?」

  「所有讓李鷹不好受的事情,我都願意做。」

  「嗯?」我心裡嘀咕著。

  「你們今天早晨不是吵架了嗎?要爭濠江花會培訓師的位置。今天下午我們開了會,老闆發了話,全力支持你。」

  「為什麼?」

  「老兄,你問得太多了。」

  「你怎麼幫我。」

  「李鷹所有的培訓資料,第一時間傳給你。」

  剛要走出大堂,至尊金一個囡囡不小心撞到我,順手摸了一下我並不存在的胸,將一張小紙條塞到我襯衣口袋裡,罵了句娘,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我上了的士,悄悄打開紙條一看,上面寫著:轉告鷹,至尊金有人想偷你的培訓資料,幫助你的對頭,死士死。

  死士死,四十四,我看了看窗外:至尊金,為什麼要對付李鷹?可能是李鷹在這行太久,得罪的人太多,比如康皇,比如小五。二是李鷹太強大,競爭對手們覺得,我會比較好對付,幹掉李鷹,就幹掉了家華。我悲哀的想。

  但至少有兩點可以確定,家華內部有至尊金的潛子,而我和李鷹的矛盾已經暴露了。有些外部因素可以利用。

  我想了會,獲得首席培訓師就有十萬塊錢,該不該勾結外人對付李鷹呢?

  李鷹做事一向雷厲風行,在我回到家華培訓部的時候,培訓室已經分割成了兩半。

  「三十六個A貨,一人十八個,一個月後比上鍾數,名單我已經擬好了。」李鷹拿著咖啡道。

  我看了一眼名單,他居然把何青,楚妖精,白素素全部分在自己組。

  我笑了,指著這三個名字道「我要這三個,用六個跟你換。」

  李鷹道:「這是東東分的組,分組時主要考慮了囡囡自己的意願。」

  我道:「你是說楚妖精和白素素自願分在你那一組?」

  李鷹道:「對,怎麼?你沒有想到?你應該想到的。」李鷹啜了口咖啡。

  我道:「你脅迫的吧?」

  李鷹道:「沒有,絕對沒有!李鷹從不做脅迫囡囡的事。我只是告訴她們濠江花會快到了,讓她們都做好準備。」

  我怔了會,李鷹道:「很不幸,你的兩個朋友都很有眼光,一致不看好你。」

  我苦笑道:「未必這樣吧,我再去談談。」

  李鷹道:「如果你真是她們的朋友,我勸你不要用感情脅迫她們,那很卑鄙。囡囡的青春很短暫,她們失去了很多……濠江花會是每個頂級囡囡夢寐以求的機會,是雞變鳳凰的機會,囡囡自己知道怎麼獲得最大的利益,那就是跟著我李鷹。你去找她們談無非是讓她們難受一下,何必呢?」

  我借口上廁所,還是給楚妖精打了個電話,但沒人接。

  「那就不要比了,你贏了。」我垂頭喪氣道。

  「一定要比,我答應過毛老闆給你機會的。」

  「你給我中國足球隊,自己帶著巴西足球隊,還有什麼好比的?」

  「呵呵,你也可以認輸,輸給我李鷹也不丟人。忘了告訴你了,我後來又跟毛老闆打了電話,我明確表示,如果輸了,就離開家華。當然你可以賴在這裡,只是薪水減一半而已,還有六千,等於一白領了,反正你也就一白領。我是你的話,我就留著,這年頭,臉算什麼?」

  我道:「何青不算,給我楚妖精,公平點再戰。」

  李鷹很奇怪的看著我道:「這是我的地盤,在這裡我都十年了,我的地盤我做主懂嗎?再說,這是囡囡自願跟我的,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李鷹名氣太大,人夠帥。」

  我道:「這個分組我不能接受,我會和毛老闆,何青她們再談過。你一面之辭,我無法相信。」

  李鷹淡淡的說:「好的,反正你也躥不了幾天了。」

  「你認為你一定能贏我嗎?」

  李鷹說:「當然!」

  我道:「我們必須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嗎?老實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沒關係,反正我也不喜歡你。但你確實是個人才,我也沒想過要和你打對台,我只是混口飯吃的,不想太累。」

  李鷹道:「遲了,你們讀書人有句什麼話來的,床旁邊豈容他人打鼾?一片山林裡,只能有一個霸主,野豬稱霸了,那老鷹吃什麼?」

  「我很欣賞你的坦率和狂妄,但我不認為你一定會贏我,野豬也有兩顆獠牙的。」

  李鷹擺擺手,意思是不想跟我中文系的扯嘴皮子,他斜著眼睛道:「我會贏,因為我很黃很暴力,你很傻很天真。」

  我認真分析了一下名單,按李鷹的安排戰沒有辦法打,但憑什麼我按他的安排?

  我又認真分析了一下李鷹的話,產生了些疑惑。李鷹是怎麼找到何青的?她空中飛人一個,是否不清楚這邊的情況,就被李鷹忽悠進了他的組?楚妖精白素素都投靠了他?楚妖精畢竟被我救過一命,不可能答應這麼快吧?白素素根本就不願意SM啊?一天內,他給了她們什麼好處,從心理學角度來說,一定有什麼籌碼?濠江花會!一定是這裡出了問題,濠江花會就算他擔任首席培訓師,也只能派出一個花魁來,他沒有足夠的籌碼對三個女人同時承諾的,除非欺騙。

  我頓時腦袋清楚了。

  「喂,何青啊?我是江磊……李鷹是不是承諾你參加濠江花會……哈哈,我就料到了,你被忽悠了,這個位置你本身就是最主要的人選啊……你知道,你知道最好。你還知道嗎?她同時還許諾了其它兩個女人……以你的技術,李鷹還有辦法讓你提高嗎?……你完全應該退出這樣比賽,你還需要跟別人比鍾數證明自己嗎?贏了是正常的,輸了呢,不何必呢?」

  「喂,白素素啊?我是江磊……李鷹是不是承諾你參加濠江花會……哈哈,我就料到了,你被忽悠了,這個位置你本身就是最主要的人選啊……你知道,你知道最好。你還知道嗎?她同時還許諾了其它兩個女人,何青跟楚妖精……」

  「喂,楚妖精啊?……你不用不好意思,我沒有怪你……李鷹是不是承諾你參加濠江花會……哈哈,我就料到了,你被忽悠了,這個位置你本身就是最主要的人選啊……你知道,你知道最好。你還知道嗎?她同時還許諾了其它兩個女人……以你的技術,李鷹還有辦法讓你提高嗎?你對何青能必勝嗎?那他有權力或有可能提前認定你嗎?……什麼,李鷹是個王八蛋,對,他就是個王八蛋……」

  「喂,衛哥啊?我是江磊……我想問一下是不是濠江花會提前確定了名單……那為什麼李鷹能同時向三個人承諾呢?……」

  第二天早晨,情況大變,李鷹青著臉同意重新分組,按上個月的點鐘數基本平均分開。因為計算困難,我們精簡了規模,何青不再參賽,但李鷹還是搶走了楚妖精,給了我白素素。然後把七個川幫和湖南幫的A貨給我,自己選了東北幫和溫州幫業績基本相同的七個囡囡。

  下午開始在自己的培訓室,訓練我的嫡系部隊,我正在第一講《微笑面對囡囡的生活》,李鷹突然滿臉微笑地走到我面前,很不好意思地道「江磊,幫一下忙,我那裡有台新機器壞了,一個囡囡卡在裡面了。」

  我道:「我也想去幫忙啊,但沒有時間,對不起哦。」

  李鷹道:「是楚妖精卡裡面了。」

  我趕忙走過去,我的八大美女也跟了過去。一看,是家華從日本新進的一台全自動逍遙椅,楚妖精正卡在一個枷裡出不來了,李鷹手下的八個囡囡正在忙著救人,都不得法。

  我不斷地去找開關,沒有找到,用蠻力救人,結果那個枷越來越緊,痛得楚妖精叫了起來。我和白素素都急得渾身是汗。忙了十來分鐘。都想拿個電鋸鋸了它得了。

  這是,一直坐著的李鷹輕巧的站起,拂了拂白襯衣的衣袖,道:「還是我來吧。」他輕輕一旋枷裡面一個突出的機關,又左右一搓,枷被打開了。

  李鷹當著眾囡囡瞟了我一眼道:「這個東西你原來不會啊,日本九三年的產品,十五年了,很落後啊?!」

  楚妖精一掌打在李鷹胸上,大罵道:「李鷹,你會打開,還讓我痛了這麼久。」

  李鷹道:「我是覺得昨天那樣分組對不起江老弟,想給他個機會英雄救美的,沒想到……」說著搖了搖頭,還望了眼白素素,白素素和我的七位囡囡都覺得不好意思。

  李鷹你有種,在我第一次給囡囡培訓時,故意落我面子,來打擊我的威望和我這一組的信心,確實厲害。

  我道:「李兄器具達人,我自愧不如,只是不知道這麼複雜的機器,有多少客人玩得轉,是不是每次小姐被枷時,你都衝到客人的房間去,當著兩個裸體救人?」

  我笑著離開了李鷹的培訓室,心裡不是滋味,開門第一站,出師不利。我獨自走去廁所,拿出至尊金四十四號的紙條,輕輕撕掉,扔到了沖水馬桶裡。

  上萬的月薪,十萬的獎金,隨手可得的美女,五星級的住宿,既然老鷹不打算給野豬留這點紅薯,那就只好搶一搶這片山林了。

  晚上我坐在金碧輝煌的大堂裡,吃了特供,思考著下一步的培訓方案,我知道現在的生活像場夜宴,但是十面埋伏。

  這時大黑崽跑來報告,說有個很凶的女人來找我,說是我老婆。

  我道:「我沒有老婆。」

  大黑崽很得意地道:「我就知道這麼凶的女人怎麼可能是江哥的老婆,而且長的也違章。放心,我把她攔在門口了。」

  突然大黑崽橫的摔倒在地上,我被擰住了耳朵。我一看,笨笨狗跑來了。高跟鞋跺了大黑崽兩腳後,笨笨狗嚷道:「老娘想你了,你還不想我,反了你了。」抓著我就往房間跑。

  「死婆子輕點,輕點。」我忒沒面子地在五星級酒店的大堂上,被一個女子抓上了五樓。

  笨笨狗撕開一片避孕套,那套幹幹的。我問:「沒有過期吧?」

  笨笨狗道:「放心,避孕藥的有效期三年,避孕套的有效期五年。藥和套都不會過期,只是愛情就已經過期了。」

  我裝做沒有聽見,又一次沉迷於插頭插入插座的活動,來忘卻初衷是為了點亮內心那盞愛情的燈!





  第三十三出牌

  我的牌:白素素,川幫首席,清純或假裝清純到以假亂真無人發現型,無數人能從她身上找到楊過的感覺,還不用殘廢。

  剩餘七女,各有勝場。

  朝天椒,一米六八,湘幫首席,邵陽人,就是那個大白天可以割人腳筋的邵陽。為人極為火辣,無論性格還是身材,床上還是床下。嗜辣,因此臉上時不時落點坨--唯一影響她進步的缺陷,且屢教不改。否則,花魁級人物。

  琳琳坨,一米五九,湖南湘潭人,湘潭有三寶,龍牌醬油燈芯糕,坨坨妹子任你挑。琳琳坨就是坨坨妹子的人大代表。可愛鄰家妹妹型,超人氣美少女。

  紅雁子,一米六四,衡陽人,原來在衡陽最大的夜總會做首席,後來碰到自己家親叔叔帶著親爸爸過來玩,悟到近賭遠嫖的真理,落荒而逃,從此衡陽雁去無留意。

  傑安娜,純種長沙鄉下寧鄉人,八代貧農,不帶任何外國血統。偏偏喜歡叫自己傑安娜,身高一米七二,野模出身。中華小姐組組長,冷艷,高挑,無比鄙視鄉下人,口頭禪是:你這個鄉里憋。擅長角色扮演,OL,空姐,教師都扮演得入目三分。在大多數中國人民還不知道SM時,就玩過無數男奴,職業女王。

  豬豬,一米六二,活著的汶川人,家華第一波霸,豪乳到沒有道理。經常威脅客人,要把客人夾死的懷抱之中,外號珠穆朗瑪。

  秀秀,一米六六,住在峨眉山下,整日暮鼓晨鐘,青燈古佛中,悟到色即是空,就一直以空侍人。為人單純,人緣好,但做事極糊塗,笑話大王,賺了錢就買六合彩,迄今為止沒賺過。

  水蜜桃,一米六八,九零後,家華經常吹噓的絕版九四就是她。其實是九一年的,十七歲,很漂亮,但技術……最大的愛好是吃雪糕。

  李鷹的牌:

  楚妖精,不屬於家華囡囡各大派,湖北荊州人,單槍匹馬,傲視群芳,端有點巾幗趙子龍的風範。身材、長相、技術都屬於夢幻級,具備讓人瞬間迷失的柔情魔法,也繼承了湖北女人罵人十五分鐘絕對不帶重複的強悍。

  張姐,一米七一,東北幫首席,沐浴著九八年東北國企下崗的春風,一群群身材火爆的東北妹南下覓食,張姐就是其中的一個,話說十年生死兩茫茫,那一批的囡囡大多或歸隱,或色衰,或在監獄或在牢房,或流落於街巷。張姐以二十九的高齡,仍然堅守在五星級酒店A貨的行列,色尚為衰,技術卻已入化境。是少數能和李鷹探討技術細節的囡囡,內定的嘉華下一任師姐。

  梅花,吉林人,只講一點:三年前曾獨闖上海灘,被業內稱作浦東第一紅娘。

  小鶴,齊齊哈爾人,只講一點:三年前曾獨闖天津衛,人送外號:渤海灣簫後。

  大眼睛,黑河人,這裡要講兩點:一年前曾獨闖北京城,三里屯三家最大的酒吧,為之大打出手,先後出場的有北京黑道六十餘號爺,後躲到石家莊,這伙爺又追到石家莊,發現當地幫會太沒有禮貌了,又與當地幫會擦出了燦爛的火花:只好躲過黃河、長江,跑到珠江來了。二,此人混血兒,中國和俄羅斯混血,長得讓無數女人自卑,一米七八,膚色白皙,跟羅納爾多前女友--就是那個巴西女模,極像。附送一點,東莞囡囡有服務好不好的問題,但她沒有,她是服務有沒有的問題,此女拒絕任何服務,愛來不來。

  粉條,貴州幫首席,來自黃果樹,長相妖嬈,技術精良,而且唱歌水平極高,參加過超女,很難置信的在預賽被淘汰。每次和客人進房間後,往往會獻上一曲。無數朋友,聽入迷了,就讓粉條一直唱啊,一直唱,唱著唱著,客人來感覺了,想動手了,粉條說,下次吧,到鍾了。

  阿措沙紅、阿措日果,簡稱阿紅、阿果,貴州雙子星。彝族人,一向雙飛,黃金搭檔,別的囡囡跳艷舞,她們跳民族舞蹈。在貴陽時不知道自己的身價,經常八十元雙人出台,被出差的毛老闆發現,即時制止了這種暴殄天物的行為。於是在東莞大放異彩。順便說一句,阿果是個白粉妹,有些危險--但因此,所有活她都接,只要給錢多。賴賬?呵呵,以前有個貴陽的警察就幹過這事,為了八十元錢被這兩姐妹剁了一隻手,忘了說,她們都是黔西南大山裡「野佧」部落出來的,有個廢除不久的古老風俗--獵人頭。根據阿紅親口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話介紹,她那健在的爺爺就幹過這事……

  該出牌了,李鷹。

  李鷹果然開始整理自己的牌,在人員分配的當天下午就開始了培訓,不愧是東莞勞動模範。他上課的題目是《東瀛SM技術與運用技巧》,在他下課的同時,我的手提收到了至尊金小五傳來的全套上課視頻資料,在課堂裡,李鷹充分展現了對日本文化深入骨髓的理解,也展現了厚街龍頭家華酒店超強大的實力,家華居然為了李鷹的一個建議,在二十四小時內從日本空運過來一整套SM器具,將培訓部一室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牢房:空吊設備,蜘蛛網,水缸,木馬……李鷹認真講解了各個器具的用法。

  當李鷹用皮鞭狠狠地打在椅子上時,眾囡囡反應各有不同,楚妖精睜大眼睛,居然有點興奮,白嫩的肌膚微微顫抖,紅暈香汗都出來了,給人躍躍欲試的感覺,這是天生的水性楊花,不幹這行是社會主義人力資源的巨大浪費:見慣世面的張姐看得眉頭緊鎖:梅花、小鶴、大眼睛、粉條都已經面如土灰了。只有阿紅和阿果非常平靜,可能這點東西在彝族的野佧部落看來,這還不算野蠻。

  李鷹道:「今晚大家的道具裡,將多一根繩子,一根蠟燭,一根皮鞭,一個項圈。不過大家放心,我還放了一個緊急求救的呼叫器,不會過分傷害大家的身體--當然疼是有點的,但日本玩這一個很普遍,也沒見什麼不良後果,還讓很多女人喜歡上了這個活動,女人根子裡是有受虐性的,中國只是太保守,你們大膽去試試--收費統一為兩千,一個鍾相當於原來兩個鐘,更重要的是,你們是家華的王牌,你們一出手,那些被逼無奈的特工,還是江磊那個組,統統完蛋了,要說江磊那個組的囡囡還是不賴的,可惜了……。」

  大眼睛道:「讓我玩這個不可能,毛老闆同意過我可以什麼服務都沒有的。」

  李鷹溫柔道:「你特殊,你是混血兒,按照洋馬處理,價格也升到兩千。」

  粉條道:「我也不玩這個,太恐怖了,怕疼。」

  李鷹道:「可以,只是江磊手下的湖南幫,你不是說她們一直欺負你們貴州囡囡嗎?你如果肯玩,我保證你會壓倒朝天椒,朝天椒上次還在說搞這麼多貴州驢子過來幹什麼……還有我準備和毛老闆商量,送你去南方電視台參加歌曲新秀比賽,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梅花剛要站起來,李鷹十分體貼地先開口道:「梅花,你爸爸的肺癌手術做完了嗎?中山醫院的費用不低,你要是缺錢,就跟哥說一聲啊,別客氣。」

  ……

  我關了視頻,思考良久,正準備召開自己囡囡的培訓會,我想過李鷹會推行SM,但沒想到他這麼絕,這麼快,第一天就壓上幾乎所有的王牌,還漲價。如果按照比賽規則,李鷹的組一個鍾收兩千,相當於我兩個鐘,那還比個屁啊,形式緊迫,只爭朝夕啊。我認真想著對策。

  明姐跑過來說:「江磊,不好了,不好了,白素素和朝天椒她們吵起來了。

  不好,川幫和湘幫內戰?後院起火!我趕忙跑去湘幫宿舍,空無一人。又衝去川幫宿舍,人蹤無覓,群架?我急了,這幫敗家娘們!

  打電話給白素素,道在洞庭春飯店。

  我滿頭大汗衝過去,一群娘們正在飲酒言歡。

  朝天椒對我大嚷道:「江磊,白素素居然說四川人吃辣椒比湖南人厲害,我吵不過她,你也是湖南的,你來幫忙。」

  我愣道:「你們是為哪裡吃辣椒厲害吵啊?」

  紅雁子道:「是啊,是啊,毛嗲嗲都知道湖南人吃辣椒最厲害了。不吃辣椒不革命。」

  豬豬道:「四川人吃辣全世界都知道,川菜比湘菜有名,是四大菜系,川魯粵淮揚,川菜第一。你看我奶這麼打,就是吃辣椒吃的。」豬豬挺一挺她的珠穆朗瑪峰,我想,這不胡扯嗎?

  我如釋重負地坐下了。白素素拿出濕紙巾給我抹汗,輕眼笑道:「你怎麼一身的汗,不是怕我們打群架吧?你看我白素素會打架嗎?」

  我道:「我來看看你們吃什麼,來買單的。」

  囡囡都一聲歡呼。

  朝天椒道:「不行,素素,雖然你們川妹業務可能比我們湘妹好,但吃辣椒肯定比不過我們湖南的辣妹子,要不我和你單挑,看看湖南四川誰最厲害?」

  秀秀道:「不要欺負素素姐,我來跟你比。」

  朝天椒道:「無所謂,無所謂,你們兩個一起上也無所謂,靚仔弄點邵陽的寶慶辣椒仔來,用油和鹽先炸過,跟廚房牛師傅說我要,快點!秀秀,我們只吃辣椒不吃飯,一邊吃一邊說話,誰說話結巴了,誰就輸怎麼樣?」

  秀秀道:「哼,我也無所謂,好巴適的!」

  辣椒上桌了,秀秀傻眼了,紅紅的朝天椒露出點白白的籽,是放幾顆就辣完一個火鍋的那種。

  朝天椒拿著筷子就夾起一塊,吃了後隨手一揮,道:「請!」

  秀秀咬著牙,慢慢將筷子探到辣椒錢,又將手伸回去,在探過來。

  白素素將秀秀擋住,笑道:「秀秀,你下次上。這次是我和朝天椒的比賽,我就不信了……」說著夾起一塊辣椒,放到嘴裡。

  全場猛的拍手,以朝天椒拍得最狠,道:「素素啊,看不出啊,你這小饅頭受欺負的樣子,還能這麼火辣,老娘跟你拼了。」連續夾了三塊放到嘴裡。湖南囡囡一陣歡呼。

  白素素汗出來了,仍然笑著去夾辣椒,我對白素素使了個眼神,叫停道:「你們都錯了,其實中國吃辣椒最厲害的不是湖南和四川?」

  囡囡們停下筷子,我道:「中國吃辣的名氣最大的確實是湖南、四川,有句話叫湖南人不怕辣,四川人辣不怕,江西人怕不辣,其中尤其是湖南四川名氣大。但我走南闖北後發現,真正能吃辣的,不在這兩個省。」我停了一下,略帶神秘地道:「最辣的是貴州黃果樹一帶,還有江西的萍鄉。我看湖南和四川就不要比了,打個平手算了。」

  囡囡果然感覺到了我的博學多聞,朝天椒道:「江磊,你讀了這麼多書,去了這麼多地方。」我笑了,「怎麼也幹這行啊?」我噎住了,朝天椒道:「貴州黃果樹?哼,我明天就叫粉條這個貴州驢子出來,辣不死她!」我再次噎住了,朝天椒又道:「什麼叫平手啊,素素,我們繼續比?江磊,你也是湖南的,該不是心疼白素素了吧?」我第三次噎住了。

  白素素笑道:「朝天椒你不喜歡貴州人,我也不喜歡,但也不要罵人驢子嗎?」說著也夾起三個辣椒,吞到肚子裡。

  朝天椒道:「不是有篇課文叫黔之驢嗎?江磊,是不是?本來我也不想罵她的,她們還有人吸毒,她們的阿果就吸毒,她們死光了就算了,還想帶琳琳坨跟著吸,琳琳坨是我的人,我抽不死她。」說著又夾過一塊辣椒。

  白素素笑著,也夾過一個。

  朝天椒停了會,用研究動物的眼光研究了一下白素素,道:「素素,你沒事吧,吃不了就別吃了。」

  白素素擦了一下汗到:「不行,我還沒輸了。」

  朝天椒豎起大拇指,一口氣又吃了兩個。全場都伸直了舌頭,這種辣椒看著就恐怖。

  白素素粉白的臉紅得像蘋果,還是笑著去夾辣椒,秀秀擋住到:「我來,我試幾個。」

  朝天椒得意了,唱起歌來:「無所謂,我真的無所謂……」

  白素素睜圓眼睛,嬌叱道:「秀秀,我還是不是你姐姐?你要聽我的!」夾起兩塊辣椒就放到嘴裡。

  全場沉默了,都望著柔弱的素素。

  素素人緣挺好,湖南的紅雁子也道:「算了,算了,平手算了,你們兩個都很厲害。」

  朝天椒一邊叫著平手,平手,一邊又夾起一個辣椒。

  素素也叫著平手,夾起一個辣椒。

  夾到第六個時,朝天椒出汗了,還在大聲喧嘩,素素一直跟著夾,第十個時,朝天椒不說話了。素素也不說話,輕輕地揮一揮手,說道:「請!」

  「不了。」朝天椒撐著腰道,「你們四川人贏了,我要……要回去吃西瓜了,一起走……走吧。」

  白素素滿臉笑容道:「你們都走吧,我要和江磊說點事。」

  朝天椒瞇著半隻眼睛道:「江……江磊,你和素素有什麼貓膩?你不是……是跟楚妖精有貓……貓膩嗎?」

  「我……」白素素馬上癱到我身上,輕吻了我一口道:「就是有貓膩,你們還不快走!」

  朝天椒帶著一群美女打著哈哈走掉了,白素素馬上沒有了笑容,撐著肚子,蹲了起來,我去倒水,白素素從玻璃往外看到一幫人走了,咬牙道:「救護車!」

  當晚,白素素打了四袋水的點滴。

  我也重新認識了這個溫柔的可以為勁霸男裝打廣告的女人--狠角色!

  楚妖精對我焦急地道:「狗屁小叔叔,今天李鷹讓我們學SM,你們怎麼沒有學啊?你會輸的啊,要不要我把李鷹的教案偷偷告訴你。」

  我道:「好啊!」

  楚妖精惆悵道:「我轉到你那一組吧?我在李鷹這,努力也不好,不努力也不好。」

  我道:「轉是不可能了,你努力幹吧,畢竟你還想參加花會。」

  楚妖精道:「好的,我做你間諜好,我挺喜歡做特務的。只是,江磊,我看你會輸,你被算計了?」

  「沒有啊,是按上個月點鐘數平均分組的啊?」

  「是,可是上個月白素素被包了十天,算的是全天滿鐘,是她來家華的最好成績。而我上個月痛經,多請了兩天假,是我最差成績!」

  後來,我才發現,李鷹給我下的套,遠不止這一個。





  第三十四露出獠牙

  第一天,我推掉酒店特供的伙食,請我的八朵金花吃午飯,閉口不提比賽,也不給囡囡任何要求,畢竟在勞模李鷹的調教下,她們基本功都很扎實,是家華的翹楚。單天業績,李鷹組高出我六層。

  第二天,我推掉酒店特供的伙食,請姐妹們吃午飯,閉口不提比賽,也不給囡囡任何要求。單天業績,李鷹組高出我八層。

  嘻嘻鬧鬧之後,朝天椒坐不住了,道:「江磊,貴州驢子和東北佬們都在搞新服務。我們也開展新業務吧。」

  我沉默了會,擺擺手道:「算了,SM對囡囡太殘酷了,我再想想看。」

  朝天椒道:「切,你對囡囡還挺好的啊。」

  我收穫了白素素一道感激的眼光。

  小五發來短信:「你怎麼搞的?李鷹在他的小組會議上說你就是一個騙子,根本不懂這些新穎的技術,要不要我發點日本的資料給你。」

  我苦笑道:「不用了。」

  半小時後,小五短信道:「我們老闆說你爛泥扶不上牆!」

  第三天,我推掉酒店特供的伙食,請姐妹們吃午飯,閉口不提比賽,也不給囡囡任何要求。單天業績,李鷹組高出我整整一倍,李鷹組的囡囡對SM服務熟悉起來了,因為新鮮,這項服務也迅速受到狼友的歡迎和追捧。

  朝天椒道:「江磊,你怎麼老請我們吃飯啊?你賺錢這麼少。看在湖南老鄉,又同在資江河洗澡的份上,你不用請客了,我和湖南囡囡都支持你。你想做什麼就大膽做吧!」

  傑安娜道:「貴州那些鄉里鱉,懂什麼SM遊戲,我在長沙時就養過兩個男奴,不過是李鷹會教而已。江磊,你要是不會,我幫你訓練,我在星城模特大賽時,碰到的老闆教過我很多。不用怕她們。」

  白素素低頭夾菜。

  朝天椒道:「就是就是,我問過小鶴了,就是把自己先包成粽子而已,無所謂,真的無所謂。你要是會,也培訓下我們吧」

  秀秀道:「包成粽子我都無所謂,就是那個鞭子疼了點,昨天梅花就被打安逸了,都哭了。」

  朝天椒道:「哪個敢打老娘,反了他了!」

  我苦笑了一下,擺一擺手,嚴肅地道:「這個服務對囡囡是種摧殘,雖然我也不想輸,但我更不想你們……還是讓我再想想吧。」

  第四天,李鷹組業績再次高過我五層,這還得益於白素素被包,算成滿鐘。我又一次請八朵金花吃飯。飯桌的氣氛,有些壓抑,我歎了口氣,獨自一口喝了一玻璃杯啤酒。囡囡們都不說話。

  九零後水蜜桃用舌頭捲起唇邊的一點冰激凌,小聲翼翼道:「江哥哥,這樣你會輸的。」

  我苦笑道:「我輸了沒什麼,就當交了你們這群朋友吧。」

  豬豬道:「我們賺一千,她們賺兩千,這怎麼可能贏,江磊,你要是輸了,還能在家華幹嗎?」

  我搖搖頭道:「李鷹已經拿話擠兌過我了,他輸了他走,我輸了我走。」

  水蜜桃咬牙道:「江哥哥,你別走嗎?好難碰到你這麼好的培訓師,又天天給我買雪糕吃。要不我們也玩玩那個,聽說當時很疼,塗點藥就沒事了,身上都不會有痕跡的。」

  我道:「水蜜桃,沒有你想的這麼簡單,這遊戲有風險的,我不想你這樣的小姑娘被折磨……」

  紅雁子道:「你走了,有下家嗎?」

  我道:「哪裡有下家,現在金融危機,找個工作也挺難的--不過,不要為我當心了,我找個一千八百的工作還是沒問題的。」

  紅雁子紅著眼道:「一千八百?你怎麼活啊?在家華還玩不了一個通宵啊!我們也開始新服務吧,沒事,老鄉一場的。」

  我道:「算了,我說過,這對囡囡是種摧殘。」

  我苦笑著飲了一瓶啤酒,囡囡時不時地感激地看著我。剛拿出錢要買單,被白素素搶在前面買掉了。

  白素素皺眉道:「謝謝你,江磊,你是真的把囡囡當朋友的人。要不我們也……」

  我迅速用手打斷了她想說的話。

  春江水暖鴨先知,世態炎涼雞最懂。

  白素素的這句話,我等了整整四天了。

  ……

  第五天清晨李鷹笑著拍著我的肩膀道:「江老弟真是憐香惜玉啊,還天天請囡囡喝酒。不愧是中文系的才子。李鷹佩服得很,只是這是東莞的五星級酒店,不是慈善學校,江老弟的業績就--哪天,江老弟也請我喝頓酒?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把耳朵靠近點,對,我已經推出SM服務,很受歡迎,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啊--如果你不懂,你問一下我嘛,不要見外,我可以教你的--當然一時間可能也教不會,小日本在這繩子的綁法上,就有十二種講究……」李鷹心情挺好。

  我一臉純樸道:「李哥,不瞞你說,我還真不懂,這玩意太新穎了,有空你教教我。」

  李鷹道:「好說好說,我心裡焦急地想:奇怪?四天了,李鷹組該出點問題了啊!

  上午十點,我終於等到了我要等的東西,李鷹組的梅花發飆了,在培訓一室她推攘著李鷹大吼:「老子在上海灘都沒有碰到這麼變態的人,用煙頭燙我,用鞭子打我。李鷹,我們不是人嗎?為什麼江磊組的不要幹這種變態的事情,還天天被請著吃飯?」

  粉條道:「我也受不了了,李鷹,昨天有個人綁著我,在我頭上尿尿,說這是聖水。說我是肉便什麼器,操他媽的,還要我鑽襠,精神病我們也要伺候?」

  小鶴哭道:「我要求換組,我要去江磊那個組……」培訓一室業務會變成了訴苦會。

  培訓二室,我的八朵金花面面相覷,滿臉幸運和感激的望著我。

  我捏捏滿是汗水的拳頭,我知道我賭中了。李鷹的囡囡該逆反了,李鷹這麼做,她們總有受不了的一天,而且時間絕不會太長,那時囡囡的憤怒就一定會對著李鷹發洩出來。

  哥們,你太著急了,玩這個能著急嗎?玩這個可以不限範圍嗎?你以為你一說SM,囡囡們馬上就可以接受?SOSIMPLE,SOMETIAMEENAIVER.有些女人或許第一次就可以接受,有些女人永遠都不可以接受,這決定於本能的性傾向。你以為幾個小時的思想工作可以改變人的本能傾向,讓噁心的突然不噁心?你知道中國SM圈狼多肉少到什麼程度嗎?你開了這個口子,一群瘋狼會蜂擁而上,其中不乏超級變態者,而且這個圈子沒有最變態,只有更變態。你以為你那些囡囡可以為了兩千塊錢滿足一切?四天了,變態者該聞到了腥味,來捧你的生意了,你的囡囡也該逆反了。

  李鷹也不愧一個人物,他鎮定地滿臉笑容道:「姐妹們,你們如果受了什麼委屈,回來就打我李鷹幾鞭子吧。但服務還是要堅持下去,因為……」

  我想,是時候露一露野豬的獠牙了。李鷹你懂技術,我懂心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我在培訓二室突然拿出粉筆,做出了戰略動員:「昨天吃飯時,很多囡囡都表示願意玩新服務。我江磊很感激大家……我想了一個晚上,今天決定在我們組也開始推行SM服務,李鷹說的沒錯,這是一條財路,囡囡們犧牲這麼多為了什麼啊?就是為了賺夠了早日退出江湖!沒有理由看著別人吃肉,自己喝湯!但我有言在先,我只准你們玩SM遊戲--只是遊戲--在客人進房間前,就先說好,血腥的不玩,傷害囡囡身體的不玩,髒活噁心的活不玩。我們只玩一些最簡單的,當然你們如果誰不願意,我江磊也不勉強,還有像傑安娜喜歡玩女王的,我也非常支持。」

  白素素、朝天椒和囡囡們幾乎都點了點頭。我在黑板上寫著六個字:金屬系、繩藝系。我道,這就是日本SM最大的兩個流派……

  我拿出跟鞭子來,叫到朝天椒你爬過來,啪地一聲,囡囡們都打了一個寒顫。我問道:「疼嗎?」朝天椒一愣道:「嚇死我了,倒是不怎麼疼。」

  「這是李鷹買來的皮鞭,本來打起人來是疼的,我用特製的熱水泡了兩個鐘,現在聲音仍然會很響亮,但根本不痛。」

  「白素素你來試試,呵呵,怎麼樣,不對,你不能笑,你要哭,你一定要擠出眼淚客人才滿足,知道囡囡是什麼工作者嗎?是演藝工作者……」

  這一天下午,梅花、小鶴請假,號稱扣錢也不來上班。李鷹損失了兩員大將。

  我的八個囡囡卻有七個開始了簡化的SM服務,只有白素素沒來,她又被包了,算全鐘。

  晚上八點,我打電話給楚妖精道:「喂,我給你買了一些烏雞白鳳丸。」

  楚妖精道:「幹嗎?」

  我道:「你上次不是說你痛經嗎?」

  楚妖精沉默了會道:「我知道了,我痛經--你夠狠的啊!」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我連勝三天,將前幾天的劣勢基本挽回,而且我的囡囡沒有牴觸情緒。

  李鷹,我江磊不懂SM?也不去中國最早的SM網站,現在的黎家大院,找個老人打聽打聽,蝶夢倦客是誰?






  第三十五鷹擊黃空

  東莞花會如期在虎門一個正規俱樂部裡舉行,由至尊金、魅力灣、家華三家培訓師做評委,長安龍濤悅、常平盛唐歡樂宮、大朗銀泉水率隊參賽,厚街的康皇俱樂部聽說李鷹做了裁判長,臨時退出了花會。

  家華李鷹和至尊金小五兩個的男人,一見面就激動地擁抱,噓寒問暖了半天,互述了兩人悠久的革命友誼和深刻思念的衷腸。

  李鷹抱緊了小五,還使勁搖了兩下,又抓著我道:「江磊跟你介紹一下,這個是我的兄弟,鐵的,叫小五。這是江磊,很能幹,在家華幫了我大忙,我可喜歡他了。」

  小五裝做很迷惑地望了我一眼,道:「哦,江磊,新來的?難怪面生,好好跟著李哥混,當年我在他身上就學了很多東西。對他啊,我只有說不完的感激。」

  真是寧可相信大白天見了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那張破嘴。

  我笑了笑道:「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小五道:「本來有人把我排著做裁判長的,我也蠻高興的。但我一看名單,靠,李哥在!這不是打我的臉嗎?當場就拒絕了。在東莞風月場上,誰敢飛得比老鷹還高!?」

  李鷹哈哈笑道:「你看你,就是客氣。哦,難怪我今天老打噴嚏,飛姐來了。」

  小五衝過去抓住飛姐的手道:「飛姐,想死你了。你上次包的餃子太好吃了,今晚我和李兄去你家吃餃子?」

  飛姐,矮矮胖胖的,一口東北話,豪爽地道:「當然歡迎,兄弟幾個都去哦,我給做拔絲地瓜,豬肉燉粉條,三鮮餃子,不喝醉不准回家。」

  李鷹道:「飛姐的酒誰敢不喝,飛姐不准我們回家誰敢回家,同睡同睡。」

  全場哈哈大笑,飛姐笑得最大聲,「姐這麼老了,留不住你們啊。」

  如果不是看到她身後那幾個不俗的美人,飛姐那其貌不揚的尊容,活像街邊三流東北餃子館的老闆娘。誰能想到,她就是美女如雲的長安魅力灣首席培訓師?

  最先出場的是盛唐歡樂宮,在燈光照耀下,她們表演了集體舞《酒池肉林》,一個個古裝美女在舞台朦朧的蒸汽中,跳著很原始的舞蹈,燈光被舞美工作者調試成一顆顆樹木的樣子,樹林中美女慢慢地脫下輕紗,整齊地跳躍起來。空中幾個大桶很均勻地倒洩出紫紅色的葡萄酒--到今天我都沒有想明白,這是怎麼做到的。在酒香和脂粉香之中,燈光和煙霧慢慢散開,跳舞者背過身去,都已全裸,台上一片纖腰肥臀,又由蹲著慢慢扭了上去,站直了才發現三十多個囡囡,個個身高都在一米六五以上,面容姣好--盛唐歡樂宮幾乎把自己的最好的A貨都搬來虎門了。

  幾個評委面無表情,李鷹還打了個哈欠,正要揚手時,三十多個囡囡呈兩列後退散開,全部跪伏在地上,舞台中間空了出來,燈光黑了,只餘台下幾個哈欠聲。一聲「起轎」後,燈光重新亮了起來,出現一挺轎子,轎子上雕刻著精美的鳳凰。音樂轉成了宮廷皇后出巡時典雅的樂曲,兩側的囡囡也瞬間披上的紫色的絲綢。轎簾慢慢被拉開,轎中女子一襲白紗,頭上還插著根白色的鵝毛,再無任何裝飾品--也不需要--她輕轉的眼珠就是最好的黑寶石--照亮了整個星空。轎中女子,緩緩拉開面紗,瓜子臉婉轉一笑,李鷹和我等都睜大了眼睛。

  妲己!!!

  萬籟俱寂!

  ……

  第二個出場的是老牌勁旅龍濤悅,她們將舞台用燈光迅速裝扮成了一艘船,配上海浪與海鷗的聲音。船舷上站著一對男女--那女孩一張開雙臂,所有人都明白了--泰坦尼克號。

  飛姐道:「老土。」所有評委都搖了搖頭。

  但在歌聲響起的同時,所有人都改變了想法。節目是老土,但擋不住人家唱得好啊!那純正的英語,高亮遼闊的意境,渾厚磁性的聲音,幾乎瞬間淹沒了評委的傲慢與偏見。台上的煙霧騰起,龍濤悅的龍套上場了,一群美人被海水沖掉了半身衣裳,以現代舞的姿勢,東倒西歪,受苦受難著,中間居然夾雜著幾個芭蕾高手,我終於相信了,從公孫大娘開始--紅塵之中從不乏舞林高手,配合著「MyHeartWillGoOn……」的音樂,像幾隻折翼的天鵝,在海難中掙扎,死去。「ROSE」一轉身,旁邊眾多的美女也遮不住她的光芒,她眼角含著淚水,配合著珠圓玉潤的臉龐,和無辜的眸子,那模樣就是大陸版的溫斯萊特,呆個黃發就可以以假亂真的那種,她款款前行兩步,微一低頭,又依稀有些張曼玉年青時的影子。

  玉女!

  心曠神怡!

  ……最後出場的是銀泉水,雜亂的音樂響起,台上飄過漫天的櫻花--據說是剛從昆明空運來的,突然跑出來一群卡通片裡的人物,我睜大了眼睛:火舞影者!!!

  16位身穿1P和2P火舞服裝(不要想歪了,玩過KOF的人都知道,1P是紅色衣服,2P是藍色衣服)的囡囡們,邁著矯健的步伐向我們走來!他們在T台上,上演了一場精彩的真人PK,只見1P火舞拿著招牌扇子,2P火舞拿著繩鞭(就是捆在火舞兩個肩膀上那條繩子),開始了激烈的對決,而他們身後,還分別站著兩位火舞,組成了一個KOF的團隊!中間的火舞是你來我去,鞭對扇打得不亦樂乎,但明顯是排列過的,很有節律感。而身後的火舞,則像遊戲裡一樣,身子上下起伏波動著!是真正的波動,火舞都是身材比較有料的。看來他們還真是對KOF做了一定的研究啊!不過,這打的地方怎麼都有些奇怪啊!不是對著一個中心,就是對著兩個基本點,還這麼整齊,太有才華了!

  台下站著他們的培訓師,是個未滿二十歲的男孩子--早就聽聞,東莞最年輕的培訓師在銀泉水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後生可畏啊!

  正當大家看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場上情況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兩隊火舞一看打鬥無法分出勝負,改成了肉搏!但見他們不甘示弱的要把對方壓在自己的身子下面,於是便不可避免的發生了扭打!那場面,是胸壓著胸,屁股壓著屁股,而被壓在身下的火舞,那掙扎的樣子也是非常和諧啊!怎麼感覺兩個人在磨麥?哎呀呀,這個火舞還把嘴都用上了,你用上嘴就算了,幹嘛咬人家胸啊,你咬人家胸算了,幹嘛還要舔一下啊!這位MM,你也不對,你怎麼可以把手放到人家下面去呢,你放下面算了,幹嘛還要把她已經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掀起來,漏出她穿著黑色T-BACK白皙光滑的屁股呢?你看你們,搞得我想上去當裁判了。

  打到最後,火影忍者終於都被打死了,只有一個囡囡嘴角流著番茄醬,艱難地從屍體中站到了台中央,從身後拔出一把東洋刀來,青春可愛地虎視眈眈著,長得非常kewayi.她嘟嘟嘴,又吐出了點番茄醬。

  烈女!

  面面相覷!

  ……

  銀泉水的節目太有創意了,我給了最高分,但最後結果是全場最低,李鷹小五和飛姐還有好幾個培訓師,都沒看過這個卡通片,覺得整個節目熱鬧是熱鬧,就是亂七八糟不知所云。

  盛唐歡樂宮的妲己獲得了最後一個濠江花會的席位。

  小五伸伸腰道:「李兄,可惜了,你的老東家康皇俱樂部沒來。聽說黃總招了個蘇州的絕色,很神秘,黃總一直都沒讓她接過客。就為了花會養著。我還真想看看。」

  李鷹嘴角抽動了一下:「切,小五,幹我們這行的誰沒見過美女。」

  小五道:「是啊,只是這個女人一定很特別。」

  李鷹傲然道:「我走之後,康皇也就剩下美女多一個優點了。」

  小五道:「是啊,但新來的那個蘇州美女,給自己取了個假名字。」

  李鷹道:「廢話,除了傻子,誰會用真名字?江磊,不是說你啊。」

  小五悠悠道:「她給自己取的名字叫西施。」

  我笑道:「是小西施,還是賽西施?從古到今很多人用。」

  小五道:「就是西施,沒有賽也沒有小。康皇管理是一般,但美女最多。她就叫自己西施,據說康皇內部還沒有小姐不服的!」

  我靠,比何青搶八十八號還高調啊!

  李鷹剛回家華,楚妖精請假了。例假加痛經。

  梅花、小鶴是剛請假回來,粉條也一身情緒。

  李鷹就是李鷹,他迅速開會,做出了自我批評,將新服務的範圍縮小到囡囡可接受的範圍內,一切髒活和傷害身體的活動都被取消了,將SM完全變成了演變成一種表演,一種滿足客人好奇心的遊戲。價格也降到了一千五。

  與此同時,他花會結束的當晚開車跑去了廣州中山醫院,找過了梅花動手術的父親,說自己是梅花單位的領導(這沒有說謊),是單位黨組織(絕對撒謊)派他來看看老人家的。李鷹送去了三萬塊錢--這還不算什麼--他親自伺候了這個老人一個通宵,包括三次倒屎倒尿。清晨為剛做完化療的老頭子親手煲了一鍋皮蛋粥。這一切都是瞞著梅花干的。

  第二天一回到家華,他就給了粉條一張百蓮達影視學校的錄取通知單,告訴她學費已經交了,每週兩個上午,可以借他的車去廣州函授聽課,李鷹道:你唱歌這麼好,別浪費了,這裡不是久留之地。

  他轉身對小鶴說,明天是你的生日吧?我有沒有記錯?你在這邊也沒有什麼親戚,去我家過吧,我叫嫂子給你買蛋糕。

  三天後,缺少了楚妖精的李鷹組,在業績上居然沒有被我們組甩開太遠。

  楚妖精平時例假一般只有三天,但第四天,她說痛經,沒有回去,李鷹親自跑到她的宿舍,什麼都沒說,就帶了一袋的紅糖,煮了一鍋紅糖水。給楚妖精補血。

  第五天,李鷹又去了,又是一鍋紅糖水。

  第六天,又是一鍋。

  這一天,楚妖精看著李鷹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吞吞吐吐道:「李鷹,江磊救過我的命……」

  李鷹道:「嗯。」

  楚妖精道:「我痛經是……」

  李鷹打斷了她,沉默了半晌,道:「應該的,你做得對。」

  楚妖精道:「明天我就去上班。」

  李鷹想想道:「多休一天,他畢竟救過你。」

  一周後,楚妖精回歸了,三天內把我組一周積累的優勢瓦解得一乾二淨。順便的,李鷹給我下了第二個套。





  第三十六一敗塗地

  楚妖精的回歸,敲響了我們組的喪鐘。因為百分之八十的男人在她房裡撐不過十分鐘,單位時間內,她的種太多了。下面是客人和楚妖精的經典對話。

  老闆一臉興奮道:「你真漂亮,看我怎麼弄死你。」

  楚妖精一臉哀求道:「老闆,我剛出來沒多久,您輕點啊!」

  ……十分鐘後

  楚妖精一臉陶醉道:「老闆,你真厲害,都兩次了。」

  老闆抹一抹汗,一臉憔悴道,「老了,老了……想當年……」

  楚妖精四十五度仰望著老闆,一臉崇拜道:「老闆怎麼會老了,剛才我都高潮了,讓楚妖精再伺候你一次。」

  老闆翻個白眼,向空中一望,一臉白灰道:「好……好……好哎呀!」老闆掏出個手機強行按出個短信來,然後一臉痛苦地道:「來短信了……真不巧,我今天要趕時間。明天我再來找你。」

  楚妖精一臉落寞道:「哥哥,還沒有到鍾啊。你就再陪一下妖精嘛。」

  老闆一臉惋惜道:「我也想啊,只是今天有筆單要談,已經約好時間了。」

  楚妖精輕輕抽泣兩下:「那你會投訴我的,我都沒有陪你到滿鍾?」

  老闆當即拍胸道:「沒事,沒事,我跟部長說,你是一百分。」

  楚妖精充滿感情道:「哥哥,我會想你的。」

  老闆道:「妹妹,我也會想你的。」

  ……

  十分鐘後,單機循環一次。

  於是楚妖精有了一個新外號:「搾汁機」!

  更大的問題出在組織內部,包白素素的那位「放暑假」了。還記得她房間裡那位出現的十二歲的小男孩嗎?我後來才發現那不是白素素的弟弟,是包了「白姐姐」的一位客人。正在讀初一,迷素素迷得昏頭轉向的,拿家裡的錢包了素素半個月。每天放學回來就背個書包進了家華,先和白素素玩一會,然後就坐在房間裡寫作業,寫到十一點,再自己回家睡覺,絕對不准其它臭男人碰他的神仙姐姐。有時候晚上功課做錯了,被白素素指著腦袋罵,小男孩被罵得一身的汗,那白胖胖的可愛委屈的樣子,弄得我好幾次都有去輔導他功課的衝動。汗!放假了,小男孩期末考試成績進步飛快,做生意常年在外的父親一高興,帶他出國旅遊了。

  包白素素的小男孩,一臉不捨的離開了家華,離開前在白素素的懷裡哭得那叫一個天地為之變色,日月為之無光,不知道的以為東莞又在發生兇殺案了。

  於是,白素素只能和楚妖精拼散鐘,我無奈的發現,拼散鐘,白素素完全不在楚妖精一個檔次上。

  按照家華的規矩,囡囡一旦有一天被包,就算成全鐘,這也是何青為什麼整天天南海北的被包,鍾數卻是家華第一的原因。白素素一被包,她是全鐘,不被包,就要跟楚妖精比點鐘數,她們兩個幾乎都不存在沒被點的現象,都是搶手貨,於是拼的就是速度。

  可惜,白素素太溫柔了,都是滿時間再下,有時候客人都不是來跟她玩的,就是跟她聊天的。一個是茶馬古道,古典悠閒,一個是高速公路,效率優先。拼速度?怎麼贏?

  理論上,楚妖精做了六個鐘後,白素素才能做一個鐘,當然現實沒有這麼誇張。減去楚妖精每次的補妝,洗澡,換衣服的時間。基本上楚妖精的業績是白素素的兩到三倍。

  這一周,沒人包白素素。包楚妖精?那倒也沒有,其實很少有人包楚妖精的,誰敢?

  主將淪陷,這本身就是李鷹的第一個套,沒什麼好說的了。

  過了幾天,朝天椒發脾氣說:「東東部長,每次客人選妃,都把我們排在第一輪,這怎麼能贏?」我才發現了李鷹的第二個套。

  基本上有經驗的客人都不選第一批的囡囡,他們普遍有一種心理,好貨在後面。還有很多客人,覺得自己出了這麼多錢,心疼,當然要多看看,換回票價。囡囡要跟部長搞好關係,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這裡。如果部長不喜歡你,每次來了客人,都讓你第一批上,你很難被選上,這是潛規則。

  李鷹利用自己在家華的人脈和關係,通過負責囡囡排鐘的東東,把我的人統統潛規則了。

  於是,剩下七個,我的業績也比不過李鷹組。

  我的優勢,只有小五的情報了,於是我省了備課的時間,直接把李鷹的課程修改一下,然後加上一句,完事後側臥在客人懷裡十分鐘,給客人一些溫馨的回憶。這一招是我發明的專利,在東莞還沒有普及的不是技術的技術,市場反響很好。結果第二天,李鷹組也開展了溫馨回憶--除了楚妖精。我痛苦得發現,我的組也有李鷹的潛子,上次皮鞭煮後不痛的秘方,第二天李鷹組就懂了,我還以為是巧合,或者李鷹查了資料,這一次,我明白了,有內奸。我在想會是誰呢?湖南幫應該不會吧?欠了高利貸的秀秀?波霸豬豬?甚至……白素素?我搖了搖頭,李鷹在家華根深蒂固,遠不是我這個外人輕易可以撼動的。調查?任意去懷疑?以我的根基,這戰就更沒得打了、到第三周快結束時,我的業績被李鷹超過了將近三層,尤其是阿紅和阿果組合,成績非常好,甚至超過了白素素加朝天椒,我才猛的回過神來,李鷹的最後一套!我捶著頭道,完了,我不輸誰輸?

  原來以為自己數學差,也沒有什麼,反正做個加減法買個菜還湊合。今天算是吃到了苦果:我做錯了一個很弱智的數學應用題:阿紅阿果,黃金雙飛?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們贏定了。雙飛一次,等於兩個鐘,但時間呢?仍然只是一個鐘的時間,下鍾後可以同時梳妝打扮,馬上接下一組。這個組合又非常有特色有效率,配合默契,肯定能超過非組合的任意兩個人--李鷹下了一個很明顯的套,聰明的我,聽話的踩了下去。主帥如此智商,焉能不敗?前兩周,因為白素素的被包以及楚妖精的放水,我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注意到時,已只剩一周,敗局已定了。

  更麻煩的是:楚妖精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的日子已經過了,而白素素的是下周!除非李鷹把楚妖精送給我,或者我得到兩個楚妖精級別的囡囡,並且白素素在例假期間被包,才會有一線生機。顯然,這幾個條件都是天書,都是聊齋,都是不可能的。

  粉條已經在挑釁朝天椒了。

  「阿果阿紅?我們怎麼這麼差啊,比湖南那幫湘妹子才高了這麼一點點,不應該哦。對了,要不是楚妖精放水,超過她們五層是小意思吧。這叫什麼?叫秒殺?」

  朝天椒騰地站了起來,一凳子飛了過去,要知道她養的小狼狗,是東莞邵陽幫老大啊,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粉條鎮定地躲過椅子,阿果阿紅站了起來,輕蔑地指著朝天椒,道:「你想幹什麼?」

  朝天椒道:「關你們屁事,老子想打架。」

  阿果從腰裡順手拿出一把小刀來,道:「哼,那就來囉。」

  朝天椒呆住了,她在家華就是一霸,甚至連老闆、李鷹統統不怕,只有阿紅阿果她還真的畏懼三分。

  據說有一次,阿果去拿粉,那個賣粉的調戲她道陪我睡一下,粉隨便你吃。阿果沒有二話,當場就脫衣了。事後賣粉的捨不得,見阿果單身一人,想賴賬。阿果笑盈盈地咬掉了他的雞雞。這賣粉佬當時痛得沒知覺了,阿果拂衣而去,回宿舍睡午覺了。

  能幹白粉的,都是亡命之徒,當天晚上白粉佬去醫院包紮了一下,就叫四個弟兄包圍了家華的宿舍。保安們緊張地通知阿果快逃跑。結果這兩姐妹一人拿兩把刀,衝出來就砍,賣粉佬的弟兄哪見過這樣的怪事?立在當場忘記了逃跑,有兩個大男人被砍傷,逃走三個,連那個賣粉佬又一次被砍去醫院了。當然,這樣的戰果不是因為這兩女人武藝高強,而是事情發生得太快,太匪夷所思了。兩個弱女子,面對五個男人,居然進攻?

  這兩女人倒也聰明,知道這事情沒有這麼容易了難。阿果連夜逃走了,賣粉佬當天出院後,帶出二十多人,就天天守在家華,連毛董的面子都不給。過了四天,終於見到阿果了,她胡漢三又回來了,大搖大擺的,賣粉佬正在興奮,發現後面還跟著一卡車彝族人,一律配著刀,從車上跳下來後,沒有任何廢話,順便給賣粉佬和他的弟兄們補了幾十刀,之後又大搖大擺地去吃了天橋上幾個新疆佬的葡萄乾,硬是一分錢都不給。那賣粉佬被砍成了終身殘疾。後來警察也被驚動了,一是收了毛老闆的電話,二是據說少數民族問題非常敏感,三是反正砍傷也不是什麼好貨,又收了毛老闆五萬元保證金後,放了阿果,此事不了了之了。

  後來,阿紅在家華說了一個不知真假的故事,徹底奠定了自己無人敢惹的江湖地位,她說,在她們野佧部落,有獵人頭的習慣。有一次,旁邊一個與他們有仇的部落的女人迷路了,跑到了他們寨子裡,把全部落的男人高興壞了。年輕女人的肉最是鮮嫩的。她爺爺和哥哥衝在最前面,終於在深山裡找到這個迷路的女人,剛把她綁好,女人尿褲子了。她爺爺很傷心的道:完了,好好地湯料散了……

  朝天椒見兩位拔了刀,也是不懼,很快撥通了自己小狼狗的電話,我趕緊衝了過去,按了電話,把朝天椒等人叫開,對著粉條說了一句很虛偽的話:「鹿死誰手還不一定了。」

  水蜜桃不到十八歲,嚇得含在嘴裡的阿根達斯都化成水了朝天椒被我拖出去後,看著我大罵:「都是你沒用,要不貴州驢子這麼囂張,我要找我王哥教訓她。」

  第二天,風平浪靜。

  據說,男朋友兼小狼狗兼保鏢兼司機的王哥,聽說有人居然敢欺負朝天椒,頓時火冒三丈,後來聽說是這阿果阿紅兩個主幹的,迅速冷靜了下來,他很氣憤道:「如果是個男的,早被我打死了,只是我一個邵陽幫的老大,總不能帶著弟兄去打兩個女人吧。」

  只剩一周,一敗塗地!





  第三十七生日快樂

  勝負已分,很快,我就要回到人間生存了。好吧,做個總結吧!我擁有了一段玫瑰色的記憶,儘管時間很短,但奢華到足夠百分之九十的人羨慕,奢華到足夠年老的時候對著大多數不管是後後現代還是非非主流們吹噓,我在一個叫東莞的風流富貴之地享盡了溫柔,更過分的是,還免費,比免費還慘絕人寰的是,還賺了點散碎銀兩。於是上帝嫉妒了,準備向我收回這討好不費力的肥差。

  我衷心地喜歡這段日子,在如雲的美女中,悠遊卒歲,是大多數男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理想,括弧包括我。偶爾再賣弄一下自己的才子風騷,簡直就有些柳永唐伯虎的影子,可惜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現在我就要回去了,回到我那過了二十七年的平庸裡。

  好吧,我承認,我痛苦,我過了太多按部就班人云亦云的日子,我知道人生最終只是一個土饅頭,我還是覺得在土饅頭之前,有點戲劇情節比一生平淡要好一點。簡單安靜的生活其實不幸福`,所以我只想擁抱剎那。綿延持久的感覺根本不快樂,所以我只信仰瞬間。於是我來到了家華,家華的剎那和瞬間太他媽的迷人了,儘管終歸也只是剎那和瞬間,但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有這樣的剎那總比沒有好吧?又但,長點總比短點好吧?又又但,成功的人生不就是一場由足夠多的絢麗瞬間才能組成盛宴嗎?

  我要了瓶啤酒,皺著眉頭,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可惜,面對李鷹,一籌莫展。

  張小盛來電話道:「喂,明天你能不能把白素素叫出來?」

  我道:「幹嗎?」

  張小盛道:「白素素明天生日,你不知道嗎?」

  我道:「啊?你他媽夠能套近乎的啊,手夠長的啊?你怎麼知道的?」

  張小盛道:「廢話,哥哥在中華大地的泡了多少女人?每個女人拔根毛都可以織件毛衣了。你明天把她帶出來吧。」

  我想了想,反正輸了,也不用去拼時間了。道:「可以,我明天下午帶她出來,你打算怎麼泡她?」

  張小盛道:「不是泡,我是認真的。」

  我道:「知道,你都認真很多年了。」

  張小盛道:「對你這麼庸俗的人說不清,那就說好了,明天下午,觀音山,我請客還有晚飯。」

  我道:「好啊,好啊,你準備出多少血,我多帶點人來吃。」

  張小盛道:「放屁,老子錢是撿的啊?觀音山東西這麼貴,帶兩三個她的閨蜜就行了。」

  我道:「那就帶楚妖精來吧?」

  電話裡沉默半天,張小盛道:「別……她就別來了。」

  哈哈,我樂了,八成又一位得了「恐楚症」了,中國足球有恐韓症,張小盛有「恐楚症」。中國足球患病的原因是碰到韓國隊九十分鐘不射,張小盛的問題上次碰到楚妖精是射得太快。

  當晚,我召集了我的組道:「明天下午我想放個假,組織各位到觀音山旅遊一下,感謝各位這麼長日子對我江磊的照顧和關心,另外明天我們組也有個女孩子長尾巴,我們可愛的白素素同學,讓我們一起去慶祝一下好不好,我請各位吃晚餐。」

  全場沉默。

  朝天椒道:「還有一周就放棄了嗎?哎……是掰不回了。」

  秀秀道:「江磊,我真捨不得你。」

  水蜜桃說:「江哥,謝謝你給我買了這麼多雪糕。」

  豬豬歎了一口氣,低頭玩起了手機、白素素哽咽了,道:「對不起,江磊,害你輸了這麼多。」

  完了,這哪跟哪啊,都以為我請她們吃最後的晚餐了。

  朝天椒的嘴巴一向天馬行空,她道:「江磊,老鄉,資江河的老鄉,你要節哀。」

  節哀,我呸,我滿臉無奈地道:「能與各位妹妹並肩戰鬥,是我的榮幸,但這次請客與比賽無關,更不是告別宴。只是傾述我們友情的宴會,還有慶祝白素素生日的宴會,各位開心點,媽的,別弄得遺體告別似的。」白素素道:「江磊,還是我請客吧,我的生日,再說,你暫時也沒有什麼錢……」

  白素素說這話是留了面子的,在外邊比,我的收入一向屬於中等偏上,甚至是典型的白骨精--白領骨幹精英。但在我手下這八朵金花面前,那就是一經濟適用男。

  我大氣的點頭道:「素素,哥哥請個客還是沒有問題的,明天想吃什麼儘管點。」

  白素素感激地望了我一眼,慣性地低了一下頭。

  我心裡大樂,我只是說我請客,又沒說我買單。

  我帶著我組八朵金花租了一輛車前往,順便還叫上了笨笨狗,本來白素素一向是開自己的寶馬去玩的,看到我沒有車,就不開了。

  張小盛在人潮人海的觀音山大門口等我們,大熱天穿著整齊地西裝,以將近三十歲的高齡,拿著一大串玫瑰花,交給著滿臉純情的白素素,這模樣,簡直就是把色狼兩字雕刻在頭上。

  他看見白素素的表情就活像一個傻帽,看見後面還跟著一桌人,當場就更傻了。

  好在這傢伙有一個優點,在女人面前絕對裝B,一見我拉來的個個如花似玉,也強堆起滿臉笑容,妹妹前妹妹後的裝起人來熟來,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妹妹們啊,想死我了。」(語氣參照馮鞏)

  朝天椒們也都很高興,自從進了桑拿門,只碰到過逼著她們幹活的老闆、培訓師、部長。主動要求放假,帶她們出來玩的,真沒見過,水蜜桃直接從的士上跳了下來,滿臉歡喜的買了十塊錢的飼料,一路跑去放生池喂烏龜,一邊喂一邊跟小烏龜說話,我才想起,她還沒滿十七歲。本來就應該是在父母面前撒嬌的年齡啊!

  白素素五體投地在巨大的觀音像前,喃喃自語道:請菩薩保佑我奶奶,爸爸,媽媽,弟弟,身體健康,尤其是奶奶病快點好,花多少錢都無所謂。

  張小盛馬上跟著跪下道:順便也保佑一下我的素素,永遠開心,永遠漂亮。

  我白了她一眼,素素什麼時候變成你的呢?

  豬豬用她那兩個大波,非常虔誠地捧著一把很貴的香火,見菩薩就跪。豬豬悄悄地問我,江磊你讀過很多書,你說菩薩會不會保佑我們這樣的壞人?

  我一震,看著大雄寶殿上釋尊溫和的眸子,很肯定地道:會,當然會。

  豬豬苦笑著又點了一把香,磕了一個頭,道:我已經不乾淨了,菩薩不會保佑我這樣的人的。

  我摟過她的背,篤定地道:佛普度眾生,你當然是眾生之一,還是受苦的眾生,佛不會拋下你的。

  紅雁子疑惑道:是這樣的嗎?我們衡陽鄉下都說,女人做了雞,惹了這麼多不乾淨的東西,是犯了淫戒,會遭報應的。

  我心裡嘀咕一下,道:哈哈--沒有這種事情吧--拜佛吧,不要相信那些封建迷信。

  眾女跟隨著我去後山玩,路上的回頭率非常的高,廢話,白素素、朝天椒都在這,回頭率能不高嗎?這裡就是東莞的最大桑拿場家華的半壁精英!我又很懊惱道,這半壁江山就被我弄丟了。

  有個小孩居然衝過去要朝天椒簽名,他認定是南方衛視的選美大賽在拍外景,並認定了朝天椒會是冠軍。

  我們一路笑著衝到一個幽谷前,旁邊沒有遊客。

  朝天椒突然大喊:我是朝天椒,我要吃辣椒……山的那邊也傳來了微弱的回音。

  這可把囡囡們高興壞了,一個接一個對著山那邊鬼哭狼嚎起來。

  水蜜桃一邊跳一邊大叫:「我是水蜜桃,我要吃雪糕!」

  秀秀大嚷:「六合彩一定是378,一定是378!」

  琳琳坨大叫道:「明天我要嫁給謝霆鋒,一定要嫁給謝霆鋒。」

  笨笨狗道:「我要當醫生,三甲醫院的醫生。」

  空氣裡充滿了壓抑後盡情的歡笑。

  突然,豬豬大叫道:「我想回家……回家……」

  剛說出來,豬豬就後悔了,這兩個字基本上囡囡都不願意提,全國的囡囡都不願意提。

  豬豬說出來後,笑容僵住了,兩滴眼淚,輕輕的滑落下來,她的家鄉在汶川。她的父母等都被政府冒著生命危險救了出來--所以說社會主義好,是真好,雖然也不時幹點不冒煙的事,比如給家華授牌掃黃工作先進單位之類的。但家裡房子還是垮了,從小養大他的爺爺,和隔壁的一起長大的堂姐都死了。

  白素素川幫領袖,聽著豬豬的話,站在懸崖上,不知該說些什麼,憋了一會,大叫道:「祖國啊,我的母親!」

  張小盛真敢不把自己當外人,他輕輕的抱過素素,對著懸崖也大叫:「祖國啊,我的丈母娘!」

  驚天動地啊。場上又重新開心了起來。

  美女們蹦蹦跳跳的,真像一群學生在興高采烈的郊遊。

  快四點時接到楚妖精的電話,她高興地道李鷹聽說我們組請假出來玩,也帶著她們組過來了。

  我苦笑地想,肯定是李鷹一看我在比賽時間內,居然帶全組休假,就理解成投降了,算了這個差距,本身就應該投降了。再說我江磊滾了後,白素素朝天椒還要跟著他混的,還不如給白素素和自己組做了個順水人情,也帶著全組跑來了。

  我心裡有點鬱悶,但反正輸了,道:「來吧,你跟白素素玩得挺好,人多點,熱鬧點。」

  李鷹衝過來就摟著我的肩膀,「江磊,今天的花銷我請客了,哎,這次李哥真是不好意思啊。」勝利者真有風度,媽的,老子要勝利了,老子更有風度。

  我笑道:「沒事,技不如人。難得出來一趟,今天不談工作,只談風月。」

  十六個絕色囡囡,加上笨笨狗,和三個大男人,在山谷下圍成一大圈,除了朝天椒和粉條之間,大家都很和諧,有說有笑。囡囡們捧出自己早就買好的零食,就隨意地鋪在帶來的報紙上,女人真是一種恐怖的動物,尤其是有錢的女人,這十七個囡囡帶來的零食可以開個小雜貨店了。當然我臉皮厚,什麼也沒帶。

  張小盛提議大家唱歌,我們從八十年代的《瀟灑走一回》唱起,一直唱到近兩年的《隱形的翅膀》,中間夾雜著《機器貓》、《七個葫蘆娃》的主題歌,楚妖精和笨笨狗居然合唱了《聖鬥士星矢》的日文主題歌,技驚四座。我們會唱的就唱,不會唱的就跟著哼,一直玩了三個多小時,玩到無歌可唱了,就合唱了一把《國歌》。藍天綠草,風和日麗,我躺在笨笨狗的腿上,楚妖精時不時地餵我塊牛肉乾,唱得天都黑了,我道:「不如今晚就睡在這裡吧,露營。」

  白素素望著身後巨大的觀音,道:「我也想睡在這裡,一直睡在這裡。」

  當然這不可能,帳篷都沒帶了,說不定還有蛇。

  張小盛道:「吃了這麼多零食,真的吃不下飯了,我還準備去一個高檔酒店請兩桌海鮮的。」

  李鷹道:「算了吧,這裡都是高檔酒店出來的,況且都吃飽了。」

  張小盛道:「不行,這樣吧。」張小盛一看有兩桌人,計算了會,估計心疼了一下:「去山上吃齋飯吧,來到觀音山,吃個齋飯淨淨心。」大家沒有什麼意見。張小盛臉有喜色,這當然瞞不過我這個兄弟,什麼淨心,不就是吃齋便宜嗎?

  張小盛估計二十人是兩桌,二十一人也是兩桌,順便又把齊哥叫來了。這算盤打得真精。李鷹一見是齊哥,連忙起身叫好,東莞金牌打手,那真不是吹的。

  齊哥聽說是白素素生日,從車裡拿出吉他,說要彈了一首《同桌的你》送給同桌的你。齊哥一身肌肉,半頭長髮,白素素和幾個囡囡望著他眼睛都亮了,彈畢全場歡呼。

  體育系的學生一向都有一個光榮傳統:愛國愛家愛師妹,防賊防盜防師兄。

  張小盛一看勢頭不對,搶過吉他,彈奏了一首《生日快樂》--我和這廝交往多年,知道他就會彈兩首曲子,一是《兩隻老虎》、一是《祝你生日快樂》,還真唬住了不少花季妹妹。

  我們一起唱著生日歌,張小盛停下吉他,拿出來一個早就買好的大蛋糕。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他還嫌不明顯,搶過白素素的刀,親自切起蛋糕來。

  他的切法很特別,把蛋糕上生日快樂四個字分開,切成了三段:生、日、快樂。

  張小盛道:「今天是素素出生的時間,」生「這塊蛋糕由素素自己吃,」快樂「這一塊蛋糕分給各位,大家都要快樂:」日「這一塊,我張小盛包了!」

  朝天椒率先大笑:「你包得起嗎?」全場起哄,素素的白臉全紅了。

  「包不起,我把自己賣給素素,可以了吧。」張小盛道。

  一買單,張小盛傻眼了,兩桌連著素酒三千七百元,比什麼高檔酒店還貴。那和尚解釋道:進門時,聽說有施主生日,就主動給素素燒了柱高香。其中一千三百三十三,是香火錢。

  張姐道:「媽的,這廟裡比我們桑拿還黑啊。」

  張小盛看著門外那比房子還高的香燭,抓緊了拳頭,滿臉笑容道:「便宜,只要能保佑素素,值了。」





  第三十七絕地反擊

  回到家華,還是睡不著。我想起了《笑林廣記》上的一個笑話,笑的是一個一事無成的人,文曰:初從文,多年不中:改習武,校場發一矢,中鼓吏,逐之出:後學醫,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初看時不覺捧腹,只覺得古人揶揄起人真是入木三分,後來江湖越老,就越發現這笑話背後深層的悲哀,這不是在罵我嗎?

  高中時崇拜古惑仔,立志統一老家益陽的黑道,結果戴副眼鏡上了師範:十六年寒窗,自覺書已讀透,報考南京大學的研究生,結果差了兩百來分:畢業後想仗劍江湖,快意恩仇,卻被錯收於廟堂,偶爾拍個馬屁全拍到了蹄子上:隻身南下後歸隱於中學教壇,不忍欺騙與折磨孩子,再度離職:終於從廟堂之高流落到了江湖之遠,現今隱身到了豪華酒店的勾欄之地,還是孔夫子搬家--儘是輸。

  家華窗外車水馬龍,我已經奔三了,我到底幹了些什麼,幹成了些什麼?人是經不起審問的,我自己就是幹嘛嘛不成,吃嘛嘛不剩的那種,像極了這個笑話的主人公。當然我知道,這樣的人很多很多,在平庸的大多數里,追著著自己覺得的一點點光亮:所以這個笑話很毒很毒,在無數的追逐中,成功永遠是沒有標準的少數,它在彼岸,你再此岸。回想起今天白素素躺在觀音山的草地上,看著那具號稱亞洲最大的觀音像,說自己想睡在這裡,一直睡在這裡。我覺得,那一刻,她並不一定就是偽裝。

  好了,夢裡已知身是客,那就一晌貪歡吧!我利用自己的特權,隨手招來了兩具鮮活的胴體,我不知道她們的真實姓名,也不關心這個,我只是摟著溫香滿懷,睡了一覺,什麼都沒幹。第二天,這倆囡囡很有職業素質地一邊一個幫我穿上了襪子。我捧著其中一個的臉使勁的吻了過去,把囡囡都嚇住了。

  還有一周,盡情享受生活吧。

  早上接到了毛老闆的電話,毛老闆道:「我想延長比賽,讓比賽變成兩個月」。

  我心想,這老狐狸,我和李鷹拚命,提高家華的業績,你當然最高興了,我道,謝謝衛哥,但我做事一向光棍。

  毛老闆又說不管輸贏,希望你能留在家華,輔佐李鷹。我想了想,拒絕了,我說我好面子。毛老闆道:「你這不對,在江湖上混,必須要有什麼都要,就不要臉的精神。」

  我苦笑道:「或許吧,但做不到。讓您失望了。」

  毛老闆生氣道:「你還是在湘潭讀大學的,這麼脆弱,真應該好好學學毛主席語錄了……」

  我才房間裡發了很久的呆。贏沒有什麼,但滋味比輸好。

  太陽老高時,又接到了小五的電話,小五道:「你基本上完蛋了吧,呵呵,算了,我也玩不過他。」

  我說:「這樣也好,息事寧人,贏了這麼多,李鷹估計也會輕鬆點。什麼間諜啊,下套啊,都不會有了。」

  小五道:「你真的這麼認為?我告訴你,李鷹絕對不是這樣的好人,你的業績比他差三層對嗎,他一定會在最後一周,想盡辦法把差距拉到五層,六層。然後當著一群囡囡的面,指著你的背影道,這傢伙不錯,差不多有我的一半的業績了。」

  我道:「不會吧,我都基本投降了。昨晚還在一起喝酒呢!」

  小五道:「李鷹的詞典裡,沒有不殺俘虜一詞--我就試過。」

  我苦笑:「那也沒辦法,你是不是又準備把他培訓的資料傳過來,我看沒有這個必要了。」

  小五道:「已經傳過去了,最後一次吧。哎,拜拜。」

  我很無聊地打開電腦,李鷹的講課內容讓我火冒三丈:李鷹哈哈大笑了五分鐘,然後對著楚妖精等說江磊組雖然認輸了,但差距還不夠明顯,所以我準備對小組進行重組,然後像臭蟲一樣捏死江磊:我倒要看看在東莞這一行裡,誰敢跟我挑釁:江磊以後在任何一個酒店都不要混了,誰接受他,我就把這次和他比賽的成績傳一份過去,看看誰需要一個廢材?有個別囡囡,腦袋不清楚,居然還羨慕江磊的組,現在呢?他要打包走了,你也跟著去嗎?

  我打了個哈欠,算了,成功者當然有資格囂張一下,但接下來的內容,讓我明白了失敗之後,我要接受的不僅是離開,還有羞辱:李鷹道:「明天起,小鶴和梅花就不要在我們組了,我要做一些人員的微調。不能我知道你們做什麼,你還這麼大意見,目無領導了啊?大家看看,我淘來的寶貝,這兩人,是親母女,呵呵,母親才三十五,挺漂亮的吧,女兒才十七,你們在最後一周取代小鶴、梅花。憑這人間少有的親母女雙飛,我估計超過沒有士氣的江磊組五到六層,沒有問題。到時候,江磊走的時候,我會在家華樓上掛一條橫幅。歡送空手道冠軍江磊離去。哈哈。」

  「我會跟毛老闆說,空手道在中國是行不通的,嗨,毛老闆英雄一世,也被小人騙了,你看,一樣的牌,成績是我的三層,哈哈哈!」

  我有些怒了,籃球比賽,如果比分差距太大,就叫做垃圾時間,在垃圾時間裡正常的隊都不會下死手了,派替補,甚至不進攻,這是規矩,殺人不過頭點地,贏了,你還要怎麼樣?雖然這不是籃球場,但做事留一線,來日好相見,也是江湖老鳥都明白的道理。李鷹顯然不太打算明白了。

  李鷹又對著粉條,發了一包藥,道:「馬上你就要來大姨媽了,吃了它,最後一周不要松勁。」我睜大了嘴巴,這藥所有酒店都有,可以推遲囡囡的月經,但除了特殊情況,比如一些不得不接的特殊客人點鐘,桑拿也很少會用,因為這藥副作用太大了,往往囡囡吃後,就會心煩、頭疼、造成生理機能明顯紊亂,嚴重點的會影響囡囡的生育。李鷹已經贏了,居然還逼著粉條吃藥,只為了最後能更爽的羞辱對手!

  我怒了,野豬之怒!

  李鷹從抽屜裡拿出個箱子,道:「箱子裡的東西早就準備好了,是個橫幅,關於空手道地橫幅,哈哈,姐妹們努力點,濠江花會還有集體項目,我可以把大家都帶去。」

  我關了電腦,抬一抬頭,昨天,他也去了觀音山,和我一起唱歌,摟著我的肩膀說,對不起,兄弟。

  我要作戰,繼續作戰,就算輸,也不能讓他太得意。況且--還有什麼辦法贏嗎?

  親母女組合,這真的算是極品了,比洋馬、SM還要稀奇的東西,她們替代了組內偏弱的小鶴、梅花,就憑這噱頭和客人的好奇心,李鷹組的業績在下一周就會有大的提升,我仔細看了一下視頻,這對母女,長得還真像,是明顯的親母女,難為了李鷹能挖掘出這樣的奇貨,李鷹不愧是黃道少有的奇才。阿果阿紅的黃金雙飛組合已經讓李鷹組賺夠便宜了,現在又來這麼一隊--連亂倫都能滿足。看一看李鷹最後的陣容,搾汁機楚妖精,艷麗無比的貴州首席粉條,技術爐火純青的東北首席張姐,按洋馬處理的超模混血兒大眼睛,加上這兩對雙飛組合,夢幻陣容啊。

  沒辦法贏,真的沒辦法贏,何況白素素馬上就例假了,給她吃藥?我做不出來。況且吃了藥也是一個輸字。頭好疼啊。

  我走到培訓二室準備抽點煙,想想辦法,看看有沒有可能出現奇跡。結果發現,培訓二室已經被東東佔了!她們以為老子棄權了。

  我惡狠狠的道:「東東,半個小時以後,我要上課。這是我的培訓室,毛老闆批的!」轉身就走了。

  風月場上,人一走,茶就涼,這正常。但老子好像還沒走吧,我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確定肉體健在。

  去書店找找靈感吧。

  我快步走到旁邊街上一個書店裡,瘋狂地尋找著靈感,我學過的孔子、老子、莊子、韓非子、墨子、荀子、孫子你們哪個子可以幫我?我沒有學過的黑洞理論、量子物理、相對論、宇宙弦理論、還有忘光了的三角形的全等公式,現在哪個理論能救我?我眼角瞥到了一本充滿灰塵的書《毛主席語錄》,想起毛老闆的話,一把搶過來,打開它,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就這樣盯著目錄,盯著目錄,整整二十分鐘,我放棄了。這書有個屁用?要是毛嗲還在,我也不要和李鷹比了,兩個人都可以直接槍斃了。

  我正準備放下書時,看見老闆很鬱悶地衝向發呆的我,我恍惚間覺得自己回到了高中,晚修的老師來了,發現我在看書偷懶,出於本能,我馬上裝模作樣地翻了一下書,一行字跑到了我眼裡「建立革命統一戰線,團結所有可以團結的力量……」我一個激靈,如醍醐滿貫,渾身顫抖了起來。

  我馬上向老闆買下了這本書。老闆盯著我看了好久,又把我給的鈔票用驗鈔機驗了五遍。發現我不是騙人,是真的要買這本年輕人基本不理的紅寶書,一臉不可思議的遞給了我。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是啊,李鷹既然可以換牌,那我為什麼不可以?這是一線生機啊!

  「小五,我還想陪李鷹玩玩,能不能支援我一個好點的囡囡,不是,不是,要很好的……沒事,昨天家華新近了一批貨,李鷹自己也換人了……好,你趕快去請示……如果行,今天下午到位我落後太多了。」

  過了一會兒,我又撥了個電話:「114嗎?請問康皇俱樂部辦公室電話是什麼?」

  「黃總,我是家華的江磊--什麼,你知道我--對,正在和李鷹打戰--形式很不好,有沒有興趣整李鷹一把--支援我一個囡囡,要最好的。」

  「張小盛,你不是要包白素素嗎?這一周她空著,要不要我幫你預留?--好,什麼,你要感謝我?--不用不用,買雙耐克鞋給我就行了--不過,好像有點麻煩,白素素太紅了--好吧,我濫用一下職權成全你了,幫你留鍾!」過了一會兒,我又打了過去,張小盛還沉浸在馬上就要做楊過了的興奮中:「小盛啊,不巧啊--你別急,別急,她沒被別人包,只是可能來例假了,你還要嗎?--什麼,也要?好吧,耐克不用你買了,我白幫你忙好了!--沒事,好兄弟,講義氣。」

  我召開了小組會議,感謝各位一向的支持,為了勝利,最後一周組內人員可能微調,個別囡囡可能被調出比賽組。同時我要求關係很好,又配合過的豬豬和秀秀正式組合成了波霸雙飛組合,又讓最辣的朝天椒和最嫩的水蜜桃準備好配對,暫擬命名為超白金組合,她們的容貌身材絕對陪得上這個稱呼,只是配合上還要急訓。更重要的是阿紅阿果的叫黃金組合,我只好叫超白金了。

  囡囡們和我關係處得不錯,這幾周請客吃飯的效果完全發揮出來了,大家雖然有些迷惑,覺得敗局已定,但見我戰意已決,也紛紛表示配合,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處理完「後宮」,我第一次沒能吃下家華的特供,坐在大堂,焦急地等著戰友支援。會來,一定會來。以李鷹囂張不讓人的性格,在這個圈子裡不可能不得罪人,我會有後援的,我握著咖啡杯的手都有些顫抖。

  果然,沒有多久,一個女孩子出現了,說是小五派來的。

  失望,非常失望!

  長得算漂亮,但談不上絕色,有點嬰兒肥,挺純的感覺,就模樣進A貨沒有問題,但身高只有一米五六?小五就給我派了這樣一個貨色?一米五六的貨色,這樣的家華可以抓出一百個來。這個身高,進A貨都要走後門。

  我失望地歎了口氣,天要滅我啊,那囡囡望我一眼,笑道:「要不要找個房間,試試技術。」

  我喝了口咖啡,被氣得半天沒說話,很無奈地道:「也好,去試試吧。」

  十分鐘,僅僅十分鐘,她連衣服都沒脫,但額知道,額錯了,額真的錯了,額感謝小五,送給了額這樣的精靈。

  她一跳艷舞,我就目瞪了,鬼魅!

  她一抓紅繩,我就口呆了,仙婌!

  高難度的魅惑動作,在細小的空間裡,一個接一個,能在一根豎著的紅繩上玩一字馬的,我估計連李鷹都沒有想過:那雙槓和太空球,簡直就是她戲耍的寬廣舞台:舞蹈,我已經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你--你不是雜技隊的吧?」我溫柔地問。

  「雜技隊?哼,小看我了吧?我以前是國家體操隊的,劉璇跟我一個房間,但她沒有我漂亮。」

  「你是?」

  「到了這裡,真名字早忘了。這裡的人叫我長安之星。」

  一百零八號,我抱住小巧玲瓏的她,激動地心,顫抖的手,想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這時我接到了康皇俱樂部黃總的電話,他道:「江磊,西施,我借給你了,你給我省著點用,她還沒有在東莞露過面!」






  第三十八爾虞我詐

  當西施走進我的宿舍,一種複雜的感覺衝上了腦門。這種感受只有初見何青時出現過,房間頓時籠罩在人在畫中,人畫不分的朦朧裡,我有一種人類在美的面前自慚形穢的失落,有一種一輩子迷戀在光和影中的三流畫家初見莫奈《印象》時的狂喜。

  何青是科爾沁草原最亮的星光,大漠孤煙,縱馬奔騰,會引無數英雄盡折腰。

  西施就是江南水鄉高懸的月亮,姑蘇城外,一葉扁舟,將令多少才子空寂廖。

  更重要的是,幽香,致命的幽香,清淡卻不散。

  「什麼香水?」

  「沒有,我從來不用香水。」

  「體香?」

  「嗯。」

  我深深的嗅了一下,道:「西施不能用了,李鷹聽過這個名字。這一周,你就叫含香吧。」

  「是,黃老闆吩咐過了,這一周我聽江公子的指示。」含香戲謔道。

  「真的是體香?」我陶醉地一嗅。

  「呵呵,江公子要是不信,含香這就去沐浴……」

  公子,現代社會多麼奇怪的稱謂,但從她嘴裡出來,所有男人都會覺得理所當然。

  王牌,康皇俱樂部隱藏的王牌,現在成了我的王牌!

  李鷹,老子回來了!

  「你會招蝴蝶嗎?」我忍不住問。

  「嗨,第一千次回答這個笨問題了。」含香無奈道:「《還珠格格》看多了吧。你想啊,要是體香真能招蝴蝶,那還不得被蜜蜂蟄死啊?」

  有了含香,有了長安之星,加上被包的素素,我感覺我該贏了。

  沒高興多久,我就想起一個問題,怎麼能讓李鷹同意換人呢?李鷹是培訓部的頭,酒店進了新囡囡,都要給他打招呼。李鷹要是不同意換人怎麼辦?讓這老鳥瞄一眼含香,他就會感覺到不對的。怎麼辦?繞開李鷹?家華的一草一木換個方向他都會知道,這不可能。涼拌?

  正想著,李鷹來敲門了,我趕忙揮手讓含香躲進隔壁小房間裡。

  李鷹熱情地抱著我的肩道:「江磊啊,住在這裡還習慣嗎?怎麼說你也是培訓部的成員,我太忙了,都沒來你宿舍看看。真是失禮啊。」說著,站起來就要參觀宿舍。

  我心裡著急了,你他媽的別參觀宿舍啊,含香還躲在裡面呢?

  沒辦法了,我騰地站起,裝出兩滴眼淚來,道:「李鷹,你他媽的別貓哭耗子了!」

  李鷹一怔,哈哈大笑地停住步伐,坐了下來,顯然他很欣賞我氣急敗壞的樣子,溫柔道:「江磊,勝負兵家常事,這也不是李哥有意要為難你。我也是身在江湖啊!」

  我握緊了拳頭,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有什麼事說吧。」

  李鷹慈祥地看著我,道:「不要著急,嗨,雖然你是個大學生,但現在大學生找工作也比較難,我是在想你如果走了,我是不是可以幫你點什麼忙,在東莞黑白兩道,李鷹朋友不少,幫你找個飯碗問題不大。」

  我道:「不用了,江磊當官不可能,餓死也不容易。」

  李鷹點頭道:「我最欣賞的就是江老弟這份硬氣。」

  「沒事的話,就請走吧,我要看看書。」

  李鷹道:「我這次來確實有話跟你說。」

  我道:「請。」

  李鷹悠悠道:「雖然江老弟不一定把我當朋友,但我還是把你當朋友的。我覺得現在我們兩個組差距太大了,這樣你面子上也確實過不去。我想換下兩個厲害的囡囡,換兩個弱點囡囡上算了。這樣差距小點,江磊你走時也有面子一點。」

  我疑惑地看著他,道:「不是忽悠我吧?」

  李鷹道:「你這人……好心當做驢肝肺。我換下的是梅花和小鶴!是浦東第一紅娘和渤海灣簫後!我換上的是一個三十五的人,和一個沒調教好的新手。你要是不知好歹,我就不換了。」

  我急忙道:「真的是三十五歲,這麼老,你拿來換梅花?」

  李鷹真誠地睜大了眼睛,點頭道:「你不相信就去問東東,去問楚妖精也行,就是三十五歲。哥哥為了讓你差距小點,仁至義盡了吧?!」

  我裝做滿臉感激,又馬上坐下,道:「你讓我問東東,問楚妖精,是組團來忽悠的吧?」

  李鷹玩了一下打火機,道:「你這人疑心太重,真讓我心冷。好吧,我直說吧!我反正已經贏了,你又是毛老闆介紹的人,我換人也為了讓毛老闆不太難堪,一是幫你,二也是為了討好一下領導。既然,你不信,我不換了,走了!」

  我趕忙攔住他:「好了,好了,你這麼說我就信了。李哥你還是換吧,這成績老弟真是拿不出手啊……不管怎樣要感謝你,如果差距能小點的話,我一定登門道謝,你知道,知識分子,好面子。」

  李鷹一拍大腿:「這就對了!其實呢,我挺喜歡你這人,知道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夠多,只是你要跟我比,確實是走錯棋了。算了,算了,都是打工的。其實,江磊,你要明白,我們這樣鬥來鬥去的,最高興的其實是毛老闆,我早就不想鬥了,為了老闆得罪同事不值得!」

  我頭一抬,一副茅塞頓開的樣子,道:「有道理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李鷹笑笑地要走了,我攔住他,焦急地問:「真的是一個三十五歲的?」

  李鷹一臉誠懇道:「放心,我說要幫你就是要幫你,一個是三十五歲的老東西。一個還沒有接受過家華的訓練的幼雛,我對你仁至義盡,幫著你縮小差距。」

  我感動地抓緊了李鷹的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李鷹一臉惆悵道:「我們在一起也工作了多久了?」

  我道:「也有蠻長一段時間了。」

  李鷹睜圓了眼睛道:「緣分啊!」

  我也睜圓了眼睛道:「謝謝哦!」

  一個小時後,我帶著長安之星衝到了李鷹房裡「李兄,我也要換人。」

  李鷹道:「為什麼?」

  「為什麼你應該知道啊,你在我組裡放了潛子吧?」

  李鷹沒有出聲。

  我氣沖沖地道「我的水泡鞭子的秘訣,還有完事後陪睡的小技巧,都是你那潛子偷給你的吧!」

  李鷹揚眉道:「你發現了?是誰?」

  我心跳到了喉嚨上,一字一頓道:「不就是那個小姑娘嗎?」說小姑娘是深思熟慮過的,反正這八個女孩都可以叫小姑娘,我看能不能把這間諜詐出來。

  我睜大眼睛一步不讓的盯著李鷹。

  半晌後,李鷹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算了。你也不用怪水蜜桃,我李鷹是帶著她入行的,我讓她辦點事情她沒法拒絕。」

  水蜜桃?居然是她?我懷疑過秀秀,懷疑過豬豬,甚至沒來由地懷疑過白素素,就是沒有想過這個整天吃著雪糕的九零後。天啊,她還是我馬上要推出的超白金雙飛的主角,我馬上冷靜下來道:「我要換人。」

  李鷹很好脾氣地道:「你要想好了,水蜜桃雖然是我的潛子,但她並沒有工作不努力,在你們組業績排第三,這樣的漂亮的蘿莉,可不好找啊。」

  我道:「那是我的事。」

  李鷹道「好吧,你給我看看你要換的人。」

  我把長安之星叫了進來,「甜妹,在長沙做過,不錯吧?」

  李鷹看了她一眼,一米五六的身高,讓他臉角掛上了一絲冷笑。他點了點頭。

  我正要帶她出去,李鷹叫住了:「慢點,甜妹,你曾經做過這個,你表演幾個動作,讓我看看。」這傢伙真不是一般的謹慎。

  我對長安之星使了個眼色,叫她去吧。

  「甜妹」的表演開始了,她慢慢地從床上探身上去,笨拙地爬上了紅繩,前後搖了兩下,把床搖得咯吱作響,然後撲騰一聲摔倒在床上。李鷹哈哈大笑,「長沙就這樣訓練囡囡的啊。」甜妹很不服氣,揉身再上,結果手打滑了,連紅繩都沒有抓住,又摔了下來。

  李鷹放心了,道:「好好跟江磊訓練吧--你--底子還是不錯的。」

  長安之星還在生氣,對著李鷹道:「我明明可以的啊,怎麼回事?」說著又要去抓紅繩。

  我把她扯出了房門,惡狠狠道:「丟人!」長安之星,輕輕眨了一下眼睛,這個體操前國手,還是個奧斯卡影后啊。

  晚上吃飯的時間,我讓含香低頭走到我跟前,我跟她走到食堂外的洗碗池邊,「恰逢」東東洗碗經過。此時,我們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她,含香塞給了我一個大紅包,我接到後,揮手讓含香離開,轉眼突然發現了東東,我很尷尬的站著,東東默默地在洗碗。

  沉默了一會,我小心翼翼地對著東東道:「你都看見了?」

  家華四娘之首東東道:「你收囡囡的錢?」

  我沉默了會,惡狠狠地道:「我只有一周就要走了,我警告你,別擋我財路。」

  東東皺眉道:「哼,這個囡囡是誰,我怎麼沒有見過?」

  我道:「我新招的老鄉。我準備放進我們組裡。」

  東東輕哼一聲,培訓師和部長收點囡囡的賄賂,然後把B牌的囡囡放進A牌裡,在這一行也是常有的事。她明白了,我是利用最後一周,收取賄賂,讓一個根本達不到要求的囡囡,混進比賽組內,要知道家華給比賽組裡的囡囡定價是最高的。

  我伸出食指,指著東東道:「再提醒一次,不要斷我財路。」

  東東道:「行了,你一周後就要走了,我懶得理你。」

  我道:「也不要告訴李鷹。」

  東東沉默了一下,道:「你幫我問問,這個囡囡用的是什麼香水?奇怪了,連我都聞不出來?」

  「一般香水,這食堂味道太重了吧,把香水氣給弄混了--你別告訴李鷹啊?。」

  晚上,我戰戰兢兢地打電話給李鷹,說我還要換一個囡囡,是我老鄉,新來的。

  李鷹在電話那邊哈哈大笑,很乾脆地道,可以。

  我說,要不要帶她來見你。

  李鷹道:不用了,我批准了。

  這就對了,東東是李鷹的死黨,她怎麼可能不告訴李鷹江磊受賄了呢?既然我江磊為了點小錢,把不合格的老鄉弄到自己比賽組去,他李鷹又怎麼能不成全呢?

  朝天椒和水蜜桃的雙飛訓練非常順利,這兩人,一火辣一清純,一魔鬼身材一天使模樣,一對一在我組也僅遜於素素,兩個聯手,更是能讓男人迅速將進入冰火兩重天的玄境。我還把杯子裡用的開水、冰水全改成了辣椒水和雪糕,兩囡囡訓練得更賣力了。我拿著阿根達斯摟過水蜜桃,呵著她耳朵道,你幹的事我知道了,以後一心一意做事,你還小,就像我妹妹,是我一直最心疼的人,我不計較了。水蜜桃臉色數變,點了點頭,我笑著開玩笑道,你要是不好好工作,我把你訓練錄像寄到你家裡去。

  當晚,成績斐然。含香的客人就沒有斷過,哪怕排在第一輪,被點的都是她。甜妹門盈若市,很多人不遠十里,從長安趕了過來。傑安娜高傲女王,成績一向穩定,不少北京上海的豪客,坐著飛機跑來找虐,經常有遍體鱗傷的老闆一臉的滿足地離開她的房間。豬豬、秀秀波霸天下,服務也好,逼近了李鷹組的彝族雙姝。

  朝天椒和水蜜桃靚女無敵,又是優勢互補型組合,第一天也深受歡迎,讓我鬱悶的是,果凍這個白癡,把廣告詞的超白金組合,寫成了腦白金組合。這讓她們兩個人的業績比預想地低了三層。

  這個晚上,我睡得特別香,今天,從接到小五的電話開始,勾心鬥角的密度,在我人生中是空前絕後的,死的腦細胞比考南大的研究生還多……

  我叫來了笨笨狗,先告訴她別想那事了,我累了。就躺在她大腿上,睡著了。







 第三十九黃鷹墜落

  逆轉,不可思議的逆轉。當李鷹發大發雷霆時,時間已經過了三天,在業績上,兩個組接近三層的差距,變成了一層。

  這三天裡,李鷹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事實上,當天晚上,當他知道了笨手笨腳的「甜妹」能在紅繩上玩托馬斯迴旋時,他的心情就開始墜落。但畢竟優勢過於明顯,李鷹也沒有太過在意。但當第二天見到含香時,他的心情就徹底墜落了,這頭黃色的老鷹用鼻子一嗅就發現不對,這香水地球上造不出來,含香輕輕一笑,混跡酒店多年的李鷹當場就楞住了,據說,那一晚,一向注意保養的李鷹喝下了很多劣質白酒。第三天,超白金組合開始展現實力,朝天椒和水蜜桃迅速超越了彝族雙姝,成為了家華名副其實的雙飛至尊。李鷹對著業績單,這才明白,墜落沒有極限,因為地獄有十八層。

  當晚,東東向李鷹做出了批評與自我批評,認為自己當天被江磊「受賄」忽悠,是失敗的主要原因。東東說,當時我就覺得不對了,這香味不對頭,這世界上沒有香水能瞞過我的鼻子。

  李鷹打斷了東東的話,道:「應該怪我,這責任完全是我的,是我輕敵了。」

  東東咬牙道:「江磊太狡猾了。」

  李鷹道:「江湖上罵人狡猾沒有意義,被忽悠了,說明你智商低,活該倒霉。」

  東東歎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含香是什麼來頭?會不會是北京天上人間來的?」

  李鷹皺著眉頭,搖頭道:「今天上午,我已經問過了何青,當年天上人間的四大花旦,除了她都已經歸隱,也沒有這號人物。」

  東東沉默了會,道:「難不成是延慶山莊的五朵金花?」

  李鷹頓了一下,想了會道「也沒有可能,延慶山莊的七爺與毛老闆有交情。再說,延慶山莊從來不插手桑拿界的事,沒有理由跑到家華酒店來為江磊撐腰。」

  東東道:「會是廈門紅樓的芊芊嗎?」

  李鷹搖了搖頭:「她去了加拿大,賴昌星沒敢回來,她肯定也不敢回來。」

  東東道:「那會是誰?」

  李鷹道:「別猜了,中國這麼大,六億是女人,突然被江磊撿到個把寶貝也不一定。只是,同時撿到兩個寶貝,等於中五百萬的彩票,一定是有人要整我。」

  東東道:「是啊,是啊,真邪了門了。那個甜妹居然可以再紅繩上跳舞,這是什麼技術,簡直就是武俠小說裡的」輕功「。我本想訓練一下楚妖精,但那難度連我也做不到啊。」

  李鷹道:「別費這個勁了,我在日本留學這麼久,也沒見過這麼好協調性的女人。她的底細我查到了,是小五給我下的套,她就是長安之星,是前國家體操隊的。」

  東東道:「至尊金小五?國家體操隊?要不要我們再換個組員,要同樣技術的,中國找不到,就從日本運。」

  李鷹道:「去日本找也沒有用,除非去俄羅斯,只有俄羅斯的女子體操隊的才能跟中國前國手在紅繩上拼一下。再說找不找得到另說,時間上也來不及了,剩下四天,辦了護照再運過來,然後再出個廣告,我李鷹已經變成死鷹了。」

  東東道:「那怎麼辦?坐以待斃?」

  李鷹道:「這也不一定,東東,你在這行有十幾年了吧?我也是!」

  東東一拍額頭,道:「你是說找熟客幫忙?對了,對了,畢竟江磊是個新人。在東莞人頭不熟,我們多打點電話,多發點短信,爭取把熟客都拉過來。」在培訓室裡,兩人開始瘋狂地發短信。

  我關了小五發來的視頻。一聲冷笑道,輿論戰,廣告戰開始了。

  我打開了收藏好的幾個網站,開始瘋狂發帖,並向站內好友發去了大量誠摯的有顏色的問候,甚至連搜狐論壇,天涯論壇這樣正經網站都沒有放過。弄得當時天涯副版的「非常男女」很多朋友,都想擁有一雙隱形的翅膀。

  第四天,我的業績逼平了李鷹。

  第五天下午,李鷹和東東的熟客們有不少跑來了,他們組的單日業績足足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七,成績又一次超越我組,這給了我軍上下帶來了很大的壓力,好在這也是李鷹組最後一次領先。因為當天晚上,我網絡上的朋友也呼啦啦地跑來了,完成了最後的逆轉。

  最囂張的是天涯論壇的朋友,一個叫「不讀左傳」的文縐縐的網友,帶著「TY板磚」、「麻雀雖小兩蛋俱全」、「煙灰又掉地上」、「習慣性禁區抽射」、「生物小生」、「哥哥我姓艾」、「楊撫柳」等四十多人,包了一輛大巴,籌集好罰款,連闖了七個紅燈,衝進了家華。看見我,眼睛就冒綠光,一個叫「快收衣服」的網友,抓住我的衣領,就嚷道:「江磊,快上菜,都餓死了。」

  一個叫山下野豬的,大叫:「紅薯呢?我的紅薯呢?」

  「上菜,上菜,楚妖精,白素素我都要了!」一個網友們居然一邊搖著事先準備好的「天涯觀光團」的大旗,一邊激動的大嚷。

  太囂張了,這都誰家孩子啊?!你們犯法了知不知道?

  再說,白素素還在張小盛房裡了,楚妖精是李鷹組的,你們要白素素和楚妖精,你們他媽的是來幫忙的,還是來踢場的啊?

  我將我組另外幾個囡囡分配給了網友,等不到的網友就在我房間裡斗地主,一直到第二天朝陽升起,我的囡囡沒有休息過。網友們很配合地等待著,他們知道,江磊不能給他們幸福,但是可以給他們舒服。

  ……

  第七天,雨,綿綿。

  是個殺人的好天氣。

  李鷹拒絕了毛老闆的挽留,毅然打了一個包,離開了家華。離開了自己日夜奮鬥的舞台。離開時他沒有「執手相看淚眼」,是笑著離開的。那笑容裡,是驕傲還是憋屈,是失落還是解脫,或許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東東扯著他的手,不讓李鷹離開。

  李鷹只說了四個字:「願賭服輸。」

  在他走出家華前,李鷹回頭望了一眼桑拿部的招牌,眼睛終於有些濕了,楚妖精、白素素、朝天椒、還有被他逼著吃藥的粉條……都在桑拿門口送他。

  李鷹轉過頭去。

  前面是一輛小車,他的小車,他就要離開了。小車上走下一個女人,沒有打傘,笑著接過了李鷹的行李,我聽說,那就是李鷹的老婆。第一次見面時,李鷹就曾說過要帶老婆出來和我吃夜宵,結果不知為何,他老婆沒有出現,今天終於露面了,比我想像的要丑了很多,但比起素素、妖精、甚至何青,這才是李鷹最珍惜的港灣。

  李鷹轉過頭來,笑道:「你們這些人啊,技術別老這麼差,讓我走都走得不安心。」

  「水蜜桃你還記得嗎?我那次教你倒掛金鉤的技術,後來你怎麼都學不會,我去做示範,結果頭撞到桌子上,縫了四針,你馬上就學會了?」

  「朝天椒,少吃點辣椒,女人青春很短暫的……」

  「梅花,你也別哭了,我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好好照顧你爸爸,我們忍著白眼幹活,賺這麼多錢為了什麼?不就是幾個家人嗎?。」

  李鷹脫了一件衣服,幫已經打濕了老婆擦了一下頭,走上車,走了,車速肉測超過一百五。

  咸陽市中歎黃犬,何如月下傾金罍

  黃鷹墜落

  我攤在培訓一室的S椅上,卻感覺到處是老鷹的騷味。客觀說,李鷹並沒有輸,他帶著家華的半壁江山,對抗著東莞八大紅場中的三個,至尊金、康皇俱樂部、和家華另外半壁絕色組成的國際縱隊,居然還差點贏了。這期間,訓練戰,分人戰、間諜戰、感情戰、廣告戰都打得轟轟烈烈。我攤在椅子上,也沒有什麼勝利後的興奮感。

  毛老闆帶著東東等走了過來,拍著我的肩膀道:「李鷹……真是可惜了,江磊,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培訓部首席,濠江花會的事,就交給你了。」

  我抬頭望了下天空,越陷越深了,我苦笑著沒有回答。

  第四十天上人間

  李鷹走後心憔悴,寂寞梧桐空中紛飛。

  李鷹在,我什麼事都不用做,他不在,三百多個囡囡的管理就都壓在了我的肩膀上。家華名為五星級酒店,但和大多數富麗堂皇的賓館一樣,真正的核心競爭力就是這個桑拿部。否則,東莞又不是什麼旅遊城市,你還真的以為一個小鎮需要近百家星級酒店?我身上的擔子確實不輕,本來像我這樣的閒適文人,早也應該騎鶴遠去,泛舟江湖了的,但我沒有,因為毛老闆把我的薪水上調到了月薪兩萬,美金。好吧,我承認,我很庸俗。

  說來也是造化弄人,短短時間裡,我因為偶然救一個兄弟,然後偶爾打了一場群架,又偶爾救了一個漂亮女人,偶爾來偶爾去就偶爾成了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非常重要的人物。想到這裡,我真為中國大學每年畢業的成千上萬酒店管理專業的學士、碩士、博士、聖鬥士、烈士們感到深切的悲哀。阿門!

  見的囡囡多了,受過良好人文方向學術訓練的我,就忍不住要思考一些關於這行的社會學問題,比如囡囡幹這行的原因是什麼,她們的生活狀況如何,她們幸福嗎?

  囡囡幹這一行的原因,電視劇早就給出了答案。貧窮,所迫賣身。但據我觀察,這個原因至少是部分錯誤的。有不少男人前來,都有一種「救風塵」的慾望,總覺得自己在社會上混的還行,幫幫這些可憐貧窮的女孩,即爽了,又做了好事。說句打擊客人的話,至少東莞桑拿的囡囡,幹了一年以上的,比大多數狼友都富裕。一個家華比較差的B貨,算四百一個鐘,每天三個鐘,一年能賺多少錢?三十萬以上。素質高點的A貨,年薪百萬,也是很平常的事。所以什麼華為的工程師,電力局的副科級幹部,大公司的業務經理,純粹比錢的話,那基本就是一經濟適用男。

  但窮才當囡囡,也有部分是對的。李嘉誠的女兒做囡囡的概率確實不大,讓一個縣委書記的女兒來幹這個,好像也不怎麼靠譜,她們基本上去美國讀書了。所以囡囡基本都是普通人家或者窮人家的女兒。

  比如家華的囡囡,就大多數來自於東莞的小工廠,剛開始進廠打工時也曾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過。但漸漸的,她們發現不對了,首先: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拿幾百塊錢,連買衛生巾都要選便宜的,這也算了。關鍵是沒有任何保障,這跟父母那一代的工人完全不一樣。以前工人也窮,但退休金總有發的,到了勞動節那天,多少能收一個工會發的開水瓶子。而東莞的小廠呢?請參考馬克思理論的資本家原始積累部分,不需要任何修正主義。什麼?有勞動法和三險一金?看來,新聞聯播收視率確實高,連你也聽說過這個傳說。於是,作為經濟理性人,棄明投暗的人還真不少。

  其次,在廠裡面長得漂亮點的女孩,基本上不可能沒有男人追,就如腥味必然引來蒼蠅。對天下正常的男人來說,上半身是修養,下半身的本質,而修養是為本質服務的。漂亮女孩獨身在外,這獵物要是不吃了,就有些沒有天理了。問題是,吃人者又未必都是想負責任的,於是留下了很多怨女,這些怨女往往一點就通,很快想開了--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還是錢靠得住。又有一些棄明投暗的。

  最後,就算這女人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地,廠很正規,按勞動法辦事,工作輕鬆,收入也可以,還碰上了一個和善的老闆,一個真心愛她的英俊的工人,像童話的故事,一起數星星。但,保不齊過了幾天這個廠就跨了,這不稀奇,尤其是金融危機的今天,東莞每天都有幾百來個小企業玩GAMEOVER.她和她英俊的工人怎麼辦?能堅守多久?房東會不會被他們的堅守感動而不收房租?天空的星星能吃嗎?

  就這樣,東莞的世界工廠提供了大量勤勞而美麗的姑娘,支撐這東莞的繁榮昌盛,也因此,我個人認為,東莞在中國是不可複製的。

  除了廠妹外,現在很多找不到工作的女大學生也進入了這行。當然,客觀的說,比例並不高,但基數大,絕對人數也很可觀,反正托教育部擴招的福,找不到工作又窮的人越來越多了。比如楚妖精就是。還有不少找不到工作就去酒店推銷啤酒的,然後就陪酒,然後只准摸大腿,然後--陪著陪著半推半就就把自己賠進去了。

  我預計,會有越來越多英語過了四級,帶著學士學位的高素質囡囡進入這個圈子,她們思維敏捷,視野開拓,一定會為這個「悲苦」的行業帶了更高的技術含量。

  有一次,在佛山珠江,見有一人不慎落水,路人聚而欲救。有人說,落水者是公務員,圍觀者散去一半。又有人說,是公安局的,又散去一些。有人又說,看上去像城管,圍觀者皆散去。猛然有人說,是證監會的,圍觀者蜂擁而回,投石,讓他上來還要坑死好多人?。突然有人驚呼,是剛畢業的大學生,眾人紛紛跳水將其撈起,他正欲感謝。眾人異口同聲:你悲慘地活著吧,這樣我們才不是社會的最底層。

  我手下就有十四個大學生,其中有一個運氣好的,前幾天考研究生走了,成績也不怎麼好。但今年研究生也擴招了,於是才三百多分調劑讀了個地方二本的生物學專業,臨走時我跟她說,行李不忙著帶吧,說不定,幾年後你這還得回來。

  所以窮人才賣身也有一定的正確性。算一條規律。

  英國有句諺語,例外更加證明了規律的存在。有錢人賣的也不是完全沒有,尤其是九十年代附近出生的小蘿莉,經濟條件還好。就是喜歡玩,玩著玩著就玩這行來了,這種非主流在夜店酒吧多,在桑拿還是少數。家華只有一個,她來這純粹是因為想收集包包,但父母給的零花錢不夠(這父母絕對不窮也不算小氣),於是就來自力更生了,她給白素素看過自己買的一麻袋LV,當場把素素嚇呆了。

  還有一些很不幸的人,報復自己男人來這行的,往往是自己男朋友在外邊找女人被發現了,就用這樣奇怪的方法報復。也有很別緻的,比如男朋友不行,乾脆幹這行滿足自己的。家華四娘之一的大師姐西蒙就是一個。

  西蒙的不幸是嫁了這樣一個老公,這個老公能力很強,可惜,只在男人身上強。西蒙本來以為,憑自己的努力,終歸可以感化他,再加上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思想,所以儘管老公都不怎麼碰西蒙,她也一直不離不棄。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才無法忍受,一氣之下來到了東莞的。

  西蒙自己說,那晚她的老公一邊看書,一邊主動摸她的大腿。當時把西蒙高興壞了。

  西蒙閉上眼睛,沉浸在顫抖的喜悅裡。

  摸著摸著,西蒙漲大水了。她羞澀地輕輕道:「我濕了。」

  「嗯。」丈夫漫不經心的翻著書。

  西蒙問:「做嗎?」

  丈夫道:「不做。」

  西蒙道:「親愛的,我都濕了。」

  丈夫道:「我知道。」

  西蒙忍了會,很委屈道:「不做,那你摸我幹啥?」

  丈夫道:「濕濕手,好翻書!」






第四十天上人間(全)

  李鷹走後心憔悴,寂寞梧桐空中紛飛。

  李鷹在,我什麼事都不用做,他不在,三百多個囡囡的管理就都壓在了我的肩膀上。家華名為五星級酒店,但和大多數富麗堂皇的賓館一樣,真正的核心競爭力就是這個桑拿部。否則,東莞又不是什麼旅遊城市,你還真的以為一個小鎮需要近百家星級酒店?我身上的擔子確實不輕,本來像我這樣的閒適文人,早也應該騎鶴遠去,泛舟江湖了的,但我沒有,因為毛老闆把我的薪水上調到了月薪兩萬,美金。好吧,我承認,我很庸俗。

  說來也是造化弄人,短短時間裡,我因為偶然救一個兄弟,然後偶爾打了一場群架,又偶爾救了一個漂亮女人,偶爾來偶爾去就偶爾成了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非常重要的人物。想到這裡,我真為中國大學每年畢業的成千上萬酒店管理專業的學士、碩士、博士、聖鬥士、烈士們感到深切的悲哀。阿門!

  見的囡囡多了,受過良好人文方向學術訓練的我,就忍不住要思考一些關於這行的社會學問題,比如囡囡幹這行的原因是什麼,她們的生活狀況如何,她們幸福嗎?

  囡囡幹這一行的原因,電視劇早就給出了答案。貧窮,所迫賣身。但據我觀察,這個原因至少是部分錯誤的。有不少男人前來,都有一種「救風塵」的慾望,總覺得自己在社會上混的還行,幫幫這些可憐貧窮的女孩,即爽了,又做了好事。說句打擊客人的話,至少東莞桑拿的囡囡,幹了一年以上的,比大多數狼友都富裕。一個家華比較差的B貨,算四百一個鐘,每天三個鐘,一年能賺多少錢?三十萬以上。素質高點的A貨,年薪百萬,也是很平常的事。所以什麼華為的工程師,電力局的副科級幹部,大公司的業務經理,純粹比錢的話,那基本就是一經濟適用男。

  但窮才當囡囡,也有部分是對的。李嘉誠的女兒做囡囡的概率確實不大,讓一個縣委書記的女兒來幹這個,好像也不怎麼靠譜,她們基本上去美國讀書了。所以囡囡基本都是普通人家或者窮人家的女兒。

  比如家華的囡囡,就大多數來自於東莞的小工廠,剛開始進廠打工時也曾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過。但漸漸的,她們發現不對了,首先: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拿幾百塊錢,連買衛生巾都要選便宜的,這也算了。關鍵是沒有任何保障,這跟父母那一代的工人完全不一樣。以前工人也窮,但退休金總有發的,到了勞動節那天,多少能收一個工會發的開水瓶子。而東莞的小廠呢?請參考馬克思理論的資本家原始積累部分,不需要任何修正主義。什麼?有勞動法和三險一金?看來,新聞聯播收視率確實高,連你也聽說過這個傳說。於是,作為經濟理性人,棄明投暗的人還真不少。

  其次,在廠裡面長得漂亮點的女孩,基本上不可能沒有男人追,就如腥味必然引來蒼蠅。對天下正常的男人來說,上半身是修養,下半身的本質,而修養是為本質服務的。漂亮女孩獨身在外,這獵物要是不吃了,就有些沒有天理了。問題是,吃人者又未必都是想負責任的,於是留下了很多怨女,這些怨女往往一點就通,很快想開了--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還是錢靠得住。又有一些棄明投暗的。

  最後,就算這女人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地,廠很正規,按勞動法辦事,工作輕鬆,收入也可以,還碰上了一個和善的老闆,一個真心愛她的英俊的工人,像童話的故事,一起數星星。但,保不齊過了幾天這個廠就跨了,這不稀奇,尤其是金融危機的今天,東莞每天都有幾百來個小企業玩GAMEOVER.她和她英俊的工人怎麼辦?能堅守多久?房東會不會被他們的堅守感動而不收房租?天空的星星能吃嗎?

  就這樣,東莞的世界工廠提供了大量勤勞而美麗的姑娘,支撐這東莞的繁榮昌盛,也因此,我個人認為,東莞在中國是不可複製的。

  除了廠妹外,現在很多找不到工作的女大學生也進入了這行。當然,客觀的說,比例並不高,但基數大,絕對人數也很可觀,反正托教育部擴招的福,找不到工作又窮的人越來越多了。比如楚妖精就是。還有不少找不到工作就去酒店推銷啤酒的,然後就陪酒,然後只准摸大腿,然後--陪著陪著半推半就就把自己賠進去了。

  我預計,會有越來越多英語過了四級,帶著學士學位的高素質囡囡進入這個圈子,她們思維敏捷,視野開拓,一定會為這個「悲苦」的行業帶了更高的技術含量。

  有一次,在佛山珠江,見有一人不慎落水,路人聚而欲救。有人說,落水者是公務員,圍觀者散去一半。又有人說,是公安局的,又散去一些。有人又說,看上去像城管,圍觀者皆散去。猛然有人說,是證監會的,圍觀者蜂擁而回,投石,讓他上來還要坑死好多人?。突然有人驚呼,是剛畢業的大學生,眾人紛紛跳水將其撈起,他正欲感謝。眾人異口同聲:你悲慘地活著吧,這樣我們才不是社會的最底層。

  我手下就有十四個大學生,其中有一個運氣好的,前幾天考研究生走了,成績也不怎麼好。但今年研究生也擴招了,於是才三百多分調劑讀了個地方二本的生物學專業,臨走時我跟她說,行李不忙著帶吧,說不定,幾年後你這還得回來。

  所以窮人才賣身也有一定的正確性。算一條規律。

  英國有句諺語,例外更加證明了規律的存在。有錢人賣的也不是完全沒有,尤其是九十年代附近出生的小蘿莉,經濟條件還好。就是喜歡玩,玩著玩著就玩這行來了,這種非主流在夜店酒吧多,在桑拿還是少數。家華只有一個,她來這純粹是因為想收集包包,但父母給的零花錢不夠(這父母絕對不窮也不算小氣),於是就來自力更生了,她給白素素看過自己買的一麻袋LV,當場把素素嚇呆了。

  還有一些很不幸的人,報復自己男人來這行的,往往是自己男朋友在外邊找女人被發現了,就用這樣奇怪的方法報復。也有很別緻的,比如男朋友不行,乾脆幹這行滿足自己的。家華四娘之一的大師姐西蒙就是一個。

  西蒙的不幸是嫁了這樣一個老公,這個老公能力很強,可惜,只在男人身上強。西蒙本來以為,憑自己的努力,終歸可以感化他,再加上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思想,所以儘管老公都不怎麼碰西蒙,她也一直不離不棄。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才無法忍受,一氣之下來到了東莞的。

  西蒙自己說,那晚她的老公一邊看書,一邊主動摸她的大腿。當時把西蒙高興壞了。

  西蒙閉上眼睛,沉浸在顫抖的喜悅裡。

  摸著摸著,西蒙漲大水了。她羞澀地輕輕道:「我濕了。」

  「嗯。」丈夫漫不經心的翻著書。

  西蒙問:「做嗎?」

  丈夫道:「不做。」

  西蒙道:「親愛的,我都濕了。」

  丈夫道:「我知道。」

  西蒙忍了會,很委屈道:「不做,那你摸我幹啥?」

  丈夫道:「濕濕手,好翻書!」

  解答完囡囡的來源,囡囡的生活狀態如何,她們幸福嗎,我想,這兩個問題基本上可以合二為一。

  囡囡們的生活主線就是賺錢,每天做的工作就是穿衣服和脫衣服。勞動成本不大,勞動強度也還可以承受--尤其是跟廣大的工農相比,物質條件則相當優厚,基本達到了發達國家人民群眾的水平,屬於南海邊畫的圈圈裡先富起來的那部分人,並且還帶動了家鄉不少漂亮的後富。但她們的生活狀態仍然完全可以用灰暗、無聊來概括。

  囡囡基本上脾氣很好,所謂的烈馬,大多也只是劇情需要。因為「小姐」這本身就是一個受氣而且被鄙視的「演藝」職業,沒有平和的心態,要面對的形形色色要求各異的男人,是基本做不了一個月的。要知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曾經有一個香港的客人找粉條,什麼都不玩,就讓粉條扮演一個受罰的丫鬟,頭頂著他的皮鞋跪在廁所裡整整一個鐘,囡囡的好涵養就這麼被「怪叔叔」們慢慢培養起來了。所以我一直認為,肚子裡能撐船的除了宰相就是妓女。

  客人的刁難倒也罷了,那畢竟只是一個鐘,一場表演,忍忍就過去了。生活上遭到旁人擺明了的鄙視和痛恨,因為無處不在,更加讓囡囡們痛苦,家華曾有個囡囡,在厚街一個高檔樓盤裡租了間房子,後來房東知道了她是幹這行的,仍像接受瘟疫一樣接納了她,只是把租金提高了三層,這個囡囡屬於遲鈍型的,壓根就不怎麼算數,從不還價,也從不欠賬。半年後,囡囡轉會去了長安,結果她還沒有出門,房東就當著她在自己房子裡放了一火,把床上用品,包括沙發的布,燒得乾乾淨淨,幹這個的時候,還不忘戴上了口罩。這位囡囡看在眼裡,什麼都沒說,抹了眼淚擠出點笑容就走了。

  因此很多百萬富翁的囡囡都窩在酒店的職工宿舍裡。

  世人的鄙視還只算皮外傷,致命傷是被家裡人發現後被從小帶大自己的人鄙視辱罵。有一些家庭明明知道了裝不知道,這還算好。更有甚者,錢收下,人罵走……中國五千年文化熏陶出來的集體無意識,不是幾句輕巧話可以改變的。辜鴻銘對北大學生道:「我頭上的辮子是有形的,你們心裡的辮子是無形的。」當場讓未名湖畔眾多才子低下了頭。

  我可以確定的說,多數囡囡都徘徊在被鄙視包括被自己鄙視的自卑、壓抑的灰暗中,偶爾夾雜著賺輕鬆錢的快感,然後為了麻醉自己,賭博、吸毒,包小狼狗,千金散盡還復來,惡性循環,直到人老色衰。

  羨慕囡囡「腿一扒,錢一把」是個好職業的人,基本上是幼稚的。你根本就沒有算清楚她們的真正成本。

  再比如,還有一些代價,是你們不知道,也是我在進這一行前也看不見的,比如,小姐基本上沒有性慾了,我是說基本上,百分之九十。性的快樂本來是大自然對每個人類最大的賞賜,而老天對小姐收回了這個賞賜。請問,這應該值多少錢?

  對於正常人來說,春不是叫出來的,是真刀真槍幹出來的。對於囡囡來說,這句話就得改一改了,春是什麼刀槍都幹不出來的,基本都是叫出來的。經常有客人在網絡上發表文章,說讓哪個哪個小姐興奮了,讓哪個哪個囡囡高潮了,這百分之百是假的,就算你是周潤發也是假的。

  綜上所述,囡囡的生活很簡單,睡覺、吃飯、等待交配、交配、被羞辱。在等待交配的過程中,又有化妝、發呆、玩手機、看電視幾種表達方式,自從東莞流行金魚缸和秀場以後,看電視的權力也被剝奪了。於是,不少囡囡完全過上了吃睡交配偶爾發呆這樣豬的生活,可惜的是,卻永遠沒有豬的快樂。

  以上就是囡囡生活的常態,忍受鄙視忍受變態忍受性快感喪失,來換點鈔票,換點以後生活的保證,能完成上面的常態還有個前提,沒被掃黃,也沒有染上什麼「淋梅虱艾」什麼的病毒,如果染上了,請記住,那也是常態。

  收拾好行李,走進醫院吧,這一行沒有工傷這一說法,醫療費自理,這時囡囡會發現,賺了那麼多錢,脫了這麼多衣服,還是擋不住人家一件白衣服。

  當然也有好的,如果你能無病無災賺夠了錢退役了,恭喜了。接著你還能修修洞口再嫁老公,喊聲很痛表演成功,再次恭喜了。然後你拿出幾十萬的積蓄,擁有了一個臨街店舖賣服裝,在工商稅務消防衛生競爭對手的圍剿下,僥倖沒虧,過上了小康生活。那就更加恭喜你。現在你已經屬於成功的退役囡囡了,儘管這不算大概率事件,但也絕不是沒有可能。如今,你要面對的就只剩下一件事了,就是如何保證永遠不被家人鄰居朋友發現你的過去,以免破壞剛得到的夢寐以求苦心經營的正常生活。以前的狼會不會突然出現,會不會讓你身邊的人發現端倪?這種焦慮和恐懼會一直伴隨這你,吞噬著你,一直說謊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比搬磚還累,你需要非常堅強的神經,和很強的心理素質。如果受不了,崩潰了怎麼辦,找心理醫生?江磊就是,他會給你開幾顆維生素C片,然後用貝克的認知療法,給你講很多絕對正確的屁話……。

  什麼,找一個能接受妓女的嫁了,我覺得買彩票中獎的概率更高點。

  有個笑話叫。窮得只剩下錢,對於囡囡來說,這不是笑話,是生活。

  如果你還要問囡囡生活開不開心,我只好跟你講個真實的故事了:楚妖精曾組織家華的一些囡囡和笨笨狗那家按摩店的囡囡出去搞活動,她們商量來商量去,一致選定了動物園。因為,她們說,在動物園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是個人。

  因此,當你為了僅僅十分鐘就要拿出十天的工資而心痛不已的時候,請不要憤憤不平,這是囡囡該得的。

  那是一個明媚的星期天,我和翠翠正在訓練一批新來的廠妹,衛哥打電話來說,「江磊,馬上來我家,帶幾個漂亮的囡囡來。」

  我道:「我正在訓練啊,晚上行嗎?」

  衛哥急道:「不行,放下訓練,馬上過來!」

  我笑道:「乾女兒不夠用了嗎?我帶水蜜桃過去吧?」

  衛哥道:「水蜜桃不行,太嫩!你把白素素、楚妖精帶過來,不是我用,我要招待客人。」

  我道:「太奢侈了吧?上次李秘書長過來,你也沒捨得派這兩位啊?要不把何青都叫來。」我開玩笑道。

  衛哥道:「何青昨天已經從北京趕回來了,你馬上叫上妖精和素素,讓她們穿最好的,讓果凍親自化妝……」

  我心裡基本明白了:這麼大譜,估計是省城甚至京城官場的大人物來了。我帶著妖精和素素最快速度趕往別墅,果凍就在車上給兩位化妝,多說一句,果凍化妝的技術是國內一流的。

  但一下車,我傻眼了,除了衛哥的坐騎,沒有看見其它豪華車輛,卻停著一輛囚車。囚車倒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只是牌號是京A,上面寫著兩個字:秦城。

  秦城監獄?!我心裡猛的震晃。

  能住在那裡的,都是些新中國的風雲人物啊!秦城監獄的車,怎麼停這裡來了?來抓人的?

  我忐忑不安了半天,猶豫著還進不進去,想了會,覺得如果要抓毛老闆,東莞公安局就夠了。如果抓我,派出所就夠了。咬咬牙下了車。

  我按下了門鈴,還好,是個「乾女兒」開的門,我心裡稍微安定了一點,帶著妖精素素往前一走,卻看到了四個武警,都眼冒精光,一身肌肉,跟一般的可以演聖誕老人的大肚子警察完全不同,我莫名的想起了大內高手。

  還在發呆,衛哥看見了我,對我招招手,我走了過去。衛哥指著房子裡一個帶著鐐銬的小個子道:「江磊,這是覃煌覃爺。」

  那小個子,長得相當湊活,坐在茶几的主位上沒有起身,只是對這我輕輕一笑,頓時給我一種非常強悍的感覺。何青跪在他的身後為之捏肩。

  我尷尬地笑笑,叫了一聲覃爺,覃煌對我伸出了手,道:「江磊,不錯,年輕人永遠不要被人看低了。」說著拿出一個鐲子,遞給我道:「給你,你送你老婆,這玩意不貴,只是真正的景泰藍,不好買,算見面禮了」。我拿著不知如何是好,衛哥點了點頭,我收下後,他又向身後妖精與素素瞄了一眼,居然打了一個哈欠,不置可否。

  毛老闆道:「覃爺出獄後還會重回天上人間嗎?」

  覃煌道:「出不了獄了,這一次如果不是要緊的事,政府都不會同意我保外就醫的!」

  覃煌?傳說中的天上人間的老闆覃煌。他還活著?

  是啊,天上人間已不在江湖,但江湖到處都有它的傳說。





  第四十一、故老傳說

  邁克爾喬丹是NBA封神的人物,他的離去,意味著一個籃球時代的結束。覃煌在中國夜店圈的地位,同樣是神話的,他開的天上人間,就是中國黃道的標桿。並在媒體被高度控制的中國,落得幾乎家喻戶曉。幾年前,他突然被警方帶走,從此下落不明。華夏第一燒錢地,炎黃首席銷金窩,從此灰飛煙滅,成了絕唱。

  在進了家華之後,有幸結識了天上人間四大王牌之一的何青,驚為天人,也曾多次聽她談及在天上人間的點點滴滴:又與曾在京師夜店摸爬滾打多年的翠翠、大眼睛、小鶴等多次聊起天上人間:加上擊敗李鷹後,算是行內新星,與幾位黃道大老觥籌交錯過,對同道軼事多有瞭解:又曾被毛老闆叫去抵足夜談,論盡天下梟雄,「南昌星,北覃煌」,如雷貫耳。他們的傳說多到你不想聽都不行的地步。這就如一個初打籃球的菜鳥,總會有人告訴你,曾經有個23號,他幹過什麼什麼和什麼。機緣巧合下,總算把覃煌與天上人間的來龍去脈,理清了兩到三層。是的,只有兩到三層,但我保證這兩到三層都是真的。

  覃煌被抓時,身份是星美傳媒董事長,卓京系財團老大。

  當年,中國民營傳媒企業第一大富豪的星美傳媒實際掌控人覃煌,在家中被警方帶走「協助調查」,在業界內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浪花,各類文章、短評、內情介紹很是熱鬧了一番。但一旦議論偏離軌道,就迅速會被宣傳部門制止。

  同覃煌相類似的民企掌控人被傳、被拘、被控在國內已不算新聞。周正毅、仰融、張海等,這些昔日號稱「資本大鱷」的頭面人物先後「落馬」,使得眾多關注他們的人們大跌眼鏡。覃煌其實也不過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只是他太多的神秘面紗使人們平添了幾分好奇。因為他還有一個身份,天上人間總經理。

  「天上人間」夜總會的全稱是:北京長青泰餐飲娛樂有限公司「天上人間」夜總會。法人代表林美鳳,外資企業,其實覃煌佔了51%的股份,但他好像也有加拿大綠卡。

  按照北京工商年檢的資料,這家國內馳名的夜總會2001年度淨利潤僅為4。86萬元:2002年度,利潤總額為42。76萬元:2003年度,竟成為虧損148。13萬元的企業。也就是說,這家位於朝陽區東3環北京長城飯店西側副樓,位置好得掉糟,離機場只有5分鐘路,離中國國際展覽中心只有5分鐘路的巨型娛樂場所,基本沒有交過稅。

  「天上人間」夜總會還包括北京婦女活動中心的「鑽石年代」夜總會和深圳聖廷苑酒店中的「天上人間」夜總會。

  覃煌被抓後,曾在警局辯稱:「有6、7個股東控股」天上人間「,目前自己只留了極小的一部分股權,已有6年沒去過」天上人間「的辦公室,現場也極少去」。實際情況是,除了北京「鑽石年代」夜總會因為覃煌賴帳而未能全部買下股權之外,其他兩個「天上人間」的全部股份都是覃煌一人的,據說只有一個陳姓股東與其合作過幾年,現已完全退股。「天上人間」夜總會是覃煌的「龍翔」之地,是他的印鈔機,也是他結交權貴,實施公關的天天必去之地(不在北京時例外)。

  覃煌是1995年接手「天上人間」的,他當時在武漢鋼鐵公司做進口礦石的買賣,為了找一個掙錢的買賣,向當時的首都機場管理公司的總經理借款180萬美元,並由軍隊一家貿易公司擔保,買下原隸屬廣泰公司(台灣人)的「天上人間」夜總會。

  「天上人間」的初期管理由台灣黑道「四海幫」掌門陳永和(外號「寶哥」)派得力干將幫助打理,要求很嚴。挑選服務員有如下要求:身高1。70米以上,三圍的尺寸是:胸圍80公分以上,腰圍60公分以下,臀圍75公分左右。但儘管如此苛刻,「天上人間」歌舞廳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過人之處,轉機出現在1996年3月份的「兩會」期間。

  下面讓我們穿越到明朝,看一看「明朝的那些事。」請勿古今不分,對號入座。

  先帝六年,群臣畢聚於中央,召開內閣與軍機處會議,是日,京畿之地,張燈結綵,京城最大青樓「天上人間」也洋溢著盛世之慶,當此時,一件突發之事,震動朝野,直至天聽,引龍顏大怒。被稱為明朝第四大奇案。

  此日,京城西城縣令吳黃河、東廠錦衣衛崔鐵雄,以檢查為名,便服私訪來到「天上人間」,一炷香豪飲了一瓶「皇家禮炮」,不識相的酒博士張經理上前要求結賬,正在夢境中的兩位大人哪能在號稱「京城第一選美場」的眾名妓前丟人,眼一瞪:「這酒是假的,結什麼賬?!」

  幾句下來,話不投機,吳、崔兩位既是堂堂朝廷要員,又都是衙內出身,(其父均為開國老將軍,官拜御林軍的軍師和禁軍一部的副統領)當時就破口大罵,拿起酒瓶砸將過去。張經理忙不迭請示正在樓上瀟灑的覃煌,覃煌一聲令下,親自動手,眾酒樓家丁一擁而上,三拳兩腳就打倒了兩位「鎮關西」。兩位官員頭破血流,其中一位還斷了兩根肋骨,倉皇逃竄後吳黃河,竟藉以保衛兩會(內閣會議和軍機處會議)為名,私自調動了京城大軍兩個營,迅速將青樓「天上人間」圍了個水洩不通。覃煌一見勢頭不對,從後門緊急開溜直接跑回「紫禁城」搬救兵。正當軍爺實槍荷彈,把酒樓眾家丁打的「頭破血流」,個個若俘虜般高舉雙手罰跪在牆邊等候處理時,「紫禁城」的口諭已傳到九門提督張將軍處。據說聖上批示:「何人敢在兩會期間,調動部隊,以大臣之位,於風雅之地,大打出手者,嚴查嚴辦,絕不姑息」。

  誠惶誠恐的張提督,自然從嚴懲處:崔鐵雄清除出錦衣衛隊伍,吳黃河散盡家財,上下疏通,貶謫至密雲縣,任小吏,並永不提拔。

  此事影響極大,轟動了整個朝野,甚至大明屬地,爪哇、錫蘭等都有耳聞,居心叵測地北元王朝,更是利用「蒙古之音」做了報道。

  其實風月勾欄之地,群架,詐場之事甚多,然以一青樓而逐兩大員,上驚天子,下遺笑外邦者,從未聞於大明朝。覃煌者,一戰成名,天上人間,一戰成名。遂天下名妓影從。精歌舞者,精書畫者,落魄官家之後,梨園未起之秀,走投無路之絕色,貪圖錢財之蕩女,無所不包。天上人間紅極一時,船載的金,斗稱的銀,不過出入之間,片刻煙花而已。然覃煌仍無一分稅收上交朝廷,自稱年年虧損。

  「天上人間」絕色者眾,絕中之絕者有四人,人稱「四大王牌」,之首的梁海玲後遭人盜搶而被殺害,捕快竟清理出梁的個人遺產有數十萬兩白銀之多(約合人民幣1000萬以上),珠寶首飾不計其數。小姐尚且如此,何況老闆乎!然覃煌仍稱虧損。

  又一年,新任的京城朝陽區麥子店四大神捕之首週三,聽聞「天上人間」皇城根下,無法無天,幹盡欺男霸女,偷稅漏稅之事,欲「替天行道」,遂在長城飯店路口盤查青樓違法行為,盡被覃煌率眾家丁拍著桌子趕走,後欲率眾捕快報仇,速遭流放,至南蠻瘴癘之地。空負了一身才學。

  太累了,穿越完了,回到現代吧。

  2003年,掛著中央禁衛局牌號的一輛奔馳600型汽車在北京鵬潤大廈前,在一個特殊的停車位處不慎剮碰了一輛掛著中央軍委某局車牌的老式皇冠轎車。從皇冠轎車中出來一位老司機,正待指責對方,沒曾想從奔馳轎車上跳出一位膀大腰粗的保鏢,一拳一腳,老司機仰面朝天倒在地了,頓時圍上來一群過路人,紛紛指責那位年輕的保鏢。「110」警車按時趕到,可一看兩個車牌,當時傻眼了。按北京市公共安全專家局規定,這些標誌著特殊身份的車牌的轎車是沒權干涉的,只好勸開兩位司機,好言撫慰。老司機憤然離去,半小時後,一位前共和國元帥的辦公室秘書打電話給覃煌的丈母娘家,說明打人者是覃煌的司機,被打者是老帥的司機,必須處理,否則影響不好。覃煌毫無悔意:「打架是司機之間的事,憑什麼讓我道歉!」最終拿出5萬元擺平了此事。

  同年某一天,覃煌開車去「皇城老媽」吃飯,出門時自駕的奔馳600被一輛軍車擋著,他頓時火氣上漲,猛一踩油門,撞壞了軍車。待對方報警叫來交警時,他甩下一句話:「耽誤我一分鐘知道是多少錢嗎?」說完撇下發楞的交警和被撞的軍車一走了之。

  覃煌在京擁有三處私宅,其中在燕莎商廈後面的一處私宅總資產達2000萬元之巨,光裝修一個廁所就花了50萬元。其父母在兒子的庇蔭下,有兩處私宅,並有卓京系的飛騰公司的老總李保成親自打理。

  覃煌有「座騎」六輛:美制「悍馬」豪華吉普車一輛,德制奔馳600一輛,寶馬750一輛,勞斯萊斯一輛,賓利一輛,其中「賓利」車是當時北京車展中僅有的三輛中最貴的一輛,總價888萬元人民幣。覃煌買下此車後,在收購著名相聲演員姜昆創辦的「昆朋網城」時,送給姜昆過癮,姜昆著實風光了一回。

  以上私宅,私車總價值約5000萬元,墓地價值200萬元,而且奔馳600掛的是中央警衛局的軍車牌,寶馬750掛的是中央警衛局的地方車牌,據說均是中央警衛局領導親自特批的。而這兩副車牌在黑市的價值是多少呢?一個溫州藉的民營企業家曾出資100萬元/年購買這兩個車牌,覃煌根本不賣。

  以上這些資產還不包括覃煌在海外購置的房產和覃煌私人名下的其他資產,已有上億元之巨了,那麼屬於公司的資產呢?

  媒體均認可的受覃煌實際掌控的內地公司和上市公司有:卓京控股、星美傳媒、長豐通信、英斯泰克、友通數字、飛騰製作、鯤鵬網城、華夏文化等。香港上市公司有:星美國際、星美出版、星美廣告等,這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公司總價值20多個億,但覃煌利用各種手段在銀行貸下的款就有多少呢?25個億左右!這還是公開的媒體資料。

  但覃煌就是不交稅,就是說自己虧損,一直以來,也沒出什麼問題。而且,覃煌有一個值得表揚的優點,他是一個公平公正的人,欠國家錢不給,欠私人的錢也不給。

  「天上人間」是覃煌的發家地,也是業界公認的創利大戶,但「天上人間」仍有巨額欠款,其中有近10年的裝修尾款,3年以上的貨款,1年以上的稅款,據說連當初購買「天上人間」的借款都沒有還清。是真的沒錢嗎?

  曾有一年,幾位稅檢人員在當年聖誕節被邀參加了聖誕抽獎,僅1800平方米的「天上人間」夜總會的包房和迪廳裡,眾多賓客當晚消費了80萬元,每平方米的產值高達450元/天,幾個稅檢人員瞠目結舌,驚詫不已。但,「天上人間」還是號稱虧損至今。覃煌就是這樣一純種貔貅,不管對誰,只進不出。

  上文提到了姜昆,星美傳媒收購了姜昆的「昆朋網城」,姜昆一分錢沒拿到,僅坐上了「賓利」招搖過市。因股東多次置疑,姜昆一籌莫展,趙本山幫姜昆出主意:「這麼好一部車,乾脆讓我幫你忽悠出兩千萬來?」玩笑歸玩笑,無奈之下姜昆只好把車還給覃煌,可購買股權的現金至今未見著落。

  吳征、楊瀾夫婦把「陽光衛視」和「現代旌旗」賣給覃煌,覃煌根本不付餘下的欠款,幾乎月月拖欠員工工資,現今鬧到法庭上,覃煌對其弟弟覃宏說:「兩個上市公司都是只虧不賺的公司,他們首先騙了我,憑什麼還跟我要錢?打官司就打官司,拖到底就是勝利。」

  當然覃煌也有不小氣的時候,他花起錢時,完全可以把錢當紙。

  覃煌收購「東方魅力」後,香港藝人曾志偉把號稱香港第一美女的李嘉欣介紹給他,覃煌欣喜若狂,拿出了混身解數陪伴她飛拉斯維加斯、赴巴黎,購買成箱成箱的巴黎時裝,千金買笑:一擲上百萬美元,送李美女生日鑽戒:整層包下豪華餐廳,與李嘉欣眉酌眼。這個港姐冠軍,曾被很多闊少、闊佬追逐過的香港第一美女很快成為了覃煌的女友,心甘情願被玩了半年甩掉了,這一點,熟悉八卦的不會陌生。

  想去天上人間玩,需要多少錢?我詢問過何青。

  天上人間之所以被炒作的如此神話主要是因為能在這裡消費起的個人還是很少的:首先,天上人間的DISCO消費是100平日,假日是120,這是女士的門票,男士是150。其實並不算貴了。還包含一杯飲品,也是大眾消費了。關鍵是進去以後還有消費,因為這種地方去玩的人真的很少,大多數都是找人陪幹別的,所以實在的去跳舞的基本沒有,而如果找人聊天的話,小費最低500,這是不成文的價錢。當然如果你就想進去看看,一次的消費不會太高。DISCO的音響的確是很好的,而且打碟師一般都會請亞洲比較好的來。不想花錢的去看看MM跳舞,當然這裡的MM都是非常非常的漂亮的。

  先說水果,品質是不錯的,因為畢竟天上人間是個牌子,水果全進口的,不管是什麼,口感都會非常好,要比街上買的好吃,這也是品質的保證。另外,器具都會消毒,也比較放心。進去後,首先會有人遞上熱毛巾,然後就可以消費了,消費是有最低的,最小的房間2800,但是基本都會消費到3500以上,在這裡,應該是沒人會算計那麼多的。一晚上下來,幾個客人去消費5000就差不多了,要是有好奇的,一個人湊個1000,去見識下也夠了。在這方面,也不是貴得離譜。

  但,天上人間的服務生是必須給小費的,小費最低500,去過的人應該都知道,不管有幾個服務生,都是要一人500的,而且還要另外給經理500。所以,只是小費,基本就要給出2000。你不要覺得不服,這裡的服務員英語都是非常順溜的,至少專業八級,而且很多服務員比小姐還要漂亮。

  最後就是小姐了,什麼?你不找?來花七八千快錢吃水果?我只能說佩服你,連覃煌都拿你沒辦法。

  但那樣別緻的人是很少的。

  這裡的小姐的確很多,很有錢,也很漂亮,而且和東莞不同,這裡小姐的文化素質很高,不少是中國戲劇學院、音樂學院、傳播大學、藝術學院的學生,也有一些北師大、北外、首都師大想賺快錢的女孩,還有很多想拍電影,想出唱片卻失敗了的北漂。即優雅又漂亮,當時的大學生還沒有貶值到今天這個地步,是很能滿足男人的佔有慾與虛榮心的。

  開句玩笑,東莞服務甲天下,但囡囡的個人素質,文化內涵,那就比北京差了老遠了。老遠有多遠,思想有多遠,老遠就多遠。東莞這地基本就是文化沙漠,這土壤只適合出美麗的廠妹。連個高校都沒有,哦,我錯了,有個東莞什麼的學院。

  收費,3000--5000,沒有想像中的貴吧,當然你多給,這裡的囡囡也沒有意見。多給的人也很多,因為來這的非富即貴,你也不要期待,咬咬牙拿一萬給小姐,感動死她。很有可能只換回一句謝謝。

  玩到這裡,上萬了吧,口渴了,來,我們喝點酒:最貴的酒叫金什麼的,聽說還沒有人開,一瓶12萬吧,是美金的價,這個當然我也沒見過,東莞都沒有。但是常見的XO什麼的,也分級別,普通消費裡最貴的是12800。大多數的都在3,4千的價位。

  現在那地界還在,去消費的人,可以統一這樣描述:只選貴得,不選對的。但覃煌在時,如果你真的有錢,很有錢,還是應該去看看,錢嗎可以隨時賺,絕色美女可不是隨時可以得到的。覃煌被抓後,你再去那裡,只好恭喜你成為了名貴鉛筆的牌子--2B.這麼貴,誰消費?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中國有很多有錢人,有錢到覺得錢和紙差不多的大把。而且,你再想想,北京--那是什麼地兒?

  我望了一眼毛老闆身後那個瘦小的身影,一陣澎湃,這個男人,曾創造了一個世界。





  第四十二千鈞重擔

  覃煌道:「毛老闆知道渡邊芳澤嗎?」

  毛老闆道:「山口組的第五代話事人,這次濠江花會的發起者。」

  覃煌道:「他為什麼要發起花會?」

  毛老闆道:「為了錢吧,想擴大山口組在色情業的地盤,這行利潤太高了。」

  覃煌盯著毛老闆道:「還有呢?」

  毛老闆沉默了會,道:「可能想把自己的少女工廠,打造成最大的娛樂基地,重新奪回新宿的歌舞伎町,支撐山口組在黑道爭霸?

  覃煌盯著毛老闆道:「還有呢?」

  我站在毛老闆身後,看了一眼覃煌的眼光,那眼光讓人很不舒服,一陣發麻。

  毛老闆道:「還有……還要請覃兄指教。」

  覃煌道:「為了錢,渡邊是山口組的太上皇,他缺錢嗎?又或者,山口組很缺錢嗎?為了黑道爭霸?山口組已經是日本黑道不爭的霸主了,他用得著為了一個夜店,對著」關東二十日會「大動干戈,又組織這樣全球性的花會嗎?」

  覃煌停了會,將頭靠在何青的胸上,道:「毛老闆,你知不知道,山口組在日本還有一個名字叫什麼?」

  毛老闆搖了搖頭。

  覃煌鏗鏘有力道:「日本皇民黨!」

  毛介衛騰地站了起來,我心裡一震,毛老闆道:「日本右翼?!」

  覃煌點頭道:「毛老闆果然精通歷史,你不要覺得日本右翼是很遙遠的事。就在四年前,四月二十三日,皇民黨製造街宣車闖入中國駐大阪總領事館事件,就是渡邊指揮的。這一個行動引起了中國國家安全部門的高度警覺。渡邊做的事,如果你認為僅僅是為了錢,那你太低估山口組了,也太低估日本右翼的野心與智商了。那麼花會也就一敗塗地了。」

  毛老闆笑道:「我也聽說過,日本右翼死灰復燃,但我聽說,在日本支持右翼的,也只是個別人。我查過資料,現在日本右翼也只有不到十萬人,應該成不了什麼氣候,難不成還敢侵略中國?」

  覃煌盯著毛老闆笑了會,道:「你不明白日本的國民性。他們的憂患意識、集體意識是全世界最強大,做為一個地震頻發的島國,他們的不安全感,已經溶入了民族的血液中,這個本質屬性是不會變化的。大多數日本百姓是善良的,彬彬有禮的,但一旦有人煽動,很快就可以變成一群狼。你認為十萬右翼不足為道,但毛老闆,中國有一些高層卻憂心忡忡。你要知道,防微杜漸是什麼意思,你也要知道邪惡的種子是什麼意思。而且這十萬人有多少是日本的精英你知道嗎?日本普通民眾的服從性你知道嗎?我舉一個例子,這次花會,說是山口組渡邊組織的,但幕後還站著一個金主,川賢太郎,三菱重工業集團的會長,日本國會忌憚三分的鐵桿右翼。」

  「三菱重工?」

  「受戰敗的影響,日本現在沒有自己的軍隊,只有自衛隊。但一旦日本想裝備自己,憑借日本的科技與工業基礎,就三菱重工一個集團,可以在十天內,製造出大量先進的飛機、坦克,甚至原子彈。」

  覃煌點頭道:「確實。日本工業實在不可小覷,看一看東莞,說是世界工廠,無非就是幫外國人貼牌打工而已,基本沒有什麼技術可言。只是……這跟花會有什麼關係?」

  覃煌道:「日本要重新進攻中國,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是一件過時的事情。除了個別精神病,日本右翼也沒有做這個夢了,當然如果中國內亂,而日本又擺脫了二戰戰敗的陰影,比如進了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可以發展自己的軍隊,那就難講了,至少相當長時間,是不可能的。但控制中國,未必要靠飛機坦克,先控制中國的經濟,影響中國的政治,攫取中國的資源,這不也是很好的嗎?」

  何青道:「日本鬼子啊,在床上花樣也是最多的,不能不防。」

  覃煌正色道:「渡邊舉行這次花會,向中國各酒店發出了幾十張請柬,而日本只有一個,名古屋大酒店。說是名古屋大酒店,實際上,是集中了日本所有的酒店資源,包括新宿歌舞伎町,渡邊新打造的少女工廠,還有日本各大影視公司的新星與精英。到時。日本人會展現自己在酒店管理,酒店設計,酒店文化,尤其是酒店服務一條龍的強大實力。各自為戰,一盤散沙的中國各酒店,自然只有也只能失敗,進而崇拜的份。然後,渡邊會以合資,共享酒店管理技術,提高中國乃至東亞酒店整體水平等名義,提出建立東亞酒店聯盟。那自然是以日本為首了,然後,以之為契機與跳板,慢慢的,滲透並控制中國的酒店業。這是右翼計劃裡很重要的一環,也是舉行花會的原因,甚至是山口組搶歌舞伎町的原因。」

  毛老闆道:「這個不太容易吧,中國酒店這麼多,而且跟政府關係也是千絲萬縷,也有一些實力是很強的。」

  覃煌舉手打斷了衛哥,道:「最怕的就是這種思想,要不,我也不會從秦城出來了。」

  覃煌道:「你不要高估了中國企業的實力,我們很多牛B哄哄的民族品牌都被外資控制了。在其它行業裡,達能控股蒙牛,收購樂百氏。歐萊雅收購小護士:德國拜爾斯道夫收購絲寶日化股份:美國東方生物技術有限公司成功收購我國中藥企業廣西靈峰藥業有限公司:中華牙膏是屬於聯合利華的:南孚電池,本來是民族品牌的代表,現在72%的股權落入吉列手中:蘇泊爾品牌銷售額占壓力鍋市場40%,現在是法國的企業。強生完成對大寶的收購,中國化妝品市場的已經全面失陷。你不要小看了外資的實力,和中國買辦賣國的決心。如果渡邊的計劃成功,中國大多數龍頭酒店都可能被日本控制,你也不要覺得是天荒夜談的事,當地政府還有可能當成招商引資的成績,興高采烈的慶祝。」

  毛老闆道:「覃兄放心,家華雖然做的不是什麼光彩的買賣,但賣國還是不會的!」

  覃煌道:「家華靠什麼賺錢?」

  毛老闆,笑笑沒有回答。

  覃煌道:「桑拿部吧,明人不說暗話,中國大多數星級酒店真正賺錢的都是靠這個。現在金融危機,毛老闆的家華,生意也差了一些吧?」

  毛老闆點了點頭。

  覃煌道:「開酒店的,貌似很風光,日入斗金的,但幹這個就像AV,看著的人很爽,干的人未必。只有我們自己知道,黑白兩道需要打點多少人,這又需要多少錢。而且全打點了之後,仍然可能進牢裡去,還增加了一個行賄罪。哈哈。」

  覃煌苦笑道:「如果,一個日本人,一臉誠懇的要給錢你,幫你對付酒店的金融危機:要給你日本最先進的技術,幫你訓練囡囡,提高酒店的業績:要把你的企業變成合資企業,幫你合法的降低稅收,甚至幫你跨國逃稅:尤其是在你犯事之前,把隨時可能進監獄的你,弄到日本去享受人生。你認為,多少中國酒店的老闆會拒絕?」

  「然後,他們買通的市政府幾個腐敗的招商官員,前來開幾個會,一邊強調招商引資的好處,一邊告訴你政府準備掃黃打非了……你怎麼選擇。」

  毛老闆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道:「無論如何,我們家華不會!」

  覃煌道:「毛老闆是條漢子,但是,其它的老闆呢?如果我是渡邊,我不需要所有人都屈服,只要有人投靠,我就有了跳板。資金、技術、管理優勢都在我方,我可以慢慢地擊敗不服我的酒店。比如,假設家華不服,我在厚街投資一家酒店,然後我把日本一線的囡囡運過來,跟你的家華打對台,打到你沒有生意為止。到時毛老闆不要吃飯,毛老闆的手下也要吃飯吧?」

  毛老闆擔憂道:「我只怕真到了那一天,中國酒店業全面淪落,大量資金會流入日本右翼之手。」

  覃煌道:「這都不算什麼,最大的憂患是,毛老闆,酒店桑拿業除了賺錢外還有什麼作用?」

  毛老闆睜大了眼睛:「交際!」

  覃煌道:「賴昌星一個紅樓,籠絡了福建省半壁江山的官員。如果中國一流的酒店落入渡邊之手,做為交際的平台。在權錢交易遍地,法律到處是漏洞的中國,利用日本右翼無法想像的資金,培植一批親日派,你認為勝算幾何?有了這批親日派,控制中國的經濟,影響中國的政治,攫取中國的資源,還是不是無稽之談?」

  毛老闆道:「能不能現在通知中國的各酒店不去參加花會。」

  覃煌搖頭道:「現在的世界是扁平的,示弱於人,終不是長久之計。」

  毛老闆道:「那覃兄有沒有中國參加花會的各酒店名單,我們通知一下,曉以大義,爭取聯手抗日。」

  覃煌嗤笑了一下,盯著毛老闆道:「毛老闆有沒有把握把東莞的酒店聯合起來?」

  毛老闆搖了搖頭。

  覃煌道:「那厚街呢?」

  毛老闆還是搖了搖頭,「厚街六七個大場,誰都不服誰,家華也就是略領先一點罷了。」

  覃煌道:「我早就知道了。以中國人長於內鬥的特點,這個任務太難了。說句托大點的話,如果我還在天上人間,或許還有幾分薄面,建立中國的夜店聯盟,現在?誰敢挑頭組織?晚了,這個名單是經過渡邊精心挑選的,都是中國業績最好的酒店,同時有幾個在國內就是怨家。現在一個個摩拳擦掌,很多都以擊敗自己同胞為目標了。而且,據我的線報,就是這些挑出來的各地龍頭,估計有一些已經也被渡邊收買了,比如上海的」上一會館「。」

  毛老闆凝色道:「渡邊不愧是日本黑道的太上皇,自己整合日本的所有資源,卻給中國發幾十張請柬,讓中國各自為戰。夠狠。我該做些什麼?」

  覃煌道:「第一,想辦法破壞東亞酒店聯盟的建立。第二,盡量團結可以團結的力量,建立中國統一戰線。第三,盡力展現中國酒店的實力,讓渡邊感覺到這個柿子不是軟的。第四、你們可能面臨很多的困難,要記住,雖然我們是撈偏門,但走出國門,我們就不能丟炎黃子孫的臉。」

  毛老闆沒有回答,不敢回答,開玩笑,讓東莞一個酒店對抗日本的山口組?

  毛老闆道:「覃哥你來這的目的是?」

  覃煌道:「請你做中國酒店的中流砥柱。」

  毛老闆道:「為什麼覃哥會找到我?」

  覃煌道:「因為我的老闆告訴我,東莞大酒店的大佬,只有毛介衛是參加過解放軍的人,信得過!」

  毛老闆站起道:「你的老闆,是……老人家嗎?!」

  覃煌道:「噓!否則,我也不能從秦城出來了,呵呵,我呆的那個牢房,以前住的可是姚文元,還有陳希同啊。」

  毛老闆站起道:「我毛介衛一定竭盡所能。」

  覃煌道:「這事不僅需要勇氣,而且需要腦子,我已經知會過了延慶山莊的七爺,如果毛老闆賣我面子,到時好好輔佐他。恕我直言,名氣在東莞,但高端還是在京城。七爺能夠動用的人脈,不在我覃煌之下。另外,如果你能統一東莞的四大酒店,那將是延慶山莊最強有力的幫手,或許能夠震懾其它想賣國的酒店,把那些彷徨的酒店還有他們身後黑白兩道的資源聯合起來,這是我們對渡邊唯一的勝算。」

  覃煌摸了一下後面的何晴的嬌臀,楚妖精和白素素都一臉鬱悶,這個很拽的男人,一直都沒正眼看過她。

  我們都在思考覃煌的話,這時,外邊走來一個獄警,面無表情對著覃煌道:「781號,時間到了,上車回京!」

  覃煌回頭望了何青一眼,苦笑了一下,猛地吻著何青的唇,又推開她,站起道:「哎,走吧。」

  毛老闆趕忙起身,滿臉笑容地對著獄警道:「這是什麼話,剛來東莞,馬上就走,怎麼也得過夜嗎?幾位警官,你們通融一下,我給你們開家華最好的房間,讓我盡盡地主之誼,你們也可以休息休息,明天再走。」

  毛老闆從茶桌下抽屜裡,拿出四個最大的紅包來,滿臉笑容地悄悄送到幾個獄警的手裡。毛老闆在商場上縱橫捭闔多年,這實在是必備的手段,黑白兩道,很少失手。

  那四個獄警個個肌肉發達,年紀也不大。卻全部把手放在身後,領頭的一個怒道:「老闆誤會了,我們窮是窮點,但我們是秦城的警察。」昂首闊步地把覃煌押走了。四個人,沒有一個用正眼看紅包的,齊步走了。

  毛老闆和我呆在當場,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一會後,覃煌又被獄警押回來了,覃煌道:「毛老闆,忘了還有一句話要交代。日本人對中國的瞭解和研究,比我們中國人做的還好,很有可能會利用很多反華的政治勢力。你要萬事小心。還有不管此去成功或者失敗,明年新中國六十週年,都會有一場大的掃黃,東莞會首當其衝,請你保重!」

  回到家華,我的整個腦袋都是亂的,正想叫笨笨狗來按按頭。白素素走到我的套間外敲門。

  白素素道:「江磊老師,你在嗎?」

  我道:「在啊,素素,幹什麼?」

  白素素道:「我有個字不會寫,昆明的昆怎麼寫啊?」

  我道:「簡單,上面一個日,下面一個比。」

  白素素巧巧一笑,無邪道:「那老師,要不要跟素素昆一下啊?!」

  我懵了,囡囡漂亮不可怕,就怕囡囡有文化啊!





第四十三例行颱風

  覃煌此來,意味著濠江花會不再是一個遙遠的傳說,而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一個迫在眉睫的任務。毛老闆對我說,你明晚就飛去北京,找延慶山莊的七爺,共商花會的對策。我留在東莞,想辦法聯合至尊金、魅力灣和盛唐歡樂宮,爭取先統一了東莞的四席再說。

  我道:「這恐怕不太容易吧。」

  毛老闆歎了一口氣,道:「盡人事,聽天命吧。再難的事總得有人做。」

  我皺了一下眉頭,欲言又止。

  毛老闆道:「小江,你好像有什麼話說。」

  我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有點恍惚,覺得這個覃煌會不會是危言聳聽啊,說得像故事一樣,我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過味來,太……離生活太遠了。」

  毛老闆苦笑道:「你以為秦城監獄有興趣放覃煌千里迢迢來廣東講故事?你覺得離奇,是因為你入道不深。自古以來官場和風月場就是發生故事的地方。什麼離奇的都有。說白了,哪一行有那麼多的錢,有那麼多的美女,都會發生幾個離奇故事--因為全天下的男人就喜歡在錢多美女多的地方編故事!」

  我道:「我馬上安排果凍訓練新來的囡囡,我去收拾行李,訂明天的機票。」

  毛老闆道:「訂機票這樣的小事,你讓別人做好了,明天白天你還要陪我去一趟江區長那裡。馬上就要國慶了,東莞也要刮颱風了,你吩咐果凍和東東,家華桑拿部停業三天。」

  我道:「颱風?沒有聽天氣預報講啊。」

  毛老闆宛然道:「就是掃黃,每年國慶左右都要掃一次的,例行颱風。」

  我不好意思道:「會刮到家華嗎?」

  毛老闆道:「那倒是不會,但政府掃黃,我們也必須停業幾天,這個面子是必須給的。你跟蒼南來的人說說,讓他們先不要運貨,過了國慶再說。」

  我頓了一會,道:「我能不能不跟蒼南的人交往啊,東莞的廠妹也夠用了,我實在不想同這些人販子談什麼生意。」

  浙江溫州蒼南縣,有個靈溪鎮,鎮上有一條非常不起眼的街,非常不起眼。但在業界,它卻赫赫有名,因為這條街隱藏著中國最大的小姐批發市場,擁有著中國最密集的皮條客。不少開桑拿的人都要過去進貨。這些皮條客的翹楚侯老闆,就正住在家華,推銷他手中的三十幾個囡囡。準確的說,是三十幾個女人,還不是囡囡。是自願來的,騙來的,還是拐來的……誰都不清楚。但一個個都挺漂亮,而且很聽話,聽話得讓我感覺到可怕。

  侯老闆對我說,江師傅,我們溫州人做生意絕對是有講究的拉,我和李鷹做過多少生意啊,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問題。如果小姐不聽話,你還給我,我打得她們聽話為止。跟這樣的人販子做生意,我總有著很深的心理障礙。

  毛老闆道:「不行!江老弟,我們都是夾縫裡生存的人,在夾縫裡生存的人是沒有資格要吃齋念佛的。蒼南這個上游的貨源,東莞多少酒店求著來都來不及,做生意什麼最重要,渠道,你別把我的渠道給堵了。再說,你知道渡邊手裡有多少個世界各地運來的性奴嗎?我們只是用錢從國內市場挖掘幾個好的而已。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商場如戰場,仁者不掌兵啊。」

  我低下頭,沒有回答。

  毛老闆停了一會,道:「一個正常女人變成囡囡,吃點苦是難免的啊。如果你真的不忍心,就讓東東去跟侯老闆談吧。」

  我道:「謝謝衛哥。還是我去吧。」

  第二天,跟毛老闆去了江區長那,聽江區長講了很多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性,強調江華一定不能出現賣淫嫖娼現象,毛老闆拍著胸脯做出了保證。表示身為市政協委員,一定以身作則,把家華營造成一座綠色酒店,絕不辜負黨和政府的信任。

  毛老闆問:「聽說東莞突擊掃黃就要開始了,區長能告訴我具體是什麼時間嗎,我掌握了一些線索,到時可以配合公安局的行為。」

  江區長道:「你等等,我叫公安局陳大隊長說給你聽。」

  陳大隊長過來後,道:「毛委員啊,我們還是在上次政協開會時見的吧,對了,江區長,東莞警務車輛實在太少,還好幾輛是跟武警大隊合用的,請政府批點經費給我們掃黃大隊買輛新車吧。東莞治安長期不好,群眾很有意見啊,警力編製的問題不好解決,警務硬件總要解決吧?!」

  毛老闆馬上道:「警民一家親,我們家華酒店捐一輛越野車給你們大隊。」

  陳大隊長激動地握著毛老闆的手:「我代表我們大隊,還有公安局的周政委謝謝你,我們新來的周政委也兼任區武警中隊的政委,我會向他匯報的,爭取把今年雙擁模範單位的榮譽送給家華。」

  毛老闆道:「我本身就是軍人,這是份內的事情。對了,你們大隊什麼時候掃黃。我有線索要匯報,家華後面幾百米的地方,有條巷子,每天晚上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那裡站街,還穿著超短裙--我都不好意思看了,極大的影響了東莞市的形象,請政府把她們掃掉。」

  陳大隊長做出沉思狀,鄭重地點頭道:「你的線索很有價值。這一次行動,代號叫:」慧劍「行動,取慧劍斬情絲之意。今天下午一點就開始了,突擊的,誰都不告訴。毛老闆說的這些流鶯我們也注意到了,現在我向區長保證,這次行動一定做出黨和人民滿意的成績。」

  江區長道:「電視台已經叫上了,你們一定要表現出警威來,蒼蠅要拍,老虎也要打。甚至星級酒店也要掃。不管牽涉到誰,後台有多硬,只要違反黨紀國法,賣淫嫖娼的,就給我抓起來。」

  陳大隊長敬禮道:「是,我發現除了至尊金、家華、魅力灣,康皇俱樂部等幾個大酒店是乾淨的,不少酒店都有打擦邊球的行為。這是一種對法律的挑釁,是不能容忍的。」

  江區長點頭道:「也確實只有那些五星級酒店乾淨一些,好好幹,黨和人民等著你們回來慶功!」

  我總算看見「颱風」長啥樣了,家華後面有條巷子,每天晚上都有幾十個容顏老去的女人在賣身,價格是三十塊,那天晚上全部被抓了起來,還有好幾個小店子的女人,像抓豬一樣被抓上了警車,有一些鞋子都沒來得及穿,有些囡囡乳罩也沒來得及帶,就被弄上車蹲著了。電視台的攝像機一個勁地向小姐們擋著臉的手前面靠,一邊靠一邊問,你在哭什麼?你後悔嗎?你覺得可恥嗎?太它媽的有敬業精神了。

  只有一個三星級酒店被掃了,當場抓了四十來個囡囡和嫖客。四星級以上都沒有被查,看來政府已經認定了它們都是經得起考驗的好酒店了。家華停了業,但我聽說,有一大半的五星級酒店連業都沒停,喜來登大酒店還把大型秀場的廣告掛在了康樂南路的大街上,上面寫著空中飛人,國慶打折。

  我坐著酒店的專車,飛向深圳機場。剛準備登機,延慶山莊,江湖中最神秘的延慶山莊,老子來了。正得意地登機,收到了笨笨狗的電話,笨笨淚不成聲道:「我被……抓了,救……救我啊!」

  我心道:玩了,怎麼把她給忘了。

  笨笨狗道:「紅姐和我們按摩店都被抓了,你快來保我出去。」

  我道:「我準備上飛機了,出差。」

  笨笨驚叫道:「有人打我……不,不……沒有,沒有人打我。」

  我心裡有點亂,咬咬牙,轉身叫了輛的士,回了厚街。厚街已經半夜,辦保釋手續已經晚了,趕忙給毛老闆打了電話。毛老闆大怒,這點屁事你給我打個電話不就搞定了,自己回來幹嗎,為了一個女人,連一點大局意識都沒有。現在派出所已經下班了,明天我給你搞掂。

  我被罵得有點慘,但心情很好,衛哥出手,這點小事就沒問題了,真應該去北京再打電話給衛哥的,算了,明天再去也一樣。我滿意的吃了碗台灣牛肉粉,回家華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早晨,毛老闆打來電話道:「搞掂了,你去接人吧。」

  我走到派出所,笨笨眼淚汪汪地看著我,道:「你交罰款了嗎,兩萬塊才放。」

  我說:「不用了,我帶你走了。」笨笨衝過來抓住了我的手臂,那一刻,真有種擁有全世界的錯覺。

  笨笨狗蹦蹦跳跳地偎著我走著,剛走了幾十步,警察又追了過來,抓住笨笨狗道:「對不起,這個女人我們還是要帶走。」

  我呆了。

  我怒道:「為什麼?你們陳隊長是我朋友。」

  那警察到:「知道,所以我們剛才才放的。但昨晚的電視新聞不巧正好播出了它們按摩館,正好播出了這位小姐的頭像,我們也要交差啊。」

  我道:「電視台拍了她?我出兩萬塊錢保她出去行嗎?」

  警察道:「都是混口飯吃的,別難為我們當差的啊。我跟你說,這不是錢的事,關鍵是上了電視,很多報紙也報道了,有些還要跟蹤報道。你說,我們敢放嗎?政府有人看了電視後,要把這個按摩店當典型處理。」

  我道:「為什麼?這麼不巧?」

  警察道:「其實我們進這家店時,她們根本就沒有生意。只是這家老闆太囂張了,把一些亂七八糟的服務項目用毛筆寫在牆上,正好被電視鏡頭捕捉到了。昨天東莞新聞一播出,很多群眾就表示這個店一定要嚴肅處理。你說,上了電視的,你要我們怎麼辦」

  我道:「把服務項目用毛筆寫在牆上,紅姐是不是傻的啊?不過,警官,喜來登酒店的廣告不也打到街上了嗎?」

  警察看一看旁邊,冷笑道:「問題是,這店是喜來登嗎?」

  我看了笨笨狗一眼,笨笨跺腳道:「這個死紅姐,說在自己牆上做點廣告,就寫了幾個服務項目,沒想到害死人了。」

  笨笨看著我擠出點笑道:「謝謝你能從飛機上回來救我,沒事,拘留一下唄。」

  毛老闆道:「沒想到這麼不巧,正好她們上了電視,你要做好思想準備。你那個小情人,估計要蹲一陣子。」

  我道:「蹲一陣子是多久?」

  毛老闆道:「我幫你問了,可能是兩年勞教。」

  我火了,道:「這點小事兩年,開什麼玩笑,別人貪污幾個億才兩年了。這個女人是我的情人,我要救她,毛老闆,你要幫我救她。」

  毛老闆看了看窗外,道:「江磊,這女人我也見了,長得……家華這麼多美女,你還不是隨手可得?!如果是一個青梅竹馬的良家也就算了,但偏偏她還是個囡囡。一個大丈夫,何必為了一個女人,而且一個囡囡這樣呢?」

  我歎了口氣,半天沒有說話。

  毛老闆拍著我的肩道:「大事為重吧。」

  我低沉道:「沒有什麼希望了嗎?」

  毛老闆搖搖頭,打開DVD,放進一張碟,正好播著昨天的東莞新聞,笨笨的那家店三堵牆壁上寫著毒龍:冰火紅繩:雙飛四個詞彙,攝影機拍得清清楚楚。字寫得差,寫的人更蠢,主持人在攝影機錢義憤填膺這,毛老闆道:「這個主持人來家華耍過--那個老闆娘也太囂張了點,我都不敢把這些東西寫牆上,這還能怎麼樣,還能狡辯不成?」

  我說:「真沒有辦法呢?」

  毛老闆搖搖頭,把錄像回放到三堵牆壁上,苦笑了一下,道:「晚上飛北京吧,我已經打電話給七爺了。放心,我跟這邊看守所打了招呼,你那個小情吃不了什麼苦。」

  我非常苦悶地在大街上散步,不覺間走到了那個無名按摩店裡,身後是個民居,民居裡還有我的點石心理咨詢室呢!後來心理咨詢生意那個差啊,差到只能抓著笨笨狗吃霸王餐了。笨笨也從來沒有拒絕過,我總覺得欠她點什麼。為了六七年前的一段網絡愛情?

  我撕了封條,走近按摩店,三個牆壁上,分別寫著:毒龍:冰火紅繩:雙飛。我看了半天,苦悶得不得了,不由地想起了大學輕舞飛揚的時代,突然靈感閃現,我跑出去,大喊著,買了支毛筆,回來在牆壁上呼呼地寫了起來。

  我對毛老闆說:「是不是解釋了牆壁上的字,就可能把笨笨她們救出來了。」

  毛老闆無精打采道:「鐵證如山,你能搞什麼鬼。」

  我激動道:「你陪我去趟派出所。」我半拉班扯地把衛哥帶到了派出所,衛哥叫來了陳隊長。

  「警官,你們抓錯認了了,她們是正規按摩店。」我道。

  陳隊長都笑了,毛老闆一臉尷尬,陳隊長道:「有毒龍、冰火寫在牆上的正規按摩店?」

  我道:「那些字都是我寫的。」

  毛老闆一眼怒氣望著我道:「你都在幹些什麼?」

  我道:「是我想把紅姐的店舖收過來,開個婚姻家庭方面心理咨詢室,於是先在牆壁上寫點廣告詞,營造點企業氣氛。」

  陳隊長道:「你把這當什麼地方,不是看毛哥面子,把你也抓了起來。」

  我道:「陳隊長,真的是這樣的,紅姐跟我說正規按摩生意差,就想我店子盤給我,我就先在牆壁上寫了幾個廣告詞。對了,那店子對面有家點石心理咨詢室就是我的。」

  陳隊長睜圓了眼睛,拍著桌子道:「你們心理咨詢還負責紅繩冰火雙飛啊?!」

  我道:「都怪我,那天趕時間,只寫了這幾個詞就回家做咨詢了,其實,這幾個詞都是詩歌裡面的內容,我是在牆壁上題詩的。沒時間了,就先寫了詩裡的幾個詞,定好位置。不想誤會了。不信,你們跟我去看看?」

  陳隊長和幾個警察看在毛老闆面子上,一臉怒氣地跟我走到按摩店裡。

  按摩店的牆上字多了起來。毒龍那堵牆,我在這兩個字前面寫上了一首詩:

  毒龍牆:

  《過香積寺》王維

  不知香積寺,數里入雲峰。

  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

  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薄暮空潭曲,安禪製毒龍。

  冰火紅繩牆:

  我在兩個詞間加了一個化字,變成了冰火化紅繩,我在下面註釋道:冰火者,兩夫妻不相容也。紅繩者舊指男女雙方經由媒人介紹而成親。出處唐&#8226:李復言《續玄怪錄》:「固問囊中何物,曰:」赤繩子耳!以系夫妻之足,及其生則潛用相系,雖仇敵之家,貴賤懸隔,天涯從宦,吳楚異鄉,此繩一系,終不可綰。「」

  雙飛牆,我也改成了詩歌: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身無綵鳳雙飛燕,心有靈犀一點通獨坐黃花亦有意,雙飛鴻雁太無情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

  櫻桃落盡春歸去,蝶翻輕粉雙飛

  我對著陳隊長,毛老闆,還有其它幾個警官解釋道,我是讀中文的,半路出家的心理咨詢師,我這三個牆壁都用心良苦的。

  第一個毒龍,是詩佛王維的詩詞,毒龍是佛教用語,佛家比喻人的邪念妄想。我認為婚姻家庭問題多半出自人的想法錯誤,也就是邪念,這跟貝殼的認知療法一脈相承。第二堵牆冰火不容的夫妻重新用紅繩繫起來,這就是我們心裡咨詢室的工作目的。第三堵牆,雙飛兩字,是我們希望通過心理咨詢,分開的人能夠雙宿雙飛。

  一個警官輕輕地說:「放屁。」

  陳隊長看了半天天空,問旁邊一個警官道,「你抓她們的時候,有沒有抓到現場的賣淫行為。」

  那警官道:「當時這店沒有生意。」

  陳隊長看了一眼毛老闆,想了會,道:「看不出你有才啊。」

  我道:「懷才就像懷孕,要看出來時需要點時間的。以後陳隊長如果要寫什麼總結報告,三個代表的,找我好了。」

  陳隊長打了個哈欠,道:「既然是誤會,跟電視台解釋一下,不要播了,放人。但兩萬的保金還是要出的,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

  當晚再次離開厚街,毛老闆突然對我說:「小江,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很聰明,但你真不是做大事的人,一個女人就讓你這樣。哎,去跟七爺好好學學,人不能一輩子靠小聰明混。」

  我慚愧地低下了頭。






  第四十五延慶山莊

  到了北京,延慶山莊的人早已機場守候。一個漢子帶著一個小姑娘,看見我後搶過行李,一口京片兒道:「你是江磊吧,認識一下,我是冬瓜,這是我妹妹小冬瓜。七爺叫我們來接你的。」

  我一聽這名字樂了,太貼切了,身高和身寬都差不多,純粹一等邊梯形,不是冬瓜是什麼?只是這小女孩也叫冬瓜有點虧,太可愛了,整個一瓷娃娃嘛。

  「哥,您別聽他瞎說,我才不是小冬瓜呢,北京哪地兒買得到這麼漂亮的小冬瓜去?」小冬瓜嘟嘴道,她穿著一身淡黃色秋裝裙,笑起來沒心沒肺的,倒一點兒也不怯生。

  「得嘞,小冬瓜是哥哥的尖果兒,長得跟哥這樣的歪瓜那是不一樣的。江老弟沿海發達地區來的,你看我妹妹盤亮條順吧?」

  「好可愛啊,我還以為是福原愛了,日本人我就喜歡她一個了,你挺有她味道的。」我真心的說道。

  小冬瓜叉腰火了:「你丫亂說,我是小日本嗎?再說妹妹我也有一米六一好不好!」完了,馬屁拍馬蹄上了。

  「哈哈,江老弟,你要真喜歡我這妹子,你可得麻利兒上,我這妹妹從東城兒到西城兒,酒糟鼻子赤紅臉兒,光著膀子大褲衩兒。想來嗅蜜的海了去了。」

  我讀中文系語言學時,學過一些北京土話,勉強聽得懂,也皺眉道:「冬瓜兄是北京本地人吧,這京片兒太有韻味了。就是聽不太明白。」

  冬瓜滿臉紅光地摟過我道:「江老弟倍兒有見識,我就是這皇城根的土著,跟印第安人一樣老,我祖上明朝嘉靖年就在這兒當官了,還是正二品禮部侍郎……」

  小冬瓜笑道:「得了,得了,哥,你打算說多少次啊。」

  冬瓜滿臉紅潤道:「江老弟又不是外人兒,嘮嘮家常怎麼了?不是我炫耀,只是咱中國人最重祖宗祖籍,我就見不得丟宗忘祖的貨色。以前有個外地人打了兩年工,就在我面前裝老北京。我說我住在西直門兒,他居然告訴我他住在天安門兒。我當時就笑了,北京人有這麼說話的嗎?真正的北京人,西直門可以加兒,天安門是不能加兒的,這都不知道,還在我面前裝大尾巴狼。嫩著了。」

  我鬱悶了,敢情兒一來北京,就碰到個大北京主義者,一個京巴。

  冬瓜道:「雖然你不是北京人,我看你挺投緣的,你要喜歡我妹妹就直說啊,這程子,我妹妹正在尼姑思凡兒玩了。」

  小冬瓜一腳踩在冬瓜腳上。

  我尷尬地岔開道:「冬瓜兄這身肌肉真不錯。」

  冬瓜道:「你別岔開話題,做不做我妹夫?呵呵,這肌肉,那是練的。」

  哪有一過來,就搶著嫁妹妹的。我不置可否。

  冬瓜睥睨道:「我啊,從小在天橋玩中國跤的。要不我們切磋一下。」說著就摟袖子。

  嬲你媽媽別,我說了一句湖南土著的話。七爺怎麼找了這麼一位不著四六的爺來接我。我道:「不了,我不會,我們去山莊吧,有要緊的事跟七爺談。」

  冬瓜摟著我道:「哥們,去什麼山莊,現在這麼晚了,你以為北京城是廣東的小地方啊,去山莊還有兩百里地兒呢!跟哥哥逛逛北京的夜店,休息好了,明天再坐車去延慶。」

  他開著車,吼著搖滾,基本不踩剎車地闖到了一個叫煙袋斜街的地方。

  我心驚膽跳道:「你不怕超速罰款嗎?」

  冬瓜高興道:「沒事,七爺局器著了,每次我一開車,都事先準備好了罰款。」

  我們走進了一個叫「蓮花」的酒吧。酒吧非常別緻,從外看,每個窗口幾乎都擺放著蓮,北京的十月已經有些冷了,也不知道這家酒吧的老闆是怎麼找來這些寶貝的。走進去,遍地都是極富品味和特色,又充滿女人味道的絲巾、披肩,融化在脂粉香裡。說實話,我剛走進去就有點想見見這家店的老闆,因為整個酒吧牆壁居然只有大紅大綠兩種顏色,能把這兩種很俗氣,配在一起都很冒險的顏色搭配得如此讓人賞心悅目,這份藝術修養,我自愧不如,風塵之中,臥虎藏龍啊。

  冬瓜在我和他面前擺上兩隻打火機,又拿了包黃鶴樓擺在打火機上面,小冬瓜一看,說哥,我要回北外宿舍睡了,我才知道她是北外的。冬瓜笑道,你早就該走了。不一會,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扭了過來,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機,很漂亮的耍著,拋著電眼,妖媚道:「哥,要妹妹幫你點煙嗎?」

  冬瓜毫不客氣的拒絕了,很禮貌地道:「前面還沒有包子大,我怕你點不燃。」

  那女子翹著嘴扭走了。

  我奇道:「我看那女的也算前凸後翹的啊。」

  冬瓜道:「屁個前凸後翹,胸圍73。5,屬於殘廢品。」

  我心裡奇道,那女子穿了好幾件衣服,你能把握得這麼準。

  又飄來一個小女孩,估計是嗑藥的,臉化妝得像鬼一樣。

  那鬼吐出個帶著舌環的血紅舌頭道:「哥哥,我勁舞團的點卡不夠了,你幫我沖點值好不好,你幫我充值了,我幫你點煙。」

  冬瓜瞄了一眼道:「你喜歡吃麥當勞吧?喜歡晚上在網吧玩累了去那吃薯條?這就對了。本來你是可以來點煙的,可是你這段時間應該是薯條吃多了,腰圍都66。5了,減了再來吧。」

  那鬼不服氣,道:「62。」

  冬瓜不耐煩道:「不可能,你出去量量,如果不是66。5,你馬上回來找我,我給出一年的網費。」那鬼高興得跳了起來,伸出食指道:「大哥,這可是你說的哦,我十分鐘就回來,誰賴誰小狗。」二十分鐘後,飄來了好幾批被拒絕的非主流,但那個鬼始終也沒有飄回來。

  北京就是北京,很快走來了一個洋妞,立陶宛的,身材那叫一個棒。

  冬瓜點點頭,道:「88,58,78。」說完後揮了揮手,「可惜左右乳不對稱,右邊明顯高出2。1公分。」我靠,這也太……國家女公務員標準啊!我看了看冬瓜的眼睛,那哪是眼睛啊,完全就是X光,還自帶了GPS測繪功能。

  我正容道:「冬瓜兄,延慶山莊的女人都是你選的嗎?」

  冬瓜道:「不是,我只負責淘汰。」

  我端起酒杯,對著這不著四六的男人道:「冬瓜兄,失敬了,我敬你一杯。」

  冬瓜道:「哎呀,是哥不對。老弟是東莞行家,可是第一天來北京,哥哥連給你挑個像樣的都不行。明天到山莊,哥給你挑個好的。」

  第二天一早,駕車去北外接了小冬瓜,風馳電掣地向延慶縣趕去,小冬瓜可能沒有睡醒,輕輕靠在我的肩膀上半瞇著。

  我終於知道了北京的大,穿過八達嶺,到了延慶,已經是近百公里,這還不算遠,但加上堵車花了兩個小時。到延慶後,我們還要跑到一個叫千家店鎮的地方,這基本上是北京的邊疆了。到了千家店鎮,以是中午,我們下車吃飯。

  我見這地,雖屬北京,但山巒重疊,移步換景,已經迥異於都市風光。我問:「想不到北京還有這樣的好地方,我一直以為就是石屎森林,鋼筋世界呢。冬瓜兄,我們要到了嗎?」

  冬瓜望了遠方一眼,道:「快了,下午再開兩個小時就進山了,過了白河,再穿過滴水壺,再過了烏龍峽谷,沿著黑河換成摩托車,開三個小時就到了延慶山莊門口,然後換成轎子,抬一個小時,就到了山莊大堂了。順利的話,可以趕上晚飯。」

  我噓了一口氣,道:「我上網查了一下,記得延慶山莊沒有這麼偏啊。」

  冬瓜道:「扯淡,網上根本就沒有延慶山莊的任何消息,也不可能有。你估計是查到了延慶溫泉山莊、延慶長城山莊,還有隆慶山莊什麼的,那都是贗品。」

  我道:「可是這麼遠,誰能過來玩啊。」

  冬瓜道:「這您就外行了,這年頭高端多的是喜歡戶外的人,而且我們有自己的直升飛機停機場,本來想去接你的,但山莊的兩架飛機,正好去了海參崴接兩個俄羅斯油田老闆,還沒回了。我們也不接散客,會員制的,所以也從不打廣告。」

  冬瓜的車技很好,只有一個缺點,從來不看紅綠燈。但在一個路口,出事了,冬瓜突然急剎車,一百五十多公里時速的車子猛的熄火,我和小冬瓜一起前傾,幸好撞到了前面的真皮座椅上,縱使這樣,我也撞了一個包。車子打了一下橫,還撞碎了路邊一個叫花子討錢的碗。

  小冬瓜急道:「哥,你丫的幹什麼啊。」

  冬瓜哈哈大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美女去了,後面街中間那個女交警長的真不錯,我們倒車回去看看。」

  我們一起回頭望了一眼,女交警正一臉怒氣地趕過來。

  「這女警臀部真漂亮,腰和臀結合之完美是我冬瓜生平僅見,干交警真是浪費了!」冬瓜扶了一下墨鏡,解剖道。

  女交警凶道:「不要命啊你,駕照,罰款!」

  「脖子略短了一公分,可惜了。」冬瓜用「善解人衣」的眼光盯了女警一眼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交警氣壞了,畢竟北京達官貴人太多,我們開的又是奔馳,不敢隨便發作,敬了個禮冷冷道:「我的警號是,21023422,歡迎監督。但你今天超速了,不管您是什麼部門的,什麼官職,都要罰款。」

  冬瓜道:「應該的。」

  女警目無表情,開了張罰單道:「嚴重超速,罰款2000。」

  冬瓜往後對著小冬瓜一看,小冬瓜從包包裡拿出一疊鈔票來。

  「這是4000,不用找了。」

  女警橫了一眼,「照章辦事,超過規定時速50%以上的,處以2000元罰款,記6分。我也不會多收。」

  冬瓜道:「我沒有多交,只是先存2000在你那裡。下次我來看你,那肯定會是超速的,就先交了。」

  女交警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說什麼?」

  冬瓜道:「我說你這麼漂亮,我會忍不住開快車來看你的。」

  女交警笑容一閃而過,扔回兩千,轉身走了。

  冬瓜看了一回背影,突然道:「慢!」

  女交警回頭看著他。

  冬瓜滿臉堆笑道:「紫色的內衣外面套著警服,搭配不合理,近色相撞。你最好能換一件紅色或者白色的。另外你的內衣從領子上看,是夢特嬌的吧,我建議別穿,雖然夢特嬌是法國品牌,但是大陸的都是中國浩東工貿有限公司代工的,質量監督值得懷疑。我建議你買德國的黛安芬,從香港帶,還可以美體,隆胸,你的胸再高一公分就完美了。」

  女交警震住了,肩膀顫抖著,叫了聲流氓,轉身走了。北京大官雲集,也導致了北京的警察是中國最文明的。

  被撞了碗的叫花子,一臉可憐地擋在車前,伸出一隻帶血的手來,表示自己被飛來的碎碗片劃破了手。

  小冬瓜道:「哥,他手受傷了,疼得哭啊。」

  冬瓜笑道:「自己劃的唄,扔給他一百塊錢,我保證他不疼了。」

  小冬瓜趕忙下車,給了他一百塊,那叫花子果然不疼了,高興地大喊謝謝。

  我們的車開出了一百來米,小冬瓜突然道:「哥,停車!把你抽屜裡創可貼拿出來。」

  冬瓜停下後,拿出創可貼給她,奇怪道:「寶貝妹妹,你受傷了嗎?」

  小冬瓜打開車門,回頭走向乞丐,幫乞丐將劃破的手臂傷口貼上了膏藥。小冬瓜多漂亮啊,乾乾淨淨的連衣秋裙,讓乞丐不敢靠近,離得遠遠的。但小冬瓜抓住乞丐髒兮兮的手,親自幫他沾上了藥。

  冬瓜道:「操,我妹妹真是個菩薩。」我看了看,菩薩倒不像,那個瓷娃娃的樣子,倒有幾分神似菩薩帳下的童女。

  小冬瓜回身向汽車走去,乞丐居然直直地盯著她,跟隨著走來,一個仙女後面跟著叫花子,這真是很奇妙的畫面。小冬瓜走到車前,才發現後面還跟著個尾巴,嗔道:「你回去吧,別跟著我了,創可貼不要碰水。」

  冬瓜皺眉道:「這傢伙跟著小冬瓜這麼久,幹嗎啊?找打啊!」

  我道:「這色迷迷的眼神,生活的折磨也打不到男人的本能啊。呵呵。」

  我和冬瓜乾笑著。

  突然那乞丐居然去拉小冬瓜的手,看得我和冬瓜都怒了,雖然美麗誰都擋不住,但牛糞也要明白,鮮花不是為它長的。小冬瓜使勁擺脫乞丐的手,那乞丐抓得緊緊的,冬瓜拿出了扳手,騰地從奔馳上跳了下去,我握緊拳頭,也跳下去了。

  乞丐的手鬆了,轉身就走,我和冬瓜都呆在當場,冬瓜手上還舉著扳手,乞丐將一百塊錢強行還到了小冬瓜的手裡。

  「這個傻子。」「摔壞腦袋了。」我們都有些感動,於是紛紛用惡毒的話罵著開到下午三點,車終於停在了一座山下,山路前停著幾輛摩托。開摩托的都是很漂亮的女孩子,身高都在一米七三以上,笑得非常甜。

  她們看見冬瓜道:「總監,這位是江大哥吧,七爺已經在等候著了,上車吧。」

  冬瓜道:「小傑,那黑鬼還在山莊嗎?」

  我正好坐在小傑的摩托上,小傑道:「在啊,你們還要早點回去,七爺晚上還要陪他聊天。」

  我問道:「小傑,什麼黑鬼還要七爺陪啊。」

  冬瓜道:「一個狗屁納米比亞的議會長,還在延慶山莊擺譜。山莊什麼人沒有見過,那次那個東歐的總統……」小冬瓜大聲道:「哥,你又胡說八道了。」

  冬瓜馬上乾笑兩聲,畢竟在哪裡透露客戶信息都是不道德的。摩托在山路上呼嘯而過,旁邊古木參天,是個天然的負離子吧。前面開摩托的小傑身材好得有些浪費,腰盈盈一握,胸也很高挺,在有些顛簸的山路上一起一伏的。小傑轉身對我說:「江大哥,摟著我的腰,路有些抖。」

  我摟住她的腰,感覺她要是肯去家華,也不在豬豬、秀秀、阿果之下,頂多比朝天椒稍差一些。這樣的人延慶山莊就安排開摩托?

  我問道:「小傑,你們在山莊負責什麼?」

  小傑道:「開摩托接送客人啊!」

  我淫笑道:「其它的呢?」

  小傑道:「其它的小傑還沒有資格做呢。」

  我摟著她的腰,不經意移動了一下,手感細膩。道:「暴殄天物了,你如果在其它地方,應該很快就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話剛出口,我就後悔了,怎麼能這樣講話呢,好像來延慶山莊挖牆腳一樣。

  小傑沒有在意,道:「沒什麼啊,我在外邊也做過酒店服務員,還沒這裡好。」

  原來是從各個小酒店挖來的美女。我道:「那是,在酒店擦地洗碗的也很辛苦,待遇也低。」

  「其實我們那酒店待遇還好了,保險,住房公積金都有。就是訓練嚴了點,還有老要淘汰人。」

  「你是哪個酒店啊,還有住房公積金。」我奇道。

  「釣魚台國賓館。」我鬆了手,差點從摩托上掉了下來。

  摩托車開了兩個多小時,接小冬瓜的那輛摩托爆胎了,我們都停了下來,三個美女司機非常專業,很快從各自的摩托車箱裡拿出修理器材,將胎補好。她們健康運動型的大腿,在陽光下白花花地格外耀眼。耽誤了一會後,重新上路,沿著一條荒無人煙的山路,又開了好久好久,開得昏昏欲睡時,山路沒有了。

  我們下了車,我疑惑地跟著大隊伍在沒路的地方,扒開草叢轉了一個五十來米的大彎,突然聽到了滴水聲,是一條小澗,跳過小澗,又看見路了,沿著路再轉了一個彎,眼前出現了一座掛著瀑布的山崖,雖然談不上飛流直下三千尺,但也頗有幾分氣勢。瀑布的旁邊有一座山林,不知有多深,但我知道我們已經到了深山裡面了。

  小冬瓜跳了起來,終於到了,說著就脫了鞋襪,露出兩隻白嫩的玉足,到瀑布下深潭去玩水洗腳。在大自然人總是快樂,冬瓜道:「快點上來,還要趕路。」

  小冬瓜一腳把水踢倒人群中間,道:「玩一會嘛,多好的水啊。」水把小傑衣服都打濕了,露出S型的曲線來,非常誘人。

  冬瓜嚴肅道:「上來吧,別耽誤了七爺的大事,到山莊有的是水給你玩。」

  我看了看周圍,四面環山,沒有任何標誌,奇道:「這就是延慶山莊嗎?沒有標示嗎?」

  冬瓜到:「這就是延慶山莊啊,你看看右邊這座山,這裡四顆大松樹,看見了沒有。」

  好大的樹啊,我抬頭,很艱難地才能看見松樹的頂,低頭一看,松樹皮被雕刻上了字,四棵樹上,分別刻著:延、慶、山、莊。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也太低調了吧?

  冬瓜對著大山吹了一聲口哨,很平靜地道:「山莊到了,但離大堂還有些距離。摩托車開不進去了,準備坐轎子吧。」

  很快,三頂四人大轎出現在我們面前,抬轎子居然也是女的,只是比小傑等長的粗壯些。這讓我很不舒服,沒有上轎子。那幾個女子道:「上來吧,別小看我們,我們都是女兵出身,霸王花,有力氣。」但我還是選擇了走路,冬瓜和小冬瓜只好陪著我走,一個小時後,走到一個平整的地方,出現一座古剎。非常幽靜。

  深山藏古寺。

  我聽見一陣鳥鳴聲,但已經沒有什麼雅興了,還有多遠啊,大山深深深幾許,我真有些累了。

  冬瓜道:「終於到了。」

  我道:「到了,在哪裡?」

  冬瓜指了指那座無名古剎道:「這就是延慶山莊的大堂。」

  我道:「什麼,延慶山莊是個廟?」

  冬瓜笑道:「不是廟,只是在廟裡面。」

  我一臉震驚地跟著冬瓜穿過大雄寶殿,寶殿上還有尼姑在修行,感覺和山外的廟宇沒有任何區別。又往前過了羅漢堂,走到一個較大的廣場前,廣場兩邊是放生池,也養著些烏龜,一切都平平無奇。

  只有廣場盡頭,靠著一座小山,有一尊睡著的彌勒,純白玉雕刻,有那麼點特色。

  彌勒對著一腦袋漿糊的我笑著,笑天下可笑之人。

  我不是被耍了吧,不是進了黑店吧?!難道延慶山莊本來就是一個騙局,是一個子虛烏有的地方,這也不對啊,總不可能覃煌、大小冬瓜、衛哥、我剛才見到的小傑,甚至我都是虛幻的吧。

  正緊張著,冬瓜笑著走到彌勒佛前,把彌勒佛的肚臍眼往右邊一扭,彌勒突然前一了兩米,身後突然閃出一條窄窄的門來,我們走到門前,沒有想到這清秀之地還有暗道機關。冬瓜按了幾個密碼,門開了,一個地道直直地穿過彌勒佛後的小山。

  地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左手挽著冬瓜,右手挽小冬瓜,死也不放手,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恐懼。門關了,我聽見外面硼地一聲響,心中一跳,小冬瓜道:「彌勒大肚子叔叔又回去了,你別怕,剛來這的都有點怕。」

  冬瓜帶著我走了幾步,路開始變窄了,僅容一人通過,我只好走在冬瓜身後,復行十來步,有一絲亮光穿過,再走兩步,豁然開朗。雖然還在地道之中,小山腹裡,但什麼都看得見了,電燈照射在每個角落。居然還有電梯直行。

  坐著電梯,我彷彿回到了人類社會,才發現剛才我一直抓著小冬瓜的手,把她的手都弄得汗濕了。小冬瓜道:「不好意思,我太容易出汗了。」

  電梯一直通到山的另一邊,冬瓜又按了密碼,打開了另一邊的山門,山門後,出現了一群大的宅子,旁邊良田美池,屋舍儼然,我擦了擦眼睛,宅子上寫著六個大字「延慶山莊大堂。」早有兩個絕色女子幫我們把行李卸下。

  一個絕色女子道:「總監,小冬瓜,江大哥。七爺等了你們一個小時,現在會客去了。他臨走時交代,那客人實在推不脫,又怕江大哥舟車勞累。所以請江大哥先吃飯,然後小冬瓜帶江大哥去」蘇茜黃「樓休息。明日上午再去迎賓閣詳談。」

  菜太好吃了,尤其讓我驚訝的是,我也在東莞的五星級酒店白吃白住了一段日子,但除了一味熊掌,一味竹筍,其它菜我都不認識,又不好意思問。

  冬瓜道:「江磊,七爺很看重你,很看重跟東莞的合作啊!」蘇茜黃「樓可不是誰都能住的,以前有個南亞有個小國家的首相,想住在」蘇茜黃「樓,結果被七爺給拒了。

  我滿臉笑容,心裡有些忐忑不安地想:「不吹牛你會死啊?」可看著那個給我添飯的女人,那完全是白素素跟楚妖精的加強版,又覺得還真未必是吹牛。

  吃完飯,洗完澡,小冬瓜穿了一件碎花衣裳,純潔得不行。

  他帶著我來到一棟木製的黑色三層塔形別墅前,對我笑道「蘇茜黃」樓到了,我走進塔,只覺得幽香撲鼻,是檀木天然的香味,「塔」內一樓大廳,傢俱應有盡有,卻都是老土的歐式殖民地風格。廳中央豎著一個女人的裸體雕像,長相十分清秀。我問小冬瓜,這是誰啊。

  小冬瓜道:「這就是蘇茜黃啊,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紅遍上海灘的交際花,當時可是放蕩、引誘和裸露的代名詞哦。漂亮吧?」

  我道:「漂亮。」

  小冬瓜扶著裙子轉了一個圈,道:「有沒有我漂亮。」

  我有些發愣,「你比她漂亮。」

  小冬瓜道:「親親我。」

  我嚥了下口水,小冬瓜已經側著頭吻了一下我。

  「來,我們跳舞吧。」小冬瓜,打開一個舊式的留聲機,放進一張舊上海的碟,我摟著她跳著慢四,燈光是淡黃的,小冬瓜是碎花的,音樂是汩汩流著的,我有些醉了。小冬瓜的舞跳得並不好,我也只有慢四能找到拍子,可是,這樣的環境,在乎好壞嗎?

  跳舞跳渴了,我們扶著樓梯往上走,樓梯扶手上有很多倒好的葡萄酒。我和小冬瓜一路盤旋而上,踩著木製的梯子,嘎吱嘎吱,盤旋著,盤旋著,樓梯的盡頭是一張軟床。我莫名想起了王家衛的電影《東邪西毒》或《重慶森林》,總感覺有種醉生夢死的迷幻。一杯,兩杯,許多杯,暫且醉生夢死了,醉了就舒緩肉體如夢,無望生死。

  瓷娃娃已經脫光,低著頭,居然有些聖潔。我嚥了下口水,撲了過去……

  瓷娃娃哭了,我趕忙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你竟然是個處女。」

  小冬瓜擦乾眼淚道:「不怪你,我們再來一次。」






  第四十六風流七爺

  樓下還吱吱呀呀地響著《夜上海》的旋律,讓瓷娃娃睫毛上的淚珠格外閃亮。我覺得有些不忍,將她摟起,她後仰著,咬著嘴唇,一手摟著撕破了的碎花裙,一手摟著我的脖子。「蘇茜黃」樓的頂層是一張軟床,也只是一張軟床,抬頭就是透明的玻璃頂,月色洩下一些銀灰,早被樹枝剪得七零八碎,堪堪縈繞著空間,給人在野地裡的錯覺。我一邊禽獸,一邊傷感。

  第四十六風流七爺

  小冬瓜長得太巧了,無暇,讓我很想去毀滅,於是我毀滅了,我將小冬瓜綁起,讓她用手頂著玻璃,背對著我,翹臀……魯迅說:悲劇是把美好的東西撕毀給人看,當我親自撕給自己看時,悲劇快感來得是那樣的濃烈。

  我不想虛偽,人和禽獸本來就只有一步之遙。首先是禽獸,然後才是人。

  我看著床單上的紅,對小冬瓜歎氣道:「你多大了。唉,剛才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小冬瓜用手繞著我的胸前的紅點點,道:「十九了。你要是還能控制住自己,那我身為女人不是太失敗了嗎?」

  我腦袋有些清醒了,道:「你不是冬瓜的妹妹吧?是山莊的囡囡?」

  小冬瓜道:「什麼是囡囡?」

  我道:「那個--小姐。」

  小冬瓜低著頭:「嗯。」

  我道:「處女囡囡?」

  小冬瓜抹了下眼淚,笑道:「是啊,山莊還養著十來個了,有客人說了個笑話:在北京城只有兩個地方找得到處女,小學和延慶山莊。七爺叫我送你來蘇茜黃,好像很看重你啊。」

  我哈哈苦笑著,突然覺得七爺太深不可測了,真不知道他應該是怎樣一副模樣,不過他送我一處女,也算是很大方的,當然主要是給大名鼎鼎的東莞同行面子了。不管了,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日,睡醒後,小冬瓜已經把牙膏擠在了牙刷上,又一聲不吭地伺候我穿上了鞋襪,那服務動作很是生硬,在家華呆慣了,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受寵若驚的感覺。只是這樣一個北外的瓷娃娃,能紅著臉幫你穿襪子,也讓人非常受用。但我還是彎著腰自己搞定了。

  小冬瓜不安道:「在延慶山莊是不能讓客人動手的。」

  我道:「東莞也不讓,但我不是你的客人,我是你的朋友。」

  小冬瓜滿臉感動地刮著臉道:「你……好虛偽哦。」

  延慶山莊的大堂前,冬瓜一把抓住我,給我兩條路,一是承認是他妹夫,二是跟他摔跤。我選擇了第一條。

  冬瓜道:「美著你了,偷著樂吧,小冬瓜是延慶山莊」十香草「之首,你要做我妹夫,那還得好好孝順我這大舅哥了。」

  我早就知道小冬瓜不是他親妹妹了,笑道:「十香草?什麼十香草。」

  冬瓜道:「延慶山莊的女人最美的是」五花十草「,你小子一進來就摘了一支香草,北京一晚情,流下許多精。快幸福死了吧。」

  我道:「那得謝謝大舅哥了。」

  冬瓜道:「那是,你大舅哥嫉妒你啊。咦。你起得挺早的,沒被小冬瓜累趴下啊?不錯嘛!不過你可能還要等會七爺。你看,虞美人來了。」

  虞美人,李煜的虞美人?我疑惑地往前一看,軀體一震,是冰兒,著名影星冰兒?!儘管她的緋聞巨多,經常傳聞和導演上床而出位。一看就知道是狐狸精類的人物。但畢竟是國內一線紅星,而且從來就沒有人懷疑過她的美貌。她也是延慶的囡囡?

  冬瓜道:「虞美人,在西海拍廣告還順利嗎?」

  冰兒道:「累死了,在青海湖拍了廣告馬上就飛了香港,馮導想讓我跟葛爺搭戲拍賀歲片,但我檔期都排滿了,要不是七爺親自打電話,我還回不來了。」

  冬瓜道:「延慶山莊的五朵金花,七爺都叫過來了。」

  冰兒道:「罌粟花也回來了?」

  冬瓜道:「罌粟花還在路上,紅玫瑰和蝴蝶蘭都在七爺房間裡了,鳶尾在和太太打麻將。基本上這兩天都會到齊了。」

  冰兒道:「紅玫瑰和蝴蝶蘭都在七爺房間?她們真好命啊,說是說五朵金花,只怕我這虞美人是最不得寵的了。」

  冬瓜道:「哪裡的話,只是你在娛樂圈裡呼風喚雨,七爺怕你應酬多,不好多叫你而已。對了,這位是東莞的江磊。」

  冰兒對著我媚眼道:「江磊,做什麼生意的啊?剛辦的會員卡吧,冰兒眼生得很。」

  冬瓜道:「江老弟還沒有辦會員卡呢?他是七爺的客人。」

  冰兒眼睛發光,伸出手道:「江爺,以後多多關照啊?!」那聲音真是酥媚入骨。我抓著她的手,一陣不真實感,坦率說,她真人沒有電視裡化妝後漂亮,走近看還有點黑眼圈,可能夜生活太豐富了。而且她真人比電視裡感覺高多了,我一米七一,三等殘廢,但在普通人中也不覺得很矮,可是站在穿著高跟鞋的她面前,就是覺得矮了個腦袋。

  畢竟是億萬觀眾熟悉的影星,看著她的白嫩的肌膚,高挺的身材,還有那尖尖的瓜子臉,不能不讓人一陣恍惚。

  我道:「你是……」

  冰兒捂著我的嘴,道:「呵呵,在這裡我是虞美人,這裡的五朵金花之一。您做什麼生意的?如果您的生意需要廣告代言人,你可以找我啊。山莊的男人,我優先考慮。」冰兒在我手上劃了個圈。

  我道:「我……我是打工的。」

  冰兒笑道:「哈哈,你真幽默。」

  我道:「真的,現在還好點,以前經常找不到工作,運氣不好不壞時一個月賺三、四千塊錢。」

  冰兒笑得更厲害了:「哥,你太有幽默感了,逗死我了。每小時三四千,妹妹還信。」

  「虞美人你也有時間過來了?」一個絕色佳人拿這個小紫砂壺踱過來說。說是絕色佳人,也就是給人很舒服,不染塵的整體感覺,跟楚妖精、白素素等相比外貌上各有勝場,畢竟,美人也就只能長到這樣了,坦率說,一般普通人根本分不清世界小姐的第八名和第二十八名的區別。但她身上有那麼一種飄渺的氣質,確實是家華囡囡除了何青外缺乏的。

  冬瓜道:「鳶尾啊,剛才虞美人還在念叨你了,咦,你的腰怎麼肥了一公分。晚上和太太喝甜品了?不是冬瓜說你啊,你這個……」

  冰兒打斷道:「誰像你一樣眼睛帶尺子的,鳶尾妹妹,別理他,你別來無恙啊,你那小說寫好了沒有?」

  鳶尾道:「小說的出版社,費用,劇情,序所有一切都弄好了,就差開寫了。」

  我心裡婉然,難怪這傢伙眼裡有那麼點逸味,原來是喜歡文學的閨女,這就對了,多麼想不通的飄渺的精神病,只要想到她是學文學的,就想通了。鳶尾道:「江磊吧?聽七爺說你是學中文出身的,一會兒能不能陪鳶尾聊聊文學,在這裡太寂寞了。」

  我大喜道:「我也只是票友水平,隨便聊聊。」

  鳶尾哦了一聲,明顯有些失望。

  被美女看癟真鬱悶,於是我說了句牛B到回想起來就臉紅的話:「地球的文學隨便談。」

  鳶尾高興道:「那你喜歡南美洲的魔幻現實主義嗎?《百年孤獨》。」

  我道:「沒看過。」

  正尷尬著,又一個絕色美女走了過來,這人,有點紅樓夢裡薛寶釵的神韻,我只看著她那白藕般的胳膊,就覺得有些心旌蕩漾,加上我想找本熟悉的文學名著回面子,不倫不類道:「山莊真是個小號的大觀園啊,什麼美女都有。」

  「小號的大觀園?你看我這比榮國府差哪了。」遠方飄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幾位佳麗自覺的站到了兩遍,鳶尾道:「七爺來了!」

  七爺爽朗的笑著,是個四十來歲貌不驚人的漢子,溫和的聲音裡又偏偏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這種氣場讓我想起了一個傳說:三國時曹操,有敵軍使臣來訪,操覺得自己身高不夠,無法震懾他人,就讓一個高大的侍衛扮演自己,而自己卻站在侍衛面前,抓著刀假裝保護主帥。後這使臣回到敵營回他的主公話,曹操儀表堂堂,人也高大威風,但他前面的捉刀者才是真英雄。

  七爺身後還站著一個女孩,一襲紅色的旗袍,像個新娘,雕刻似玉玲瓏的面龐,修長的身軀,不苟言笑的表情,還有略有些高的鼻樑,又讓人覺得冷若冰霜,不好親近。我心裡嘀咕道:這人估計是紅玫瑰了。

  七爺道:「江磊,你終於來了。覃爺從秦城來了信,說家華可以信任,希望能夠聯手抗日,我就盼望著毛老闆的人北上。原來以為是李鷹會來的,想不到是另一位年青才俊,對了,李鷹那小伙子還好嗎?」

  我心裡翻騰了一下子,道:「李鷹身體有些不適,住院了,可能會退出江湖。」

  七爺道:「啊,這麼年輕,怎麼會這樣?李鷹是個人才啊。他對日本風俗業的瞭解,在整個中國都是數得著的,我本還想著濠江花會,他可以大展身手呢--也好,退隱也好,在這行能做出點事情,又全身而退的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喜事。」

  冰兒見七爺走近,一個踉蹌倒到七爺的懷裡,嗲道:「哎喲,這鞋的高跟太細了,老站不穩啊。七爺,虞美人給您請安了。」

  那紅色旗袍的女子哂道:「虞美人,我那有雙平底鞋給你如何,只是,怕底太平了,你也不適應,會站不穩摔的吧。」

  冰兒何等厲害的人物,卻沒有反駁,只道:「紅玫瑰姐,我給你帶了一套藏銀首飾來,等會給你送去。」

  七爺揚揚手,將冰兒推開,逕直坐到了大堂中央柚木靠椅上,兩眼看著我。我正在思考怎麼和他溝通。

  七爺道:「說吧,你的毛老闆準備怎麼幫我。」

  我心想倒是一個直爽人,我道:「聽說這次花會日本人來者不善,老闆想請七爺出手,聯合中國各參賽的酒店,組成統一的中國隊,這樣能充分整合資源,不讓日本人優勢太過明顯,也能拖一拖渡邊向中國酒店滲透的步伐。」

  七爺道:「這個覃煌覃爺已經跟我講過了,不知道毛老闆有什麼具體的手段,畢竟東莞是中國酒店的重鎮,強手如林。我很想聽聽他的意見。」

  我道:「臨走時毛老闆跟我說過,他準備統一東莞的四大酒店,如果可以的話,請七爺整合了北京各店。中國黃道,如果東莞和北京聯手了,謙虛一點說也就等於半壁江山了,這樣至少中國的各酒店有了一個主心骨。到時,毛老闆願意輔助七爺。成立一個統一的聯盟。」

  七爺閉上眼睛,假寐了一會,道:「難得毛老闆有如此胸懷,但現在離花會只有二十多天了,北京這一邊沒有問題,只是東莞那邊來得及統一嗎?再說,渡邊下了三十三張請柬,除東莞四席,北京四席之外,還有二十五席分佈在大江南北。有一些可能已經被收買了,這個統一戰線如何建立?」

  我道:「七爺有花會個酒店的名單嗎?」

  七爺道:「請柬是渡邊認真挑選,秘密發放的。我也是找到了國家安全部門,昨天才拿到了具體的名冊。蝴蝶蘭,你拿給江老弟看看。」

  蝴蝶蘭就是那個「薛寶釵」,她敦厚的笑著,走到裡屋,用纖纖玉手拿出一台手提電腦來,又插入U盤,輸入了密碼。

  我看了看名冊,不得不承認,渡邊那一方對中國酒店的認識非常深刻。

  北京四席:延慶山莊、瀚海精閣、八路公館、和平裡會所

  東莞四席:至尊金、魅力灣、家華、盛唐歡樂宮

  上海三席:極遠會所、上一會所、湯姆森沐浴廣場

  杭州兩席:西湖金琢、米蘭國際

  瀋陽兩席:黃金海灘、金色年華

  惠州兩席:西湖大酒店、淡水佳路大酒店

  成都兩席:花湖會所、月光寶盒

  天津兩席:塘沽鑫極特、麗水湖

  武漢兩席:瑪瑙會所、凱旋門盛世華庭

  烏魯木齊兩席:大商大和、沙漠綠洲

  濟南一席:白玉人賓館

  海口一席:海角半島

  珠海一席:香洲麥豪

  西安一席:民航大廈、

  長沙一席:海闊雨都

  溫州一席:溫州城連鎖店

  重慶一席:天外天

  拉薩一席:太陽島

  七爺苦笑道:「日本那邊有很多中國通啊,他們選的酒店你不得不承認基本可以代表中國黃道的實力了。你看看,這其中有一些本身就是競爭對手,多年的死敵。有些可能已經投靠渡邊,成為光榮的合資企業了。」

  我道:「能不能確定哪一些投靠了渡邊。」

  七爺道:「上海上一會所可以確定,其它的不能,地域太廣,牽涉到利益的事情沒有人會到處亂說,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確定。」

  我道:「能不能試一試組織大家開個會。」

  七爺道:「談何容易?誰組織?別人會不會懷疑你想當頭,會不會賣你面子?如果覃煌的天上人間在還行,延慶山莊一直只在小圈子裡做事,神龍見首不見尾,聲望不夠。東莞雖然名氣夠響,但恕我直言,並沒有突出一格的領軍酒店,把這四家全部撤了,換另外四家上,也不會有太大區別。如果真開會了,為了誰做老大,如何排位置,各店參賽名額順序的配置,就有一半的酒店可以先吵起來。」

  我道:「那七爺準備怎麼做。」

  七爺道:「本來我想著集結延慶山莊所有的資源,帶齊五花十草,單挑渡邊的,但我的實力還是單薄了點。毛老闆能幫我最好,能帶多少就帶多少人,能統一東莞最好,統一不了就帶家華的人過來。東莞小姐的素質還是不錯的,對了,何青那丫頭是不是在你那裡?當年天上人間沉船,四大頭牌一死兩隱,只有何青還在,我去找她時,她去了塔克拉瑪干,後來被毛老闆挖去了,心痛啊。」

  我笑道:「何青在東莞挺好,七爺的意思是如果統一不了,就讓山莊和家華兩個頂上去嗎?那其它酒店怎麼辦?他們接到了請柬總不可能不去吧?去了後沒有統一的溝通,中國方面還不是一盤散沙,加上個別賣國的,我們的形式沒有什麼變化啊?」

  七爺道:「所以我打算讓他們都不去,免得一片混亂,自亂陣腳,給了渡邊可乘之機。」

  我奇道:「什麼意思?」

  七爺道打了個哈欠道:「要辨別出他們誰投靠了渡邊,誰能做出什麼事情來,時間不夠了,但二十多天讓公安部掃掃黃,時間還是夠的。」

  我驚起道:「七爺打算……」

  七爺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反正中國最高水平也就是東莞和北京的幾個場子了,況且疑兵不用,與其加上一些胸懷叵測的盟軍跑龍套,不如只靠自己熟悉的力量,集中精銳,戰它一戰。」

  我道:「這個殘酷了一點吧?覃爺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七爺道:「仁者不掌兵,在只剩下二十多天的時候,只能這樣。你告訴毛老闆,如果能統一東莞四大酒店就統一,不能統一告訴我一聲,我幫他料理了其它三家。二十天後,我帶延慶山莊包機飛去東莞,我們在東莞會師做最後排練。」

  我道:「其它二十五酒店,全部沉船?」

  七爺道:「我讓他們都沉船。」

  我心裡升起一絲陰影,半天沒有做聲,七爺已經站起,準備離開大堂,我咬牙高呼道:「七爺,不可,如果這樣,花會已經敗了。」

  我心裡升起一絲陰影,道:「七爺,不可,如果這樣,花會已經敗了。」

  七爺對著我射過一絲精光,睜圓的雙眼如同森林裡的豹子,聲音卻很平和,道:「這話怎麼說!」

  我忐忑了一下,養尊處優久了的人,睜個眼睛會給人--尤其是我這樣的小人物,一種自然的壓迫感。我忙用心理咨詢師的呼吸技巧讓自己放鬆下來。道:「渡邊此次來,無非是利用花會立威,然後逐個滲透到中國的酒店業。就算渡邊在花會把中國酒店的士氣全毀了,再利用技術入股、管理入股、合資經營等方式實現這個計劃,那也需要很長的時間,在各地都會遇到阻抗。如果七爺使用了這一招,就算花會暫時取得好成績,花會之後,中國酒店也會互相懷疑,內戰也就快開始了,中國各夜店內部彼此的聯繫信任都蕩然無存後,最高興的將是渡邊,他最喜歡面對的是一個混戰的中國同行了,到時……」

  七爺點點頭道:「這個我也想過,江老弟確實有眼光!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但是,一個人生病了只能先吃藥,而不是先考慮藥的副作用。現在日本人已經逼上來了,打了這一戰再談以後的事情。要知道了,事情總有輕重緩急,先解決了急事,才能去談後事,後面出了事,我們做爺們的,再去面對也就是了。」

  我疑惑道:「七爺想用報警這種同道不恥的」點燈「的方式,讓其他二十五家酒店都沉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嗎?」

  七爺:「幹任何事情,百分之百的把握,都是沒有的事。但以我的人脈,八層把握是有的。」

  我沉默了會,七爺笑道:「你懷疑七爺的實力?」

  我道:「這個我倒是不敢懷疑,能在深山老林裡挖隧道,修機場,收集這麼多美女的人,配得上神通廣大這四個字了。但是七爺要解決的人在當地也肯定是名流,關係照樣盤根錯節。要知道虎有虎道,蛇有蛇道,老虎再強大,要吃掉地頭蛇,也是有些困難。」

  七爺輕笑一聲,用兩個手指輕輕夾了一下,鳶尾給他拿過一支雪茄,薛寶釵蝴蝶蘭拋著媚眼把它點燃,七爺輕蔑地望了我一眼道:「哦!?小伙子,你覺得七爺做不到?」

  我鬱悶壞了,怎麼說我代表著衛哥,代表東莞而來,不能示弱啊,我道:「不是我覺得七爺做不到,我是覺得誰都做不到。」

  七爺後仰到籐木靠椅上,悠悠道:「年輕人,在這個國家裡。有一些人,說句話來,那就能讓大地震三震的。即使我七爺不行,但我延慶山莊的客人很多都行!」

  我搖搖頭道:「這個我信,只是,七爺延慶山莊的實力,自比中央政府如何?」

  七爺道:「不如!」

  我道:「山西小煤窯比起七爺要解決的各酒店又如何?」

  七爺瞄了一眼東拉西扯的我,道:「也不如。」

  我又道:「山西小煤窯賺的錢,比各大酒店桑拿部賺的錢如何?」

  七爺好像明白我想講什麼了,道:「還是不如。」

  東拉西扯是我的特長,我道:「那中央政府解決了山西小煤窯的問題嗎?」

  「呵呵,毛老闆養的人有點意思。」七爺道:「江老弟多慮了,我也不是點死燈,只是利用公安在花會時期拖住各大酒店,免得他們礙手礙腳,影響我的人發揮而已。」

  我還想說點什麼,七爺擺擺手鏗鏘道:「這個問題就不用討論了,就這麼定了!花會之後,他們有什麼意見就對著我七爺發好了,其實他們不來找我,我還想找他們了,中國的黃道也該整合整合了!」

  我聞言猛地抬頭,這人不是想做左冷禪吧!?

  七爺咳嗽了一聲,好個國際巨星虞美人冰兒,馬上半跪在七爺前面,手捧著手帕,舉手齊眉地讓七爺吐痰。

  七爺撫摸了一下冰兒低垂的頭,就像摸一隻京巴。

  七爺道:「昨天小芷的服務還滿意嗎?」

  我一頭霧水,冬瓜道:「就是小冬瓜。」

  我點頭道:「非常滿意,謝謝七爺,給我這麼貴重的禮物。」

  七爺道:「我也捨不得啊,只是寶劍贈英雄,好貨送行家。江老弟代表毛老闆從東莞這溫柔之鄉來,見慣了世面,不敢拿些庸脂俗糊弄你,風月場上,千女易買,一處難求。我是很看重和東莞,和毛老闆的合作的。」

  我只有點頭的份,心想難怪自己艷福齊天,還以為自己長帥了呢,原來是沾了東莞的光。

  七爺道:「這次花會,日本就不說了,坦率講,跟日本比,中國同行整體要差了一個檔次,這是整個國民基礎決定的,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也跟覃爺還有覃爺的老闆說了,盡力一戰,敗也敗得讓他們不敢小覷罷了。其它代表隊,實力也是不弱,泰國、印度、越南、俄羅斯、荷蘭、法國、拉脫維亞、美國、澳大利亞、南非、土耳其、芬蘭、瑞士、巴西、中華台北、東道主澳門加上中、日,十八路豪傑,九十多個酒店各有各的玩意兒,說不定我們就墊底了。」

  我道:「黃道世界盃了,除了阿拉伯人,都到了。」

  七爺點頭道:「阿拉伯人雖然拘於穆斯林教義,沒有代表隊參賽,但阿拉伯幾個國家的王室,是這次花會最大的資助者,也是最大的買家。」

  我目瞪口呆。

  七爺道:「現在關鍵是比賽方式完全由日本人決定,花會前半個月才通知給各酒店。對各酒店平時素質要求很高啊。」

  我點頭道:「毛老闆也說過了,形式是很嚴峻,而且我們對對手,不管日本,還是對其它所有對手,我們都一無所知。」

  七爺道:「那也不一定,這些地方我都去過,冬瓜也都去過。中國也有自己的優勢,不必妄自菲薄。」

  我道:「七爺見多識廣,我只是聽說過一些而已,聽說泰國這個行業非常發達,印度有廟妓,法國浪漫之都,俄羅斯女子做小姐是普遍情況,荷蘭的阿姆斯特丹很厲害,它的紅燈區是世界性都。看來濠江會有一場龍爭虎鬥了。」

  七爺笑道:「不是龍爭虎鬥,是鳳爭雞鬥。你聽說的東西有些對,有些不對。泰國確實很厲害,我去芭提雅渡假,到了晚上,那就是女人超市,在那裡,長得漂亮的女子不出來賺錢,簡直就是敗家子,芭提雅的街面上有四條巷子:分別是雞街、鴨街、做同性戀的鵝街、還有一條專門的人妖街,每天晚上,世界各地買歡客雲集於此,黑人、白人、黃人,無數肉金,鑄就了芭提雅性都的地位。誠實說,中國的東莞和它比,還不在一個檔次上,東莞放到泰國也就二線偏弱的水準,低於芭提雅和曼谷,甚至低於清邁:印度是個窮人社會,等級社會,有大量廟妓,也有大量的賤民可以任勞任怨地做任何服務,同時印度誕生過《愛經》這樣偉大的古代性愛寶典,他們有人會玩,也有人願意被玩,實在不可小視。而且印度屬於混血人種,不少人都有雅利安血統,長得醜的不少,長得漂亮的也確實不少,我甚至認為最漂亮的女人就在伊朗、巴西、印度三個地方,巴西這次也會來,她們熱情開放,有原始的野味,身材火辣,是絕對勁旅。伊朗的女子太保守,,我曾經去伊朗蹲了一個月,也只是在王室的幫助下上過兩個伊朗女子,可以忽略。但印度,美女遍地,又充滿著神秘的宗教氣息,一個個都讓我想起中國楚辭裡的巫女。我曾經在一個濕婆廟裡遇到過一個」聖女「,她同時也是個瑜伽高手,那一晚讓我回國半年內沒有碰過一個女人,再也找不到感覺了。」

  我道:「三月不知肉味。」

  七爺打開了話匣子,繼續侃侃道:「法國女子開放是真的,浪漫也是真的,她們對情調的控制能力,對性感服飾搭配的鑒賞力,對氛圍的營造能力,都是領世界潮流的。她們天生能把激情變成藝術,中國人說三代才出貴族,你要承認,在性這個領域,剛脫離張腿拿錢初級階段的中國小姐,跟法國同行比,整體上還是有些土。俄羅斯就不用說了,你帶足錢去莫斯科。多麼漂亮的女人都是手到擒來。荷蘭也很強,因為政府扶植,荷蘭是世界上唯一SM、同性戀、吸大麻同時合法的地方,嬉皮士們醉生夢死的天堂有兩個,一個是尼泊爾,一個就是阿姆斯特丹。不過,跟你說的不同,他的那個」世界性都「的稱呼有些誇大,尤其是那個所謂的」紅燈街「基本上是騙人,尤其是騙中國人的,那只是一條幾百米的小河,有百來個小姐,停著些花船而已,流行語言是」發票!「,」發票。「真正資深的圈內人,根本不去那裡玩,本地人也不去。倒是拉脫維亞,這個小國不可小視,冬瓜曾經周遊歐洲十五國,回來報告到,論身材,拉脫維亞女子天下第一,而且此地男女比例失調,男少女多,女子服務水準也是一流的,物價也便宜,那裡是真正的男人天堂。另外越南也不可小視,曾經提出犧牲一代少女,提升國家實力的口號。水準也不在中國之下。」

  我嚥了一下口水,原來覺得自己也算是洞庭湖的老麻雀,見多識廣了。聽了七爺一席話,真他媽自卑,我才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僅僅是個成語,ORZ,我就是個路人甲,我就是棵背景樹。

  七爺道:「想起在各國遊玩的情景,我都有點熱了。江老弟,陪我去冷泉洗個澡接著談?」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0-10-11 10:45 編輯 ]
2010-10-11 04:4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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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東南西瓜(全)

  會客大廳後面是一汪冷泉。泉水冷,冷若冰霜。

  七爺直接跳了下去,紅玫瑰、蝴蝶蘭、虞美人、鳶尾只是在泉邊伺候著倒茶脫衣服,沒人跳下去服伺。

  七爺挑釁地看著我,我摸了一下泉水,真他媽的冷,但看到七爺四十多歲了都敢往下跳,一股傻冒的勇氣衝上了腦門,我跳了下去,才發現原來上面的水還不算冰涼,下半身的水都快結冰了,我為了男人的尊嚴堅持了十秒鐘,馬上不顧面子爬上岸來。才二十秒鐘,加脫衣服。全身就已經打顫,發烏了。我心裡咒罵自己沒用,要放在明末清初,我這貨色八成也就一個錢謙益。

  七爺若無其事的呆在泉水裡,哈哈笑道:「我這一輩子醉臥美人腕,醒掌天下色。夠本了!只是一直有個遺憾,七大洲中從來沒有在南極洲玩過美女。於是,我泡了一個中國科學院四十多歲的地質學女博士,她經常去南極采標本,我又修了這汪冷泉,天天在這裡鍛煉。這本來是天然的冷泉水,我又在下面最深處放了一些冰晶。只有這樣,以後到了南極後,才能實現我最後的夢想。」

  瘋子,我心想,毛老闆說得沒錯,我確實不是做大事的人,這個瘋狂的世界,確實只有偏執狂才能成功。

  七爺道:「虞美人,你不是發短信來說很想爺嗎?下來陪陪爺啊。」冰兒尷尬的笑笑沒有回答。

  七爺道:「去,找西瓜來。」

  十月了,還想吃冰凍西瓜,好雅興。我已經冷得不行了,鳶尾主動用身子貼著我,才感覺暖和了一點。

  過了一陣子,一個好醜的女人過來了,估計有五十歲了,在延慶山莊能遇見這麼醜的女人,實在是一個奇跡。

  紅玫瑰、蝴蝶蘭、虞美人、鳶尾卻一齊鞠躬道:「席老師好。」

  七爺笑道:「西瓜,下水來陪我洗澡。」

  那個席老師緩緩脫了衣服,一身贅肉,長得人見人怨,鬼見鬼愁,完全違章了。她跳下了冷泉,一聲不吭的游到了七爺旁。

  七爺對我道:「這是西瓜,還有一個南瓜去朝鮮接罌粟了。東瓜、西瓜、南瓜是我的三羽翼,別看她不起眼,她以前可是一個高干,正廳級地級市的書記啊!」

  我在延慶山莊兩天裡見了一輩子都沒見過的怪事,也不多這一樁了,但也腦袋短路了幾秒。

  西瓜對我道:「小兄弟,你那個家華我去過,有兩個姑娘有點意思。七爺,還講那些事幹嗎?什麼市委書記,正廳級幹部?生命是DANG的,收入是老公的,財產是兒女的,成績是領導的,身體是情人的,只有缺點和錯誤是自己的。我現在就是山莊的培訓師,是七爺的滅絕師太!」

  七爺道:「哈哈,西瓜你算是覺悟了,做幹部有什麼好?說真話領導不滿意,說假話群眾不滿意,就天天說點套話和笑話。遠不如這山裡面清爽與自在。對了,瀚海精閣、八路公館、和平裡會所同意合併了嗎?」

  西瓜用毛巾給七爺擦著背,七爺順手摸了一把西瓜前面的小西瓜,我迅速發現了七爺的一個優點:不挑食。

  西瓜道:「和平裡會所和瀚海精閣都沒有什麼問題,只是八路公館的李爺比較難歸攏。八路公館自認是天上人間之後京城最火之地,李爺又是太子幫的人,基本上難以買通,走黑白兩道都難解決。」

  東瓜道:「席姐說得不錯,我曾經和李爺打過交道,他連覃煌覃爺都不放在眼裡,說覃爺就一倒插門,根本算不上海裡的,認為只有他這樣苗正根紅的才算紅旗下的蛋。山莊要歸攏他,確實有難度,弄急了可能兩敗俱傷。」

  虞美人冰兒道:「那個李爺我陪過,是個變態,喜歡把把人家關到狗籠子裡養著。我們圈子裡的最怕的就是兩個人了,香港的劉鑾雄和北京的李爺。李嘉欣、關之琳、蔡少芬、呂麗君都被劉鑾雄的虐待過,其實沒有報道過的女星還有很多。有一次,劉老闆還在關之琳下面塞了兩個高爾夫球,後來取不出來,去醫院動手術,弄得那幾天的娛樂報紙都脫銷了。但劉鑾雄雖然虐待女人,至少對女人出手大方,關之琳那晚就得了兩千萬,一個高爾夫一千萬。李爺就不同了,他家的馬桶都是金的,但打發我們都是萬把塊錢。還要我們跪著接錢。不過,七爺你不要和他鬥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西瓜道:「是啊,七爺,我們已經能夠收攏北京的三家,犯不著再和八路公館鬥氣了。李爺畢竟是我們的鄰居,又跟紅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沒有必要招惹他了。」

  七爺看了一眼冬瓜,冬瓜道:「李爺,席姐說得在理,人在江湖,講究的是花花轎子人抬人,我們山莊就和公館井水不犯河水好了。」

  七爺冷冷一笑,語重心長道:「冬瓜、西瓜,你們都誤會了!我記得我給你們的命令,是歸攏其它三家,這次來也是商量怎麼歸攏的問題,不是商量要不要歸攏的問題。這三家包括八號公館吧?」

  西瓜、冬瓜低了一下頭。

  七爺道:「我對李爺有多少關係沒有興趣,我只對他加不加入我感興趣。」

  七爺抬抬手臂,揚聲道:「你們應該告訴我的是,有怎樣的歸攏他的計劃。我給你們二十分鐘,好好想想。紅玫瑰陪我去紫霞洞裡睡會。鳶尾,你不是老纏著我談文學嗎?你幫我陪陪江磊好了,他是搞這個的。」

  說著從水裡鑽了出來,就這樣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赤裸裸地往冷泉後的山洞裡走去,大家也沒覺得怎麼不對,紅玫瑰在他側後兩步遠的地方,還是滿臉冰冷地緊緊跟隨著。

  鳶尾趴在我身後,調笑道:「二十分鐘夠嗎?」

  我對著她耳朵吹了一口氣:「我這人很有時間觀念,一日就是一天,一天就是一日。」

  鳶尾道:「那,我們去牛欄裡打野戰吧,鳶尾想看看牛會不會飛起來。」

  我忍不住摸一把鳶尾的臉蛋,真如雞蛋清般白嫩。東瓜和西瓜已經在焦頭爛耳了,還是做毛老闆的手下好。我心想。

  七爺有些疲憊地走了出來,紅玫瑰趴在他後面幫七爺梳理頭髮,蝴蝶蘭忙跑去泡茶,虞美人一臉淫賤地蹲在地上幫七爺疏鬆著大腿內側。

  冬瓜道:「七爺,我想到了,李爺在天津港有筆汽車生意,牽涉到走私,或許我可以找到海關截下這筆貨。」

  七爺道:「那筆貨值多少錢?」

  冬瓜道:「七十多輛豪華車,大概五千萬左右吧,可能三天後到港。」

  七爺皺皺眉頭,斬釘截鐵道:「以後開會,不准使用或許、大概、可能、應該這一類的詞。我要準確數字,另外你找海關的誰?他為什麼會幫你?李爺會找什麼樣的關係應對?你的後續方案是什麼?」

  冬瓜抹了一下汗到:「找的是海關總署的馬副署長,另外北京青年報和天津晚報的記者可以提前通知幾個,我們山莊下屬的葡萄酒廠是這兩份報紙重要的廣告商。如果不成,通知公安局的何局長,到了北京再截貨。李爺會去找軍區幫忙,以軍用物資的形式運輸,那我們就……」

  西瓜道:「軍區的人我認識幾個,我會提前去打個招呼,該送錢的送錢,該恐嚇的恐嚇,他們有幾個首長也是山莊的客人嘛。比較棘手的是總參的王少將,他是李爺的把弟兄,好在他正在晉陞中將的節骨眼上,我去找一下軍法處的趙檢察長,只要事情有鬧大的苗頭,以他的性格,一定不會出頭。」

  冬瓜道:「席姐說得對,中紀委的也可以通通風,現在他們也憋著股氣要捉兩條大魚的……」

  七爺擺了擺手,道:「具體怎麼執行是你們的事,就不用講太多了。還是老話,要人給人,要錢給錢,我只要結果,做成了這件事,年終獎金我是不會小氣的。」

  七爺道:「冬瓜,其實人是一種很容易控制的動物,因為他們會貪婪,會恐懼。我從來不怕誰,是因為七爺從來不高估人性。」

  冬瓜道:「要是南瓜在就好了,他最會算計人了,這一方面,我還是有點差距的。」

  七爺道:「有差距就學。誰都不是一開始就渾身是刀的,被砍多了才會堅強。對了,南瓜、罌粟他們回來了嗎?」

  西瓜道:「沒有,對了,我收到了他們的電報。因為朝鮮形式現在比較複雜,高局長要罌粟花在金家多呆一陣子。」

  七爺低頭沉默了會,道:「罌粟如果趕不回來,損失就太大了,我情願不要八號公館,也不願罌粟花關鍵時刻到不了澳門。」

  我心裡暗道:這個罌粟就是五花十草之首了,不知會是什麼樣子。

  冬瓜道:「我給南瓜發電報,催一催。」

  七爺揚了揚手:「算了--高局長的事要緊。」

  七爺轉過頭來對我道:「江老弟,就這樣吧,我在延慶這深山老林裡遙祝毛老闆一統東莞,二十天後,我帶著山莊老小和京城聯隊去廣東與你們會合。那是,日本人的比賽細則也發下來了,我們再做下一步的磋商。」

  我道:「能不能讓其他場也先去廣東?畢竟他們也有可能是助力。」

  七爺道:「別婆婆媽媽了,如果是內奸怎麼辦?北京加東莞,夠了!」

  山色如黛,一抹斜陽,照著延慶數百里堅硬的江山。

  山的中間,是個好大的水庫,好清的淺水,傍晚,所有的山莊的女人都在水庫的沐浴。上百個全裸的女子,溫柔了天地。

  他們在水中洗頭,沐足,嬉戲,打著水仗,一個個容顏甜美,曲線動人,但奇怪的是,卻讓人沒有什麼邪念。人回歸了自然,也就沒有了掩飾,沒有了虛假,沒有了誘惑,沒有了背叛。只有青春和美好,堂堂正正地裸露在天地之間,連冰兒也只是個年青的女孩子。

  冬瓜道:「江老弟,你爬在樹上幹嗎?脫光了也去游泳嘛。這種天浴在國外很流行。」

  我才看到冬瓜赤裸裸地走在山路上,連片樹葉都沒帶。我趕緊脫光了,只帶了一片樹葉。

  我道:「冬瓜老兄,這次來北京,我算是開了眼了。你們這裡的會員卡怎麼開?以後我還要來玩玩。」

  冬瓜道:「這個容易,西瓜主管的,每年八月八日可以辦一次,審查完資料後,就可以發貴賓卡。年費是八十八萬,每住一天八萬八,食宿和所有費用都包了,你看那個河裡,想誰陪你都可以。」

  我嚥了一口水,道:「這麼高端,消費的人不多吧?」

  冬瓜道:「每年想來辦卡的人都很多,當然我們會收集資料打掉不少。今年是新客戶最少的一年,因為申辦那天正好在開奧運會。」

  我道:「這麼多美女,都從哪裡收集的。這平均素質也忒高了點。」

  冬瓜道:「這事是南瓜負責的,我只負責淘汰。你是行家,你看看,這裡沒有歪瓜裂棗吧?」

  我道:「那南瓜也太厲害了。」

  冬瓜道:「這也不是南瓜厲害,是錢厲害。他每年都去北京電影學院、各地市選美比賽組委會蹲點,亮亮山莊的待遇,都有大把美女撲過來,弄得我這淘汰人的苦命人兒累個半死。你知道嗎?每年電影學院畢業能找到工作的只有百分之七,能混成虞美人這樣的,已經算是萬里挑一,鳳毛麟角了。我見你看虞美人的表情,就知道你聽過虞美人的緋聞,說不定還鄙視過她。其實她真的很不容易,誰在那個圈子裡都得這樣。導演勾勾手,一個小丫頭就得從把劇組從定盒飯的到投資的老闆伺候個遍。虞美人算混出頭了,只要伺候大人物了。那些張得漂亮又沒機會演戲的,我們山莊就只好有選擇的接管了。」

  我搖搖頭道:「潛規則哪裡都有啊。延慶山莊都是從這些地方選人,我們是從東莞的工廠選人,覃煌覃爺說得不錯,名聲在東莞,高端還是在北京啊。」

  冬瓜道:「那是,北京怎麼都是最牛的。北影、北漂、各地市風起雲湧的各種選美小姐,她們最後去哪裡呢?都成為明星,哪來得那麼多明星?都嫁給豪門,哪來的這麼多豪門?就說北影吧,那百分之九十三找不到片子拍的也要吃飯不是?你讓她們去做售貨員,賺一千五一個月,被逗了,她們沒見過世面前還有點可能,現在,能這麼選擇的比滇金絲猴只少不多。江老弟你吃慣了肉讓你吃素你也不干是不?能來山莊跟最高端的男人玩玩,賺夠一輩子的錢出去,是很多漂亮女人最好的選擇了。」

  我和冬瓜走到水前,所有女人都笑了,莫名其妙的笑,好像唐僧等到女兒國被笑一般。我指著一個渾圓的裸體道:「那個女人怎麼這麼眼熟?」

  冬瓜道:「北京電視台的主持人啊!」

  我道:「啊!?那個不是小冬瓜嗎?她幹嘛遊走了。」

  冬瓜道:「哈哈,我這妹妹見了妹夫還會害羞呢。」

  回去的路上,冬瓜和小冬瓜送我,又是一番長途跋涉,我有點發牢騷了,「冬瓜,山莊幹嗎要修這麼遠。」

  冬瓜道:「這本來是文革時修的,為了防美帝國主義,在深山廟後面修了個工事。後來廢棄了,七爺說太近的地方沒有風景,就把這廢廟廢洞都承包了下來,還買了兩個山頭。你別說,就因為遠,本來九十分的女人,在勞累了半天的客人眼裡,就成了一百分了。」

  我回頭望了眼漸行漸遠的山莊,突然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就如來時一樣。我揉了揉眼睛,對冬瓜道:「這七爺是什麼來頭?還有那個西瓜真的是市委書記?」

  「七爺的來頭就不能跟你說了。西瓜是如假包換的,她雖然醜,但真的能幹。哈哈,知道你還理解不了一個高干為什麼要來幹這一行,就像前幾年沒人相信大學生會賣淫一樣。江老弟,所有理解不了的事情,你只要想到這行離錢最近,就都能理解了。」

  小冬瓜道:「七爺說,官場和歡場是最多故事的地方,因為這兩處離錢最近!」

  我道:「這個西瓜長像……那個……她懂這個嗎?」

  冬瓜道:「長得違章了,我知道,演聊齋都不用化妝。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她早就陞官了,說不定真的不來山莊了,但她真的很懂伺候男人,哈哈。遼寧省有個女幹部,用兩百萬整容自己的臀部,呵呵,聽說過嗎?沒聽說過百度一下,已經雙規了的,媒體上有。不管官場、商場、歡場還是娛樂場,有錢有利益的地方都是這樣的。」

  因為我提出要看一個北京的大姑媽,到了延慶車站,我們就分手了。冬瓜故意落在後面,小冬瓜給了一個吻,說很愛我,那感覺像人民日報一樣真實。但畢竟是屬於我的第一個處女,我不能免俗的牢牢抱緊了她。

  「寶貝,你是我的女人,來廣東看我,我帶你去深圳歡樂谷玩,我想看見你快快樂樂的。」

  小冬瓜用瓷娃娃的臉靠在我臉上,仰著頭吹氣道:「我們這樣的人,在哪個歡樂谷都很難歡樂了。到了廣東你就早就該我們這樣的女人忘記了。」

  「不會的」我吻著她「呵呵」小冬瓜顯然不想談這個問題,笑道:「其實那天我可以不伺候你的,因為你又不是會員,而且七爺說過,山莊沒開封的十幾個女孩,是可以自己選客的。你是我選的,知道為什麼嗎?」

  「我長的帥。」

  「蟋蟀的帥。」小冬瓜吐了下舌頭,道:「是因為那天你進山莊時,怎麼也不肯坐女人抬的轎子。我想想,遲早要給人的,就給你好了。」

  我歎了口氣,佛祖說得對,善良總會有回報了,哪怕是禽獸的善良。






  第四十八一統東莞

  順便去看了一下大姑媽,大姑媽老了很多,也見到了十五年沒見到了大姑爹,也是垂垂老矣。

  我的家境不好,大學四年的學費都是大姑爹負擔的,因此,才有緣在湖科的櫻花樹下放肆荒廢自己的四年的青春。雖然現在不少人總結大學生涯:不是自己上了大學,而是自己被大學上了,但我還是對母校充滿感激的,我發現湖科騙了我四年,但教會我的東西,可以讓我在外面騙一輩子。因此,我對我的大姑媽、大姑爹也充滿的了感激。

  大姑爹是如假包換的老紅軍,官做到了國家七機部部長,見過毛主席,現在已經退休了近二十多年,算是高干了吧?我可以保證,他沒有任何架子,還真的非常清廉,穿著的還是十多年前買的襯衫,吃的也一般,每天自己買菜,菜都是大眾水準,當然房子是國家分給他的,一百二十多方,其它的都不怎麼樣。今年她的孫女北航畢業,大姑爹硬是不肯去找關係,居然沒有拿到留京指標,去了鄭州一家小報社打工。對於這一代有信仰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我是充滿敬意的。

  大姑爹一邊做菜,一邊問:「小磊啊,一切挺好吧?還在教書嗎?」

  我說:「還好,在一個教育公司做培訓。」

  大姑爹道:「好,好,國家的教育事業是非常重要的,你要好好幹,耐得住清貧,現在你身在沿海發達地區,外面有一些資本主義腐朽的東西,你要學會抵制。」

  我低頭道:「嗯。」

  大姑媽道:「哎呀,小磊一向都是好孩子的,老頭子你放心吧,不會受腐朽東西影響的。」我幫忙切著姜邊,心道,那當然,我是專門腐朽別人的。

  大姑媽拿出毛巾,給姑爹擦了下汗,這兩口子相濡以沫一個甲子了,真讓人羨慕。

  我姑爹一輩子就我姑媽一個女人,像東莞ISO這樣的服務,應該聽都沒有聽說過,但,那重要嗎?論享受,姑爹比不過東莞的一個土老闆,甚至比不過我,但他南征北戰,為人民謀福利的人生價值,是混在紅塵的我們可以比擬的嗎?我們在燈紅酒綠裡,肆意追尋著器官的剎那滿足,但,那真的有這兩口子手牽手買菜,然後清茶淡飯的慢慢聊天來得幸福?

  到機場時,時間還早,隨便去了旁邊一條巷子閒逛,心裡還在想著延慶山莊八十八萬的年卡,天浴,美麗的小冬瓜,高雅的電視主持人的裸影。一想到這一些,剛在大姑爹家受的教育消失得一乾二淨,我很慚愧,我是一個沒有信仰的人,如果有,我信仰快樂,信仰自由,我是一個感覺主義者,一個人生的印象派畫家。

  心裡還在想著冬瓜嘴裡並不昂貴的八萬八一次的消費,走著走著,不對了,兩邊居然站滿了濃妝淡抹的大媽,我樂了,大水沖到龍王廟了。怎麼也要看看這京城的站街女人。

  一個四十來歲的,抓住我的衣領道:「三十塊,來不來。」

  旁邊一個三十多歲,還有幾分姿色的抓我道:「三十五,去我家,好不好?」

  我擺手拒絕後,另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低著頭,用明顯粗糙的手,扯住了我的衣袖,說出了一個讓我永生難忘的價格。

  「十五塊好不好,幫幫大姐。」

  我沒有回答。

  她臉紅了,覺得自己有些過分,道:「十五塊,送你個六塊的快餐。」

  我抓了一下頭髮。

  她著急道:「不能再便宜了,要不,你給二十,我送你快餐後,還送你個A片。」

  這就是北京,剛舉辦過奧運會的北京,中國的首都,一個長相勉強的中年勞動人民,做一件被家人鄙視的事情的價格!

  她對我說,她有個年齡和我差不多大的兒子,整天找不到工作,就喜歡玩遊戲。

  我給了她二十塊錢,只吃了個盒飯。她不好意思地用自己並不豐滿,而且下垂的胸部,強行塞在了我手上,我從來沒有這麼零距離的感受到,性行為是如此讓人難堪的一件事情。在延慶山莊、家華酒店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圈子,一個更大的圈子,裡面有無數人在掙扎,在討生活。

  飛機上有個空姐真漂亮,丟到延慶都不寒磣,我盯著她大腿三個小時,就到深圳了,再打的到東莞,天才完全黑完。月亮像昏黃的手電筒,把這片黃色大地照得更黃了。

  我跟毛老闆做了簡要匯報,告訴衛哥北京的形式,還有七爺的打算。

  毛老闆皺眉道:「七爺這麼做很得罪人啊,他有這麼強的實力嗎。」

  我道:「據我觀察,七爺的實力強得有些誇張,現在沒有什麼好辦法了,我們只有盡力統一東莞四席,選出自己的參賽人選,等待延慶山莊南下會合吧。」

  毛老闆點頭道:「東莞的四家已經同意聯合了。」

  我喜道:「這麼快,看來中國人覺悟還挺高的啊!」

  毛老闆歎了一口氣道:「江磊,你還是有點……有點書生氣。你以為生意場上的事情是可以靠人的覺悟解決的?盛唐歡樂宮同意聯合,是因為他的老闆以前欠我一個人情,這一次我又保證他在清遠的小煤礦能拿到安全生產證,為此,昨天我去廣州官場上送了一百四十萬:魅力灣肯聯合是因為我保證利用自己的關係,幫助他當上東莞工商聯的副主席:至尊金肯聯合是因為我把我虎門的玩具廠送給了張老闆。

  我驚道:「虎門的玩具廠?!那是衛哥您……」

  毛老闆抬起了手,阻止了我的話,看得出他有些消沉,這個廠子是衛哥辛辛苦苦創業時的成果,當時,草創此廠時,當地還是一片荒草,衛哥不知跟多少黑白兩道的人鬥智鬥勇,甚至在無數稅務工商消防衛生的為人民幣服務的公務員面前,裝過孫子,才有了這個有比較穩定業績的中型廠子。這次居然把心血送人了。

  毛老闆苦笑道:「不當兵後悔三年,當兵後悔一輩子。我當了幾年兵,人就一輩子變傻了。」

  毛老闆喝了一口茶,道:「我也不知道對不對,還沒有開始花會,就為了覃煌的幾句話,花了近千萬了。我是一個被軍隊洗過腦的人,呵呵,也好,人總得有傻的地方才叫一個人!錢是王八蛋,沒了我再賺。我是真想做點正事,做點大家覺得傻的正事。」

  我敬佩地站了起來,伸出大拇指:「衛哥是純爺們,我佩服。」

  毛老闆歎氣道:「算了,我賺的錢夠多了,如果都能留下,奔到福布斯榜前百位都有富餘。反正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本來就是用來花的,只要花會能成功,我的酒店我的桑拿還在,我就不惜一切代價。江磊,花會你一定要努力啊。」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感覺花會真的跟我也有關係了。

  回到房間裡,接到笨笨狗的電話,接著笨笨狗的手機又被紅姐搶了去,紅姐在電話的那一端千恩萬謝的,說要帶著笨笨狗來家華送點東西給我和毛老闆。我道:「這麼晚了,不用了吧。」

  紅姐哽咽道:「不行,毛老闆為了撈我們,送了兩輛別克君威給派出所,否則我們要在看守所過年了。」

  我趕緊跑去找毛老闆,毛老闆道:「有一輛是我早答應區長的,與你沒有關係。另一輛確實是我為了幫你,撈你那個笨老婆的。你真的以為你寫兩首破詩,派出所就會放人?你太高估差佬們的雅興了吧?」

  我一陣羞愧與感動,三十萬對毛老闆不算什麼,也就是桑拿部兩三天的房費錢。但,你也要老闆願意給你出啊?我在教育公司的時候,那個老闆給過我一個七千元的年終獎,他念叨了整整一個春天,還做為自己關心職工的典型事例寫成了述職報告,後來還想在佛山日報打廣告,借此來表達自己公司福利有多好,自己對職工有多體貼,只是廣告費太貴而作罷。

  我心裡暗想,從此之後,怕是真的要為家華好好工作了,我就是衛哥的鐵忠了。

  衛哥拍拍手足無措的我道:「一點小事,不要放在心上,送車反正也是搞好警民關係。哦,對了,還有兩件小事:花會的人選要盡快確定,還有李鷹雖然敗走了,但他確實是一個人才,我現在安排他在我開的一家沐足裡做事,希望你能不計前嫌,讓他回家華輔助你,沒有問題吧。」

  我湧起一陣不詳的預感,道:「沒有問題,只是--李鷹怕不是輔助別人的角色。」

  衛哥道:「江磊你一定不要小氣,我還是那一句話,你替代不了李鷹,李鷹也替代不了你。李鷹就是胸懷狹窄,容不了人,才走到這一步的。希望你能引以為鑒。」

  走在回去的路上,望著跟我打招呼的囡囡,突然有些衝動,估計是被那甜甜的空姐一路上刺激了。走到三樓,正好看見朝天椒要下去吃夜宵。我一把摟過她,把她掠到了套間裡。

  朝天椒睜圓了眼睛,像熊一樣盯著我,道:「你--你不找楚妖精嗎?」

  我搖搖頭,道,「就你了。」

  朝天椒高興了一下,跳起又停下道:「你真的不找楚妖精,楚妖精不是你大學的情人嗎?」

  我搖搖頭,這都哪跟哪啊。朝天椒指著我道:「騙人。家華都知道就是。」

  我無言以對,朝天椒道:「那你為什麼不找白素素呢?哦,她在上鐘。她是你兄弟的女朋友對吧,聽說她給你送了十萬塊錢,是這樣吧?」

  我嚥了口水,道:「胡說八道,誰講的?」

  朝天椒道:「呵呵,就當我胡說八道好,都是這麼傳的啊,江磊,老鄉,為了花會我也可以出點錢啊。」

  我已經不想回答了,把她狠狠拋在床上,反正八卦無處不在,真相越抹越黑,娛樂至上。

  我撕破了她的黑色網襪,我發現,我白天是印象派,晚上的野獸派。

  朝天椒嬌嚀一聲,調整好燈光,她的身材是天後級的,可惜喜歡吃辣,臉上有點小豆豆,燈光一昏暗,這位湘幫老大的弱點就被完全隱藏了,頓時國色天香。她不脫高跟鞋,將腳尖繃直,兩腿張開,搭在床沿,輕輕晃動,白色透明的蕾絲低褲,顯得如此性感朝天椒解開紐扣,伸了個懶腰,道:「來吧,都是中國人,不用講素質。」





  第四十九東莞邪足(全)

  東莞聯隊一旦組建,就將是業內最激動人心的一艘巨型航母。衛哥說,江磊,後勤補給我負責,船員的選擇由你負責,情報工作由李鷹負責,訓練由你、李鷹、家華四娘一起負責,如何。

  我答應道:「沒有問題,我和李鷹雖然有過衝突,但那屬於在一個鍋裡撈飯吃,筷子和勺子的相撞而已,屬於人民內部矛盾。在外部強敵面前,我相信我們倆還是可以聯合一戰的。」

  衛哥高興道:「那就好,就好。只是--只是李鷹畢竟敗在你的手下,他又是這行的老人,就這樣回來,面子上過不去。你能不能給衛哥一個面子,親自去沐足店把他接過來,一來可以體現你江磊的大量。二來也可以給李鷹一個台階下。也可以給你們以後的合作打下個良好的基礎。」

  我想了想道:「可以。」說實話,在這麼大的壓力面前,我還真希望有一個工作狂能幫幫我。

  衛哥悠悠地望著窗外,臉上浮現出真心的笑容,道:「江磊,相信我,我們三兄弟齊心合力,是能做出一些事情的。」

  李鷹這人的實力和份量,衛哥最清楚,坦率說,除了有些小心眼和得理不饒人的張狂外,李鷹這人還是很有水平的。敬業,知識豐富到變態了,對東莞乃至日本所有名氣的大場,每個囡囡的優缺點都瞭如指掌。而且長得也人模狗樣,走路永遠的挺拔的身軀,頭永遠是高抬著的,皮鞋上永遠找不到一點點灰塵。是個有氣質的流氓。

  我屬於劍走偏鋒型,在人性心理的把握,女人藝術感覺的培養,包括閨房遊戲的劇本設計、古代風月文學的研究方面有些造詣,屬於有品位的色狼。

  衛哥就不要講了,初中文憑,卻把《資治通鑒》看了兩遍,在珠三角這個藏龍臥虎的地方,混成了一個政協委員、億萬富翁,黑白兩道人人給面子。屬於有知識的文盲。

  一個有知識的文盲,加上一個有品位的色狼、一個有氣質的流氓,準備掌舵天下最奢華的東莞黃道,面對全世界正常人民聞風喪膽的山口組,前面會發生什麼呢?豪邁與不安,縈繞著我,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相對來說,人選的問題是最好辦的。東莞四大場有著豐富的資源,甚至讓我有種巴西國家隊主教練奢侈的煩惱。家華的何晴,是肯定要帶的,至尊金的長安之星是應該參加的,大唐歡樂宮的妲己,那狐狸精的模樣,似乎也不在延慶山莊冰兒之下,魅力灣雄霸長安多年,想必也有自己的頂級囡囡。還有,楚妖精不帶好像說不過去?白素素雪肌童顏巨乳飄眸,難道這堂堂古墓派傳人,可以排除在江湖之外?把她們都帶去是沒有問題的,問題是誰做花魁?另外康皇俱樂部的西施,此女純粹一尤物,怎麼著也想把她弄進東莞隊來。

  正在籌劃著,出事了。大黑崽衝進我的房間,道:「有個漢子在外邊打傷了一個客人,還要搶走一個囡囡。」

  我從容道:「保安呢?你找孫經理啊,保安他管的。」

  大黑崽扔下擦皮鞋的工具,滿身大汗道:「眨眼間,七個的保安都被打倒了,孫經理也被打暈在地上。」

  我問道:「是什麼來頭?」

  大黑崽道:「不知道,好像是一個B牌233號的弟弟。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忙道:「通知毛老闆,不,這種小事我處理,叫明姐通知齊哥過來。」我心裡暗道,風月場上打打架不是什麼大事,有客人爭風吃醋的,有客人的老婆找上門的,甚至有囡囡彼此勾心鬥角到分別請自己的狼狗狗咬狗的。但基本上會被家華的保安搞定。家華的保安月薪有兩千八百元,遠高於這一行平均水平。中間有好幾個都是退伍軍人出身,並非孱弱之輩,眨眼就被這人收拾了?

  我急忙跑去一看,孫經理和幾個保安像一群剛被扔下地的西紅柿,輕輕的滾著,但都沒有流血,也看不出什麼傷來,那個小伙子一臉憨厚的大嚷:「俺只是帶走俺姐姐,你們憑嘛攔我?憑嘛攔我?」他臉上也中了兩拳,明顯紅腫了一塊。

  那233號,叫小兔子,扯著那小伙子,焦急道:「牛仔,聽姐姐話,先回去中不中?姐姐在這裡沒有事,沒有人欺負姐姐,中不中。」

  那「牛仔」嚷道:「姐(讀第四聲),你騙人(讀第四聲),俺明明看到那男人壓在你的身上,還脫你衣服,你說你好不容易在這大酒店做服務員,他憑嘛還要欺負你?我打了他幾下,要帶你走,你店裡保安還不讓?你領導呢?你找他出來評評理。」

  我一聽這聲音樂了,這不一傻根嗎?我道:「我就是領導。」

  牛仔道:「那好,領導,我帶我姐走中不中。」

  我道:「你打傷了這麼多人,就想走。先去派出所再說。」

  小兔子趕忙道:「江部長,這是我弟弟,他,他誤會了,你放他走吧。」

  牛仔道:「是他們沒有禮貌先動的手,俺只是自衛。要是俺真想打他們,他們早就廢了。」

  我正準備說點什麼,又有三個保安從酒店後的宿舍趕了過來,他們囂張慣了,看見一個鄉巴佬在家華鬧事,二話不說就是動手。我還沒有看清楚,這三位全部倒在了地上。

  牛仔一腳抬高,準備踹躺在地上的保安,臨了明顯收了力道:「算了,俺少林寺的弟子不欺負你們這些不會功夫的。」

  小兔子急得直哭,扯住他的耳朵,道:「牛仔,你給姐姐滾。」

  牛仔被扯著耳朵不敢還手,道:「哎喲,姐姐,好痛。俺不滾,你同俺回家。我在少林寺苦練了十年,就是要讓家人沒人敢欺負,我不要人欺負你。」

  小兔子跺了跺腳,急道:「那好,你去取錢買車票。姐姐這就同你回河南。」

  牛仔高興的跳了起來,道:「我這就去取錢,你等等啊,等等啊。」說著就自顧自的跑出去,跑了幾步又回來,對著我揮了揮拳頭,道:「領導,你放不放我和姐姐走。」

  我嚥了口口水。

  牛仔道:「你會不會卡姐姐的檔案?」

  我又嚥了口口水。

  牛仔道:「你會不會卡姐姐的工資?」

  我抓狂了,正準備笑,看著他握得緊緊的拳頭,還有滿屋子躺著的人,鄭重地搖了搖頭。

  牛仔高興的大叫:「姐姐,俺去取錢,俺們回村子啊,娘可想你吶!」一蹦一跳地衝下了樓梯,這是六樓,明明有電梯,可他就是要跑樓梯。外面下著大雨,他不打傘就衝出去了。

  這少林高手真是幼稚。

  小兔子滿臉不好意思,幫孫經理擦藥,道:「不好意思,他一直在山上練武,以為他交的學費,真的是姐姐做服務員賺的。我也不知道他會突然來東莞看我。」

  楚妖精一臉落寞道:「小兔子,你運氣真好,有這麼好的弟弟,江磊,你不要為難他了。」

  我心想,家人發現做服務員的親人原來在幹這個,惱羞成怒打上門的也有,但打完了還以為姐姐是被欺負,就純潔得有些可愛了。想放他一馬,又畢竟是桑拿部的頭,不可能看著自己員工挨欺負吧?是不是該找派出所的關係關他幾天?

  正想著,齊哥來了,這個東莞酒店圈第一打手看了看現場,哂道:「現在保安素質越來越低了。」蹲下來,丟了兩個金瘡藥,正要站起,突然咦了一聲。

  齊哥道:「少林的高手?這是形意把打出來的效果,是少林三皇寨德建師傅的人?!」

  我道:「確實是一個少林高手,是形意拳嗎?」

  齊哥一臉興奮:「不是形意拳,是形意把,」寧教十趟拳,不教一個把「,少林寺的看家功夫。哦,你不是武林中人,是不知道的。廣體武術專業的老師多次談過,想不到,真有人能用傳統功夫,打出這樣的效果。」

  齊哥滿臉放光道:「他人呢?叫他過來,我研究生畢業了,準備去北體讀武術方向的博士,正缺少跟這種民間高手切磋的機會。」

  我道:「他出去取錢了,我準備報警,把他抓起來。你看他把桑拿部打成什麼樣子了。」

  齊哥道:「千萬別,看在我和張小盛的份上別讓他蹲窗了。要練成這樣不容易啊。」

  我道:「你總不能讓我剛當了桑拿部的頭,自己地盤出了事不處理吧?」

  小兔子道:「江部長,你開除我好了,我再賠兩萬醫藥費,這樣行嗎?我弟弟不懂事,雖然二十二了,但一直在少林寺,他就是一個山裡的孩子。」

  我正躊躇著,派出所來了電話,說剛抓了一個河南的「撈佬」,說他姐姐在家華做事,讓我們去保他。

  小兔子當場給我跪下了,道:「江部長,不要害我弟弟,他什麼都不懂。」

  我道:「真不是我幹的。」

  我、小兔子、齊哥趕到派出所,牛仔果然坐在椅子上,一臉迷惑。警察們笑得東倒西歪。一個干警到:「誤會,完全是誤會,我們把他當成搶銀行的了。」

  我問道:「怎麼回事?」

  干警到:「是銀行報的警。這傢伙大雨天跑到銀行去,當時一個顧客都沒有。他對著銀行出錢的小姑娘,莫名其妙的亮了幾個武術動作,道:大(第二聲)姐(第四聲),我取錢。」結果那女孩聽成了打劫,我缺錢。把那女孩嚇得渾身顫抖,這傻孩子看到女孩子顫抖,還以為是靚女看上了他,覺得他帥又有武功,又秀了會肌肉,那銀行的姑娘一緊張就報警了。

  齊哥和牛仔的比武,打得相當難看,反正我是沒看明白,兩個人一臉鄭重隔開好遠,你一拳我一腳的,好不容易靠近了,就是抱來抱去,推來推去的,三分鐘後就握手言和了。這兩人還氣喘噓噓,惺惺相惜的,卻把我對武俠的好感都打沒有了。齊哥道:「要好看,必須是專業打業餘的。就像剛才牛仔打你的那些保安一樣。」

  牛仔道:「你的功夫可好,是練散打出身的,還練過孟村的八極拳吧?這拳最是剛猛了,但再打幾百招,你還是會輸。」

  齊哥道:「那可不一定。我拿過省散打冠軍哦。」

  牛仔道:「你剛猛有餘,而收縮不夠,再打體能就有問題了。」

  我突然起了愛才之心,又突然覺得此去濠江花會,要跟山口組打交道,說不定有些危險,要是能帶著個少林高手防身,至少心裡感覺安全很多。

  我問:「牛仔,你還要回去練武嗎?」

  「不了,俺已經出師了,在少林寺俺也可以排在前五位了。」

  「那你想不想找個工作賺錢?」

  「想,怎麼不想?你要給俺介紹工作?不過,俺可沒錢。上次俺就被騙了一百塊中介費,幫別人白搬了三天的沙袋。」

  我笑道:「這樣啊,明天起,你來家華酒店保安部報道,薪水五千塊,主要是隨身保護我和酒店的老闆,中不中。」

  牛仔道:「中是中,只是一年五千塊是不是少了點?」

  我道:「一個月五千。」

  牛仔愣了會,道:「中!不過俺姐姐還是要回去,這裡有壞人欺負她,俺怕控制不住自己失手打壞了人。」

  正合我意,打傷了保安,總得處理點人吧,你姐姐就開除一下好了,反正她幹這行的,換個酒店照樣可以找飯吃,要是回到河南什麼的,以她在家華學到的本事,說不定就是當地的紅牌了。

  當晚,我帶著牛仔走進了名流沐足,李鷹已經在大堂前等我。

  李鷹道:「江老弟,離開家華後本來準備退出江湖的,但毛老闆把我罵了好幾天,又強行把我流放到這洗腳店培養洗腳妹。這段日子我天天反省,覺得老哥我確實胸懷狹窄了點。只是,哎,世上沒有後悔藥吃啊!」

  我忙道:「李兄過責了,舌頭和牙齒難免有相闖的時候。我也有自己不對的地方,李兄海涵啊。」

  李兄一臉感動的神情:「難為了江老弟宰相肚裡能撐船,還能到這小店子看望我。老哥很受感動啊,對了,您今天沒有什麼公事吧?如果沒有,老哥做東,請你嘗嘗東莞的洗腳技術。」

  媽的,這戲演得,我來這裡幹什麼你會不知道,不知道你會在門口等著?

  我一臉真誠道:「我是來接李兄回家華的。李兄在這個小地方實在屈才了,還是到家華去吧,毛老闆,我,和整個酒店都離不開你啊。」

  李兄沒有回答,用太息的眼神望了眼遠方,那表情叫個銷魂。道:「這事情慢慢再說,先去洗個腳吧。這位是?」

  「新來的保安牛仔。」

  李鷹輕輕哦了聲,做出一個一併請的手勢。李鷹一向蔑視勞動人民,都寫在臉上的。

  走近沐足房,我就感覺到氣氛不對,那昏暗的燈光,那裸體的畫冊,怎麼看都寫著曖昧的味道。

  李鷹道:「老弟,這裡的沐足有三種,四十五的才人沐足,八十五的貴妃沐足,一百八十五的皇后沐足你要哪一種?」

  我奇道:「我對沐足不是太熟悉,它們有什麼區別?能具體說說嗎?」

  李鷹得意道:「四十五的就是中藥沐足了,手勢應該是很不錯的。貴妃沐足和皇后沐足是東莞的特產--邪足。貴妃沐足技師半裸服務,皇后沐足技師全裸服務。」

  我愣了會,我對洗腳這項活動不陌生,大四那年就充滿好奇地去湘潭的一個洗腳店腐敗過。後來江湖上應酬唱和,也免不了洗個腳什麼的。但洗腳就洗腳,這個還能來邪的?

  李鷹道:「就安排個皇后沐足好了,只是江老弟,你我都是行家,見慣了大場面。這個小地方自然是不能和家華想比的,就當是吃個風味小吃,別見笑啊?」

  我輕輕點頭,心想那是,能一個鍾賺四百的,沒有道理來賺一百啊。

  李鷹走出了房間,順便把牛仔帶到了另一個沐足房。

  服務員單膝跪著倒了杯茶,放了點水果,很快就走來了四個技師,全部穿著白色的內褲,套著低胸的紅色透明紗裙,長得也都還行,雖然基本進不了家華,但走在街上也不磕磣。見到我一起九十度鞠躬,乳溝都飄蕩在粉紅的燈光中。

  我打著哈欠挑了個稍微清醇點的。其它三個一齊告退,臨走整齊得說道:「請慢慢享用我們的技師,愛生活,愛名流。」

  娘的,口號都來了。這個李鷹,還真有點意思。

  那女子就開始跳艷舞了,衣服一件一件脫掉,這玩意兒我見得太多,但同樣的事情,在裝著透明玻璃的沐足房裡出現,感覺就完全不同了。這技師撫胸弄臀了會,跟家華是一個風格,跳出一些香汗後,就搬來一個小凳子,把我的腳上鞋襪脫了,溫柔地放入藥水裡,輕輕洗了起來。一會兒後,用著捏、頂、揉、擠各種手法,按摩著我的腳部穴位,手法還真的不錯。洗腳的女人長得都不算很好看,但正因為這樣,還真有點鄰家妹妹或糟糠之妻的感覺。洗好後,她幫我擦乾,又將我的腳移到自己胸上,讓我的腳趾正好夾著她的紅點點,技師抬眼對著我使勁的放電,真讓人有做大爺的成就感。

  我想起了在家鄉益陽讀高中的時候,在街上聽到幾個踩慢慢游(人力車)的男人一臉憤恨加嚮往的聊到,知道嗎?資江河橋腳下有美女洗腳,一千塊錢一次。不知怎的,聽到這話我莫名興奮。男人內心深處,都有些大男子主義,你別否認,這種腐敗生活就是多少男人的追求?柏楊說,中國男人都有皇帝夢。皇帝夢是什麼?具體一點不就是這些東西嗎。大四時我才知道,是有美女洗腳,但不要一千,只要二十五,我當時覺得簡直便宜得難以置信,於是省出半個月的早餐錢,戰戰兢兢地去爽了一把。只是想不到現在居然有了美女全裸沐足,還能把你的腳抬到自己的胸上。

  洗了會,技師的手移到了我大腿上,在三角地帶摸來摸去的,來而不往非禮也。我當然是很有禮貌的了。技師沒有任何阻抗,我們零距離用手交流了會。技師開始扒我的褲子了,居然用嘴扒我的褲子,埋著頭直接從腰部拉到腳踝上,手還在我胸前撥弄。徹底起飛了,技師親了一口,笑道,小弟弟不乖啊,姐姐幫你降落。

  我高興地拿出了個小雨衣,技師搖搖頭,道:「邪足規矩是不能做的,但可以用手幫你放出來。」

  我道:「皇帝沐足了都不能做?」

  技師笑道:「如果是貴妃沐足是半裸,而且只管起飛,不包降落。所以其實很少有客人選。」暈,這不等於包殺不包埋嗎?

  正在享受,突然聽到外面殺豬般的叫聲,接著就是牛仔發瘋了敲門聲。

  我趕忙蓋上毛巾,牛仔一臉被驚嚇的表情,走了進來,一隻腳穿著沐足房的拖鞋,一隻腳沒有,兩隻腿打擺子一樣抖著。牛仔道:「江……江哥,她……她脫……我褲子。」

  李鷹站在身後,一臉震驚。後面還跟著個小姑娘,滿臉委屈。

  小姑娘憤怒地用毛巾抹著臉上的洗腳水,估計是牛仔被嚇跑時一招少林連環腿,踢飛了洗腳盆。

  那小姑娘道:「哪有這樣的大哥啊,一進來就自己脫鞋自己洗腳。我一摸他,他就打冷顫,還雙手握著拳頭護著自己的臉。」

  我臉臊得通紅,堂堂一個東莞桑拿龍頭的掌櫃,帶出來的人也太不上檯面了吧!李鷹震了會,哈哈大笑道:「江老弟,雅興都被破壞了吧,別跟下面人生氣,我們就去大堂聊聊吧。」

  我瞪了牛仔一眼,牛仔滿臉不知所云。

  在沐足店大堂,李鷹道:「我還是不想回去,在這個沐足店,壓力小多了。不是我吹牛,邪足全國只有東莞有,而且算來算去只有幾十家。但做得好的除了常平的金地鋒等寥寥幾家,就是兄弟打造的名流了,我在這裡挺舒服,我準備讓這成為沐足業的標桿。」

  場面上的戲還沒有演完啊,你會願意放棄五星級賓館窩在沐足店?我心道。我馬上一臉真誠地站起,道:「李兄,家華需要你,花會需要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你一定要答應我回去。畢竟,我們要面臨一場大賽,毛老闆和我都認為,沒有你不行啊。」我故意說得聲音洪亮,名流大堂很小,估計全店的人都聽見了。

  李鷹猶豫道:「這--既然江老弟看得起,那我就勉為其難吧--只是,首席培訓師我是一定不做的了,我只是回去幫幫忙,這樣可以嗎。」官場和青樓都屬於演藝圈,做戲就得全套,還要東莞ISO系統監督,這叫戲比天大,職業道德。

  我一臉為難道:「那怎麼行--既然李兄這麼堅持--那就委屈李兄了。」

  李鷹爽朗地笑了起來,時近傍晚,李鷹拍拍手,服務員上了兩道菜,李鷹道:「江老弟請,試試我們名流的手藝,不吹牛皮,這菜雖然簡陋,但五星級酒店那些千篇一律的特級廚師還做不出來。」

  我咬了兩口,頓覺得兩頰生香。

  一道是一個好大的生蚝,蚝肉雪白,上面留著點紅色辣醬。服務員道,這菜叫做「初夜」:我眼睛一亮,實在太貼切了。另一道菜叫好逑湯,由鮮花、荷葉、竹筍、櫻桃,一對鷓鴣鳥組成,我一聽菜名就明白了,這是取「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意。只是關雎難找,以雙宿雙飛的鷓鴣代替。我嘗了口,半天回不過神來。想不到這小小沐足店,藏有這樣不俗的廚師。

  李鷹道:「這菜在哪裡都是吃不到的。說來好笑,這是我們店一個叫阿楚的技師,做的私房菜,這人甚是好笑,一過來就要888號的牌子,比何青都多一個8,結果伺候客人的技術一塌糊塗,卻做得一手好菜,川魯粵淮揚,閩浙湘本幫好像沒有她不懂的。我就把她調去做了廚娘。江老弟要不要見一見?我知道你也是愛吃之人,要不要老哥幫你想點辦法,讓你把她給收了,雖然她長得遠不如妖精、素素,但她是實用型的啊,專門負責給你做羹湯,也是件讓男人很幸福的事啊。」我心裡知道,這是李鷹給我送禮來了,但看一看那「初夜」,仍忍不住猛地點頭,人間自有饞貓在,此情不關風與月。

  阿楚被李鷹叫了出來,大概是雪糕吃得太多,有些微胖,倒也算是落落大方一女人。

  李鷹道:「阿楚888,你怎麼又胖了?」

  阿楚道:「沒辦法啊,誰讓世界上有這麼多好吃的呢?嗨,沒有韓紅的命,卻得了韓紅的病。」

  李鷹道:「明天起,你就跟這江部長去家華大酒店吧,以後江部長就是你的老闆,要聽他的話,你在深圳欠的賭債,我會給你還清的!」

  李鷹拉起袖子,手臂上一道很長的刀疤,他道:「江磊,回去的路上小心。這個區的黑老大是東北四哥,他和我們名流沐足的人有些不對付,我的手就是被他劃的。」

  我道:「找毛老闆打個電話不就解決了嗎?」

  李鷹道:「沒有這麼簡單,如果我在家華,五星級酒店,涉外賓館,他自然不敢去惹。但這種小沐足店本身就是要受黑社會保護的,衛哥再強悍,也不能壞了東莞黑道的潛規則,端了這麼亡命徒的飯碗。惹急了這些貨色,他們真敢幹一票就跑路回東北了,就算不這樣,只要每天凌晨扔石頭砸壞你一塊玻璃,你也受不了。所以我不能動衛哥的白道關係,只能用原始的方法保護自己的地盤。」

  阿楚還要清一些行李,我答應第二天來接她跟李鷹。於是帶著牛仔回去了,一路上,倒也沒有人來騷擾。牛仔還有些心神不寧。

  我氣道:「處男啊?」

  牛仔羞愧地點點頭。

  我呵呵笑著,眼珠轉了轉,一定要把他給破了,決不能讓一個處男活著走出江華,這是紀律。再說就這鄉巴佬樣子帶去濠江,簡直丟國格。

  牛仔道:「江哥,你這麼看俺,俺滲得慌。」

  我笑道:「第一次帶你出來,來有什麼感覺啊?」

  牛仔道:「俺……俺覺得師父說得對: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我倒!

  晚上被下午的生蚝和邪足,激得頗為衝動,召楚妖精檢查這段時間的訓練情況。

  楚妖精千嬌百媚地繞在我背上,道:「我是你的優樂美啊!」

  我道:「那快把管兒插進去。」





  第五十刀光劍影

  第二天,開著公司的車接阿楚,半路上接到了一個老家的長途電話,媽媽對我說:「你是不是找了女朋友,還騙媽媽,是不是叫白素素?她怎麼知道我的生日的?這姑娘很不錯啊,聲音好甜的,我看比你大學追的那個江林好。你啊,以後就不要給媽寄錢了,媽這個年齡也不打算換房子了,這五萬塊,我幫你存著,等你結婚時媽再封個紅包還你。」

  我一頭霧水:「什麼五萬塊?」

  媽媽道:「你不是讓素素寄了五萬塊錢給我買房子嗎?錢已經接到了,你跟素素說謝謝了,現在的年青人不吃老人的就不錯了。還能幫著男友寄錢給老人,這姑娘真是不錯。你手頭也緊,做教育也賺不了什麼大錢,這錢我心領了,以後就別這樣了。」

  我沉默了,我九九年靠著大學擴招的運氣,讀了所二流大學,就一直是我媽的精神支柱。儘管這個身份並沒有給她帶來過任何實際利益,只有四年沉重的經濟壓力,不良的營養,過早的衰老。或許,還有跟街坊吹牛時的驕傲感。

  我記起曾和素素聊過,我老家是一個八十年代建好的單位宿舍,坐東朝西,冬涼夏暖,絕對違反一切建築學原理,我和我老媽一直住在那裡,趕明兒我要給她買一套五十平的二手房,我們那房價便宜,估計幾萬塊就可以搞定了。結果,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媽媽明顯很興奮,道:「小磊,你自己還沒有買房。現在又有女朋友了,你也得抓緊點存錢啊。素素說了,你有四千塊一個月,你這人不嫖不賭的,應該存起來很快的。如果差一點,媽媽還有兩萬塊老底,你先拿著吧。」

  我悠悠道:「知道了,素素給你的錢你收好買個二手房吧。我們公司在五星級酒店給高級員工租了宿舍。我不急著買房。」

  媽媽道:「別吹牛皮,說說正經的,你那單位宿舍條件怎麼樣。」

  我道:「很好啊。我不是說了嗎,五星級。」

  媽媽道:「嗯,別吹了,你怎麼不說住在天上。」

  我洩氣了,道:「其實是招待所租的房子,八人一間。基本還行。」

  媽媽放心道:「這個我信,你那房子有水有電吧?」

  我撥通了白素素的電話,白素素道:「江磊啊,我知道你會打電話給我啊!是我寄的,你如果把我當朋友就別放在心上,你也知道反正我們來錢快。還我--囡囡送點錢給朋友也是正常的嘛--我又不求你什麼,你要是嫌髒就燒了好了。」

  我道:「下不為例。」

  放下電話,我有些不舒服,白素素擺明了討好我,她想幹什麼,花魁?最難消受美人恩,現在昆也昆了,錢也收了,怎麼辦?她花魁了,何青與楚觀音往哪裡擺?而且花會有沒有人員限制?

  想著想著,車子在名流沐足前面的路口突然不動了,車前湧來十多輛摩托,一個個都帶著墨鏡,刻著紋身,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壞人。

  臭名昭著的東莞飛車黨?不對啊,大白天的,東莞也沒亂到這份上啊,而且現在還沒到過年的時候啊。

  其中一個大漢一棍子砸在車蓋上,道:「是李鷹的朋友吧,不想死的下來,東北四哥的人。」

  我坐在車上,有些緊張,手緊抓著手機,雖然,以我現在在家華的地位,衛哥的資源,出了事回來找回場子,問題不大,但好漢不吃眼前虧,挨了打再報復有多大意義?而且這些渾人,一沒組織二沒紀律的,打了人就跑路回東北了,咋辦?

  一小子用東北腔囂張道:「你別撥電話,等會120我們會幫你打的,誰讓我們那旮旯的都是活雷鋒呢!」

  我呼吸開始變重,但男人總得面對現實,我正準備開車門去忽悠一下他們。

  牛仔在我身後道:「江磊哥,他們是你朋友嗎?」

  我差點喜極而泣,怎麼把車後的他給忘了呢?都怪牛仔來的日子太短,朋友?有這樣的拿這棍子敲車的朋友嗎?這什麼智商?

  我抓著他的手道:「不是朋友。」

  牛仔一臉笑容道:「那他們來找你幹嗎的?」

  我道:「你沒看出來?他們是敵人,來打架的!」

  牛仔一臉落寞道:「哦,你有架打真幸福。」

  我怒道:「什麼有架打真幸福,你是我的保安,你去幫我打,知道嗎?」

  牛仔高興道:「真的可以嗎?娘耶,俺最喜歡打架了,只是打傷了他們怎麼辦?」

  我道:「你怎麼這麼多廢話,打傷了我負責。」

  牛仔很興奮地衝下了車,我正緊張著,他旋即又跑了上來,一上一下,兩個動作快如閃電,動如脫兔,也就在電光火石之間,連下面那些東北「社會人」都看傻了,我心道:少林輕功果然名不虛傳,只是他跑上來幹嗎?

  牛仔很焦慮道:「江磊哥,我很想打架,但師父說過在三皇寨外邊打人不對的,我該怎麼辦?」

  我捶了捶腦袋,又像人猿泰山一樣捶了捶胸,囧道:「那你這個保安是做什麼的?」

  牛仔道:「守傳達,送報紙啊。對了,俺也正奇怪了,為什麼家華沒有報紙讓俺發送了,俺今天五點就起床等報紙了。江磊哥,你天天帶著俺往外邊玩,公家不會說俺工作不努力,算俺曠工吧?」

  我花五千塊錢一個月請人送報紙?看著車下一群狼,我不禁歎息,真是不怕狼一樣的隊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下面的人等得不耐煩了,一個大胖子吼道:「咋的?忽悠銀啊,下來啊。」

  我堆起滿臉笑容道:「牛仔,你已經不在少林寺了,你師父管不了你的。現在你是我的人,你姐姐讓你聽我的話,你聽不聽?他們要打我,你幫不幫忙?他們都是壞人,你看,中間這個胖子,曾經到廟裡面誘姦了一個尼姑,還放火燒了南少林。你師父有沒有告訴你要行俠仗義?」

  牛仔大叫了一聲啊!這次真的衝了出去,帶著紅色的眼睛和十年苦修的形意把。

  四分二十一秒,東北幫覆滅。

  十二人倒在地上,中間有個胖子,口吐鮮血。牛仔輕傷,肩膀上被鐵棒砸紅了一塊,大腿被匕首劃了道口子。

  「娘耶,這麼人真的下死手啊。只可惜他們的棍法和刀法都不得要領,不對啊,這些人的武功,怎麼可能放火燒了南少林?不對啊,我師叔說南少林清朝時被官府燒的啊?江磊哥,你是不是記錯了啊。」

  我開著車,沒有回答。

  走到名流沐足,李鷹見我走來,眼神裡透出一絲慌亂,但一閃而隱,做為心理咨詢師,捕捉一個人的神態尤其是眼神,是必修課。我心裡突然打了一個寒顫,昨天李鷹說,這裡有東北四哥的人跟他不對付,可能會傷害來名流看他的朋友。今天,四哥就真的出手了?李鷹料事如神?

  看見牛仔脖子上的淤傷,李鷹驚道:「你們碰上了東北四哥的人?」

  我盯著他看,好個李鷹,一臉關切地望著我。我點了點頭。

  李鷹道:「江老弟別怕,我早就想收拾他們了。等會我叫幾個人保護你走,順便去新仇舊恨一起報。」說著,李鷹又摟起了袖子,上面有他昨天所說的,被東北四哥砍傷手臂的刀疤。

  我道:「不用了,牛仔已經把他們料理了。」

  李鷹很震驚地看了一眼牛仔這個保安,在他心中保安是拿八百一個月的下等人,不必放在心上,道:「還是小心為妙,這次你們遇到的只是東北幫幾個人,其實他們根深蒂固,經常聚在一起的就有十多個。」

  我道:「剛才我們碰到的就有十多個。」

  李鷹看了看外邊,咬牙道:「這群沒用的東西--還敢這麼囂張真是可恨--這位兄弟,叫牛仔?特種部隊退役的?」

  牛仔道:「少林寺。」

  李鷹點了點頭,又道:「那裡不是已經發展旅遊業了嗎?還有能打的,不是騙人的嗎?」

  牛仔委屈道:「俺們少林三皇寨車轱轆派都是凌晨四點就起來練武,俺練武骨折了三次,怎麼會是騙人的。」

  李鷹望了我一眼:「江老弟挺能籠絡人的,牛仔,你做保安可惜了,以你的身手,跟對人會有出息的。你們等一下,我去叫阿楚出來。」

  我望了一眼李鷹離去的背影,跟對人會有出息的,什麼意思?回想了一下他手臂上的刀疤,突然感覺到疑惑。李鷹手的刀疤是豎著的,跟小臂平行。但,常理來說,被砍傷的傷痕應該是橫著的吧?

  我問牛仔:「李鷹手臂上刀痕是不是不對,用手臂擋刀,應該是橫著的傷痕吧?」

  牛仔點頭道:「那不一定。只是豎著的很少,需要比較高的武功。」

  我道:「什麼意思?」

  牛仔道:「李鷹那樣的刀疤,從武學上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一刀橫著砍在手臂上,比豎著沿著手肘到手腕的一條線砍下去容易得多,效果卻幾乎一樣。但有些高手為了炫耀自己的武功,故意選擇難的事情做,也是有的,聽說武當山的尤掌門,他用劍法就做得到,少林也有一個會龍爪的高手,好像也做得到,只是玩刀的裡面……」

  打住,我制止了他,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李鷹,黑道資源,恐嚇我自願離開,或直接做掉我給東莞新聞增加一個豆腐塊?同時苦肉計,自己劃破手臂撇清關係,然後濠江花會,首席咨詢師,理所當然。

  而江磊,一個流星而已,東莞治安狀態差的眾多犧牲品之一,而已。甚至到時候,李鷹會去派出所敦促他們盡快破案的,衛哥也會幫他。

  他唯一沒有料到的是,會突然冒出個牛仔。

  李鷹帶著阿楚過來,笑著打哈哈。我也道:「哈哈,李兄,阿楚我就帶走了,我認真的想了想昨天李兄的話,對於李兄想退出江湖,急流勇退,深感佩服。這樣做確實是對的,小弟今天才感覺到江湖險惡啊!李兄你不想回去就別回去了,我也不再強人所難。今天,就只帶阿楚姑娘走吧。」

  李鷹愣在那裡,乾笑了兩聲:「只怕衛哥不同意啊!」

  張小盛一臉興奮跑到家華來找我,道:「牛主任過來了。你幫我安排啊。」

  我道:「什麼牛啊豬啊狗的?」

  張小盛道:「就是新余鋼鐵廠的牛主任啊。」

  我道:「哦,就是那個忽悠了你兩次要來沒來的。」

  張小盛道:「這次真來了,現在已經上到東莞的火車了。」

  我道:「哦。」

  張小盛道:「你怎麼不興奮,兄弟就要發財了。」

  我道:「哦,恭喜。」

  張小盛道:「你把素素藏好啊,別被他看見,這人心理變態,素素受不了這樣的苦。」

  我笑道:「我們魔獸張公子還會憐香惜玉啊?」

  張小盛道:「我愛上白素素了。」

  我道:「哦。」

  張小盛道:「我準備娶她。」

  我道:「哦。」我撲哧吐出口茶水,道:「什麼?你說什麼?你不是玩真的吧?」

  張小盛道:「真的,飄蕩了二十八年了,想找個地方歇歇。」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直覺感覺不對:「神經,你想清楚啊。」

  張小盛道:「我知道會有很多壓力,我不在乎,做了這一單,我就找素素攤牌。她是好人,我要救她。你知道嗎?汶川地震她捐了十萬。」

  我緊張的捏捏手,這個……該支持還是反對?

  晚上怎麼也睡不著,老夢見我在山崖上把兄弟推了下去,兄弟滿臉笑容,死態可掬。輾轉反側道十二點,終於有累的感覺,睡的慾望了,又接到一個該死的電話。

  楊二兵道:「喂,有沒有時間,請你來長沙火宮殿吃臭豆腐。」

  我道:「沒空走不開。」

  楊二兵道:「有事。」

  我道:「什麼時候了,有屁就放。」

  楊二兵道:「一件壞事,一件好事,你先聽那件?」

  我道:「三十歲的人,幼不幼稚?」

  楊二兵道:「好吧,先說壞事,我辭職了。」

  我清醒了會,道:「你要想清楚啊,現在找工作不容易,尤其是有編製的工作,老師這行業雖然不怎麼樣,但畢竟是有編製的鐵飯碗。現在除了公務員和做鴨,誰都難過啊。」

  楊二兵道:「沒有辦法,現在職業技術學院的書實在太難教了,我本來不想教書,現在既然教了就想教好。結果他們沒有一個聽課的,你說幹得有什麼勁。」

  我道:「他們交學費沒有?交了你還管那麼多幹嘛?你一個有編製的,在體制內混混日子,以後按資排輩弄個教學組長之類的,再撈點學生的錢多好!」

  楊二兵道:「江磊--你變了--也對,我覺得生活太現實了。現實得有點難受,我接受不了。上周飯局間,校長非讓我找幾個女學生來陪酒助興,可身為教師的我怎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呢。焦急間,我來到外面的沐浴店,見坐台的幾個小姐長得挺青春的。於是上前讓她們跟我走,台費按平時兩倍收,唯一要求就是她們從頭到尾必須說自己是湖南師範大學藝術學院的學生,不料幾個小姐喜極而泣道:」大哥,你算真找對人了,我們就是師大藝術學院的啊。回來後,我就辭職了。「

  我道:「嗯。」

  楊二兵道:「我是班輔導員,我發現我教的東西永遠和社會對著幹,我發現我要做的工作基本沒有任何意義。幫領導安排小姐,為了評估加班製造假資料,上網下載無數的心得體會,然後一本正經地討論領導的英明神武,這基本上就是我一周的生活,一個月的生活,甚至一輩子的生活?算了,我不是那塊料,我退出江湖。現在我專職炒股票,我發現,輕鬆多了。」

  我道:「想退出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有爭鬥的地方就是江湖,你往哪裡退?炒股票虧了怎麼辦?」

  楊二兵道:「我不會虧的,我炒股還是有些天賦,也很謹慎。你是知道的,我大學就自學過金融學。完全退出江湖不可能,但我可以去一個單純一點的環境,實現自己的價值。炒股票雖然風險大點,但在中國,是唯一不用拍人馬屁的工作了吧!職業技術學院的老師,切,幫著一群不讀書騙文憑的人一本正經的騙到文憑,這樣的生活太沒有意義。」

  我道:你的毛病是活得太認真,什麼意義不意義的。算了,那好消息呢?「

  楊二兵道:「我要柳大波結婚了,下週三,所以請你來長沙。」

  我道:「恭喜恭喜,你們簡直是神話,愛情長跑啊。我肯定抽時間去。」

  楊二兵道:「呵呵,我覺得我現在挺幸福的,做愛做的事,交配交的人,多好。」

  「什麼做愛交配的,我聽不懂,我只是覺得難得,你們兩人挺般配的,柳大波法律系畢業,口才很好。你中文系畢業,雖文采一般,但人挺踏實,做實事能力很強。這叫什麼來的?」我道:「這叫,女的能吹,男的能幹。太般配了。」

  鑒於手心手掌都是肉的現實,我突然有了個不成熟的想法,讓楚妖精和白素素湊一對雙飛組合參加花會。這兩人一個火辣,一個清純:一個技術精湛,一個氣質可人:是對互補型的組合,而且這兩人單干都是天後級的人物,如果配合得好,將會發生什麼?

  我將她們兩個叫到了房間,第一次用組合的眼光望著她們。別說,這樣一看,感覺完全不同,我的眼神開始發光:因為這兩人在一起,一個妖嬈了歲月,一個溫柔了時光。





第五十一倭女東來

  一夜無眠,想著李鷹,想著張小盛,又想著楊二兵。

  楊二兵結婚對我的刺激最大,是他讓我又一次發現了自己的寂寞,就像窗外連綿的雨絲。

  張小盛最讓我頭疼,「歡場無真愛,卻多癡情債」,是這行最古老的魔咒,他和素素能否打破這魔咒?

  至於李鷹動用黑道,對於我來說反而是最好接受的事情,人在江湖,本來就應該是這樣,但理解歸理解,身在其中,還是讓我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剛剛莫名其妙地撿了個少林高手,或許我已經成了殘廢,或者趕出了東莞。我望著樓下的車水馬龍,看著桌面上阿楚獻媚地捧出的煲了六個小時的雞湯,第一次感覺到,在這個五星級酒店高層的位置上,浮華背後,是怎樣一個燙手的山芋。我不過是一個比較重要的龍套,一個高級點的打工仔,衛哥白手起家,成為厚街龍頭,經歷過怎樣的驚濤駭浪?北京七爺呢,是安安逸逸地就擁有了延慶山莊,擁有了巨星冰兒?要想人前顯貴,必定人後受罪。或許做個普通人,也沒有那麼糟糕,不會有美女跪著伺候你,但還有一雙勤勞的手:不會享受到帝王級的前擁後護,也不會有群笑容可掬的狼,隨時準備咬你的脖子。泱泱五千年,多少帝王將相,又有多少開心長壽的?倒是廣西巴馬、四川樂山這些鳥不拉屎的地方,動不動就一窩一窩的出著百歲老人,如何取捨,我好像也要好好思量一下。

  窗外一看,雨下得正急,天公並不作美,但家華樓下仍然車水馬龍,人真是個卑微可憐的動物,說白了都在為慾望打著工,有慾望人就會痛苦,但沒慾望,人就會無聊,矛盾啊。

  東莞的歡場的從來不缺生意,我分析了一下原因,一是男人的本能,這毋庸置疑,男人口袋有點錢,腰桿以下不會閒。二是,或許,我只是猜想,比起痛苦人更加無法忍受無聊,狂歡是一群人的寂寞?

  「賣糖啊!賣糖啊!正宗的日本優質良品。」天亮了,雨停了,小巷有個樸素的姑娘在買糖,大大的眼睛,挺柔和的感覺。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她的小巧明媚把雨都弄停了,這姑娘真會做生意,大清晨的,城管還沒上班,剛下班的囡囡們又最喜歡吃零食了。

  我正準備叫阿楚去買點回來試試味道,發現她已經到了巷子口,笑得沒心沒肺,已經在討價還價了。

  走出家門,看見了牛仔,非常讓我痛苦的是,他居然在挑水,鬼知道他從哪裡淘來了兩隻巨大的鐵桶,從一樓接著兩桶自來水,純粹憑臂力拿著上四樓了,所有保安都面面相覷,只是被他打怕了,沒敢說話。他走的是樓梯,也沒有碰到幾個下班的囡囡。

  我皺眉道:「在這裡練功啊?!去外邊的廣場嘛。」

  牛仔道:「江磊哥,你也起得這麼早哩,俺不是練功,俺是挑點水沖茅房。」

  我道:「沖廁所,沖廁所要挑水嗎?」

  牛仔道:「江磊哥,我也奇怪了,為嘛茅房裡沒有水缸,茅房也不臭涅?俺山上的廁所都是俺們師兄弟天天從山下挑泉水來沖的,都沒有這麼乾淨啊。」

  我結巴了,道:「你--想做什麼?」

  牛仔道:「江磊哥,不用表揚俺,都是俺應該做的,昨天晚上俺已經買了大水缸放在廁所裡了,你跟俺來。」

  他舉著兩大鐵桶水,滿臉驕傲地走在四樓過道上,直接走進了培訓室邊的公共廁所,一進廁所,一個巨大的水缸擺在角落裡。

  牛仔道:「哥,那水龍頭放水太慢了,俺的桶也放不到這個小盆子裡去,一樓那個總閘水龍頭大些,俺覺得還是直接挑水快,呵呵,呵呵。」

  我苦笑道:「呵呵,呵呵,五星級酒店擺水缸,有創意,有創意,你有多少年沒有下山了?」

  牛仔道:「十年啊,咋的?」

  我一腳踢了一下自動沖水的按鈕,牛仔目瞪口呆。

  「發什麼呆,快把這傻瓜水缸放下去。放這裡像什麼樣子?」

  牛仔一聲驚叫:「娘耶,這東西太好用了,少林三皇寨怎麼不安涅?」

  我瞪了他一眼,他見我生氣了,道:「領導生氣了,俺,俺這就搬,沒關係,俺有力氣,俺把這六個水缸都搬走中不中。」

  「什麼?六個水缸?」

  「娘耶,早知道就不買這麼多了,每樓的男茅房,我都放了啊。」

  上午十一點,正在跟西蒙討論素素妖精配對的細節,東東在外邊一聲尖叫,一群在培訓室閒聊的囡囡發出了整齊的驚呼聲:「李鷹?!李鷹?!李鷹部長回來了。」

  李鷹夾著跟黃鶴樓的香煙,一臉鎮靜地踏入了培訓室,道:「江部長,李鷹前來報到。」

  我熱情地握住了他的手,心想,看我怎麼搞死你,道:「歡迎啊,歡迎我們培訓部的元老,重歸我們的大隊伍。對了,你沐足店那邊怎麼樣了?那邊的技師雖然醜了點,但她們也離不開你啊。」

  李鷹一愣,打了兩個哈哈,道:「我這次回來是配合江部長做事的。對了,你那個少林高手怎麼樣了,傷好了嗎?」

  我說:「還好,以他的功夫,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如他囊取物。」

  李鷹擊掌道:「對啊,對啊,我昨天就跟毛老闆報告了。毛老闆很高興,我跟他說,這次江磊可是為家華撿了一個人才啊,用來保護毛老闆,那是最好不過的。江老弟,毛老闆不容易啊,說得好聽,黑白兩道都有很多朋友,換句話說就是,黑白兩道也有很多仇人。我們做下面人的,應該處處為老闆著想,我就把牛仔推薦給衛哥了。」

  我呵呵笑著,沒有回答。這傢伙,擺明了還準備搞事的,他畢竟是東莞酒店業的地頭蛇,三教九流的人認識得多,如果把那傻牛仔掉走了,我還真有些危險。我找誰保護?張小盛倒會點三腳貓功夫,但特長基本在跑上,必須設個套,讓李鷹鑽了。

  毛老闆來到了酒店,先說了些精誠團結的話,讓我和李鷹握了下手,對牛仔讚不絕口,當場任命他為保安隊長。

  李鷹道:「江磊,你看毛老闆這麼惜才,我們就不要擋著牛仔的前途了,讓他跟著毛老闆,保護毛老闆吧!」

  我道:「衛哥,我早就有這麼打算了,只是李鷹也知道,我昨天剛巧碰到了李兄的仇家,東北四哥的人,我氣不過幫李兄教訓了一下他們,聽說東北幫在東莞人挺多的,毛老闆,我還是想找你借牛仔用幾天。」

  毛老闆道:「四哥?他是什麼東西?厚街什麼時候輪到他講話了?李鷹,你去處理一下。」

  李鷹道:「江老弟放心,這幫人我已經讓派出所處理了,東北四哥,現在已經在拘留所出不來了,江老弟你用不著害怕了。」說完對著我眨了眨眼睛。

  我道:「謹慎點總是好的,衛哥,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膽子自然是小的。東北四哥不抓進去還好,抓進去了,他的黨羽或者其它鎮的東北幫不會都坐視不理吧,萬一要報復,我就完蛋了。當然,他們的經濟條件、人脈都不足以同衛哥抗衡,可是,明槍易奪,暗箭難防,如果他手下有兩個頭腦簡單講義氣之人,又喝了點燒酒,晚上偷偷摸摸捅我一刀,又馬上跑路回東北怎麼辦?這事在東莞不少見吧。我出了事是小,耽誤了花會是大啊。」

  毛老闆沉思了會道:「嗯,江磊考慮的也對,這樣吧,江磊你就先帶在身邊吧。」

  我道:「還有一點,這個牛仔身手確實過得去,但是,他是一個純淨水級別的鄉巴佬。昨天,他,他,他居然給家華每個廁所買了一個水缸,說好沖水。」

  牛仔很羞澀的低頭撓著他相當缺乏的頭髮,幾個見到水缸的囡囡哈哈大笑,我道:「這樣的人確實缺少調教,我帶在身邊沒有問題,但衛哥要帶著,經常見些達官貴人的,我怕鬧出些笑話,丟了衛哥的面子。」

  衛哥使勁點點頭:「江磊能處處為花會著想,為老闆著想,是個好員工。對了,今天你就要確定東莞四大酒店的初步名單了,今天晚上可以集合她們開個會,北京七爺已經來了電話,日本那邊有了一些消息。」

  我道:「這麼急?確定了比賽規則和比賽人數嗎?」

  衛哥道:比賽規則還不知道,渡邊他們要花會前二十天才給方案,說是由瑞士的一個什麼學院制定,突擊比賽,才能體現各酒店的實力。但,七爺通過國家安全局弄到了參賽人數,每個代表隊不能超過十五人,這對我們很不利。因為七爺已經決定派八人參賽了,留給我們東莞的只有七席。「

  李鷹道:「瑞士裡諾士酒店管理學院,她們辦的《酒店服務推薦》是歐美高端最信任的內刊,嗯,東莞四大酒店,七席,人員有點緊張啊。」

  衛哥道:「還有一點,要盡力照顧四大酒店的平衡,都是一個圈子的,我好不容易弄了個聯盟,但聯盟很鬆散,關係也很複雜。如果家華人太多,其它店人太少,以後我很難說話,這個鬆散的聯盟也會消散。」

  李鷹道:「我來組合資源吧,這個圈子我熟。」

  衛哥道:「人員組合由江磊來辦,你協助訓練,」

  我給出了我的腹稿:「衛哥,這樣的話,就這七個人吧,何青、楚妖精、白素素、盛唐歡樂宮妲己、自尊金長安之星、龍濤悅我不熟,讓她們推薦一個,再加上康皇俱樂部的西施。」

  衛哥道:「這樣肯定不行,家華三席,另外三家加起來才三席,大家都有意見。而且跟這四家酒店的實力對比比起來這樣的人員數量是明顯失真的。家華頂多兩人,最好那個西施就不要了,她就是含香吧,來家華幫過你的忙?她進來太麻煩,等於所有的東莞桑拿都可以派自己頭牌來爭一爭,那又是一番大動作了。我的意思是四大場每店兩個,到最後你們商量著淘汰一個。」

  李鷹聽到西施,臉黑了半邊,皺眉道:「我也覺得這個西施就不要來了,她是不錯,但她不是四大場的。」

  我道:「西施必須到,衛哥,千軍易買,一將難得。西施和何青都屬於將級的,何青的氣質或許還可以替代,但西施的體香是絕無僅有的。另外,我想帶齊家華的三位,妖精素素我已經著手讓她們組合成雙飛配對了,全中國這種花魁級別的囡囡基本都是單干的,一旦組合起來,絕對是獨特無二的風景。我想,到時候中國方面也需要多幾種配備。這樣也可以讓節目更豐富一些。」

  衛哥想了想,道:「家華三席絕對不行。我不好跟他們老闆說話了。其它的,你看著辦好了,衛哥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另外,培訓師也要適當的加上一些其它酒店的人。」

  這一下我痛苦了,何青、楚妖精、白素素,走哪個?我的第一反應是白素素,但我反覆思考了兩個小時,最後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淘汰何青!想到這,我拿水杯的手,都是顫抖的。

  從邏輯上來講,花魁只有一個,何青是有機會的,她是我見過的最迷人的女人。但西施也會有機會得:另外龍濤悅的首席還不知道是誰,說不定也是個王牌級的高人:更別忘了延慶山莊的五朵金花,尤其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首席,罌粟。既然這樣,家華乾脆大度一些,把爭奪花魁這最高的榮譽讓給其他酒店,這樣就算多派個人,衛哥也好講話。而讓楚妖精和白素素組合起來,成為中國方面一張特色牌,以這「妖仙絕配」的素質,應該不遜色於所有的雙飛了。因為畢竟花魁、天後大多高傲無比,高傲的女人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可以征服所有的雄性,這樣的人多是不願意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伺候男人的,全世界都應該如此。以我之上馬,搏敵之中馬,必勝?

  還有一點很重要,但說出來有點難為情。白素素送給了我五萬塊錢。又都被我……我這人不高尚,我承認。

  培訓師名單,我決定就要李鷹、西蒙、果凍、至尊金的小五、還有康皇俱樂部黃總手下大將六指了,六指這人我在接西施時曾跟他有一面之緣,這個人很豪氣,值得一交。而且他對囡囡的服裝搭配有獨特的造詣。更重要的是,這個教練組陣容,我基本上可以架空李鷹了。

  家華四娘裡,東東是李鷹的死黨,雖然是香水專家,淘汰。翠翠無關緊要,只是會做人而已,一旦我和李鷹開戰,她肯定是左右逢源的,淘汰。果凍和西蒙基本上已經成為了我的人,她們以前就和東東一夥有矛盾,現在已經被我收買。而且果凍的化妝技術、因「濕手門」下海的西蒙對性訓練狂熱的態度,從技術層面也是我需要的。小五在,就基本上沒李鷹什麼事了,六指是康皇的人,當然也不會給李鷹什麼好臉色。呵呵,你回來吧,沒事。

  中國人搞內鬥就是厲害,我很悲哀地看看鏡子裡的自己,再看了看窗外,那街上騎自行車的大伯,可能就在琢磨著怎麼搞人事鬥爭呢。沒辦法,這就叫環境,就叫醬缸,這就叫生存智慧和博大精深。

  我把名單給衛哥看,衛哥看得一臉凝重,聽我解釋了半天,熟讀歷史的衛哥點了點頭,道:「自古將帥相疑都沒有什麼好結果,既然我授權給你了,你放膽干吧。只是,這個名單--我真心希望你能大度點,李鷹絕對是個人才。」我尷尬地笑了笑。

  晚上八點,天下無雙的東莞桑拿界第一次吹響了集結號。

  楚妖精、白素素、盛唐歡樂宮妲己、自尊金長安之星「甜妹」、龍濤悅花魁淨淨雅雅的「琴王」,康皇俱樂部的西施「含香」聚集在了一起,在小五的強烈推薦下,自尊金還派出了一個叫「毒藥」的絕色蘿莉,據說是九三年的,十五歲,但技術好得像「坐地能吸土」的五十歲寡婦,我有言在先,這個人留隊觀察。

  教練組也按我的配置要求,準時到位。除了「毒藥」、「琴王」是新人,其它都是我的老部下,李鷹一見到名單,就臉色土白,找了個不舒服的借口,躲在角落裡一聲不吭。

  不舒服是吧,小樣,老子要的就是你不舒服。

  毛老闆置了開幕詞,然後就是觥籌交錯。含香給了我一個香吻,那感覺,全世界都是旋轉的,小巧的長安之星「甜妹」,拿出跟紅帶,輕輕地在舞池玩著高難度動作,她是舞池的王后,據她說,在配備音樂的自由體操這個領域,在亞洲,她沒有對手。附帶著舞廳內舞蹈這樣低難度的東西,她基本無師自通。「毒藥」挺安靜,正在跟素素姐姐溫柔地聊天,楚妖精最是交際之花,她穿著全套OL服裝,黑色的高跟,透明的絲襪,陪著「乾爹」四處敬酒。

  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各位前輩。」龍濤悅的那個淨淨雅雅的「琴王」身著旗袍,宛然一笑,猶如春天開放:「小女子給各位彈首曲子助興如何?」

  各位自然說好,龍濤悅的工作人員已經拿過來一張古琴。那琴也平淡無奇,但在琴王皓腕下彈出來,眾人都聽呆了。其實包括我在內,場內的大多數人對音樂都是七竅通了六竅,可偏偏這旋律就怪到能直直地打進外行的心裡。琴聲停了,全場的目光都對著那彈琴女子的方向,琴王道:「獻醜了。」含笑打了個萬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眾人醉兮。全場歡呼,掌聲雷鳴。

  琴也醉人,人也醉人,人琴合一,孰能不醉?

  突然我身後的牛仔大叫一聲:「什麼人,躲在這天花板上。再不出來,俺就要打你了啊。」

  這一聲,是如此的洪亮,又是如此的突兀,像一塊巨石,突然投降平靜的湖面。讓所以人都覺得莫名其妙。

  我們抬頭看著天花板,除了燈光,什麼都沒有。我開始出汗,這呆子不是又發神經了吧。

  牛仔仰頭大叫:「你出來,俺聽見你了,剛才有個叫好的聲音是從樓頂傳來的,俺知道你是女人,俺不打你。」

  全場寂靜。天花板是剛裝修好不久的,平平整整,一覽無遺。只有兩個中山小欖買來的大型吊燈,還是透明的,藏不了人。

  「喂,你下不下來,你不下來,俺上去了。」

  上面還是一片平靜。一保安輕輕道:「氣性(粵語,精神病之意)」我出汗了,你多挑點水我都可以接受,這公共場合,你別丟人好吧。

  衛哥臉都黑了。

  牛仔道:「江磊哥,上面有個女人,我把她趕出來,中不中?」

  我咬著嘴唇半天,道:「中,可是在哪啊?」

  牛仔道:「砸壞了天花板,要不要我賠。」

  我望了一下房頂,凶道:「如果有人自然不要你賠,如果沒有,扣你半個月的工資。」

  牛仔一臉輕鬆,拿起一條椅子,對著天花板一扔,天花板砸出了一個窟窿,奇跡出現,上面超級狹窄的空間內,一個穿著深藍色衣服的女子,帶著面紗,跳了下來。

  全場驚呼,女子瘋狂逃竄,速度之快,讓我覺得不可思議,幾個保安去攔她,連衣袖都沒有粘到。牛仔道:「想跑,沒那麼容易。」幾個大步,衝了過去。

  牛仔跟我道,輕功是騙人的,但他每天挑著水跑二十多公里的山路,身體確實比不會功夫的輕快很多,讓他利用衝力,爬上個五米多高的牆壁,他有時能做到有時做不到。很快牛仔就追到了女子的前面,兩人一交手,那女子就處於明顯下風。十來秒後,那女子的面紗就被奪了下來。

  我覺得面熟,定睛一看,居然是今天早晨在巷子口賣日本糖果的那位小姑娘。牛仔已經抓住小姑娘的一隻手,突然硬生生的倒在地上,小姑娘大叫一聲,飛一般的離開了。

  幾個保安再也沒人攔得住他。

  全場震驚,我走過去扶起牛仔,牛仔的胸前中了一個六角型的飛鏢,傷得倒是不重。我問道:「這是什麼武器?」

  牛仔看了一下,搖了搖頭。幾秒後,翻著白眼倒在地上。難道有毒?

  我們迅速把牛仔帶到了醫院,果然有毒,但在現代醫學面前,問題並不大,但也讓衛哥找來的幾個主任醫師忙了三個多小時。齊哥走了進來,拿著這六角飛鏢思考了很久,道:「我沒有見過這樣的怪武器,我馬上去叫廣體教我武術史的蔡教授過來辨認一下,他對這個最感興趣。」

  蔡教授興趣所在,很快來了東莞,一看道:「咦,日本忍術?這個不是飛鏢,叫手裡劍,是日本忍者最常備的武器。怎麼可能在東莞的大酒店裡會出現日本忍者?」

  牛仔道:「老師,你不是說日本忍術已經失傳了嗎?」

  蔡教授到:「這個說來就話長了,今天太晚了,我們明天再聊吧。」

  回到家華,阿楚正在抓螞蟻,抓一隻螞蟻就掐死一隻螞蟻。我沒有理她,洗完澡後,我在想,日本人一向團結,中國呢?包括我在內,還在內鬥,我該不該挖坑解決李鷹?算了吧,我不解決他,他就會來解決我了。因為當了這個培訓室的頭,我的薪水翻了多少倍?在巨大利益面前,沒有仁慈可講。在解決日本人之前,我必須解決李鷹,我知道這是中國人的劣根性,但沒有辦法,我就是中國人。

  想著想著睡著了,醒來後阿楚居然還在荼毒生靈。我道:「阿楚,這螞蟻怎麼得罪你了。」

  阿楚道:「啊,江公子啊,這螞蟻太可惡了,吃了我這麼多糖,腰還那麼細。」

  無語,這女人的嫉妒啊。





  第五十二李鷹入套

  蔡教授道:「確實,日本忍者源遠流長,與中國也有很深的淵源。忍者的雛形是中國的類似於情報部門的間諜,專門竊取情報同時兼有暗殺職能,多於夜間出沒,均穿黑衣。唐朝時被引入日本,其職能基本沒變,最主要的作用仍然是情報的竊取和個別刺殺行動。」

  齊哥道:「老師,我聽說這個來家華的忍者穿的是深藍色衣服,是歷史流變太久產生的變化嗎?」

  蔡教授點頭道:「在歷史的流變裡,所有的東西都會有變化。即使是現在的少林寺少林拳,跟古譜相比也多有改變。但身著藍色衣服卻是另有原因。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日本忍者雖然流派眾多,但幾乎都著黑衫,只有一個派別例外,就是被稱作最後的原汁隱術大成者,伊賀藍衣流。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襲擊家華的女孩,應該是藍衣流的高手。」

  李鷹皺眉道:「伊賀?我去過,那裡離日本渡邊的少女工廠不遠啊。確實,那裡有很多忍者,我還去它的隱者村玩過。」

  蔡教授笑道:「日本忍者歷史上就集中在三重縣西北部的伊賀、滋賀縣南部的甲賀兩個地方。戰國時期,日本競爭很激烈。這兩個地方離京都很近,地勢都屬於重山險阻圍繞的封閉小盆地。雖然貧瘠,但是在戰略上的位置卻是十分的重要:它們離日本的中央近畿地帶太近了,又對著京都居高臨下,是兵家必爭之地!在戰國時代,伊賀與甲賀的彈丸之地上先後崛起了六十多家土豪,每家的最大兵力不超過50個人,按中國的算法他們充其量就是小股的土匪武裝而已,可這些土豪的背後往往是幾個敵對的將軍或者大名。所以地盤雖小,這裡的競爭卻是是超乎外人想像的激烈。大名們彼此虛情假意的結盟,暗中互相刺探一旦抓住機會就予以對手無情的打擊。這兩塊充滿了殘忍、狡詐的血腥山地逐漸演化成忍術發展的大本營。伊賀跟甲賀的忍者在上百年仇殺中,不斷總結隱藏與暗殺的經驗。編出了一本忍者的修煉寶典--《萬川集海》。雖然流派不同,忍者們修練的經典都是《萬川集海》這本書,這本書的內容就是教導忍者如何施行忍術的一切理論基礎與技能指導。」

  蔡教授望著天花板,停頓了一下對李鷹道:「不過你見到的忍者基本是假了,日本忍術九層以上都已經失傳了,沒失傳的也不可能在舞台上表演。現在的所謂的忍者村,基本都是日本政府為了發展旅遊業而設置的。只有一家除外:伊賀藍衣流。」

  齊哥望著天花板的窟窿道:「很神秘的樣子,這個流派很能打嗎?」

  蔡教授輕撫著他的愛徒,道:「你馬上要去北體攻讀武術博士了,你是四歲練武吧,傳統武術練到你這樣的,也算鳳毛麟角了。如果單打獨鬥,你不懼藍衣流所有高手。問題是如果你真的和他們做對,你腦袋掉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根本不可能給你光明正大決鬥的機會。他們修煉的是刺殺之術,是陰影裡的武者。」

  齊哥爬上三角梯,一臉凝重地望著天花板上狹窄的空間,沒法想像,一個嬌氣的女孩子是如何蜷縮在缺光缺氧的方寸之地,幾個小時一動不動的。

  蔡教授耍玩著「手裡劍」道:「能躲在這小窟窿裡並不奇怪,忍者一輩子練的就是人與環境的天人合一。忍者的思想源於《孫子兵法》,善守著隱於九地之下。其九字箴言: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則來源於中國古代的道家典籍《抱朴子》,是道家隱逸的書籍。先隱而後殺,不求聞達,只求必殺,就是他們的武學要旨。」

  我聽得十分慚愧,《孫子兵法》和《抱朴子》我都看過,沒有領悟到任何武術訣竅,就覺得它們做枕頭太硬。看來蘋果確實要砸對地方,砸到牛頓有效,砸到我就把他吃了。

  蔡教授道:「這個藍衣流的創始人,卻是個中國人,名字和生平都已不可靠。只知道此人在明朝時是個武官,明代滅亡不肯降清,東渡到日本,後改名為服部佐大夫。在日本以賣草藥為生,後因緣巧合,娶了日本三大忍者之一,」果心居士「家的後人,將中原武學和日本忍術柔和成了一門特有的功法。他的弟子多是流亡過去的中國人,也有一些日本、朝鮮的底層民眾,為了生存,其中不少弟子投靠了伊賀的土豪。當時日本戰爭極為激烈,迫切需要情報,可是所謂正統的日本武士是不會去從事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的,正統的日本武術只適合兩個人互相約定站好了砍對方的腦袋,就是現在大家可以看到的日本劍道練習的方式,伊賀、甲賀是山區,那些竊取情報、山中伏擊、在各種地形下進行的不拘一格的戰鬥不適合」武士道「的發揮。於是給了忍者發揮的舞台,但也導致了忍者大量的傷亡,為了補充血液,這位明朝遺臣後叫服部佐大夫的弟子被大量錄用,在戰鬥中大放異彩。因業績突出,服部佐大夫也漸漸被日本忍者界所承認,因其素喜藍袍,賣藥而生,又常常面朝大海,遠眺故土,自稱」天涯淪落人「,被日本忍者界稱為」天涯藍藥師「,這就是如今藍衣流的淵源,但當時還沒有藍衣流這個名字,他的弟子入鄉隨俗,殺人放火時穿的也是黑衣。」

  蔡教授、齊哥、和我都看了一眼遠方,對天涯藍藥師的生平充滿嚮往。

  蔡教授道:「說來也是怪事,天涯藍藥師在時,他的弟子是忍者界最火的流派,天涯藍藥師走後,這個流派迅速招到日本忍者界一致的排斥,認為這不是正宗的日本忍術,是異類,誰修煉誰就是欺宗滅祖,是東瀛忍術界的叛徒,在當時,基本上砸了藍藥師弟子的飯碗,後來這些人更是遭到伊賀和甲賀十二大忍術流派聯手絞殺。只逃出了四大弟子。從此後,這四大弟子,在各地秘密傳授本門功夫,與忍者界保持著若即若離互相學習利用又各有所忌的微妙的關係,此派門人,也不再身著黑衣,為了紀念藍藥師,便著深藍服飾,這就是藍衣流。」

  齊哥道:「老師,這個流派是怎麼成為了最原汁原味的忍術呢?」

  蔡教授道:「說來好笑,正所謂福禍相倚。日本明治維新後,傳統的武士地位一落千丈,包括忍者在內也受到了波及。個別對政府不滿者,僱傭忍者刺殺當時日本首相,雖未成功,但震動了當時的日本朝野。天皇大發雷霆,下令取締了忍者這個行業,附帶著不允許修煉忍術,否則以危害國家安全論處。經過這場浩劫,日本忍術實質上已經失傳,所以我才講現在的忍者村,完全是為了發展旅遊業,騙外行美元的。但藍衣流卻因為長期被日本忍者界排斥,不被忍術界承認而倖免遇難,居然比較完好的傳承了下來。後來,日本政府改變想法,想重新撿起傳統的寶藏,卻發現忍術基本已經失傳,只剩下藍衣流的幾個人還在沿襲了幾百年前的訓練方式,日本政府十分開心,稱之為最後的忍者。這個門派弟子人數很少,幾乎都被內閣調查會聘任。」

  我問道:「什麼內閣調查會。」

  蔡教授道:「日本最高情報組織,他們的FBI」

  李鷹道:「看來天上人間的覃爺說得沒錯,這次花會錯綜複雜啊。」

  我對齊哥道:「齊哥,牛仔受傷了,還要兩天出院。這兩天你陪著我怎樣。」

  李鷹很複雜得看了我一眼,齊哥老江湖了,聞言一愣,什麼都沒問,就滿口答應了我

  無論如何,隊伍總算建立起來了,七個美女,六個教練,十三人加上老闆衛哥,陣容不可謂不強大。我做出了初步的分工:我將根據比賽規則,盡可能地合理安排東莞方面的陣容,小五、西蒙負責訓練、六指負責服裝搭配和外交、果凍負責化妝。至於外去簽證、後勤等衛哥派了他的一個很穩重的司機一手操辦。李鷹,他的身份是高級顧問,對訓練負總責。顧問顧問只顧不問,負總責的意思就是訓練不要他管,輸了他負責。我還在想轍怎麼弄走他,只是李鷹畢竟在家華根深蒂固,尤其是毛老闆對他信任有加,暫時還找不到什麼好的辦法。

  我在等一個機會,等李鷹一個犯錯的機會。我深信,只要是人就會犯錯,尤其是一個充滿事業心又被架空的男人。

  名不正而言不順,東莞隊既然組建了,就應該有一個名字,這活自然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家華隊肯定不行,東莞隊又顯得太空洞,而且一看就是一個城市的聯盟,而我們的主要對手名古屋大酒店號稱只是一個酒店,這樣我方勝之不武,敗之更羞。本來我想起個「波大精深」隊,還頗得意了一陣子,「波大精深」這四個字較全面地概括了東莞優秀男女的基本素質,但又覺得這名字太俗氣,而且波大還好證明,精深怎麼證明?又準備取「深度誘惑」隊,總覺過於直接,缺了點含蓄美,「花王」隊?「七女下天山」隊?「龍之鳳」隊……全東莞的酒店都知道了家華請了個秀才,如果取個太庸俗的名字,難免會議論紛紛,影響我的面子和威望。

  輾轉反側了半天,終於做出了一個抉擇,就叫「烎」隊,這隊名簡單明瞭,又有勵志作用。更重要的是基本沒人認識,因此也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我去街上很快就做好了一面刻著烎隊兩字的旗子,往隊伍中間一放,所有人興致勃勃得望著大旗,然後笑容枯竭,半天沒有了言語,我問道:「好嗎?」

  幾個囡囡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很落寞地走開,小五很用力地點了點頭,果凍皺眉道:「好是好啊,真好,就是不認識。」有一個人先承認了,事情就好辦很多了,幾乎所有沉默的囡囡齊聲笑道:「不認識。」

  我心裡大為高興,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這就對了,剛才你們的表情弄得我以為大學又擴招了呢!我道:「這是一個銀字,讀銀子的銀,和贏得勝利的贏讀起來也差不多。大家看看這個字,上面一個開,下面一個火,意思是光明,又表示」遇強則強,鬥志昂揚,熱血沸騰,你越厲害我越要找你挑戰,堅決要開火之意「,我們就叫烎隊,一來表示我們不懼強手的勇氣,二來希望我們都有銀子,而且花會能贏。

  所有囡囡都鼓掌起來,基本沒有意見的通過了。廢話,正常人都不認識的字,還提個屁意見啊。

  李鷹道:「領導,你太有文化了,烎隊,還可以淫蕩的淫,解釋為淫蕩之隊,很貼切啊。」老哥,不用這麼坦率吧。

  有小五在,李鷹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無事可做的現實。他環顧了一眼,素素、妖精、含笑、甜美,加上小五的毒藥,他也指揮不動誰。憋屈得跑到一樓大廳喝咖啡。我則忙得團團轉,真是三個月不知河東,三個月不知河西啊。

  毛老闆買了這七個囡囡的全鐘,在後勤上基本做到了不用我操心,這些人在一起僅一天的人工花費就接近十萬,衛哥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我才真正感覺到了東莞酒店的老闆是多麼的有錢。2008年胡潤中國富豪榜中,共有21家東莞企業掌門人,除了玖龍紙業的張茵、以純服裝的郭東林等寥寥數個實業家外。東莞榜上富豪21人中有13人集中在酒店行業,他們也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東莞本土豪富,如富盈、龍泉、新世紀、名冠、三正、太子酒店等的老闆都是億萬富豪,至於錢哪裡來的?我早就說過了,這一行的利潤不比販白粉低多少。而且據我所知,沒進胡潤榜內的酒店老闆還有不少,包括幾個名場。

  馬克思說,百分之百的利潤,會使人不顧一切法律。只要想到這一點,所有不可思議的事情,什麼山口組、延慶山莊、黑社會,都變得理所當然。

  今年的5月底,厚街鎮黨委書記黎惠勤向市委書記劉志庚匯報時表示,厚街民企投入酒店業近200億元,投入房地產30億元,投入工業22億元,經濟整體運行良好。這是官方數據,在各大權威的新聞網站,包括《東莞日報》等喉舌都可以查到。各位看出東莞的核心競爭力了嗎?

  正在抓緊訓練,看見張小盛一臉憤怒地走了上來。

  我道:「怎麼回事,我派出朝天椒了,連她都沒能伺候好你那新鋼的小蛀蟲嗎?」

  張小盛道:「不是她的問題,這個牛主任太不是人了,吃了,喝了,玩了,還收了老子這麼多錢,就是不辦事,又在說研究研究,好像訛上我了。」

  我問道:「那怎麼辦?」

  張小盛怒道:「能怎麼辦?涼辦。繼續送唄,老子的一點家底都快被他掏空了,現在我一看見他,就會覺得自己口味重得不得了,都喜歡上極品熟女了,因為我發現我總想操他奶奶。」

  我咳嗽道:「恭喜你又進步了,這個志向,一般狼友都是沒有的。」

  張小盛還在咬牙切齒,白素素款款走了過來。張小盛迅速變了臉,比川劇還快,一臉溫柔道:「素素,今天我是來請你看電影的。功夫熊貓,現在來接你。」

  白素素道:「小盛,我還要訓練啊。」

  張小盛大聲道:「切,跟著江磊能學什麼,你想學什麼我教你,當年還是我慫恿他來東莞的,第一次進髮廊,這小子一走進去就坐在椅子上要剪頭髮。弄得我直接懷疑他的智商。後來他總算知道怎麼回事了,進了後面小房間,半天後我聽見一個小肥婆不滿道,兄弟,還不快點,坐在這也是要給錢的……」

  我糾結地看著樓下訓練著的眾名鳳,咳嗽道:「素素,我批你的假了,不,今明兩晚我們烎隊都休息一下。後天再練。」

  我帶著笨笨狗,張小盛帶著白素素走向了電影院。那一路上,雖然素素不斷的抗拒著,張小盛的肢體語言就沒有離開過她,有時看得我和笨笨狗都不好意思了。

  我和笨笨狗是何等人物?姦夫淫婦。我們都看得不好意思了,可見張小盛是怎樣一個純粹的渣滓。進了電影院,素素的小腿就被蚊子咬了一個小包,張小盛直接跪著舔了過去。被素素一腳踢在了地上。

  老實說,功夫熊貓是拍得很不錯的,情節雖然老套,但台詞搞笑,還充滿了中國元素。笨笨狗被逗得直往我身上靠,整個影院都充滿歡樂,只有張小盛,根本就沒看屏幕,盡盯著素素裙子以下看去了。

  素素嗔怒了望了一眼小盛,將裙子扯長了點,腿並得更緊了。張小盛沒有管這一切,仍然盯著素素玉藕般的小腿,素素生氣了,不再理他,專心看著片子。將近一百分鐘,張小盛都保持著這個姿勢,電影完全沒有看,好色到這個份上,累不累啊。

  出了影院,天空又下起了雨,素素故意跑到我的傘下。張小盛馬上收傘,也擠了進來。什麼傘能罩住四個人啊,素素嘟著嘴冷道:「張大少爺,你請我看電影,素素謝謝了。你盡盯著我的裙子下幹嗎?我雖然是……但也沒必要在大庭廣眾下這樣吧,你要看,等素素花會回來,你點我的鍾也就是了,素素這樣的人,沒權力拒絕的。」

  張小盛道:「啊,這電影挺短的啊。我不是看你的腿,我是怕又有蚊子盯你,就幫你一直守著。」

  我呆了一下,笨笨狗抓了抓頭髮,素素鼻子微顫了會,拿過張小盛手裡的傘,嚅嚅道:「過來,傻瓜,別做江部長和笨笨的燈泡了。」

  四個人兩把傘,踟躕這到了一個石橋邊。素素打了噴嚏,張小盛很自然脫下襯衣給她披上,跟我與笨笨狗相比,倒顯得他們兩人認識得更久,走著走著,張小盛摟著素素開朗地講著黃色笑話,素素突然道:「張公子,你何必呢?」

  張小盛道:「你說什麼?」

  素素道:「你這是何必了,張公子,我很承你的情。今天你的兄弟江磊也在,我就直說吧。我們沒有結果的,我會嫁給一個不知道我過去的人,你明白嗎?」

  張小盛道:「我知道你的過去,你給兩個弟弟寄過學費,供了奶奶冠心病在華西醫院住院的醫療費,還剛剛在汶川地震裡捐了十萬塊,沒錯吧?你也要知道我的過去,我活了二十七年,一分錢都沒有跟父母寄過,還要了蠻多。對了,我上次做好事是哪年來著,1985年6月,我幫幼兒園的小芳打了搶她冰激凌的小軍,對,應該是這樣,奶奶的,難得做一件好事,我記得很清楚。」

  素素苦笑道:「我知道,你因為我善良,我漂亮就愛上了我。聽我的,囡囡中有一半給家裡寄過錢,有一大半都給汶川捐了款。但我們仍然是囡囡,你知道嗎?」

  張小盛道:「知道,不就是囡囡嗎,我認了,就當我的自行車被人騎過幾圈又送回來了唄,反正我又不是沒有騎過別人的車。」

  素素咬著牙齒,退了一步,大半個身子都到了雨中央,張小盛趕忙走近,用傘擋住她。素素推開他,張小盛斜打著傘,再次擋住素素,卻讓自己淋濕,素素眼睛紅了,聲音卻越來越小,道:「你知道什麼是囡囡吧,就是妓女,妓女。」

  張小盛道:「我們是絕配,你沒有聽過嗎?野雞配色狼。只要你不嫌棄我這三等嫖客,我就一定要把你著一等妓女娶回家。整天就做兩件事,想你,愛你。」

  素素搖搖頭,哭道:「張小盛,你知道不行的,真的不行的,你不要害我。」

  張小盛一把摟過素素,雨水把白素素淋得曲線畢露,格外迷人。我正想感動,小盛順手摸了素素一把,把這純情的意境毀了一半,道:「等我賺了這一筆,我就把你娶回來,我們到江西婺源蓋個房子,那裡的油菜花真他媽的漂亮。我和你就在油菜花邊生很多很多孩子,在江西超生一個罰六萬,我準備三十萬給計生委。我就喜歡妓女,如果找一個自以為是啥也不懂的,還要我重新調教,你多好,我這人懶,就認準你了,懶得追別人,我不逼你,你考慮下吧。」

  「走近點,濕身事小,淋病事大。」張小盛把素素摟過,又將傘遞給素素,突然轉身對著我們跪下道:「我向所有兄弟姐妹發誓,如果能跟素素結婚,我以後也一定懶得離婚。」

  這他媽哪跟哪啊,回過頭,笨笨狗哭得淚人似地望著我了。素素摟緊了張小盛,將傘扔到了外邊。

  張小盛啊張小盛,你,你回去準備怎麼忽悠你爸媽啊?

  回到家華,風聲,雨聲,叫床聲聲聲入耳。各人有各命,算了算了。我不想管了。

  第二天,笨笨狗告訴我他的爸爸要過來,我說,是不是那個泗陽的高級教師。笨笨狗十分緊張的說,他爸爸可能起了疑心,要看看她的工作,讓我想想辦法糊弄過去。我說,這好辦,你來家華上兩天班吧,做酒店的文員。

  訓練很正常,七個囡囡各有各的絕活,因為比賽規則不確定,也談不上什麼針對性,只是互相瞭解,增加磨合而已。傍晚,張小盛又過來了,一邊走一邊喝著紅牛,別人追女仔買玫瑰,他老人家帶著一把藥走了進來。對素素道:「昨天沒有感冒吧,這個草熬一下,可以治感冒的。」

  素素低頭道:「沒事。」張小盛把紅牛易拉罐拉條套在素素的手指上,道:「哦,鑽戒買這麼大就夠了。」素素將手掙脫,訓練任務還不忙,晚上再次放假,兩人又去壓馬路了。

  凌晨一點多,我下去買包煙,正好看見兩人慢慢踱回來,我剛拿出錢,就聽見兩聲巨大的爆竹響,停車場所有的汽車都響起了警報,宿舍的燈也都亮了。

  回頭一望,白素素緊張的左右觀望,「我說了要送你一個禮物,讓這宿舍樓所有的燈光為你點燃,讓這停車場所有的汽車為你拉響警報。你說我吹牛,現在相信了吧。」

  張小盛一臉淫笑,看著腳下的兩個二踢腳。

  李鷹徘徊了一會道:「江磊,還是給我分配點具體任務吧,我和你不同,你能享受安逸,而我快憋死了。」

  我道:「你可以去訓練組指導一下小五嘛。」

  李鷹哼了一聲,我道:「你也可以去道具組指導一下六指嘛。」

  李鷹又哼了一聲,我道:「我不是不想用你,是不知道怎麼用你,你的才華遠在我之上,派你做什麼呢?你做多了,我得了便宜,好像在利用你一樣。」

  李鷹歎氣道:「我知道,領導重視你的時候就是領導利用你的時候!但我現在渴望被領導利用!!」

  我道:「讓我想想。」看著李鷹焦慮的離去的背影,我心道,你完了,撥通了手機。

  「紅姐,現在李鷹正在空窗期,準備好了嗎?」

  「放心,姐妹們都在等著他了,就怕他不上鉤。」紅姐的無名推拿店欠我一個大人情,有機會幫我做事,也格外賣力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李鷹會不會上鉤呢。我賭我的心理學學得夠好。

  「陳隊長,我是家華的江磊,毛老闆讓我問問上次家華資助你們的那輛警務車性能還好嗎?……不用客氣,衛哥是當過兵的人,知道拿槍的人的苦。警務費用的缺口很大,我們不支持,誰支持?這叫警民魚水情。年底跟你們聯誼的事情,毛老闆就交給我來辦了……不用客氣,不用客氣,都是自家人,前一天跟毛老闆去江區長家匯報政協的工作,毛老闆就談到了警察的辛苦,還特意指示我以後要代表家華為東莞治安工作繼續盡點綿薄之力,陳隊長如果有什麼用得著家華的地方儘管說……對了,我得到了一個情報,聽說有一夥髮廊的老闆準備租場地,進行情色活動,好像要搞一個色情技術培訓的論壇……好的,我現在還不是很確定,有了確定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報警,這是一個守法公民應盡的責任。」

  我掛了手機,心情澎湃。

  紅姐道:「江磊啊,大魚沒有上鉤啊,我說了是十八家髮廊久仰他的大名,想請他來講講課,讓他幫忙培訓一下囡囡,可是他吞吞吐吐地拒絕了。」

  我道:「大魚是老江湖,沒有這麼容易上鉤,你繼續轟炸,每天至少三個電話去邀請,多給點虛銜,什麼首席顧問之類的。」

  我掛了電話,心想李鷹果然挺厲害得啊,這樣都能聞到殺氣。既然這樣,我繼續架空你,紅姐繼續勾引你,雙管齊下,我們慢慢玩。「

  第二天,紅姐道:「我給他打了四個電話,他雖然沒有明確拒絕,但也沒有答應,好像在擔心安全問題。」

  我道:「你告訴他,說東莞髮廊準備建立一個聯盟,雖然現在還比較低端,但參加的鋪子多,潛力很大,想請他做技術總監,提高一下髮廊的整體素質。安全沒有問題,他可以兼職,甚至可以不使用真實姓名,只要他來論壇上兩節課就可以了--對了,可以告訴他中國性學會的專家也會來,而且性學會準備在這個論壇吸收幾個理事。」

  第三天,紅姐道:「大魚上鉤了。下午四點,收網吧。」

  「是掃黃打非辦嗎?我找陳隊長,陳隊長,我是江磊,今天下午四點二十,康樂南路七十七號六樓,有一些髮廊聚眾組織色情論壇,可能有人傳播色情信息。」

  「是TVS1《新聞一線》的周記者嗎?我爆料,東莞掃黃打非辦準備掃黃,是一種色情傳播的新形式,聽說是組織色情論壇請專人講解性技巧,來培訓小姐。如果你們沒有時間,我就爆料給TVS2的《講開又講》了啊。好的,好的,你們馬上派記者過來。」

  康樂南路,世界上酒店密度最大的地方,寶馬雕車香滿路。但繁華的一角偶爾會被突然打破。七十七號六樓,陳隊長很痛快的掃黃立功,新聞一線,東莞日報,東莞法制報同時到位,李鷹被抓,據說,被抓時,他當時正在台上神采飛揚點開一個毛片,做非常具體的講評。在公共場所傳播淫穢信息,人贓俱獲。

  台下還坐著紅姐叫來的七八個髮廊的小姐,她們紛紛表示原來以為是聽防止艾滋病的講座,沒有想到是講這個。也被警方抓去協助調查。

  陳隊長打來電話問:「江磊,你是不是搞錯了,好像是你們的李鷹。」

  我道:「啊?!不可能,陳隊長,你看錯了,毛老闆是不准家華的人兼職的,李鷹更不可能。」

  陳隊長望了一眼旁邊媒體攝像機,恍然大悟:「那就一定是看錯了,我都知道了。謝謝你提供的信息。」混官場的人,冰雪聰明啊。

  我贏了。而且,我明白李鷹很難翻身了,他即將失去了衛哥的信任。酒店業最忌諱的就是拿著張家錢幫同行的李家做事,這用廣東話來講,叫炒更。是行業大忌。衛哥這麼信任李鷹,給李鷹這麼高的待遇,他居然上班時間去給同行的髮廊講課,這等於當著整個東莞同行給了衛哥一個巴掌,該死。

  李鷹是懂規矩的,所以他拒絕了兩次,但被我的架空這麼久,難免憋傻了,自視甚高又懷才不遇的人,一碰到可以一展身手的機會,尤其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請,很難把持不住。這是通病,是人性的弱點。古往今來,多少才氣橫溢的文人阿諛奉承,舔痔拍馬,無非想得到一展身手的機會,卿本佳人,因此做賊。紅姐答應他安全,又答應他可以不使用真姓名,甚至告訴他有中國性學會這樣學術組織來挑人,只是希望他能來做點他最擅長最喜歡卻憋著不能做的事。李鷹來了,可以理解。因為他的心理,已經被我這個心理咨詢師揣摩了太久,算計完了。

  以衛哥的實力和兩人的關係,如果李鷹犯了別的事,一個電話就把他撈出來了,可偏偏他幹的是「炒更」這樣不忠的事。衛哥也不可能保他了,這是弄死李鷹唯一的可能。衛哥的心理,我也算計到了。

  溺者善於水,自古皆是。

  當然,這也源於我處在一個優勢位置上,我能選人,所以才能有架空李鷹,憋死李鷹的事情,憋到一定程度,紅姐的引誘才可能成功,警察才可能抓他。我能代表家華給陳隊長打電話,能最大程度的利用了自己的優勢資源,包括警方,也是這次勝利的重要因素。

  毛老闆在派出所狠狠地打了李鷹一個耳光,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就走了,李鷹目光呆滯地望著地板,或許沒有明白自己怎麼會鬼迷心竅地犯這種低級錯誤,或許他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可偏偏無法辯解了。

  毛老闆他蜷縮在自己的奔馳上,用呢子大衣把自己包裹起來,寒風中突然有了些老人的感覺,我笑著遞過一瓶水道:「這個李鷹太不小心了,毛老闆待他不薄,怎麼能這麼做人呢?衛哥,你也別生氣了,沒有李鷹,我們也會努力的。」

  衛哥臉色鐵青地轉過頭來道:「江磊,你還是出招了。你們兩個都讓我很失望了。」

  張小盛的QQ名改為了「拒絕」。看來,白素素的魅力真的勢不可擋,連這個會走路的器官都懂得拒絕了。我問他:「真的打算收手了?為了一片樹葉,拒絕整個森林?」

  張小盛道:「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好嗎?因為都加了偏旁,顯得含蓄多了。」





  第五十三王者歸來

  我用手托出楚妖精的下巴:「來,給老爺唱個曲兒。」楚妖精在六指的指導下,外批著蘇州的紅色絲綢裙,裡著著紫色的一抹肚兜,只露出芊芊玉手,和如雪的兩隻小腳,那微張的小小紅唇,時刻激發著男人欺負的慾望。楚妖精仰視著我,輕輕把我的手打開,笑道:「老爺,你為難賤妾了。本人只賣身不賣藝。您還要嗎?」

  我喘著氣用手摟過楚妖精的背,楚妖精一聲嬌嚀,就勢一倒,我把中指放在她唇邊,楚妖精婉轉著眸子吸吮起來,我道:「妖精,你真騷!」

  楚妖精道:「呵呵,我正想問你了,我老聽人說悶騷悶騷,悶騷是什麼意思啊?」

  我道:「就是外表清純,內心飢渴。」

  楚妖精道:「哦,就是有了快感都不喊。那我應該不是悶騷,我是明騷。」

  我道:「不對,你應該是全騷。」

  果然,我挨打了,楚妖精一陣香拳襲來,妖精一身香汗地趴在我身上悄悄道:「我的騷從內到外,媚質天成。謝謝你為了我,連何青都敢不要,你放心騷貨會爭氣的。」我堵住他的嘴,沒想到做了個大人情,我順水推舟道:「這話也就我們兩人時私下說說,有它人時千萬別說。」

  楚妖精點點頭:「這個我知道,你看,不騷的來了,你要不要試試小五剛教我們的」天翻地覆「,我和素妹現在配合得可好了。」

  白素素從後台款款走來,她的裝束也是蘇絲,只是全套綠色,連束胸也是綠的,一片青翠裡藏著傲人的胸器。她的神情和妖精截然不同,妖精從頭看到腳,風流往下跑。從腳望到頭,風流往上流。一看便是豪貴床上精緻的尤物。素素卻如雅致的閨秀,眉宇間竟是淡淡的蹙味,久在風塵裡,真不知她是怎麼做到的。

  素素踏著徐步,笑不露齒,行不動裙,見我後蹲著做了個萬福,素素顯然是初妝,一如青花瓷上含苞待放的牡丹。我莫名又看到了她在雨下哭泣的樣子,他的美一縷飄散,去了去不了的地方,卻讓人不由地升起一份愛憐。和妖精一樣,她也是赤足,秀白纖嫩的飄在波斯地毯上,更加了兩分女人味。

  素素偎著我的手臂道:「江磊,張小盛那邊,我都不知道怎麼對待了。」

  我左擁右抱道:「工作時間不談私情,明白嗎?」

  素素點點頭,我對著她努努嘴,卻對著楚妖精親了過去。別說,被張小盛這麼一鬧,摟著素素還真有點心理障礙。雖然說朋友妻,不客氣,但畢竟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共產共妻還需要很長的路要走。

  楚妖精看了一眼樓上,含著我的耳垂道:「老爺,要不要聽個曲兒。」

  我道:「你不是賣身不賣藝嗎?」

  楚妖精道:「但我們烎家有姑娘賣啊。」妖精眨了個媚眼,對著二樓一間房的珠簾後,輕彈手指,琴聲揚起,旋律說不出的優美。素素已經起身,搬來一副古味十足的茶具,跟妖精洗起茶來。

  樂曲繞樑,穿越千古,我聽著耳熟,奇道:「這是什麼曲子,如此純美。」

  白素素道:「春江花月夜,是唐代張若虛所做。」

  我道:「孤篇壓全唐。唐詩第一的作品,難怪,只是太過傷感,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跟永恆的月光比,人太脆弱了,紅顏易老,就如長江流水一般啊。」

  楚妖精倒茶的速度明顯減慢了下來,是啊,如今青春正茂,無數風流子拜倒在石榴裙下,那真是武陵少年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但這樣的光陰能有幾年呢,然後老大嫁作商人婦?伴著大紅袍濃郁的香,樓上飄來了歌聲: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那音調極高,音色極悅耳,但又甚是奇怪,幸好大學曾經背過,才勉強聽懂。

  白素素輕輕道:「昆曲。」我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下素素,又望著樓上讚道:「這琴王琴彈得好,沒想到歌也唱得這麼好,而且還是這百戲之祖的昆曲,要知道卡拉OK唱得好容易,傳統戲劇唱得好的不容易啊?」

  楚妖精笑道:「琴是琴王彈的,歌可不是她唱的,唱歌的是妲己。」

  我道:「妲己,這狐媚?這……這還讓男人活嗎?」說話間,樓上簾子被打開,兩個古典女子一琴一歌,配著牆壁上的山水畫,讓我剎那裡宛若身在瑤池。

  白素素道:「小五教練按照你的吩咐,讓我們盡可能地保持原來的風韻與特長,再練出點中國風的味道。含香和甜妹也正在排舞,請的是台灣的舞蹈老師,六指說,兩岸三地,台灣的國學保持得最好,但現在還沒有成型。聽乾爹講,花會上集體才藝是必然要展示的一個環節。」

  我道:「嗯,很好。中國有五千年的文明,隨便拿出點來,唬唬外國人還是沒問題的。」

  正在胡思亂想,西施含香走了進來,那個雍容華貴,那個艷麗嫵媚,頓時給訓練場點了睛。含香隨意穿著白色的衣褲,卻別有一番滋味。女要俏,一身孝。看來果然如此。

  正在琴聲裡發呆,訓練房的木板上傳來咚咚咚的聲音,明顯是有人穿著皮鞋奔跑,把人清夢都擾了,焚琴煮鶴。誰這麼活潑啊,我正要發脾氣。

  一個有點嬰兒肥的小鬼衝了出來,非常激動地跑到白素素面前,道:「素素姐,你看我,你看我。」

  白素素慈愛道:「小毒藥,你幹什麼去了,小五找你訓練都找不到。」

  那小鬼一臉興奮道:「素素姐,你沒看見嗎?」毒藥指著自己的眼珠子,又對著別人指了指,自豪道:「藍色的,隱形眼鏡。我跑了整個厚街加虎門才買到的,漂亮吧。」

  說著說著毒藥很得意的自己笑了起來。她十五歲,本來就應該在爸爸懷裡撒嬌的。

  我的火氣全沒了,笑道:「毒藥,你到底多少歲了,怎麼感覺你還像少先隊的小朋友。」

  毒藥道:「胡說,我入了共青團的。」

  我故意逗她道:「哦,你多大了,沒成年吧。」

  毒藥道:「我十七了。」

  我道:「不是十五嗎?」

  毒藥鼓著腮幫道:「十五已經過了,不就是十六了嗎?十六不就是進十七了嗎?」

  我道:「別算了,怎麼算你都最小。」

  毒藥不服氣道:「我十七,我大。」

  我瞄了一眼她的胸前:「哪大啊?」

  毒藥得意地望著我道:「江磊哥,你不看新聞聯播嗎?那裡經常都說十七大,十七大。你說,十七大不大?」

  撲通,我倒在了地上。肚子笑得有點痛了。

  「什麼笑話啊,笑成這樣,也說給我聽聽。」我的笑容戛然而止,心道,你還是來了。

  這人滿臉嚴肅,睜圓著杏眼,不柔和卻驚艷,她一走近訓練室,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何青,那個完美的何晴,王者歸來!!!

  何青穿著名貴的靴子,牛仔褲加白襯衫,像極了國民黨的女特務。

  「江部長,聽說你不帶何青去花會,本來我就有事不打算去了,但我總想見見自己輸的人,一好奇就坐飛機過來了。」何青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中間,眼睛溜圓道。

  「開玩笑,天上人間四大花旦,別說東莞,沒算全國也沒有幾個人敢說勝過你。」我抓著心口道:「只是,綜合考慮了很多因素,才忍痛把你給換下。」

  「好個忍痛啊,看來哥哥還是心疼我的。」何青咯咯一笑,幫我把前面的茶杯倒滿:「嗯,大紅袍,楚妖精的茶道有提高,只是略濃了一些。」

  楚妖精斜著眼睛,看著外邊,冷哼了一聲白素素道:「何青姐,你一直是家華的頭牌,我知道素素是沒有資格參加的。如果你回來,就你參加吧。你和楚妖精配對,一定會更好。」

  何青笑道:「你覺得我會和人配對嗎?又或者楚妖精會歡迎我?」

  楚妖精道:「知道就好!」

  白素素道:「姐姐你說怎麼辦,要不和乾爹說說,再加一個人。」

  何青哈哈笑道:「素素,整個家華三百囡囡我只佩服一個。」

  白素素道:「誰還值得何青姐佩服?」

  何青道:「你啊,素素。論聰明,家華三百個囡囡,沒有一個比得上你這川幫老大,只是每當你要撒謊的時候,你的眼珠都會先往左邊移動,然後你那漂亮的長睫毛會抖動三下。身在歡場,難免要講點言不由衷的話,但被發現就很難過的。所以啊,你要注意了,眼睛會出賣你的心的,以後少說點慌啊。」

  白素素冷道:「謝了,何青姐,你是天上人間的王牌,比心機誰比得過你。」

  何青美目盯著白素素看,白素素對盯了會,又將頭輕輕轉開。何青道:「素素,你說得對,我們都很聰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見百樣人。我們都閱人無數,因此我們都不應該愚蠢。只是有些人天性單純一些,如楚妖精。有些人,天性複雜點,如我和你。我在天上人間閱了很多電視裡才能見到的人物,這讓我比別人多了幾倍的閱歷。所以誰也別在我面前耍手段。」

  楚妖精道:「切,不就仗著你讀書多嗎?想幹什麼直說,別在這裡欺負白素素,欺負老實人。」

  何青望著楚妖精,搖了搖頭。回頭對我道:「剛才這裡是誰在彈琴,把我也聽癡了。」

  我道:「琴王,是龍濤悅的頭牌,唱歌的是妲己,盛唐歡樂宮的人。」

  何青回眸一笑,蹬蹬蹬地就上了樓。說話間,琴王和妲己一臉茫然地走了出來,何青掀起了簾子。他翹著腳很慵懶一抹頭上秀髮,道:「琴王妹妹,這琴借姐姐試試。」

  說著,輕彈了兩聲,古典的旋律又一次流淌出來。剛彈著幾個音階,琴王就一臉驚訝。這《春江花月夜》在何青手下,調子和自己彈的一樣純美。過門一走,何青居然邊彈邊唱起昆曲來,字正腔圓。音樂我是外行,我只感覺悅耳而已,卻看到琴王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妲己的眼睛也睜得越來越來圓。過了一陣子,很顯然,何青的調與琴王的調比發生的變化。我能感覺到一份柔和從傷感裡滿溢出來。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這天上人間四大花旦還真不是長得漂亮就可以當的。

  曲罷,一隻碩鼠輕輕爬過,但聲音頓時傳遍了整個訓練場。

  妲己道:「你就是那個家華的八十八號吧,這昆曲是怎麼練的。」

  何青道:「還是你唱得好,我只是經常在央戲蹭課聽而已。一聽你的音就是梨園長大,從小玩熟的,何青自愧不如。只是我想給點個人的意見,也不知對不對,你從尾字的拖音,到第二句高音的轉化,似乎欠缺一些穩度,轉得有些急,你的天賦雖好,但再大的肺活量承受這麼長而且高的氣,都會有點顫的。」

  「琴王妹妹,你的琴算是爐火純青了,只是,太憂傷。尤其是這兩句。」何青笑著,素手一彈「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這兩句是悲哀,但悲哀背後有希望。人生的短暫無法和皓月常在,但是可以代代相傳,生生不息,這不也是一種幸運嗎?古往今來的評論者,說到這一句,都認為是哀而不傷。但琴王妹妹的旋律是又哀又傷,似乎改變了張若虛的原意。是不是你有什麼心事?」

  琴王靦腆一笑,點了下頭。

  何青指著我說:「有心事找他,他幹這個騙飯吃的。不過你要小心一點他。」何青唱起來越劇:「此人衣冠楚楚,端不是好人啊!」

  我急道:「我可沒有騙過誰。」

  何青道:「呵呵,琴王你小心了。這年頭,男人都不講實話:說股票是毒品,都在玩:說金錢是罪惡,都在撈:說美女是禍水,都想要:說高處不勝寒,都在爬:說煙酒傷身體,就不戒:說天堂最美好,都不去!!說自己不騙人的是最大的騙子了,呵呵,江磊哥你別生氣,在中國不騙點人,早餓死了。」

  何青走到我耳邊,輕輕笑著,露出兩個小酒窩:「你說實話,你換下了我,是不是把妖精素素都潛規則了。」

  我咕嚕了一句:「我那是檢查工作。」

  何青呵呵笑著,旁邊走過來的含香正好聽見這話,也笑了。

  何青道:「這位是……好漂亮啊。」

  「在這裡我叫含香。」

  「含香?」何青嗅了一下空氣,指著我道:「好名字,是那堆臭石頭取的吧?」

  含香道:「在蘇州時就曾聽一個老闆說過,北京的天上人間有四大花旦,還老慫恿我去北京做事。真是想不到啊,在東莞碰到了。」

  「想不到還能見到一個活的。」何青打趣道:「含香,你算是天生麗質了,你剛才打了球還是跳了舞,汗都是香的。」

  「剛才還在跳舞。」

  「你要小心點你的腰。」何青蹲下摸了一下含香的脊椎:「剛摔過吧?你是跳雙人舞?看你的腳就知道你的舞跳得不錯,不應該啊。你那個舞伴就--很野啊,好像很喜歡玩高難度動作--不像是玩舞蹈出身,倒像是練雜技的,這種人很搶風頭但並不是很懂藝術。和她配合你要多注意啊。」

  含香使勁點了點頭。

  何青站起,從LV包裡面拿出副太陽鏡,清閒道:「江磊,我問過衛哥了,既然家華不能出三個人,你就準備在楚妖精和白素素間淘汰一個吧。我對花會以前還有點興趣,但現在沒了,但我準備去澳門豪京賭兩場,想搭你們的順風車。」

  我道:「何青,你的水平毋庸置疑,但我真的有其它安排。我想讓妖精和素素組成雙飛,她們個人素質雖然比不過你,但這樣水準的囡囡一加一起來,拼別的隊的雙飛應該是可行的吧?至於花魁,你當然也可以考慮,但含香也可以考慮,妲己也能拚一拚,還有七爺手下的五朵金花,個個漂亮,之首的罌粟艷麗無比,而我只有七個指標,要照顧四大場的平衡,所以只好抱歉了,而且……」

  何青停頓了一下:「罌粟,她也會來?她不是在朝鮮……家嗎?呵呵,那就更好玩了,你說的也有幾分歪道理。這樣吧,既然你這麼捨不得你的雙飛組合。那就安排一個比賽,何青一人對他們兩人,讓李鷹叫幾個培訓師做裁判,誰贏誰去,怎樣?」

  我苦笑道「李鷹已經在看守所了。」

  何青道:「知道,你下的套。不過沒什麼,人在江湖飄,誰能不挨刀?我已經叫人放了。」

  我一呆。

  白素素道:「你去找了毛老闆嗎?」

  何青笑道:「你認為我何青不去找你們乾爹,在東莞就撈不出個把人來嗎?素素,你還是小看我了。」

  何青帶上太陽鏡,道了聲再見,誰也不看就往前走去,那旁若無人的大家風範,真的很有「腕」的感覺。

  老實說,美女長到一定層次,就各有千秋了。除了延慶山莊冬瓜這樣的變態,很難有人直接能說出哪個美女臉蛋更漂亮,哪個身材更魔鬼,但氣場卻可以差得很遠。記得有一次,冰兒和章子怡一起出席個活動,老實說,身為延慶五花之一的冰兒,單論長相,似乎也不在章子怡之下。可是兩人並排走,冰兒還是明顯的被壓住了,儘管她擠出最標準的微笑,而且比章子怡還高了半個腦袋。可大多數人的目光,就是被章子怡牽著。

  白素素單看起來也很美麗,為什麼跟何青在一起。就如同關羽和周倉,一看就不是一回事呢?人,氣場還真是有的。

  毒藥顯然被震住了,傻傻地跟著何青走了幾步,何青停下道:「妹子,這麼小,還挺漂亮的,以後啊,肯定又是個萬人迷。也不知是你福氣還是不幸。」

  毒藥咬著泡泡糖道:「我叫毒藥,你好厲害啊,又會彈琴又會唱歌。剛才你們說的什麼天上人間,什麼四大花旦,是什麼意思啊?」

  何青蹲下,捏了捏毒藥白嫩的臉蛋:「有機會找個對你好點的傻男人嫁了吧,幹這個別干太久。」

  毒藥望著何青的背影道:「我什麼時候也能這麼漂亮呢?」

  出口處傳來了何青的聲音:「不要迷戀姐,姐只是一個傳說!」






第五十四鳳舞九天(全)

  何青的回歸,讓我手忙腳亂,本來以為以各酒店平衡為借口,以大局為重為狗屁理由,加上雙飛組合的人數優勢,能夠僥倖拋下這原天上人間的尤物,何青一回來,事實告訴我遮住自己眼睛也無法遮住科爾沁草原的星光,就如掩住耳朵也不能去偷門樑上的銅鈴。

  更頭疼的,何青捎帶著把李鷹復活了,當晚,他帶著李鷹去了衛哥家,一陣道歉後,衛哥雖然仍流放著李鷹,但以兩人的舊交情加上李鷹的才華,重新重用他甚至威脅到我的地位,並不是沒有可能。並且衛哥答應了何青與楚妖精、白素素的比賽要求,裁判由毛老闆親自從珠海選。我和李鷹都迴避。

  我對著電腦發呆,做出了好幾個方案,都覺得不滿意,一旦我的妖仙配失敗,我能駕馭拋棄過的何青嗎?妖仙配失敗後,何青失控了,她和李鷹聯起手來,會發生些什麼?

  楚妖精跟白素素聽說要和何青比賽決定花會人選,士氣低迷的很。我說低迷是因為楚妖精還有點士氣,白素素基本清零了。

  妖仙配,相貌、氣質、才華、人脈、甚至江湖經驗都遜於走南闖北的何晴,更重要的自信心差得更遠。畢竟她們的對手,曾在傳說的天上人間變成了天上人間的傳說。天上人間是什麼地方?他們老大還在秦城關著了,那地界老百姓去不了,據說最低副部級。如果哪天何青告訴我新聞裡的哪個大領導曾經凌幸過她,我一點也不會感到驚訝。什麼叫頂級,這就叫頂級:什麼叫天後,這就叫天後。

  楚妖精和白素素?東莞一個比較優秀的五星級酒店的王牌,而已。即使加上一些恭維和祝福也只是:下一站,天後。

  好在小五和六指比我更不喜歡李鷹,他們人頭很熟,表示我的妖仙配不一定會輸,我正為知音感動中,他倆紛紛表示珠海請來的評委他們可能會認識。這個圈子不太大,如果能事先知道是哪幾個評委,再搞定那幾個評委,我們可以作弊取得勝利。

  言外之意就是,我選的人不作弊肯定輸。

  正猶豫中,小五傳來了珠海十五個桑拿培訓師的資料,這小子,天生就是干軍統的天才,只是生不逢時,否則不知要害死多少人。小五還告訴我這些資料是他從珠海一個朋友通過潛子弄來的,他核實過一些,基本正確。要我打印出來後,電腦裡不要存底,這一行競爭激烈,互相間矛盾也深,忌諱也多,對情報都看得很重,甚至已經有一些大酒店僱傭專門的網絡人才,做網路信息保護和跟蹤了,難保家華也有其它店包括珠海的潛子,發現後可能會連累到他在珠海的朋友。小五傳給我之後,也會把資料從自己電腦裡刪了。我經歷過李鷹被潛子盜去技術後的大發雷霆,也經歷過和家華潛子接頭的緊張刺激。我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桑拿是一張網,網前面是名正言順的酒店業,網後面就是人人迴避的情色業。這網裡面卻是數不清的飯碗和金錢,面對巨大的利益,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都在所難免。身在圈子外,自然可以當成笑談,身在圈子中,我也是不敢大意的。

  把資料打出來後,我收好,放在桌面上,正好接到笨笨狗的電話,大喊著救命。我正緊張著,她說她爸爸過來了,正在家華門口。我趕忙出去,走到電梯口,才想起資料還沒有刪去,我馬上給辦公室裡的牛仔打電話。吩咐他把電腦桌面上的資料弄到回收站裡去。牛仔聽不懂,我只好解釋道,電腦看見了沒有,正開著的,你看見的地方就叫桌面,上面有個WORD文檔,就是文檔,把他拖到回收站裡去。牛仔答應了,電梯到二樓,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又折了回去,正好碰見了牛仔從房子裡出來,牛仔的手臂到胸前還裹著紗布,一臉微笑道:「放心,俺都搞定了。電腦俺認識,俺們山腳下也有,動動手的事情。」看來他還沒有活在石器時代,達摩保佑。

  我下去後,正好碰到了笨笨狗和他家老頭子坐在酒店的咖啡廳裡,這老頭子也算精神,一派農村知識分子的派頭。如果他的女兒正經一點,或者老子再癡情一點,就像上個世紀的大多數人一樣,說不定這個傢伙就是我岳父了。

  笨笨狗站起道:「江部長,這是我父親,他一定要來我工作的地方看看。我攔也攔不住,請不要怪我。」笨笨站起輕輕地鞠著躬,這模樣真像個受苦受難的秘書,表演得太專業了,讓我都有些發呆,要知道笨笨狗除了床上偶爾犯點花癡,生活中一向彪悍,她這麼溫柔簡直可以用靈異現象來解釋。

  他父親也站了起來,道:「你就是蘇萌的領導。我是他的爸爸,請領導多多關照。」

  蘇萌,原來笨笨狗叫蘇萌。媽的,是聽她說過一次,只是基本忘記了,乍一聽還很新鮮。這個年代真他媽的有趣,不知道身份也可以戀愛,不知道名字,也可以在床上一邊說愛一邊做愛。

  我伸過手去到:「蘇萌工作很努力,今年被評為了優秀職工,感謝你為東莞的五星級酒店培養了這麼一個出色的女兒。」

  他父親笑了笑,拿出一大袋花生,估計有七八斤,遞給我。老一輩的知識分子雖然沒有什麼錢,基本的禮節是不會缺的,道:「這是我們泗陽的特產,八集小花生。你們這裡什麼都有,我送點家鄉的土玩意,給你嘗嘗鮮,謝謝你對小女的照顧,不要嫌棄。」

  我接了過去,笑了小。那老人嘴巴動了一下,猶豫了一會道:「蘇萌從小被我慣壞了,吃不得什麼苦,其實我是不想她幹什麼秘書之類亂七八糟的工作的。我已經給她在衛生院找了工作了,她又嫌棄工資低,又嫌沒有編製,又嫌每週兩個晚班。但那畢竟是國家單位吧,來這邊連保障都沒有。我準備今天就帶她回去,去廣州火車站的票都買了」

  蘇萌爸爸拿起一隻煙,蘇萌道:「爸爸,這裡是五星級酒店,咖啡廳是不能抽煙的。」

  我道:「沒事,沒事,你爸難得來一回。」我起身幫他把煙點著。

  蘇萌父親感謝地看了我一眼,把煙熄滅了。道:「蘇萌,你領導挺好的,我還是勸一句,你們都年輕,還是找個正經工作吧。」

  蘇萌道:「爸,在酒店打工哪裡不正經了。做文秘而已嘛。」笨笨狗委屈得眼淚都下來了。女人天生會演戲,更何況囡囡這種演藝職業。

  蘇萌父親道:「好,好個屁啊。前兩年我跟鄰居說我女兒在東莞五星級大酒店做事,我還很驕傲哩。結果哩,我的鄰居背著我都在笑,好像在東莞酒店做事就是在……幹那個……我說不出口。你爸爸是人類靈魂工程師,是高級教師。我這一輩子沒有錢財,沒有官位,只是在那小地方還算被人尊重,被人尊重了一輩子!都退休了,居然被人指著脊樑骨?」

  蘇萌道:「那搞不到編製怎麼辦?搞不到編製就是一下等人。你以為衛生院就很乾淨啊,那些亂開藥賺提成的,那些女的藥品推銷員和醫生之間,你是沒有……」

  蘇萌父親一掌排在咖啡桌上,一聲巨響把旁邊靜靜喝咖啡的客人都給驚了,服務員正要上來干涉,見我在,又猶豫一下回去了。整個五星級酒店的員工都知道,真正養著他們的是以前李鷹、現在江磊負責的桑拿部。

  「蘇萌,你從小淘氣,你要是真的能考上正規本科。爸爸拉下老面子,這麼多學生,這麼多學生家長總會給你弄個編製。現在呢,這樣的文憑進了衛生院就不錯了,總比你再外邊不知道幹什麼好吧,衛生院亂,那也是國家開的,事業單位,有政府管著,能亂到哪裡去?」

  我趕忙道:「大叔,你誤會了。我們是正……正規酒店。五星級涉外酒店,而且蘇萌做的是文秘,主要是寫稿子的。」

  蘇萌父親臉色好了點,仍然一臉疑慮道:「我就是教語文的,蘇萌從小語文不好,六百字的文章可以有十幾個病句。她真的在做文秘?」

  我道:「是啊,東莞確實是個花花世界,不瞞您老說,確實有那麼一兩家,兩三家有個別女人做了小姐的,但我們家華絕對沒有,我向毛主席發誓沒有。」蘇萌父親道:「我也是相信萌萌的,不管鄰居怎麼說,我總相信我的女兒,書香門第的女兒肯定不會幹敗壞門風的事情。其實,我是很放心的。只是今年中秋,她一下子給家裡寄了五萬塊錢。我才起了點不該有的疑心。江部長,她一個打工的,能賺這麼多錢。」

  這傻子,有這樣寄錢的嗎?這裡大把小姐都是兩百、三百的寄。我火了,道:「笨笨,哦,笨笨的蘇萌,你怎麼不跟你爸爸說清楚呢?你不就是想爸爸早點買房子,向我借了三萬塊嗎?你說從你工資裡每月扣一半,扣滿三年為止。孝順父母有什麼不好說的呢?」

  蘇萌父親一臉震驚,蘇萌低下了頭,半天沒說話,還沒有想起怎麼接這茬來,蘇萌父親道:「萌萌,你真的……你真的傻啊,爸爸不需要啊……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邊也難,爸爸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不受人欺負,不被人說壞話也就夠了。」

  蘇萌把頭低得更深了。

  蘇萌父親一臉驕傲道:「萌萌抬頭讓爸爸看看,你寄來的錢爸爸一分都沒有花,等會爸爸就把錢還給江部長。」

  蘇萌抬起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笑得比哭還難看。

  蘇萌父親剝了幾顆四集小花生,連紅色的皮都捏了,白嫩嫩的花生肉放到笨笨狗手裡,道:「這是你最喜歡吃的東西,這邊吃不到吧。乖,爸爸背了三十斤過來,一麻袋了。」

  蘇萌父親的頭髮明顯有些花白了。他噘著嘴微笑著說:「你跟我回去,家裡窮是窮點,養個閨女吃飯沒有問題。爸爸給你做三杯雞,你小時候就愛吃的東西,你不喜歡別人動你的東西,你那個小書房,兩年多了,樣子都沒有變哩。」

  蘇萌道:「爸,我不回去,我在這做得好好的,我幹嘛回去啊。」

  蘇萌父親道:「還是回去吧,你一個人在這裡,爸爸不放心啊。」

  蘇萌道:「你回去吧,真的。」

  蘇萌父親到:「外邊太複雜了。爸爸老了,就想有個女兒在身邊。」

  蘇萌咬著牙,吼道:「我不回去聽見沒有!你來這裡幹什麼?」蘇萌哭著站了起來。

  「蘇萌!」我攔住她,道:「大叔,你別在意。蘇萌這人脾氣就這樣,有時連我這個領導都凶的。她在這邊工作很不容易,能幹到部長秘書,花了很多功夫,一下子肯定捨不得這邊的事業。她事業心強啊。」

  蘇萌父親,呆呆地望著發火的女兒,伸在半空的手掌還托著幾顆剝好的花生。

  蘇萌父親結巴道:「萌萌,我……我只是……不想你這麼大了,還在外邊飄,找個男朋友,一個工作,成個家,爸爸這一……一輩子就沒有什麼放不下了。」

  蘇萌看著花生,道:「別逼我,爸爸,你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成本才走到今天,我不回去。」

  我看了看,這場很難圓了。一個女人下海後,不撈夠錢做補償是不可能收手的。在中國,做妓女的成本,尤其是隱形成本,比如聲譽損失,內心的自卑感等,絕對是不低的。

  我道:「蘇大叔,我覺得你的觀念也有些落伍。其實現在事業單位、鐵飯碗什麼的也不算什麼了。有志氣有本事的年青還都希望在外邊闖闖。在五星級酒店做事,那叫什麼?叫白領。現在工資不高,以後發展空間大著了。而且,蘇萌在衛生院又沒有編製,這種同工不同酬,還處處低人一等的生活有什麼意思?其實蘇萌就是覺得不公平,才過來的,她這麼拚命,也就是為了多賺點錢,給您買房子等,回去不被人看不起。你看,他的事業剛剛起個頭,您就來打斷,她當然有些情緒。」

  蘇大叔沉默了,半晌道:「閨女啊,我希望你能過點安穩日子啊。我們家鄉把東莞的酒店說得太恐怖了啊!」

  我道:「蘇大叔,不瞞你說。我就教過書,還有過正規編製。不也來這東莞的酒店打工了嗎?如果真這麼恐怖,我還丟了鐵飯碗,來這裡做壞事?」

  蘇大叔道:「你真的教過書?不要鐵飯碗來這個店做,你誑我吧?你教什麼的?」

  我道:「語文的。跟您做過同行。」

  蘇大叔訕訕笑笑,又不放心道:「你真教過書,那我對這酒店就放些心了。那江部長,我問問你啊,你說中學語文文言文的虛字要考多少個?」

  蘇萌道:「爸,你考試上癮啊,江部長都出來這麼多年了。」

  我揮了揮手,道:「按教育大綱規定,人教版初中十二個,高中十八個。」

  蘇大叔不置可否,道:「那江部長能不能說說最簡單的之字,在中學有幾種用法。」

  我笑了:「四個,取消句子獨立性、語音助詞不翻譯、的、走去。」

  蘇大叔微微點了點頭,對蘇萌道:「嗯,你跟的人應該是正派的。是做過人民教師的。」

  我趕忙道:「當然正規,你看一看牆上。」蘇萌爸爸順著我的指引,盯著大堂的牆壁,上面掛著市團委發的年度精神文明先進單位和鎮派出所發的年度掃黃打非先進單位的獎牌,顯然這兩塊牌子對老人家殺傷力很大,他猛地點了點頭,老人滿臉高興道:「東莞市團委,鎮派出所,好了好了,都是國家單位。我就放心了,這我就放心了。江部長啊,能不能看在曾經同行的份上,幫我一個忙啊?」

  「你說。」

  「幫我把這兩張獎狀照個相片,再給我寄到泗陽六中去。閨女啊,爸爸……爸爸不擋著你在這邊工作了,爸爸知道你好強,這些花生你拿著啊。」

  蘇萌高興道:「謝謝爸爸,爸爸,你的腿怎麼呢?走路好像不穩當啊。」

  蘇大叔道:「有點風寒,老了嗎,總有一些三病兩痛的。沒有關係。江部長,請你好好關照一下我的女兒」說著他鞠了一躬,整整九十度,我趕忙閃開。

  蘇大叔道:「江部長,我這女人性子倔,還淘氣,你幫我照應著她,別讓她被人騙了。」

  我和笨笨看著轉過身去,一瘸一拐的走出豪華的大門,顯得寒酸而高大。

  笨笨趕忙過去扶著送他。

  蘇大叔摟著笨笨狗,愛憐道:「萌萌,你真是爸爸的小棉襖啊。天氣快涼了,你要多穿點衣服啊。」

  笨笨狗道:「再住兩天走吧,爸爸。」

  蘇大叔道:「算了,算了,票都訂了。爸爸放心就好了,你別送了,這麼大的酒店,工作挺忙的,爸爸不能耽誤你工作了,你看,你們江部長還在等著你哩,快過去吧。記著多吃點家鄉的花生啊。」

  蘇大叔向前走了幾步,他穿著一套相當土氣的西裝,估計費用不超過一百元--笨笨一個鐘的收入--但他肯定不肯用女兒的錢。搖搖晃晃的蹣跚在滿街冠蓋的路上,旁邊落葉已飄落一地。蘇大叔走得十分有力,顯然感覺挺踏實。

  笨笨正要哭,蘇大叔又蹣跚地走回來了,笑道:「乖女兒,爸爸想請你今年過年回來行嗎?你兩年過年沒有回來了--當然如果酒店實在忙,也就算了。」

  蘇大叔有些遲疑地,又看了一眼牆壁上的獎狀,欣慰地笑著,道:「算了,算了,年青人工作要緊。」

  笨笨哇哇大哭,弄得我心裡也有點怪怪的。

  蘇大叔忍著發紅的眼,拍拍笨笨的肩膀,很輕鬆平靜的道:「想爸爸就多打些電話,不夠電話錢爸爸給你寄去,爸爸是高級教師,退休金就有一千四哩。」

  蘇大叔轉過身去,只留下一道背影,走了幾步,又轉過來,幾滴眼淚從臉頰,道:「萌萌,都是爸爸不好,爸……爸錯了,爸爸不該懷疑你,你不要怪爸爸。」

  蘇大叔,拿起那因放下了幾十斤花生而空蕩蕩的編織袋,這次是真的走了。

  蘇大叔的走,讓我們陷入了短暫的不開心中,笨笨滿臉笑容地去了迪廳,瘋狂地跳起舞來,我今天撒了謊,心情也不是很好,又為了陪著笨笨狗,也去了那裡,點了幾瓶酒,坐在迪廳角落裡抽煙。閃爍的燈光和巨大喧囂始終淹沒不了那一點點內疚。

  我知道,撒謊不算什麼,站在心理學的角度科學的計算,哪人哪天都要撒幾個。人都有陰暗面,如果你沒有,那說明你不是人。但對著一個老人,一個曾經的同行,一個父親,利用他的善良和信任,去編織一個單純的老人無力看穿的謊言,只為幫著他心愛的女兒繼續做妓女,怎麼想也覺得不是味道。只好不想。

  蘇大叔一走,笨笨狗就把整麻袋的四集小花生扔掉了,扔得好!她是爸爸的女兒,這家華上下三百多囡囡誰又不是呢?

  阿紅阿果也恰好在迪廳玩,見到我大為高興,一個勁地往我身上粘。我摟過阿紅,自顧自的喝酒。

  阿紅用貴州普通話到:「部長,你不開心啊,從來沒有見過你來KTV啊?!」

  阿果道:「你要不要妹妹陪你去唱唱歌,男發愁要唱,女發愁要浪。唱唱就沒事了。」

  笨笨狗從舞池衝了過來,一把推開阿紅,道:「要浪一邊去,他帶老婆了。」

  阿果呵呵笑著:「你是那個推拿店的吧,聽說江磊哥喜歡你,運氣不錯啊。要不要我教你點技術,這樣才能留住他。要知道,我們那還有妖精、白素素好多美女想往你老公床上爬啊。」

  笨笨叉腰道:「笑話,老娘要你們教技術?不想死的給我滾。」

  阿果輕輕把腰帶裡的刀放在桌台上,道:「我們就是不滾,你打算怎麼辦?厚街還沒有人可以讓我們姐妹滾的。」

  笨笨狗紅了眼睛,啪地一聲就去拔那把刀。這孩子以前沒這麼勇敢啊,今天是壓抑壞了,從她笑著倒花生的時候,我就知道今天誰都不能惹她,誰惹她都可能出事。於是陪了一路的小心,結果還碰到了這兩個少數民族的女魔頭。我趕忙制止:「笨笨狗,這兩個是我手下。別鬧,別鬧,沒事,我們去開個房間,唱唱歌,心情就好了。」

  阿果和阿紅很無所謂,滿臉笑容,好像笨笨拔得不是刀,是灰面棒,還屁顛屁顛地跟著我們進了K房。

  笨笨道:「你們還跟著!」

  阿果道:「得了,別這麼小氣。都是姐妹嘛,再說江磊是什麼人,你還想著江磊這壞蛋為你守身如玉?反正你已經玩過江磊了,借我們姐倆也玩玩,我們在就想玩他了。」

  笨笨的精神狀態極度異常,她停了一下,哈哈笑道:「好啊,我們三個一起玩他吧。」我睜大了眼睛,剛才還為了我拔刀子,這麼快就把我當美食分享了?女人心海底針啊。

  笨笨望著我打了個嗝,滿是啤酒味,凶道:「看什麼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背著我還勾引過好多女人,就只准你們男人玩女人,不准我們女人玩男人嗎?今天你睡下面。我們一起玩你。」

  阿紅阿果拍掌道:「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我們三個玩死他,把他綁起來,給他穿上女人的絲襪。」

  我迅速跑到沙發上,躺好,大聲叫著:「雅蠛蝶,雅蠛蝶,來吧。」

  笨笨坐在我脖子上,掐著我一塊小肉,那小肉都紅了,道:「別叫,春不是叫出來的,春是真刀實槍幹出來的。」

  我忍痛笑道:「來吧,三個甜心,我愛你們。」

  「哎呦!」我狂叫,笨笨又揪了一下,道:「愛也不是說出來的,愛是做出來的。」

  阿紅阿果像看到唐僧肉的妖怪,對著我的臉蛋一左一右舔了過去。

  正有些感覺,阿果道:「姐姐們先別急,煮死了的鴨子飛不掉。」很酷地跑出去,對著外邊一個服務員打了聲招呼,很快一個大哥大大方方地遞給阿果一包東西。

  媽的,什麼叫煮死了的鴨子飛不掉,彝族人的語文到底是哪個蒙古老師教的?阿果道:「吃點這東西,玩起來就更爽了。」

  阿紅道:「我不吃了,你吃吧,我吃著反胃。」

  阿果拿出張錫紙,將小包裡的粉小心翼翼地倒下,點燃後,一縷青煙騰騰升起。阿果兩隻眼睛全翻白了,一臉陶醉地使勁吸著。

  吸毒,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整個身體都顫抖了。

  笨笨迷惑地看了阿果一眼,拿著胸罩悠悠道:「吸這個真的能沒有煩惱嗎?」

  阿果:「你想試試?」

  笨笨當然知道這是毒。仍然兩眼渙散地點頭道:「真的沒有煩惱了。」

  我大聲罵道:「笨笨狗,你想早死啊!」

  笨笨道:「早死晚死有什麼區別,活著有什麼好?」

  我急了,道:「你答應你爸爸要回去過年的!」笨笨醒了點神,我忙道:「過來,跟蝶夢倦客做會夢。」

  笨笨狗一震,蝶夢倦客,多麼遙遠的名字,又或許會牽動她一點點的留戀。我突然明白,與其說當年笨笨狗與蝶夢倦客曾在網絡上愛上了彼此,不如說在似水年華里,一對年青人懷著對美好生活飢渴的嚮往,一不小心恰好撞在了彼此編製的嚮往裡。但有東西嚮往總是好的,對吧!?

  笨笨狗呵呵笑著,啪地一聲,把我的內褲給撕爛了。

  新買的啊!十五塊啊!!三槍牌的啊!!!名牌啊!!!!

  接著就是山鄉巨變和暴風驟雨了,反正我是很傻很天真,笨笨是很黃很暴力,我像花朵一樣忍受著摧殘,帶好雨衣,見到後面還有著一對配合嫻熟的少數民族姐妹花,居然挺興奮。有回書是什麼來著:三英站呂布。

  剛一興奮,完了,這天狀態無比之差,水庫還沒修好,雨很快就下了。我很失落,人生總是不完美的,總有那麼多的事情讓你傷感:陰晴圓缺,悲歡離合,陽痿早洩…

  後面兩個姐妹花吐著香舌,調了半天情,我還在不應期內,讓大伙十分失望,我檢討,給炎黃子孫丟臉了。

  笨笨狗一掌打在我屁股上,很失落地道:「喂,你可以改行了。」

  我抽著煙,大馬金刀的坐著。道:「改什麼行。」

  笨笨道:「改行去開F1了。」

  回到家華,很是痛苦,牛仔好像知道我的心,很不好意思的遮住臉幫我沖了杯牛奶。我訕訕道:「牛仔,李鷹說自己曾一個晚上做過七次,你覺得是不是真的。」

  牛仔道:「做嘛呀,李鷹做嘛做七次啊?」他托著頭,眨著雙天真明亮的眼睛問道。

  算了,跟這玩意說得通嗎?我見他左臉上有個紅紅的掌印,奇怪道:「怎麼呢?」

  牛仔趕忙用手又摀住臉,見我盯著他,慢慢放下,低垂著頭道:「被打的。」

  被打?牛仔被打?牛仔被別人打?居然?

  我站起來,一臉震驚:「是,是小日本藍衣流的高手嗎?」

  牛仔道:「切,她們算什麼東西,上次是俺沒注意。」

  我道:「那是誰。」

  牛仔不說話,半晌,眼裡含著晶瑩的淚花:「你們城裡人不講道理,是公車上一個女的打的。」

  「她為什麼打你?」

  「俺坐在她後面的座位上,見她裙子拉鏈沒有拉好,俺就大聲的提醒了她,結果她不理。俺一見肉都在外邊了,怕她著涼,就幫她拉好了。」牛仔委屈道:「結果,好心幫了她,她還罵我流氓。俺覺得她八層是怕熱,俺幫忙幫錯了,所以俺就又把她的拉鏈拉下去了,結果這大姐不謝謝我,回身就打了俺一個耳朵。」

  我握緊拳頭道:「牛仔,這大姐不對,不淳樸。」

  牛仔使勁點了點頭。

  我道:「怎麼能只打一邊臉呢?不對稱不好看嘛,兩邊都要打才對。」我捂著肚子在沙發上打滾。

  牛仔摸了摸自己白嫩的那半邊臉。

  正笑著,六指一臉憤怒的闖到我房子來:「江磊,你們家華的囡囡素質太低了。」

  我道:「怎麼回事啊,六指兄。」

  六指憤憤不平道:「她們居然打開我的電腦下載毛片。」

  我笑道:「私自打開別人電腦是不好,但愛崗敬業,不斷進取總是一件好事啊,我也想打造一支學習型的囡囡隊伍。」

  六指歎氣道:「我不是指這個,我氣憤的是,她們下載沒有問題啊,問題是下載時居然用剪切!」

  我望了眼悲涼的六指,剪切,介個,介個,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六指走後,我趕忙把自己的電腦打開。毛片都在,正在高興,一看不對,我要牛仔刪掉的文檔,也在桌面上安靜的躺著呢!

  我大怒吼道:「牛仔,讓你刪除文件,你不是說已經刪除了嗎?」

  牛仔高興道「領導,你讓俺把文件弄到回收站去,俺很快就做好了,不用去回收站那麼複雜,當時就來了個收破爛的,俺當場就賣給他了。」牛仔非常小心的從口袋裡掏出三毛錢,整整齊齊地遞給我道:「江磊哥,這是賣廢紙的錢。」

  我緊張地望桌面望去,我打印好的珠海各培訓師的資料,連同我寫好的妖仙配訓練方案都不見了,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裡,我道:「牛仔,親愛的牛仔,你不是把我桌面的文件賣了吧?你快告訴我不是」

  牛仔點頭道:「這不是你叫俺干的嗎?把電腦桌面的文檔弄到回收站去,哥,你接著,三毛錢。可好哩,在河南,這點紙最多賣一毛錢。」

  我跺了跺腳,忍不住一巴掌打在牛仔的臉上。

  牛仔抬起頭,衝著我直樂。我轉著頭,指著他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

  牛仔呵呵笑著道:「知道,謝謝哥,哥覺得俺臉上的紅印不對稱,不好看。」

  我抓了抓了頭髮,說這傢伙腦袋不好使都是高估了他,他是完全沒有腦袋。

  我一記衝拳打了過去,牛仔紋絲不動,笑道:「哥。你找我練功嗎?你打我吧,沒事,你力氣小。」

  倭寇啊,當年你幹嗎不把北少林也燒了呢?!正賣國無門中,毛老闆打來電話道:「江磊啊,何青跟妖精、素素的比賽就放在三天後吧,我請好了裁判,地點就設在虎門的九天賓館。」

  我沮喪的放開牛仔,九天,鳳舞九天。我還有勝算嗎?

  牛仔道:「哥,以後賣廢紙的活就交給我吧。」

  我道:「滾!」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0-10-11 10:48 編輯 ]
2010-10-11 04: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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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f3256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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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雪裡的姐姐

  三天的訓練很常規,長城不是一天修成的,琴棋書畫、床上媚功也都不是一天練成的。家華訓練室裡香蕉都有兩百多斤。靠三天突擊訓練解決何青,基本沒有可能。據可靠消息,何青根本就沒有訓練,飛到杭州西溪濕地陪一個大城市的市長去了,這就叫功夫到了家,一日睡九覺。

  小五和六指都在忙碌著聯繫自己在珠海的朋友。但都不得要領,臨比賽前一天,小五發火道:「怎麼搞的,毛老闆在珠海一個裁判都不請,居然跑到順德去請裁判了。」

  六指吐了口口水道:「順德的桑拿是什麼水平?四流偏下。他們的培訓師懂個屁啊?叫珠海的過來還有點講頭,畢竟人家也是桑拿發達地區。順德?是來賣傢俱還是賣電器?」

  我苦笑道:「六指兄順德桑拿有熟人嗎?」

  六指道:「沒有,一個都不認識,你說巴西國腳會認識在中國踢球的人嗎,丟不起那臉啊。」

  小五搖了搖頭:「別望著我,那地方經濟上是歐洲,娛樂上是非洲。沒聽說過非洲也有桑拿的,有咱也不知道。」

  落後就要挨打,歧視無處不在,看來哪行都這樣啊。

  小五道:「怎麼能這樣呢?珠海的人我還是有一些熟的,畢竟一起進行過業務學習。會不會是我弄資料時走漏了風聲?」

  我鎮定道:「別胡思亂想了,這樣也好,你在這行很熟悉,想必李鷹也很熟悉。玩關係我們也未必能贏。現在請幾個第三世界的來做裁判,至少大家都不認識,可以公平地比一比。畢竟我的妖仙配也算是特色產品了,一場比賽運氣成分大,說不定我們就贏了呢?」

  小五道:「現在是靠老天爺保佑了。也好,反正順德桑拿的人什麼都不懂。我們反而有勝算。」

  六指道:「也不要歧視人家順德,說不定也有懂行的高人。大東莞主義是不對的,雖然我們暫時代表了先進的生產力,代表了先進文化的發展方向,代表了廣大淫民的利益。但看不起落後地區的同行總是不對的。」

  小五道:「六哥說得是,我政治覺悟不高,是不應該輕視別人。」

  六指道:「這就對了,不要歧視別人,明天我們就好好表演,給那些鄉巴佬開開眼!」

  毛老闆請來了五個裁判,都是順德的同行,什麼陳村明珠會所的首席啊,什麼北滘高昇酒店的瓢把子啊,什麼大良凱旋門的部長啊、大良杏頤居的的經理啊、樂從澳苑酒店大當家啊,有一個共通特點,所在的桑拿完全沒有名氣,百度都查不到的那種,哦,說錯了,查得到,零零散散有幾條,其中一半是狼友的投訴。

  小五是個人來熟,馬上就跟明珠會所的一個李姓男人攀上了老鄉,李生道:「老鄉,有空來我們那裡,裝修得很漂亮啊,就在鎮中心順聯廣場的後邊,連房費收四百九十八。」

  小五問道:「哦,四百九十八,不算貴,那是什麼級別的囡囡,全套嗎?」

  李生道:「什麼全套,就是打個飛機。我們那裡沒有這些服務,技師也沒得選,送給你哪個就哪個,基本不准換。當然跟技師混熟了,帶出去開房我們也不管。」

  小五道:「這個,也有生意?」

  李生笑道:「生意火得不得了,我們是陳村鎮第一,順德區第二。」

  小五目瞪口呆。

  李生望了一眼九天的炮房,一臉落寞道:「順德第二,東莞第屁。」

  六指悄悄對我道:「難怪有個從康皇去了順德的囡囡給我發短信,就六個字:錢多,人傻,速來。」

  我正準備笑,突然看見一個好熟悉身影。我愣了一下,擦了一下眼睛,將姐姐的喊聲咕嚕進了肚子,逕直向她走去。我真切地感覺到了時空的轉移,在一個如此奇怪的場所,碰到了這麼親的一個人,人生的機遇真是妙不可言,我知道是無數的偶然才構就了人生,但有些偶然的出現還是會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是的,我的姐姐,雪裡的姐姐。

  嶺南沒有冬天,於是我有時會無端地懷念家鄉的雪,還有雪裡的姐姐,紅潤調皮的臉。

  算起來,我被姐姐欺負了整整六年,後來沒人欺負我了,還真覺得有點不習慣。

  記得那是一九八八年的第一場雪,好像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銀妝素裹的大地,寒假的清閒,還有馬上到手的壓歲錢,把每個孩子的心熏得暖暖活活。我和寄居在我家表姐走在河堤上,我七歲她九歲,棗紅色的棉襖,遮耳的棉帽,將我們裹得像兩顆小小的粽子。伴著洞庭岸煙水清朦,沙洲裡晚鐘清幽。兩個胖胖的娃娃,提著一水的燈籠,搖搖晃晃,晃晃搖搖,走啊走啊,走到了小木橋。那是我們是多麼的清醇啊。

  表姐突然停下,捧起一把橋欄上的雪,伸到我鼻尖,清脆地道:「這是鵝毛雪,最乾淨的雪,你吃了吧。」我望著一直有點崇拜的姐姐,和那大把冰冷的雪,有些猶豫道:「琴琴姐姐,這,能吃嗎?」

  「能吃,能吃,這是最好的東西。這是天上的水。」她眨著眼睛說。

  這是天上的水,我默念一遍,就勇敢地將頭埋在她的手心,寒冷的冬天,靜靜地吃雪,這在整個地球生物界都很少出現的場景,讓幼小的我整個牙齒都在顫抖。

  吃完後,姐姐大聲讚歎道:「真是姐姐的男子漢。」聽到表揚,我深呼一口氣,腆了腆肚子,滿不在乎地站直了身體。布娃娃一樣的姐姐呵呵一笑,幫我拂掉肩上的雪花,輕聲問:「好吃嗎?」

  我呆了呆,正在想怎麼回答。姐姐抱住我,溫柔地說:「來,姐姐再餵你吃一次。」彎下腰去,又捧起一把更大的。我這次是真的呆了,眼神裡流露著無比的驚恐。姐姐歪著頭,翹著嘴,期待地望著我,我搖搖頭,姐姐卻將手放得更近了,我再搖頭,姐姐突然眨著童真的眸子幽怨地道:「你不吃姐姐的東西嗎?姐姐餵你啊。」那種語氣,讓幼小的我感覺事情嚴重了:如果我不吃下去,姐姐就不跟我玩了,我傷了姐姐的心,這是不尊重姐姐,這是不尊重大人,我就不是社會主義的好孩子。猶豫半晌,我終於用盡全力吃了下去,這回五臟六腑都冰冷起來,厚厚的棉襖再也遮不住從內而外的天寒。北風那個吹啊,雪花那個飄啊,苦命的娃兒在外頭啊。

  姐姐居然又捧起一把雪來--我開始疑惑我到底是不是她的親弟弟了--笑面桃花地伸到了我嘴前。道:「吃雪要吃三把,這樣才有營養。」我搖頭拒絕了,姐姐笑盈盈地一抹自己的羊角辮,道:「只要你吃下去,姐姐給你買跳跳糖吃。」

  那時的跳跳糖正流行,含上一點點,糖果自己會在舌尖跳動很久,價格自然也不菲,我記得很清楚要一塊五毛錢,這對當時的小孩子來說是天文數字。無疑我面對著巨大的誘惑。看了看那攤雪,又想了想跳跳糖,我像哈姆雷特一樣艱難地抉擇著。

  姐姐倏地探頭望了望橋邊的商店,還故意大聲咂了咂嘴巴。

  我又努力地吃了下去,我是八十年代後出生的幸福一代,對於沒心沒肺的我來說,這件事就是二十世紀整個童年最大的悲劇。

  我的肚子不再冰涼,而是火辣辣的生疼,像獨自吃了一大碗野山椒,還特小的那種。

  姐姐心滿意足地哈哈笑了,我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嚷道:「跳跳糖!跳跳糖!」姐姐道:「什麼跳跳糖?」我怒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我童話般的世界裡居然真有這麼「大灰狼」般無恥的事,而且做這個事的是我美麗的姐姐!我歇斯底里地嚷道:「我吃了三---三塊雪,你要買--買跳跳糖。」她說:「哦,是啊,但我沒說什麼時候買啊。」她愛憐地拍了拍自己的弟弟,冷靜地道:「不久的將來,姐姐一定買給你。」

  沉默,沉默,空氣中充滿了無語凝噎的味道。姐姐笑得更甜了,漆黑的眸子,彎成新月,非常漂亮,就像個巫婆。我奮不顧身地馬上跟她打了兩架,結局沒有懸念:第一次我沒贏,第二次她沒輸。

  一晃二十年了。已經記不清是那次是什麼原因去大堤--孩子做事大多沒有什麼目的卻自有他們的快樂--正和長大後相反。但那次的「深愁大恨」我卻刻骨銘心,我懷疑我至今記得這麼清楚:姐姐欠我一個跳跳糖自然早已不是主要原因,真正讓我難受的,是這件事情完美的展現了我從小就智商不高的悲哀現實。

  我和姐姐,就這樣一路刀光劍影裡慢慢長大。她比我大兩歲,女孩子又發育得比男孩子早,我總是打不過她。久而久之面對她時也就沒有士氣了。挨點小打也就不敢還手了。而對於姐姐來說,弟弟是幹什麼的?就是用來欺負的。好在姐姐除了經常性地欺負一下我外,其它地方對我還算不錯,出去玩或者吃東西一定會帶著跟屁蟲一樣的我,也絕不允許別的人欺負她的弟弟。偶爾興致來了,會捧著我胖乎乎的小臉親上一口,又或者幫著我欺負一下別的小朋友。

  湖南的夏天出奇的熱,晚上一家子人一定會跑到資江河邊歇涼。我和姐姐睡在一個涼席上,望著漫天的星星,漫湖的蓑草,漫地的螢火,漫無邊際地說話:人生、理想、新白娘子、還有孫悟空與濟公誰能打架。當初我倆正年少,你愛聊天我愛笑,不知不覺睡著了,夢裡花落知多少。

  姐姐很聰明,踺子、沙包、跳繩、鐵環沒有她不會玩的。同時成績也很穩定,每次都是學校倒數第一名。她小學六年級那一年,我正是春風得意馬蹄急的時候,擔任著這一輩子最大的官職--班長兼小學少先隊大隊長,成績好到拿班上第二名都不好意思的程度。便慢慢地有點看不起姐姐--歧視成績差的學生--在中國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連和藹的爸爸也悄悄跟我說過幾次:少和姐姐玩,別被帶壞了。我倒也沒看出姐姐壞在哪裡,但既然家長老師都說她壞那她自然是壞的了。每次考試之後,姑媽(表姐的媽媽)往往怒火中燒,我再拿著自己成績單到姑媽那裡一晃,姐姐就更免不了一頓「竹筍炒肉」,我就躲在門口呵呵的笑。這樣的事我幹了不少,姐姐挨打我反正是不疼的,對於年少的我,有個地方可以讓我炫耀一下自己好孩子的成績,那是赴湯蹈火也要去炫耀的。

  小學畢業考試,姐姐再次發揮了自己一貫的水準,語文數學兩科相加五十五分,位列全區倒數第一。我怎麼也想不通,人的腦袋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成績來。我帶著自己的疑惑,向姑媽坦誠地交換了自己的意見。那一天,姐姐被打得鬼哭狼嚎,第一次向我發出憤恨的眼光。不過一周後,她又帶著自己的弟弟出去玩了。

  後來姑媽買了一個小房子,姐姐一家就搬了出去。住在一起這麼久,兩家的大人難免有些磕磕絆絆,弄得我和姐姐也逐漸生分起來。先是天天在一起,然後是每週聚兩次,不知什麼時候起,半個月也見不著一次。我這個人天性冷漠,也談不上多麼想念她。

  上中學的時候,香港電影風靡全國,什麼四大天王台灣美女統統進入內地。湖南自古就是土匪味很濃的地方,古惑崽系列的電影更讓年輕氣盛的學生血氣沸騰,我當時的偶像是鄭伊健演的陳浩南,加入黑社會是我作文本以外真正的理想。姐姐已經輟學,還偶爾到學校來看看我。有一次,我們又談起將來的願望,讓我大吃一驚的是,姐姐的夙願是當個人民教師,整天跟小朋友在一起。對這種沒出息的想法,我是嗤之以鼻的,我的目標很明確,要統一香港的黑道。姐姐就呵呵地笑。

  初中生顯然是不能當老師,姐姐慢慢成了社會青年,開始染頭髮,愛打扮,人也沉默了很多,她這種人在中國的教育體系下,這麼做不奇怪,不這麼做才奇怪。姐姐長得很漂亮,這也讓她招到不少閒言碎語,無心或者有意的,都認為她的壞青年。不少次我見到她一個人低頭不語,悶悶不樂,望著我,也只是黯淡的笑笑,也不怎麼和我玩了。後來又和一群同樣不喜歡讀書的朋友混在一起。

  我高一那年,她做了黑社會,業績很是不錯,洞庭湖南岸的混混裡面,說起「黑鳳凰」袁琴沒有不知道的。姐姐笑著對我說:既然我不能證明自己不是壞蛋,那我就只好證明自己是壞蛋了。那一天起,姐姐再次成了我的偶像,我好幾次想過去跟著她混混耍耍,可她卻死活也不答應。硬生生地把我這個「有志青年」逼成個三好學生,這不是逼娼為良嗎。這一下子,跟姐姐算是徹底生分了。

  當時我們中學也有個小混混組織,自號「封魔黨」,都是在校不安分的學生組成。主要的業務是搶籃球場和搶電子遊戲幣。現在看起來,很有點滑稽。可在當時學生眼裡,確實是離得最近的黑社會了。本質上講,他們連壞人都不算,也就是青春期多動症,或者看電影看多了,覺得打架是很酷的事,就來「酷」一下。

  有一天,我正在為考上大學埋頭苦幹,一個「封魔黨黨徒」叼兒郎當跑到我位子上,嚼著檳榔對我說:「喂,哥們,老子見過你哦。」

  我抬起頭,滿臉笑容,很認真很斯文地道:「哦,可我不認識你啊。」

  我憨憨地推了推眼睛。

  他將檳榔吐在我的數學練習冊上,拍著桌子道:「認識黃哥嗎?黃哥都不認識,你也在六中混?老子是封魔黨黃哥的手下,趙舟。」

  我點點頭,心裡有點莫名其妙,道:「你們找我幹什麼?」

  他指著我說:「上次看見你去玩了遊戲,今天我們黃哥要去,你準備三十塊錢請客。」

  我這人從小智商不高,又很有不恥下文的精神,就問了一句:「為什麼?」

  趙舟勃然大怒,一腳在課桌邊:「為什麼,封魔黨要你的錢是看得起你,有本事你不交啊?今天下午五點鐘我們來收錢,不給打死你。聽著,有種別告訴老師。」

  我本來還想問幾個為什麼的,趙舟卻滿臉笑容地飛快地走了。抬頭一看,物理老師進了教室。

  旁邊的同學嘀咕起來,一些人認為有必要告訴老師,一些人建議我給點錢消災,以免後患,還有幾個平時就跟我關係不怎麼樣的,強烈建議我跟「封魔黨」打一架,還表示可以把家裡的菜刀借給我。我說:「謝謝哦。」

  物理課時我越想越不安,報告老師不太符合我一向的審美觀:一個人滅了「封魔黨」固然很有吸引力,總覺得缺少可行性。思來想去,我決定去找姐姐幫忙。

  姐姐抹著濃濃的胭脂,塗著彩繪的指甲,一席長髮披在枕頭邊,懨懨地悶悶坐在床頭,眼珠青黛無神。聽我說完這件事,猛地站了起來,大眼珠中發出興奮地光芒,一字一頓道:「我的弟弟也敢欺負,他算是活膩了!」

  姐姐顯然對我出了事第一個想到她很是高興,一手摟著我道:「別怕,姐姐在這裡,下午姐姐去你們學校。」那一剎那,好像又回到童年,有小朋友跟我打架,姐姐就幫我。

  第七節自習課快下時,我聽到窗外卡車開來的聲音,一車子粗壯的混混,獵豹一樣守在教室門口,一個年輕女人從車廂走出,眼光很複雜地望了一眼教室。

  ………………………………………………………………………

  我從來不知道打人的聲音原來這麼難聽,跟電影裡演得完全不一樣,拳頭打在肉上悶悶地作響,然後就是鬼哭狼嚎。我想:趙舟,這名字取得真不怎麼樣。趙舟,找揍。

  整個過程只持續了兩分鐘,「封魔黨」沒有一個人上來幫忙,那個「黃哥」倒來看了一眼,馬上以劉翔的速度跑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他果然是綠林俊傑。從那天起,益陽市六中「封魔黨」宣佈解散。據說那是益陽市中學界打黑工作最大的成就。

  姐姐走到我教室旁,給了我一個茶葉蛋,居然囑咐我好好讀書。我靠,精神病,她囑咐我好好學習,沒搞錯吧?當下也不怎麼領情。

  我們的交往越來越少,有一次碰到,在一起走了半天,卻都感覺無話可說,馬上又散了。我雖然還是那個滿腦袋幼稚思想的弟弟,她卻不再是那個抱著弟弟吃雪打架的姐姐。剛開始還略有點惆悵,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九九年,我考上了大學,我家大人已經和姑媽家的關係水火不容了,姐姐也自然沒有來祝賀,我和她開始行同陌路。就像兩條平行線,兩家隔得並不遠,只隔了兩條大街,卻永遠不可能相交。

  象牙塔裡的日子最是張牙舞爪,忙著讀書、寫作、失戀,正是年少輕狂、不可一世的時候,自然也就忘記有琴琴姐姐這號人物。有一天,宿舍窗外大雪分飛,白茫茫一片好乾淨,忽發踏雪訪梅的雅性,走到一座小樹林裡。看到一對小朋友在那裡玩雪,是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突然感覺似曾相識,又如梗在喉,仔細一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只有怔證的迷茫。遠處不知誰家飄來巫啟賢的歌:「你知不知道,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我全身為之一顫,像吃了三把巨大的雪。是啊,你知不知道思念一個人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難道巫啟賢也有個壞姐姐?琴琴姐姐,你還欠我一包跳跳糖呢!

  後來我隻身跑到廣東,做了幾天教書先生,整天帶著近百個小鬼跟語文考試較勁。想起年少時的夢啊,恍若昨天。命運偏愛開玩笑,曾經想做黑社會的做了老師,想做老師的做了黑社會。好在公檢法國地稅,人民教師黑社會,都算讓人羨慕的職業吧。我對自己說。

  前幾年還在偽裝成紅蠟燭時,有一次,湖南老家的母親很高興地來電話:「袁琴被派出所抓了。」

  我說:「哪個袁琴?」

  母親說:「你琴琴姐姐啊。」

  我說:「哦,什麼事?」

  母親說:「鬥毆,賣淫。」

  我想了半天,才道:「怎麼搞的。」

  母親平靜地說:「誰知道呢?她早晚要出事,家裡沒教育好,自己又不自愛嘛。」

  我沉默了,想打個電話給派出所的姐姐,想要回她欠我的跳跳糖。可不知怎麼,猶豫半晌,終究沒打。

  去年過年,爐火燒得很旺,還是洞庭湖,還是大雪紛飛,還是小木橋畔。

  母親說:「我聽別人說,袁琴死了。」

  我問:「哪個袁琴?」

  母親說:「你琴琴姐姐啊。」

  我道:「真的嗎?怎麼搞的。」

  母親說:「誰知道呢?」

  整個過年,我在老家,都沒有在見到姐姐,連姑媽好像都搬家了。她大約是真的死了,我想,她還欠我一包跳跳糖呢。

  我看了看茫茫的大雪,雪堆裡好像有一個明眸善睞的小姑娘,棗紅色的棉襖,遮耳的棉帽,被裹得像顆小小的粽子。然後我轉身而逃,不再看她。

  ……

  順德北滘高昇酒店首席咨詢師阿琴,就是你了,沒錯的。這傢伙沒死?幹這行了?這樣才合邏輯嘛。她這種學習成績,在中國的體制下,又爭強好勝的,又長得又人模人樣的,不幹這個又幹什麼呢?我抹了一下眼角,拍了她的肩膀,她轉身,職業的笑容半天不動,滿臉寫滿了驚訝。

  我輕聲吼道:「看什麼看,你還欠我一包跳跳糖呢!」

  琴姐把我叫出外邊的走廊,很高興地抱住我,然後隨手給了我一個耳光:「你幹這個了,讀這麼多書幹嗎來幹這個,你不准幹這個,姐姐一直是為你驕傲的。」

  我想張嘴申辯,卻不知道怎麼回答。世界上很多話,都在不說憋屈,說了矯情之間。我憨憨一笑,道:「素素和妖精是我的人,等一會,知道了吧。」

  ……

  比賽結束,一比四,妖仙配慘敗。已經做足的心理準備的我,並沒有太多的驚訝。白素素對自己能得到一,還有幾分滿足,連楚妖精也很沮喪。我明白這個一是誰給的。

  老實說妖仙配已經表現得很好了,兩人的茶道表演、雙人媚舞、楚妖精鋼琴獨奏、白素素的英語歌唱:兩人的紅繩雙飛的表演,都有了一定的火候。

  何青呢,她什麼也沒帶。她把妖仙配倒出的剩茶聞了聞,說出了茶葉的產地和級別,把楚妖精帶的鋼琴打開,指出了其中一個旋律彈奏時的誤差,並闡述了這台鋼琴材質對音色的影響,然後走了一個貓步,轉身跳了一支艷舞,這只艷舞也只露了兩個肩膀。

  燈光涼後,她嫣然一笑,所有評委都呆了呆,傾國傾城。

  然後就一比四了。

  何青翩翩走向楚妖精,道:「妖精,你們還想不想去花會。」

  楚妖精翻了白眼,何青道:「我可以讓給你們,只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





  五十六一無所有(全)

  楚妖精和白素素一臉愣然。

  何青道:「只要你們答應給我抓到二十個老闆,參加治沙組織。我就把花會的名額讓給你們。」

  楚妖精道:「你別演了,在男人面前演戲是應該的,在我們幾個面前你演什麼?」

  何青很真誠道:「我何青需要演戲嗎?我只是跟你們做個交易,你們願不願意隨便。」

  白素素道:「你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為了治理沙漠,你願意不參加花會,我不信。」

  何青嫵媚一笑:「你們錢我賺夠了,那四百萬美金的花魁獎金,對於我來說,不算多大的數字:名氣,我在圈子內夠大了,你們需要花會揚名,我不需要,就算拿個冠軍也就是圈內名氣大點,但我五年前就已經名氣很大了,對吧?去花會能怎樣,輸了沒面子,贏了呢?能被個超級有錢加好色的老闆私有化,或者被個阿拉伯的賣油翁包下,也就這樣對吧?這些我何青唾手可得。不管你們信不信,錢,對於我只是個數字,我現在尋找的成就感就是治理沙漠,成就感明白嗎?

  楚妖精和白素素睜圓眼睛,沒有說話。

  何青拿起LV包,轉身道:「不同意就算了,那何青就去花會了。」

  白素素趕忙道:「可以,你說說具體條件吧?」

  何青道:「找到二十個身家超過千萬的老闆,只要你們能把他們弄到查干爾諾沙漠來,剩下的事情我來辦。」我們面面相覷,何青道:「你們放心,不會很難,東莞有錢人夠多,貪你們美色錢燒得慌又精神空虛喜歡附庸風雅玩玩治沙之類環保事務的土老闆不少,運氣好的話半年你們就可以完成任務。」

  白素素道:「那好,我們干了。」

  何青看了楚妖精一眼,楚妖精點了點頭。

  何青從LV裡拿出了合同,「簽了吧。」楚妖精和白素素看了看,楚妖精道:「完不成任務賠償五百萬,這個,太黑了吧。」

  白素素動了動眼珠,一聲不吭地簽了字。

  何青道:「你們別怕,讓你們利用好自己的資源做好事而已。我去年拉了差不多六十個,而且只要到了查干爾諾剩下的事情我來辦,放心,那兒不是十字坡,何青絕對不會把他們做成肉包子的。當然,你們要是想不守信用,參加完花會成了名就玩失蹤,也可以試試。妖精你是不會的,素素,你四川老家前那可老榆樹可真粗啊,何青上次跟你們縣委一把手過去玩,兩人合抱都抱不住。」

  白素素站起道:「你……什麼意思啊你。」

  何青沒有理白素素,對著楚妖精道:「妖精,你簽不簽啊,再不簽我可後悔了啊?!我現在還在猶豫是去澳門賭幾手還是去蒙古種樹玩了。」

  楚妖精咬了會牙,簽了。

  何青把兩張合同放到LV包裡,笑笑道:「謝謝了。」

  我帶著來學習的毒藥坐在一邊,呆呆地看著這個戲劇性的變化,毒藥一臉羨慕地望著何青,又望著何青的包,何青看了毒藥一眼,和藹地笑道:「小妹妹,喜歡這個包?」何青把合同拿出,把LV甩給了毒藥。

  這個舉動震驚了全場,太豪爽了,這個包包少說也要萬兒八千吧。

  毒藥滿臉喜悅地撫摸了一下白色的皮革,道:「何姐姐,這麼貴的包包我不敢要。」

  何青當著眾多囡囡,鎮定道:「是挺貴的,在義烏國際市場買的,四十五塊。」

  啪地一聲,毒藥和著椅子倒在了地上。

  何青道:「我早就不用真皮了,勸你們也別用,這對動物太殘忍。姐姐帶著這個西貝貨。從來沒有人懷疑。包是假名牌沒關係,姐姐是真名牌。」

  何青笑了笑,轉身就走,突然對我說:「我要走了,江磊,你不送送我嗎?」

  我受寵若驚,一肚子疑惑走到九天外,何青道:「江磊,江部長,江大才子,你又是高興,又是莫名其妙吧?」

  我鎮了鎮神,道:「可以理解一部分。」

  何青道:「哪一部分?」

  我道:「馬斯洛說人有五種需求層次,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愛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實現的需要,中國大多數囡囡還在為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或者愛的需要而奔波,就算高級一點的如妖精素素等也在為尊重的需要努力,而你卻已經賺夠了,又看遍了男人和滄桑,在圈內盛名顯赫,受人尊重。已經達到追求自我實現的層次了。」

  何青怪笑道:「自我實現?馬斯洛?你其實就是想說,我會這麼做,就是因為不差錢,趙本山的不差錢對吧」

  我陪著美若天仙的科爾沁草原的星光,有種如夢如幻的感覺,不敢亂說話。

  何青道:「或許你說的也有點對吧,但還有一個原因,你不知道。是因為我生活的地方太現實了,從十九歲起,我嘗夠了這種現實,錢,需要,肉,五個字可以把所有故事講完,不管是街邊的美容店還是京城的天上人間,其實都只是這五個字的皮囊。而我們呢?太像一個東西了,一個投個幣進去就會完成一組動作的程序,而不太像一個人。我覺得人總得有點其它東西的,所以我總是在尋找。生活現實得可怕,所以我才會喜歡,不,是迷戀,和一幫一點也不現實的瘋子守在沙子邊,和一群最單純自由的靈魂一起對抗無情的大自然,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感覺自己像是那個衝向風車的騎士,江磊你知道嗎?那感覺太美妙了。」

  我一臉神往地望著北方,突然覺得世界真大,如果賺夠了錢,去一個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功名利祿,單純地去幹點自己喜歡的傻事還真好,只是我去得了嗎,我這樣一無所有?

  何青道:「而且,我也很庸俗,我突然想到,以我的名氣,贏了當然是錦上添花,輸了未免臉上掛不住,所以我就不去了,夠坦率吧,呵呵。」

  我不假思索道:「你怎麼會輸。」

  何青調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如古代女扮男裝的公子般輕輕作了一個揖,道:「本來也沒有想過的,但我聽說延慶山莊的罌粟會去,既然有罌粟在,我就懶得去斗了,去了萬一在中國隊都做不了花魁,丟了身份,還徒惹傷心。」

  我道:「罌粟?延慶山莊之首,你也怕她?她很厲害嗎?」

  何青點點頭道:「怕談不上,在北京很小很小的權貴圈子裡,流傳這樣一句偈語:巫山神女羞,罌粟花中秀。說起來她成名還在我之後,但成名之快,評價之高,在京城最高端的歡場圈子裡無人可出其右。何青見過她一面,確實攝人魂魄。」

  巫山神女羞,罌粟花中秀。我默念著這個句子。

  何青道:「有她在,何青去不去倒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了,或許你的妖仙配還真會成為秘密武器,特色牌。」

  我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

  何青道:「為什麼又要跑來倒一下亂對嗎?何青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罌粟會來?再說了,我身為家華的一員,天上人間的王牌,就這樣被莫名其妙地在東莞被擼了,總得找個說法吧,好了,現在面子找回來了。我可以回蒙古去治沙了。」

  我說道:「對不起,上妖仙配,我確實有私心的成分。」我難得這麼老實道。

  何青擺擺手,打開了自己的車門,道:「有朝一日,你願不願意去沙漠找何青玩,何青喜歡聊聊心理學哲學這樣玄幻的東西,以前我老在北京各個高校蹭課聽。沙漠中多的是豪爽的漢子,卻少了些能聊禪的高人。」

  我笑了笑,幫她打開車門:「只要你在那裡,一個電話,那是打斷腿都要去的。」

  何青嬌嗲道:「到那裡要幫忙治沙哦。」

  我傻子般點點頭。

  何青把鑰匙一扭,露出一截白瑩的玉碗,真如藕一般,配著奔馳車的方向盤,別有一種高貴的感覺。何青道:「這次離開,我就準備退出江湖了。現在囡囡都不窮,但不窮不代表開心。如果可以,幫何青多鼓動一點人來幫我,不管是查干諾爾沙漠還科爾沁沙地都需要人幫忙。何青保證,她們來了後,會覺得生命的意義,不需要在搖頭丸和小狼狗裡尋找。」

  我看了眼奔馳車,有些自卑道:「只怕大多數人沒有這樣的境界,你畢竟是清華的。」

  何青笑了笑,把車開了幾米,停下回頭道:「假的,呆子,四十五塊錢找個電線桿買的。」何青睜大眼睛盯著我。

  我一愣,道:「學歷是假的,但學力是真的。」

  何青笑得好甜,像春天突然盛開。她走下車,吻了我臉蛋一口,囡囡的吻不值錢,但這一下子,我卻有種被點穴了的神奇的感覺,何青轉身,帶上墨鏡,開車絕塵而去,我還在原地,呆呆不能動彈。

  回到厚街,故意擠了一次公交車,想把何青吻的感覺獨自保留久一點。在東莞擠公交,那是一項包含散打、瑜珈、柔道、平衡木等多種體育和健身項目於一體的綜合性運動。我一臉疲憊地想,在家華在干幾個月,一定要買輛小車,否則,就算以後找到了個何青似的女人,總不好意思讓這婆娘跟這我受苦吧。

  下車走去家華,我還在回味著何青,和何青那讓人神魂顛倒的吻,差點被自行車撞到兩次,在家華門口碰見了笨笨狗,我深惡痛絕地發現她今天怎麼特別丑,這跟何青比……就是跟妖精、素素比……再退一步跟朝天椒比……跟大眼睛、秀秀之類的比比,算了,人比人,氣死人。

  笨笨狗落落大方的樓住了我的胳膊,我還在想著何青,回頭看見這個黃臉婆,真是一點心情都沒有,我冷冷道:「我要陪客人出去吃飯。」

  笨笨道:「你怎麼能這樣,你答應下面給我吃的。」

  我什麼時候答應下面給她吃了,啊,啊,下面。

  執子之手,方知子丑,淚流滿面,子不走我走。

  我狠狠一甩手,離開了她。

  笨笨怔怔地望著我離開,眼睛紅著,也不知是她的表演還是我的幻覺。

  我轉身道:「好了,好了,我下面給你吃了。」

  回到房間,我倆趴在床上,笨笨狗幫我推拿著,我還是覺得有些委屈,都是何青鬧的。我又想,不能怪男人去桑拿,男人都好美女,這是人類基因決定的,但現實生活中有幾個一般男人的老婆長得如家華囡囡這麼漂亮,還是黃臉婆居多吧?別說妖精、素素了,隨便找一個A牌,那都是眾多廠妹中千挑萬選的。我望著笨笨,那魚尾紋和胖胖的大眾臉,心想,我是你轉身就忘的路人甲,憑什麼陪你蹉跎年華到天涯?

  我們十指相繞。笨笨狗在我上面道:「江磊,嗯,我感覺現在我越陷越深了。」我道:「哦,你還不能自拔了。

  張小盛道:「江磊,我的積蓄差不多行賄行完了,今天我問了白素素,白素素說我賺夠一百五十萬,就嫁個我。」

  我道:「你還差多少。」

  張小盛道:「差一百四十萬。」

  我道:「白素素的口開得挺大的啊。」

  張小盛急道:「素素已經很體貼了,她只是要最低的生活保障,一套三室一廳市中心普通的房子,這要求高嗎?一間三十平的小商舖,賣賣化妝品,這要求高嗎?白素素怎麼也是開寶馬的美女,不可能讓她從了良,連普通白領的生活都過不了吧?這隨便算算,就是一百五十萬了。」

  我沉默了,張小盛道:「我爸媽還有幾十萬的棺材本,還能找你借點錢嗎?」

  我道:「兄弟一場,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我沒錢。」

  張小盛道:「媽的,真不愧是無產階級國家。兄弟,我想玩把懸的。」

  我笑道:「哥們,現在公安局準備發年終獎了,你是打算賣白的還是黃的啊,打算去給差佬年終獎做貢獻?」

  張小盛道:「不是,我打算把新鋼的牛主任再請出來。」

  我疑惑道:「有用嗎?你餵了他不少了,自己瘦了一圈,他倒是挺胖。我就怕你丟的錢都成肉包子了,要知道打白條是我國國家幹部傳統美德。」

  張小盛道:「所以打電話給你啊,我買了個針孔攝像頭,想借你們家華的房間用用。」

  我停了一會,張小盛道:「我知道你難做,出事後,他肯定會來嘉華酒店找酒店方面的麻煩,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要跟素素結婚。」

  我喘了會氣,張小盛那邊也沒有掛電話,我知道,這傢伙基本上是不求人的。

  我咬牙道:「可以,我給你提前定房子。」

  張小盛道:「你不怕他來酒店找麻煩嗎?」

  我道:「笑話,這是江西新余還是東莞厚街?他敢來我讓他回不去。」

  張小盛掛了電話,連聲謝謝都沒有。這就是兄弟。

  當天夜晚,我、笨笨狗、張小盛、白素素約著唱K,張小盛喝得半醉不醉,在大堂搶過麥克風,那真是跑音跑調跑感情,吼的是是崔健的《一無所有》:「我總是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我要給你我的追求,還有我的自由,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第五十七七爺南下

  抽空飛到長沙,參加了楊二兵的婚禮。他的女人還是那個女人,從高中就開始了的女人,在這個時代,這是多麼的難得的神話啊。

  我還記得當時在湖南科大破爛的藍球場上,楊二兵總是飄逸在三分線外,帶著高度近視的眼睛,像木幕一樣投著球,雖然準確率跟六脈神劍一個性質,但已經是全班難得的外線好手了,這時場下總會默默地站著一個紮著馬尾辮同樣帶著深度眼鏡的小姑娘,挺著兩隻大木瓜,一臉的幸福望著楊二兵消瘦的身影。到了晚上,電話粥的香味,會一次又一次刺激我這只孤獨的狼。

  這,一晃,多少年了?我玩著手指。

  只覺得,時間太瘦,指縫太寬。

  飛機下是長株潭灰濛濛的天空,我在這裡混過了四年,那位我追求了三年的女孩子已經成為了另一個女孩子的媽媽,據說這個她的女兒在幼兒園裡已經有了男朋友,弄得我被她甩時立志生個兒子泡她女兒再甩掉她女人為老爸報仇的卑鄙願望,都變得那麼渺茫了。悠悠萬事,白雲蒼狗,我在世界上走了一遭,到底為了什麼?

  我?江磊?蝶夢倦客?心理咨詢師?文人?酒店高管?大茶壺?皮條客?頂級白領?時代先鋒?臭不要臉?那不遠處的湘潭櫻花園裡立志成為一代文豪的男孩子是誰?是誰名湖邊對江林說非她不娶?是誰跟笨笨狗遊蕩在幽雨下的岳麓山?我床上是誰的媳婦,我的媳婦在誰的床上?難道這就是生活誓言用來背叛承諾用來敷衍愛情用來替換回憶用來紀念心靈用來埋葬她用來遺忘我用來裝扮滄桑?

  一股寂寞,就在空氣中凝聚成壓強,四面八方的對著我襲來。我扣緊了衣服,抬頭無語。我即興做了一首可以加入中國作協的詩詞:《梨花弄。狗熊》自古英雄多寂寞,我發現,狗熊也一樣,寂寞從不挑食。

  因為,毫無疑問,江林做的水餃,是天下最好吃的。

  楊二兵笑得很燦爛,柳大波帶著淚光謝謝了父母的培育,從此嫁入了楊家那破爛的教師單身宿舍。那一夜煙花燦爛,襯托著我的強顏歡笑,我喝了一杯又一杯酒。覺得新娘子比印象中要丑了好多,東莞呆久了,眼光也就高了。可是,我還是無限嫉妒二兵同志娶了個丑妻。這年頭,從一而終,需要多大的勇氣,又需要多大的運氣。

  張小盛顫抖著手,在房間裡安裝好了針孔式攝像頭,他一臉憧憬地說道:「江磊,順利的話,三個月之後我就可以跟素素訂婚了。」

  我有些擔憂,吞吞吐吐道:「你倒底想清楚了沒有?娶一個囡囡沒有這麼簡單。」

  張小盛道:「白素素不是普通的囡囡,她是為了給家人治病。」

  我皺著眉頭,道:「扯淡,一大半的囡囡都是為了家裡面,貪人家漂亮就直說。兄弟勸你一句,女人的漂亮是沒有幾年的,幾年後,你準備怎麼辦?吵架時,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委屈?萬一有一天,你和白素素走在大街上,碰到一個以前的客人,調笑了素素幾句你怎麼辦?還有,你怎麼騙過你的父母?」

  張小盛道:「我就說她是酒店的文員,因為不滿酒店烏煙瘴氣的環境,被炒了魷魚,準備跟我回江西開家小店。我爸媽想孫子都想瘋了,素素這模樣,這修養。直接可以把我父母樂瘋了。他們真調查起來,我爸媽認識你,你就說是你再家華混時的文員,通過你認識的。」

  我道:「這是小事,只是你不怕有朝一日總會被發現嗎?畢竟紙包不住……」

  張小盛打斷我道:「我以後永遠都不會來東莞,也不會對素素提起東莞兩個字,吵架時也不會。既然打算娶她,她以前怎樣就不應該在乎了,她以後怎樣才是我該想的。做完這一筆,我就回佛山,給她弄個化妝品鋪子去。萬一有一天發現了,我先打死不承認,實在沒辦法了,我認了也就是了,不就是從桑拿裡弄了個妓女從良嗎,那又怎麼大逆不道了,怎麼著?我找個老婆還要別人管?這麼多妓女都不嫁人了?」

  我伸出一個大拇指,道:「爺們,純的,你不是想回江西婺源嗎?」

  張小盛道:「我是想回去,飄了這麼久,還是覺得江西好,這裡的鴨脖子都不辣。只是素素說她有鼻炎,怕冷,喜歡廣東的天氣,那就去佛山好了。怎麼講那也是我的老窩。」

  我道:「私定終生了啊,呵呵,到時我去你房子睡,你叫素素好好招待我啊,我可是她的老上司。」

  張小盛冷冷地盯了我一眼:「你敢碰素素,我剁了你的小雞雞。你看看,藏這個位置會不會被牛主任發現?」

  我感覺自己下面涼涼的,抬頭看見一個攝像頭裝在了洗手間玻璃的上沿,還真是難以發現。

  我道:「你這麼做違法了,知道嗎?」

  張小盛道:「廢話,牛主任不違法嗎?家華不違法嗎?東莞不違法嗎?收了老子的錢,又不給老子辦事?我違下法怎麼了?我違下法這叫正當防衛。當生活心懷歹毒地將一切都搞成了黑色幽默,我就理直氣壯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流氓。」

  這傢伙,跟我混久了,說話一套一套的,還帶著押韻和文采,真是盡朱者赤啊。

  毛老闆跟我說,遊戲規則已經明確,七爺晚上就帶著大隊人馬到深圳機場了,我們去接機。今天下午我們還要先去李副市長家一趟,你叫東東從桑拿賬號裡調兩萬塊錢出來,李副市長的舅娘死了。

  我問毛老闆:「李副市長的舅娘?這個遠了點吧,這也要去嗎?」

  毛老闆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他是他舅娘帶大的,而且你是中文系的,應該看過《西遊記》吧?」

  我道:「看過一點,主要的電視。」

  毛老闆問:「有什麼感想?」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毛老闆停了停對我道:「西遊記告訴我:凡是有後台的妖怪都被接走了,凡是沒後台的都被一棒子打死了。我們就是這個社會的妖怪,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妖怪了吧!?」

  李副市長舅娘家的靈堂非常樸素,李副市長本人也是痛苦中不失風度,對每個來訪者都鞠躬言謝,倒是稱得上有禮有節,平易近人,對絡繹不絕地弔唁人群,李副市長沒有絲毫架子,當然禮物按照中國的風俗,也還是收的。

  我和毛老闆滿臉戚容地說了一些場面話,正準備從靈堂裡出去時,我接受了一個非常震撼人心的教育。

  江區長,也就是上次我和毛老闆拜會過的江區長,面對棺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幾近昏倒。逼得旁邊的幾個小爬蟲也都跪下了,包括家華的靠山之一,厚街鎮的鎮委委員,也只好跟著跪下了。江區長一邊哭一邊磕頭,大喊道:「舅娘啊,你就等於是我的親娘啊,你怎麼就走了呢……」一會兒用手敲打著瓷磚,一會兒哮喘般痛苦的抽泣。

  旁邊人看不下去了,要扶他起來,兩個漢子拉他,怎麼拉也拉他不動。

  李副市長只好跪在地上,反過來勸他節哀,他哭得更厲害了。半晌後,李副市長只好踢了他一腳,我當時離得不遠,清晰地聽到李副市長小聲道:「我都知道了,起來吧。」江區長才帶著兩眼閃亮的淚花,悲痛地站了起來。

  江區長也五十好幾了吧,這麼重情重義真讓我感動。

  我當場就有兩個收穫:一、中國得不到奧斯卡也是有原因的,一流的的人才都當官了。二、妓女出賣的東西,其實也未必算多。

  七爺的人一下飛機,就成了整個深圳機場絕對的眼球中心,美女太多了,把送行的空姐都比了下去。我認真看了看,老熟人紅玫瑰、蝴蝶蘭、鳶尾都來了,但沒看見冰兒,讓我驚喜的是我的瓷娃娃也過來了,另外還有三個女人我不認識,但各個都是絕色,其中有一個一看就知道是少數民族的姑娘,估計是新疆那旮旯的。

  緊接著,七爺低著頭和東瓜、西瓜也走來了,後面還跟著個拿行李的,估計是南瓜。我對著衛哥點了下頭,趕緊迎了過去。

  毛老闆握住七爺的手,突然一驚,我道:「七爺,你的臉怎麼了……」

  七爺平靜道:「收拾八路公館時,起了點小衝突,被李爺暗算,結果臉上被劃了兩刀,好在事情最後擺平了。」

  衛哥吸了口涼氣,道:「下手夠狠的啊。」

  那刀疤從太陽穴一直滑到了脖子,小拇指般粗,我望著七爺半邊被破了相的臉,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多麼威武的一個人啊,上個月還籌劃著去南極洲了。

  七爺笑道:「你們別看了,沒什麼,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反正我七爺橫行天下,靠的又不是臉蛋。」

  我還在不知所措。毛老闆已經輕鬆地笑了。

  七爺看著天空,悠悠道:「以前啊,我經常對著鏡子做鬼臉,現在鏡子總算扯平了。」





  第五十八遊戲規則(全)

  毛老闆的司機兼心腹張叔,開著輛三廂長的別克君威,把東、西、南瓜,紅玫瑰、蝴蝶蘭、鳶尾、以及那個維族姑娘一股腦塞到了車裡。

  毛老闆、七爺、我和瓷娃娃、和另外兩個姑娘則坐著另一輛車,是一輛加長型的豪華法拉利,毛老闆堅持親自開車,據毛老闆介紹,這個車型全球只生產了五輛,但在中國大陸就出現過六輛。儘管如此,這車仍然是極難得的,這次是為了接七爺,否則,他也捨不得把這個寶貝開出來,高速路上太扎眼了。

  七爺是識貨又見慣了滄桑的人,語氣很平靜,但也對車連聲讚賞。

  我看著他身邊陌生的兩個絕色,問七爺道:「誰是罌粟啊?冰兒呢?」

  七爺說:「罌粟還沒有回來,到花會比賽時,她會直接飛澳門。小冬瓜是你老相好,我把她帶來做個替補。冰兒有檔期暫時脫不了身,而且狗崽隊追她追得太緊,也無法隨大隊伍活動。」

  我隨意地抓住小冬瓜的手,那兩美女則主動地依偎在七爺胸前,但其中一個面似桃花媚,一個則帶著倔強的英氣。

  七爺道:「這一個是京城名鳳,北京大場瀚海精閣的壓寨之寶雲煙,安徽人,是黃山旅遊小姐選拔賽的冠軍,後來落到京城,十日內紅遍了長安街,預約的單排到了明年五月。右邊這個叫周雙懿,是個女交警,也不知是冬瓜從哪淘換來的。為了她,我同時得罪了和平裡會所、八號公館、702會所等好幾家兄弟單位,連關係不錯的北京交警大隊都得罪了一半人,算是前幾天才剛剛硬搶來的。」

  我震驚著放開了小冬瓜的手,扶正了近視眼鏡一看,難道是--這倔強的英氣--面熟啊!小冬瓜道:「江磊,你見過啊,我哥帶你去延慶山莊的路上,記得嗎?我哥為了看她還差點撞壞一個叫花子了。」

  我耳朵裡響起了冬瓜那鎮定的聲音:「此人腰臀結合之美,為我生平僅見。」真的是她,仔細一瞧不是她又是誰?這才二十來天啊,七爺就讓一個堂堂的警花變成惡之花!!!

  只有七爺想不到,沒有七爺做不到。

  我癡癡地看著這兩個女人。

  雲煙魔鬼身材天使面龐,她一米七以上的身高,不染纖塵的鵝蛋俏臉,微翹的瑤鼻,櫻桃小嘴紅潤柔和,尤其那雙明亮漆黑又靈動如水的眸子,鑲嵌在雪肌之上,用個不貼切的比方,就是畫家張萱給自己的《簪花仕女圖》完成了最後的「畫龍點睛」。她身外罩粉色的甜美公主V領長款收腰雙排扣大衣,裡面一條米色帶大領花的針織膝上裙,肉色的天鵝絨長筒保暖襪裹著兩條修長勻稱的大腿,粉色尖頭小羊皮抓皺細杯跟中統靴,再配搭上脖頸上粉色的長圍巾、頭上雪白甜美氣質的淺帽簷勾花兔毛公主帽,銀色大耳環和水晶小項鏈,看起來卻是靚麗無比。

  周雙懿則毫無一絲的風塵味,身在東莞,閱人無數,也只有白素素能勉強做到這一點,但白素素是柔和的水,周雙懿則是幽藍的火。白素素讓你想欺負又不忍欺負,周雙懿則讓你心存害怕又嚮往征服。她像是一個女烈,看她咬緊的雙唇,時不時緊鎖的眉眼,那別是一番風味。更重要的是她的身材,離開千篇一律的警服後,完全舒展開來,淡粉藍的絲質上衣,柔軟的絲質襯衫貼著她估計有34C挺秀的雙峰,雪白的乳溝隱現,看了讓人心跳加快,外面罩了件白色的鏤空鉤花棒針對襟衫,下身是約膝上五公分的黑色迷制服裙,玉足穿著雙嬌俏的白色長靴子,露出滿滿兩大截潔白誘人的玉腿,裹在肉色長筒天鵝絨襪子裡面的這雙雪白修長勻稱的美腿,美得讓人抓狂。

  七爺怎麼把她弄到手的?利用天價重金收買?利用上級權勢逼壓?利用黑道威脅家人?利用虛榮勾引誘惑?還是兼而有之?這些東西對七爺都不是大問題。恐怕七爺和雙懿自己不說,就永遠沒有答案了,風月場裡多的是故事,甚至多的是無奈的故事。實在是沒有追根問底的必要。

  家華四樓。

  南瓜道:「這次花會遊戲規則已經確定了,花會的正式名稱叫國際酒店軟管理論壇。其實就是一回事。比賽地點在澳門氹仔外海裡面一艘叫藍鑽石的巨型遊船上。這船的註冊國是巴拿馬,其實是馬來西亞賭王林梧桐的產業,但何家也有參股。應該說在澳門公海這樣背景的一艘船上,我們倒是不會有被日本黑道暗算的可能,七爺拜會過何鴻燊,何家表示比賽時這船會駛入接近澳門的海域內,安全沒有問題,算是在中國半個主場,這比我們預料的最壞結果好多了。但比賽的細節,基本都是日本人制定的,對中國來說,難度很大。」

  南瓜點開幻燈片道:「十八個隊被組委會分成了兩個小組,東方組:中國、日本、韓國、泰國、印度、越南、中華台北、東道主澳門,俄羅斯九個隊。西方組:荷蘭、法國、拉脫維亞、美國、澳大利亞、南非、土耳其、芬蘭、巴西九個隊。比賽採取小組淘汰賽,由於東西方文化和審美的差異,兩組的冠軍並列第一,兩組之間不比賽。裁判是瑞士裡諾士酒店管理學院的人,同時還邀請了瑞典皇家文學院的一些酒店管理與東方美學方面的專家。表面上看,是基本公平的。」

  南瓜喝了一口水,對著等全體參賽人員道:「跟一個月前我們得到的情報比,瑞士退出了比賽,說自己不能又當運動員又當裁判,而增加了韓國一席。第二個變化是,俄羅斯被分道了東方組,這不是一個好消息。第三個變化是,受日本只派一個酒店的影響,基本上,很多國家都只派了一個代表隊,或者聯隊,組委會方面也默認了這種組織形式。」

  白素素舉手道:「為什麼是淘汰賽,九個隊怎麼淘汰。」

  南瓜道:「問得好,東方組的日本隊,西方組的美國隊,因為上屆花會成績好,又是本次花會主要的投資者和策劃者,所以不參加首輪,直接進入四強。也就是說另外的四個勝利者,成績最差的那個淘汰,首輪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因為八個隊只有三個名額。」

  整個培訓師的人都在認真地做著筆記。只有一人除外,雙懿,她在玩手機。

  南瓜道:「比賽共分一共有四個比賽項目:酒店環境設計包含房間硬件器具設計,也包含服飾搭配等:酒店服務技巧,主要是夜服務技巧:藝術展示文化內涵深度,這一項鼓勵體現民族特色:明星個人素質主要是美貌,也就是以前所說的花魁,前三個項目每個算一分,花魁一項佔兩分,分多者勝。如果首輪勝者,有兩個隊分值一樣,再算小分,因為每個大項都有七個評委,每個評委都給小分,七打四勝。從而一定會拼掉第四名,取三席跟日本爭。」

  楚妖精道:「憑什麼日本可以直接出線?耍賴。」

  南瓜道:「這個不叫耍賴,他們有這個實力。」

  楚妖精道:「那憑什麼美國也可以直接出線?

  南瓜道:「嗯,因為他叫美國。」

  楚妖精道:「美國就可以不講規矩嗎?」

  南瓜道:「這個,這個叫以德服人,好了吧。」

  東瓜道:「現在再糾纏於耍不耍賴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了,生活就是這樣,公不公平都要面對,我們要做的是直面現實。我們東方組,我們不妨稱它為A組吧,A組的情況很微妙。八個隊有三個中國人的隊伍,我們、澳門、台北,按照潛規則,首輪這三個隊不會碰到一起,那麼我們的對手,就應該是在印度、泰國、俄羅斯、越南、韓國之中產生了。」

  南瓜道:「對,如果首輪碰到泰國,那毫無疑問是一場凶多吉少的惡戰。泰國色情業是它們的國家經濟的支柱之一,我們和她們差距巨大,實話實說,泰國和日本是延慶山莊預測的奪冠熱門,我們最好能夠避開它。俄羅斯的實力也強於中國,這次組委會讓它脫歐如亞,這樣她們的小姐的在身材上的優勢就更明顯了,俄羅斯人身高體型天生好過亞洲對手,這一點沒有異議吧?碰到它們也是一場惡戰。印度很神秘,就是去過印度的七爺,也無法明白她們那十來家酒店還加幾座寺廟的廟妓組成的聯盟會玩出一些什麼,雙方是遭遇戰,結局難料。越南曾經有個口號,叫犧牲一代少女,提升國家經濟,實力也不俗,但相對來說,畢竟是改革開放不久的小兄弟,還算好對付一點。韓國也是一個理想的對手,漢城的紅燈區我們都去逛過,也就那麼回事。所以如果首輪抽到越南和韓國,是上簽:抽到印度、俄羅斯算中籤:抽到泰國,就算下下籤了。」

  紅玫瑰道:「這個也太漲別人士氣,滅自己威風了吧。難道碰到泰國,我們就一定會輸嗎?」

  冬瓜猶豫了一下,道:「泰國芭提雅一個地方,就可以派出十個左右罌粟級的小姐,而且讓你天高氣爽後,不知道對方是男是女。」

  高干熟女西瓜道:「抽籤名義上公平,但實際上有很多貓膩可以玩,基本會被人所控制。我估計我們首輪的對手,就會是越南或韓國。」

  我們都很驚詫,毛老闆問道:「為什麼?」

  西瓜道:「很簡單,按照覃煌覃爺的情報,日本人辦花會很大的目標,就是想在中國酒店業前立威,從而攜管理上的優勢順利進入中國市場。那麼,他們最好的做法,應該是以巨大的優勢親自收拾我們。放我們進第二輪,就可以在中國同行前」閱兵「了,順便還可以在首輪摸一摸中國隊的底。」

  七爺道:「一定要闖過去,對抗日本是我們必須完成的政治任務。否則,我的刀白挨了。」

  六指道:「我沒有去過日本,對抗日本我們有多少勝算?」

  冬瓜道:「重在參與,盡人事,聽天命。」

  七爺橫了他一眼:「不要這麼悲觀,我們這群人,從來都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現在不也都幹得不錯嗎?」

  七爺姓朱,衛哥姓毛,這一次朱毛會師宣告了社會主義中國最強的兩支娛樂武裝,北京軍團與東莞軍團的正式合流,紅色中國的隊伍得到了極大的壯大,雖然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毛老闆特別囑咐張叔買了一面五星紅旗掛在培訓室裡,這一愛國行動提升了不少人的士氣,也導致了一些人的嘲笑。毛老闆正色道:「在外國人面前,我們就代表中國。」七爺拿著酒壺,一口喝了個半斤裝,大聲道:「連最沒用的中國男足都知道站直了,別趴下,我們是誰?我們就是國旗上那些黃色的星星。同志們,要堅信我們的力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冬瓜建議,我們的隊伍就叫北京隊,北京是中國的首都,又是中國的象徵,而且剛開了奧運會,如日中天。這招到了東莞方面軍的不滿,後經雙方友好協商,沿用了我提出的方案名字就叫中國烎隊。

  軍隊在三灣風味小吃店進行了改編,參照解放軍軍委的組織構造。總政委由七爺擔任,司令員由毛老闆擔任。下設總參謀部、總訓練部、總後勤部。

  總參謀部由:南瓜、我、西瓜組成,負責情報收集、制定作戰方案、為訓練出謀劃策。

  總訓練部由:冬瓜、小五、西蒙組成,負責節目編排,環境設置,臨場指揮。為此,七爺還高薪請來了一個叫做「煙鬼」的導演,他已經到了來東莞的路上,他是「印象西湖」、「印象桂林」等大型表演中,張藝謀團隊的核心成員--據說七爺是想請張藝謀來的,那沒有請得動--延慶山莊的蘇茜黃樓就是煙鬼的手筆。

  總後勤部由:張叔、六指、果凍組成,包括財務工作、車輛安排、服裝設計、後台化妝等等。算起來指揮部一共十二人,我排在第六把交椅。

  衝鋒陷陣的十五名風塵豪傑分別是:罌粟花、紅玫瑰、蝴蝶蘭、鳶尾、虞美人、雲煙、周雙懿、阿依古麗(維族)、含香、楚妖精和白素素、琴王、妲己、甜妹、毒藥。除了罌粟花還在朝鮮,虞美人冰兒有檔期走不開外,十三員戰將都已各就各位,一旦有意外,瓷娃娃小冬瓜即可做替補上場,而且她還是個不錯的翻譯。

  具體來說,比賽的四個項目,酒店環境設計自有煙鬼和參謀部、後勤部共同打點,六指的服裝搭配,果凍的化妝技術都是專家級的。

  酒店服務技巧方面這裡個個都是行家裡手,其中外號西施的含香與延慶山莊的蝴蝶蘭堪稱絕色、古典風有鳶尾和妲己、異族風情有阿依古麗、玩紅繩特技的有長安之星甜妹、雙飛有楚妖精和白素素、蘿莉有毒藥、冷艷如冰有紅玫瑰、熱情似火有雲煙、絕色扮演有虞美人冰兒,女烈有雙懿。在這個環節,我暫時想像不出烎隊為什麼會失敗。

  藝術與文化展示環節,據我初步瞭解,中國隊內,茶道、素琴、舞蹈、書法都不缺人才,比如琴王的琴、紅玫瑰的畫就到了很高的藝術境界,做為一個沉迷美學多年文學青年,這點好壞還是能看出來的。而且中國有五千年獨特而源遠流長的文明,組織得好,隨手抓點皮毛,這應該是不錯的節目,就如奧運開幕式一樣,震震化外之民四方蠻夷還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將各有所長的眾囡囡配合在一起,訓練時間有些緊張。

  最後的一個是花魁比賽,分值最大,但反而不需要思考太多的問題,那考的是囡囡的積累起來的個人素質,對這個環節,大家都沒有多說什麼,因為,我們都知道,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罌粟花,或許是中國隊最後的答案。

  說實話,當這十五個女人站在一起時,我眼花繚亂了,心裡充滿了信心,什麼人妖廟妓、交趾羅剎、棒子倭寇,去你媽的。

  好吧,我謙虛地說一句,我們就是中國的夢之隊。

  冬瓜顯然沒有我這麼有信心,於是提出試一試囡囡們的功夫,冬瓜說在北京時我搞了他妹妹,這次「大舅哥」從北京來這「鄉下」踏青,我必須全程作陪。

  我今天才知道了延慶山莊的人是多麼邪惡,冬瓜居然私自訂做了一張八米一寬的特大號金絲楠木雕花床,對你沒有看錯,外面買的大床是一米八,他訂做的是八米一。拆了後,讓物流公司寄到了東莞。為此,我們不得不騰出一個空的培訓室放這張寶貝,裝床的工人裝好床後,都平靜地離開了培訓室,他們一致認為剛才是搭了個唱粵曲的戲台。

  冬瓜把十四個女人統統趕到床上,一時奼紫嫣紅開處,嬌嚀遍野。冬瓜向我挑釁道:「江磊,我們倆比一比,一人七個的指標,多的另算。看看是北方人厲害,還是南方人厲害。」

  雙懿接受不了,站起就走,又被冬瓜強行推到了床上,冬瓜道:「睡好,警察同志,這是遊戲規則。」

  十四個絕色,除了雙懿和瓷娃娃都算是身經百戰,但估計也沒經歷過這麼大的床。有的人張著嘴睜圓了眼睛,有的人張著腿挑釁地看著我們,雙懿紅著眼睛低頭不語,毒藥還含著棒棒糖,好像呆住了,倒是楚妖精和雲煙十分熱情,主動挑逗起來。我和冬瓜沒能擋住魔性,撲到了床上,我一路滾過去,那感覺……

  冬瓜抓住含香的椒乳,道:「比賽開始了。」我抱住紅玫瑰,對著楚妖精打了個眼色,楚妖精馬上爬到了冬瓜身下。

  我邪惡地對著冬瓜一笑,七個?那得分誰,知道誰是東莞搾汁機嗎?

  當晚,一陣胡天黑地,我和冬瓜都沒有完成任務,具體的說,是差得很遠,但我贏了,楚妖精展現了完美的實力,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蘇小小、陳圓圓靈魂附體。

  我們兩個很風光,一小時內如同皇帝,一小時後卻都去醫院打了點滴。

  此戰過後,我兩腿像棉花一樣輕飄飄的沒有力氣,更難受的是我對性愛產生了整整三天的厭惡,是真正的厭惡,整個人都空虛得不得了,莫名地感覺到人生也就這麼回事了。

  美女看多了也不是好事,古往今來的皇帝活過了七十歲的只有三個,唐朝武則天、南朝蕭衍、清朝乾隆,這其中一個是女的,一個是信佛,基本對性沒興趣。所以縱慾真的不好。有點達不到的嚮往,就如喝酒到微醺,才是最好的境地。

  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我一直覺得聖人是在放屁,現在才感覺到他的偉大。

  但,如果,三天後,她們又出現在我的床上呢?

  跟參謀部南瓜商量著一些技術問題,接到了東東的電話,東東道:「江部長,桑拿出事了,阿果中獎了。」

  我道:「嗯,中獎有什麼了不起,經常有的啊,送醫院不就行了。」

  東東道:「這次不同,是頭獎。」

  我一震,道:「艾滋?」

  東東道:「嗯。」

  我沉默了會,道:「阿紅呢?她怎麼樣?」

  東東道:「也是奇怪,她們一直都是雙飛,但醫院檢查過了阿紅沒有事。」

  我道:「封鎖消息了沒有。」

  東東道:「封鎖了,江部長,怎麼辦?」

  我道:「怎麼這麼不小心,算了,按照慣例處理吧。最快速度把她趕走,她的房間消毒,用過的東西都燒掉,千萬要封鎖消息。」

  東東道:「那阿紅呢,她們想讓家華賠點錢。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行沒有這個規矩,但這兩人都是不怕死的人,尤其是阿果這樣了,以她們少數民族的野蠻性格,就更不怕死了,我怕不賠錢,她們亂說話。」

  我想了會,道:「錢不能賠,也不要叫黑道處理,阿果悄悄送廣州艾滋病醫院,現在看這病免費。阿紅……。通知警察……她有賣淫活動,把她抓走遣送掉。這是遊戲規則。」

  放下手機,我坐立不安,又回撥給東東道:「從我工資裡扣一千,不五千塊錢,以私人身份送給阿紅,跟阿紅說不要回東莞了,來東莞一次,警察抓她一次。留在廣州照顧妹妹吧。」

  我咬咬牙齒,心裡有了陰影,前面還是美女如雲,招手便來,但我看見了美女背後真的有骷髏!

  這也是遊戲規則!





第五十九再拜觀音(全)

  生活這條狗啊,追得我從容撒尿的時間都沒有了。

  花會的準備工作終於到了最後的收尾階段,煙鬼歸隊,眾神歸位,大家都做了很多的事情。做為中國烎隊第六號馬仔,自然是忙得不可開交。創意、訓練計劃、對人員安排坐坐參謀等我還算得心應手,但我負責的對日作戰情報收集工作,就基本上是不得要領了。

  上網百度,想要的資料經常被屏蔽:委託熟人打聽,又人脈不足。於是我想了個餿主意,派出了東莞最後一個處男少林牛仔,滿東莞的捉拿小日本的忍者,想抓個活口,脫光她嚴刑拷打加狗頭軋伺候,套出點情報來。牛仔一心報仇,工作也很努力,黃昏回來對我道:「領導,俺逛了四個鎮,東莞可繁華了,但俺覺得用這個法子找人智商有些低。」

  當牛仔都覺得智商有點低時,那智商就很難用數字表達了。於是,我悲哀地開始有些思念一個人。李鷹!

  火上澆油的是,家華桑拿部那邊也問題不斷,阿果剛中獎,裡面又出現了兩起中小獎的事件:又有爭風吃醋的客人在店子裡打了一架,雙方動了刀子:然後家華東北幫的一夥娘們在張姐的帶領下,不知為了什麼居然跟粉條的貴州幫打了場群架,雙方以笤帚、拖把、指甲鉗為主武器,打壞了宿舍的一塊玻璃:大眼睛轉會去了常平,這是正常流動還是有同行在家華挖牆角,值得分析和注意:市消防隊來檢查工作時,發現我們的消防措施還是不達標,要罰款,交錢是肯定的,但交多少,因為政策彈性巨大,我們還要和領導私下溝通:市殘疾人聯合會表示,按照政策規定,我們酒店應該付出一點愛心,解決至少兩個盲人和一個瘸子的工作問題,否則會影響酒店評定今年的精神文明號……更關鍵的是金融危機讓東莞確實蕭條了很多,嚴重點的如樟木頭鎮,桑拿業業績直接下降了七層--本來桑拿是客戶談生意最好的場所,現在沒有什麼生意可以談了--所以節約型社會就打造成功了。不少昨天的小老闆、出租屋小業主、二五二六的白領都從東莞ISO現代管理中回到了靠雙手打造幸福的年代。家華本月的業績下降同樣明顯,如何提高「回床率」,這值得我思索的問題,畢竟名義上我還是那邊的主事,全酒店上百號弟兄都指著桑拿吃飯了。

  在現實生存面前,東莞有些酒店開始免房費了。有些酒店開始會員打八折,還送一個正規推拿,有些酒店加一百元就送個實習生,名字叫1+1。萬江有個桑拿第一次引進了俄羅斯的洋馬。

  家華如何應對,這絕對是風花雪月的世界裡不可以風花雪月對待的事情。

  於是我勤勞的奔走在花會訓練場和桑拿訓練場之間,當然這一切都要當著老闆的面做。在老闆面前,人才和裁人相隔得並不遠。奔走多了,人還真累,我又開始想念李鷹。

  東東道:「新來的囡囡有幾個思想不太穩定,整晚整晚的哭泣,訓練時挑三揀四,還在客人面前機車,是不是要動家法。」

  我道:「動什麼家法?什麼年代了,要攻心為上,不要暴力。」

  東東皺了一下眉頭:「可是有些囡囡真的很機車,都來了兩個月了,還死活不肯毒龍,這個怎麼辦?難道跟她開綠燈,那其它囡囡跟她學起來,我們的服務質量還要不要?厚街這麼多酒店,我們怎麼混?」

  我道:「如果不肯做的遣送回去好了,反正現在下崗的人又有大把了。」

  東東道:「怕的是,她們又不肯回去,這麼好的食宿條件,這麼好的賺錢機會她們只會變著法子偷懶,然後希望酒店發不現。發現後,酒店的聲譽已經毀了啊。」

  我問道:「我們不是又意見回饋表嗎?有投訴制度嗎?不好好工作的扣錢就可以了。」

  東東道:「沒有這麼簡單,很多客人心慈手軟,當場也不計較,加上囡囡的求情,吃了虧懶得來投訴或者報無所謂態度的很多,所謂反饋投訴制度並不是萬能的。可是一旦他們去其他酒店享受到了更好的東西,我們就流失了一個客戶,以及這個客戶可能帶來的其它客戶。人家沒有投訴你,但下次就不來了。」

  我道:「把罰款調高點吧。」

  東東道:「以前李鷹做過,但效果很差。想偷懶的還是偷懶。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動家法,殺一儆百後就沒人敢了。你放心,我們有專幹這個的隊伍,不會打到臉的。」

  我停了一會,嘀咕道:「暴力解決不了所有問題。」

  東東道:「是,但暴力可以解決得了囡囡的服務質量的問題!這是桑拿生存的基礎,如果不這樣,哪個女人剛進酒店時會自願幫一個陌生男人不管老的醜的做全套的?」

  我歎了一口氣,空氣有些沉默,我道:「為了幫助她們盡快成長,我--我認為東東你派人使用家法時,要注意尺度。」

  我看著天空,又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我安慰自己慈者不掌兵。但我沒打女人,女人卻因我而被打。我總覺得心裡很彆扭。在本該文明的角落裡,這裡還是流行著森林法則,偏偏還這麼有效。

  野豬並不勇猛,我又有些想念李鷹了。我悄悄地走道五樓後樓一個最偏僻的角落裡,那裡是一個小黑屋。我聽見了違紀女人的哭聲,還有用針扎人後淒涼的哭聲,這個刑法,夠痛苦又沒有傷痕,實在是居家常備,傷人於無形,暴力又內斂的不二兵器。

  這次違紀的是三個女人,我都認識。她們都是很被人忽略的貨色等,跟妖精、素素、張姐、粉絲等比,是沉默的大多數。但她們照樣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故事。

  那個哭得最慘的叫阿葉,水電職業中專畢業,以前做得是一個小超市的營業員,本來也從沒有想過到東莞做家禽。後來有一次同學聚會,跟幾個同樣中專畢業的姐妹聊天,那幾個姐妹有關係進了一個二線城市的電力局,阿葉以為別人談的是年薪,後來發現說的是月薪。一怒之下來到了這裡,兩個月了,還是不能適應,經常該服務的環節不服務,屢教不改,昨天做服務時當真客人的面吐了出來。小黑屋木棍處理。

  一個叫阿林,原來在美的集團裝風扇,後來老公劈腿,又把家裡的錢都揮霍了,覺得生活沒有著落,就帶著女兒到了家華。這人年紀偏大,將近三十二了,但有個優點,服務態度沒得話說,叫幹什麼幹什麼,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所以家華也沒有趕她。我跟她只見過兩面,但她給我的印象很深刻,因為她第一次見到我她向我討教怎麼教育自己的女兒,討教了兩個小鐘,從學習方法到心理保健,幾乎事無鉅細地詢問我。我能很負責的說,她對女兒真好,是含在嘴裡怕化了的那種好,儘管每天一有時間就逼她女兒做作業,學鋼琴,逼到了很變態的地步。第二次見她,她一臉幸福地告訴我,今天她生日,女兒在晚上九點的交通電台的點歌節目,給她點了歌。為此我也很高興地鼓吹了大量囡囡收聽,在家華,夫離子散的故事天天上演,而這樣能享受點天倫之樂的故事太少了。結果,這女人和女兒的點歌節目成了一個笑柄,她女兒果然點了歌,點的是辛曉琪的歌《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昨天,她送一個大爺級客人離開時,不巧,她的女兒正背著書包放學到酒店尋找她做「會計」的娘,那客人很親密很理所當然地抱過她女兒,順手抓了抓這十歲女生的屁股。一向對客人逆來順受的阿林毫不猶豫地在大堂一膝蓋撞擊了客人襠部,從此這個客人性生活不能自理。

  在大堂打客人,影響極為惡劣,也被關了小黑屋木棒處理。

  第三個女人叫阿花,長得極為漂亮,可惜身材不怎麼好,空前絕後的。她包了一個小狼狗,這在囡囡中不稀奇。但她執著的相信,這個小狼狗跟她之間是瓊瑤式的愛情,為此賺的錢全變成了肉包子。這個小狼狗喜歡賭博,她就做了「老公」的自動取款機,有時錢不夠了,就被「老公」打。前天,她接一個客人時,客人滿臉期待地叫她脫了衣服,她宛若雪白的牆壁打著兩個圖釘,客人大為老火,打了她一個耳光。一氣之下,阿花偷了客人的錢包,送給了「老公」。

  阿花的老公我見過,極為猥褻。每天接阿花下班,並「檢查」她的工作收入。東莞就有這麼一群人,喜歡找囡囡談戀愛,編一個夢想的未來,然後「借」錢做生意,然後「生意」虧了,然後接著「借」。偏偏這些人對不少感情空虛活在自卑中的囡囡還真有吸引力。正常人談戀愛為了上床,這叫動機不純。這群人,上床是為了談戀愛,動機就更不純了。

  東東道,囡囡偷東西傳出去可以毀了整個酒店幾百號人的飯碗,應該重罰。在我的批准下,小黑屋,針灸加推拿,三天。

  我遮著耳朵,離開了了五樓。

  在這一行混的,絕對不可能是善人,適合我幹嗎?

  花會就要開了,含香、紅玫瑰、楚妖精、白素素個個妖嬈、寶馬香車、高檔香水,毫不吝嗇。這是事實。但她們絕對不是囡囡的代表人物,因為大大多數囡囡天生注定就不會是頂級會所延慶山莊或天上人間的王牌,也不會是楚妖精之類的酒店的花魁。甚至成不了大眼睛、朝天椒這樣的女人,這些都是千里挑一的人物。大多數都是阿花、阿林、阿葉等小角色,甚至無名推拿館的紅姐,綠姐,藍姐,白姐。她們錢賺得也算不上太多,氣受得不要太少,犧牲很多東西換一個稍微過得去一點的生活,然後整天生活在被鄙視裡。

  賺夠了錢就收山?能實現這個夢的有,但極少極少。如何對付這些苦命的人兒?現在看來棍棒是有效率的,但我真的做不太出。

  百無一用是書生,我召回了李鷹。

  李鷹非常消沉,任何一個行業,奮鬥多年做到高層,然後敗給競爭對手,輸掉自己整個天下,都是件鬱悶的事。以東莞酒店業一代名將之身份,屢敗於一介書生之手,怎麼說呢?那叫傷心總是難免的,糾結啊。

  我找到他時,他正在一個准三星級酒店應聘人力資源管理,一臉灰暗,滿嘴鬍子,填寫的履歷表相當地凌亂,姓名:李鷹,性別:男,愛好:女。

  頹廢成這個程度還想出來在酒店混,敬業樂崗啊。

  李鷹一聽說還有參加花會的機會,頓時眼睛發亮,如同世界盃上的中國隊,牛糞裡的屎殼郎,不求天長地久,只求能夠擁有。李鷹當場表示,以前都是他的不對,以後一定配合我工作,同心同德,血戰濠江,不求功名天下知,但願馬革裹屍還………我呸,要裹你裹,這種事別拖上老子。

  衛哥見李鷹回來,沒說什麼,深情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你為了大局受委屈了。」我心裡竊喜,含淚點了點頭。

  情報?建議?桑拿培訓?交給李鷹吧。我的任務是賺錢和喝茶。

  訓練如火如荼,磨合也基本到位,美女前時間過得最快,這是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轉眼間,花會的時間到了。

  出征前,是一個風雨天。

  七爺和衛哥帶著我們冒雨去了觀音山,在道上混的,不管是黑、黃、白,大都迷信。耶穌、關公、玉帝還是觀音,這個倒是不太計較,只要覺得能罩得住的,香火盛的都是這些老大的老大,從心理學角度來看,這或許可以證明,一個人外表多風光,內心就有多悲愴。

  我是第二次去,上一次,我正在跟李鷹鬥法,現在李鷹成了我的手下。上一次是家華的眾玫瑰爭奇鬥艷,而這一次我身後是全東莞最美艷的佳麗,還有北京城最華麗的鳳凰,陣容空前強大了。十四員佳麗一齊跪倒在觀音像前,天若有情天亦老,就保佑著這滿地注定凋謝的花兒都綻放一把自己的美麗吧。

  七爺燒了把高香,對著佛祖吼道:「菩薩,我是朱七,今天我來這裡拜你,明天我將帶隊出征。為了這次出征,朱七在同行中得罪了很多人,甚至黃吃黃找公安點了天燈。但我不後悔,若能凱旋,功勞屬於我們這支隊伍,屬於我這十多個姑娘,若是失敗,責任由我七爺一人承擔,姑娘們的獎金照發。」

  衛哥表情很嚴肅地望了隊伍一眼,三天後就是比賽,我們會經歷些什麼?橫行中國風月場多年的東莞,在外國同行面前到底是什麼水平?

  這是一個不被承認的行業,帶著五千年的風月傳奇,穿過秦淮水與胡同月,去應對一場宿命的約會?不管成敗,不管成本,這都是值得的。

  那十來個女孩的命運會因為花會而改變嗎?天知道?

  聽說有一個奧運女子舉重冠軍現在在做搓澡工,但我仍然相信,她並不會因此而後悔參加了奧運會。

  李鷹磕頭道:「我想念你太久了,MACAU.」

  七爺道:「南瓜,罌粟花有消息了嗎?」

  南瓜道:「還沒有,估計要後天才能飛澳門。」

  當晚,張小盛完成了對牛主任的陷害,又強行把出征前的素素弄進了房間,紅著眼睛道:「我為你做了一切,你也不要……早點回來。」

  素素並不顧及身邊的我,脫著外衣道:「快點,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

  張小盛擋住她的手,摟過她一陣暴風驟雨地狂吻,又幫她穿好了衣服。

  素素一臉驚訝道:「怎麼呢?江磊你先出去一會。」

  張小盛笑道:「不用,我不怕江磊看,我和江磊經常一起互動。只是,你走吧。你剛才叫我快點,這是能快點的事嗎?等你回來,我們再慢慢做,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慢慢做到老!」

  十輛加長型的奔馳,帶著廣州軍區的牌照,風馳電掣地駛向珠海海關。我帶上了牛仔,跟著七爺、雲煙、小冬瓜坐在一起,對於這十輛奔馳組成的豪奢排場,我一點也不敢到驚訝,中國最有錢的人除了山西的黑(煤)老闆,就是東莞的黃老闆。讓衛哥弄出點錢來在外國人面前擺擺闊氣,這完全不是問題,千八百萬,過眼雲煙。

  倒是七爺的霸道讓我很是吃驚,在高速公路上,他大叫了一聲停車,然後大大方方地在公路中間小便起來,任隨身旁車輛呼嘯而去,身後的車按喇叭按個不停,他自巋然不動。完了後,伸了個懶腰,踱著小步理直氣壯地上了車子。這可是國家一級高速公路啊!七爺也太有主人翁精神了,把中國哪個地方都當自個家裡。

  後來車開到了珠海市內,街上熙熙攘攘地又逢上堵車了,七爺喝多了水,又想新陳代謝,我正在當心,卻發下七爺這次文明多了,估計因為車一直開,下去也不方便了,便直接指了指身邊的雲煙。

  雲煙這個黃山選美的冠軍,脫了帽子,笑嘻嘻地蹲在七爺褲鏈前,七爺當著我、張叔、牛仔等的面,拿出東西來在她的鼻子上方寸許的地方晃來晃去,俏雲煙眨著媚眼看著,又連忙用手捧起剛摘下的她的那個用雪白兔毛公主帽,又用纖纖玉手慢慢弄鼓,轉眼間它就弄成了一個溺器,雲煙將淺帽簷細心地貼著七爺的陰囊呵護著,鼓著嬰兒肥的腮幫吹著口哨。

  在奔馳車內,這只精美誘人的溺器如此特別,讓鄉巴佬的我永遠無法忘記,才發現這個世界真的有意想不到的奢華,人的慾望無邊無際,這種奢華自然也無邊無際。七爺若無其事地哼著歌。小冬瓜也好像習以為常,笑笑地看著七爺,不一會,琥珀色的液體直衝下去,少許濺射在雲煙的俏臉上……雲煙興致勃勃地將雪白兔毛鉤花帽子裡面封好交給窗邊的小冬瓜,小冬瓜拿著,等車開到環海路時,一把扔出了窗外海裡。

  海面上,有幾個漁夫在垂釣,有幾隻海鳥在翱翔。

  珠海海關,我們是軍牌,直接可以通關,正當我們為馬上要去到這個黃賭合法,黑社會可以做特首的神奇土地而心潮澎湃時,出狀況了。

  我們一個車輪胎已經到了澳門,突然一堆海關的警察擋住了我們的車。

  毛老闆下車嚴肅道:「我們是軍車,是廣州軍區的。我是廣東省政協委員毛介衛,去澳門有急事,請放行。」

  那警察敬了一個禮,道:「毛老闆可以過去,所有持廣東省港澳通行證的都可以過去,但北京辦的不行!」

  毛老闆急道:「為什麼,這是什麼規矩?他們是我的客人,我要見你們領導。」

  那警察又敬了一個禮,道:「我們是辦事的,收到上面的指令,說毛老闆帶的北京人,有組織不法活動,聚眾賣淫等罪行,想利用澳門偷渡去其它國家,必須截留住。後面車裡有個叫朱七的吧?」

  毛老闆和冬瓜等面面相覷,毛老闆火道:「對不起,警官,我們真的有急事,我過一會再跟你的領導談話。你叫你們領導來好嗎?」

  警官道:「不用了,我就是領導,受海關總署派遣過來的。」

  我仔細一看,居然是一個二級警監。

  七爺下車踱著方步過來道:「我就是朱七,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連我們這些良民都扣啊?你還是放我們走吧,我們生意做不成,你知道損失多少萬嗎?」

  那警察又敬了一個禮道:「你損失多少,那不是我們的職責範圍,如果你要投訴可以記住我的警號。」

  七爺笑道:「你們抓了我還是要放,何必浪費警力呢?」說完輕鬆地打了一個電話,半晌後,七爺笑著的臉漸漸冷凍了。

  七爺輕聲道:「媽的,是八路公館的李爺干的,後面有太子黨。」

  衛哥聞聲,馬上開始撥手機,衛哥道:「奇怪,馬主席怎麼會不接我電話?!」

  七爺散淡地看了看天空,又望著我道:「可能是操之過急。點天燈讓八路公館找到了很多盟友,武漢瑪瑙會所的任老闆,原來就是海關的高層。對吧,警官大人。」

  那警官笑道:「七爺,你們神仙打架的事。我們管不著,我奉命行事,請協助調查。」

  衛哥道:「再通融一下吧。錢好商量。」

  那警官道:「這錢我不敢拿!」

  七爺道:「毛老闆,既然這樣,你們東莞方面只好先去了,我擺平這邊的事情,馬上過去,你放心,最多不超過兩天。」

  毛老闆點了點頭,七爺問:「我留下,這些小姑娘可以先過去吧。」

  警官搖了搖頭,道:「北京的全部留下,接受調查。」

  毛老闆道:「如果國家安全局要放我們呢?」

  警官道:「這個到時再說,我只接海關總署的命令,我說過了,神仙打架的事我們不參加。」

  毛老闆點了一下頭:「安守本分,理應如此。你是一個好警官!衛哥,你們先走吧。」

  我望了望他手下的豪華陣容,有些不安道:「七爺,不能想想辦法現在過去嗎?聯繫一下秦城的覃煌覃爺。」

  七爺道:「既然李爺有心算計,現在又有這麼多有實力的幫手,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能在四方城開歡場的玩主,背後的水都深著呢。」

  毛老闆道:「我認識一些人,走其他路線過去?」

  我心裡一驚,偷渡?!

  七爺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道:「算了。放心等我兩天,兩天內我肯定出去。其它的偏門不要想了,你我都知道:江湖再大也只是江山一隅!」





第六十一戰豪京(全)

  中國烎隊,出師未捷,剛到珠海,家當就丟了一半,人人心裡都有些鬱悶,只有一人除外,那就是牛仔,牛仔道:「哥,那七爺怎麼能這樣啊,怎麼能在姐姐的帽子裡面尿啊,太不注意衛生了。當時我就不想跟他們在一起了,現在他們終於走了,俺可高興了。哥,俺們是去參加什麼表演啊,俺也可以上場嗎?俺會表演少林功夫。」

  我才記起,牛仔這一路上一直翹著嘴巴。

  衛哥瞪大眼睛,問道:「牛仔,你知道七爺,還有我們來澳門幹嗎嘛?」

  牛仔道:「來表演節目啊?」

  衛哥嚥了口口水道:「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牛仔生氣了,道:「領導逗俺哩,俺來了這麼久,怎麼會不知道單位是幹啥滴,我們單位是酒店桑拿嘛。」

  衛哥喝著一杯飲料,點了點道:「嗯,還不算傻到家了。」

  牛仔道:「領導,俺一直想問個問題,桑拿到底是幹啥東西的啊?」

  衛哥咳嗽起來,被飲料噎住了。

  果凍眨著媚眼呵呵地笑道:「牛仔,額親愛的牛仔,你覺得姐姐們是啥滴哩?」

  牛仔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這俺早就知道啊,姐姐們是演員,果凍姐是排節目的,還給演員化妝。前年師父說俺的功夫成了,讓俺跟武僧團表演過金槍鎖喉,也是一個排節目的大姐給俺化的妝,只是沒有果凍姐化得好。」

  含香、毒藥都笑得花枝招展的,甜妹道:「那俺是幹嗎滴?」

  牛仔一臉敬佩地望著甜美道:「玩雜技滴,奇怪了,你沒有練過輕功啊,憑嘛這麼厲害,俺們少林寺練輕功的也沒有平衡性這麼厲害的人了。」

  妲己捧著肚子,道:「哈哈,牛仔,你再看看我,不,再看看俺是幹啥滴?」

  牛仔道:「唱歌滴。」

  妲己道:「那好聽嗎?」

  牛仔道:「嗯。」

  妲己嗔道:「什麼叫嗯。」

  牛仔道:「嗯就是嗯。」

  妲己跺腳道:「到底好不好聽?」

  牛仔道:「嗯,只是俺更喜歡河南梆子。」

  六指、李鷹互相做了鬼臉,我心想,真丟人,都怪我,不,都怪俺,俺一直忙,忘記把他從純正中解放出來了。跟著我在家華混,居然還是處男,簡直就是業界的恥辱。就今晚吧,我瞄了牛仔一眼,把他交給誰呢?呵呵,這個也要傷腦筋嗎?就這東莞的七仙女,隨便丟一個給他,也算是在少林寺燒的香火顯靈了。

  後天是比賽抽籤,為了等七爺,我們決定在澳門城內住上一天,等大隊伍會合了,再去氹仔遊船。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在葡京安營紮寨。

  我和牛仔,甜妹、白素素、毒藥都是第一次來澳門,都希望能慢慢看看,其它人來澳門就像上廁所一樣,但反正也不趕時間,就遷就我們幾個鄉巴佬,拒絕了葡京賭場在關口免費的接送班車,一行人坐公共汽車逛澳門。

  說實話,沒有什麼感覺,澳門街道挺窄,房屋也不高,騎電動車招搖過市的也好多,只是街道還算乾淨,秩序也還好。中國大陸確實發展很快,澳門這樣的城建水平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羨慕的了,如果沒有賭博業和色情業,它跟汕頭、汕尾水平差不多。

  公共車上人很多,沒有位置的人在車上也是擠來擠去的。

  牛仔把位置讓給了一個老人,擠來擠去時不小心踩到一個大陸遊客的腳了,那遊客轉身就罵道:「你擠個雞8?」

  牛仔低頭不語,過了一陣子滿臉通紅道:「一個。」

  葡京有新葡京,舊葡京之說,其實相隔也就百米,還是連在一起的,葡京的房價很貴,這對於衛哥來說當然沒有什麼問題。他給每個人定了一個單獨的豪華間,又各發了三千澳幣,並道:「來了這裡不賭跟到了東莞不嫖有什麼區別?砸人飯碗都是不道德的。去玩幾把,祝你們好運。」全場歡呼。

  聽說新葡京二樓有AV真人秀,我們一致決定去那邊。穿過一個走廊,不時地被北姑騷擾,看見男人就如同蒼蠅看見了發騷的肉。直到我們帶的七仙女從後面走來,她們才驚訝地離開,東莞七仙款款走去,一時風光無雙。說實話,這些囡囡長相也就過得去而已。據小五介紹,澳門的北姑有一半是珠海做的,練了點技術後,幾十塊錢塊錢簽個證,到了澳門身價馬上漲一倍。六指深惡痛絕道:「來這裡玩北姑的都是凱子,在澳門如果不騎洋馬,比東莞差遠了。康皇就比這好多了,去康皇玩嘛。」

  小五道:「就是,不過也沒有必要去康皇,應該來我們至尊金,至尊金可以把這滅兩次。」

  李鷹道:「資本主義是日落西山囉。說桑拿還是要來家華。」

  我道:「大家別吵了,說說看,去哪找個洋馬?」

  小五笑道:「這個簡單,我知道一地兒不錯,等會我就帶你去為國爭光。」

  楚妖精不滿道:「放著我們這些美女不要,去找那些庸脂俗粉幹嗎?」這話說得,來參加個花會,還真有點名妓的范了。

  我突然有了主意,我道:「妖精,給你一個任務,今晚,你去陪陪牛仔,這傢伙沒見過女人,就沒有長大,是個男孩。把男孩變成男人是一個優秀女人的業務。你別讓他跑了,上次在李鷹的洗腳店,他就跑過一次。你也別下手太狠了,對年青同志要鼓勵為主啊。」

  楚妖精面帶詭異的笑容,顯然對著傳說中的處男產生了必然的嚮往。男人有處女情結,逼得女人也是有了處男情結,桑拿有個規矩。如果囡囡們碰到處男,不僅分文不取,還要給紅包的。但這樣的運氣很難碰到,就算碰到了幾個,這麼丟人的事,男方也往往打死不承認。

  楚妖精道:「放心,還沒有男人能從我房間跑掉。我一定會搾乾他。」

  我一身長歎:牛仔,從今天開始你好多上層武功都不能練了。但妖精勾引和尚,這正是佛界內的佳話啊。我都等不及看熱鬧了。小時候看《白蛇娘子》,我就曾邪惡地想,如果小青犧牲一下勾引法海,說不定雷峰塔就用不著了--這什麼破孩子啊。

  看過了那盞號稱世界最大的水晶燈,我們上了二樓。二樓一側的秀台上,兩個葡萄牙長腿妹妹跳著艷舞,還真有點吸引人:大廳另一側充滿了各種賭局,足足有幾百個。而AV真人秀,就在上樓梯右邊的一個角落裡,三百三十澳幣一張票,還沒到上演時間。果然聲色犬馬。

  我玩的是最弱智的押大小,我想這個勝利幾率應該有一半吧。一上手,我就贏,兩百贏兩百,連續贏了三次,一高興輸回去一把。我決定按照自己的設想,一直押大,第一次押兩百,如果輸了就壓四百,然後壓八百,然後壓一千六。除非連續出四把小,怎麼都是我贏。我找了個已經連續出了三把小的盤,拚命壓大,我滿懷信心,堅信不可能連續七次出小。結果……我的三千澳門幣撐了三分鐘而已。

  葡京金碧輝煌啊,這金碧輝煌的背後有多少家破人亡啊。但身在這裡,腦袋想得清楚,心卻控制不了。我顫抖著手拿出三千二百的人民幣,想接著壓大,賭場的女人很客氣道,對不起,不收人民幣,旁邊就有銀行,換港幣或者澳幣吧。這是什麼破規矩?我火速換好錢,想回來接著壓大。結果盤子被人搶了,一個有著修長脖子身著和服的高貴女人,已經搶在我換錢的空隙壓了大,贏了。那女子高興地跳了起來,變出一堆錢來,把我氣得!國仇家恨我都想報了。那女子又開始壓了,我就一直在旁邊詛咒著,別說,怨念是很有用的,她的錢很快就輸光了。哈哈哈哈,讓你爺爺在南京殺人,讓你搶爺爺的盤子!

  這傢伙賭博的手法跟我一樣,一個勁地翻番地壓大,只是押得比我大點,現在好像輸光了,說來也邪門,這盤子剛才又連續出了五把小。我直覺認為,這把應該是大了,那和服女子顯然也這麼認為,可是沒有籌碼了,又怕去換錢被人搶了「喂熟」了的盤子--這點看,她比我成熟。正焦急的踱著腳。

  我正在幸災樂禍。那女人轉身,一臉懇求地望著我,鞠躬說著鳥語,還用手指著銀行。意思是先借我點錢,贏了這把馬上取過來還我。

  開什麼玩笑,你他媽的,我冷笑到,但我看見她的魅惑地眼睛了,慢點,這和服這臉蛋怎麼這麼漂亮,這女人長得很順啊,不僅是順還有高貴?!張小盛有句話說得我很贊同,日本人都該殺,美女除外。

  別說,除了那個忍者外,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穿衣服的日本人。鬼使神差地我居然把錢借給了她。

  那和服女子理所當然地拿了,又壓了大,兩隻手合十,祈禱著,這次是我的錢,我也就沒有詛咒了。結果,贏了。美女跳了起來,一口鳥語地要把贏的錢分一半給我。

  我捏了一下她的手,柔若無骨,錢被我拒絕了。鄉巴佬去了外邊,自尊心莫名奇妙的強。

  那和服女子一愣,望著我笑道:「阿里嘎多,謝謝。」我看了一眼和服,裡面好像是紅色的內衣。

  我輕輕地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我扯一扯褲腳,不帶走一片雲彩。

  滿腦子鬱悶地跑去看AV真人表演,讓我興奮不已的是,居然是小澤瑪利亞!那個混血兒,她的片子我下了很多,想不到今天居然在澳門能見到真人。

  說實話,看到這個真人,還沒有電腦裡初見時驚艷,距離太近了,臉上的一些坨坨都能看見,小澤的皮膚並不是很好。但,她的身材,她的叫聲、她的動作、舌頭和眼神的運用--都是專家級的。尤其是電腦上經常出現的東西一下子下載到現實中來了,這種莊生夢蝶般恍惚的感覺,我還是認為這三百三十澳元,是花得最值的。我左右兩邊都坐滿了同胞,有好幾個手都伸在褲袋了,看完了正想回去,找小五為國爭光。

  有人碰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頭一望。那個借我錢賭博的女人吐了一下舌頭,她居然一直坐在我身後,也在看表演。

  我友善地點了點頭,那和服女子淺淺一笑,突然說出一串鳥語。這鳥語講得真好,可惜我是靈長類動物,有點對不上號。

  和服女子急了,又稀里嘩啦地講了一大串。

  我心道:八哥亞路,花姑娘,你在說什麼?一邊展現出奧運會大國國民迷人的笑容,你丫的,你害老子輸了這麼多錢,你現在到底想幹什麼?

  和服女子道:「謝謝。」又用手指著自己的腹部,又輕輕張開自己的小嘴,我一陣激動,日本女人就是直接啊,正準備暫時接受中日友好親善行動。和服女子做出個吃飯的動作,我抹了抹汗,差點就誤會鳥。

  這丫頭八成是為了謝我幫她贏錢,想請我吃飯吧?我一看時間,也快下午六點了。

  介個,介個,去不去捏?就去吃個日本豆腐吧?

  我向前一揮手,很客氣道:「沒事,心意我領了。葡京有免費的糕點、咖啡。我就不去了,夜深一點你再請我吃夜宵吧。」

  和服女子見我揮手,八成也誤會了,高興地點了下頭,又說了句謝謝,聲音真像百靈鳥一樣好聽。她挽著我的手就往葡京門外走。

  這女人也有一米六八,再加上高跟鞋,硬是比我還高了一塊,我心裡鬱悶了,不是說日本人矮嗎?那我算什麼?我停下了腳步,準備找個借口回去。那女子挽著我的胳膊,眼珠一轉,道:「等下下。」扭著屁股跑去電梯處了。

  拿錢包?拿套套?我浮想聯翩。想走又不好意思一個人離開。等了好一陣子,正不耐煩時,和服女子慢慢踱了回來,走近一看,她居然是去把高跟鞋換了,穿了雙平底小靴出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和服女子拿出張紙條給我,上面寫著兩個字:「文子。」

  文子,哦,我都不好意思點蚊香了。

  小五看見了我,興奮地竄過來,估計是想找我一起去騎洋馬,抬頭看見文子緊緊地隨在我側後面,望著我倆睜大眼睛豎起個大拇指,轉身就跑了,劉翔一樣,老子叫都叫不住。

  文子把我帶到一個日本壽司店了,點了一大串東西。慇勤地跪在榻榻米上不斷把菜送到我碗裡。我做出手勢勸她也吃,但她就是不吃,還托服務生翻譯給我,說自己沒有胃口,厭食。

  剛開始,我們倆都想說話,孤男寡女,異國情調,星月傳奇,多浪漫啊。片刻後,問題出現了,沒有語言交流太困難,靠手語偶爾比劃一下,活像兩個剛參加完殘奧會的。氣氛越來越沉默,實話說我也不算什麼帥哥,那美女慢慢失去了溝通的願望。最後榻榻米上只剩下兩人沒事找事地相互傻笑。早知道,我就死活要抓住小五去幹點別的了。

  沉默了一會後,文子拿出錢包結賬,被我堅決制止,我沒有用女人錢的習慣,忍痛付了兩百多澳門幣。這時文子終於飄過一道欣賞的眼神,我心裡一邊驕傲一直流血。

  打的回去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一天時間損失五千元,這在葡京自然屁都不算,但對於我來說,還是算一個比較大的屁的。於是我沒有心情再出去找節目,想徑直回房間休息。文子心情好像也不怎麼好,雖然還是面帶笑容,但明顯失望。

  分手時我才發現,文子跟我是同層樓,文子對我低頭一笑,鞠躬道:「謝謝,沙揚娜拉。」

  我停下了開鎖的節奏,道:「文子,你餓不餓,厭食是個心理問題。不吃東西是不行的。」我做出個要吃東西的手勢,並給了她個關切的眼神。

  文子搖了搖頭。

  我又做出個一定要吃的手勢。她不再回應。低頭走進了608的房間。

  看了會新聞,覺得實在有些無聊,就決定下去走走,不一會兒就到了一個經常在電視裡看到的景點,一看路牌,叫大三巴。那條斜著上去的路上有好多東西吃,尤其是豬肉鬆,很多大陸遊客在那裡買手信。我不怎麼感興趣,東轉西轉在一個教堂轉彎的小巷子裡,居然發現了賣烤紅薯的地方,賣貨的是個正宗湖南老鄉,在澳門白天做「黑戶」,晚上做「走鬼」。我一陣興奮,興奮過頭了,居然在這個老鄉手裡買下了三斤烤紅薯。

  這紅薯烤得很好,但一個人也吃不了三斤啊。想了想,決定做個順水人情。我回到葡京,敲開608的門,送了三個大紅薯給文子。

  文子很驚訝地我會十一點多買東西給她吃,又沒有見過這玩意,在我的慫恿下,好奇地嘗了一點。香香甜甜地,居然很對她挑剔的胃口,這真叫瞎貓碰了死耗子。文子對著我感激地一笑。

  我做了一組手勢,告訴文子:「多吃點,是我親手為你做的,我怕你餓,做了整整兩個小時。」她聽懂了,她的咀嚼明顯慢了,再次蹦出她唯一會講的那個中文單詞:「謝謝」。

  我點了點頭,轉身回到自己房間。休息了會,沖涼睡覺,剛打開沐浴器,聽到了外邊的敲門聲,這麼晚了來敲門的肯定是東莞的幾個囡囡,我也沒在意隨手披著個毛巾就去開門,幹這一行就有這個好處,基本沒有羞恥感,經常光禿禿的在女人堆裡到處亂跑。結果門打開後,是一個穿著和服的身影。文子!我趕忙進去,準備換條褲子。

  文子呵呵笑著,也走進了浴室,紅著臉阻止了我穿衣。

  在溫暖的水裡,我感覺到了溫濕滑潤的紅唇,日本女人好像天生都會這個,我雙手用力抓緊了浴盆的邊緣,一吼之下,我把她仍出浴缸,扔到了床上,兩個濕漉漉的人,慢慢的,移動變成了聯通。

  澳門,今夜請將我遺忘--我只是買了兩個烤紅薯。

  第二日九點,衛哥包了半個廳吃早點,七仙女圍成一桌,連見慣世面的葡京服務員也不免多看了幾眼。吃著吃著,我看到了一個震驚的場面,楚妖精居然病怏怏地扶在餐桌上,臉色蒼白。牛仔犯錯般低著頭,不時紅著臉偷瞄一下妖精。天啊,該不是楚妖精被牛仔搾乾了吧?!恐怖的少林童子功!我再仔細一看,牛仔的口袋裡還放著個紅包。

  我們吃完後,準備回衛哥房間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對策。七仙女排成一排,跟著我們走出餐廳,整支隊伍賞心悅目的,旁邊不時飄來其它男客人嫉妒的眼神,那感覺真好!可惜的是還有半支隊伍滯留在珠海,否則這十五人組成兩列縱隊,整齊地走著,那該是多麼強大,多麼豪華啊。

  剛剛還在幻想,真的有一群美女,組成兩列縱隊,整齊地走來,而且一點喧嘩都沒有的,非常有秩序。

  那個氣場,把我們的七仙女都短暫的鎮住了。

  我道:「癡女系掌舵人,立花裡子?小可愛,愛田由?那個…。還有那個……好面熟啊?」

  李鷹平靜道:「是穗花跟菅野亞梨沙,她們兩加上愛田由、立花裡子、日本AV界O4年出道的,被譽為AV史上黃金一代的四大天後全部到齊了。」

  我道:「哦,穿上衣服認不出來了。那最後一個是小澤瑪利亞,昨天已經看見她了。」

  李鷹喘著粗氣道:「小澤旁邊的是杏壇,被譽為一本道百年一遇的神級藝術品,極少拍片。」

  我道:「難怪一點印象沒有?她前面的那個真小,是誰?應該是九零後的蘿莉吧?」

  李鷹道:「不是,叫雨音詩音,88年10月26日生,一米六八,三圍是33,24,34。去年剛出道。」

  我一臉敬佩地望了李鷹一眼。

  李鷹緊張道:「她怎麼來了?真紀?」

  我道:「哪個?你緊張什麼,這一個不怎麼漂亮啊?」

  李鷹道:「真紀是不漂亮,但她是24公司最漂亮的了,這個公司以變態聞名於日本,口味重到大多數人難以承受,這個公司出來的女優,不懼任何挑戰。」

  我道:「其它的都是AV嗎?」

  李鷹環顧了一眼,很有把握道:「不是,AV就這八個了,其它六個都不是。」

  李鷹深呼了口氣道:「那邊是東京三羽翼:沙雪、千慧子、真理奈,都是日本歡場頂級人物。前面那個是伊豆舞王:夏木紗織,左邊的是……。是,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札幌聖主:金澤愛,日本最著名的女王。嗯,那個穿和服的是北海道天後:新堂淺香,是北海道酒吧界的傳奇。」

  六指也深吸了一口氣:「都很漂亮!這應該就是我們在花會上要面對的對手了。想不到怨家路窄,提前就碰到了。」

  李鷹掰了掰手指道:「奇怪了,怎麼會只有十四個人,少了一個人啊?」

  我們一行很客氣地從大堂穿過。日本的眾星們也在隨意打量著我們,但沒有任何緊張的神情。

  快離開過道上電梯時,一個帶著毛絨帽的日本女人,低著頭穿過,只有一個側影,就讓我心跳加了下速,我看了看她的脖子,又看看她的曲線,雪肌巨乳,魔鬼身材!尤其是那包身牛仔褲,把她的渾圓的翹臀,襯托得恰到好處,我還以為是雙懿來了了,那體香,居然比含香西施還雅致。但畢竟美女看得太多了,也不會過於大驚小怪。我們整個隊伍都正常地走了過去,只有李鷹停了下來,渾身顫抖,目送毛絨帽女子離去,就像個教徒目送自己的教主。

  我們很奇怪得望了李鷹一眼。

  毛老闆不滿道:「李鷹,磨蹭什麼?要開會了。」

  李鷹中了魔般,不斷的喃喃自語道:「是她……是她……真的是她!」

  小五輕蔑道:「誰啊,把我們鷹哥都嚇成這樣。」

  李鷹仰天笑了,那笑聲居然如哭般難聽,李鷹道:「她居然也來了?!!我們輸了。她就是日本的王牌,日本的王牌,地獄女神--原聖愛!」






  六十一大海茫茫(全)

  中午接到七爺的電話,事情很棘手,北京八路公館和武漢瑪瑙會動用非常高級的關係,又發動了七爺「點水」後被當地警方控制,從而喪失了參會資格的上海上一會所,一起向七爺發起了攻擊,這三家合一後,以七爺的神仙級的關係網也要廢些周折。尤其是上海上一會所,其背景異常複雜,反正駐廣州的日本領事館,就天天派人盯在珠海,公安部那邊也在博弈。「

  衛哥喜道:「這叫干涉內政,有這條就更好辦了,我馬上去一下廣州吧。」

  七爺想了會道:「你去廣州也要廢幾天。廣州最賺錢的企業是什麼?是廣州本田。盯在珠海的那位就是廣本的高層,你們省委有個主管招商引資的同志,天天陪著小日本在珠海」辦公「。算了,你不用回來了,不管怎麼說,三天內我一定可以過去,這個我有把握。」

  衛哥沉默了會道:「嗯。」

  七爺道:「毛老闆別誤會,不是看不起你的實力,能在東莞開五星酒店的人,一定也是一時豪傑,兄弟絕對佩服。只是你也知道托人辦事最怕的是一事拜幾主,萬一我托付的人物跟你托付的人物有什麼恩怨,事情反而容易辦砸,是不是這個理?」

  衛哥道:「七爺你放心,我不是第一天混江湖了。那好,我就等你三天,哦,不對,花會後天就開始了啊。」

  七爺道:「是啊,所以我希望衛哥能想想辦法,一定要讓花會推遲一天舉行。」

  衛哥道:「這怎麼可能?明天抽籤,後天上船,早就訂好了,組委會又是日本人控制的,這個還能推遲嗎?」

  七爺道:「嗯,事在人為,我讓西瓜跟你說說。」

  電話裡傳來一個女人自信而滄桑的聲音:「毛老闆,你派一個能言善道的,去找找台北的領隊薛子行,這個人是個深藍……。」

  聽完這番話後,我沉默了,對西瓜來延慶前的行政級別,我一直將信將疑,現在我完全相信了。中組部原部長張全景在批評中國「官多為患」時,描述的「一個省有幾百個乃至上千個地廳級幹部」,這些幹部中精英固然很多,但呆子也有不少,裙帶關係上去的,書獃子學歷高而上去的也不乏其人。但西瓜絕對是充滿謀略的那種。

  現實確實很危急,比賽後天開始,明天上午就是抽籤了,日本隊陣容完整,而我軍的大半主力還滯留在珠海,儘管咫尺天涯,卻又四面楚歌。受組織委託,我擔任說客,前往威尼斯賭場,請求台北薛子行的支援,臨行時我帶上了含香,知道東莞生意為什麼這麼好嗎?因為女人是談判時最好的潤滑劑。

  我心裡暗暗祈禱,讓蘇秦、張儀、觸龍都靈魂附體吧,當然,我知道,這不僅取決於口才,更取決於西瓜的情報一定要准,如果他不是藍的而是綠的,那誰去都沒有用。

  威尼斯賭場豪奢不在葡京之下,雖然沒有葡京那麼大的名氣,也沒有巨大的吊燈。但裡面是哥特式的建築,外面是可愛的護城河,河裡是小小的貢拉多,加上不時飄來的意大利歌劇,確實是一個充滿了異國情調和藝術品位的銷金窟。不過這些藝術氣息,對於大多數大陸遊客來說,好像沒有多少意義,他們的目的基本就是賭和嫖。針對這一點,威尼斯酒店很懂得以人為本,不僅賭業興隆,裡面還穿梭這無數的各國妓女,北姑、馬來妹、金絲貓,連黑人都有,這讓我也是開了眼界。客觀地說,澳門和東莞比,服務不佔優,但有個很大的優勢就是洋馬眾多。大陸戶籍以及出入境管得太嚴,所以除了東北哈爾濱、黑河一帶能就近引進了幾個俄羅斯妹,吉林有幾個朝鮮妹,新疆有些中亞人,北京七星島有些外國人留學生外,想吃西洋菜是很難的。東莞曾試圖從俄羅斯引進幾個,但質量和服務都泛泛可陳,管理上還有大量麻煩,只好作罷。而這裡--我突然想找個黑的,找個白的玩個黑白無常。當然現在不行,公事要緊。

  薛子行大馬金刀地坐在太師椅上,跟現在台灣的奶油小生真不是一回事。見到我熱情的握了握手,直接詢問來歷。

  我小心道:「聽說薛兄是國民黨人?」

  薛子行道:「哈哈,確實,但在這裡只談風月,不談政治。」

  我裝做若無其事隨口道:「我和毛老闆對國民黨在抗日戰爭中付出的犧牲和努力深表佩服。李宗仁血戰台兒莊,薛岳三戰長沙,孫立人遠征緬甸,一寸河山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這是是每一位有良知的炎黃子孫都不能忘記的。江某是在湖南讀的書,就經常幻想著自己能生活在那戎馬倥傯的年代,能在薛岳軍下做個小兵,在岳麓山對著日寇開上幾炮,即使死了也無憾了。」

  薛子行大為激動,紅著臉道:「難得你這麼年輕還記得抗戰,記得薛岳。這幾年每年都去衡山忠烈祠參拜。不瞞老弟你說,我就是薛岳將軍的孫輩。」

  我大為放心,西瓜的情報果然沒有錯,我鞠躬道:「將門之後,佩服佩服。」

  薛子行道:「可惜啊,好好的國民黨幾十年來意淫大陸,手淫台灣,近年連台灣都丟了。我們和……江老弟這次來,是有什麼任務吧。」

  我豎起一個拇指道:「確實,北京七爺和東莞毛老闆都期待能和薛兄再來個國共合作。聯手對付一下日本人。」

  薛子行為難道:「這個?說實話,我帶來的小姐是台北、台中、基隆好幾個酒店聯合挑選的,這個背後有不少老闆的股份,這樣的事我一個人做不了主。要合併進中國恐怕不可能。」

  我道:「薛兄誤會了,中國方面沒有吞併台灣隊的意思,只是想請薛兄幫一個忙。」

  薛子行道:「什麼?」

  我道:「我們被日本人暗算,導致半支隊伍被扣在珠海,恐怕不能及時趕到澳門。所以想請薛兄演個雙簧,能拖花會晚開一天,我們所有人就到齊了,到時自然可以和日本血拼一場。」

  薛子行道:「半支隊伍被扣?怎麼可能?難道是七爺被扣?這絕不可能。」薛子行見我沒有說話,道:「太不可思議了,我去過延慶山莊。既然是真的,要改變組委會的日程安排,也不容易啊,這個怎麼操作?」

  我道:「很簡單,請薛兄打出台灣國的旗幟參賽。」

  薛子行道:「什麼意思,一邊一國?」

  我點了點頭。

  薛子行一拍腦袋道:「我明白了,然後你們就可以抗議,可以以退賽威脅,然後拒絕參加第一天的比賽,然後就可以逼著大賽推後一天!」

  我道:「是的,還望薛兄幫忙。」

  薛子行道:「日本會同意嗎?這個花會是他們組織的啊,說實話,日本有能人啊,而且我手下的小姐哈日的也不少。」

  我道:「這個無所謂,小日本同意或者不同意,至少面對突發情況都會開開會,商量個一天吧,畢竟他們的投入也不小,只要時間掐得好,贏得一天時間,勤王之師就到了。」

  薛子行皺了皺眉頭道:「是著妙棋,但萬一日本人就是不同意又如何?」

  我道:「如果日本人不同意,七爺會讓統戰部給何家打電話,東道主澳門將退出。東道主都退了,花會如何開?而且我估計日本會同意的。」

  薛子行道:「為什麼?」

  我道:「因為他喜歡看中國的笑話。」

  薛子行沒有說話,默默地點燃了一根雪茄:「這樣做,對我的聲望很不好,因為大家都知道我是深藍,突然唱這一出,我成出爾反爾之輩了。」

  我道:「大禮不拘小節。為了對付日本,還請薛兄受些委屈。」

  薛子行奇道:「你怎麼敢肯定中國會碰上日本?」

  我道:「是天上人間覃煌覃爺傳的話,這次日本的組織者與右翼有聯繫,他們肯定會挑我們」教訓「,為自己進入並控制酒店業做準備。之後的事就說不清楚了。」

  薛子行笑道:「想不到我薛子行深藍了一輩子,臨了臨了要在澳門為深綠的獨派搖旗吶喊一次。」

  我道:「這叫身在曹營心在漢。」

  薛子行道:「你把我比作關公了,我可不敢當。我愛中國,但我也是個生意人,事成之後,你們七爺和毛老闆怎麼謝我?」

  我道:「薛兄手下美女如雲,錢財自然也不是問題。毛老闆道,送什麼禮物都是虛的,薛兄都不缺。只是到時,如果中國能僥倖勝了日本,與台灣會師後,我們退避三舍,讓薛兄的隊伍贏,我想這對薛兄提高在台灣酒店業的地位,也大有幫助。」

  薛子行道:「這個不必了,戰友歸戰友,戰鬥歸戰鬥,台灣不需要任何隊讓,包括中國隊。」

  我點點頭道:「我失言了,但我想薛兄幫我一是可以幫幫您爺爺戰鬥過的中國,二是放中國隊對抗日本,比台灣直接面對日本要好吧!坦率說,日本可真強大。三是事成之後我們我們毛老闆願意和薛兄合作,在東莞再開家酒店,對了,毛老闆還送了個禮物給您。」

  我撥通了手機,等候多時的含香走了進來。

  薛子行道:「體香?這是什麼意思嗎?這個我就不要了,年紀大了,不比你們後生仔了。放心,跟毛老闆說,你們的事我幫你辦了。這小姐就不用了啊。」說著,真把含香推了出去。

  我信了你的邪了,居然有男人推走送上門的西施含香?

  愣了幾秒鐘,薛子行又開了門,咂著嘴巴說:「要不,這姑娘留下吧!這也能體現我們合作的誠意,下不為例啊。」

  抽籤結果,我們首輪對韓國。上簽,果然如西瓜所料,李鷹道:「看來日本確實是準備親自收拾我們了。」

  毛老闆道:「那就來吧,我們就是來碰他們的。」

  牛仔突然很抑鬱,抑鬱得如洞庭湖的雷雨天般,見誰都陰沉著臉。他本來是多麼陽光的一個笨蛋啊!雖然說抑鬱是現代人的常見病,沒有什麼奇怪,但牛仔會抑鬱就很奇怪了。要知道聰明敏感的人才多痛苦焦慮,而沒心沒肺的人大多笑口常開,牛仔無疑屬於後者中的極品。

  我用小眼瞪著牛仔的大眼,道:「少林高手,怎麼回事?童子功破了後就一直悶悶不樂啊。難道武俠小說說的是真的,破了童子身,好多武功不能練了?」

  牛仔低著頭沒有做聲,眼睛紅紅的,也不叫我哥了。

  我急道:「你咋回事啊,既然還俗了,送個美女給你你應該感謝佛祖,難道楚妖精還不夠好嗎?難道你以前在廟裡有個小尼姑跟你相好,或者看上了那個老衲懷裡的師太?」

  牛仔還是低著頭沒有回答。

  我怒道:「牛仔,現在在外邊,不是在家華里面,你要注意自己的形象,維護隊伍和領導的形象。你說我把你帶出去,你卻連我都不理,你讓我的臉往哪擺?」

  牛仔頭埋得更低了,我去抓他的肩,以顯示領導的平易近人,牛仔居然把肩膀一甩,我像觸電般一個踉蹌。我正要發火,牛仔鼓起很大勇氣道:「江磊哥,你說,俺姐姐是不是……妓女?」

  我一愣道:「誰說的?」

  牛仔道:「本…。本來俺也不…不信。但是楚妖精親口跟俺說的,說…。說俺姐姐和她一樣,都是那個…。那個…。」

  我皺眉道:「她幹嗎和你說這個?」

  牛仔道:「她想,那個俺,俺不依,說她怎麼這麼賤,她生氣了,就說俺姐姐和她一樣賤,都是妓女,還說出了姐姐在家華的一些事。」。

  我心道,完了,楚妖精啊,說話和做愛一樣,不戴套都很危險啊。我無奈地點了點頭,牛仔一拳打在牆壁上,如果在大陸開發商修的,這房子可能危險了。幸好這裡是葡京,只留下了一個淺淺的拳印。

  牛仔哭道:「怎,怎麼可以這樣。俺不想呆在這裡了,俺要回去。」說著就開始打包。

  我摟著他肩膀道:「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怎麼講呢?人活在世界上各有各的選擇,也各有各的無奈,你知道嗎?城市是一個早晨睜開眼就要花錢的地方,你姐姐沒有學歷,沒有技術,去哪裡打工都是朝不保夕,在這賺點輕鬆錢給自己以後的生活積累點保障也不是特別要指責的事吧?而且你在少林寺學武的學費都是你姐姐出的,對吧,不要怪你姐姐。社會本來就是灰色的,你下了山,就必須面對這世界灰色的一面。」

  牛仔紅著眼睛道:「你們都騙俺,俺要回河南。」

  我停住了,愣了會道:「開玩笑,花會萬一有些意外,毛老闆需要人保護怎麼辦?你一走了之?你是簽了勞動合約的。就是走,也要等到花會之後!」

  牛仔不理我,逕直出了房門。我握緊拳頭大罵道:「牛仔,你走走試試看。」

  牛仔停住了,輕輕道:「哥……別攔俺。少林三皇寨都沒人攔得住俺。」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真的傷心了!

  比賽前夜,日本人要在環球酒店舉辦了一個酒會,宴請各參賽隊的領隊們聚上一聚。我們的第一個對手韓國隊也十分客氣地邀請我們去他們房間聊天,還說準備好了韓國的烤肉,請我們品嚐。

  我們正準備赴會,一個澳門隊的朋友拉了拉衛哥的衣袖,道:「小心了,他們準備了跆拳道表演,雖然不會是鴻門宴,但他們想趁機抖抖威風,折殺一下中國隊的面子,那幾乎是肯定的。」

  衛哥眨眨眼道了聲謝謝,自己嘀咕道:「早知道就把齊哥帶來了。」

  我心裡十分慚愧,怎麼講牛仔也是我用老闆的錢高薪引進的人才,老闆最需要的時候拂袖而去了,雖然衛哥沒有怪我,但我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牛仔啊,牛仔,這點事你就接受不了,你以後如何行走江湖?正嘀咕著,牛仔回來了!眼睛雖然是紅的,但臉上鎮定了很多,從男孩變成男人,表面上只需要一夜,內在裡需要就是痛苦的磨練。

  牛仔道:「江磊部長,你說得對。雖然俺不喜歡你們幹的事,但俺簽了這個月的約,就需要完成這個月的任務。師傅說人要守信,所以俺先回來,等花會後再走。」

  楚妖精高興極了,扯著牛仔的手道:「就知道你會回來。」牛仔甩開妖精,十分冷漠。

  環球酒店是個五星級酒家,大堂有個碩大的地球儀,可能就是因此叫環球吧,酒店不算特別豪華但比較實在。

  黃頭髮、紅頭髮、黑頭髮,各路豪傑都聚在這裡了,休息完這一天,按照計劃,明日就要出海苦戰。

  一個鷹鉤鼻的日本男人,鏗鏘有力的發表了支持講話,先代表組委會會長渡邊對各參賽隊的到來表示感謝,又做了自我介紹,他叫龜田頭沼,是渡邊會長的秘書,希望大家多多關照,云云。

  在這以後的日子裡,我見識了很多很多素昧平生的日本人,但很多人的名字都如匆匆過客般忘記,只有他我和我的中國烎隊記得很牢,因為他夠壞,夠絕,夠八格牙路,更重要的是,名字太好記,我們都簡稱他為龜頭。

  觥籌交錯不是我的長項,我和毛老闆坐在桌子上靜靜地吃了日本料理。李鷹就興奮了,用標準的日語在酒桌上長袖起舞,李鷹學歷是初中,日語水平卻以達到同聲翻譯水平,讓絕大數日語系的本科生、研究生汗顏。這源於他多年來不斷浸淫於各公司的日本大片,由此可見,用學歷來衡量能力確實是不靠譜的事--尤其在中國。果凍與西蒙周旋在一群男領隊間,如花蝴蝶般穿梭著,這兩人本來就是家華的大師姐,這段時間被「後浪」們壓迫著化化妝,訂訂衣服,早就憋壞了,這次來到領隊酒會裡,在一群「老」男人面前,頗為惹眼,都找到了一些青春的影子。

  這時一個韓國人走了過來,居然染了滿頭的黃頭髮,拜託老叔,一把年紀了還扮非主流?他徑直走到我倆錢,一邊恭敬的鞠躬,一邊生硬地用山寨版中國話說道:「毛老闆,朱老闆,我們是你們第一個對手,是大韓民國首爾仁川酒店的人,我叫金哲軒,想請你們上二樓吃點點心,順便聊天敘敘。」語氣雖然生硬,某些字也咬得不准,但他的中國話水平還是很值得欽佩了。

  我和衛哥對望了一眼,該來的還是來了,衛哥道:「這個不是朱老闆,朱老闆身體不適還在葡京休息。明天就要比賽了,就不打擾了。」

  金哲軒笑笑道:「那毛老闆,聊天增進一下友誼吧。再說,過兩天比賽完了,你們就要回去了,再聊天也沒有機會了。」

  這話說得,憑什麼是我們要回去了,純粹的挑釁啊。毛老闆冷靜道:「那就上去看看,聊聊。我們跟你們學習學習。」

  金哲軒道:「請,上面定了個小房間,裡面準備了些韓國烤肉,等著中國的客人。」

  我和毛老闆帶著牛仔走進了房間,這哪是什麼小房間,分明是個總統套間。我們坐好後,金哲軒拍了兩下掌,響起了大長今的音樂,幾個美麗的伺女穿著朝鮮族衣服,端著盤子走了過來,在我們面前滿臉笑容地跪著奉上了小吃。

  雖說就是冷面、泡菜、烤好的牛肉,和一些常見的點心。但老實說賣相不錯,尤其是那端菜的妹妹太有感覺了,珠光流溢的面龐,調皮的小嘴。有點像我的野蠻女友那個女主角。

  毛老闆望著中間一個美艷的韓姬道:「這音樂,這美食,真有點大長今的味道。」

  金哲軒道:「是啊,大長今在大韓民國拍的片子裡面不算什麼,但聽說在中國家喻戶曉,所以我也決定,隨便在酒店裡弄來了一個廚娘,表演個做菜,讓中國朋友嘗嘗韓國的廚藝。」

  毛老闆夾了一塊牛肉放在嘴裡,那牛肉確實入口即化,毛老闆道:「隨便找一個廚娘?這廚娘夠漂亮的啊,這個」大長今「應該也是你們參加比賽的節目的一部分吧?」

  金哲軒道:「這個……毛老闆,你們那邊表演什麼節目啊?」

  毛老闆沉默不語,雙方一起打了個哈哈。

  金哲軒道:「大韓民國和中國都是古國,能夠展現的東西太多,說實話,我們很煩惱啊。高句麗文明曾經影響了世界,隨便找點東西都能讓世界震動。比如韓醫裡面就有很多與性相關的文獻,也有很多韓國古代性愛器具,如果把它們展現出來,在藝術與文化展現環節,我們大韓沒有對手。」

  毛老闆道:「對不起,高句麗是中國東北邊疆史,獨立的韓醫並不存在,只是中醫傳過去了而已。」

  金哲軒冷眼道:「中國人總是唯我獨尊,這是一種大國的傲慢和無理。我們有大量的證據證明韓國六千年文明的偉大,包括性愛文明在內,都是世界領先的。不信,你們看看視頻。」

  金哲軒打開巨大的背投,又命一個伺女放進一張碟,裡面的介紹片很精美,展現著很多韓文醫書,據說都是古代關於性與養生的東西,還展現了一些韓國的古代春宮圖,以及幾個小巧的器具。

  金哲軒笑道:「這些東西,我都帶了原件過來,比賽時可以展現出來。甚至我們的小姐會利用古代韓國的器具,還原以前祖先們的生活的場景。」

  我道:「哦,返祖表演。」金哲軒沒有聽太懂。

  毛老闆道:「請你再放一遍錄像。」金哲軒很自豪地又放了一遍。

  毛老闆道:「前面的韓文我不懂,但韓文歷史好像談不上悠久吧?這些用韓文寫的韓國醫書到底是什麼時代的東西?那兩張春宮圖倒確實是宋代的東西,而且真的就是南宋的,因為我不巧都見過原件。可是南宋是中國地盤最小的時代,基本在江南,江南的東西怎麼去了半島,難道那時韓國也搬到了杭州?這個器具叫緬鈴,明朝時中國很流行,倒不是中原之物,是西域傳來的,金瓶梅裡有寫。但怎麼也成了韓國的古文明了?」

  金哲軒一字一頓道:「毛老闆有所不知,這都是大韓民國漢陽大學的研究成果。韓國的學術水平遠在中國之上,這一點不要懷疑吧?想想吧,韓國的科技多麼發達,汽車、電子、造船、生物哪個不是世界一流。中國的學術科研則充滿腐敗,中國的大學完全沒有獨立精神,研究出的歷史都是值得懷疑的。難道你們不相信我們大學先進的研究成果?」

  我悠悠道:「韓國科學家,我就知道一個黃禹錫。」

  毛老闆故作嚴肅道:「黃禹錫這個名字很耳熟啊,是幹什麼的?一聽就覺得了不起。」

  我道:「搞干細胞的,現在抓起來了。」

  金哲軒臉白了一圈,乾笑兩聲,毛老闆道:「金老闆請我們來,不僅僅是為了交流感情吧?」

  金哲軒沉默了下,道:「毛老闆,這次請你們上來,一是吃點大韓風味,述點同行感情。二是想跟貴方交個底,因為韓中歷來是鄰邦,文化上多有交流,我怕我們的節目尤其是文化藝術展現方面會有撞車,這樣可能會造成誤會,所以請你們先來看看。」

  毛老闆望了一眼背投,一擺手道:「這一點你放心,韓國如果先展示,你們展示過的東西,中國絕對不用,就你那張碟展示的玩意兒,中國找個地攤能淘個大把。」

  金哲軒咬了會牙齒,笑道:「那就好。吃點東西,喝點燒酒吧。」

  毛老闆笑著接過酒,金哲軒道:「這酒是大韓民國的燒酒,很烈。朝鮮男人都喜歡喝他,你們南方人酒量小,就少喝點。」

  毛老闆道:「呵呵,好說好說,中國人講究感情深,一口捫,寧可傷腸胃,不要傷感情。我先捫三杯啊。」說完拿這大杯子,乾了三杯。中國人民解放軍,大半是酒桶。

  金哲軒咳嗽兩聲,叫了聲好,也一口氣乾了三杯。

  毛老闆又幫他倒上了,金哲軒乾笑兩聲,毛老闆道:「朝鮮男人都能喝酒,今天我捨命陪君子,我倒了江磊上,江磊倒了牛仔上。你就代表你們大韓民國來個呂布戰三英如何?」

  金哲軒拍了下胸膛,道:「可以,這是這麼喝酒太簡單了,弄點東西下酒如何?」

  毛老闆道:「客隨主便。」

  金哲軒道:「毛老闆喜歡足球嗎?我這裡有大韓民國在韓日世界盃比賽的錄像帶。也有跟你們中國隊比賽的錄像帶,我們一邊欣賞一邊喝酒如何?」

  毛老闆趕忙搖手道:「我只喜歡看乒乓球,你這有嗎?」

  金哲軒道:「哈哈,算了,我們看看跆拳道表演吧。」輕輕拍了兩下手,門外又走來兩個跆拳道的男人。

  金哲軒站起自豪道:「這兩個都是跆拳道國內冠軍級的選手,就讓他們給毛老闆表演一下吧。」

  那兩人擺了下架勢,虎虎生風地踢起腿來,金哲軒一旁解說道:「跆拳道現在是奧運項目,剛勇無比,每個大韓民國的男人從小都要練習,我的水平一般,但空手對兩三人沒有問題。這兩位卻是真正的高手。中國武術據說也很厲害,特別是出現在電影和表演裡。」

  他們中間的一位,大喝一聲,飛跳起來將一張木茶几踢裂。

  牛仔看著窗外,輕聲道:「腿踢這麼高,重心不穩啊。」

  金哲軒冷望了他一眼,道:「你想試試?」

  我趕忙道:「這個是一個普通保安而已,也學過一點三腳貓功夫,自然不是跆拳道高手的對手。」

  金哲軒笑道:「毛老闆的保安啊,應該也是中國功夫的高手了,上場試試吧。」

  毛老闆道:「不行,他就是一個領八百元一個月工資的員工,只是老實而已,經不得打。」

  金哲軒道:「中國人的薪水也太低了,一百多美金就可以讓一個會功夫的人工作一個月,呵呵,不打也好,他們練的不僅是奧運項目的跆拳道,而是以命相搏的古跆拳道!在六千年傳統文化的保護上,我們大韓民國是做得最好的。」

  金哲軒看了看牛仔,歎氣道:「可惜了,又少了一個韓中交流的項目。」

  我為難道:「金老闆這麼失望,要不讓我們的保安上場試試?不過有言在先,他只是一個保安,打不過是肯定的,讓你們的人別把他打得太狠了。」

  毛老闆道:「他只學過一點中國功夫的皮毛,金老闆我有言在先,你的人別打得太厲害啊?」

  金哲軒一拍手高興道:「一定,一定,請中國高手上。」

  毛老闆攔住牛仔道:「你這是耀武揚威啊。」

  金哲軒道:「不是,娛樂而已,娛樂而已。」

  毛老闆道:「如果打傷了怎麼辦?」

  金哲軒道:「不管誰被打傷了,我們仁川酒店負責。」

  我對牛仔使了個眼色

  牛仔低頭紅臉道:「俺不去,俺怕。」

  金哲軒輕輕一笑,毛老闆怒道:「怕什麼?」

  牛仔道:「我怕把他們打傷了。」

  牛仔走到房間中央,衣服都沒有脫,拿起一杯水在地上隨意地畫了一個圈,道:「俺出了這個圈,就算俺輸。」

  韓國高手大怒,先行一禮,又飛一腳,再摔一跤,形成無限循環小數。

  沒有懸念,看得打瞌睡,後改為一對二,還是一邊倒,兩個跆拳道高手全躺在地上,準確的講是趴在地上,傷勢不明。

  牛仔一臉疑惑道:「他們腦袋怎麼不會拐彎的,老踢這麼高幹什麼?他們跟師娘學的吧?」

  毛老闆望了眼臉色發青的金老闆,打了哈欠,道:「喝酒,喝酒,小孩子玩一把,金老闆不要在意,這個保安的功夫是我教的,可惜功夫不夠,還不懂點到而止。喝完這一杯後,我親自下場跟金老闆玩一會,試試老闆你的剛猛跆拳道。」

  金哲軒臉上綠了一塊,道:「喝完酒之後,我們還要排練一會。改天吧。」

  酒足飯飽,氣氛有些尷尬。金哲軒送我們下了樓梯,見到大堂前駛過一輛北京現代,終於驕傲了一把,道:「這是大韓民國的汽車,在中國這邊銷量非常的大。」

  我們沒有做聲。

  金哲軒高興了,道:「大韓民國的汽車佔了中國市場很大的氛圍,又便宜質量又好,我們大韓民國的汽車業下個目標是日本,爭取在中國大地上打敗日本。」

  毛老闆不耐煩了,道:「江磊,你去看看那個地球儀,大韓民國在哪裡。」

  我一臉鄭重地走到大堂中央,翻動著巨大的地球儀,終於找到了一個巴掌大的地方。我盯了好一會,道:「大韓民國果然大,都快趕上湖南了。」

  毛老闆一擺手,制止了我的大國沙文主義,非常深情地望著地圖,用手輕輕摩挲著韓國的地圖,就像摩挲一個久別的戀人。

  金哲軒不解地望著毛老闆。

  毛老闆道:「我對韓國其實充滿的了感情。」

  金哲軒抬起了頭。

  毛老闆朝三八線以南隨手一指道:「我參軍的那支部隊,就在這裡打敗了美國。」

  ……

  金哲軒怒目圓睜,握緊了拳頭,又望了一眼目無表情地牛仔,很有道德修養地放鬆了拳頭,用手指著地球儀上的東北,很驕傲地道:「這塊都是高句麗的地盤,我們的祖先在這裡創造了紅山文明,並極大影響了黃河文明的誕生。只是黃河文明一次又一次的侵略我們,又一次一次地被我們打敗。」

  歷史功底深厚的毛老闆和原益陽市六中歷史高考單科狀元的我,聞言面面相覷。

  我翻動著整個地球儀,對毛老闆解釋道:「其實在古代,這都是韓國的。這個不叫地球,叫棒球。」

  當晚,台灣打出了台灣國的旗號,並上交了參賽名單。中國和澳門隊提出了嚴重的抗議,澳門何家在特區報不顯眼的地方發了一個告示,對台灣以國為單位參加世界酒店軟管理論壇表示了強烈的譴責。中國相關部門也迅速咨詢了情況,這是中國政府最敏感的地方。毛老闆更是怒叱薛子行為賣國賊,準備率隊退出。龜頭緊急公關,凌晨召開了協調會議,因爭議無法平息,決定比賽推後一天舉行。

  第二天中午,七爺終於到了澳門,一下車就表揚了西瓜和我們。七爺道:「本來可能還要多呆半天的。台灣國這麼一鬧,事情就觸及了中國官方的紅線。我立刻就被放了,你別說,毛司令你這麼怒斥賣國賊,又要率隊退出的,算是狠狠地拍了中國政府的一個馬屁。國家安全局那邊紛紛表示,小事情都不要追究了,讓七爺趕快過去,跟愛國的隊伍戰鬥在一起。」

  我們一起打著哈哈。

  七爺道:「就是有點對不起薛子行,紅玫瑰,你今晚幫我去感謝一下他。別讓人白受委屈了。」

  我道:「冰兒和罌粟還沒有到?」

  七爺道:「冰兒來不了了,她現在是大牌了,參加這種比賽,又被狗仔隊拍到的話,確實影響不好。說不定還會影響到整個隊伍以後的命運,畢竟我們和日本、泰國不同,我們是冰激凌,人人愛吃就是不能讓它見不了陽光。」

  毛老闆道:「那罌粟呢?」

  南瓜道:「還在朝鮮,估計要等到跟日本拼時才能回來。第一場的花魁就讓含香上吧。」

  我們分析了一下韓國的情況,南瓜道:「不用擔心,我們對她們瞭解得很深。正常發揮,韓國贏不了我們,而且,我還掌握了他們隊伍的一個弱點,到時你就知道了。」

  毛老闆道:「她們也有大把靚女,不能輕敵。我和江磊昨天會過他們,後來我倆分析了一些情況,他們肯定會表演大長今,現場做菜什麼的。可能還會練練美女跆拳道,展現一些估計假冒的古籍文物。」

  七爺道:「棒子就喜歡幹這個,都是假冒的嗎?」

  毛老闆道:「也不都是假的,那露乳裝就是真的,是朝鮮古代女子服裝的精髓。」

  七爺笑了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造假,我們就做315好了,放心,我們知道抽籤結果後,第一時間聯繫了國安局的同志,他們會配合我們的。」

  西瓜道:「毛司令,這個韓國的」大長今「怎麼個表演法,做菜?我們的隊伍有沒有做菜好的,把她們給拼掉。就幾個冷面,烤肉之類的東西,能和我們川魯粵淮揚相比?」

  我望了眾囡囡一眼,但眾囡囡都不說話。

  南瓜道:「可惜罌粟沒到。」冬瓜應聲咂了咂嘴巴。

  西瓜道:「其實也不用親自做,我估計現場表演也就是一個樣子,總不能當著評委的面把房子弄得煙吹火撩的,而且一弄半個鐘吧?肯定就是一邊小姐表演,一邊讓另一個做菜的小姐帶著下手去廚房,過一陣子再端出來而已。做大菜總得有個下手吧,這個貓膩就多了。」

  七爺和毛老闆半晌不語,一齊撫掌道:「作弊?高!西瓜你可真是我們的女諸葛啊,這個不會發現吧?西瓜你是怎麼想到的?」

  西瓜笑道:「當年在衙門裡做事,隔三差五的迎評工作,哪有不做假的。只是這個下手的人選馬上就要選好,而且必須是年輕女子,這樣不顯得突兀,也不容易被懷疑。」

  毛老闆為難道:「家華的廚師都是男的啊,隔壁樟木頭倒有個一級女廚子,但都五十多歲了!」

  我拍了拍頭道:「我倒有個廚娘,名字叫做阿楚,水平很高,可以馬上叫來試試。」

  李鷹擊掌道:「對啊,我可以作證,她的水平不在一級廚師之下,還很有創意。」

  百里急召阿楚,阿楚非常高興,又可以來澳門賭兩手了。跟她說可能要作弊,菜歸她做,但名歸其它小姐,問她有沒有這樣的心理素質。阿楚更高興了,道:「作弊我最懂了,要不我怎麼考進大學的。放心吧!」

  東莞跟澳門很近,幾小時後,阿楚就出現在我的隊伍裡,更讓我驚喜的是,她居然把笨笨狗帶來了。

  我道:「笨笨,你過來幹什麼?」

  笨笨道:「你都不鳥我,我當然要來找我的鳥了。」

  我道:「想我了?」

  笨笨一臉純情道:「不是想你,是依戀你。」

  我呵呵笑著,「騙人越來越在行了。」

  笨笨道:「打不死你這負心郎,說,又摧殘了多少祖國的花朵?」

  我道:「這個問題不回答,屬於工作保密範疇。來,肉麻一下,說說你怎麼依戀我的?」

  笨笨道:「我是褲子,你是皮帶。」

  我道:「什麼意思。」

  笨笨道:「當褲子離開皮帶,就知道什麼是依戀。」

  終於上了藍鑽石,這是一條豪華的大船,孤零零地飄蕩在蔚藍的大海上。東方組的各路美女都已上船,泰國、印度、俄羅斯、日本、中國等都回到了指定的房間,果然是奼紫嫣紅開遍,花了眼眸。過幾天,就會有近一半的失敗者離開這艘船,去接受新的命運,新的挑戰,就如花朵總得回到泥土裡。

  李鷹道:「哈哈,這船真大,泰坦尼克啊。」

  六指道:「我呸,你能不能說點吉利的話。」

  烎隊的美女們和著李鷹他們打打鬧鬧。

  我站在船頭,半天沒有話語,大海茫茫,超過了我的預料,做為一個洞庭湖的老麻雀,我覺得自己見過風浪,但今天才知道什麼叫無垠。我突然有種強烈的無力感,我們這艘船,這上百個絕色,包括七爺和衛哥,其實什麼都不算,或者算滄海一粟?卻天天勾心鬥角,為了爭奪一點點名利,人五人六的戰鬥不休,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一個偶然,我進了這個行業。我有時在想如果我不進,會不會就有趙磊、錢磊、孫磊、李磊進來,同樣帶著這群人來到這艘船上?人就是這樣弱小,弱小可以忽略不計,有時被命運的手,有時被自己的慾望,弄到到處飄蕩。

  當我被四周的藍所包圍時,我好像想清了一些東西。為什麼楚妖精不缺錢,但她還是如此渴望地參加花會?為什麼白素素會為差點參加不了花會而哭泣?因為人太脆弱,太無力,太容易流逝,所以才更想綻放,儘管這種綻放沒有任何意義,但至少是個抗爭,是生命的抗爭,是對被虛無吞噬的戰爭!而花會、奧運會、選美會、政治競選會、乃至溜鬚拍馬,購買彩票,努力工作,其實都是為了得到一個綻放的機會,而已。

  因此有人練了武,有人從了文,志願軍能趴在冰天雪地裡忍受十小時才叩響扳機,年青學子能暮鼓晨鐘寒窗苦讀十餘年為了一張通知單。也因此冰兒功成名就還處心積慮著拿獎,何青名震交際圈還跑到蒙古吃黃沙。還因此,無數藝術家靈感枯竭時,一邊教人熱愛生活,一邊去吸毒去自殺。

  其實,綻放了,也就是浪花一朵朵。勝也好,敗也罷,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我想起了一句哲學家的話:我們對這個世界沒有意義,但我不存在了,世界也同樣沒有意義了。

  遠處的夕陽燒紅了半邊藍色的柔波,幾隻海豚不時地翻出個身影,可愛而逍遙。

  煙鬼在旁邊抽著自製的香煙,道:「真想死在這裡。」

  鳶尾迷茫著美目道:「有時,我也在想,死在大海裡真是一種幸福。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我望著茫茫大海道:「看過《海賊王》嗎?人活著沒有意義,但活下去,總會碰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第六十二開山大捷(全)

  《史妓》載:紅朝五十九年,大事連連,先有冰雪塞於途,後有天搖地動震於西南,繼會天下健兒於京師,再有神七奔於蒼穹。屍橫遍野,萬國來賀,大悲大喜,如冰似火者,莫出斯年。歲末,花界領袖曰朱七者,出於京師嚴慶府:嶺南黃道大亨毛介衛出於廣東東莞府,將兩地花魁十數人,戰天下群鳳於濠江。此系中國風月道,自管仲開業,秦淮興盛,歲月千秋,首出國門。

  首戰之敵,曰高麗,長居長白以東,以採參為業,常進貢於天朝。近自號萬年強國,史記為千年屬國。先數朝於中原,後長屈於扶桑,又中美逐鹿於鴨綠,兩強相爭不下,以三八為界,國拆為二。其北靡靡,然其南則勵精圖治,國泰民安,史稱漢江奇跡,亞洲四龍。故近觀其民,傲卑夾雜,恭倨相間。對外則精誠團結,常反噬於中華。

  戰於海,碧波萬頃,一葉花舟者,藍鑽石也。

  首日,七爺之爪牙煙鬼,通宵巧置溫柔陣。但見方寸之演廳,雕樓畫棟,筆墨飄香,窗懸三尺青銅劍,窗下一張古素琴,一女曰琴王,美貌技無雙,身著大紅綢,皓腕弄輕音。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旁為花梨木石几,上磊十方端州硯,各色筆筒,海內插筆如亂麻。左邊幾擺著文王鼎,鼎旁匙箸香盒,右邊幾擺著汝窯美人觚,插滿著菊花香。西牆裡,掛的是《煙雨圖》,幾可亂真米襄陽。圖下邊,一張紫檀桌,精雕天南地北雙飛燕,老翅幾回寒。桌上邊茶具皆紫砂,早有絕色雙姝戲分茶。又有仿古大銅鏡,凌於三尺古木床,床上西施對鏡帖花黃,但見其化了淡淡妝,一襲素絲配羊脂,貂蟬當輸三分香。又有紅繩鞦韆隱紅帳,知者心意馬。

  大紅燈籠高高掛,一入只聞水玲瓏,水頭嵌瑞獸,水下盆六瓣,可容鴛鴦隨意戲,名曰華清泊,早有美人紅玫瑰,肚兜繞頸散華髮,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不知何處新承恩。溺器竟為瑪瑙質,翡翠鑲邊金做板。試問七爺廢幾許,七爺指齒不足掛。

  一簾幽夢隔大堂,古灶為表做廚房,妲己妖媚傾天下,如今巧手弄羹湯,旁有小婢輕遞菜,不知誰家福澤後,不勞太公姜子牙。

  美女襯明堂,古典無可換。韓人觀之無顏色,仲裁連伸大指誇。煙鬼蜷縮船角處,一類北丐息華山。再入高麗房,幾乎無可觀,號稱豪華帝王處,儘是西洋新家飾,間布東洋淫巧物,不倫不類一哂了,仲裁搖首,一役既克。

  再戰高麗重整軍,卻是才藝展,雙方各入鐵營盤,搭起對台唱。韓中一女假托徐宮娥,盈盈入廚房。又剩幾女不愛紅妝愛武裝,飛腳破木板。再有一女美聲唱,聲若天籟四海傳。朝鮮民族舞,群蝶舞中央,翩翩身姿幾回眸,煞是好看!歌女再詠大長今,廚中女子翩躚反,身後幾婢捧美食,儘是韓國宮廷宴。仲裁食罷首微頷。廚女又奉大補丸,自謂古韓方,食後可以鑄金槍,歷今二千八百歲,有竹簡可參。又有幾女搬來一堵牆,牆上儘是古淫物,幾許春宮,幾許假陽,幾幅怪模樣。

  再看中方古琴揚,光影迷亂,十餘美人縱成行,千手觀音舞南海,一片清涼。忽有兩女弄紅綢,霓裳羽衣舞飄飄,一女將綢束腰間,一女持綢掛船顛,船顛離地三丈三,紅綢飄飄三寸寬。只聞琴聲轉哀怨,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忽見一女立船顛,單足踩紅綢,乃從天降。一線紅綢,飄飄舞於風,一代佳人,媚媚舞於綢,天外飛仙,莫過於茲?!眾人愕然,仲裁擦眸。毛君介衛道:「此女曾是國中手,單槓圈裡數風流,今日一戰顯身手。不負多年深山修。」

  仲裁正彷徨,左右為難。

  琴王琴聲再度揚,妲己捧出私房饈,八個盤子,喚作:一品海參、詩禮銀杏、花兒魚翅、霸王別姬、雪裡悶炭、八寶龍籃、福壽燕菜、猴頭扒雞,儘是山東曲阜孔家菜,魯菜之冠,儒菜之王。一時色香彌大海,都乃阿楚手筆,卻是妲己手端。又有一女紅玫瑰,孔府菜前做文章,羊毫龍飛鳳舞間,字如張旭行雲水,更促酒香。韓菜失色。膳過兩女笑泡茶:宜興古紫砂,遙迢龍井茶。銀裝裹碧色,玉盞豎針花。

  仲裁齊咂舌,遂再勝韓。

  三戰床幃中,朱七鳴金道:「我方已兩勝,此戰無需驚。末戰花魁大比武,已有妙計可安邦。此戰宜留三分力,恐洩了軍情,與了東瀛,不若存著實力,以待倭寇。

  韓方背水一戰,三軍賣命,以古典器具演高麗春宮,惟妙惟肖。我軍敗績。

  翌日,花魁之戰。韓出一女曰公主,中出一女曰西施。韓公主之美艷,動人心魄,無一處不柔情似水。中之西施,亦光彩照人,然體香沒於海腥之間,外形亦未能凌駕於公主,只在伯仲之間也。韓公主之媚舞,洞簫皆技藝超群。西施初逢強敵,又不精於樂道,漸處下風。

  韓之領隊金哲軒仰首大笑,毛介衛則大窘,中方戰慄者不乏其人,如小五、六指者,汗如雨下。花魁之戰,分值兩倍於前,一子錯則滿盤兼輸。悔不帶何青者,悔罌粟未到者,悔誤聽朱七之令者比比皆是。唯有朱七爺及其爪牙南瓜一眾,穩坐釣魚台,無所喜亦無所悲。

  塵埃落定,公主處上風,西施啼,眾人哀歎,出師未捷身先死,幾可清包走矣。仲裁正欲宣判,七爺急目南瓜,南瓜起,忽道:「諸仲裁,公主絕色,我方欽服。然有一事不明,還需請教一二。」

  仲裁曰:「何事不明?切勿橫生枝節,亦耽擱吾等評分。」

  南瓜曰:「各國花魁可人造乎?」

  仲裁相視一笑,曰:「自然不可。」

  南瓜啟一牛皮紙封,道:「韓國公主,前後整容者四。其眸、其鼻、其頷、其胸兼為人造之物,此包內乃詳細記錄,其修身時辰、地點、乃至主刀大夫姓名俱備,請仲裁過目。」

  韓領隊金大怒:「爾等安敢含血噴人?」

  七爺笑道:「天下方傢俱聚於此,肌膚之觸與硅膠之觸千差萬別。金領隊謂之吾等偽言,可否讓公主出,仲裁一驗?」

  金不語,半晌,公主淚奔,首戰大勝韓師。史稱開山大捷。

  西瓜耳語毛君道:「七爺聞韓師襲來,迅遣國安局之友人相助,駐韓使館亦有幫助,早知此戰必勝。但恐人多口雜,洩露天機,或致韓臨陣換將。故昨日未曾言及,望恕。」

  眾人兼樂,離船慶功。

  毛老闆在沙灘上,看了看我剛寫的《史記--開山大捷》,皺著眉頭道:「早知道文人酸,沒想到文人這麼酸。」

  冬瓜看了看道:「這啥玩意兒,就不能說點人話嗎?江磊,你知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啊?」

  西瓜呵呵笑道:「真沒想到,這裡還潛伏了一隻文學青年?更想不到在這沙灘上燒烤,有江磊在,還多了一道菜來。」

  小五問:「什麼菜?」

  西瓜裝出口東北腔:「翠花,上酸菜。」

  眾人哈哈大笑,把我好不容易寫出現代古文的驕傲,全部笑完了。人心不古,斯文掃地啊七爺道:「好了,不管怎麼樣,棒子被我們幹掉了。江磊你別急著寫你那酸文章,我們都要打起精神來,如果我沒有猜錯。下一個是日本了,日本可不是韓國啊!毛主席說得好,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李鷹,今晚你就要辛苦一下,把日本人員情況再做一個介紹,尤其是優缺點。」

  李鷹鄭重地點了點頭。師從日本多年,面對自己的「師父」,李鷹一定感覺很複雜吧!不管如何,今天我們都很開心,我們衝過了第一輪。

  正在胡思亂想,蝴蝶蘭唱起了歌,這首歌把所有人的興致都勾了起來,我們全部放聲哼唱,天籟之音清醇之音海豚音綿羊音三跑音全部交雜在一起,但,那有什麼重要?唱歌,唱的就是心情。

  晚風輕拂澳門灣,白浪逐沙灘沒有椰林綴斜陽,只是一片海藍藍。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0-10-11 10:51 編輯 ]
2010-10-11 04: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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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f3256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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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賭局放大

  大勝韓國,除了七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脈外,煙鬼要計一大功。他在一夜之間把三個房間打點成了極富中國風的「香閨」,這份能力,如果不是我親眼目睹,是絕不相信的。這簡直就是魔術。煙鬼一臉落魄地蹲在沙灘上,離大隊伍遠遠的,一點也不合群,那邋遢的樣子,如果在東莞,我懷疑隨時會被保安抓去辦暫住證。

  「會做」的衛哥使了個眼色,楚妖精就黏了上去。

  楚妖精道:「哥,你怎麼這麼厲害呢?我們表演的房間設計得太漂亮了。這些傢俱是怎麼連夜運到海裡去的?」

  煙鬼一邊摸著楚妖精的椒乳,一邊打著哈欠。貪婪地扒了一口煙後,道:「這個,簡單!前段日子跟著老謀子搞奧運開幕式,那個才叫複雜。」煙鬼挖了一下鼻屎,順手抹在鞋上,又搭在了妖精的胸口,道:「好在跟著老謀子也玩了不少女人,要不老子才不去了。」

  楚妖精杏眼桃花嗔道:「哥,你能不能注意點衛生啊?你這樣喜歡你的女人都不想跟你了。」

  煙鬼聞言,望了一眼飄渺的大海,道:「你說的真對,喜歡我的女人都不想跟我了。」眼珠子竟紅了一塊。

  楚妖精一臉疑惑地瞄了一眼這個怪男人,用手擦了擦他的眼睛,「這麼大的男人像孩子一樣。嘻嘻,說,靠這招,你騙過多少個女人?」

  煙鬼一聽精神了,道:「我們都不用騙的。無數美女主動獻身,像你這樣的,每年玩百八十個沒有問題。什麼中戲的、北影的、追夢的、北漂的,招招手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這叫潛規則,你不潛規則她,她就很失落。為了和諧社會,我們搞藝術的只能用自己的特長來彌補她們的空虛。」

  楚妖精道:「吹牛。」

  煙鬼道:「不相信?只要你給得起錢。但我馬上可以把電視裡常見的一線明星約出來陪酒陪睡。說全部那是吹牛,說一半那是謙虛。這個七爺最明白了。呵呵,其實我不喜歡玩明星,都是千人斬,不是乾澀得像沙漠,就是寬廣得像大海,就是演技好,但演技在我眼裡不值錢,女人最精彩的部分在於調教,就在於幼稚生澀伺候男人的感覺。這次跟著老謀子,我潛了很多新人。那才叫舒服。」

  楚妖精一掌打著一臉陶醉的煙鬼手上:「什麼叫千人斬?還不是你們這些狗頭軋干的?殘害祖國的花朵你還有理了,說說看,你怎麼殘害的?」

  「什麼叫殘害,我是成全,成全她們。」煙鬼憤憤道:「就這一次開幕式,有好幾個女孩都是我成全的。有個北航的妹妹,死活想參加開幕式,大家都不要。我見她可憐,長得也還可以。就多看了她兩眼,結果她當晚就跑到我房間來了。」

  楚妖精道:「你就白吃了?」

  煙鬼道:「我怎麼會白吃?我從來不幹這樣的事。當場我就跟她說,小姑娘,你還年輕,沒事別往這個娛樂圈跑。什麼叫娛樂圈?娛是吳和女,也就暗示著是無女不樂的圈。想跑個龍套,從導演到訂盒飯的一圈都要伺候好了,奧運會就更不容易了。可她就是不走。她對我說,為了成功,代價總是要付的,很多大牌都如此,她知道。我就跟她說,既然想通了,我就賞臉玩一下你吧。這傢伙卻突然猶豫了,這一猶豫讓我喜歡得不得了!她問我,我能不能讓她上開幕式,我說能。她又道如果只是背影她不幹,我說一定給你正面。她又說,能有多長時間,能有一分鐘嗎?我道肯定不止一分鐘,說不定有兩個小時。這女孩當場就背過身來脫衣服了。後來我全部兌現了,見到奧運會運動員進場時的拉拉隊嗎,就有她。蹦蹦跳跳了好久,全正面,還有特寫,回來腿都腫了。」

  楚妖精哈哈大笑,打在煙鬼的身上道:「你可真壞,哎,漂亮女人都是給你們這些壞男人準備的。」說完後就往煙鬼懷裡鑽,又猛地鑽了出去。

  順著楚妖精的目光一望,牛仔正拿著根樹杈,對著大海打少林拳,那動作,真他媽白癡。楚妖精卻滿眼溫柔。

  楚妖精望了衛哥一眼,就靜靜地坐回到煙鬼的腿上,煙鬼摸著她的大腿笑道:「去吧,你喜歡的是那個笨蛋,不是我。」

  妖精沉默了會,道:「我的任務是陪你,我才不喜歡那個笨蛋了。」

  煙鬼道:「呵呵,別騙自己了,你的眼神不對頭,我把你轉讓了,你的心完全不屬於我,身體的表現就會差很多,我是完美主義者,對空空的軀殼不感興趣。你跟牛仔時才能表現完美,是那種不用表演的完美,很讓自己迷戀,對吧?」

  楚妖精身子一顫,望著煙鬼。煙鬼又挖了坨鼻屎,踩在鞋底,深情道:「去吧,你們活得夠苦了,好不容易找到點糖,勇敢點,吃了他。說實話,你的眼光不錯,這年頭,這麼笨的笨蛋很難找了。」

  楚妖精道:「我還配嗎?嗯,我是配的。我這麼漂亮,這麼好!煙鬼哥,你這麼聰明,你也會找到你的糖的。」

  煙鬼灑脫的笑笑:「抽抽煙,玩玩女人就算了。愛情是上輩子欠下的情債這輩子來還,我上輩子俗不可耐,所以今生無債可還!」

  楚妖精屁顛屁顛地跑去給牛仔擦汗,牛仔不怎麼理她。多情總被無情惱。正打鬧著。李鷹衝過來道:「摩托艇,好像是小日本的遊艇,確實是日本人!咦,石井隆?!團谷六?!旁邊那兩個是誰?」

  中國烎隊所有人站起來,慢慢聚到了一起。四個日本男人,一臉平靜地走上了沙灘,對著我們很有禮貌地鞠躬說著鳥語,其中一個翻譯道:「朱先生、毛先生。我們老闆渡邊芳澤請各位前去赴宴。」

  七爺微笑著,點了點頭:「你們叫什麼?也來吃點燒烤吧?」

  李鷹搶先道:「石井老師,團谷六老師,好久不見了!」對著石井隆伸出了手,石井隆看見李鷹非常高興,緊緊抓住李鷹的手,兩人對話了一段鳥語。

  李鷹回頭道:「這兩位是日本很著名的圈內聞人。導片無數,是日本的暗黑三傑,我在日本時曾經像他們討教過,算是他們的學生。哦,另外一個叫這個是翻譯,叫田中三郎,旁邊這一個老頭叫渡邊淳一,我不認識。」

  我虎軀一震,看著那個老頭道:「渡邊淳一?」

  李鷹、七爺都很奇怪的看著我。

  我道:「他怎麼還沒有死?哦,我中文系教材上有他。得過日本最高文學獎,寫過一些很黃很暴力的作品,也寫過一些很美的色情作品,比如《失樂園》。」

  毛老闆道:「寫這些也可以得獎?」

  我道:「文學是人學,人學當然離不開性。文學先進一些的國家都不忌諱這個。在日本就更正常了,日本文學之母是《源氏物語》,就充斥了性愛、亂倫,它在日本文學的地位相當於中國的《紅樓夢》。今年日本賣得最火的小說是一個80後作家寫的《裂舌》,聽說很有希望衝擊明年的日本最高文學獎疥川龍之介文學獎。那也是一本充滿性虐待的小說。」

  毛老闆嗔舌道:「要是在中國,嚴打時,早當成流氓抓起來了吧。」

  我道:「不會,以這老先生的年齡,如果生在中國早槍斃五次以上了。」

  七爺道:「中國文學比起日本來如何?」

  我昧著良心道:「至少好五倍!」

  一行人來隨著小日本的隊伍,乘著衝鋒艇,在大海中航行了將近三個小時,開始還能看見沙灘和建築,漸漸的四周只剩下蔚藍的海水和天空連成一色了,連金色的陽光也被揉碎在無邊的藍裡,水面間或跳躍著幾隻不明的水生物,景色如此的壯美,大自然如此的鬼斧神工。

  而我卻緊張起來,船上坐著幾個如假包換的日本鬼子,而船已經晃晃悠悠地開出了澳門,而且馬上就要去公海會一會曾讓山口組老大了,是福是禍,是被禮遇還是恐嚇,是聯誼宴還是鴻門宴,是被做成滾刀面還是混沌面?不得不讓人擔憂。李鷹看了看衝鋒艇上日文標誌的導航系統,道:「已經到公海了,嗯,出了伶仃洋,開進了太平洋了。」我一身冷汗,環顧四周,風急浪高真是個殺人的好地方。老子要是被山口組莫名其妙的幹掉了,怎麼辦?好像小日本那個叫山口組的組織不怎麼害怕殺人啊?我突然有一種猛烈的恐懼感:我怎麼會在這裡?我要去哪裡?去見世界級的黑社會老大?幾個月前我還是一個普通的三好市民,只是為了多賺點錢,就跟一群開妓院的違法分子去見世界黑道聞風喪膽的危險人物,我有病啊?儘管理智告訴我,我被幹掉的可能性不大,但我還是克服不了害怕的心理。這就像突然有人告訴你,你馬上可以見到塔利班、本拉登了,我想正常人不會太平靜的。我包含期待地望了一眼牛仔,結果發現牛仔暈船了,吐得一塌糊塗。

  七爺望著我笑道:「怕了?小伙子。」

  我極力想維護自己男人的自尊,但偏偏不爭氣地低下了頭。

  七爺道:「江磊老弟,你還是年紀不大,經事太少。」

  我強行擠出點笑來:「突然有點擔心老家的媽媽。」

  七爺點點頭道:「可以理解,我第一次出來混,為了搶一個女人,跟一個京城很有名的老大鬥毆,這個老大當時住在八大處,是個老紅軍的兒子,他老爸是當時的七機部也就是現在的航天部一個部級幹部,這傢伙還有很多的發小,基本都是京城的王子,高幹子弟,而我沒權沒勢的,就跟他鬥了。斗之前我也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家庭啊,事業啊,理性啊,等等,有無數的聲音告訴自己這事做不得,結果,我做了,還贏了。後來我又干了無數這樣的事,直到我忘記害怕時,我贏得越來越多,所有人都開始尊重我了,我開始從七哥變成七爺。有時我想,那一架是很危險,但如果那一架不打,我會怎麼樣?可能是一個下崗工人,推著三輪車跟城管鬥智鬥勇,又或者拿著個茶壺等著社會補助?如果七爺命足夠好,有一天我會退休,去種兩畝茶葉,但我也不會後悔在江湖的日子。因為我不想我的生活平凡得像一張白紙。是的,我的生活是比較危險,馬上就要見山口組什麼的。但巴頓將軍說,大多數的男人都是死在自己的病床上,這又有什麼好?」

  我苦笑一下:「我也經常這麼想,可是過一陣子,我可能又會覺得平安是福。」

  七爺道:「是啊,但又想閱盡風雨,又想風平浪靜,這是不可能的。看,好多海鷗。」

  我抬望眼,一群巨大的水鳥逍遙游於天際。所有的人都被吸引了,只有楚妖精目空一切的用手擦著牛仔吐出的穢物。

  翻譯官田中道:「各位,我們到了。」

  定睛一看,一個小小的礁石島,精緻而鎮定地停留在汪洋之中,天荒地老。

  礁石島上有一片小小而濃密的樹林,樹林裡藏著棟日式的木製別墅,「龜頭」君在別墅門口接待了我們,一見面就是鞠躬。龜頭道:「七爺,久聞大名,能用一己之力引導出一次掃黃工作,逼得我們邀請的大陸酒店大半扣留在當地,不簡單!」

  七爺道:「這個……龜什麼頭,這話說得不對。公安部掃黃是常規工作,與我沒有關係,我也是受害者,渡邊呢?」

  龜頭鞠了一個躬道:「我家會長正在後面垂釣,請各位勿急,先在客房飲杯清茶,我馬上派人去通報渡邊會長。」

  我看了看客房,倒也平淡無奇,除了兩個美貌的侍女外,只有牆壁上「金玉滿堂」的書法作品,算是風景。龜田打發了一個侍女去後面通報渡邊。

  龜頭又鞠了一躬,道:「毛老闆,我家會長說,你能從一個小飯館,做到東莞數一數二的大酒店老闆,非常了不起,還念叨過希望有機會跟您合作。」

  毛老闆笑笑不置可否。

  龜頭又鞠躬了,他道:「南瓜兄你是央戲的高才生,如果在日本,肯定有用武之地。冬瓜兄,我的人告訴我,你的眼睛能穿透所有女人的衣服,確實讓人佩服。西瓜姐,你的謀略水平讓人驚訝,會長說,以你的資歷去輔助七爺,別說在中國,就是在日本也是很難得的事。七爺能請到你,真是福氣。」

  龜頭對著煙鬼狠狠地鞠了一躬道:「張兄才氣橫溢,你編寫的劇本《香格里拉的靈魂》非常精彩,我們都很奇怪,中國少有的魔幻意識流作品,為什麼得不到公演?總政話劇團的團長一直壓著你,這是不對的。」

  煙鬼騰地站了起來,瞠目結舌道:「我十年前寫的那個小東西,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龜頭笑了笑,又對著李鷹鞠躬了,這一下子,都數不清鞠了多少個躬,腰真他媽好。龜頭道:「李鷹是我們日本的學生,中國有句古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團谷老師說起過你,說李鷹如果在東莞過得不順意,可以來日本,幾大AV公司,隨便你挑,這裡有你更好的工作環境。」

  李鷹笑了笑道:「我吃不慣日本菜。」

  龜田又對著六指、小五、西蒙、果凍鞠躬了:「各位都是人才,六指兄你的服裝設計很有造詣啊,可惜大陸的廠家只會來料加工,不懂珍惜人才。果凍是在香港學的化妝吧,基本功很扎實,很有特點。小五、西蒙都是東莞酒店圈內資深的專家,東莞能迅速成為中國酒店業最強的地方,背後就是有你們這些人才啊。我看了你們對韓國的比賽,中國真的很強,我們日本可能會輸。」

  毛老闆道:「龜田謙虛了。我們是來學習的。」

  龜田又鞠躬了:「江磊兄,你是在湘潭學中文出身的,文學和心理學都很好,也進了這個圈子,可見毛老闆用人不拘一格,聽說你還兩次打敗了李鷹,難能可貴。」

  李鷹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我心裡一驚,這赤裸裸的挑撥離間啊。但不得不佩服小日本做的功課,要知道,我在酒店業完全是個新人。以前聽說過這樣一件故事,故事是賈平凹說的,他說日本有漢學家專門研究中國當代文學,他們功課做得非常細,細到委託他尋找西安一個村子裡的小作家。這個作家,在西安文壇幾乎沒人知道。日本漢學家卻有人把他的作品分析了好多遍。現在看來,這故事是真的,日本人的認真,和對情報的重視,是我們必須學習的。現在看來日本已經對我們非常熟悉了,而我們去對對手卻知之甚少。很多人聽完龜頭的鳥語,都有種不祥的預感。

  侍女回到客廳,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渡邊芳澤正在一塊石頭上釣魚,見到我們和藹地一笑,放下了釣鉤。

  怎麼會是這個樣子?渡邊完全不像一個燒殺搶掠的黑道大佬,也不像外界所傳的一個充滿殺氣有勇無謀的大將,反而像一個得道的圍棋高手。我感覺到一種氣度,一種我沒有見過的氣度。這氣度讓我像被無形的繩索綁住一樣,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完全無法想像,他身上的氣度是怎麼來的?

  那種感覺是,你感覺不到他傲慢的痕跡,他卻能仍讓你覺得,所有對他的稱讚都是理所當然,甚至,他還會讓你覺得,如果你想對他有所批評的話,他是肯定不會把它當回事的,他完全沒有養尊處優的炫耀眼神,眼裡只能看到真誠與謙卑。可同時,他還能讓你感覺,他可以和所有的人分庭抗禮,並且是理所當然--是所有的人!

  我莫名緊張,覺得自己好遜,一句話都不敢說,手不知道放在哪裡好,小五和六指等也好不到哪去。對於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來說,裝成熟自信是幼稚的,自信是寫在臉上的東西,是學識和閱歷共同堆積出來的。比如渡邊,我們這邊只有七爺好點,比較自然地坐下了。

  來之前,我曾想憑自己的口才,舌戰群英,在渡邊面前侃侃而談,甚至冷嘲熱諷,罵一罵著日本黑道的領袖。結果,我很想吹吹牛,但這些確實都沒有變成事實,那天渡邊一出場,我就變成了鵪鶉,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後來我安慰自己,這個世界上見到一個單位小科長,就渾身出汗的人遍地都是,老子突然見到一個大人物,馬上就能鎮定起來,也不符合正常規律--這說明我是個正常人,呵呵,多少人能見到活的山口組領袖?--我就阿Q般得意了起來。

  渡邊用漢語輕輕道:「七爺,你也有個女兒,我也有個女兒。我們都是父親。你的女兒還好嗎?」

  七爺有些驚訝地點點頭道:「渡邊會長的漢語真好,我女兒去了美國,還算不錯,成績好,身體也好。」

  渡邊道:「我那個女兒其它都好,可惜調皮了點,整天喜歡打打殺殺的。」

  七爺道:「虎父無犬女啊,都是英雄。」

  渡邊一臉幸福道:「是都很頭疼。」

  七爺哈哈笑著,問:「明天的比賽……」

  渡邊揚手打斷道:「比賽這樣的小事我不管,都交給龜田處理。七爺,我們就談談女兒,喝點清酒,談點歷史如何?還有毛老闆,聽說你歷史很不錯。」

  毛老闆點了點頭,笑道:「渡邊會長找我來不僅僅為了煮酒論史吧。」

  渡邊腰桿挺直,笑道:「具體的事龜田談,煮酒論史不好嗎?」

  酒過三巡,渡邊道:「七爺,你知道嗎?澳門有賭博公司開盤賭我們的勝負。」

  七爺放下筷子,道:「還有這樣的事情?賠率多少?」

  渡邊道:「日本一賠一點二,中國一賠四點五。」

  七爺笑了:「呵呵,很不看好中國啊。這個博彩公司在哪?我倒有興趣去壓點給中國隊,萬一贏了資產就就翻四倍半啊,哪裡找這樣的好事!」

  渡邊沒有笑容,虎目生威地望著七爺道:「你真敢賭?」

  七爺夾著一塊生魚片,桀驁不信道:「渡邊兄,我這人賭性重,雖然我知道日本很強,但有得賭,我輸光了也要賭的。」

  渡邊歎氣道:「哎,七爺確實是豪爽的英雄。但七爺還是別賭了吧,說句不怕七爺你生氣的話,除了展現歷史文化這一分,中國能跟日本對抗一下外,其它都有明顯差距。我也不願意朋友輸錢。」

  七爺道:「說不定你是攔著我發財呢?」

  渡邊笑了笑,視若無人地用手抓著塊壽司慢慢吃了下去,道:「七爺如果真想賭。我渡邊陪你賭場大的如何?」

  七爺做了個請的手勢。

  渡邊道:「一共是五分,如果中國能得到兩分,就算日本輸。」

  毛老闆道:「得到五分三勝,得到兩分也是中國輸啊?」

  渡邊道:「那算日本輸。」

  七爺深深歎了口氣,道:「賭注是什麼?」

  渡邊道:「如果我輸了,我賠七爺二十家五星級以上的大酒店,不管是東京還是北海道,七爺你任選。」全場沉默了,這樣的大手筆,就算是山口組也不是小數目,渡邊居然說得如此輕巧。

  七爺和毛老闆呼吸都在加重。

  渡邊道:「如果日本僥倖贏了,我只要延慶山莊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

  七爺捏著酒杯,酒杯滴下了很多水,李鷹在桌子下踹了七爺一腳,又搖了搖頭。渡邊不說話,看著窗外。

  七爺猛的站起:「賭了,一言為定!」

  渡邊道:「不急,七爺你再考慮一下。我不反悔,但你可以隨時反悔。」

  七爺笑了:「呵呵,七爺說話還沒有反悔過,簽約吧!」

  牛仔一聲怒吼:「你出來,藍衣流的忍者,我都看見你的腳步了。」

  渡邊望了望屏風後面道:「我女兒回來了,她叫做芳子,怎麼你們認識,她跑去你們那裡調皮呢?嗯,她確實是忍者俱樂部的會員。」

  後面的屏風被打開,兩個女人露出了頭。一個笑嘻嘻地在前面,正是上次在家華天花板上打傷牛仔的女忍者,她對著渡邊眨了眨眼睛。

  另一個看著眼熟,一拍腦袋認了出來,是文子。她正在優雅地踱著步。





  第六十四夢幻日本(全)

  龜頭過去抓住了文子的手,道:「這是我的女兒。」

  我大吃一驚,這麼猥瑣的男人居然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女兒,只聽說過鮮花插在牛糞上,沒曾想牛糞還可以生鮮花,還是古語說得好啊,莊稼長得好,全靠糞當家。

  七爺咋舌道:「你老婆一定很漂亮,生出這麼美麗的女兒來,就是瘦了點。」

  龜頭緊鎖眉頭道:「沒辦法,這孩子不喜歡吃飯。」

  渡邊憐愛道:「要是誰能讓她多吃點東西就好了。七爺,毛老闆,打賭的事就這麼定了。貴客前來,沒東西招待,有沒有興趣看看日本的相撲表演?我們男的看表演,讓這兩孩子給我們倒茶。」

  渡邊輕輕一撫掌,屏風後走出了兩個露著碩大屁股的肥胖男人,像兩隻大肉蟲在榻榻米中間摩挲了起來,一會兒你襲下我的胸,一會兒我襲下你的胸,要不是這倆球水桶腰太誇張,我還以為是同性戀表演了。但難看歸難看,兩肉蟲互相撞擊的力度還是很駭人的,尤其是身在現場,那感覺和在電視體育欄目裡看到完全不同,只聽到房間裡縈繞著啪啪作響的撞擊聲,把海水沖擊礁石的聲音都掩蓋了,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肋骨,莫名覺得有些生疼,要是我和他撞一下--我腦海裡浮現了一幅奇怪的畫面--一輛摩托車衝向了東風大卡……芳子和文子穿著和服,脫下了木屐,穿著白色的棉襪,拿著茶壺風情萬種地踱到桌子旁,那明媚的和服夾在觀看相撲的男人間,別有一番味道。相撲,美女,日本的力與美,陽剛與陰柔剎那間融合起來。

  渡邊目不斜視道:「這兩個相撲手都是大關。本來想請兩個橫綱過來的,但時間不趕巧,他們都有比賽任務在身。」

  日本通李鷹解說道:「相撲在日本地位崇高,大關是日本第二級別的相撲手,僅次於橫綱,也是很難得的高手了。」

  七爺和毛老闆都斜望著牛仔,牛仔還在一臉怒氣地望著芳子。

  芳子跪著給我們倒茶,我們明明知道這是榻榻米倒茶的規矩,但一想到這是渡邊的女兒,都站了起來,不敢受,連七爺都偏過了身去。渡邊道:「我的女兒也是日本的女人,遵守日本待客的禮節而已,各位不用客氣。我們日本是很尊重傳統的。」

  文子低垂著頭給我倒茶,我順手捏了一下她的手,文子落落大方的抬頭,才發現是我,不知為何把馬上要綻放的笑容收斂了回去,只用蚊子般的聲音輕輕道了聲謝謝。

  芳子來到牛仔邊,笑得很無邪,牛仔卻氣喘呼呼了,芳子很無辜地道:「少林高手,我是沒辦法才用手裡劍扔你的,你不會生一個女人的氣吧。」說完很委屈地給牛仔倒好茶,又轉過身去指著牛仔對著父親用日語嘰裡呱啦說了一大串話。

  渡邊點頭,饒有興趣道:「哦,少林功夫。」

  七爺和毛老闆相視一笑。戲肉來了。

  七爺道:「日本確實尊重傳統,你看這相撲虎虎生威,看得我都出了一身冷汗,比較起來,我們中國的傳統文化確實保護得不好。嗯,這次毛老闆帶了個保安過來,也會點少林寺的粗淺拳腳,算是中國傳統競技文化的一點皮毛吧。不如讓這個保安去跟會長的相撲較量一下,也增加點喝茶的樂趣。」

  七爺在韓國房間裡見過牛仔的身手,顯然對他充滿信心,要用牛仔折折日本的威風。

  渡邊笑了笑,道:「這個可不是普通的保安,小女說他算是少林前幾位的搏擊高手了。」渡邊拍拍手,結束了相撲比賽,指著其中一個相對瘦一些的相撲手道:「也罷,既然七爺有雅興,福田你和他比比吧。」

  毛老闆對牛仔打了一個手勢,牛仔道:「俺不上,要等等。」

  毛老闆道:「等什麼?」

  牛仔道:「他剛剛比了賽,要等他休息一會,恢復體力。」

  渡邊點點頭,脫下一條手鏈道:「聽這話就知道是一個真正的高手。這次比賽不管誰贏,我這條手鏈就送給勝利者做個紀念。這手鏈是用中國的景泰藍工藝手工製作的,上面的佛像卻是在尼泊爾找藝人雕刻活佛開光的,雖然材料不值很多錢,但你用錢卻肯定買不到。還有,七爺,我有言在先,如果福田僥倖贏了,並不能證明什麼。相撲運動也源自於中國,無論如何,日本有點歷史的東西都源於中國,這個是不能變的。」七爺點了點頭,我心裡暗歎,這個渡邊氣度涵養跟韓國金什麼的比起來,確實不同。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我對牛仔有充分的信心,以牛仔少林高手的身手,打個二級的相撲手應該沒有問題,所以也沒有緊張。但渡邊、龜頭他們也看不出一絲緊張來,又過了會,牛仔跟福田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牛仔正要動手。

  渡邊又道:「那個中國的高手,你要注意了,福田有一百五十多公斤,另外他的腿法也很厲害,剛才是相撲比賽所以沒有表現出來。我要提醒你一句,他是相撲圈裡唯一一個在泰國打過泰拳聯賽的人。」

  牛仔一愣,朝渡邊感激的鞠了一躬。

  不得不承認,渡邊說出的話確實談得上光明磊落。

  兔起鶻落,牛仔始終纏鬥在福田外周,有幾拳明明打道了福田胸前,福田只微微退了兩步,沒有多少反應。那一身肥肉簡直就是肉盾。而牛仔只挨了一肘,卻連退了數丈遠。我們心裡都感覺不好。牛仔定住身形,居然嘴角流出了血。我才猛然想到,少林雖強,技術雖複雜,畢竟沒有經歷過職業對抗的洗禮,至少在身體素質上跟職業選手還是有明顯差距的,牛仔跟齊哥基本是平手,齊哥也只是省散打隊水平,牛仔未必有想像的那麼強,只是頂著少林高手的牌子,又一直跟一些不會功夫或練過幾天軍體拳的人交手,讓看來多年金庸的我們都盲目了。福田一腳一腳踢過來,牛仔靠著步伐艱難地躲避著,身法越來越澀,挨的打越來越多,招式也越來越狼狽,正猶豫著要不要扔白毛巾,牛仔大吼一聲搶了一個中門,就直殺到了福田近身,身法之快,讓人歎為觀止。我們卻都驚呼完了,外行都看得出,跟一個將近零點一五噸的相撲玩近身摔跤,不是屎殼郎想吃飯找死嗎?

  果然,牛仔抓住福田的手轉身向前一扯,福田陰笑著紋絲不動,然後摟著牛仔,另一隻手隨便一扔,牛仔被拋到身後,重重地摔在地上,腰椎又被福田踩了一腳,起不來了。

  我們都沮喪了起來,勝負已分,牛仔輸了。楚妖精發出一聲慘叫,趕忙過去扶牛仔。

  渡邊臉上淡淡的,沒有欣喜之意,龜頭卻滿臉笑容,正要宣佈比賽結果,福田突然摔倒,臉上掉下豆瓣大的汗珠,抓住自己的手呻吟起來。他骨折了。牛仔近身抓手不是為了摔,是少林擒拿手,反關節技。

  兩大高手都起不來了。

  渡邊笑道:「中國還是有點玩意的。這局就算打平吧。希望明天能在船上見到更多精彩的東西。」

  龜頭送我們離開,在大堂鞠著躬拿出合同,跟七爺簽下了新的賭注。龜頭笑道:「中國只要得到兩分就算贏。你們在文化藝術展現方面還是有些水平的,這一分中國有機會。」

  毛老闆笑道:「其它的分就沒有機會了?環境佈置、服務水平、花魁質量,日本就穩贏?」

  龜頭笑了笑,望著大堂中央「金玉滿堂」的牌匾道:「其實,就算是文化藝術展示,中國也很難得分。南宋亡於元,中國很多好東西就只在日本保存了,你們民國有個大學者辜鴻銘已經說過,真正的中國在日本。」

  毛老闆臉黑了。

  龜頭馬上鞠躬道:「對不起,說話說過了,請不要生氣。我們是很仰慕中華古文明的。」

  渡邊也踱了出來,看著桌面上的合同,勃然大怒道:「龜田君,你讓七爺簽什麼合同?七爺是什麼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有必要簽合同嗎?以後不要這樣了。中國是禮儀之邦,是不會不講信用的。」

  留在客廳的石井隆搖搖頭,用日語道:「只怕是禮儀之邦已經變成傳說了,中國古文明和精神還能剩多少?」田中滿臉笑容一字一頓翻譯了出來。

  我鼓起勇氣,望著牌匾,道:「渡邊會長,你這字要換一換。金玉滿堂不適合掛在客廳。」

  渡邊虎目圓睜,道:「這字是我寫的,不好嗎?」

  實話實說,突然面對著一個黑道的大人物我還是有些哆嗦,我道:「字…字是好字,但金玉滿堂不吉利,它來自於老子的《禮記》,原文是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且嬌,自遺其咎。這兆頭不好。」

  渡邊爽朗地笑笑:「那就拆了吧,沒想到還有中國的小朋友研究過《禮記》,我見大陸很多酒店大堂都掛這個了。中國還是有些玩意的,七爺,毛老闆,以後世界時扁平的,酒店要吸引各國的來客,就要在最快的時間裡展現一個民族的特色,你們中國的話怎麼說的,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這也是我們比賽要設置展現文化藝術環節的目的。」

  毛老闆和李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實話,中國的大多數酒店還處在崇洋媚外、千篇一律、硬件豪華、服務雷同的階段,而所謂的酒店管理就是徘徊在假裝淫蕩應付客人和假裝清純應付檢查之間。這些形而上學東西想得很少,誰想誰被鄙視。

  渡邊道:「在這個方面,我們有些經驗。以後可以多合作,多溝通啊。毛老闆,以你的人脈,加上日本積累的酒店管理的經驗,包括晚上風俗娘先進的服務流程。如果我們在中國聯手,中國這麼大的一塊市場,我們可以幹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渡邊順手拿起簽好的協約,很自然地撕成了碎片。渡邊道:「七爺不會毀約,我信。」

  藍鑽石,今夜無人入睡。

  煙鬼把房間再次精雕細琢,無論是做為中國式香閨、還是炮房,還是戲台,都充滿了中國風的藝術感和情趣。參謀部一次又一次推敲著節目的細節,果凍、西蒙早晨四點半就起來幫眾姑娘打扮,六指摩挲著精心訂做的表演服飾,像摩挲自己的情人。

  順便說一句,這次的服裝價值不菲,表演服全部由高檔面料訂做,有些是蘇州最好的絲綢,有些是成都最好的雲錦,有些是從巴黎直接進口的內衣,最貴的兩件給西施、罌粟準備著,光外套價格是二十五萬八。連十五個囡囡平時穿的休閒裝,都是統一的香奈兒牌,每件都是三萬港幣左右。一共需要多少錢,自己算吧。

  七爺坐在船頭,望著北方,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他在等一個人,毛老闆陪著他道:「五分中至少要得兩分,否則,延慶山莊就是小日本的了。」

  七爺淡定裡帶著焦慮,道:「沒事,花魁就有兩分,這兩分,罌粟就可以幫我搞定。」

  毛老闆吐著煙圈:「還沒來嗎?」

  七爺道:「已經動身了,明天下午平壤的飛機,反正這個比賽本輪要比三天,後天才是花魁比武,時間綽綽有餘。」

  天已灰白,大海起了點風,大家都安靜了下來,不少人都開始補覺。

  李鷹卻坐立不安,跑上甲板對毛老闆、七爺嚷道:「七爺、毛老闆,我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原聖愛不在這艘船上。」

  毛老闆道:「地獄女神?」

  李鷹道:「是的,世界獨一無二的地獄女神,日本圈內無上的神話!」

  七爺凶道:「李鷹,大戰之前,不要危言聳聽!再說,我們在二樓,日本隊在四樓,我們根本就沒有會過面,這遊船上房間這麼多,你一個個去過啊?你怎麼知道那日本娘們不在?」

  李鷹抓著頭髮道:「一定不在,我感覺不到她的氣場。如果她在,這艘船不是這個味道,絕對不是這個味道。」

  七爺道:「李鷹,你太累了,你去睡吧?」

  李鷹抬著頭仰望天空,天空飄下了幾點細雨,李鷹道:「她一定在上面某個角落。七爺、毛老闆,我們一定在前三分裡,搶到兩分,不要對罌粟期望太高。否則我們會被殺個片甲不留!片甲不留!」

  七爺甩開李鷹,走上了二樓的宿舍。

  眾美女都在假寐著,七爺東南西北中地摸了一圈,一邊摸一邊唱著京劇。「擇夫婿原本要品學為上,綵樓面試選才郎」

  唱著,唱著,七爺突然停住了,摸了摸自己被劃傷的臉,道:「四十七了!四十七了?怎麼就奔五了呢?」七爺親了一口鳶尾,豎起中指道:「如果老天能讓我再活二十年,我一定讓老天看看什麼叫做老不正經。」

  首輪戰罷,東方組裡中國首戰四比一勝了韓國,泰國展現了超一流的實力,居然以五比零完爆了中國澳門,俄羅斯四比一完爆了神秘之師印度,中華台北在薛子行的帶領下頑強拚搏,無奈技不如人,二比三惜敗給越南,但按照組委會的比賽規則,四強取成績最好的三個,算小分越南也被淘汰。中、泰、俄三個國家攜手出線,加上空出首輪的日本,東方四強塵埃落定。

  組委會給我們寄來了首輪的比賽錄像,但我們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查看與分析其他隊的表現,我們的對手是沒有露過面的日本。

  今日,明日,後日,三日裡,中國烎隊與日本名古屋代表隊將在「日」字上一決高下,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上午九時,龜頭在房間外升起了太陽旗,七爺在房間外升起了五星紅旗。渡邊與眾裁判到位。

  上午九點十五分,歡送失敗者下船,失敗的隊伍意興闌珊,章程規定的離別演說也都是匆匆而過。薛子行帶著台北眾美女最後一個離開,離別前走到七爺處,滿含深情地遞過一面青天白日滿地紅旗,七爺一激動就要懸掛,被西瓜拋去的眼神制止。

  毛老闆上前感激道:「謝謝薛兄高義,幫了我們大忙,否則能不能闖過韓國這關都很難說。」

  薛子行望著七爺捏在手裡的旗子,黯然傷神道:「不要客氣,日本很強,保重。」

  毛老闆拿過旗子,小心翼翼地折好,又雙手捧著,叫出他的司機張叔拿出隨身帶著的保密包,當著眾人輸入的密碼,將旗子收在包裡面。毛老闆道:「薛兄……去留肝膽兩崑崙……保重!」

  只是一剎那,大海上只剩下一些寂寥的背影,和一群緩緩離開的衝鋒艇,三分鐘後,衝鋒艇消失在一片蔚藍的水天交界處,藍鑽石瞬間少了一半多的人,就如同他們從來就沒有來過。中間有個印度錫克族的妹妹,明明到了大海深處,仍然回首望了一陣,那眸子,宛若把大海的水都聚到眶裡,不捨地守望和不甘的委屈,煉萃成了望斷秋水地明艷。

  猛然覺得人生就是很多場情節並不連貫的遊戲,而每場遊戲都有它的殘酷,這艘遊船就像人的一生,多少人興沖沖地上來,勾心鬥角地鬥來鬥去,然後又灰溜溜地下船「回家」,勝利或者失敗,早點離開或者晚點離開,唯一注定的只有離別。

  望著這個眉宇間有個紅點的印度女孩終於也消失成一個紅點,我不僅吟唱著你們的泰戈爾寫下的詩篇:天空沒有飛鳥的痕跡,但它已經飛過。

  我們都會消失,對吧,渡邊。我望著茫茫地大海,又望著渡邊的虎目劍眉笑到,害怕的情緒第一次降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我頓時充滿了鬥志,既然都要消失,就沒理由沉迷在害怕之中,讓人生短暫的精彩也蒙上顫抖的灰塵吧?

  上午十點,比賽開始,酒店環境設計環節與酒店服務技巧環節在第一天一起展示。

  中國隊的房間還是煙鬼的手筆,徹底的中國風,跟與韓國比賽那場沒有太大的區別,仍是古畫,古琴,古桌,古床,只是在古琴邊增了個青花瓷,這瓷是雍正年間的真品,那床上多鑲了個大銅鏡,是明朝嘉靖年間的古物,鏡邊懸著兩條紅繩,全繩上下都是中國結。房外增了葡萄架,架上掛著個鞦韆,行家一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其它的,浴室和茶室都沒有多少變化。在裁判檢閱著,檢閱著,都有興奮的表情,尤其是看到花梨木石几,汝窯美人觚,瑪瑙鑲金便器時,不住的點頭,這種和諧而古典的奢侈,即使在迪拜也很難找到。裁判剛欲出來,紅玫瑰、蝴蝶蘭、鳶尾和含香四個千嬌百媚的姑娘,又往房間裡抬進了一挺轎子,紅玫瑰將轎子掀開,轎兩邊是兩幅古代的春宮畫,轎子上邊,佈滿了古代的性器、有木製的「角先生」,有合歡椅,還有一張彈簧小床,會隨著轎子的前行上下抖動。

  一個滿頭黃頭髮的裡諾士酒店管理學院的教授評委驚呼道:「隋煬帝的逍遙車?」

  煙鬼豎起大拇指道:「本來想用羊開道,羊車和逍遙車是中國古代帝王級的荒淫機械,但羊暈船,上不了大海。只能用美人代替。」

  裁判還在震驚,紅玫瑰、蝴蝶蘭、鳶尾和含香,身後又走出了八個女子,妲己、雲煙、毒藥、雙懿、甜妹、楚妖精、白素素、琴王一字排開,全部身著蘇杭綢緞,以漢服衣襟為原型改造,著藍布繡花小鞋,行萬福之禮。

  從腳望到頭,風流往上跑。從頭望到腳,風流往下流。

  一精緻小婢瓷娃娃款款關上了房門,評委才發現房門上用隸屬書寫著四個大字「太虛幻境」,突然煙霧在大堂裡騰起,一番邦絕色女子女子阿依古麗走出屏風,翻開了書桌上一個大的書冊,書冊名為警幻情榜。

  是的,我們在仿紅樓夢的金陵十二釵。導演:參謀部煙鬼、江磊、南瓜。

  玉帶林中掛,金釵雪裡埋,今夜,任君凌幸。

  接下來虛凰假鳳,撫胸弄臀,極富魅惑之能事。

  然後阿依古麗女扮男裝,帶人造器具,穿梭在眾花之間,逐個品嚐。東莞質監系統下,各美女把項目都完成得無懈可擊,從眼神、喘息到咬嘴唇的小動作,每個細節都在訓練部冬瓜、小五、西蒙的錘煉下,經過了反覆推敲,連李鷹這樣挑剔的人聲稱找不到什麼缺點。妖精素素的比翼雙飛,完成得非常出色,甜妹在紅繩上表演了七十二種體位身法,更是技驚四座,好像一個美麗的小肉球,飄飄蕩蕩,魅影橫行於一繩之上,眼看就要掉下時,她又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回到了繩上。毒藥、雙懿在阿古皮鞭的逼迫下,那略帶稚嫩的笨拙反應與伺候,充分體現出純真美好被踐踏、被征服的邪惡美感。紅玫瑰、蝴蝶蘭、西施也在逍遙車裡飽受摧殘,梨花帶雨……

  滿堂喝彩連,連日本人也在驚呼。

  七爺和毛老闆在擊掌,參謀部原來認為:在服務技術環節,我們很難贏日本,放手一搏而已。沒想到,在沒有心理負擔,放手一搏下,效果如此之好。

  至於酒店環境設置,以我們下的本錢,以這背後體現出來的中國古老的味道,還有煙鬼張藝謀幕僚級的設計搭配,應該可以跟日本人一拼吧!

  我們已經表現得足夠完美了,這兩分得一分,我們就可以接受,如果能夠全得?我們說不定連罌粟都用不著,就爆冷幹掉了日本。

  暫時看來,勝算頗大。

  「金陵十二釵」全部香汗淋漓,萬福謝幕。連「龜頭」都變了臉色。

  冬瓜道:「悶兒蜜吧,說不定兩分齊活了,就這范兒,日本人還能超越我們?」

  李鷹道:「不要這麼樂觀,但這樣的水平,一分應該可以拿到。」我們聽到一向覺得日本的月亮比中國圓的李鷹這麼說話,七上八下的心都放了下來。

  日本隊出場了。

  後面的事實完全而迅速地推翻了我們自以為是的樂觀。我們一分也沒有拿到,完敗。

  是的,請相信我,我們見到了一個夢幻日本。一個地獄女神尚未到場的夢幻日本!





  第六十五花船之巔(全)

  日本人的舞台設在花船之巔。

  走上船的頂樓,我們目瞪口呆了,房間前居然出現了一片錯落有致的竹林,竹不多,卻恰到好處,穿過一看,房屋門前露著兩個小池塘,一泊養著幾尾金魚,一泊冒著沸騰的霧氣,宛若溫泉。那溫泉水上漂浮著一朵蓮花,蓮花上居然盤腿坐著一個女人,女人白色的絲綢從頭一直垂到了腳踝,水汽浸濕了她的衣服,使那雪白的肌膚和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女人站起,裸露著的玉足白得晃人,她托起一個白玉瓶,雙手輕輕合十,唸了一聲六字無上咒,身後響起了佛教的鐘磬聲,飄飄渺渺,似清風拂過一陣梵香。

  大家都摒住了呼吸,連七爺都小心翼翼地道:「這是哪裡?」

  毛老闆揉了揉眼睛:「澳門外,南海。」

  我深呼了一口氣:「南海觀世音的紫竹院。」

  我們都呆了,環顧左右,只見竹林、溫泉、魚池渾然一體,又各不打擾,這是什麼地方?這是在茫茫大海中的一艘船,一艘鋼鐵製造的大船,在鋼筋混泥土的建築物頂樓,一夜只間變出的一片竹林和湖泊來,這難道真是觀音顯靈?更加難以置信的是,我們幾乎是猛然察覺到,其實,這一切,只是佔了房間外的方寸之地,也就是組委會允許各參賽隊利用的房間前的過道!

  我依稀想起了一篇中學語文課文《核舟記》,說明代有個叫王叔遠的藝人,能在一個桃核上,雕刻出五個人、一艘船、一個故事來,原本並不相信,今天一看,在充分利用空間上,真有高手能幹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來,至少日本就有。

  我定下心神回頭一望,,那一片竹林居然只有十二根竹子。

  煙鬼昏暗的眼精裡射出精光來,喃喃道:「怎麼可能?」

  我道:「聽說心理學應用方面的高人,能利用人的視差和錯覺,把人的空間感受都扭曲了,看來日本帳下有高人。」

  衛哥問:「江磊,你行嗎?」

  我道:「不行,差遠了。」

  梵音剛落,那「觀音」閉著美目又盤坐在了蓮花上。惹火的身材,若隱若現的肌膚,卻配著無邪的面龐,空靈的眼神,慈悲的笑容,再混雜著神秘和莊重的氣氛,讓我突然緊張起來,靈魂在平靜和衝動間掙扎著。我的平靜,是上蒼賦予,我的衝動,卻是原始野性,我不得不壓抑衝動,以免褻瀆神靈。但我做不到太上忘情,我突然記起了倉央嘉措的佳作:那一天,我聽了一首梵唱,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那一天,我轉過所有經輪,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紋。

  我們一齊望著李鷹,李鷹道:「這是北海道天後:新堂淺香,一出場就是全日本幾十萬家酒吧公認的頭牌人物,這是下馬威啊!」

  我們走近了日本人的「和齋」,跟評委一起坐在大堂席上。

  房間是木製的小閣樓,裡面並不豪華,也不比中國的大,但透著份特有的幽靜與精緻。精美的屏風,鋪張開地榻榻米,穿著和服的女人,還有懸掛著的千紙鶴。這些都告訴我們,這裡是東瀛。

  一桌、一幾、一屏、一扇,而已,卻都是明顯的日本古物,簡約而不簡單。

  一女子身著紫色的和服,跪坐在書桌前,悠揚的背景音樂響起,她開始時而蹙眉,時而奮筆直書,用得是上好的毛筆,懸肘垂臂間居然頗有功力,寫罷合攏拿起一看,封面上龍飛鳳舞著四個大字《源氏物語》。紫衫女子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呆呆望著門外的竹子,眼角居然有淚水。

  這時書桌遠端一個屏風,飄出一副巨大的日本古典建築的圖畫,又用幻燈片的形式,一字一頓地打出一行漢字:公元一千零八年,平安王朝,紫式部。

  這個屏風是某台電腦的背投,這個技術不怎麼稀奇。

  七爺道:「這人在幹什麼?為什麼會用漢字?」

  李鷹道:「這個是杏壇,一本道的神級美女。身材超好,眼神超魅,剛才那叫什麼?江磊,是不是有篇什麼東西,寫過叫太息般地眼神。」

  我道:「呵呵,戴望舒的《雨巷》。這人演得就是紫姬了。是《源氏物語》的主人公,這是世界上最早的長篇小說,嗯,比紅樓夢還早。她快被統治階級凌辱了,這書寫作時還沒有日文,所以用漢字,日本還算尊重歷史。」

  七爺道:「哦,她快被凌辱了,那真讓人嚮往啊。」

  話音剛落,屏風後走出一個中年男子來,一看,可以給紫姬做父親了。很威武地用日語吼著杏壇。一陣囉嗦的鳥語對話後,杏壇明顯被脅迫了,嬌目含淚,咬著嘴唇跪了下來。五體投地了一番,低垂著頭,紅著臉蛋,開始幫那男子脫去褲子……那不好意思的表情,讓我們真切地感受到一種藝術品被毀壞的悲劇與快感。

  他果然開始禽獸了,比禽獸還禽獸的那種禽獸,他把掙扎著的杏壇剝光了,杏壇只好掙扎著,雅蠛蝶雅蠛蝶地無助地叫著,不時向我們拋去求救的眼神。男人不理他,專心幹活,有時還發出兩聲勝利地淫笑,彷彿在說:「你叫啊,你叫啊,你叫破喉嚨也沒有人理你的。」我們抓著自己褲襠,義憤填膺道:「禽獸。」

  雖然演得活靈活現,但大多數人正義感只停留在腦海裡。

  我只說大多數人,是因為總有一些是非主流,突然一道影子衝了過去,差點把整個比賽毀了,我大驚,是牛仔,他要去救人!這個傻必,這臉丟到太平洋了,我們正準備發生阻止,日本方真是準備周全,牛仔剛啟動,四個相撲手便把他夾住,牛仔救人心切,始料未及,被當夾心餅乾一樣帶了回來。

  比賽繼續,我抹了抹頭上的汗,衛哥向牛仔投出一道憤怒的目光。七爺則很複雜地望了渡邊一眼。這傢伙早就安排好人盯著中國隊的每一個了,人為刀俎啊。

  紫姬伺候完「老人」,老人淫笑著離開,我們剛鬆了一口氣。更加禽獸的事情出現了,老人又把紫姬留給他的兒子。這傢伙又矮又胖,腆著肚子衝了過來,後面還牽著三條美人犬,就是被李鷹稱作東京三羽翼的三位:沙雪、千慧子、真理奈,她們身著著白色的和服,帶著渴望與卑微,在男人身後爬著。和服裡面沒有底衣,迷人的溝溝擠在一起,嫩如豆腐,顫微著。沙雪的甜美、千慧子清醇、真理奈的嫵媚,扔到哪裡都是千百萬男人夢裡捧在手心的尤物,而現在就趴在腳下……紫姬嗚咽著加入了進去,一起爬到裡面的房間。

  古色古香的日本調教室,因為拆了屏風,已經跟大堂連在一起。看到裡面那個十多米高的鋼鐵吊鏈,和削得尖尖的木馬橋,還有幾個叫不出名字的古老的刑具,杏壇哭了,沙雪也哭,抱成一團,淚眼弄濕了衣裳……一番超複雜的折磨後,和服零落地散開在地上,吊鏈上飄落無數的櫻花。

  櫻花塚,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我們正在歎息。

  燈光全黑。

  須臾,燈光復燃。

  所有的傢俱都變了,刑訊物品杳然無蹤,調教室和大堂連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充滿著日本味道又伴隨著現代氣息的房間,尤其是門口的溫泉池就在眨眼間搬到房間裡面來了。這簡直就是科波菲爾的魔術!

  煙鬼歎氣道:「這池子下面有機關,是一個移動型的澡盆。我早就這樣懷疑了,奇怪,他的制熱系統在哪呢?是遙控的?真精緻,外面一點都看不出來。唉,可惜我們奧運會開幕式的很多設備都要從日本進口。」

  這時屏風背投放出一行字,用中、日、英三國文字書寫:歡迎來到伊豆情趣溫泉酒店。

  房間裡有全套的傢俱,每個都很溫馨,不認真看跟大多數家庭擺放的差不多,只是色彩搭配很舒服。認真看,才發現個個都有妙用,後來冬瓜說,他看一眼就明白這些傢俱八九分的妙用了,李鷹說他吹牛,這些傢俱他只看懂了一半,大多數人都糊里糊塗,比如說我,我當時完全沒有看懂。直到「觀音」從「蓮花」上走了出來,帶著驕傲地在傢俱上左按按,右比比。我才發現弧線的桌子,下面兩個圈不是裝飾品,是用來固定腳的:枕頭點一下,是可以變成性愛氣球的:那凳子輕輕一抽,屁股下正好可以放一個女人頭的:床可以按照十二種頻率震動,即使你腰椎盤突出,也可以享受生活的:粉紅的蚊帳輕輕一抽,是可以變成蜘蛛網的:按一下遙控器,床頭櫃會變成透明的,裡面藏有所有型號的自慰工具,是琳琅滿目的:木製沙發一對折,就會變成一個大型犬籠的:「觀音」又回到了蓮花上,打開蓮花,裡面藏有沐浴的各種液體,包括AV乳。「觀音」輕輕張開大腿,胬著嘴巴,閉著一隻眼睛大拇指和中指一彈,溫泉水上立刻無聲地鋪上了一層柔柔的特製羊皮,溫泉是可以變成水床的。

  東莞的設備跟這個比,那就是安踏碰到了耐克,不是一塊料。

  燈光一暗,觀音不見了。一個挺帥氣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床上,日本男人一向猥瑣,但這個真的很不錯,青春陽光,像個影視學校的學生。他百無聊賴地打開了等離子彩電。一個A片的點菜單就出現在熒屏上。那男人揉了揉肚子,說了一句鳥語。我們看了看李鷹,李鷹道:「他說他餓了,邊吃飯邊看電視。」

  日本男生拍了拍掌。床側的一個屏風自動移開,觀音推著一個餐桌從屏風後,緩慢而穩固地走到了床前。男生一臉陽光地揭開餐桌上的布。一個美女,赤裸裸地躺在桌子上,白嫩的肉上,錯落有致地擺滿了日本的美食。

  傳說中的人體盛!

  那女子是雨音詩音,日本圈內的超級新人,八八後,不滿二十歲。

  電視裡正放著「影視」作品,小男生幸福地夾著雨音詩音腿中央的生魚片,又從美女的紅唇中口對口搶去一截火腿,十分的愜意。然後他一邊看片,一邊埋著半邊腦袋喝著美女兩乳間的豆漿。我們正在羨慕,小男生突然不喝了,把豆漿含在紅唇邊。看臺上的評委哈哈大笑,我們也哈哈大笑。原來小男生正喝得歡,抬頭一看電影,那片裡的美女也在喝「豆漿」,小男生把真豆漿泯在嘴裡,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表情很是尷尬。

  日本人的幽默。不得不佩服。

  小男生氣了,抓起雨音詩音乳頭上的櫻桃,就煩躁地拍拍手,餐桌自動走了。小男生換節目。

  立花裡子的教師系列癡女無碼片,很精彩,而且我們都看過。

  看著看著,小男生很遺憾地歎了口氣,抬頭看天,顯然是在憤憤不平:為什麼我沒有這麼漂亮的老師呢?這個動作一做,敲門聲就響起了,驚醒了幻想中的他。小男生鬱悶著開門。

  立花裡子帶著眼鏡,穿著教師服,夾著課本,正好站在門外,手指上還帶著根粉筆,用日語說道闊拉及瓦。

  …………………………………………………。

  換台看愛田由,愛田由就穿著護士服,拿著體溫計出現了。

  …………………………………………………

  小男孩興起,換台看菅野亞梨沙,菅野亞梨沙穿著女僕裝進來擦地板了。

  ……………………………………………………………。

  看穗花,穗花的穿著空姐服,從外邊一架飛機模型下走出來了。

  真單調!豪華的單調。

  小男生終於撐不住了,打開冰箱,裡面全部都是藥。服了幾顆藥片。再也不敢看電視了,用手抓住檯燈燈座的美人魚左胸一扭,把光線調好了,捧起了一本小說看起來。這次是正規小說,是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看著看著小男生油盡燈枯,正要睡覺,音樂響起來了,是很有日本味道的那種,笛子,日本的尺八,旋律,《櫻花》,所有的屏風和電視自動打開,組成日本各地的風景。正中間的屏風映放著富士山,一個舞孃,從富士山後緩緩走出。

  那舞女看去大約十七歲。她頭上盤著大得出奇的舊髮髻,那髮式我連名字都叫不出來,這使她嚴肅的鵝蛋臉上顯得非常小,可是又美又調和。她就像頭髮畫得特別豐盛的歷史小說上姑娘的畫像。,伴著音樂旋轉起來。

  臉是小巧的,但嫵媚和純潔全部交錯,兩種相反的氣質卻都很自然地流淌下來,誰也掩蓋不了誰。楚楚可憐,是的,伊豆的舞女,不,伊豆的舞王:夏木紗織。

  裙在旋,天在旋,山在旋,人也在旋。

  我無端地聯想道,如果給這個紗織一個金色的權杖,我願意去做一名聖鬥士。

  燈光變暗,暗了很久,從古典到現代,確實很酷。七爺伸了個懶腰,道:「確實比我們強大一點點。晚上吃什麼?」

  「啪!」一聲巨響,燈光大作,七彩斑斕,讓人睜不開眼睛。房間裡放出搖滾的音樂,動人心魄。這一切延續了十秒。

  我們剛開始心煩氣躁,時空靜止了,傢俱沒有了,所有的屏風跟電視背投連成了一條線,無論是評委還是中國觀眾全部站了起來,因為大堂中間,溫水池畔,停著一架飛碟。

  氣氛變得十分詭異,背投上用三國文字寫著--未來世界。

  媽的,這也能玩科幻?

  一群塗著金粉的雄性外星人走出飛碟,來到溫泉池旁,池上的蓮花已經變成了地球儀。

  中間一個戴著皇冠的外星人領袖輕輕轉動著地球儀,一拳把地球擊了個粉碎。果然很黃很暴力。燈光又黑了,接著電閃雷鳴,一個很傻很天真的美女,穿著太空衣,拿著激光手槍,來拯救地球了。

  小澤瑪利亞!

  一番激烈的爭鬥,小澤瑪利亞手槍被奪,美女又拔出武士刀,可惜日本劍道也奈何不了外星來客,再被奪。小澤變成女烈了。

  一群外星人硬生生地輪姦了小澤,慘不忍睹。又用金粉把小澤也變成了外星人的樣子。

  這還不算完。

  外星人霍霍霍霍地淫笑著。領袖指著屏風,說了一大串火星語,字幕顯示是要把所有地球的雌性生物都成了他們的性奴。

  完了,兔女郎夏木紗織,貓女郎沙雪,美人犬千慧子,母豹子金澤愛,女教師立花裡子,女護士愛田由,女空姐穗花,女學生雨音詩音,女傭人菅野亞梨沙,女水手杏壇,女警察真紀,女職員真理奈統統被綁著出來,連「觀音」新堂淺香也沒有放過,穿著公主服,和已經變成了外星人的小澤,湊成了一組雙飛伺候他們的國王。

  這對雙飛跟妖仙配比如何呢?理性說,楚妖精、白素素還是差了一個檔次。長相倒沒什麼差距,只是我的人畢竟都是半路出家,我們的技術是強行練出來的,她們的技術是文化傳統下骨頭里長出來的,再加上這兩人在殘酷的日本成人片市場裡縱橫多年,浪裡淘沙,千錘百煉,都是深諳蒙太奇藝術的職業妖姬。這確實無法比,也因此參謀部在服務技術環節上,根本就沒有想過勝利。

  一群美女跪在外星人前。看得人血脈噴張。

  七爺道:「今天是幾月幾號?」

  南瓜道:「十二月二十日。」

  七爺道:「告訴潘基文,這天定為地球恥辱日。」

  燈光熄滅,再亮時,所有的美女都塗滿了金粉,仍然在賣力地伺候著他們。尤其可恨的是,他們的國王,坐上了一輛「馬車」,而那匹馬是一個女人。外星人的鞭子肆無忌憚地打在「馬」的身上。

  馬已經鞭痕纍纍了。外星人又開始棒球棒來打,又拿出紅蠟燭來。

  李鷹道:「老把戲了,真紀的口味一向這麼重。」

  牛仔的牙齒咬得緊緊的。

  我趕忙抓住他,告訴他旁邊有相撲。

  牛仔橫了相撲一眼,道:「太欺負人了,俺不怕,體積大就能了不起嘛?恐龍不也滅絕了嗎?」說著紮了一個馬步。

  毛老闆一看要壞事,擋在他身前笑道:「演戲?明白嗎?是演戲。」

  這時,屏幕上又打出了一組文字:外星人提出了條件,要營救地球,必須有一個美女自願被吃掉。全場寂靜。富士山的櫻花又飄落了。無數地球的女生物,翹著光光的臀部承歡胯下,苟延殘喘。

  地球就是一灘絕望的死水,再也掀不起一絲漣漪。

  正昏昏欲睡時,「咚,咚,咚」,鼓聲響起。一個絕色美女帶著面紗,從門外走了進來,聖潔,絕對的聖潔,儘管臉上由於害怕而十分蒼白,但她仰著頭,直挺挺地走上大堂中央的祭臺。所有外星人都站了起來,圍成一個圈?

  面紗被風吹落。這是誰家姑娘?原聖愛?

  李鷹搖了搖頭,道:「不是,她雖然很精巧,但跟原聲愛比,還缺了點女人的味道。」

  冬瓜奇道:「這五官和身材,是完美比例啊。」

  西蒙道:「這皮膚怎麼可能連瑕疵都沒有。」

  外星人的國王拔出了一把刀,鋒利,尖銳。一刀砍在馬車鋼鐵鏈條上,鏈條迎聲而斷。他慢慢地走到了祭壇前。

  外星人全部發出狼一樣的嚎叫。其它的美女也光溜溜地站了起來,所有的燈光都對準了祭壇上的美女。

  那圓睜的眸子,亮得如漆黑的寶石。

  外星人揚起了刀。

  毛老闆震住了:「渡邊不會想真的殺人吧?」

  李鷹喘息道:「冰戀?食人慾望?」

  七爺也咬牙顫抖起來,接著笑道:「不可能來真的吧,這光天化日的。」

  話音未落,外星人已經在臉上劃了一刀。鮮血直流。

  所有外星人都伸出舌頭,一臉期待的樣子。女人們呆住了,西蒙發出一聲慘叫。

  祭壇中的女子哭了起來,聲音很嗲,如林志玲般,平時是仙樂,現在卻徒增一份淒慘。

  七爺站起,對著渡邊道:「這個可不可以停止,太慘無人道了?」

  渡邊笑道:「日本的酒店要表演的是,滿足所有人的慾望,是所有人的慾望!明白嗎?繼續。」

  外星人挖下了一塊臉上的肉,放在口裡咀嚼起來。

  李鷹吐了,冬瓜也吐了,我壓抑住反胃吼道:「牛仔!你他媽死掉了!你的少林功夫了。」

  牛仔一腳飛去,跟四個相撲糾纏起來,這應該是牛仔的最高水平了,尤其是下的都是殺招,形意把沒有了顧忌,插眼踢襠,發揮出了駭人的威力,三個相撲倒下了,但他自己也被一個死死壓在地上。渡邊臉上沒有任何變化,跟龜頭談笑風生。

  裁判也建議停止,渡邊卻搖了搖頭。這傢伙要是在三七年的南京,估計就是個殺人狂。日本的眾女優也哭了。

  李鷹道:「早就聽說渡邊的美女工廠有個不把人當人看的車間,裡面的女人都是從南美騙來的女奴,或者被世界各地被遺棄的女嬰。這個被吃的美人估計就是那個車間的精品。」

  我轉過身去,不忍再看。

  七爺捏緊拳頭,站起吼道:「中國烎隊認輸!」渡邊置若罔聞。

  外星人又把「祭品」的耳朵割了一隻下來,美女慘叫,昏倒了過去,漂亮的頭髮遮住了血淋淋的臉蛋。幾分鐘前,是個精緻的活生生的人,幾分鐘後,就變成了一個殘疾,或者食物?

  李鷹暴跳而起,大呼:「抗議,我抗議。」

  裁判示意比賽暫停。李鷹道:「這個人不是原聖愛吧?聽說原聖愛會參加比賽,那加上前面這十四個,日本隊十五人已經滿了。這個被……被殺的是誰?」

  渡邊哈哈大笑,龜頭向裁判走了過去。

  李鷹道:「你們違規了,每隊只能有十五人。你們找了十六個。」

  冬瓜隨手打爛了一個瓷瓶,道:「再下去,爺不活也要干場架。」我們全部騰地站起。

  渡邊伸出大拇指道:「有古中國的俠義之氣,我的朋友,不要太衝動。這個被殺的不是人,我們也沒有違規。」渡邊鼓了鼓掌,龜頭叫停。一個外星人彬彬有禮地向我們鞠了一躬,跑上去將「祭品」頭髮掀開了。

  裡面都是線路。

  「電動仿真充氣娃娃。日本京都大學和日本築波大學今年七月聯手研製而成,剛剛獲得了全日本機器人大賽一等獎。」

  我們癱倒在椅子上。

  花船之巔,零比二,輸得心服口服。





第六十六地獄女神(全)

  一日之間,連失兩鎮,中國烎隊的士氣出現了一些問題。

  我代表參謀部發言道:「兄弟姐妹們知道烎隊的烎字是什麼意思嗎?對,就是開火:既傳神,又達意,妙不可言。」烎「的具體含義是:遇強則強,鬥志昂揚,熱血沸騰,你越厲害我越要找你挑戰,這年頭,玩的不是酷,不是潮,不是寂寞,這些都OUT了,咱玩的是烎!人啊,重要的不是勝負,是烎!烎了你就贏了!」

  毛老闆意氣風發道:「對!況且五分我們還只是輸了兩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了。等我們烎隊贏了,我帶各位去我老家耍耍。」

  紅玫瑰玩著手機道:「東莞那地方污染得比北京還徹底,沒什麼地方可以玩了。」

  毛老闆笑道:「東莞只是我成家立業的地方,我的祖籍以及童年都是在廣東江門渡過的,那還算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又靠著海。還有個很著名的旅遊區,叫」小鳥天堂「。以前江門有個姓黎的領導,他的普通話不好,有一次接待了一個北京首長,就去了小鳥天堂,他是這樣介紹的:」我們肛門啊,雖然小,但很近的地方還是有個小鳥天堂的,歡迎領導來玩一下。你們可能不知道,江在廣東就是讀成剛的。那北京領導一聽就激動了,不愧是改革的前沿陣地,思想就是開放!「

  我們笑得捧腹彎腰,沒想到不苟言笑的毛老闆幽默起來還真不錯。緊張鬱悶的氣氛被掃了一半。

  毛老闆一臉嚴肅地繼續道:「後來這個黎生又陪著北京來客,坐著小船來到了農村視察工作,看著江門的郊區日新月異,又發出了感慨,他對著領導一臉興奮道:坐在床上看嬌妻,越看越美麗。他把郊區讀成了嬌妻,北京領導一臉霧水,直接坦率,太直接坦率了,廣東人思想就是前衛。黎生又指了指岸邊新建的一個廠子道,這是我們肛門最好的廠,江陰毛紡織廠。這個毛織品廠位於在大江之南,山北水南謂之陰,又以毛線衣,羊毛衫為主,所以娶了個名字叫江陰毛紡織廠,現在產品已經外銷十來個國家。北京領導一聽,臉都變了,陰毛紡織廠?思想活躍是對的,膽子要大點,步子要寬點,只是,這個原材料不太好找吧?!」

  緊張之氣一掃而光。

  毛老闆又道:「本來厚街家華也是不存在的,因為我準備取的名字就叫江門小鳥天堂,我的合夥人是一個江門系的高官,結果很多廣東佬反對,他們說,取這個名字,外人都分不清是開雞店還是鴨店了。哈哈。」

  七爺也哈哈笑道:「姑娘們,毛老闆的笑話說得好不好?七爺的姑娘們!不用緊張,放輕鬆點,我剛剛通了電話,罌粟已經到了平壤機場。只要明日在文化藝術展示環節上打敗小日本,贏得一分。罌粟一回,我們就反敗為勝了,至少是戰略反攻了。」

  ………………………………………………。

  深夜,輾轉發側的西瓜道:「還是使用一號方案吧,這一戰不容有失,五分制的比賽,一旦零比三落後,罌粟回不回都沒有太多意義了。」

  文化藝術環節,中國隊險勝,但過程卻嚇出了大家一身冷汗。

  日本隊首先出場,她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開始表演的居然是中國傳統美女系列:從禍水妲己、西施捧心、昭君出塞、貴妃醉酒、公孫舞劍演到圓圓撫琴、黛玉葬花。一個流程下來,秦時明月漢時關,居然都成了東夷人的東西,你不得不承認,日本人表演得有板有眼,她們本來就大半是演員,又有很多中國通背後指導。其中琴、舞、歌的穿插,都是很好很好的,原汁原味的中國古典樂曲,而且都跟我們的計劃雷同。

  烎隊上下面面相覷,小五更是直接癱瘓在凳子上。因為她們表演的,包括背景音樂在內,就是我們訓練了很久,囡囡們最熟悉的一號方案,《天下紅顏》。

  本來妲己演妲己、西施演西施……琴王演撫琴的陳圓圓,鳶尾演憂鬱的文學女青年黛玉,組合起來還是很有特點的。結果,日本人先演了,我們是後上場,那還怎麼演?怎麼演都變成了仿照和偷竊!

  陰謀,日本人的陰謀。

  很明顯,我們在訓練基地時有日本人「潛伏」,或者有自己人「投敵」,擁有了我們這個表演計劃,考慮到我們訓練時間比較長,訓練地點也換了幾次,就算是日本余則成,長時間不暴露難度也頗高。我們都傾向於第二種可能性更大點,可基地就那麼幾個訓練人員,會是誰了?

  日本演出完畢,又以密宗歡喜佛為背景,演出了一出與「光明妃子」共同修行的成人童話,十二名美女展現了「六大輪迴」。其中對真紀的拷問表演非常精彩和變態--地獄道:杏壇、淺堂化身為貓犬--畜生道:雨音詩音被飼養--餓鬼道:然後東京三羽翼與AV四大天王為了爭奪一個男人用日本木劍打了起來--法力無邊且好嫉妒,修羅道:然後伊豆舞王在「雲層」中的翩翩起舞,宛若把給人帶到了淨土世界--天道。她們圍著一個圈,不斷旋轉著,六道輪迴生生不息。最後一個完美的日本藝妓,就是那個電動玩偶,跟一個白種人相愛,生下了「小澤」--代表人道,又化成了一朵蓮花。

  這玩意兒,看起來不算熱鬧,但展現的內涵深刻著了。佛學,如何超越?

  輪到尷尬的我們了,情報戰輸了,誰也不能怪,硬著頭皮,上第二號不太熟練的方案吧。

  事實證明,我們的人也是可以打大戰的。

  中國隊的替補節目,《夢迴唐朝》,總導演:煙鬼:服裝:六指、西瓜:化妝:果凍:劇本:江磊:背景音樂:南瓜。

  小冬瓜打起了架子鼓,楚妖精的彈鋼琴的手走得飛快,蝴蝶蘭唱起了《夢迴唐朝》,她們都穿著現代的公主服:菊花古劍和酒,被咖啡泡入喧囂的亭院,異族人在日壇膜拜古人月亮,開元盛世令人神往……沿著宿命走入迷思,彷彿夢裡回到唐朝。

  蝴蝶蘭江南美女,海政歌舞團出身,與一個宋姓著名歌星不合而歸隱延慶。那歌聲音質糯棉,自成一派。正感覺著餘音繞樑,燈光一黑,再亮,彈琴者、歌唱者都已經不見,彷彿是時光軌道,鋼琴、架子鼓都無影無蹤,只剩下一間古典的香閨。

  香閨裡,紅玫瑰粉雕玉琢,一席紅綢,宣紙,羊毫,《靜夜思》,正在行雲流水,寫後懸於牆上,顏筋柳骨,蓬蓽生輝。

  冬天的夜晚天黑得快,才八點,一輪殘月掛在天際,暮色被遊船的大燈割成杳明兩岸。紅玫瑰一聲長歎,放下毛筆,走出船倉,眉頭只是微蹙,卻讓人莫名心傷。儂將秀髮飄蕩在海水之中,憂鬱,頓時滲透了整個夜晚。

  紅玫瑰之美,似玉雕,除一絲嬰兒肥,輪廓都是雕出來的。五花十草裡的二號人物,端是含在口裡怕化了,只論美貌,含香、冰兒只怕都排在她後。但冷冰冰的表情,總讓人覺得不敢親近,如玫瑰者必之刺。可遠觀而不能褻玩。

  她蹲在海邊,海踩在她腳下,美人如花,歲月似水,左手月光,右手年華。

  「小姐,我們走吧。」蘿莉毒藥穿著小丫鬟的衣服,欲挽起紅玫瑰:「他還在等著了。」

  紅玫瑰冰霜般臉飛過一絲淺笑,只淡淡道:「那就讓他等著吧。」

  獨下蘭舟,輕解羅裳,脫下一件絲質披肩,露出一點明晃的香肩,在海水裡洗起綢來。

  「小姐,他還在等著了。」毒藥焦急道。

  紅玫瑰沒有理她,望著月亮,美目長長的睫毛下,飄動著兩滴淚光。

  西子迷人眼,美人浣溪紗。

  再入房,南瓜一襲黃袍正在作畫。見到紅玫瑰欣喜異常,揚手道:「愛妃,這是你最喜歡的荔枝,剛從嶺南運來,嘗嘗!你可曾為朕備了些新舞?」

  紅玫瑰冷冷道:「萬歲,只怕是想見那些跳舞的人吧。」

  南瓜不言,只是微慍,君王嘛,哪裡有獨寵一人的道理,分你一些雨露也就罷了,你是貴妃,就沒有這點雅量?南瓜假笑道:「愛妃不要調皮。朕只要你回眸一笑,就忘卻了六宮粉黛。」

  紅玫瑰眼眸一亮,轉而暗淡,只道了聲:「若如此,天下悠悠之嘴,也可將臣妾埋了。」

  南瓜拍椅道:「有朕在,鼠輩安敢?!朕會護著你一生一世」

  紅玫瑰俯首謝恩,對著毒藥點了下頭。

  樂聲響起,唐樂梵音,滿地黃光,十名仙子般的美人,施施而來,《千手觀音》頓時驚艷全場。此節目自雅典閉幕式驚鴻一現後,好評如潮,千錘百煉之作,幾乎無處需改,大唐風韻,中華藝術,也就剎那濃縮了。

  我們的版本稍微簡略了些,人比閉幕式時少,但長相都是千里挑一,無可挑剔的美艷,動作也基本到位,沒有更改。舞後掌聲一片,什麼是經典?經典可以複述,經典永不過時。

  舞畢,眾女環成一圈。響起鍾罄敲擊的聲音,紅玫瑰緩緩踱入圈內,萬福拜過,順手在中央放下一隻碗。罄聲停止,萬籟俱寂,樂曲轉為《霓裳》,紅玫瑰轉了起來,紅帶似春風飄過四野,南瓜也站了起來,呼呼地轉著氣。

  紅玫瑰的豪乳在絲綢的束縛下擠出深深的溝,鑲嵌在紅色的蘇州綢巾裡,如血海裡一掬殘雪,消融進了所有人的心田。

  正在我們為這絢麗的舞姿傾倒時,紅玫瑰踩進碗裡了,她站在碗裡跳舞!傳說!!這是一個古老的傳說!!!

  南唐後主有個媚後叫潘玉兒,她能在一隻碗中翩翩若飛,接著無數人把自己裹成三寸金蓮,今昔何昔,此技居然能重出江湖?而且紅玫瑰那羊脂白玉般地玉足也沒有小到那個蓮底生花的程度啊,幾個裁判擦了擦眼睛,渡邊也站了起來。

  七爺驕傲道,紅玫瑰出身於吳橋的一個雜技團,吳橋這地方,上至老人九十九,下至小孩剛會走,都會幾下子雜技。但能在碗裡跳舞的也只有寥寥幾人,還這麼漂亮的,就絕無僅有了。即使她沒有進延慶山莊,現在也上春晚了!

  服了,延慶山莊的壓寨之寶:玫瑰絕學,笑傲江湖。罌粟不出,誰與爭鋒?

  且慢!

  突然一素白綢在空中飛過,堪堪搭在了三樓準備好的鐵扣上。一唐朝仕女,飛身踩綢,凌波微步,羅襪生塵。在沒有任何保護的情況下,剎那間登到了樓上,這一絕技也不在玫瑰之下。牛仔的眼睛都看直了,眾人正在恍惚,此女於九米高處金雞獨立,如雲霄的仙女,眉間還點了個紅點,反身抱了把琵琶。千嬌百媚,又莊嚴肅穆。

  背投,屏風組合成的背投,演化出莫高窟來,莫高窟的壁畫,輪動轉著,最後停在了聞名遐邇的一幅上,《莫高窟飛天》!是的,甜妹飛天,這個長安之星,這個平衡木絕頂高手。十五年修行,沒能與劉璇、程菲等一較高下,卻在這裡一展所學,你遺憾嗎?掌聲,或許是對你最後的,也是最好的安慰。

  南瓜從金鑾椅上站起,從一個古色古香的箱子裡,拿出顆「紅丸」服下,呆呆地走向甜妹。這紅丸絕對是按照古方研製,鹿茸、淫羊藿、補骨脂、巴戟草熬製而成,每個成分都有中醫證明,並已早向每個評委送了一盒。

  紅玫瑰低頭閃出一條道來,南瓜抓住甜妹的手,淚水溢在紅玫瑰清俊的面龐。

  電閃雷鳴,干戈四起,冬瓜扮演的安祿山來了,祿山之爪伸向紅玫瑰,劃出一條血痕。安祿山敗北,這些畫面配合著背投一閃而過,比龍套還龍套,但稍微有點歷史常識的都知道,盛唐完蛋了。羞澀的紅玫瑰慧手自製了一條束胸,以擋住那抓傷的地方,她再次出現在南瓜面前,渴望著這情人的保護與憐惜。

  歷史可以作證,這束胸是世界上最早的乳罩,發明者,楊貴妃。是的,有著嬰兒肥的紅玫瑰演楊貴妃,南瓜演唐明皇。

  唐明皇呆呆地望著楊貴妃,楊貴妃只剩一塊最原始的乳罩,這是多麼的楚楚可憐,尤物,冷艷加可憐的尤物。唐明皇正要微笑,身後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怒吼:處死她,處死她,就是她讓你不能上朝,就是她讓大唐衰落……

  南瓜顫抖著手望後一望,甜妹對著她翹起了嘴巴。南瓜指了指前面的一口井。

  紅玫瑰睜圓了眼睛,渾身發抖,繼而笑了,冷冷一拜,既然是紅顏禍水,自然就要跳到井裡去。質本潔來還潔去,一抔黃土掩風流。

  這井是從延慶山莊帶來的道具,相當逼真。紅玫瑰站在井口,身後的南瓜已經抱住了甜妹。玫瑰無限淒涼回首一望,縱身一躍……

  古琴聲響起,是琴王,這次彈的是《長恨歌》,古色美女妲己輕聲唱著白居易淒涼的歌詞,悠悠晃晃,催人淚下:「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美人死去。小五和六指在後台燃放了很多煙花。燦爛、短暫、寂寞,猶如她一般。

  我們氣喘噓噓地等待著判決,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沒錯,現在時間就拉得很慢很慢。

  文化藝術展現環節,七個評委,小分,中國四比三多一分,險勝!中國烎隊歡騰了,我的姐妹們頂住了壓力,她們是烎的,很烎很烎的!

  謝謝CCTV,謝謝偉大的祖國,謝謝白居易和煙鬼,謝謝中國體操隊和海政歌舞團,謝謝吳橋和張藝謀,是你們一起打造了這和諧社會,讓我們還有最後一點生機。

  大比分,中國還是一比二落後。但最後一戰花魁環節算兩分。一旦勝利了,中國烎隊就三比二實現逆轉了。當然,一旦敗了……

  剩下的,最終的對決:罌粟VS原聖愛。

  巫山神女羞,罌粟花中秀VS日本史上最完美的女人,地獄女神。

  比賽是在明晚十二點,時間還剩下二十七個小時。

  七爺和渡邊一起道:「我們快贏了。」

  凌晨一點,包括我在內,剛睡下的中國烎隊男同胞,幾乎是同時地莫名其妙地醒來了,我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牛仔沒醒。大家左看看,右看看,都沒來由地覺得煩躁與不安,卻又都說不出為什麼來。

  我故作輕鬆道:「沒事,考前焦慮,正常的。沒想到中學生的玩意兒,還能遷移到這裡來,困擾著這麼一大群老爺們。」

  冬瓜道:「都怪這萬惡的高考制度啊,來,大傢伙抽抽煙吧。」

  李鷹接過煙,手顫抖著,打不燃打火機,道:「你說隔壁七爺和毛老闆睡得好嗎?」

  冬瓜道:「估計好不了,七爺可壓上了半個身家啊。」

  李鷹苦笑著道:「這次七爺的半個身家估計凶多吉少。」

  找揍,我們圍著他一頓暴打,我很文明,只踹了兩腳。

  打打鬧鬧間,冬瓜道:「喂,假洋鬼子,你說說你那個地獄女鬼有什麼厲害之處,把你嚇成這個樣子。」

  李鷹兩眼發出精光,一副威武不能屈的賤樣躍然臉上,道:「她可以讓大雁沉落,讓蝴蝶讓道。讓櫻花失去色彩,讓月亮沒了光亮。含歡如羞蕾待綻,吹氣似春風拂蘭。所有的男人剎那純潔,所有女人忘記妒忌。」

  冬瓜、南瓜、煙鬼、小五齊刷刷地看著我,我搖搖頭:「不是我寫的。」

  李鷹道:「你們可能覺得我誇張,但我說的都是心裡話。而且我有個感覺,她雖然不在船上,但離我們離得很近,可能就在我們的頭頂上。」

  小五道:「神經病,我們今天住頂樓,樓上是避雷針。」

  李鷹還要說話,被六指擋住:「未戰先怯,真丟我們東莞方面軍的臉。我說,哥們,今晚睡不著,隔壁的娘們明天也沒有比賽了。我們就這樣虛度光陰嗎?過去玩玩。」

  這群色狼,我還在穿鞋,他們就跑出去了。

  紅玫瑰,我要紅玫瑰,老子被楊貴妃刺激了,要去做一晚上皇帝,我一定不讓你跳井,我想跳進你的井。

  剛過去,被笨笨狗截住了,家門不幸啊。正想找個借口偷溜,笨笨狗捂著肚子說:「小石頭,我痛經了。給我倒杯開水。」

  剛倒了開水,笨笨狗把我壓在了床上,「小樣的,想去找紅玫瑰對不對?被刺激了對不對,不想要糟糠之妻了對不對,看見床前明月光,就想地上鞋兩雙了對不對?」

  我很煩躁,乾脆把她也反過來壓到身下了,我道:「紅玫瑰終究會變成一抹蚊子血,你才是床前明月光。」心想,完了,又要閉上眼睛假裝享受了。

  笨笨狗笑盈盈地給一個雨衣,我說不用行嗎?老夫老妻的,穿著襪子洗腳還有什麼味道。

  笨笨想了一想,扔開雨衣道:「江磊,給我一個孩子吧?」

  我漫不經心道:「好啊,你不是說學過護士的,太恐怖了,不想要孩子嗎?」

  笨笨狗道:「是啊,但聽說生了孩子就不會痛經了。」

  我一把撿起扔掉的雨衣。

  還在索然無味地接吻中,我突然感覺到一種壓迫感,笨笨好像也有感應,也停了下來,望著上面的天花板。

  我聽見一陣繁亂的腳步聲,跟著笨笨穿著拖鞋衝了出去。見站著一群人在甲板上仰望星空,夜色如洗,一切正常,連「戈多」都沒有一個。正失望著想離去時。我聽見了機器轟隆隆地聲音,慢慢地,一架小型直升機向藍鑽石號降落了。

  李鷹像個教徒虔誠地望著停機坪,雙手合十道:「她,果然在天上,她,終於來了。」

  一個女人,走出了駕駛艙,因為夜黑,又穿著航空服,帶著墨鏡,看不清楚模樣。但仍然感覺得到停機坪那裡是世界的中央,是焦點,是崗仁波齊,一種無法言說的神秘氣場,籠蓋了四野。

  地獄女神,她真的來了。

  七爺留著眼淚,顫抖著道:「罌粟來不了了,她死了!」






  第六十七罌粟無聲

  西瓜還在接電話:「高局長,你這樣做我很被動,對於罌粟不明不白的犧牲一定要有個說法,怎麼講她也是山莊的人,是七爺的人……是,我說錯了,她也是黨和國家的人……兇手一定要嚴辦,請給駐朝鮮大使館一些壓力……什麼,你說什麼?算了?」

  七爺衝了過去,直接把電話按成了免提,發飆道:「高局長,你他媽的是不是人?你當初怎麼說的?說保證罌粟同志的安全,保證花會時出現在澳門,現在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居然說算了。」

  高局長悠悠道:「朱七同志,對不起,但請冷靜,你是見過風雨的同志,也應該知道罌粟同志工作的性質,還有我們工作的性質……」

  七爺吼道:「我不管!你當初答應的話全部都是放屁了嗎?我當初就不同意她去什麼朝鮮文工團,結果你們國家安全局的百般慫恿,現在呢,把人送到火坑,燒了死了,你們就不負責任了?你們是什麼東西?你們有人心嗎?把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殺了就說聲對不起,你們是畜生嗎?

  電話機那邊沉默了一會,七爺咬著牙冷笑。

  高局長道:「朱七同志,請你冷靜,我們的監控顯示你身邊還有其它人。按照我們的規定,我應該要掛機了。鑒於罌粟你從五歲帶大,情同父女,她又為國家做出了突出的貢獻,現在我違規操作,仍然跟你說幾句。罌粟的死我們也很傷心,她是個好同志,年青漂亮精明能幹,我們已經準備用從朝鮮運遺體回北京,這個已經是破例了。而且我們準備把她葬在……」

  七爺道:「八寶山對嗎?你怎麼不去?你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麼!我要的兇手,追拿兇手你明白嗎?不就是……家族嗎,有什麼了不起。」

  政治經驗老道的西瓜望了望我們,不住地拉七爺的袖子。

  高局長道:「朱七,你應該知道,自中央特科成立以來,無數人成為了烈士,他們很多像罌粟一樣年輕,一樣優秀,甚至更加優秀,這是一個天生危險的職業,罌粟入行時就已經知道了。你所說的緝拿兇手,是不可能的事,罌粟犧牲了,我很難過,但不可能因為一個女人而影響中朝友誼吧。你要知道,中朝友誼背後是更多人的血……」

  七爺道:「就這麼算了?我要鬧,在網絡上曝光,開國際記者招待會,我要為罌粟鳴冤昭雪,哎呦」西瓜一腳踩在七爺腳上。

  高局長冷笑道:「呵呵,朱七,那你的延慶山莊十分鐘內就會消失。」

  七爺停了好一會,才咬著牙道:「少拿這個恐嚇老子,老子不怕!」

  高局長道:「怕不怕是你的事情。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你如果鬧,沒有結果是肯定的,罌粟本來就是我們派出去的人,已經暴露了,你怎麼鬧都沒用,而且你還會讓罌粟的犧牲突然變得沒有了價值,甚至影響她在朝鮮埋了很久的線,讓她走都走得不安心……罌粟入了這行又付出了犧牲,確實是很可惜,但正是入了這行,並犧牲了,她的美貌聰明才有了最大的意義,超越了一個名貴的玩具,我想罌粟活著肯定不願意他的七爺壞了她活著時鐘愛的事業吧。」

  七爺手哆嗦著:「我要……我要宰了………」

  高局長趕忙打斷道:「你身邊有其它人,請說話注意點,別忘了家裡的家法規矩。罌粟是正處級,我們商量好了,讓她死後享受司局級待遇,葬在八寶山,撫恤金按照一級烈士的標準發放給你--雖然你肯定不需要。組織能做的就這些了。」

  七爺鼓著腮幫,西瓜搶下了電話,道:「謝謝領導的關心,謝謝組織的關懷,我們一定在政府的領導下。」

  高局長歎了口氣,對西瓜道:「我知道罌粟不是一般的女子,是七爺的心肝,你勸勸七爺,節哀順變。」掛了電話。

  整整半個小時,七爺有些老年癡呆,這是我見到他後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幫他點了一根煙,結果煙燒著了手指。

  妲己剛剛贏了比賽,她的歌聲給中國烎隊增添的色彩,所以妲己十分高興,一晚都睡不著,正在門外走廊上輕快地哼著周傑倫的歌:「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愛無聲黑白……」

  七爺一個激靈,抬頭很委屈地望了望西瓜。

  西瓜道:「我明天就飛去平壤,一定會讓她好好回家。」

  七爺淒涼一笑道:「嗯,江湖再大也只是江山一隅,也只是江山一隅啊!」

  中國烎隊緊急開會,毛老闆道:「原聖愛已經來了,直升飛機從天而降,架子不小。罌粟來不了,剛才大家也都知道了。紅玫瑰或者含香要做好出場準備,大家還有沒有好的辦法,來集思廣義一下。」

  李鷹舉手道:「恕我直言,含香和紅玫瑰上,其實就等於放棄了。我明白這三人的實力。紅玫瑰才色雙全,但太冷傲,總歸是個弱點。含香天生麗質,但太生澀,也沒有什麼才藝。畢竟,絕色美人是一回事,天生尤物是另一回事。前者萬里挑一,後者可遇不可求。原聖愛完全是尤物級。」

  七爺十分萎靡地躺在椅子上,道:「可惜罌粟不在了,衛哥,給你添麻煩了。」

  毛老闆道:「七爺,你別這麼講。明天如果輸了,我們丟人,但損失最慘重的就是你啊,半個延慶山莊就是日本人的了。我們得想辦法贏。想什麼辦法呢?李鷹是我的老部下,日本通,他的判斷應該不會錯……」

  冬瓜道:「我去金三角旅遊時,見過一個傣族妹妹,哎,明天比賽,太遠了。」

  西瓜一拍大腿道:「上次在瀋陽奪得花魁的玲姐如何,讓她重新出山。」

  小五道:「算了,她已經歸隱了,我上次在廣州見到她,她整天柴米油鹽的,老了好多,就是復出現在有沒有資格代表烎隊上船都難說。再說,囡囡好不容易上了岸,我們這些人,就留條路,不要打擾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靜了。」

  六指想了會,道:「找賴昌星幫忙還來的及嗎,紅樓的芊芊在他身邊……算了。就算通知到芊芊,芊芊再收拾一下從加拿大飛回來,那可以吃年夜飯了。」

  冬瓜搖頭道:「該來的基本都來了,能超過延慶山莊和東莞聯隊的組織她媽媽還沒有懷孕。要是天上人間的四大名旦還在就好了,只是……」

  天上人間,四大花旦,我們幾乎齊聲嚷道:「何青!還有何青!」

  剛有些高興,李鷹沮喪道:「何青還不知道在蒙古的哪個沙漠裡,剩下不足二十個小時,這千里迢迢的,怎麼趕得過來。」

  李鷹撥了下手機,道:「電話打不通,不是關機和占線,應該是那地方沒有信號。天不助我們啊。」

  小五道:「李鷹,你是不是很爽啊,日本贏了,你的偶像們贏了。」

  毛老闆揚手制止了他們的爭吵。

  七爺懨懨道:「回不了也得爭取回,西瓜你給高局長打電話,我不想跟他聊,告訴他兩個小時內確定何青的位置。然後我通知北京軍區,派專機接何青過來。紅玫瑰,你也做好準備。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兩小時後,高局長回電話道:「半夜三更的,你朱七怎麼跟周扒皮一樣啊。你要找的人最後一個電話是在內蒙古呼倫貝爾盟新巴爾虎左旗打的,旁邊的呼倫貝爾草原荒漠化嚴重,她八成去了那裡。通過軍事衛星收到了信息,確實有些人在沙漠裡搭帳篷住著,具體位置東經124。21度,北緯29。16度。扒皮兄,我的人可以收工了吧。」

  西瓜大聲說著謝謝,七爺搶過電話,惡狠狠地道:「你欠我的多著了,你慢慢還吧。」啪地就把電話掛了。本以為七爺在我們面前沒有分寸這個概念,今天看來,他老人家在誰面前都沒有這個概念。

  西瓜打完電話,焦急道:「七爺,不好了,這地方不歸北京軍區管,歸瀋陽軍區管,我們跟瀋陽軍區不熟,而且半夜三更的,更沒有辦法讓他們派飛機了。」

  六指道:「讓她自己坐民航回來趕得及嗎?」

  毛老闆道:「應該不行,那地方跟東北挨著,去呼和浩特機場汽車得七八個小時,飛到澳門又要五個小時,還未必買得到票,更重要的現在不知道何青在沙漠的哪個位置,如果在沙漠中央,路不好走,走出沙漠就要七八個小時,七八十個小時也有可能。」

  西蒙道:「還有一點你們需要考慮,何青也不是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我們全部癱倒了,凌晨四點了,太累了,剛點燃的一點希望之火也被澆得奄奄一息了。七爺腦子轉得真快,眼睛皮都睜不開了的他道:看來,只能找秦城監獄的覃煌幫忙了。

  毛老闆道:「來得及嗎?覃煌能行嗎?他畢竟都進監獄了。」

  七爺道:「不知道,誰都不可能把全中國的關係都打點好。但覃爺背景深,他的天上人間風光了近十年,比我的延慶山莊歷史長多了,歷史長說明他結交的貴人多,結交的貴人多,說明他擁有的貴人的把柄也多,只要他不死,心驚膽戰的人也多,他說的話自然就有人聽。所以在監獄還是在外邊,這個關係倒不是很大。覃煌口風緊,不亂咬人,幫他的人也多。如果不是這樣,北覃煌、南昌星,他們犯的事兒,槍斃三次都算政府寬大了。」

  天濛濛亮,秦城監獄傳來罵娘聲:「朱七,你怎麼還是這麼討厭,正做春夢了,你硬生生地把我的蝌蚪給憋回去了。行了,瀋陽軍區已經派飛機去了。何青的思想工作我來做。」

  晚上八點,我正在看罌粟的照片,那和善的面容,無邪的微笑,透著種聖潔的模樣,我只覺得相見恨晚,正唏噓著,何青一個人駕著摩托艇,贏著海風過來了。





  六十八誰是抗手(全)

  2008年12月23日月朗星稀

  既然睡不著,就寫寫日記吧。

  好多年都沒有寫了,打開這本發黃的本子,看到上一篇居然還是03年年底寫的,大學剛畢業,文章裡還充滿著張牙舞爪的傻傻憂鬱,讀起來覺得十分可笑。想當初買這厚厚的精裝本時,我曾雄心勃勃地計劃著每天更新,寫到退休,寫出波瀾壯闊的一生,再看看這五年一篇的頻率,真覺得自己懶到無話可說。年青人信誓旦旦的計劃幾乎都這麼理解,那是對著一個脫光的女人說的絮絮情話,聽聽也就罷了。

  但我又突然問自己,江磊,既然你這麼懶,為什麼走到哪裡都要帶著這個本子呢?我想:興許五年不寫日記,並不僅僅是懶惰這麼簡單吧?還因為日子過得太無聊,昨天今天明天,柴米油鹽醬醋,每天光怪陸離的生活著,本質就是給自己找口飯吃,這跟老家隔壁賣豬肉的趙叔叔,隔壁的隔壁賣人肉的馬小騷,或者一隻野豬,一隻野狗,基本上是一樣一樣的。如果不為了裝B,確實是沒有太多寫日記的必要。因此,據調查,中國人在語文老師不罰抄之後,能堅持寫日記的很少很少。偶爾有幾個曾國藩、蔣中正之類的,都成了偉人。

  可我總是帶著日記本,據說還有很多人比我誇張,經常心血來潮地去買個漂亮的本子寫幾篇後又鎖起來然後過幾年忘了又心血來潮買個新本子--說明我和我們還是盼望著生活能發生點什麼,能夠記下點什麼。然後這個「什麼」像攪屎棍一樣把生活這一潭死水攪出一些顏色,最好是「讓油膩織一層羅綺,黴菌給他蒸出些雲霞」。

  可惜生活並不格外的偏愛我,我變成了跟某某某一樣的人才,或者和某某某一樣的廢材,社會衡量這兩才的標準是:我賺到的偉人頭的數量,然後我就和許許多多人一樣,為幾張紙用同樣的姿勢搶跑著……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是原創的,可悲的是,大多數人漸漸都成了盜版。而盜版卻總等待著自己有一天會與眾不同,於是裝模作樣地帶著個日記本。

  其實,普通人的生活蒼白得很,連想要的女人都多半碰不到,所以瓊瑤流行了。

  但是,我今天要寫,因為今天太特別,確實值得一記。我碰到了我想要的女人,確切的是愛上了一個想要的女人,一個所有男人都想要的女人,一個注定不屬於我的女人。她對著我一共說了兩句話:「你好,江磊。」「再見,江磊。」她把江讀成了家,發音極度不準確。

  於是今天有了意義,於是今天格外特別--太陽當空照,小鳥對我叫--見鬼,現在外邊一片漆黑。

  我承認,我已經激動了一個時辰,已經有些神志不清,我肯定,激動的人不止我一個,現在是凌晨三點,中國烎隊,除了牛仔,男同胞都沒有睡著--牛仔是我從山上撿到的半個和尚,據我觀察,他和我們的區別,遠大於火星人與地球人的區別。

  這個女人叫原聖愛,很多年前,日本人就開始稱呼她為地獄女神。很多年後,她還會是地獄女神,再變成永遠的傳說,一如籃球場上的喬丹或綠蔭場上的貝利。

  她從東邊過來,像赴一場朋友的約會。

  我現在滿腦子還是她的眸子,和她微紅的臉蛋,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女人。

  風未啟而香至,舟欲動而萍開。秋始恍惚入春,葉嫩花初,俯仰如詩。荷香濃得沈在水裡,然後隨艷陽緩緩落下,感染每一縷過路的風。風盡餘香。於是塵世成了閶闔,人間疑為九天。

  這夠了嗎?嗯,太白描了,太保守了,原聖愛比上面的文字漂亮得多。

  她跳了一個舞,名字忘了,旋律也忘了,只記得這個舞我的初戀女友恍惚也跳過,只是沒有那些旋轉的香。我記得她注視過所有的觀眾,尤其是我,一直是我--這個後來又變得不確定了,因為小五、六指、李鷹都說原聖愛一直望著的是自己,甚至小五跟六指因此吵著吵著打了一架。她的一顰一笑,一舒眉一彎眸,確實讓大家都覺得自己應該被收買,所有的人都覺得她在跟自己談戀愛。須臾之間,給數十個縱橫花叢、背景迥異的男人感覺到初戀的味道,而沒有一絲突兀。這是什麼仙魅?

  原聖愛,早稻田大學藝術學、社會心理學雙博士,內心應該非常豐富吧,但你感覺不到複雜,她的笑一如嬰兒般聖潔,你只覺得輕鬆,再輕鬆,踩在棉花上,溶在雲朵裡。她是博士?不是我等我的鄰居家的情妹妹嗎?

  她望著周圍直愣愣地眼神,她努著嘴,泯然一笑,居然,緋紅了點點雪色冰肌。她臉紅了,這多麼讓人動心的啊。

  大海寂靜,只有呼吸清晰可聞。她從東邊過來,像赴一場朋友的約會。

  「離開天上人間之後,我去了一個沙漠,見到了另一種生活。」她說:「我從西邊而來,來參加一場約會。」

  她明眸善睞地一笑,大方地脫了靴子,清去了裡面的殘沙。我猛拍自己的額頭,才終於記起,這是一場比賽。眾人看了看這說話的女子,本想怒斥她的插嘴,卻都不由地呆了。散淡慵懶,籠蓋了船舶,滿天的星光有一半照在了她的身上。

  她誰都不看,誰都不在乎,她聲音很溫柔,可偏偏你又覺得她一直睥睨著你。原聖愛也有些驚訝,回首媚笑著望著她。

  龜頭站起道:「敖登格日樂,科爾沁草原,博爾濟吉特氏,何青,你好,早想到你回來,後來發現你沒來,結果你終於還是來了。」

  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難道是孝莊大玉兒之後?難怪!

  何青笑了笑,直視著龜頭道:「繞口令嗎?這個何青很擅長。何青差點來不了了,沙漠要人,要錢,所以我掙扎著來了。」何青一拉褲子,小腿露出一個明顯的血洞,我們一驚,怎麼搞的?大賽之間,怎能自爆其短,如果早知道她受傷,是不是上紅玫瑰更好?何青道:「這個傷疤,是前幾天被狼咬的。草原沒了,狼就開始亂咬人了。好在我回頭望了這畜生一下,哀求著它。這畜生望著我哭了,呆了一呆,就跑掉了,但我的一個戰友,一個美國人,他待我如同親妹妹,曾經在沙漠救過我兩次,卻死在狼群嘴下。」美女溫柔地講述著本應該驚心動魄、匪夷所思的故事,但大家莫名就信了。

  她是一個怪人,她本來應該成為一個權貴昂貴的奢侈品,養尊處優地被豢養在別墅裡,可是她從沙漠裡來。

  她從西邊趕來,來參加一個約會。

  她說:「我帶來了一種酒,酒名叫醉生夢死,請允許我喝上一杯,再為各位獻舞。」

  大漠蒼狼,美人如玉。

  何青自顧自地喝酒,是皮囊裝的酒。原聖愛走上前去,何青直剌剌地盯著她道:「好可愛的妞啊,看得我都恍惚了,你也喝上一口?只是沒有杯子。」何青試探著將皮囊伸了過去。原聖愛秋波流慧,大大方方地把剛從何青嘴裡拿出來的壺子放進自己口裡,仰首動喉,理所當然地喝下了一大口。

  何青睜大了眼睛:「你可真迷人,我要是男人,我就追你。」

  原聖愛眸子彎成了月亮,道:「姐姐,聽我們的人說過你,你是北京最漂亮的女人,而且你忠於自己,這真難。真想陪你多喝一點。」

  何青微翹著調皮的嘴,竟摟過原聖愛,親了她臉蛋一口道:「那我們就喝酒,讓這些臭男人都等著吧。」

  原聖愛呵呵笑道,道:「對,就讓他們等著。」

  …………………………………。

  這是我上船以來見過最奇怪的比賽,甚至是我一生見過的最奇怪的比賽。一般來說,面對巨大的榮譽和利益,比賽選手們,包括電視裡那樣粉絲眾多的偶像,總會小心翼翼地裝扮著自己,討好著評委,而何青和原聖愛彷彿當裁判不存在,當我們不存在,當巨大的賭注不存在。舞台中央,自顧自地喝起來酒來,而且是像老朋友一樣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酒來。這種旁若無人的大家風範,真讓人窒息。

  天地間,飛過兩隻海雕。

  我們被凝固在一種奇怪的氣場裡,身為評委和觀眾,被演員晾在一邊,卻沒有人想過發火,包括瑞士裡諾士酒店管理學院見多識廣的幾個教授,也只是呆呆地望著她們,沒有一絲催促的意思。

  何青狡黠道:「姐姐酒量很大,你不怕姐姐把你灌醉了,你比不了賽,糊里糊塗輸給我嗎?」

  原聖愛道:「輸有什麼關係?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何青點點道:「很對,但不行,姐姐還要弄點錢回去給咬我的狼種草,嗨,再喝三口,姐姐就要去跳舞了,你也全力一戰吧。」

  原聖愛點頭認真道:「姐姐小心,我從來沒有輸過。」

  何青一笑,喝過一口酒,原聖愛接過皮囊也咕嚕了一口,再接過再喝,何青突然哈哈大笑,原聲愛也呵呵直樂,何青隨意穿著牛仔褲,裹得臀圓腿長,寬鬆的簡潔緊身白襯衣,映襯得她別有一種灑脫的味道:原聖愛穿著一襲和袍,雪白的膚色浮起點淡淡的紅暈,羞澀了海角的晚霞:何青大馬金刀地橫坐在桌上,原聖愛則儀容嫻婉地倚在桌前。

  一個美貌中帶著風沙後的滄桑,一個清醇裡附著水樣的靈秀。

  一個豪邁不失嬌嬈,英姿颯爽:一個婉約不缺爽朗,如夢如幻。卻都是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氣若幽蘭,婉兮清揚。

  一個詞概括,就是:絕代雙驕!!!

  何青喝了第三口,原聖愛接過皮囊後,失望道:「姐姐,酒沒了。」

  何青鼓著腮幫,抱著原聖愛理所當然地吻了過去,將第三口酒口對口渡給了她一半。

  那是,女人對女人,汪洋恣肆的一吻。

  「我要表演的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今天我才從蒙古飛過來,所以我沒有伴唱,沒有伴舞,沒有伴樂,也沒有舞美,我自己清唱,自己跳舞。原始簡陋,還請原諒。」何青用開著玩笑的口吻道。

  聽到這話,我臉上有些發燒,如果不是我決定拋開何青,何青定是有所準備,那效果肯定比現在好。如今臨陣征將,何青千里赴戎機,縱有千般能耐,這樣單刀赴會,沖衝上陣,表演形式又如此原始。恐怕也凶多吉少,如果輸了,我的責任也是不小。

  何青就是何青,她一個人把所有觀眾帶到了藝術世界。唱,唱得悲切動人:舞,舞得柔和舒緩:只聽她唱到:有一個女孩她從小就愛楊丹頂鶴,

  在他大學畢業以後她仍回到她養鶴的地方

  可是有一天她為了救一隻受傷的丹頂鶴

  劃進了沼澤地裡就再也沒有上來

  走過那條小河你可曾聽說

  有一位女孩她曾經來過

  走過這片蘆葦坡你可曾聽說

  有一位女孩她留下一首歌

  為何片片白雲悄悄落淚

  為何陣陣風兒輕聲訴說

  嗚~~~~喔噢~~

  還有一群丹頂鶴輕輕地輕輕地飛過

  有一位女孩她再也沒來過

  只有片片白雲悄悄落淚

  只有陣陣風兒為她唱歌

  還有一隻丹頂鶴輕輕地輕輕地飛過

  說來也怪,何青唱歌沒有哭,我們卻忍不住鼻子發酸。尤其是那聲「嗚~~~~喔噢~~」時,連笨蛋牛仔都眼紅了。

  何青的舞,像鶴舞沙洲,又似天鵝之死,最後優雅地倒在地上,半天沒有起來。全場掌聲雷動,藝術沒有國界,感動總在心中。掌聲停下,何青還是沒有起來,手又輕輕抖動了幾下,像是跳舞,又像是求救。

  全場窒息,按照道理,舞應該跳完了?何青是在幹什麼?

  原聖愛突然邁著芭蕾舞步,翩翩上了舞台,這個插曲不僅我們感到吃驚,渡邊他們也睜大了眼睛。

  小五不滿道:「她想幹什麼?還要不要規矩,何青在表演,她作為對手怎麼能沖台?」

  我們正在不滿,我看到何青對原聖愛投去感激的眼神,額頭上還冒著一點香汗。

  甜妹道:「別動--原聖愛好像--好像在幫何青的忙。」

  原聖愛居然發出一聲惟妙惟肖的鶴鳴,在何青身邊龐璇了幾個身姿,將何青輕輕扶起,何青嬌柔地趴在原聖愛的肩膀上,像愛鶴的女孩的屍首,被自己養的鶴銜走,兩人纏綿著下場,整個舞蹈有了畫龍點睛的味道。

  甜妹長噓了一口氣,道:「要謝謝她,我們都忘了,何青姐的腿被狼咬傷不久,這支舞是咬牙堅持跳完的,最後倒地不起,不是舞蹈的需要,是她真的起不來了,但我們都沒有反應。如果不是原聖愛救場,何青姐就不能站起來謝幕了,只能一直趴在地上,或者爬起來一瘸一拐地離開,這對於一個完美的舞蹈表演來說,損傷太大了。」

  鳶尾道:「這個原聖愛倒是個憨人。」

  我承認,這時,我已經有點喜歡她了。

  何青坐在我們中間休息,她用手按著小腿,看得出她舞後很痛,但她還是風度翩翩地坐著,一點都沒有失態。巾幗英雄也。

  原聖愛開始彈鋼琴,那調子十分奇怪,我聽見琴王道:「這有違和聲學原理啊,嗯,倒也不算難聽。」我對音樂不敏感,沒有感覺到原聖愛樂曲的魅力,只覺得十分無聊,轉身看評委的表情,也是昏昏欲睡。正在大家準備去周公家打麻將時,讓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空中突然飛來了一群海鳥,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明顯都是衝著這樂曲聲來的,這些各式的海鳥,安靜的盤旋在鋼琴上空、甲板窗前,不是不怕人,也不是貪圖食物,是被這怪調吸引了。其中居然有猛禽安然地蹲在一隻海雀旁邊,靜靜地守候著音樂,要知道,她們是天敵啊!

  上百隻各色的鳥,把天空遮住了一半。

  毛老闆又幽默了一下道:「你們不用去剛門了,小鳥天堂到了。」

  我內心一顫,難道這曲子不是給人類準備的,是專門給鳥兒準備的?原聖愛揮了揮衣袖,意思是讓這些鳥都走了,鳥兒不動。原聖愛生氣了,嘟著紅唇,對著天空吹了一口氣,一些鳥兒飛走了,一些沒有走,原聖愛笑容可掬地,彈出一組更加奇怪的音符來。

  鳥兒幾乎都飛走了,只有零零落落地幾隻海雕還在發呆。

  原聖愛站起謝幕,全場沒有鼓掌,因為全部和海雕一樣在發呆。

  半天後七爺一聲長歎,這個藝術學博士,還真不是水貨,她的藝術修養已經超越人類,自成一派了。慢慢地掌聲零落,迅速地變成掌聲如潮。

  原聖愛把所有的風光都搶走了,何青突然道:「琴王,借琵琶我使使。」琴王不解地送過琵琶。何青道:「好俊的女子,好脫俗的音樂。妹妹你怎麼做到的。」

  原聖愛笑著,露出兩個酒窩,這酒窩真黏人,我直接就醉了,我發誓非她不娶--已經開始盤算著哪個和尚廟要人了。

  原聖愛道:「姐姐,我在讀藝術博士前,讀的是生物學專業,專門研究海鳥的習性與聽覺。只要你肯跟它們交朋友,跟得久了,就自然知道它喜歡聽什麼了。」

  何青道:「妹妹真是聰明,嗯,偏偏這兩隻海雕有眼不識金鑲玉,居然不聽妹妹你指揮,剛才你幫了姐姐一個忙,現在姐姐幫你送它們走好不好?」

  那兩隻海雕,身形碩大,一點也不畏人,在船頂耀武揚威,人倒是有點畏懼它們,一個工作人員,已經拿出獵槍了。

  何青站起,對雕吹了個口哨,雕轉頭望著何青,何青一笑,彈起了琵琶,樂曲卻是粗獷的草原民謠,蒙古的大調配上這江南的樂器,感覺仍然怪怪地。她真的能趕走雕嗎?

  何青琵琶弦扒拉得越來越快,因為是蒙古語,我也聽不懂在唱什麼,只是能感覺到蒼茫勇敢,估計跟草原人狩獵有關。突然何青將一個弦拉出了個半月,對著空中嗖地一聲脆響,雕甚為煩躁,何青又唱了起來,越唱越快,海雕越來越煩,何青再把琵琶弦拉成了個滿月,一直警惕望著何青的海雕,長叫一聲,應聲飛走了。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是彎弓射大雕。

  讓琵琶假扮成弓箭,唱著蒙古人千軍萬馬一起狩獵的古調,然後成功的用一把琵琶嚇走了海雕。真不愧是鐵木真的子孫!

  原聖愛一臉喜悅地款款走到何青面前,我親眼看見,何青跟原聖愛笑著對望,是一種惺惺相惜的眼光。

  比賽結束後我問何青,你當時趕雕有把握嗎?何青道:沒有,只是很小的時候跟叔叔打過雕,他唱的就是這首歌,雕兒都怕。現在草原的雕都不見了,我看也就是碰碰運氣。

  裡諾士酒店管理學院一個叫做霍華德的洋毛,霹靂扒拉、抑揚頓挫地說了一串英語,瓷娃娃小冬瓜翻譯道:「你們的表演很精彩,讓我大開眼界。你們的才藝如此神奇,你們的長相如此美麗,你們讓我想起了希臘神話裡的海倫,你們能夠讓國家毀滅,你們能海水變紅,請原諒我使用最高級來形容你們,因為你們是人類的寶貝。你們讓評委陷入了矛盾,為了公平起見,我們還設置了兩個環節,這兩個環節相對客觀,可以作為我們的參考,請兩位選手各自努力。第一個環節,鑒於美麗沒有完全客觀的標準,但肌膚的滑嫩是所有國家女性的追求,因此,我們帶來了一組科學的儀器,來測量兩位肌膚的滑嫩程度。第二個環節,後面有兩間房子,房子裡各坐著四位男性,等會兩位小姐各進一個房間,誰能最快的讓其中的一個男性喜歡上自己,並願意向自己求婚,就算勝利。鑒於兩位都是男人毒藥,我們增加了點難度,裡面坐的八個男子,都是同性戀,這個你們要注意了。」

  這些評委,真他媽的絕。

  一個評委突然抱來了一個嬰兒,又有工作人員推來了一台儀器,霍華德說:「嬰兒的皮膚是最光滑,最嬌嫩的。這個儀器是德國慕尼黑大學最新研製,它會測出這個女嬰皮膚的嫩滑值,你們兩位誰的皮膚越接近嬰兒,誰就勝利。」

  嬰兒得分換算為10分,原聖愛得分為8。63分,這個分數已經相當高了,因為據工作人員介紹,十八到二十五歲的普通黃種女性平均得分為7。04,超過7。5分為優秀,超過8分為極優秀,超過8。5分的為超常。這個數據的取樣範本為17026人,是一個日本很有名的教授,花了五年時間得到的數據,信度和效度都在9。4左右,很值得信任。

  說實話,我一個文科生對這些科學實驗用語是基本不感興趣,但原聖愛有種魔力,因為有她參加比賽,我忍不住把這些數字都背了下來,就像一個粉絲能把春哥的所有的家屬生日記得清清楚楚。信春哥,得永生。

  何青在我們的關注下上場,得分只有8。42分,霍華德伸出了大拇指,道:「何青你這個分數已經是有史以來排第39位的好成績了,原聖愛的數據可以排在前5名。用你們中國的話來說,都是天生麗質。」

  我駐足凝望了一下原聖愛的肌膚,真的如蛋清一般,只滑滑的白亮著。

  原聖愛道:「姐姐,這不公平,你剛從沙漠過來,風沙總會留下痕跡。否則,你可以更高的。」

  何青笑道:「算了,不高就不高吧,誰叫那個喜歡往沙子裡鑽的傻子,就是姐呢?呵呵,姐有些朋友為沙漠付出了生命,我只是皮膚差了那麼一點點,老天已經很照顧我了。要是肌膚還像你這麼好,那還有天理嗎?」何青摸了一把原聖愛的臉蛋,道:「真嫩,姐都忍不住想吃點豆腐。」

  「請兩位抽籤,選擇一個房間。」霍華德指了指前面的暗閣。

  原聖愛往前走道:「姐,你有顆綠色的心,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心做環保的,這是普度眾生的事,真好。」

  何青道:「沒那麼高尚,姐只是想做點事,沒想過普度眾生,只是為自己活著。」

  原聖愛停下了腳步,道:「姐,你要我幫忙嗎?」

  何青微笑道:「好啊,你這麼漂亮,幫姐弄些人進來,我們就成為中國草原最大的NGO組織了。」

  原聖愛撅起嘴巴,指了指桌面道:「姐姐,你喜歡環保,為什麼要用那個皮包。」

  何青道:「假的,在廣州火車站一百塊錢三個,你喜歡你拿去。」

  原聖愛笑了,非常甜,她大聲用英文、日文、中文道:「我申請和何青換一個房間。」

  全場安靜了,原聖愛道「我申請和何青換一個房間。」

  沒有回應,原聖愛道「我申請和何青換一個房間。」

  日本席上有人坐不住了,龜頭說了一串日文,李鷹翻譯道:「為什麼?你抽籤抽了左邊的房子,就應該服從。一個優秀的日本女人一定要懂得服從,而不是胡鬧。」

  原聖愛一臉正氣道:「我懷疑中國烎隊在這個環節做了手腳,他們一向惡劣,買名牌買假貨,看AV買盜版。為了比賽公平,我要求換到右邊的房子去。如果中國隊買通了裁判,在抽籤時做了手腳,又在右邊的房間裡放了個自己人,那我還比什麼啊?」

  我們全部懵了,千古奇冤啊,組委會是日本人啊。

  半晌,我們反應了過來。這比賽有鬼,原聖愛這麼做,是在幫我們。

  何青和西瓜最早反應過來,對著原聖愛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我們臉上又燒又羞,一群老江湖,又不幸生活在中國這樣神奇的國度,還被外國人坑蒙拐騙,真是禍不單行。龜頭的臉都青了,渡邊還是很鎮定的坐著。

  裁判商量了一下,道:「一般來說,比賽規則不能改變,這個提議不與通過。」

  原聖愛笑得像嬰兒一樣甜,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望著何青斜斜一笑,說出了一句讓在場觀眾都很吐血的話:「那我不比了,我棄權。」

  龜頭騰地站起,嗔目怒視原聖愛,原聖愛溫柔地望著他,龜頭盯了半晌,眼光往左右游離。

  何青道:「我也棄權。」她指著李鷹道:「李鷹,你是不是作弊了?」

  李鷹吞吞吐吐。

  渡邊站了起來,輕輕歎了一口氣,鼓著掌道:「這兩位都容華絕代,既然不想比賽了,也不必強求分出個你高我下,還壞了風雅。既然都提出棄權,裁判已無法評分,這局就算打平了如何。」

  七爺第一個表示好,衛哥也表態可以接受,裁判見狀想了想也紛紛附和,牛仔衝出來大罵道:「搞什麼搞,俺們要贏了,你們就不比了,要比,一定要比。」

  我慌忙扯開了牛仔,原聖愛也溫柔地望著牛仔。牛仔不說話了,他居然呆呆地望著地獄女神打了一個寒顫。

  我還在吞吞吐吐地猶豫著是不是要走上去讓原聖愛簽個名,合個影。七爺已經衝過去跪在了原聖愛面前,拿著一把花跟她求婚。我劇寒了一個,倒不是因為七爺為老不尊,比起楊振寧、梁錦松等來說,這個年齡差距可以接受,關鍵是七爺求婚的花居然是朵黃色的菊花,真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細節啊。

  何青抓住原聖愛的手,悄悄道:「妹子,謝謝,本來你贏定了。」原聖愛道:「姐姐,別客氣,我不要這樣的勝利,我是學生物的,和你一樣,也是綠的。」

  結束時間比預想地提前了半個鐘,這群人彷彿都沒有早睡的習慣,沒辦法,職業病。大家都圍在俱樂部跳舞,閃爍地燈光,絕色的美女,還有上好的威士忌。海上的蓬萊仙島也就是這樣了吧。

  李鷹小五等都很活躍,我還是不太習慣這種場合,就去了二樓,在一個偏僻的角落抽雪茄,這種雪茄是古巴進口的,我抽著抽著居然抽醉了,好像這是我這麼多年第一次抽煙抽醉,甚至這麼多年唯一一次想到了自殺。在一片頹唐的如夢如幻中,我看到一個不落塵埃地仙女在另一個角落慢慢的畫畫,我覺得身子越來越輕,越來越輕,她那身合體梨花紋的和服,跟雪茄混為了一體,我爬上前去,這女子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把我不可思議地從天上拉了回來。從這一刻起,我突然有點相信,亞當是被夏娃拉出的伊甸園。

  我問她在畫什麼,她抬著迷濛的眼神道,在畫音樂啊。那一瞬間,我彷彿看見了一個絕色梵高。我心煩意亂地又點燃一根雪茄,卻怎麼都醉不了了。

  絕色、典雅、脫俗、善良、聰明、獨立--哦,我願意下地獄,只要能陪著我的女神。

  天已泛白,日記就寫到這裡,原聖愛注定不是我的,我配不上她,她的仰慕者可以站滿整個赤道,她是貝殼裡難得一見的珍珠,而我只是滄海的隨處流浪的一把細沙,但,感謝上蒼,讓我見到了她。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忘記說了,中國烎隊輸了,我為之付出了很多心血的烎隊一比二輸了,但那沒有什麼了不起,太陽明天還會升起。日子還是要過,比起草原邊上不時被肆虐的沙漠弄掉家鄉的人們,我們這樣的奢侈、優雅、美麗、性感、故弄玄虛,都是一種吃飽了撐出來的罪惡。何青明天就走,溫柔地站在漫漫黃沙中,遠望,就像個永久的雕塑。失敗沒有太多好惋惜的。

  唯一有些難過的是,延慶山莊百分之五十一要歸日本人了。

  那也沒辦法,願賭服輸,睡覺。






  第六十九最後的陰謀

  老子曰:夫唯不爭,故天下末與之爭。

  原聖愛不爭,於是超越了爭:何青躬耕於沙漠,於是超越了燈紅酒綠:轉眼間,這兩人在花船上留下了永久性的造型,然後飄然而逝。實在讓人歎惋。

  一比二惜敗,讓我開始浮想聯翩,如果一開始就把何青帶進烎隊?如果罌粟能夠歸隊?如果七爺能真正聯合起大江南北的各路歡場,而不是嚴厲打壓?如果我們湊成中國最夢幻的陣容?……我們是不是可以跟日本隊一拼?

  我的答案還是否定的,中國隊和日本隊相比,差距是明顯的,是代差,是半職業選手與職業選手的差距,至少在短時間內無法超越。

  如果單純從個體美艷一個角度來分析,那麼因為中國的人口基數,以及因巨大的貧富差距造成的小姐數量,選出幾個尖子來玩一對一,是沒有多少差距的。但,如果整體分析,差距就明顯了,這個在第二個環節夜間服務裡體現得淋漓盡致。我們畢竟是一個國家立法剷除的行業,她們是一個國家扶持的產業,甚至,在泰國等,是國家重點扶持的產業,這個起點就不公平,在我們不斷追蹤日本的技術,以標準化為目標時,日本已經在劇本化、特色化、多元化、個性化、藝術化、原創化發展。我們的精英人物包括李鷹,甚至包括我,無非是日本的學生,說實話,如果如果沒有日本,中國的很多人很可能還生活在視前戲為變態的階段。

  在日本,這個行業有人專門研究心理學、有人專門研究器具、有人專門研究女人的眼神和喘息、有人專門研究攝影、有人專門寫作劇本、甚至有人專門研究性與植物神經系統的關係。她們得到的尊重並不輸於其它行業,而我們,得到的鄙視是所有行業之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囡囡,不管賺了多少錢的囡囡,敢跟自己的家人談論自己在這行的風光的。我們是靠幾個神通廣大的犯罪分子,幾個有點天賦又不得志的藝術家,如煙鬼等,帶著一群在夾縫裡生存的人,對抗著別人的一個國家的產業鏈,焉能不敗?

  我們的囡囡做了這個行業骨子裡或多或少地都透著一種自卑,包括楚妖精和白素素,也包括笨笨狗,隨時都想著上岸,離開,楚妖精甚至差點自殺。這只是一個工作,一個賺錢但羞恥的工作:而日本的囡囡,還有泰國等的囡囡,她們至少有一部分人,把這個當成一個事業,一個演藝事業、一個奉獻事業、至少一個普通事業在經營。久而久之,這個差距就更大了。

  中國不缺人才,七爺衛哥不說,李鷹、冬瓜、南瓜、六指、甚至客串的我和煙鬼,都有一技之長,如果這個行業能合法,能少一些歧視,未必永遠落後。但,天才需要天才生長的土壤。

  所以,一比二,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這個,老實說還與原聖愛的放水有關,原聖愛比起何青,我個人覺得還是略有優勢的,即使日本不做手腳,原聖愛可能也會小勝,後來跟李鷹、六指談,他們也是這個感覺。想想吧,就憑這個名校的雙博士一曲召來眾飛鳥的絕技,還有以絕世容顏溶入天地萬物的自信與自得,也許只有天空才是她的極限。

  何青能接原聖愛千招而不凌亂,據賽後日本說,已是空前絕後加運氣了。

  當然,我們的何青也很強,即使面對著地獄女神也綻放著自己的光芒。但就算她贏了,也只是個例,相當於劉翔現象,劉翔可以拿世界冠軍,也有可能拿不到,但要因此說中國田徑有多強,那就扯淡了。

  七爺、衛哥面對這個比分,都沒有說什麼,靜靜地打包準備下船。

  天空沒有飛鳥的痕跡,但它已經飛過--泰戈爾。

  中國烎隊離開前,出現了一個小高潮,卡塔爾的一個王子,包走了鳶尾和琴王。這個傢伙出手相當豪邁,六百萬美金一年,豪車別墅隨便挑。琴王想了想,沒拒絕,原以為鳶尾玩文學的會矜持一下,結果她跳得老高。這讓我感覺憤憤不平,懂什麼叫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嗎?懂什麼叫不為五斗米折腰嗎?我讓瓷娃娃問王子,卡塔爾還有沒有公主?

  在鳶尾等被包的同時,又有一群阿拉伯人走到了我們面前。這時,我才看明白,每次花會背後還有一群超級有錢的狼,他們是這個星球最神秘的富翁,也是每年花會群「花」的買主,每支參賽隊下船前,都會碰到「大客戶」的採購,這些金主也是花會能秘密卻大規模開展下來的原因,老實說我沒有感覺到意外,這符合人類的規律,稀有資源總是屬於有錢人。

  毒藥被一個突尼斯的阿拉伯人領養了,說買去做女兒。甜妹被一個長相非常猥瑣的阿聯酋酋長帶走了,為期兩年,這年頭鮮花多數不屬於觀賞者,多數屬於牛糞:西施被沙特人包了,時間三年,價格沒有公開,但那個大鬍子挺帥:紅玫瑰本來被一個德國人重金收去了,但七爺不放手,買賣沒有成交。

  甜妹看著酋長,轉身偷偷哭了。商品沒有辦法挑選主人,這是悲哀,也是規矩,也是成為商品的成本,還有一個美國人看上了伊豆舞王:夏木紗織,儘管日本還有比賽,但他已經提前搶購了一個。這個美國人出手比阿拉伯賣油翁都大方,僅僅在東方組,就同時採購了四個印度美女、三個越南美女、以及中華台北隊的花魁周子媚,出手之豪邁,反正把我震暈了,可組委會好像很平靜。後來一聊天,才知道他是一個每屆花會都來的採購的人,職業經紀人,中國簡稱二道人口販子,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但他的背後站著的居然是美國最大的豪門組織「骷髏會」。也就是說很多我們在新聞聯播裡可以看到的,在美國國會打架的大人物以及中國各大學經濟系頂禮膜拜的商場大牛,都是花會的買主,當然他們大多數是不會直接出面的。就像《戰爭之王》裡所說,這個世界最大的軍火商是美國總統,但你要在子彈上找到他的指紋,這個比較難。這個電影還告訴我們,美國、俄羅斯、英國、法國和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五個軍火商,同時,他們就是聯合國安理會五大常任理事國。

  我們這個行業某種程度上跟軍火業有些類似,好賺不好聽,權貴都喜歡,卻都要裝作不喜歡。基本上,這個世界是由法律、道德控制的,但這兩個行業除外。

  俄羅斯隊一個翻譯很驕傲地跟我講,莫斯科有15萬個女人在從事這個行業,去年做到了65億美金,超過了莫斯科最驕傲地機械製造業。而一個泰國隊的華裔領隊送我們離開時道,芭提雅是泰國最大的城市之一,那城市就是他們開的。

  東莞衛哥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就在這艘船上,就在我們離開的那天,美國的米高梅酒店與阿拉伯一個叫迪拜世界的組織簽下了一個草案,要投資80多億美元打造一個極樂島,目標是娛樂業,娛樂業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值這麼多錢?別問我,我不知道。

  我只是一個跑龍套的,而且是一個死跑龍套的。

  但馬克思告訴我們,面對巨大的利潤資本家可以冒著被絞刑的危險,因此這個行業有再多的爾虞我詐,不可思議,都不需要懷疑。

  龜頭來送我們,公平地講,小日本在細節上是絕對不失禮數的。

  龜頭道:「渡邊會長說了,以後在中國的生意還是要依仗各位,延慶山莊董事長是我們,但經理還是七爺的,一切事物還是聽七爺的。」

  七爺眨了眨狡黠的眼睛,道:「既然渡邊做了董事長,我朱七就不參加了,祝你們發財吧。」

  龜頭一愣道:「七爺,你不是想退出吧?」

  七爺道:「錢賺夠了,該走了,況且朱七做慣了老大,對做經理之類的不太感興趣。」

  龜頭一歎道:「渡邊會長說了,七爺你要是不玩了,我們那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就是廢紙一張,在中國玩這行靠的是政府的人脈。如果七爺不玩,延慶山莊再漂亮,過幾天就是一群被封的建築物了。」

  七爺沒有否認,點頭道:「渡邊倒是個聰明人。」

  我心裡暗歎,難怪七爺這麼輕率地拿延慶山莊來賭博,他真有辦法輸了卻讓日本人什麼都拿不到。

  龜頭道:「因此,渡邊會長說,他只要四十九的股份,原來的那百分之二他私人送給七爺,如何。」

  七爺道:「這感情好,但我這人不習慣佔人便宜。」

  龜頭道:「渡邊會長說,七爺要是嫌少,延慶山莊他可以不要,只要七爺肯跟他合股,在北京另外開店也可以。」

  七爺道:「延慶山莊可是好地方啊,渡邊這樣吃了吐,不覺得虧?」

  龜頭道:「我是覺得虧,但會長說,值錢的是七爺這個人,不是一個地名。還有會長聽說七爺喜歡喝葡萄酒,他送了個法國里昂的百年老廠給您,希望您不要嫌棄。」

  七爺沒有說話,只是一笑表示拒絕,但這一笑,多少有點複雜……

  龜頭道:「會長還說了:七爺可能對我們有誤會,貴國長年的反日教育已經把我們妖魔化了,我們只求財,有時所謂的右翼形象只是一種政治表演,一種生存手段。還請七爺放心,大多數日本人和中國人一樣,只對錢感興趣,我們山口組更是如此。」

  講到這裡,七爺斜目斬釘截鐵道:「謝謝你們的坦率,不管你們是不是右翼,但朱七賺夠了錢,決定走了,誰也留不下。」

  龜頭道:「七爺真的不多想想嗎?日本在這行的實力你也看到了,以我們的技術,加上中國的市場,在加上七爺的人脈,只要如果我們聯手,完全可以打造中國最大的平台,日入斗金。」

  七爺瞇著小眼睛,很牛逼地道:「我本來就有中國最好的平台,錢我賺夠了,現在我已經看破紅塵,名利於我如浮雲了。」

  龜頭不說話了,半晌悠悠道:「渡邊會長還說,如果七爺願意,原聖愛會來北京陪你三個月。」

  我們集體啊了一聲,七爺渾身一震,閉上了眼睛。

  摩托艇向一個小小的荒島駛去。

  七爺下了很大的決心,拒絕了龜頭。龜頭非常詫異:「七爺,是原聖愛啊。」

  七爺的手指狠狠地抓著遊艇的椅子,指頭已經青了,道:「謝謝,我這人什麼都敢做,就是不敢做漢奸。」

  龜頭道:「那可惜了,原聖愛那股子香味,多年無人享受了。本來以為佳人可以配上英雄的,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龜頭的漢學功底不弱,但語調生硬古怪,總之讓人聽得極不舒服。

  龜頭一臉惋惜地望著七爺,七爺咬了一會牙,艱難著道:「我要去一下廁所。」

  時間過了好久,在這天荒地老的大海裡,尤其感覺到久,久到我們都開始疑惑著七爺是不是從遊艇小小的馬桶中掉入了大海餵了鯊魚時,七爺回來了,一臉舒爽,哈哈淫笑道:「多少年沒有自己動手了,原聖愛可真有味道。算了,龜頭,老子想通了,給自己留點遺憾吧。」

  顯然七爺靠著南泥灣精神,熬過了這絕品尤物帶來的「天人交戰」的煎熬,龜頭一臉鐵青,沒有說話。

  七爺伸伸懶腰道:「我說龜頭啊,你們那個美女工廠到底禍害了多少閨女啊,回去跟你們渡邊講,做了這麼多壞事也要順便做點好事,就像我一樣,我在貴州就建了一個希望小學,資助了二十多個小屁孩,說實話,我建這個學校時只是為了找點政治資本,現在我準備退出江湖了,才突然覺得,就養著這群小屁孩最讓我感覺到意義。說真的,人生就像台電腦,說死機就死機了,等我們死機的時候,我還可以驕傲地說,老子除了製造病毒也製造了點希望,渡邊了?」七爺抓著腳丫子,笑得很燦爛,也很囂張。

  龜頭指了指前面的荒島道:「渡邊可以製造死機。」

  我們被十幾個黑衣人用手槍指著,被迫走到了荒島上,衛哥回頭對一個小子笑了笑道:「玩具槍吧,給我看看,哥們,老子玩槍的時候你們還沒有生呢。」黑衣人目無表情,黑黑的槍管仍然對著我們。衛哥想發脾氣,但形勢比人強,忍了下來。

  我的腿不聽使喚的抽搐了起來,我不是英雄,從來沒有想到會被人用槍指著,我咬了咬牙發現不是在演電影,心跳開始加速,從背到腳跟都是軟的,輕的,只有頭是硬的,重的。我彷彿突然地想到,這場風花雪月的浪漫背後,是山口組,日本山口組!我們一直都在談笑風生地在與一個橫行百年的黑社會組織爭名奪利,這叫與虎謀皮。

  衛哥道:「龜頭,你要明白,這裡是澳門,是我們的地盤,你不要亂來。」

  龜頭道:「哈哈,毛老闆,你們太不小心了,你們一船人居然都沒有發現這早就出了公海了?中國人就是馬虎,不嚴謹,難怪什麼都做不好,白白浪費了這麼遼闊的土地。這個島是我們美女工廠的一個車間,是渡邊會長九三年就買下來了的私人領土,當然也是屬於日本的領土。你們現在屬於闖入日本公民私人屬地,是偷渡,是違法的,出了任何事情一切後果由你們自己負責。」

  七爺道:「你信不信我一個電話就可以調動一支武警部隊,把你這小島給滅了。」

  龜頭道:「在北京我信,大陸有太多腐敗的大人物,但在這我不信,你給國際維和部隊打打電話試試,看看他們給不給你延慶山莊面子?而且這裡根本打不通電話,除了打給我以外,所有信號都被阻止。」

  小五偷偷撥了一個電話,果然沒有信號。

  七爺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龜頭道:「很簡單,只要七爺跟毛老闆肯跟會長合作,你們這群人馬上可以離開。否則你們就呆在這荒島上自生自滅吧?」

  七爺道:「怎麼要扯上毛老闆了。」

  龜頭道:「本來沒有毛老闆什麼事的,但對於七爺不講江湖道義,準備把會長的延慶山莊變成一個空殼,我們非常不滿,於是決定加一點利息。東莞也是個戰略要地,我們也決定跟毛老闆合作一把。」

  七爺點頭道:「好,我同意,放我們走吧,別拿這」燒火棍「嚇了女人。」

  龜頭道:「早說不就行了嗎?這是合同,請你蓋個手印。」七爺滿臉笑容地把手伸向印泥,龜頭道:「七爺可得想清楚,你除了送出一半的股份外,必須從事延慶山莊的管理至少十年,而且每年業績不能低於這三年的平均水平。你在美國芝加哥大學讀財務管理的女兒真漂亮,我們可真不忍心她因為有一個不守信譽的老爸而招到什麼不幸。」

  七爺一震,紅紅的手指停滯在了半空。

  龜頭道:「還有你在貴州凱裡縣大山初中資助的兩個乾兒子,也準備上高中了……」

  七爺捏著拳頭,低頭道:「讓老子再想想,你別他媽著急。」

  龜頭道:「我不著急,只是據海洋氣候分析,這個島所處的海域過幾天可能會有一場大的風浪,這麼一個小島被淹沒個十天半個月是難免的。你們這些偷渡著,流落在這荒島,要是島淹沒了還出不去,那可不是一個好消息。毛老闆,我要走了,我們入股家華的事,你也好好考慮一下,你偷稅漏稅可不是一般的多啊,我這裡有你的賬本。」說完轉身向汽艇走去。

  七爺吼道:「喂,你們什麼意思,就這樣走了,你們不留點食物什麼的嗎?」

  龜頭道:「島的正中心,也就是最高處有個電話,撥五個一我就會接到,撥其它的都沒有用。烎隊的兄弟姐妹別逞強,熬不住了就給我電話。只要七爺和毛老闆簽個約,你們就可以回去繼續享受生活了。」

  毛老闆道:「你們不派點男人來看守我們嗎?你們不怕我們逃走嗎?」

  龜頭望了一眼紅玫瑰,又望了一眼楚妖精和白素素道:「我不敢派男人來看守你們,你們的女人太厲害,很難擋住。我勸你們別跑,剛才我們的汽艇跑了兩個小時,如果你們有興趣做一艘木船而又不散架的話,劃回去大概要十五個小時,哦,現在海水往美國方向流,那需要一千五百個小時。另外忘了告訴你們,這個地方盛產鯊魚,沒事別下水。會長的這個島也是日本山口組一個航運公司捕鯊船的定點捕魚處。」

  日本人上了船,龜頭道:「天照大神保佑你們,能早日想通,或者能像魯濱遜一樣生活,並早日進化到石器時代。」

  牛仔的腳在微微挪動,我慌忙給他一個眼色,要他冷靜。牛仔看到我的眼色,大為高興,飛地一腳躍上了船,他要搶船。

  這他媽什麼智商!

  砰地一聲,牛仔的小腿中了一槍,直挺挺地落到了海水裡。電影裡經常出現地挨了一槍還繼續戰鬥的場景沒有出現,牛仔躺在冰涼的海水裡,沒有一點繼續戰鬥的意識,鮮血把一小片海水染成了紅色。

  以牛仔的身體素質小腿中一槍尚且馬上昏迷。可見大多數英雄電影身中數搶還頑強戰鬥,這胡扯到了什麼程度。楚妖精第一個奔到了牛仔身邊。

  我只覺得心驚膽顫,第一次見到實彈演戲,挨打的居然是自己的朋友,我頓時感覺一片黑暗,我當場建議七爺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投降了。

  七爺白了我一眼,不去說話。我開始懺悔自己的骨頭怎麼這麼軟,一槍打在別人身上,自己就做了良民。我雖然也覺得丟臉,但我還是怕,恐懼吞噬著我的神經,理性變得微不足道,面對生命威脅,學多少心理學理論都沒有用,看得出大多數人包括李鷹、小六、冬瓜等都很害怕。只有當過兵或者見過大場面的衛哥、七爺、西瓜平靜一點。白素素已經面無人色了。

  渡邊的船慢慢退到海中央,龜頭望著海水搖頭道:「年青人就是衝動,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嗎?退一步海闊天空。」





 第七十章荒島漂流記

  事實證明,我們不是魯濱遜,連黃蓉、郭呆子都比不上。

  我們想做一艘船,結果樹皮怎麼都搓不成麻繩:島上倒是有幾棵樹,但沒有刀砍,又沒人會降龍十八掌:我們只能下海捉魚吃,四個大男人忙了三個小時,只捉了一條基本不長眼的小魚:為了早日從猿猴時代進入石器時代,我們派出以西瓜、冬瓜、南瓜為核心的三瓜取火組,他們認真地敲擊著石頭,爭取石頭間能摩擦出愛情的火花來,無果。之後,白素素和琴王兩個巾幗英雄為了避免變成母猴,撿起一塊尖尖的石頭,對著一棵大樹玩起了鑽木取火,無果。過了一會,我們烎隊全體同仁都圍了過來,我們抓著一條大約二兩重的「大」魚圍成一個圈,眼巴巴地等著火種能出現,把我們重新帶到文明世界,繼續無果。六指手裡邊的小魚漸漸地變成小魚乾,冬瓜他們那邊火星都沒有冒幾個。我們才明白,現代人想返祖實在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情,違反進化論的事在這個星球上是沒有好結果的。一想到昨天我們還在最豪華的遊船上享受美酒雪茄,今天我們卻為了回到了老祖宗的生活水平而努力,而且這老祖宗還不是一般的老,我就頓悟了人生如夢、色即是空的道理。我們開始變得沮喪,焦躁,抑鬱,七爺罵起娘來,氣呼呼地衝上去,自己拿著石頭打了上百下,打得手指都起了血泡,火星終於飆出了,一閃而逝,根本點不燃枯籐,七爺有了盼頭,來勁了,又打了幾百下,星星之火倒是有,可他媽的就是不燎原。七爺一屁股坐在沙灘上,慣性地從口袋裡拿出一根香煙來,南瓜慣性地走上去,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打火機來,啪地一聲慣性地幫七爺點燃了香煙。七爺抽了兩口,我們還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七爺也隨意地搭著訕,突然七爺對著香煙發呆,猛地把香煙扔了,一腳踢在南瓜身上,「你他媽的有打火機?你還跟著我們一起敲石頭?」我們全部反應了過來,石化在地上,內牛滿面。

  說實話,南瓜也是個人才,比如選選美女排排艷舞,有事時訓練一下風塵少女,沒事時調戲一下良家婦女,那不是專家級也是專業級。問題是猛不丁地被黑社會綁架了,又見牛仔被開真槍崩了一下,又扔到這杳無人煙的小島上,這就完全超過自己的專業範疇了。他算是慌了神了,根本沒意識到了自己帶了什麼東西,估計挨了這一腳他還是迷糊著的。

  七爺還要踹,被衛哥攔住。衛哥道:「呵呵,這讓我想起我當兵的時候,一些上過越南的老兵跟我說,新兵第一次打戰時,基本都是廢的,別怪他,他暫時還處在廢的狀態,人都有這個過程。大家都翻翻口袋,看有什麼用得著的東西。」

  這一翻不得了了,翻出三個火機來,很慚愧,這還不包括我在自己衣服胸前口袋裡找到那個,我紅著臉收了起來,做為心理咨詢師,我太不淡定了。讓人驚喜的是,在幾個女士的包裡,還搜刮出了一大袋麵包,兩小盒餅乾,一瓶牛奶來。

  我們歡呼雀躍,今天餓不死了。今天就不用投降了。

  我們環顧著整個島,島不大,但轉一圈估計也要個把小時,海風徐徐,沙灘潔白,也有點綠地,要是郊遊,這還真是個好地方。

  我們在島中央發現了一個洞,走近一點是個關女奴的地牢,見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刑具,參加完花會的我們也算見過大世面,雖然見怪不怪,但還是為小日本的變態與創意震撼了一下,李鷹彷彿見到了武林秘籍,仔細摩挲著每個怪東西,不時做若有所思狀,也算是淫賤不能移了。我們順理成章地住在了地牢裡,又在門口升起了一個火堆小五道:「李鷹你煩不煩,老摸那些鐵索幹嗎?不就是吊女人的嗎?」

  李鷹一臉鄭重道:「在東京也沒有見過這麼高的鐵索,究竟是怎麼用的呢?還有這兩堵互相對著地凹凸不平的牆壁,這個設計是什麼意圖?不符合人體工程學的原理啊。」

  在座都是行家,思考了半天得出了結論,日本人變態。

  李鷹搖搖頭道:「聽說美女工廠一共有八個車間,其中三個在海外的小島上,這裡就是其中一個了。如果能參透了這裡的器具,我的水準可以提高一個檔次。」

  衛哥顯然為這樣的員工感到高興,他道:「嗯,只是現在還是想想怎麼出去吧。」

  李鷹詫異道:「出去?幹嗎要出去?我們在這多學一會吧,我早就想來看看了,一直沒有機會。」

  小五豎著手指道:「雄鷹就是雄鷹,跟我們這些小雞是不同的,只是麻煩你偶爾用大頭而不是小頭想想,我們吃什麼,餅乾麵包都吃完了,連那魚乾都吃完了。」

  李鷹一臉冷靜道:「餓一下有什麼關係,你們太沒追求了。」

  小五六指衝上去把李鷹一頓爆捶,我表示贊同,這種朝聞道夕死可以的神經病,不打他打誰?

  冬瓜提議用火燒斷兩棵樹,讓樹變成獨木舟,然後趴在上面飄回去。對這種充滿京城侃爺浪漫主義精神的想法,我們直接無視了。沒聽說過十二月份抱著顆爛木頭挑戰太平洋的,再說以現在海浪的流向,如果僥倖不遇到鯊魚,不遇到颱風,不遇到海浪括弧包括小浪,那麼飄個一年半載的,我們的木乃伊估計會出現在墨西哥或者美國哪個港口上。

  西蒙建議假投降,先簽了約出去再說,反正受了脅迫簽的約,法律是不保護的。

  七爺搖了搖頭:「道上有道上的規矩,難不成渡邊還會跟我到國際法院打官司嗎?只要我簽了字,最後又不執行,理虧的就變成我了。渡邊要報復我都沒什麼。」七爺發了一下楞:「關鍵是我女兒危險了。以山口組的實力,他們在占理的情況下,要報復個把人,那是防不勝防的。」七爺回頭看了一下地牢的設施,估計又想了想自己的女兒,很明顯地也變了臉色。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西瓜道:「當務之急是想想辦法弄到食物,否則不投降也得投降。同時,我們可以跟他渡邊龜頭他們談談條件,關我們在這可以,讓他們派人送點衣被食物過來,否則,我們餓死了,對他們也沒有好處。只要他們派人過來,我們就有轉機,到時對著送東西的使使美人計,就憑我們烎隊美人的素質,興許能弄到船隻。」

  衛哥搖頭道:「以我對歷史的瞭解,日本人根本不可能送東西過來,他們這個行動,除了迫我們簽約外,還想挫挫我們的銳氣,他們不會這麼配合的送吃送穿,一定會餓我們幾天。因為如果他們以後真的在中國登陸,不管是做我們的領導還是對手,都希望我們聽話點。」

  西瓜望著衛哥點了點頭。

  七爺道:「不管怎樣都要想辦法快點出去,約是不簽的,人要出去。明天我們在海灘上寫個大的SOS,再用褲子連成一個SOS掛在樹上,希望有過路的飛機啊船啊看到。同時一早大家就三人一組,看看有沒有什麼食物,捉魚不太現實,但捉個蝦,撿個貝,在沙灘上抓抓螃蟹,應該可行吧,只要餓不死,我們就可以撐著,撐著就有希望。」

  周雙懿道:「我是海邊生的,我看了一下,弄點吃的沒有問題。」

  冬瓜喜道:「交警同志,你終於主動說話了,從北京過來,這還是第一次呢?。」

  雙懿白了他一眼,不理道:「七爺,你剛才看著地牢,想著你女兒,好像變了臉色對吧?」

  七爺道豎著大拇指道:「不愧是學警察出身的,會察言觀色。」

  雙懿輕聲卻冷冷道:「七爺,你有沒有想過,你有你的女兒,而雙懿也是別人的女兒?」

  七爺呆了一呆,望著前面的火把。

  雙懿轉頭盯著冬瓜看去,冬瓜罕見地低著頭。雙懿回頭望著那些刑具,眼睛紅了,道:「你們都是犯罪分子,不比渡邊他們好多少,對吧?」

  衛哥趕忙轉移話題道:「還是談談回去的辦法吧?」

  西瓜道:「對,好好想想,困難總沒有辦法多。我突然想到,能不能選出一個水性好的往海水中間飄個兩千米,島上電話信號被監控了,但游出去這麼遠,興許就可以打出手機求救了。」

  南瓜撫手道:「好主意,好主意,西瓜不愧是延慶山莊頭號智囊,只是這水性要很好,大海不同於游泳池,那凶險著呢?我們中間誰的水性最好。」

  大家都沉默了,雖然南國的冬天不算太冷,但畢竟是十二月了,又波濤洶湧,風吹浪打的。這不是一件低技術含量的事情。

  雙懿站起道:「我沒有問題,十公里都沒有問題,海邊泡大的。只是七爺我救你們有個條件。」

  七爺道:「你說吧。」

  「如果我成功了,你讓我把冬瓜打一頓,你再把冬瓜開除成嗎?而且你發誓再也不逼人進山莊了?」

  我們都覺得很尷尬,冬瓜低著頭,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北京土著,號稱明代禮部侍郎的後代,把頭放得這麼低過。

  七爺停了一會,道:「等我回去了,我就帶著冬瓜一起退出江湖,我們哥倆去貴州養豬。」

  雙懿沉默了會,道:「好,希望我不會碰到鯊魚,不會被淹死,不過無所謂,至少海裡不會碰見壞人,祝你們明天就能回去吧。」

  西瓜道:「來來來,妹子,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明天我們就回去了,你還是可以做警官,我們出發前都跟你們政委說好了。」

  雙懿咬著嘴唇,眼角紅了一塊道:「人回去有什麼用,該回去的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李鷹不知從哪裡滿臉幸福地衝出來道:「回不去才好了,衛哥,我們多在島上住幾個月吧。」

  晚上,我們剛剛入眠。突然聽到外面有狼叫,頓時緊張了起來,小五趕忙去洞口加了點柴,撥了撥火。六指拿起了一塊石頭。毒藥緊緊地抱住了我,楚觀音則抱住了一直昏迷的牛仔。周雙懿自動站在了幾個囡囡前面。

  誰都知道狼總是以群為單位了。形勢危急啊。

  但轉念下來冷靜一想,不對啊,海島上怎麼可能有狼,況且,這還是渡邊的一個培訓基地,美女工廠的一個車間。

  狼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了,我們疑惑地互望了一眼,但沒錯,是狼叫,篤定是狼叫。衛哥做了一個手勢,我和李鷹麻著膽子,慢慢地移出了地牢。

  瑟瑟寒風中,只見七爺自得其樂地站立著,鼓著腮幫,正是在學狼嚎。

  七爺見到我們,得瑟道:「哈哈,嚇壞了吧,惟妙惟肖吧。我七爺的口技可不是吹的。」

  李鷹結舌道:「七爺,不帶這麼玩的。」

  衛哥也苦笑著搖了搖頭。

  七爺道:「我見大家這麼緊張,調節一下氣氛。大家沒有被嚇傻吧,哈哈,都醒來了吧?」

  我再次石化了,七爺,我服了YOU,在這樣一種環境下,你居然還有這種閒情逸致玩嚇人。你真不愧漆黑夜裡的螢火蟲,無論在哪裡都閃閃發光。

  七爺走進洞裡,望著站在一群美女前面一臉驚恐的周雙懿溫柔笑道:「你醒來了也好,七爺就是因為你睡不著覺,才在外邊學狼叫的。本來七爺什麼都不想說的,因為七爺十二歲就威震北京城了,八大處的高幹子弟七爺打了一個遍,進局子像逛菜園,從也不覺得需要對著誰廢話。七爺的宗旨是:黑暗的社會,曲折的人生,固執的活著,不需要解釋。但今天七爺破例了,七爺想跟你說句話,閨女,叔叔對不住你了。」

  七爺輕輕地彎下了腰。

  早晨起來,想去沙灘找點不長眼的海鮮吃吃。說來也怪,除了鑽了無數小洞的小螃蟹外,這個海灘上什麼都沒有。而這種小螃蟹比一節手指頭大不了多少,根本沒有辦法吃,我們都飢腸轆轆了,正在環島搜索點吃的。

  楚妖精衝到了我面前,吼道:「牛仔快不行了!」

  不會吧,不就是被手槍打了一下小腿嗎?按照電影裡的邏輯,他應該只是慘叫一聲,然後接著用拳頭打敵人啊?!哪有一個武林高手被打了才一槍就這麼脆弱的?我心道:牛仔,我對你的表現已經很不滿意了,我給老子像樣點,你要是死了我扣你工資。

  我走過去一看,笨笨狗看著用我們衣袖做成的包紮帶道:「傷口感染了,今天要是送不了醫院,他就沒了。」

  我凶道:「你昨天不是取了彈頭嗎?」

  笨笨狗道:「沒有藥品,沒有醫用器材,我又只是個學護士的,能用小石頭把子彈取出已經不錯了,感染是難免的,他現在已經發燒了,磊,你快想點辦法出去吧?」

  廢話,我有辦法不早走了。我看了看茫茫大海,又回頭望了一眼牛仔,一陣恍惚,僅僅數十天前,在家華酒店裡,那個將少林形意把玩得出神入化的傻小子,就在這沒了?

  周雙懿在海灘上發呆,大海已經起浪了,啪啪地向島上衝,這時下海往外游,難度太大了。

  「啪!」我突然被楚妖精打了一個嘴巴,楚觀音紅著眼睛望著我道:「江磊,你給我想辦法出去,牛仔要是死了,我跟你沒完。」

  「這…這關我什麼事?」我摸著火辣辣的臉蛋又奇又怒道。

  「沒有你,牛仔會來澳門嗎?沒有你,牛仔不是早回去了嗎?最後不是你對著牛仔使眼色的嗎?我告訴你,牛仔要是有三長兩短,你一輩子也別想好過,我也會天天詛咒你。」

  我腦袋一冷,被楚妖精一罵,好像第一次感覺到了這個問題,我隱隱約約覺得楚妖精說的也有哪裡不對頭。但無論如何,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總是一件糟糕的事。說實話,我進了這個圈子,完全是因為錢多,好奇,順便住住五星級酒店見見世面而已,屬於玩票性質。到這個島上之前,我一直都感覺挺好玩的,今天看到地上直挺挺地躺著個昨天還生龍活虎的人,我才突然感覺不好玩了。

  我只是個普通人,我只想過賺錢,沒想過死人。

  但--可能已經晚了嗎?

  人就這樣,你偶爾幽生活一默挺好,生活幽你一默就完了。

  我耳朵裡不由地響起了在家華跟李鷹打對台時,李鷹約我去豪京酒店裡說的一段話:幹這行,利潤大,風險也大……你讀了這麼多書來幹這個幹嗎?……做個安安穩穩的體制內吧,沒必要撈偏門吧……幹這個遲早要跟黑道的兄弟碰面的……

  江湖很好嗎?菜鳥都很神往,因為他沒有見過裡面的人哭。

  楚妖精眼睛腫了,哭聲倒是不大,是抽泣,出不了聲,她不住地用手摩挲著牛仔的臉,牛仔地臉明顯瘦了,還有一些髒。

  我轉過身去,去找東西吃了。

  現在已經接近晌午,就靠昨天幾塊餅乾,撐到現在,都已經餓到極點了,但食物還是找不到。大家一圈盤腿癱在地上,正在絕望時,阿楚跑了過來。

  廚娘就是廚娘,阿楚居然在島後邊挖出了六個野生的紅薯,這靈敏的嗅覺,直逼山下野豬了。我們又有了力量,雖然紅薯不多,但總能讓部分人吃上幾口,我們小心翼翼地把它們烤得很香,我們的口水都流了出來,但沒有人動手,大家都餓了,但紅薯只有六個,明顯是僧多粥少,怎麼分呢?阿楚毫不客氣地搶了一個大的,七爺笑了笑,又歎氣道:「就這五個了,烤好了,留著吧,到實在撐不住的時候再吃。呵呵,等我們老了死去的時候,今天可是一個重要的情節點啊,大家都跟我有素質點,挺住!嗯,雙懿,你可以拿兩個。」

  周雙懿看了看大海,拿走了兩個小小的紅薯。

  衛哥看了看前面三個紅薯,道:「我們當兵的,在戰場上挨餓是常事,沒有什麼。但我想不到大家也這麼優秀,到了東莞,我請大家吃滿…滿漢全席。」

  我們都砸了砸嘴巴,看著紅玫瑰小心地把剩下的三個紅薯收在一起。

  楚妖精走了過來,在眾目睽睽下理直氣壯地拿了一個大的,轉身就離開了,我們回到望著她,楚妖精走回身後的洞裡,捏開了紅薯,哼著兒歌,餵著牛仔。結果牛仔吐了出來。小五大罵道:「好人都吃不了,給一個廢人吃什麼?別浪費了,我們還不知道要在這呆多久了。」說著,就上去搶紅薯。

  楚妖精完全是一種拚命的姿勢,護著紅薯,惡狠狠地一腳踢在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小五蹲在地上,剛要站起,楚妖精橫跨一步,插了插腰,惡狠狠地對著小五一瞪眼,小五居然呆住了,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個瘋婆娘,你這個瘋婆娘,你沒有治了。」

  楚妖精咬碎了紅薯,嘴對嘴地向牛仔喂去。

  過了中午,海浪變小了,雙懿吃了一個紅薯,伸了伸手臂,走到了海邊,正準備下海,變天了,風起雲湧,風浪又開始變大了。阿依古麗抓了抓雙懿的衣袖,這一路上,這個新疆妹跟雙懿已經有了感情,雙懿回頭看了看我們,又望了一眼楚妖精,長歎了一口氣,一頭跳進冰冷的海裡。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捲集著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周雙懿像驕傲地海燕,在高傲的飛翔。

  幾分鐘後,傾盆大雨,像機關鎗子彈一樣砸下來,七爺驚呼:「遭了!」我們都沒有去避雨,站在雨水中,眼汪汪地望著雙懿被一個浪吞沒,又被另一個浪吐出來,又吞沒,又吐出來……漸漸看不見了。

  我們都努力把眼珠睜得最大,可是真得找不到,雨水把眼鏡玻璃弄得水霧繚繞,用手輕輕擦掉了一點,定睛一看還是找不到。

  天地不仁,視萬物為芻狗。

  良久,我們轉身走回地牢,誰都沒有多說話。阿依一步三回頭,突然驚喜地大叫一聲,我們齊整地向後轉,又失望了,遠方躍起了一隻海豚。

  ……………………………

  天越來越黑,越來越冷,地牢終於成了牢。妲己暈倒在了地上,紅玫瑰遞給她一塊紅薯,笨笨狗按了她半天的人中,才緩緩醒了過來。

  七爺哈哈笑道:「琴王,你彈個曲子,給大家解解悶吧。」

  琴王望著七爺勉強一笑,爬到琴邊,清脆的音符飄了出來,樂曲很通俗,很多姑娘跟隨著哼了起來: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琴王彈到這裡,手一澀,呆了呆,不彈了。

  很多人想起了雙懿,又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牛仔,不少囡囡哭了。

  紅玫瑰道:「七爺,投降吧。」

  七爺用枯枝扒著火堆,低著頭,沒有回答。

  外邊雨下得越來越大。我們像丐幫一樣橫七豎八地倒在洞裡。

  冬瓜道:「真他媽賊天!爺想喝一壺二鍋頭,要北京牛欄山出的。」

  白素素小心翼翼道:「七爺,辦個合資企業而已,我們還是可以控股的啊,這樣下去大家都過不到明天了。」

  七爺站起望了望最高處的電話,走了幾步又坐下。

  牛仔身子有些發僵了,我和楚妖精把他移得更接近火堆的地方,笨笨狗不顧楚妖精的白眼,時不時地把手指放到牛仔的鼻孔下。

  夜深了,火苗的聲音變得恍惚起來,我已經出現了一些幻影。

  一道聲音劃破了長空,剛猛遒勁,如獅子吼,又如金剛吼,把大家都從睡夢和恍惚裡驚醒。七爺抬著頭,唱起歌來了,是陝西的秦腔,是陝西冷娃的秦腔,是《金沙灘》中楊繼業的幾句:「兩狼山……戰胡兒啊……天搖地動……:好男兒……為家國……何懼死生啊……!」

  我們都不再說話,也沒有說話的氣力了。但內心深處盡升起一絲莫名的力量來。

  過了好一陣子,正當我們樹立起抵抗的決心時,七爺嚎啕大哭,咬著嘴唇道:「大傢伙,跟著我朱七受苦了。請再堅持一個晚上,我總覺得雙懿這丫頭不可能就這樣沒了。明晨,就明晨,如果沒有奇跡,我……我就給龜頭掛電話。」

  夜太漫長,凝結成了霜。這不僅是周傑倫的歌。

  楚妖精幾次衝上去想打電話,都被西瓜攔住,我對著笨笨狗使了個眼色,這「二把刀」現在毫無疑問是妖精唯一信任的專業人員,楚妖精根本不看我的顏色,道:「牛仔沒事,要死的話已經死了,只是他身體素質太好了,再熬一晚應該沒問題,也可能馬上就死了。」弄得楚妖精哭笑不得。

  天濛濛亮,我們掙扎著爬起,海灘還是寂寥無人。島中央樹上用褲子編成的SOS的記號,還在左右搖擺,愁沒渡江,秋心拆兩半,怕有人是上不了岸了。

  阿楚和紅玫瑰打了起來,阿楚要搶紅薯,紅玫瑰不給。阿楚道:「這是我找到了,為什麼不給我。」

  紅玫瑰不說話,但就是不給。阿楚力氣大,搶到了手,阿楚放在嘴邊,紅玫瑰哭了,阿楚呆了一下,環顧左右,這一群人都兩天沒吃飯了,都帶著狼般的眼珠子望著她。阿楚也哭了,她知道自己昨天多少還吃了一個大的,這批人都是顆粒沒進,阿楚猶豫了半天,咬著牙扔回給了紅玫瑰,哭著道:「我從來沒餓過這麼久,從來沒餓過這麼久,嗯,我再去找找。」

  七爺歎了一口氣,踉蹌著向電話機走去,一群人跟隨在他後面,三百來米的路走了將近半個小時七爺艱難地把手抬起,撥起了號碼,整個手指都是顫抖的,按最後一個號碼時,阿楚從山後大叫道:「雙懿!是雙懿!」

  七爺用力掛了電話。我們全場驚呼,七爺卻突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激起半卷塵土。

  南瓜淒涼地大聲叫道:「七爺……七爺……嗚哇……」

  蝴蝶蘭也哭了,道:「不是……不是……」

  七爺猛烈地睜圓了眼睛,大罵道:「哭喪啊,老子還沒掛,一晚沒睡,睡會還被你們吵!」

  紅玫瑰抹抹眼淚,遞給他一個紅薯,七爺轉過身去,道:「去,給雙懿。」

  沙灘上,周雙懿像一灘爛泥般倒著,衣服已經不成樣子,昨晚風急雨驟,茫茫大海,真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那個被冬瓜譽為生平所見最完美的背部,都是傷痕和青淤,雙懿見到我們只會動嘴唇,已經發不出聲音。

  狼吞虎嚥了一個紅薯後,周雙懿馬上吐了出來,然後就吐出了很多海水,這是我永生難忘的一次恐怖記憶,那種嘔吐,簡直觸目驚心,感覺肝和膽都要被吐了出來,雙懿,昨天還是一個絕色美女,現在就是一個垂死掙扎之人,吐得眼珠都快爆出眼眶。

  冬瓜過去扶著她,良久,冬瓜被突然摔倒在地。周雙懿怒視著冬瓜道:「誰讓你扶我的!七爺,給澳門的電話打通了,但沒用,他們說這裡是日本領海,如果闖進來會很複雜,他們沒有這個權限。」

  我們佇立在風中,像一群亞細亞的孤兒,冰冷的絕望。

  「但,我昨天晚上游到一個海島上,正好碰到了一艘偷渡去日本的漁船,船長答應走了我今天上午過來救我。」

  上島的第三天,也就是公元二零零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上午十一點十六分二十九秒,我們被一個專業偷渡的福建船長救上的船。

  那一天正好的聖誕節,耶穌在一個馬棚裡呱呱落地,感謝上帝,感謝主,你是人類一座永恆的燈塔。

  後來終於上岸了,七爺、南瓜、紅玫瑰、琴王還有楚妖精,都成為了虔誠的基督徒,這是後話,在此不表。






  第七十一重返人間(全)

  那個福建船長姓施,很灑脫地一笑,五短身材,兩眼卻冒著精光。跑江湖又撈偏門的大多很四海,他對我們的來頭,對我們為什麼會像一群叫花子般流落在荒島,統統不問,卻早已安排了一桌飯菜,讓我們感動了半天。

  面對一桌飯菜,紅玫瑰卻還緊緊握著最後一個紅薯,把她烤熱,又不捨得吃。我們哈哈大笑,紅玫瑰盯著紅薯調皮道:「再看我,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說完,眼紅紅地,對我們道:「你們知道這兩天最辛苦的是誰嗎?是我,我可一直想吃這紅薯,想得都夢見自己變成野豬了。」

  白素素笑道:「哪有這麼漂亮的野豬。」

  紅玫瑰緊緊將紅薯又揣回自己懷裡裡。

  這船長夾了一筷子菜。道:「昨天傍晚見到那位姑娘在海裡游泳,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看花了眼,看見了傳說中的美人魚呢?哈哈,幸虧停下了船。我一聽說這姑娘為了救自己的同伴,已經在海水裡泡了幾個小時,從一個荒島游到另一個荒島時,我就豎起了大拇指。這麼有情有義的女人不多啊,當時我就應該來救你們,但干偷渡這行,約好了時間就沒有辦法更改航線,所以一做完事我就連夜趕回來了。」

  衛哥很感動地取下了手腕上的手錶,雙手遞給福建人道:「毛介衛,大恩不言謝,來東莞一定到家華酒店來,再酬謝。」

  船長接過手錶,輕輕一笑道:「卡地亞牌,瑞士名表啊。毛兄你小看兄弟了,這玩意兒兄弟好幾房間。你送給美人魚吧,這美人魚我收了做妹妹了,你們可別欺負她啊!不過東莞那是個好地方,我一定會去的,哈哈。」施船長帶著男人都懂的笑容詭異道。

  七爺道:「也歡迎來北京,到了北京找朱七,只要是朱七辦得到的,都給你辦到,辦不到的拼了命也給你辦到。」

  施船長敲了敲桌子,周雙懿嘟著嘴巴,像妹妹一樣給哥哥倒上了碗酒,施船長道:「嗯,在外邊混靠的就是朋友,你們這些朋友我交了,如果各位來福建晉江,隨便哪個沿海的村子,就說自己是施老大的朋友,自然會有人招待你們。」

  李鷹道:「福建晉江,你和賴……」衛哥瞪了他一眼,李鷹自知失言,收住了話語。

  施船長毫不在意道:「他啊,害得自己家裡真慘。他跟我是好多年的競爭對手,以前他比我混得好點,現在他比我混的差點。九四年為了一條航線,我跟他打過仗,現在他走了,我還真寂寞。」

  聽完這番話,我們全部肅然起敬。

  我曾經在廣州某文化局工作過,我可以很負責的說,文化局裡面有一群半文盲,還有一些全文盲是高官的家屬,說他們全部是酒囊飯袋有點冤枉,說一半是酒囊飯袋,絕對有漏網之魚。倒是市井之間,真不缺豪爽的英雄好漢。

  施船長望了望遠出:「馬上就離開日本的海域了,過了那個小沖島,我們就安全了。」

  我們全部端起了酒杯,可就在小沖島,就在喝酒的時候,出事了,一艘日本大船,生生地攔在了我們面前,一個女人,帶著一群拿著槍的日本女海警,跳到了我們船上。

  施船長回身一手拿手槍,一手撥手機,被老江湖衛哥擋住:「施老弟,這還在日本,你不用為了我們這樣,我們會有辦法解決的。」

  施船長把手槍放了進去,奇道:「見鬼了,從來沒見過日本突然派出這麼多女警?」

  七爺苦笑道:「渡邊和龜頭太謹慎了,為了防我們的美人計,全部派女警上了。施船長,這沒有你的事,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就不要拖進來了,我們已經很謝謝你了。」

  施船長道:「放心,只要不是大事,到時我去日本保你們出來。」

  我們都不置可否。施船長很倨傲地坐在桌子上。

  日本一個女警官說了一大掛話,翻譯過來是懷疑我們的船不法入境,有不良動機,可能販賣毒品,要帶回警察局調查,叫男的都蹲下。施船長和七爺不理會她們,轉身進了男廁所。

  販賣毒品?!這太毒了吧。我蹲在甲板上用眼角一瞟,突然腦袋發麻,有了一絲希望,那個帶頭的美女,是文子,在葡京跟我一夜歡愉的文子,龜頭的女兒文子!

  一夜之情會有情嗎?

  我走到了文子面前,文子看見了我,不是很意外,但也低下頭,一言不發,並沒有放我們的意思。

  這年頭,那點事,算個屁!

  我回頭,從一臉迷茫的紅玫瑰懷裡要走了最後一個烤紅薯,再一次走到了文子面前,道:「還是不吃東西嗎?我一直都想著這事,每天都為你準備著,只是沒機會給你,終於又見到你了。」紅薯還有餘溫,是剛烤過的。

  文子石化了,突然哈哈冷笑,笑後又無限複雜地望了我一眼,我用一個心理咨詢師的所有定力匯聚了雙真誠的眼睛。

  文子抬起頭,對著我說了一串日語,因為李鷹等男同胞都蹲在地上,北外的瓷娃娃就走上前做了翻譯,她道:「你愛上了我對嗎?別傻了,我要嫁人了……不過你的紅薯我會記得的,真的好少人愛過我,我要嫁的人也不愛我,她們只把我當成工具……」

  文子對著女警的頭又說了一大串日語,那警官做了個手勢,文子回首望了我一眼,我們被放行了。

  我回首望了一眼小沖島,覺得自己很不是個東西。

  拱北海關,張小盛睡在珠海出關口上,正在等著我,我一陣感動,他衝上去抱住了白素素,滿臉淚水道,他已經在這等了四天了。把我完全當做透明人。

  媽的,他認識白素素幾天?認識老子又是幾天?有異性,沒人性。

  珠海人民醫院,牛仔被救活,因感染嚴重,小腿動了手術。

  當手術室一明一暗的燈光終於停止了閃爍,楚妖精第一個緊張地站了起來,那大夫滿臉笑容說道:「這傢伙身體素質真好,子彈頭也取得及時,現在沒有什麼事了。」

  楚妖精抱著笨笨狗含著眼淚跳了起來。

  大夫又滿臉笑容道:「只是這一隻腳估計廢了,你們湊錢給他買個拐吧。」楚妖精矗立在房間門口,沮喪佈滿了臉龐。

  七爺道:「要不要運到北京找積水潭或者協和試試。」

  大夫道:「去美國哈佛也沒用,我就是協和畢業的。中彈後時間太長了,肌肉已經壞死,這已經是最好結果了。當然,你們不放心也可以找更大的醫院試試。」

  我們望了望笨笨狗,笨笨狗點了點頭,做為前鄉鎮醫院沒有編製的護士,基本的原理還是明白的。

  楚妖精嚎啕大哭起來,我心裡也很難受,一代少林形意把高手,此生再也不能一展所學了,我眼前又一次倏忽地閃過他那雙粗壯靈敏的雙腿,頃刻間血洗家華:澳門島苦戰相撲:還有提著幾桶水,踩著馬步送到四樓的廁所裡……

  他被我忽悠瘸了--我想。

  「吃飯吧?吃飯哦?」小五華在手術室門口麗麗地倒下了。一種劇烈的飢餓感瞬間打中了每一個人,讓每個人都無法多愁善感。

  我們一行人離開醫院吃飯,只有楚妖精堅持留下來照顧牛仔。

  飯桌上大家都很衝動,尤其是看到蔥油雞第一個端上桌子時,所有的人都帶著一種恍惚地幸福感,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一掃而空,嚇得酒店經理跑過來,堅決要求我們提前結賬。

  衛哥遞給他一張花旗銀行的金卡,一嘴含著雞肉,一眼含著憤怒道:「你狗眼看人低,隨便扣,只要上菜快點。」

  經理一臉疑惑地看看這張外國的卡。

  衛哥道:「看什麼看?這卡全世界的刷卡機都可以刷。就你這破酒樓,我一個小時可以賺一座,再看我把你們酒樓買下來,讓你洗碗去。」

  我們目瞪口呆地望著衛哥罵人,在我印象中,衛哥是非常隨和的,尤其是對打工者更是如此,屬於廣東老闆特有的低調。這麼罵人,屬於反常之極,屬於餓得失去本性了。

  我們也沒有多計較,也沒有多考慮衛哥,因為我們對久久不上第二盤菜,同樣憤怒得要命,是一種革命性的憤怒。

  李鷹突然一拍腦袋,問道:「我們多久沒吃飯了?」

  我們全部停下了筷子,三個小時前,在海上,我們已經吃過了,是的,剛吃飽不過三個小時?

  我們的思維瞬間短路了,然後一齊望著那個只剩下油水的菜盤哈哈大笑。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麼我們會感覺到這麼餓,像沒吃過一樣,還是集體的?

  是啊,僅僅兩天,餓的記憶和恐懼已經把我們俘虜了,刻骨銘心了。難怪魯濱遜回來之後,一定要把自己的房間裝滿麵包,這不是小說,是生活。

  所以不要嘲笑那些挨過餓的人小氣精明:不要覺得在菜市場為了一毛兩毛大聲爭吵的人沒有品味:不要覺得面對老闆的辱罵不敢挺身而出的人是缺乏個性:更不要嘲笑那些貴州山裡的女人為了三十塊錢出賣肉體太沒廉恥:甚至不要以為某些小康家庭,省吃儉用從不享受,卻始終守著幾十甚至百萬存款防病防災是人生觀不對。

  如果你挨過餓,甚至只是曾受過挨餓的威脅,你會多明白很多人事。

  生活有的時候不是對不對,或者有沒有品味的問題。生活,首先是生下來,然後是活下去。正如德國哲學家叔本華所說的:沒有徹夜常哭過者,不配談人生。

  我對笨笨狗道:「笨笨,你留在珠海多陪一下妖精,我怕她或者牛仔醒來後情緒不對。如果出現過度抑鬱,比如連續幾天不說話,一個人躲著哭之類的,你打我電話,我馬上趕來。」

  笨笨狗點頭道:「不會這麼脆弱吧?」

  我道:「難說,牛仔沒心沒肺的可能還好點。楚妖精看來是動了真情,她又多愁善感的,又有想自殺的前科,萬一……」我皺著眉頭一本正經地思索道。

  笨笨狗也有些緊張,很崇拜地衝我點點頭,我的靈魂還在假裝於AC之間,楚妖精滿臉春風地走出來了,是的,滿臉春風。瞬間打破了我的眼睛玻璃。

  「小簫,哦,不對,笨笨,你說我買的這個粉底好不好,在澳門買的,澳門的化妝品好便宜啊。等牛仔出院了,我們一起去香港再買點別的?」我嚥了口口水,這情緒挺好啊,不是情緒受刺激反常了吧?我道:「妖精,嗯,啊,哦,哈,你還好吧?」

  楚妖精使勁地點了點頭,道:「好啊,我突然想明白了。牛仔斷了一隻腳,我就可以照顧他了,他就會越來越離不開我了,對吧?」

  這邏輯,太瓊瑤了吧?

  笨笨狗啐了一口,道:「暈,你就覺得他一定會喜歡你?」

  楚妖精繞了一下舌頭,嫵媚地道:「廢話,我就不信了,給我楚妖精這麼多時間,還有男人我搞不定?」

  笨笨狗點頭,道:「你搞不定,我幫你搞。」

  楚妖精道:「你敢?我每天都找江磊,看你吃什麼。」

  我打住她們道:「好好照顧牛仔吧。我們可能要先回東莞了,酒店這麼多天,還有大把事情了。」

  楚妖精抹了一下牛仔的頭髮,道:「放心吧,牛仔這麼聰明的一代豪傑,落在我這絕色紅顏手裡,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我結巴道:「你說什麼?……聰明??……牛仔???」

  楚妖精點了點頭。

  我用手扶著牆,努力支撐了自己一百三十斤的體重,我怎麼覺得這麼反胃呢?瓊瑤也不帶這麼寫的。

  張小盛興奮道:「那個蛀蟲,一拿到我寄給他的錄像帶,馬上就服軟了。你別說,越簡單的方法還真是越有效。我拿到了新鋼內部價的鋼鐵,倒到手,錢就來了,早知道就早用這招了。」

  白素素很高興,道:「那恭喜你了,小盛。」

  張小盛道:「也恭喜你了。」

  白素素道:「恭喜我什麼?」

  張小盛道:「恭喜你有錢了啊。」

  白素素昂著頭,翹著鼻樑道:「哼,把你賺的錢都給我,統統的給我。」那顯然是開玩笑的口吻。

  張小盛道:「沒有了,已經按照你的指示在佛山買了一塊地皮,準備好建築公司建房子了。而且按照你的要求,我還在順聯廣場買了一個鋪面,你可以做服裝生意了。」

  白素素睜大了眼睛。

  我奇道:「才這麼點日子,你賺了多少錢啊?」

  張小盛道:「一百多萬。地皮和房子預算一百二十萬,還不連裝修,鋪面三十平,花了四十五萬。錢不夠,我把我爸媽的儲蓄都借過來了。他們想著抱孫子,馬上一次性付款,比銀行豪爽多了,哎,棺材本都拿來了。」

  張小盛的爸媽是江西新余公路局的普通員工,內地事業單位加肥差,多少都有點錢,但也多不到哪去,這一下確實是要掏空了,生了張小盛這兒子,算是倒了血霉了。

  白素素道:「真的給我買了?」

  張小盛道:「還有旅遊結婚的地點我都選好了,在廣西的潿洲島,鑽戒我也給你買了顆,金六福的,LC級的。」

  白素素驚呼道:「好大啊,是不是有一克拉了啊。」

  張小盛捂著腮幫痛苦道:「嗯,鑽石永流傳,一顆就破產。」

  白素素非常興奮拿到手裡玩弄。

  張小盛道:「我們大年初六結婚。」

  「哦。」白素素玩著手上的戒指漫不經心道。

  「大年初六?」白素素聽清了張小盛在講什麼,大叫了一聲:「你在說什麼?啊?」

  深圳機場,七爺道:「雙懿,你來時已經是二級警司了吧。七爺答應你的事情一定做到。三個月內,我讓你破格升上三級警督。」

  周雙懿道:「怎麼可能?按照程序走,沒有十年八年,不立幾個頭功,升警督我是不抱希望的。」

  七爺道:「正常情況下是這樣的,問題是在中國,所有的制度背後都有例外。七爺說到做到,陞官這樣的事情,對有些人來說確實很難,對有些人來說完全沒難度,無非是讓一毛二變成二毛一的事情,事在人為,你等著看吧。」







  七十二年的味道

  一個月後。

  橫崗湖別墅。

  李鷹、西蒙、我聚集在毛老闆家的花園裡。

  李鷹道:「一個擦皮鞋的能有多少能耐,衛哥您不用放在心上,大過年的沒由得壞了心情。真沒看出這小家雀還成了精,放心吧衛哥,他也就能蹦躂幾天了,現在囡囡都回家了,大年初六一過,我的人就陸續回來了,東莞這地臥虎藏龍,是他想進來玩就進來玩的?我們馬上收拾他,保證他那小店天天虧損。」

  我捶了捶自己的腦袋道:「這個都怪我,怎麼也沒想到漢奸居然是他。去年烎隊訓練時也沒有防著他,現在好了,居然學了家華的東西,拿著渡邊的錢,自立門戶跟我們打起擂台來了。不過渡邊也夠沒眼光的,這樣的東西也重用?」

  李鷹和西蒙都哈哈大笑。

  衛哥摸著「黑虎」的狗爪子,冷冷道:「李鷹、江磊。你們要記住,英雄不問出處。大黑崽會投靠日本人,說明這人不是好東西,但是不是好東西跟會不會做事是兩回事。他的店開張才半個月,就沖掉了常平鎮五分之一的市場,這人的本事不能等閒視之啊。不要以為他在家華只是個跪著擦皮鞋的,就看不起別人,這樣的人報復起來才夠狠。對了,他開的那個店叫什麼來著?」

  西蒙道:「和寶會所。」

  衛哥道:「對,就是這名字,這叫什麼狗屁名字?派潛子去了嗎?」

  李鷹道:「我已經派出了。但暫時沒有成功。大黑崽在家華多年,人頭熟,家華的人派不出去。而且雖然他只是個擦鞋的,但混了這麼多年,他對東莞的門道也稍有瞭解,暫時防範得緊。」

  衛哥皺著眉頭道:「這人對門道不是稍有瞭解,是非常熟悉。這些年他在家華,用心了。」

  李鷹道:「嗯,但衛哥放心,我們已經在他的對門買下了一家洗浴中心,果凍和明姐會過去管理,最多三個月,擠死它沒有問題。」

  衛哥道:「李鷹,你不是一直也想著自立門戶嗎?」

  李鷹一愣,道:「衛哥,我對您忠心耿耿。」

  衛哥擺了擺手:「這兩碼事。我跟其它老闆不一樣,我對自己手下的發展一直都是鼓勵的。袁世凱為什麼厲害?因為他的手下隨便拉出一個都能稱為軍閥。你就直接跟衛哥說,你是不是想自己弄個店?」

  李鷹站著,大冬天地開始冒汗,半晌道:「衛哥,我確實覺得家華發展有些緩慢,很多東西也不能完全按照我的想法去施展,畢竟我的思想和很多同行不同--但是……」

  衛哥打斷道:「不用但是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跟了我這麼多年,你也該獨當一面了。這樣吧,和寶對門的那家洗浴中心,李鷹,你親自去管理。擠垮了和寶,這個中心就是你的了,我送給你了。以後賺的錢大多數都是你的,搞擴張開分店也都是你的。條件是以後不管你怎麼發展,只要是李鷹的店,我都要三成股份:這個不過分吧。」

  李鷹滿臉紅光道:「那太好了--我還是捨不得家華。」

  衛哥笑容可掬地真誠道:「扯雞8蛋。」

  李鷹道:「衛哥放心,我一定在三個月內把和寶料理了。」

  衛哥抬頭望了眼李鷹:「不用三個月,一年內能把和寶解決掉我就很滿意了,它背後站著日本人。李鷹,你是我得罪了同行挖來的,我一直覺得你是這一行最好的培訓師,甚至沒有之一,江磊本質上不是玩這行的,贏你靠的是運氣。但你這人有些驕傲,有些急於求成,這一點我最放心不下。大黑崽這個氣勢絕對不是隨手可以打倒的,這個你一定要有清醒認識,你知道嗎?常平金狼俱樂部這麼老牌的場子,十五天被大黑崽沖得業績只剩下了以往的四層,這已經傷了筋骨。盛唐歡樂宮仗著多年攢下的名聲,雖然沒有大礙,但也已經傷了肌膚,我跟他們趙總通電話,已經明顯感覺到他語氣裡的寒意。」

  盛唐歡樂宮?那是東莞名場,妲己的場啊!

  李鷹這才鄭重地點頭道:「是,衛哥,我知道了。我能不能帶幾個家華的囡囡過去?」

  衛哥道:「不行,帶過去一個都不行,借可以。家華的囡囡可以隨意借你三個月,幫你站住腳跟後,就得還,以後你就要靠自己了。還有兄弟歸兄弟,生意歸生意,你還得答應不管你今後發展到什麼層次,你開的店永遠不進厚街。」

  李鷹道:「這個當然,我是衛哥的人,永遠都是。」

  衛哥道:「希望你能一直記得今天的話。你想借誰去?不會是何青吧?呵呵。」

  李鷹道:「衛哥開玩笑,何青已經退隱了,我倒是想找,人家不理我啊。我想先調朝天椒和粉條過來,嗯,還有東東過來做培訓師,我們配合慣了。」

  衛哥道:「湘幫老大和黔幫老大?奇怪了,你怎麼不要白素素,川幫不是你的嫡系嗎?我記得朝天椒的湘幫跟你一直不怎麼對付啊?而且湘幫和貴州幫是死對頭啊。」

  李鷹道:「呵呵,要是這點小小恩怨我的盛不下,還怎麼出去做事?我倒是想用白素素,可她估計也快上岸了,花會結束後她一直就黏著那個張小盛,,一心做她的老闆娘了。走了白素素,川幫也沒有能撐住檯面的牌,所以不考慮了。我就是想利用湘幫和貴州幫的不對付,這樣他們互相競爭,互不服氣,我的店服務質量才能保證啊。」

  衛哥點點頭欣慰地道:「李鷹,你成熟了。」

  我心想,這傢伙確實成熟了,白素素放一邊,楚妖精她提都沒提--衛哥最疼的乾女兒,身邊還有個腦袋不清楚的瘸子高手,誰惹誰找死。

  衛哥笑笑道:「李鷹你過去打擂台,渡邊和大黑崽該頭疼了。過兩天你和江磊跟我去廣州拜年吧。」

  畢竟舊歷的過年才有年味,鞭炮雖然少了,但對聯處處可見,廣東人更是家家買花,戶戶植桔。張小盛的地皮就買在一個叫陳村的花窩裡。

  陳村不是村,是佛山市順德區的一個鎮,順德富甲天下,這個鎮在順德十鎮裡還排不上位,但也不比東莞的厚街、樟木頭差多少。而且所產花卉聞名天下,常常一盆蘭花就被本地人炒到上百萬,可見當地的富奢,而且這地方左挨著廣州,右鄰著佛山中心,是以後廣佛都市圈的咽喉之地,廣佛地鐵都修過來了。商業很發達,確實是一個生活不錯的地方--自然也不便宜。

  張小盛買的鋪面,就在鎮中心的順聯廣場裡,所買地皮離廣場只有三百米。張小盛確實下了血本了。他請我去陳村過年,我本來不想去,考慮到他父母過來了,做的江西菜手藝很不錯,為了蹭飯吃,我就過去了。

  白素素呆在張小盛的房子裡,這房子是臨時租的,但她也把衛生打理得很好,我去的時候,白素素正幫著二老包餃子。二老看著兒子找了個天仙,還這麼勤勞,覺得祖墳冒煙了,樂得直開花。

  像白素素這樣的女人,她要刻意討好哪個良家百姓,那是誰都擋不住的。很明顯張小盛的媽媽已經被白素素成功迷惑了,抓著她的手,滿臉笑容,完全當自個親閨女處了。

  張小盛的爸爸,看著張小盛房間裡分得老遠的兩張小床,眼神都透著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這麼好的女孩,兒子怎麼就不主動點,把握機會呢?我看了看這臥室的佈局,一張小床在窗台,一張小床在跟客廳連著的過道上了,這兩人真是太純潔了,二十一世紀的天使啊。

  張叔叔望著那兩張床對我說:「江磊啊,現在這麼好,這麼保守的女孩子很難找了。我家張小盛也是老實,現在談戀愛這麼規矩的年青人不多了。」

  我吞了口口水,不住的點頭。

  張叔叔笑著小聲道:「你跟小盛是兄弟,我不怕你笑話,我家這個小盛就是老實,快三十歲的人了,連女人手可能都沒碰過。你說碰到這麼好的女孩,也不會主動點,說句叔叔不該說的話,我都希望我兒子快點抓住素素。這媳婦我真喜歡,真滿意。哎,也不知道是小盛哪輩子修來的福氣。有時我真想勸勸小盛,又說句叔叔不該說的話啊,快點把生米煮成熟飯得了。」

  我再一次悲哀地點了點頭,生米煮成熟飯?這兩人都是爆米花了。

  我板著面孔對身邊打魔獸的張小盛說:「聽到沒有,要你積極點。」

  張小盛滿臉嬌羞,一扭身軀道:「爸,你說什麼啊,還沒結婚呢。沒結婚我跟素素就分床睡。」

  我抬頭看看掛歷,發現牛年到了啊!





  第七十三拜年

  大年初二接受了衛哥一個新的任務,主編家華酒店的內部刊物《家華快遞》,要求達到曖昧而不暴露,華麗而不張揚的藝術品位,並以這刊物為載體,逐步形成酒店的企業文化,「讓低俗的人迅速虛榮起來感覺到自己的高雅和前衛,多吸引一些年輕男女投身家華,就是我們的目的。」衛哥如是說。

  「讓人感覺到裝B的快感。」我道。

  「正確。」衛哥道:「從歷史來看,我們本來就是文化產業。」

  這是我的老本行,當場就答應了下來,並順便提議給自己加點工資,被衛哥溫柔地否決了。資本家就是資本家,他可以跟你稱兄道弟,但剩餘價值還是要拿的。

  去周秘書家拜年是大年初五,周秘書住在一個破舊的單位樓裡,一百來平的房子,裝修得一般,如果不是事先有所瞭解,我怎麼也不會相信這就是我的老大的老大的房子,一個很快就會升為副部級官員的省政府領導的家裡。

  衛哥道:「周兄,一向可好,來給你拜年了。李鷹你見過,這個叫江磊。」

  周秘書很和藹地點了點頭:「毛老闆年年都過來客氣,江老弟挺斯文的,都請坐吧。」說著就過去親自倒了兩杯茶,對毛老闆道:「你嫂子回娘家了,我一個人在家,也懶得做飯,正準備下麵條你們就來了,要不要也一起吃點。」

  毛老闆點頭道好啊,就跟著周秘書進了廚房,兩人一起做起麵條來。一個省級幹部,一個億萬富翁,一個政壇新秀,一個商界局子,摟著袖子在廚房裡忙活。把我和李鷹丟在客廳裡,坐立不安。想去廚房幫忙,怕領導們有私話要說,又怕掃了領導親自動手的興:不去幫忙,身為馬仔,坐在客廳等老闆給自己煮麵條,實在說不過去。

  我和李鷹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站起來,很尷尬地站在沙發邊不敢坐下。

  一會,周秘書出來,還掛著圍裙,收斂笑容道:「站著幹嘛?坐,快坐,來嘗嘗我老周的手藝。」麵條做得怎麼樣沒有嘗出來,但領導的平易近人,很讓我們這些屁民感動的,以前我在「國際教育集團」任總監推銷盜版教育磁帶時,曾經跟一個鎮委財所的副主任打過交道,股級幹部,準確的講是副股級幹部,官場俗稱副屁級。那架子大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差點就要求服務員小姐給他擦屁股了。我必須說一句,門難進,臉難看,話難聽,這一般都是底層公務員幹的事,他們心情一般也不好。中高層的幹部至少外面來看,都是很有涵養的,都是平易近人的--如果你有機會近的話。

  但,他表現得越親近,我就吃得越是戰戰兢兢,總覺得這滿臉笑容背後有種壓迫感。後來我才想明白,這年頭,低調!才是最牛B的炫耀!!!因為低調的基礎是隨時高調得起來,比如周秘書,比如衛哥。這跟只能低調不同,那叫窩囊。

  毛老闆也不客氣,嗦嗦地把面吃了。道:「大過年的,沒有給你帶什麼東西,你們有紀律。我給你送了兩盒茶葉,別看不起啊。」

  周秘書哈哈一笑:「毛老闆還是瞭解我,做官的一定要一清二白,否則,今天不出事,明天也要出事,毛老闆就送點茶葉,這是最好的,君子之交淡於水,喝喝朋友的茶葉,我心安理得。」

  毛老闆道:「嗯,另外給你送了盆蓮花。知道周兄愛蓮,正巧有一個雲南的朋友過來,就擺脫他送給我一盆,還請收下。」

  那盆蓮花是李鷹採購的,冬季過年時盛開得這麼好的蓮花,我估計不比陳村最貴的蘭花便宜多少,就周秘書這破房買一個都有餘了。但送蘭花和送蓮花,意義不同,蘭花是高雅,而蓮花是廉潔。讀過初中語文的都知道,這花領導好收。

  周秘書看著那盆花,站起鄭重點頭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謝謝毛老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做為政府工作人員,我會把老百姓的囑托放在心上的,毛老闆你也是政協委員,我們共勉。」

  毛老闆點了點頭:「還有一事要跟周秘書商量,我們準備辦個內部刊物,搞純文學,提高一下酒店的品味,也創造一個好的企業文化,草創初期,我很缺能寫這個的人才,還請周秘書不吝賜稿。」

  周秘書道:「嗯,這個好辦,有時間,我就寄過去。不過啊,寫了幾十年公文,這純文學估計不太會玩了。」

  衛哥吃完了麵條,擦擦嘴道:「您謙虛了,您忙,我還要去丈母娘家接老婆,不在這多呆了,您新年快樂。」

  周秘書道:「不多坐會?」門鈴聲響了,「那就不多留了,你們也快樂,這年頭辦企業的也困難,尤其是金融危機,市場這麼蕭條的。有需要政府幫忙的地方儘管提,政府永遠是你們,嗯,你們老百姓的後盾。」

  李鷹開著奔馳道:「衛哥,今年為什麼不去楚主席加拜年呢?以前不是年年去嗎?」

  衛哥道:「今年廣東省政府要改選了,風雲莫測不能亂動啊。但周秘書上位基本上已經定了,拜了耶穌,就不好意思拜佛祖了。」

  李鷹道:「衛哥,我覺得我們還是去楚主席家裡坐坐吧。這麼多年了,我有些捨不得他。再說去年我們送的茶葉那都是在杭州龍井村候了一個多月候下來的,還有送的那本書,雖然是提高道德修養的《大學》,可那是南宋版線裝本,就這樣算了?」

  衛哥笑道:「捨不得香火錢了吧?」

  李鷹點了點頭。

  衛哥語重心長道:「闖蕩江湖小氣肯定沒有成就。李鷹啊,貴人都是被朋友捧出來的,別人憑什麼成為你的朋友?因為你大方啊,你要捨不得點香火錢,別說菩薩不保佑,幾個城隍小鬼就把我幹掉了。別捨不得錢,我們賺錢快,但要想賺得穩,花錢得更快,不僅我們是這個道理,幹哪行那業都是這個道理。」

  李鷹想了一下,點頭道:「衛哥這個我知道,但我還是想不清楚為什麼不去楚主席家呢?這麼多年砸出來的關係,應該保持啊。」

  衛哥歎了一口氣道:「你還是太年輕,好吧,你也要出去獨當一面了,有些事就給你透個底。廣東是什麼地方,除了中央空投系的人外,就是梅州幫和潮汕幫輪流坐莊了,楚主席是外來戶,本來是團派的人,是很有前途的,但去年開始不知道為何他跟潮汕人走得很緊。周秘書是梅州幫的,我總得有個取捨。而且我的人脈基本都是梅州老帥系的,所以這個菩薩我們不能拜了。平衡木是不好踩的,沒這個技術就跟定一個老大,晃來晃去的人自以為聰明的,死得也最快。」

  李鷹愣了一下道:「衛哥,真複雜。」

  衛哥笑道:「現在你自立門戶,要學的很多。不能像以前只沉迷在做事的技術上,江磊,你也是如此,什麼寫作水平,心理咨詢技術,那都是彫蟲小技。一技之長永遠只能養活自己,一流的人才永遠都在琢磨人,懂嗎?對了,明年區政協改選,李鷹你要爭取選上,萬一選不上,東莞工商聯理事的位置一定要爭上,哪怕是砸掉半年的利潤也要爭上,明白嗎?你和大黑崽的決鬥,絕對不僅僅在酒店水平這一個層次,那只是明線,中國人事沉浮、起起落落,幾千年來,很多成敗是暗線決定的。」

  我道:「衛哥,我突然感覺你像個閱盡滄桑的政客。」

  衛哥不置可否,道:「生意做得大的人,至少在中國都是政客。其實無所謂政、商、農、工,站高點看,都是一回事,只要在五行中,就都是慾望的人質。說起來就是這兩句話:天下熙熙,為利而來,天下攘攘,為利而往。」

  車快開出廣州城了。衛哥停下話頭,拿起手機道:「周秘書,你現在一個人在家吧?呵呵,我在你廚房的醬油瓶下放了一個利是……不是不是,老友來的,我當然知道您從不受賄……那點錢是提前支付的潤筆,就是稿費……你現在欠我一萬字的文學作品了……我就是怕你不肯寫,所以先給酬勞了,是啊,是啊,無商不奸嗎,但我真的想要您的文章又怕你不給啊,周兄的作品二十年前就名震嶺南啊……不多,放心,完全按照行業標準支付的稿酬,您想多要我都不給了……好了好了,我下不為例,真是的,沒聽說連稿費都怕算成賄賂的,周兄你太廉潔了。」

  衛哥放下手機道:「江區長有個侄女,今年大學畢業,學酒店管理的,李鷹你安排一下,就去你們店,開七千的月薪,不要讓她接觸亂七八糟的東西,但也不要閒置她,讓她感覺不到你的照顧,讓她覺得是靠自己能力賺的錢,同時成為你的朋友,明白嗎?」

  李鷹道:「明白,謝謝你,衛哥,我永遠是你的人。」

  衛哥微微一笑,道:「還有明天德慶龍母廟今年第一次開業,你還是叫東東陪著何廳長的媽媽過去燒香,早點起來,去年就沒有爭到,把何廳長的媽媽氣得要命。今年你讓東東一定要爭到,下午給德慶宗教局打個電話。去年那個港商搶了我們的頭注香,開價到了多少啊?六萬是吧?就這點錢惹老人家不高興,給東東十五萬,這個頭注香一定讓老人家享受到。」






  第七十四光影之下

  張小盛道:「賤人,你看我和白素素結婚在哪裡擺酒好啊,佛山還是四川,還是江西?」

  我哈哈了會,突然冷靜道:「賤人,你真的不考慮一下了嗎?」

  張小盛道:「考慮個鳥,老子學體育的,不像學中文這種女人專業的一樣喜歡唧唧歪歪。我和白素素是純潔的男女關係,馬上要走入神聖的婚姻殿堂,這種幸福你不懂。」

  我沉默了,半天不說話,在這行久了,見得越多就越不想說話,但張小盛?我總覺得應該說點什麼。

  張小盛生氣道:「賤人,我們又是什麼好貨不成?你不要不相信哥哥對愛情的忠誠,是的,結婚前怎麼玩都可以,但結婚後,我就打算守著一個天仙一樣的老婆,一個好大的房子,一個小小的鋪子,好好過一輩子了。」

  我道:「就真的決定了?」

  張小盛道:「廢話。房子都買了,哎,找個美女了此殘生吧。」

  媽的,這哪是了此殘生的語氣,這語氣完全是一種炫耀。我在家華太久了對美女並沒有太多感覺,但我能體會到,一個美女,尤其白素素這種花魁級的美女,對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獨孤多年又沒財沒勢的男人有多大的吸引力,否則,我們也不會日入斗金了。

  我道:「你決定了就好,但有一些話不好聽,可我還是要說。你在廣東就我這個兄弟走得比較近,我不說就沒人說了。白素素就是一個妓女,你別不耐煩。聽我講完。一個人的職業背景絕對會給她的身心留下些什麼,你如果真的覺得不虧,我是說永遠覺得不虧,你就娶了她。否則,你就放了她,給她一條生路,這也是給自己一條生路。白素素是很漂亮,扔到電視台也不遜色。但女人的美麗就那麼幾年,這個你要有心理準備。」

  張小盛道:「知道了,知道了。」

  我道:「還有一點,你不要期待白素素艱苦樸素,也不要期待她以後甘於平淡,不愛慕虛榮。這是不可能的,如果可能就不會做這麼長時間的囡囡了。沒錯,是給奶奶治病,但那些醫療費,白素素一年半載賺的錢就足夠了。你娶了她,你的壓力會很大,尤其是幾年之後。」

  張小盛道:「你什麼意思啊?你不看好我們的愛情對吧?你這人就是庸俗。」

  我道:「你們不需要我看好,證明你們的愛情,只要時間有資格做裁判。時間決定一件事的性質。比如趙四小姐十六歲去大帥府跟張學良,她去一年,是作風問題:去三年,是瞎攪和:一去三十年,那就是愛情。」

  張小盛停了一會,道:「我已經準備給她三十年了。」

  我停了一會,道:「那我祝你們幸福,真心的。」

  白素素對衛哥道:「毛老闆,我準備上岸了。謝謝你這幾年的照顧。」

  衛哥轉過身道:「素素?真的準備嫁人了。」

  白素素紅著臉道:「嗯,收點衣服就走。」

  衛哥笑了一笑,又歎了一口氣。

  白素素道:「毛老闆捨不得我啊,可是沒有辦法,女人總得有個小窩的拉。」

  衛哥道:「家華的頂級囡囡,川幫的鳳頭凰首,衛哥確實捨不得。哈哈,但你要走,我肯定祝福你,鐵打的酒店流水的妹,要走是正常的。只是?真是嫁給江磊那個窮朋友?」

  我說:「對啊,叫張小盛,學體育的。」

  白素素道:「嗯,他也不是很窮,當然不能跟衛哥比,他給我買了個鋪面。」

  衛哥點點頭道:「勸你還是謹慎點,我們這行客人跟囡囡結婚的也不是一個兩個,有好結果的幾乎沒有,衛哥開五星級酒店也這麼多年了。憑借你的素質,要找個有實力的老闆包養易如反掌,你需不需要多想想。」

  白素素打著包搖著頭道:「毛老闆,錢我賺厭了,我跟張小盛不是為了錢,我也不想嫁給錢了。我很謝謝小盛,他沒有嫌棄我這樣的人。」

  衛哥點點頭:「你不要因為這點而自卑,更不能因為自卑而嫁人。當然,張小盛肯娶你,這很不錯。但那也沒有什麼,男人有一大半是依靠眼睛思考的動物,張柏芝如果離婚了,照樣大把男人搶著要。而且,你確定過幾年你容顏老去時,他還會不計一切愛你嗎?容忍你所有過去的愛你嗎?會不會哪次吵架後,會拿你在東莞的事情說事?」

  白素素愣了一下,微微一笑。

  「坦率說,你找張小盛,我個人覺得有些虧。」衛哥道:「你要走了,我也不怕做會惡人,以我的性格,這些話本來是不會說的,但你是跟衛哥在荒島上共過患難的人,所以我才忍不住要提醒幾句。你這個級別的女人,從古到今都是那些最優秀的男人才能擁有的。我不是說張小盛不優秀,只是,我怕的是過幾年你跟張小盛都覺得自己虧了。」

  白素素道:「謝謝毛老闆。囡囡沒有資格考慮太多,錢很容易賺,一個愛自己的人太難得了。」

  衛哥不顧我的眼色,道:「你覺得錢容易賺,是因為你在一個容易賺快錢的地方,換一個地方就不同了。騰龍房產的王老闆挺喜歡你的,要不要再考慮一下,至少跟著王老闆,你後半輩子出門有車,入門有僕,吃香喝辣,不在話下了,就算他把你拋棄了,你撈個幾千萬家身,沒有問題。」

  白素素搖了搖頭,道:「我不想這麼勢利。」

  衛哥道:「呵呵,呵呵,或許確實是衛哥太勢利了。只是……民初名妓小鳳仙,她要是找一個民工,掃黃就掃走了:她找蔡鍔,就流芳千古:她要是跟華盛頓,那就是國母。所以,不在於你是否接過客,也不在於你幹什麼,對於女人來說,關鍵是在於你跟誰幹。好了,衛哥失言了,還是祝你們幸福吧。」

  白素素低了會頭,抬頭一瞟,道:「謝謝老闆,但我想賭一把。我想過過平凡的幸福日子。」

  「楊二兵,你小子是不是準備給我拜年,順便還我錢啊?」我笑道。

  「還錢?我有兩隻手,左手和右手,你說你要哪一支。」楊二兵道。

  「你這個無賴,哪裡還有一絲湖南科大三好學生,為人師表的影子啊,說說看,跟你那個舊的新娘子玩得開心嗎?要不要兄弟教你幾招。」我道。

  楊二兵的語氣變得十分低沉,道:「離了。」

  我站起驚道:「什麼?這才幾天?才兩個月吧?」

  楊二兵道:「沒到,四十八天時離的,這點時間,太少老君煉丹都不夠,我們就玩完了。那天下雨。」

  我道:「你他媽的九零後吧,玩非主流嚇人啊。」

  楊二兵冷笑,道:「別這麼大驚小怪,別看你在珠三角混,那地方民風還挺保守的。在長沙八零後的閃婚族,閃離族多的是。你OUT了。」

  我道:「怎麼回事啊?你們是什麼感情基礎啊,能跟那些快餐相比嗎?她又出去……」

  楊二兵歎了口氣道:「要不是看著這個感情基礎,我們也不會結婚了,這就叫感情用事。一個單身宿舍,兩個沒有工作,結什麼屁婚?我的股票又全虧了,媽的,前兩年老子不炒股,踏踏實實搞工作,傻瓜都賺錢了,等去年老子辭了職去炒股,都炒成傻瓜了。」

  我道:「所以就離了?」

  楊二兵道:「那還能咋地,魯迅是不是寫過一個言情小說,叫《傷逝》,說得好啊,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媽的,大師就是大師,看問題就是明白。好在現在我也看開了,愛情這東西死活都是死,生活這東西,死活都得活,這倆個東西一摻和就折騰的半死不活,那就讓愛情和生活分開吧。」

  我道:「嗯,新年快樂,想得開就好,大老爺們,千萬別要死要活的。」

  楊二兵輕蔑一笑:「老子是這麼脆弱的人嗎?你也新年快樂。放心吧,我想得開,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如釋重負。」

  凌晨四點,我下班回家睡覺,順手關電腦時,發現QQ上楊二兵還在線,他在好友群裡發著酒癲,自己跟自己說話玩。群裡沒有人理他,他自說自話,寫的文字有幾千字,但沒有一個句子是通順的,全他媽的病句。奶奶的,好歹你也是科班出身好不好?真丟老子的臉,我準備關機睡覺,在一群廢話裡,倏忽裡看見一行字,深深地震了一下。

  20331724:……

  。20331724:……

  20331724:心有一座墳,葬著未亡人。

  20331724:……

  兄弟,你還好嗎?





  第七十五落花有意(全)

  正月十五,月圓,卻無狼嚎。

  元宵節,家華一片蕭條。大多數男人總會在這一天想起,原來自己還有一個老婆。據資深業內人士統計,越是出來玩得多的男人,這一天越是不肯離開家,多多少少,大家都明白,人性人性,人也在性的前面。因此,這一天各大場子都是粥多僧少。

  衛哥看著財務報表,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不算今天,酒店本周的業績也很差,營業額創下了歷史單周最低記錄。按照道理大年初六一過,男人們都該回來了,過年時又多少收了點年終獎,沒有道理開門就這麼蕭條的?」西蒙道。

  衛哥望了一眼果凍:「你怎麼看?」

  果凍道:「是很反常,其它酒店也很反常,我們的潛子說,樟木頭鎮幾個酒店都做不下去了,大街上空空蕩蕩,原來的大主顧港商們每年這個時候都來派派紅包的,今年也不見人影了。現在才一周,很多老闆就叫苦連天了,大過年的,一方面燒香拜佛的費用不可能省下來,一方面生意這麼清淡,怎麼做得下去。」

  衛哥道:「嗯,你的情報很有用,金融危機真不是說著玩的,我們這行也要感冒一下了,我在工商聯打聽到。中國的外貿完全進入冰霜期,中國的鞋子被各國反傾銷,東莞這個世界鞋都首當其衝啊。說到底,貨賣不出去,廠子垮了,酒店想繁榮下去,沒有可能,繁榮雞盛是有道理的啊。本來我們去年下半年就應該出問題了的,現在這份蕭條已經滯後了。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經濟什麼時候回暖還不一定。」

  西蒙道:「家華家大業大,衛哥一直經營謹慎,財務上很穩健,撐幾年也不會有事,只是苦了去年闖進來開店的老闆了,尤其是從銀行貸款玩這個的老闆,現在虧慘了,聽說長安鎮去年剛開的准三星級商務賓館波鴻會所的楊老闆,都想自殺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衛哥道:「是夠嗆,但自殺不至於,他哪裡捨得自己的五房老婆?長安跟樟木頭一樣,也是重災區,它們受香港影響最重。樟木頭原來就是香港人的二奶基地,這次香港人倒霉了,估計也很長時間沒心情逛自己的後花園了。飽暖思淫慾,這都是沒辦法的事。」

  我道:「這下房價會跌了吧?我好多朋友都憋著勁等他危機了買房住呢?」

  衛哥道:「做夢?經濟越差房價越高,工廠不賺錢了,意味著銀行和老闆的錢就沒地方去了,這些錢不炒房子還能幹什麼?等著它繼續起飛吧。不過,江磊你只要潛下心在酒店做,買房子的事情不用擔憂的,李鷹別墅都有兩套了。你幹這行時間短,老人都知道:跟著毛介衛,不愁柴米費。你放心籌劃你的龍騰方略吧。」

  果凍道:「龍騰方略我看過一點,太遙遠了。衛哥,眼前還有一個壞消息。有幾個大場撐不住,開始免房費吸引生意,很多小場聞風而動,免房費居然成為今年很多酒店的成例。還有個別酒店居然免了房費不說,還買一送一,這種價格戰一旦燃燒起來,我們就更難做了。家華是不是也要想點辦法,降價渡過這個關卡再說?」

  衛哥搖了搖手:「沒到這個時候。我們是行業標桿,不能隨便降價,這是行業龍頭的責任。一旦我們降價了,那些小酒店就完全無法做了,惡性循環也就開始了。」

  我道:「所以我的龍騰方略,第一步就是建立行業協會,也樹立行業標準。只是難度也很大,在具體操作方面,我需要琢磨的東西還是很多。」

  衛哥點頭道:「這一步遲早要走,我放李鷹去常平,也是想著讓他沖一衝。家華還是太單薄,要是李鷹能成功打出一片天地,建成一個」家華系「,局面就好多了。」

  果凍道:「說到李鷹,我還真有點怨言,家華現在生意這麼差,也有他的原因,他也太狠了吧,帶走東東不說,還一口氣借走了十二個當紅的囡囡,包括貴州幫與湖南幫的老大。衛哥,要不要召回幾個?至少把朝天椒、粉條留住了?現在川幫的白素素退役後群龍無首,東北幫的張姐畢竟又老了一歲,家華真是實力大減啊?」

  衛哥咬咬牙:「再看看吧,畢竟李鷹也有難處,而且我答應三個月內隨便借人的。哎,現在實在不行,先把朝天椒調回來,幫著家華撐撐檯面。對了,今年來的幾個新人還不錯啊,可以培養培養吧,楚妖精這臭丫頭老是守著那寶貝瘸子,估計也長不了了。」

  西蒙道:「嗯,是還可以,畢竟工廠倒閉多了,生意少了,但下海的小妹反而多起來了,這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對吧,江總。但,新人需要培訓,不少老人回了四川、湖南這次都沒有歸來,整體來說,還是青黃不接。這一周,家華撿到了一個原來在拉薩混的藏族姑娘,自稱」青海第一燕「的囡囡撐著檯面。否則更慘。」

  衛哥歎了口氣道:「容我想想,明天中午我再給李鷹打電話調人。也奇了怪了,和寶會所是從哪裡突然冒出來這麼多高素質的囡囡?」

  我問:「應該是日本姑娘,美女工廠出品的。」

  衛哥道:「不可能,我查過了。中國出入境管理是最嚴格的,不可能突然進來上百個友邦娘們。而且潛子也說,都是中國人。大黑崽還會玩魔術啊,這大過年的,他的囡囡居然都不回去過年,從大年三十開始,就一直在會所裡訓練與準備,這是一群怎麼的非正常人類?」

  翠翠也道:「大黑崽,老娘真是中了你的邪了。」

  第二天清晨,衛哥大發雷霆,據李鷹和很多潛子匯報,昨天,也就是我們在商討業績為什麼下降的同時,大黑崽幹了一件空前絕後,震古爍今的事情。他派出了和寶會所一百二十八名絕色囡囡,身著海陸空三種軍隊制服,分成六個方陣,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集中軍訓。軍訓後,他還帶著浩浩蕩蕩地隊伍集結在常平火車站,又繞著繁華的大街遊行達一公里之長,成為了無數路人關注的核心,一個著名的敵對電台甚至當晚做出廣播,香港的各大買春網站都出了消息。大黑崽氣焰之囂張,膽識之宏大,雷住了眾多老江湖。

  要知道,長期以來,東莞酒店的經營都是躲在黑暗裡展開的,從來沒有這麼正大光明的上過街,還閱兵?他摔壞腦袋了。在東莞這塊神奇的土地上,家喻戶曉的秘密,畢竟也還是秘密,說出皇帝沒穿衣服的那肯定是一個孩子,大黑崽按道理也過了天真浪漫的年齡了啊?是不是擦皮鞋擦得太壓抑了?

  衛哥站起,對外一望,說道:「不管他這麼做是什麼原因,這都是一次示威,像各大老場的示威。西蒙,把張姐、水蜜桃、梅花、小鶴都調給李鷹,還有那藏族第一美女,青海第一燕,統統撥過去,這一邊內部裝修,好好訓練,暫緩營業。」

  西蒙鄭重地點了點頭,家華至衛哥執掌酒店以來,面臨超級颱風時也沒有「內部裝修」過。衛哥沉默了會,又道:「江磊,你叫李鷹查一下和寶會所的中國靠山,我就不信了,如果身後沒有一個洞,哪知老鼠敢在貓眼皮前遊行?」

  楚妖精欣喜道:「江磊,牛仔終於肯跟我說話了,四十多天了,他終於肯跟我講話了!」

  我道:「不會吧,拜託我的姐姐,你這麼伺候牛仔,牛仔四十多天沒有跟你講話?你一個絕色妖精,四十多天,就算唐僧也應該吃了兩頭了吧。」

  楚妖精道:「一個人突然殘廢了,加上,他對我們這個行--行業又有偏見,難免對我有點情緒嘛。不過沒事,我天天給他擦臉,敷腳,倒馬桶,終於把他感動了。你知道嗎?他都跟我說話了,親口跟我說話了!」

  我無奈道:「那……恭喜哦。」

  楚妖精道:「你不要知道他跟我說什麼了嗎?」

  我道:「哦,他說什麼呢?」

  楚妖精一字一頓驕傲道:「他說,我想吃豆腐腦,要我給他買,還要我給他天天買。多好啊,叫我天天給他買耶。我一晚上都沒有睡成覺。」

  我道:「切,就這事啊。你乾爹還問你什麼時候上班呢?」

  楚妖精道:「別打岔,他叫我天天給他打豆腐腦了。班不上了,牛仔不喜歡我上班,反正我錢也賺夠了,後半輩子我就跟著牛仔吃銀行利息了。」

  我笑道:「我可告訴你,牛仔可是個賠錢貨,以他的智商--你別瞪眼--我沒說他低--我是說不高,武功又廢了大半,以後真的很難養活自己,牛仔和你都是我朋友,我必須說說?你到底什麼時候愛上他的,怎麼感覺這麼突兀了?就澳門那一個晚上?我跟你說個秘密,其實我也很不錯的啊。」

  楚妖精道:「你啊,差遠了。」

  我怒道:「差哪了?」

  楚妖精道:「鞭長莫及。」

  老子握緊了拳頭。

  楚妖精笑道:「其實不是了,我就告訴你這個秘密,牛仔第一天被上帝派到我眼前,拳打保安,保護他姐姐的那一刻,我就有些心動了。這一次他姐姐來看他,牛仔其實已經知道他姐姐是妓女了,還是好有感情地同姐姐聊天……」

  見鬼了,他是佛祖派來的好吧?我抓著她的手道:「你還是忘不了你弟弟對你的事情?」

  楚妖精道:「怎麼忘得了,一個跟你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弟弟?為此,我都快自殺了。」

  是啊,否則我也不在這個地方。

  移情了,難怪楚妖精會墮落得這麼快,人啊,不管飄在江湖,多少歲月,也不管身在何方,經過多少錘煉,饒是練到渾身是鋼,也總有一些地方特別柔軟。

  楚妖精發出銅鈴般清脆的聲音:「我先走了,打豆腐腦去。」蹦蹦跳跳離開了家華。

  幾天後,我正在倒騰我的《龍騰方略》--以表明自己不是個吃白飯的,楚妖精又打給我一個電話,泣不成聲,她說牛仔愛上了那個賣豆腐花的寡婦。

  人生是一張茶几,上面放滿了杯具!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0-10-11 10:54 編輯 ]
2010-10-11 04: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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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龍騰方略(全)

  望牛墩鎮,孺子牛酒家,牛人雲集,牛碗滿桌,牛鞭遍碟,家華衛哥暫執牛首,邀東莞九大紅場各瓢把子嘯聚牛年,縱橫捭闔,求同存異,為行業發展之「紅牛」,共商大計。

  這次大會因為總所周知的原因,沒有被神秘的有關部門載入正史,甚至沒能載入地方志--儘管與會人員所商談之事業十年裡創造了當地近半的財政收入,是最靚麗的東莞名片--但沒有任何新聞單位發出隻言片語,做為喉舌絕不講主人不想講的話,這是他們的服務準則。

  只好讓我這個當事人越俎代庖前來評說了:東莞孺子牛會議,是一次團結的大會,一次勝利的大會,一次鼓舞人心的大會,它像一座燈塔,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在中國黃道史上,它的地位是很特殊,很崇高的。這不僅是因為大會裡,通過了由我執筆的《龍騰方略》,更因為眾東莞酒店大佬面對金融危機的寒冬,面對無序競爭造成的壓力,終於求同存異,抱團取暖,第一次建立了一個鬆散的行業聯盟。在此過後的三個月裡,這個聯盟發揮出了巨大的威力,以超曼(曼谷)趕東(東京)為目標,東莞黃道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發展快車道,東莞酒店業逆市上漲,全線飄紅,如一頭瘋牛闖入了紅色母牛堆裡。如果你愛一個男人,把他送去東莞,因為那裡的天堂,如果你恨一個男人,把他送去東莞,因為那裡是地獄。

  三個月後,一場由上而下,前所未有的大風暴扼殺了這個行業所有的風光,數百家星級酒店,數十萬囡囡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牛年不利」,與會的大佬們自殺的自殺,被抓的抓,退隱的退隱,冰火九重天,相逢一瞬間,正如狄更斯所說的一樣: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它利劍高懸,它又荒淫無恥……

  但,在孺子牛會議時,還沒有人預測到這一切,所有人都沉迷在重整秩序,戰勝金融危機的憧憬裡。那時的東莞酒店業完全是一塊圖著奶油和蜂蜜的玫瑰色巧克力,濃香四溢,艷麗如酥。因此,我對望牛墩孺子牛會議的歷史定位是,或許,空前絕後,東莞黃道最後的絕響!

  孺子牛酒店無足輕重,但做為東道主,它們的女老闆周若宛主持了會議,當她扭著屁股請出李鷹時,台下發出了不少掌聲和噓聲,這個傢伙的人緣和資歷同樣複雜,誰都知道,他是東莞最具鑽研精神的天才,一旦談起工作來,目放光彩,卻又目中無人,總之卻是讓很多江湖大佬討厭。

  李鷹介紹了在澳門花會上的所見所聞,尤其是日本隊表演項目與實力,台下的各位老闆討厭歸討厭,但都聽得格外認真,雖然盛唐歡樂宮、至尊金、龍濤悅、康皇等都有派人參賽,不少老闆或多或少都已經對比賽過程有所瞭解,但同行高手聚在一起,共同研討先進國家的技戰術,那感覺又有幾分不同,尤其是李鷹,不管你喜不喜歡他,都得佩服他業務水準,講得那叫個眉飛色舞,纖毛畢現,尤其是講到日本人用電動美女拯救地球的事時,把我們都拉到了去年那個驚險又驚訝的花船瞬間,有些酒店老闆聽的目瞪口呆,周若宛用手掩住了自己張圓了的嘴巴。

  李鷹總結道:「我們的囡囡發揮到了極致,但我們還是輸了,輸的心服口服。客觀點分析,我們中國夜場現在在世界上排名,也就處於第二世界中上游的水平,這還是建立在龐大的人口基數上單指東莞的成績,內地很多地方根本不入流。你們要知道,在我們下船後,這麼強大的一個日本,幾乎被泰國隊逼到了絕境!在前三分裡,泰國贏了兩分,如果不是地獄女神原聖愛在最後的花魁項目裡力挽狂瀾,以微弱優勢險勝了泰國年度小姐,來自清邁的」幻影佛珠「拉帕。夢萌,日本也跟著我們的後腳打道回府了。我看了組委會寄來的決賽錄像,坦率的說,我們不是泰國的對手,如果碰到它們,我們估計就是個一比四的水準,甚至有零比五被零封的可能。我在想如果我們首輪不是碰的是最弱的韓國,而是碰上俄羅斯之類的話,有沒有機會一碰日本都存在問題。我們還只是在東方組,西方組那邊照樣精彩。雖然因為文化差異,兩組沒安排直接交手,但西方慘烈程度強於東方,除了日本和泰國,西方整體實力強於東方組幾乎是公認的事實。如果東西方各派兩隊,勝負難料,各派五隊,西方就贏定了。包括中國隊在內轉到西方都是挨削的份。你別瞪眼睛,知道澳大利亞墨爾本的Dailyplanet酒店嗎?不知道?日月之星聽過吧?就是它的中文名?還沒聽過?你們真是杯具,窮得只剩下錢了,我都不稀說你們,你們這等於做快餐的不知道肯德基,做球鞋的不知道阿迪達斯,太不把工作當事業了!我都不稀說你們。」李鷹喝了一口茶,台下很多老闆被鄙視得很鬱悶,但又強壓怒火,估計也覺得李鷹既然說應該知道,那自己不知道有些丟人吧。

  李鷹道:「不知道的同志我建議回家百度搜索一下,它是全球唯一的上市妓院,2002年時就公開招股,並在2003年5月正式掛牌,提供的服務至少領先東莞十五年,已經成為了最大的連鎖式量販式囡囡高檔集中營。不服?請問在座哪一家能提供殘疾人專項服務的?人家就能,知道這是多大的蛋糕嗎,全球有上億,中國就有數千萬殘疾人,但你們知道了也沒用,你們能馬上制定出針對盲人或者聾啞人,或者針對侏儒的服務方案來嗎?什麼是人性化,這才是人性化,什麼是專業水平,這才是專業水平,什麼是核心競爭力,這就是核心競爭力。我們引以自豪的所謂的莞式ISO服務,只是入了門而已。再請問,如果客人是一個不舉患者,我們的囡囡該如何處理?有多少囡囡能做心理服務的?Whilsttheyarephysicallyattractive,theyare,firstandforemost,greatlisteners.Sometimesguestssimplywantfemalecompanyandmaywishtohaveaspa,totalkabouttheirdayorweek,orwatchTVinoneoftherooms.這段英語是他們貼在牆上標明的主導業務之一,專門針對情緒沮喪、抑鬱陽痿者展開的。也就是說,他們的囡囡有很多都是心靈醫生,這又是多大的市場?有多少男人狀態不佳過?幾乎全部吧?還有在座哪一家酒店能堅持給囡囡每週體檢一次的?人家就能,知道這能給客人多大的安全感嗎?如果日月之星這樣的國際大鱷打通關節,搶灘東莞,你別會發生什麼?你還別說不可能,世界百強的酒店有九十八家都已經在大陸佈局了,一旦有幾家國際酒店買通關節,和日月之星聯下手,我們一大半的高端市場,會在半年內被蠶食乾淨,這就是事實。但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這一次澳大利亞以Dailyplanet為班底,精英盡出,在西方組居然第一輪被土耳其四比一橫掃,這是什麼概念?大家想過沒有?土耳其是沐浴之國,確實很強大,但這個很強大的土耳其居然在半決賽被後來的西方組亞軍荷蘭零比五零封,這又是什麼概念?冠軍拉脫維亞又是什麼水平?世界之大,遠遠超過我們的想像,這個無煙工業發展到的水平,我們連追蹤都有些困難。因此我們確實要有危機意識,不要老滿足於在國內做山大王。這個世界是扁平的,青蛙要是老以為溫水很舒服,最終跳不起來是必然的。」

  以李鷹為鋪墊,在衛哥的授意下,我公佈了龍騰方略,這份方略我是執筆,但內容是家華整體智慧的結晶,有一些是衛哥一直思考的東西。整體來說有以下九點:第一,建立行業協會,整合行業資源,尤其是各老闆的政府資源,為行業安全編織一個更強大的網絡。第二,建立准入門檻,控制酒店數量,原則所有新開的酒店,都要經過協會的允許,不懂規矩的過江龍,大家聯手做掉他。第三,建立完善人力資源管理平台,建立與完善囡囡培養與轉會的制度,完善囡囡評優評先,安全退隱等機制。讓東莞囡囡率先完成從自由人到職業人的角色轉化。第四,要形成體檢制度,至少九個大場,半個月一次,堅持安全第一,服務第二的原則,不完全迎合於客人,營造綠色酒店,盡力保護客人與囡囡的健康。第五,九個大場不免房費,不私自降價,不買一送一,不打價格戰,把內耗降低到最低水準。第六,九個大場的頂級囡囡大約三十到五十人,組成一個俱樂部,進行特別訓練與包裝,這些人不再隨便接客。只用來結交權貴,或只針對頂級富豪進行推銷,比如中國富二代的組織「接力中華」等,給他們營造一個七星級省心省力的新家(這一條靈感來自於只針對於美國骷髏會展開業務的美國紐約皇冠俱樂部。這樣做的好處,便於建立更強大的社交網絡,也可以賺更多的錢,同時可以避免頂級囡囡過快的磨損。)第七,細化行業服務標準的同時,像藝術化,個性化,文學化方向進軍,為此,九大廠在廣州投資建立一個民辦的演藝職業技術學院,在深圳、廣州、長沙、成都、重慶建立模特服務公司,力爭打造成一批隱形的東莞囡囡的黃埔軍校。第七,積極謀劃東莞擴張,要像溫州炒房團一樣形成合力,爭取五到十年內,佈局到國內五十個中大型城市裡,建立莞式服務連鎖體系。第九,積極吸收國外先進性文化,協會統一出錢,邀請泰國、拉脫維亞等先進國家的培訓師前來講課,同時定期派遣部分精英囡囡以旅遊簽證的方式,去日本東京,泰國芭提雅,荷蘭阿姆斯特丹,土耳其伊斯坦布爾留學。

  這個龍騰方案如果能夠得到徹底的實施,我認為中國的水準會得到一個很大的提升,超越日本短期內不可能。但攜東莞酒店業積累的天量巨資,先富帶動後富,然後躋身世界列強之林只是時日問題。但我們沒有得到這個舞台,在孺子牛會議的當天,一輛京牌不起眼的小車,悄悄地開到了東莞長安,一個中年男人,摘下墨鏡,一雙鷹隼般的眼睛地打量著這個糜爛富饒的城市……

  楚妖精很高興,牛仔雖然瘸了,但畢竟出了院,而且在楚妖精挾持下,硬是逛遍了東莞所有的大型商場,只要是楚妖精自己覺得漂亮的男裝,她通通買下逼迫牛仔穿上,僅僅一周,牛仔的衣服價值已經超過六位數--在這周前,他加上襪子和內褲,也頂多值一百五十元。

  楚妖精看著換上七匹狼夾克的牛仔,眼神都酥了,道:「寶貝,你喜歡嗎?打兩個拳給姐姐看看,啊。」

  牛仔心不在焉地化掌為鏟,做了兩個手勢,楚妖精嗔道:「人家李連傑打得多漂亮,你這是幹什麼?炒菜還是耕田啊?」

  牛仔第一次眼睛發光道:「咦,你還懂功夫啊?這個形意把就是少林寺的老和尚模仿用耙子耕田發明的,所以才叫形意把,你很有武學天賦啊!」

  楚妖精翻了一個白眼,轉身買單。

  楚妖精伴著牛仔的手臂,柔情道:「牛仔,我昨天買給你的意大利塞露蒂西服喜歡嗎?」

  牛仔道:「布是挺好,就是練功不方便,不吸汗。」

  楚妖精道:「那條李維斯牛仔褲呢?」

  牛仔道:「咦,不中,那褲子是破的,膝蓋上有洞,師父以為我投了丐幫,會打我的。」

  楚妖精嚥了嚥口水,咬牙道:「那韓國的萬寶龍的太陽鏡你為什麼不戴上?我紅色的,你紫色,情侶眼鏡,多好啊。你戴上嘛!中不中?」楚妖精撒著嬌,搖動著牛仔的手臂。

  牛仔道:「不中,少林拳講究眼觀四路,帶上就毀了我的功夫了。」

  楚妖精甩開牛仔的手,「那我給你買這麼多衣服褲子幹什麼?」

  牛仔道:「俺也覺得奇怪了,你說買這麼多東西幹啥哩?」

  楚妖精睜大的眼睛。

  牛仔道:「你不是有弟弟嗎,給你弟弟吧?」

  楚妖精紅著眼,轉身不看他。

  牛仔慌了神:「咦,咋哭鳥?俺,俺就是怕你不高興,才陪你買衣服的啊,怎麼還是不高興哩?大不了,我穿那條破褲子好了。」

  楚妖精仰天長嘯,又哭笑不得,什麼叫「陪你買衣服」,說得好像牛仔是受害者一樣。不過楚妖精轉念一想,牛仔怕自己不高興就陪著來逛商場,也算心裡有我了吧?這兩個月在病房裡伺候著他,他多少也知道了些,也不算完全的沒心沒肺。這個木頭,還得慢慢來,楚妖精抹乾眼淚,轉身繼續偎他胳膊了。

  走在大街上,牛仔撿一根樹枝,當劍一樣虛晃著。楚妖精望著他練武,也心情大好,彎腰也撿起一根樹枝比劃,道:「牛仔,你以後有什麼理想啊?」

  牛仔道:「啥叫理想?」

  楚妖精道:「就是你以後想幹什麼?」

  牛仔道:「俺想買一副擔子。」

  「土,買擔子幹什麼?」

  「賣豆腐。」

  回到楚妖精宿舍。楚妖精洗玩澡,故意披散著頭髮,只穿著浴巾走出來了,牛仔不理他,繼續玩電腦遊戲,住院幾十天,楚妖精怕牛仔孤獨,給他買了個手提電腦,在妖精的幫助下,牛仔終於學會了親自開機,關機,和玩遊戲中的一款:泡泡堂--這遊戲也很符合他的智商。

  楚妖精斜著眼望著她,帶著幾絲淺笑,又輕輕彎下了腰。

  然後,完了,楚妖精像雕塑一樣,端站了半個小時,眼觀四路的牛仔硬是沒發現她。

  楚妖精鼓著腮幫,搖搖頭踹了他兩下。

  牛仔抬望眼,道:「哦,姐,你什麼時候出來的?多穿點衣,會感冒的。」

  楚妖精冷哼一聲,轉身把衣服穿上,坐在床頭生悶氣。牛仔繼續玩泡泡堂。過了一會,楚妖精又走到牛仔面前。

  楚妖精咳嗽道:「牛仔,我好冷啊。」

  牛仔趕忙站起,很紳士地給他披上自己的呢子大衣。

  楚妖精暗喜,又道:「牛仔,我還是冷。」

  牛仔馬上跨上床拿被子。

  楚妖精不接,低頭輕輕道:「以前我媽媽都是抱著我,用身體給我取暖的。」

  牛仔聞言一怔,放下被子,很委屈道:「姐,這麼晚了,總不能讓俺去湖北找你媽吧?」

  當楚妖精把滿腔委屈說給閨蜜笨笨狗聽,笨笨狗又轉述給我這個老領導時,我扶著牆,風中凌亂。





第七十七海外兵團

  龍騰方略實施得並不順利,尤其是讓囡囡體檢這一項,聽起來很美,操作起來卻非常棘手,尤其是囡囡的牴觸情緒很大。這可以理解,讓一個日夜操勞的囡囡半個月面對一次醫生的抽血針,半個月提醒她一次有可能得了治不好還不好說的病,半個月感受一次昨晚可能在一張床上的戰友,今天就變成了送戰友……這種的精神折磨,實在太傷害人了,她們情願醉生夢死做鴕鳥,也不希望整天被提醒自己在「高危」。

  這讓我大發雷霆,身先士卒抽血體檢,希望能做個表率,結果在醫生抽血前,一種強烈的恐懼就讓我幾乎放棄,萬一……抽完血後,檢測結果還需要半天時間,那半天渡秒如年,我一邊告訴自己肯定沒事,一邊又隱約覺得說不定就玩完了。整個人就處在強迫與反強迫的衝突之中,幾乎精神分裂--這還是一個心理咨詢師做的事--幾個小時內我甚至發了無數次誓,如果佛祖保佑我這次體檢沒有病,我退出江湖,不再日理萬雞。這樣熬到了第二天早晨六點半,我第一個衝到醫院拿到了體檢單,陰性,謝天謝地謝春哥。但我已經當場決定,體檢方案緩行,嚇跑了囡囡,別說龍騰計劃,就是蟲爬計劃也沒有了。至於來玩的客人,自求多福吧,誰都沒逼著你來對吧。

  頂級俱樂部執行得也不是很順利,在戰略籌劃方面,我算有些小才,做一個幕僚或者謀士我是合格的,但獨當一面,處理具體事務,我確實不擅長。訓練囡囡、處理囡囡之間的關係,我完全比不過李鷹。選擇俱樂部秘密地點,成本預算,服裝購買,甚至大堂佈置,器具擺放都讓我很傷腦筋,整個進展非常慢。客戶聯繫有老闆們在做,倒還好一點,囡囡的到位情況也很頭疼,九大場的頂級囡囡都不是很積極,她們不差錢,又不想平白無故的丟了手頭的生意,自然對這個頂級俱樂部不太上心。而老闆們明支持暗也都在觀望,畢竟囡囡是各大場的搖錢樹,要她們毫無私心的先交到別的地方去訓練,自然也都留著些心眼。偏偏在這個時候家華因為何青遠遁,妖仙配不在,幾大王牌又借到了李鷹處,實力驟減,實在交不出像樣的人送俱樂部來,這方案也是外表華麗,執行無力。

  李鷹的香湯沐浴終於在和寶對門開張營業了,營業當天,嘉賓如潮,九大場除了康皇俱樂部死活請不過來外,一把手都親自到位。李鷹左手挽著心腹東東,右手挽著頭牌青海第一燕,錦帽貂裘,煞是風光。對著誰都是昂著頭汪洋恣意地笑著,只有衛哥來時,李鷹叫開左右,上前當眾深深地鞠了一躬。

  衛哥笑道:「李老闆,生意興隆,恭喜發財。」

  李鷹道:「衛哥,沒有你的栽培就沒有這個香湯,以後不管家華有什麼事,叫李鷹一聲,李鷹永遠衝在前面。」

  衛哥道:「有這個心我就滿意了,李老闆不需要這樣,以後生意上該怎麼就怎麼,也不需要特別地讓著家華,哈哈。你請大家乾了這杯香檳吧。」

  李鷹舉杯,環視四周,笑道:「香車寶馬,美人紅酒,君子快來,這兒都有。來,端起杯來,祝大家一起發財!」大家都是場面上的人,個個歡聲雷動。酒過三巡,突然門外有人放鞭炮,李鷹笑著前去迎客,一出門,臉就綠了。

  大黑崽,帶著一副金絲眼鏡,還帶著兩個西裝革履地保鏢,挺著腰桿走到門口,雙手抱拳地向李鷹道:「恭喜李兄,李兄果然不是池中之物,恭喜,終於有了自己的地盤。」

  別說,這還是我從花會回來後第一次見到大黑崽,士別三日,已經完全不是那副猥瑣地總是單膝跪著的樣子了,配上這金絲眼睛,甚至有點儒商的味道。人啊,怎麼說呢?相由境生絕對是有道理的,抬轎子時和坐轎子時人就是不同,哪怕長相還是一模一樣,但味道可能全變了。氣質是靠閱歷和地位共同堆出來的東西,裝是裝不來的。

  李鷹故意揉了揉眼睛,大聲道:「大黑崽?你怎麼來了,向明姐請假了嗎,別以為我李鷹不在家華了,你就偷懶,我告訴你,家華保潔部還歸我管?」說著,就拿出手機作勢要給明姐打電話。

  大黑崽一愣,擠出點笑容道:「李哥,老領導,別開玩笑了!我已經不在家華做了,對面那間小店和寶,我現在是那的頭。你肯定知道的,李哥是逗我玩吧?」

  李鷹道:「霍?霍霍?野雞也變鳳凰了。你吹牛吧你?就那店,你能當頭?」

  大黑崽道:「你真不知道?呵呵,歡迎你過和寶看看,那小店也還過得去。」

  李鷹道:「放屁,那和寶是日本人開的,你是日本人啊?」

  大黑崽道:「那是誤會,和寶是合資企業而已,股東裡是有日本人,但中國人也有。我是經理,這一點我很清楚。」

  李鷹望著街對面,怔怔出神。

  大黑崽笑道:「等李兄的宴會完了,過我那邊聚聚?」

  李鷹點頭道:「那是要去的,我正籌劃著在這附近給香湯弄間分店了。」

  大黑崽冷哼一聲,強笑道:「李鷹還是這麼幽默,還是要謝謝你在家華這幾年的指導,我從你身上學了不少東西。

  「有嗎?哦,你那跪式服務是我指導的,嗯,擦皮鞋的技術我指導得不多,那玩意兒簡單,基本靠你自己的悟性。

  大黑崽臉白了一半。

  李鷹道:「等會兒我叫明姐把你工具箱拿來,東莞他媽的灰塵大,你看看裡面衛哥、磊哥的皮鞋都髒了,你去幫幫忙吧。」

  大黑崽黑臉全白了,轉身走了,一邊道:「李鷹,現在在常平,我已經擠垮了三家店,香湯可看好了,再垮了,就可以過去湊一桌麻將了。」

  李鷹哈哈大笑,笑得汪洋恣肆,道:「大黑崽,你自己相信嗎?」

  我和楚妖精都聽得心花怒放,西蒙啐道:「就該讓李鷹好好罵他,在澳門就因為他這漢奸,我們吃了大虧,訓練了好久的節目都被盜了。李鷹罵的好,哈哈,他這嘴一如既往的損,像個湖北娘們。」

  楚妖精白了她一眼。

  只有衛哥搖了搖頭,歎氣道:「李鷹做得太差火了,還是沒有上道啊。」

  我問:「難道大黑崽不該罵嗎?」

  衛哥道:「該,但不是這個時候,也不是這個場合,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是做人的規矩。何況打人不打臉,當著他的手下講他擦皮鞋的事幹嗎?這個梁子算結成死結了。李鷹嘴頭爽了,以後會知道嘴爽是需要成本的。說句不該說的話,如果我是大黑崽,我真被李鷹弄死了,弄死前也一定要捅李鷹兩刀,如果可以拉個墊背的,我一定拉李鷹。人在江湖漂,又是撈偏門,怎麼可能沒點把柄?」

  楚妖精道:「我就是覺得李鷹罵得對,漢奸一個,要不是他的日本主子,牛仔也不會瘸了。」

  衛哥道:「我要是牛仔,也有可能做漢奸。說起來我們也有錯,讓一個大男人整天跪著,就為了多幾個有虛榮心的客人,然後還要求這個整天被我們逼著跪著的人有氣節,這算哪門子道理?江磊、西蒙回家華就把擦鞋要跪式的規矩改了,至少把那些男員工免了,女員工也改成半蹲好了,說起來,這也是惡性競爭啊,平時把人當草民當奴才,打戰時就是要求別人是主人翁,沒有這樣的理。」

  我點點頭:「受教了,衛哥的話讓我想起劉震雲的《1942》,這讓我再次明白了看事情不要那麼絕對,直接,哪怕是對待漢奸,這個世界有的時候太黑了,為了自己生存得更好點,有些人馬上會選擇更黑,或許這就是人之初性本惡吧。」

  衛哥不置可否道:「你說的那本書我沒有看過。但這個世界的複雜,人性的複雜,又豈是黑和白,善和惡幾個字能概括的?」

  李鷹興高采烈地上前道:「衛哥,我把大黑崽罵走了。」

  衛哥翻了一下眼珠道:「你還是太急,區工商聯你加入了沒有。」

  李鷹道:「辦妥了,交了三十萬的慈善基金,政府就特批了,還是理事會理事。」

  衛哥道:「我們來錢快,像慈善基金這種東西能多捐就多捐。這樣就算中間被官員弄走了點,需要幫助的人也還是多少能多得點好處,這樣也給自己撈點政治資本。這年頭強調的就是雙贏互利。對了,和寶的那些女勞模到底是什麼人,你查到了沒有?我又去海關查了一下出入境的登記表,那些囡囡還真不是日本人,什麼來頭?」

  李鷹道:「查到了,海外兵團。」

  衛哥道:「什麼?」

  李鷹道:「都是中國國籍,卻在日本幹這行的留學生,以及一些偷渡客。海外兵團又叫小龍女,說白了就是囡囡。渡邊把在日本混得最好的中國囡囡集中培訓了很久,這一次一古老又送回來了,這就是為什麼出入境查不到,過年不休息的原因。」

  衛哥道:「有這麼多中國美女在日本做囡囡?」

  李鷹道:「世界各地,包括阿拉伯,不發達的東南亞,中國大陸的囡囡都很多,小龍女就是這麼來的。日本當然更多,這是九牛一毛。」

  衛哥歎氣道:「廣東的囡囡大多是川、湘、貴、東北等窮地方,世界的囡囡這麼多都是中國大陸的。證明我們的國家還是很窮啊!貧窮就是種罪惡啊。」大家都沒有什麼語言了。

  衛哥道:「能從和寶挖回來幾個嗎?」

  李鷹搖搖頭道:「她們都還要回日本混,不敢得罪山口組的人,聽話得很。何況渡邊這一次真是下了大本錢,他承諾幫在和寶表現好的留學生交在日本的學費,幫偷渡者想辦法居住滿三年,然後申請長期居住權,這種誘惑是去日本的人很難拒絕的。」

  衛哥道:「她們這群囡囡厲害在什麼地方?」

  李鷹道:「八成是留學生,高素質,高文化,比文化素質她們完全高了一個檔次,我們說實在的土鱉大學生也比例不大,海歸更是沒有見過了。而且更關鍵的是,她們在日本文化裡浸淫這麼久,會玩又玩得開,長相雖然不比我們強,但也是百里挑一,不比我們弱,她們的頭牌是以前上海大學的校花,掐得出水來。另外這批人,畢竟有著國際視野,比我們的囡囡氣質好點,顧忌少點是正常的。她們的家人都以為她們還在日本,所以也不用回去過年。培訓師都是日本美女工廠原裝,都是新宿的名家,加上大黑崽把家華的一套移植了過去,這支新軍確實訓練有素。房間裡一邊放著講日本的片子,身邊的女人一邊講著一口的正宗的日本話,對很多客人來說,誘惑不小,等於是會國語的東洋菜了,中國男人不少都有日本情節,打著為國報仇的旗號過去玩樂的人真不少。所以常平一般的場子,確實比不過他。」

  衛哥玩了玩杯子道:「你搞得掂嗎?」

  李鷹道:「沒問題。」

  衛哥道:「不是猛龍不過江啊?」

  李鷹陰笑道:「強龍不壓地頭蛇。」

  衛哥咂了一口紅酒道:「七八年出產的酒,不錯。找出他們的靠山了吧?」

  李鷹道:「還不明確,大約省工商聯有他們的人,本地有幾個政協委員正局級跟和寶交往過密,另外有個正廳級的巡視員,就是賀老,很明確是和寶的股東。正廳級在東莞這地也算高官了,不太好啃。」

  衛哥擺擺手道:「日本在廣州的領事館有參與嗎?」

  李鷹道:「不清楚,估計有利益聯繫,但國家外事部門,和寶真被掃了,估計也不會明的出頭。」

  衛哥道:「那就好辦了。小日本畢竟是小日本,什麼工商聯巡視員,政協委員正局級,這都找的啥破爛?當官不帶長,放屁都不響。做他!」

  李鷹道:「要不要找周秘書。」

  衛哥道:「還記得三年前我們怎麼收拾白馬舞廳的嗎?」

  李鷹轉了轉眼珠。

  衛哥道:「人情是有價格的,不能動不動就用,用了就沒了。找個現管煩他。」

  張小盛和白素素在陳村的房子奠基了,按照廣東人的規矩,房子前燒著香,要一直燒到兩人入住。張家父母忙裡忙外,樂呵呵地親自設計,房子規劃建四層,兩層出租,兩層住人,等房管局驗收後,房頂還要違規加修一個小閣樓,小閣樓裡築了一個養龜池,專門養王八,以打發兩老退休後的漫長歲月。

  二老表示房子修建費用百分之七十由他們支付--基本把一生積蓄貢獻給廣東人民了,唯一的條件是讓小盛和素素快點生個孫子。老太太每天風雨無阻,早八點晚八點在空地裡上香,第一句話便是:「土地公啊土地公,保佑我家素素早生貴子。」

  小盛幫著素素白天收拾自己的服裝店舖,晚上就手牽著手壓馬路,經常從陳村鎮逛到了北滘鎮,然後又傻乎乎地走回來,素素的腳酸痛了,張小盛就幫她捏腳。捏著捏著,素素哭了,在家華她都是幫男人捏腳的,她趴在張小盛背上道:「小盛,我們結婚吧。」

  兩人扯了結婚證,終於名正言順地在二老眼皮底下純潔地第一次又同房了。

  楚妖精問牛仔道:「牛仔賣豆腐真的不好,賺不到什麼錢,還要被城管趕的。」

  牛仔道:「切,哪個城管敢管俺?」

  楚妖精道:「大男人賣豆腐,總是不好。我不想別人吃你的豆腐。再說賣豆腐能養家餬口?一塊錢一碗,房價是八千塊一方,你要賣多少碗豆腐才能給自己買個房子?八十萬碗?」

  牛仔多少也在東莞混了這麼久,也多少知道錢的用處了,又是個沒什麼主意的人,他道:「那俺能幹什麼?」

  楚妖精摩挲著牛仔的臉道:「你還會幹什麼?」

  牛仔道:「打拳。」

  楚妖精開心道:「對啊,你找個武館去做教練啊。」

  牛仔道:「沒用,在河南時找過,別人不要,他們要有體委發的教練證,那東西只有體校畢業,或者參加過武術套路比賽的才有。」

  楚妖精道:「你沒有參加過?」

  牛仔道:「師父說花拳繡腿搞表演,俺們三皇寨的人不參加。再說參加俺也拿不到名次,他們只看動作漂不漂亮。」

  楚妖精托著腮幫道:「那你還會什麼?」

  牛仔道:「飛鏢暗器。」

  楚妖精托著腮幫。

  牛仔道:「養豬,俺養的豬可肥了,一個叫八戒,一個叫妖精。」

  楚妖精托著腮幫,滿臉怒色。

  牛仔道:「還會累豬圈,我家的豬圈都是俺自己挑磚搞定的。」

  楚妖精興奮得跳起來:「牛仔你太聰明了,你怎麼不早說你還有這個特長?累豬圈,嗯,你就做包工頭搞搞房地產吧。」





  第七十八同歸於盡

  「燕姐,你說電視裡整天都在講金融危機,金融危機的,這兩個月為什麼我們生意這麼火呢?」小藍狐問家華頭牌青海第一燕。

  青海第一燕道:「看你這小狐狸這麼高興的,你這個月賺了多少啊?」

  小藍狐道:「兩萬七,呵呵,數都數不完。」

  青海第一眼笑道:「瞧你這出息?才這點錢就數不完了,你這麼漂亮,把技術練練,趕明兒我跟江哥說說,也調你到火鳳凰俱樂部去,在俱樂部啊,運氣好三個晚上就賺到這點錢了。」

  小藍狐道:「算了吧,全東莞只有四十九個囡囡有資格入選火鳳凰俱樂部,還包括那些兼職的模特,整個家華除了燕姐,就上了朝天椒了,連張姐、粉條、大眼睛都被淘汰了,聽說朝天椒都找了江哥的後門,我下輩子重新投胎吧。」

  青海第一燕道:「你啊,就應該送到尼泊爾樹格法師那裡,伺候一下上師什麼技術都會了,好蓮花都是金剛搗出來的。你這樣好吃懶學的,活該成不了火鳳凰。」

  小藍狐道:「現在也不錯啊,我明天去銀行把這兩萬多塊全部換成一塊的,然後這個月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不知道多爽了。你們這些名鳳就不要逼我們這些小家雀成才了,呵呵。」

  青海第一燕道:「真得謝謝江哥,他的龍騰方略一上正軌,酒店生意一下就火了。聽明姐說整個東莞的酒店業績都回升到了最佳時期,這還是各店抽出了王牌組建火鳳凰俱樂部的情況下。你說現在男人的錢都從哪裡來的,青海月薪兩千的都算好工作了,我在俱樂部很多男人都好像錢是撿的一樣。」

  秀秀道:「我聽江哥說過,中國有一個龐大的黑領階級,他們的錢是數據體現不出來的,所以金融危機影響不到我們這個行業。就像內地的公務員,明賬裡一個局長也就一個月兩千七百塊錢,暗地裡多少誰也不知道。你看看我們東莞,有多少內地的局長在揮金如土,他們真的就兩千七一個月?」

  青海第一燕道:「那就不管他們了,只要給錢我們就是好人。」

  秀秀道:「你知道為什麼這個月生意這麼好嗎?因為東莞不准開新店了,也不准降價什麼的,老店生意當然會好。而且老闆們聯合起來,聯繫了好多大人物來照顧我們的生意,很多人組團來東莞,生意當然好了,還有李哥的香湯跟和寶同歸於盡了,好多在常平玩的又回到了厚街。於是就米西米西來錢錢了。」

  我正巧在隔壁喝茶,聽到這些議論走過去打斷道:「以後香湯和寶的事情就不要談了,另外龍騰也不是我一個人折騰出來的,記住了,我只是跑龍套的,衛哥才是老闆。燕,現在下午一點了,休息一下。你下午三點要去俱樂部陪馬來西亞外貿局的陳司長,抓緊點:五點到七點去陪香港的霍公子吃晚飯,這個是個大頭,機靈點別被狗仔隊拍到:晚上九點回家華陪馬少將去總統房,記住要快,晚上十一點務必督促將軍趕回惠州,他要視察空軍夜飛,這人自制力弱你一定要強硬點:十一點後市委黃主任請你吃夜宵,他老婆很厲害,不管他怎麼央求,不要陪他過夜:凌晨一點我派司機接你回家華,美國的密斯特金等了你兩周了,今晚多少留點時間給他,畢竟也是世界五百強企業的高層,太怠慢了也不好,李市長說影響東莞的招商引資。」

  青海第一燕道:「好的,江哥,明天我可以休息一下吧?我已經連續二十天沒有休息了」

  我道:「明天上午睡到八點,九點鐘要陪衛哥出席工商聯的一個慶典活動,穿紅色旗袍,紅色高跟,黑蕾絲絲襪。十點五十你們開車去佛山南海,指導一下莞式連鎖店的師妹們,在南海吃中飯,順便可以在千燈湖玩會,下午三點南海區政府舉行廣佛同城南海雙城發展戰略推演會,衛哥的意思是讓你跟當地建委的李書記認識一下,他十天前在俱樂部見過你,這段時間老是在衛哥耳邊嘀咕,食不甘味,而衛哥又準備在南海拿塊地皮,這個推不掉。下午五點……」

  「夠了!」青海第一燕嘟著嘴巴道:「以前何青也像我這麼累嗎?」

  何青,好遙遠的名字,我看了看窗外道:「你還比不過何青,你剛夠上花船的資格而已。」

  青海第一燕睜圓眼睛,跺著蠻腳,嗔道:「哼,我可是三藏第一美人,真比不過一個退役的傳說。」

  是啊,她早已不在江湖,江湖卻有她的傳說。我嘴裡道:「你也不錯,多加努力。以後也是何青級的名鳳。」

  青海第一燕嘟著嘴道:「我已經是了啊!」

  衛哥站在落地窗前,無限感歎道:「這次香湯與和寶同歸於盡,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我道:「衛哥,還是我們贏了,大黑崽倒下了,基本沒有機會爬起。但李鷹我們再扶他一把,另一個香湯又起來了。」

  衛哥搖頭道:「沒有贏,平局。大黑崽只是個代理人,他無足輕重,和寶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尤其是利用中國官場的能力,超過了我們的想像,這才是恐怖的地方。」

  我和衛哥一起對著窗外發怔,是啊,能把衛哥的人在東莞這一畝三分地逼到同歸於盡,這需要怎麼盤根錯節的關係,又是怎樣的社會能量,要明白,在中國開酒店的,其實拼的就是後台,沒有哪個酒店不是官商勾結的。

  李鷹戰大黑崽,按照衛哥的指示,採用了幾年前對付白馬舞廳的戰術。買通了當地一個一直交好的鎮稅務所芝麻官,魏所長,然後讓魏所長每天三次過去查偷稅漏稅,這個方法非常毒,中國所有開桑拿的都偷稅漏稅,請問你去玩囡囡會開發票嗎?我想給客人開,客人都不敢要啊。所以一抓一個死,因此講句題外話,中國不管什麼商人,表面如何風光,其實都是顆棋子,下棋的人一般不直接經商,只直接抽成。所以胡潤富翁榜一個接一個入獄,這不奇怪,抓起九層來,也還有大量漏網的,這叫原罪。中央以前下過了文件,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對這個問題不承認不否認不公開不爭論。

  大黑崽也算老於世故,幾年五星級酒店的皮鞋不是白擦的。他很快報告了股東,第二天下午,這個稅務所所長受到了內部警告,同天晚上他收到了純金打造的小牛。所長馬上把他的為難處告訴了衛哥,衛哥是什麼人,當晚讓李鷹砸去了兩百萬,並聲稱如果擺平了這件事,兩年內幫他升副處級,如果升不了再給他三百萬養老。

  接著魏所長化身為了反偷稅鬥士,連上級發話都不聽,為了國家的稅收他勇敢的和黑惡勢力做著鬥爭。他公開將金牛退給大黑崽,指著身後的黨旗說:「如果我不能盡忠職守,我對不起這面鮮紅的旗子,對不起稅務幹部的身份。」

  為了配合所長的正義行動,周記者在李鷹的暗示與車馬費鼓勵下又一次出手了,一篇長篇報道《金山銀山買不來對黨的忠誠》在東莞日報發表,配的圖片就是那個退還的巨大金牛。這個報道圖文並茂,很有衝擊力,尤其在這個物慾橫流渴望英雄的年代,魏所長的事跡迅速在好幾個媒體上發表,魏所長很快就得到了省組織部的表彰。周記者憑借這篇報道,在圈內獲得了巨大的榮譽,年底時被評為優秀記者,後選調到了廣州日報,省級喉舌。這是後話,在此不表。

  李鷹見到文章後微微一笑,免費請周記者到香湯來了個「健康桑拿」,衛哥又請他到家華做了個「綠色沐浴」,第三天我帶著他去了一趟火鳳凰俱樂部,玩了個「文明休閒」。回來後周記者就邀請好幾家媒體的朋友對著和寶來了個追蹤報道。

  周記者對著電視鏡頭義憤填膺道:「這家逃稅漏稅又行賄的沐浴,據知情者報告,竟然很有可能隱藏著色情服務,如果是真的,這樣的毒瘤不剷除,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如何展開,我們注意到,在一街之隔的地方,還有一個小學,每天有無數的小學生從和寶曖昧的廣告牌前面走過,讓我不僅想起魯迅在《狂人日記》裡講的話:救救孩子……」

  李鷹很滿意,又請了他一周的綠色沐浴。

  這一組組合拳下來,和寶搖搖欲墜,但奇怪的是,這個本來很快就要炒熱的題材,迅速地偃旗息鼓了,報社電視台都不再報道。本來已經被省裡內定樹為典型了的魏所長不僅沒有陞官,而且招到了冷遇,很快就把他平調到了宣教文衛科做了科長,誰都知道跟稅務所比,那是個清水衙門。衛哥只好迅速支付了他一百萬,讓他安心養老。

  不論如何,和寶畢竟出了事,被停業整頓了,樹大招風,生意一落千丈。但一周後,香湯莫名其妙地起了一場火災,沒有人員傷亡,是由一個爛仔不小心扔煙頭引起了,還沒有報119,消防隊很巧合的第一時間趕來了,撲滅了熊熊小火,一檢查發現,香湯消防設施不達標,有嚴重的安全隱患。當地一家電視台迅速做出了報道:深圳的悲劇尚未忘卻,東莞歡場安全走向何方。這報道一看就受了深諳政壇心理的高人指點,把這小火迅速地跟驚動中央的深圳火災事件掛上了勾,刺激了很多政客最敏感的神經,你撈錢沒問題,掃黃時配合一下就行了,但你不能在我任期內搞出負面新聞了,更不能給我惹事,尤其是重大安全事故。於是香湯也無限期停業整頓。為此,衛哥找了周秘書,周秘書表示省裡知道了,而且聽到的傳言很誇張,說差點燒死了三十多個人,他不方便也不可能說話。

  同一天,香湯跟和寶都關了門。李鷹跟大黑崽都被拘留,兩天後都被取保候審。

  我跟衛哥抽著煙,分明感受到衛哥的一種憂慮,香湯與和寶的同歸於盡,互相弄不死對方,說明小日本竟然有實力在客場單挑他這個東道主了,要知道衛哥雖然還沒有完全實力一統東莞(也不可能),但通過花會和望牛墩會議,他隱約已是東莞這全國最豪奢之地的夜場盟主了。

  「江部長,有個小孩子搗亂。」我趕忙回到酒店大堂。一個十二三的小男孩正在大廳耍潑,我過去一看,樂了,這人我還曾想輔導他功課了,是個二世祖,長期包養過白素素姐姐,以前我和李鷹火拚時,他算是幫過我大忙,正大聲嚷嚷著要找他的素素姐姐了。

  我道:「你素素姐嫁人了,不在這上班了。」

  小男孩非常憤怒:「胡說,姐姐說過要嫁給我的。」

  我忍住笑道:「你這麼久不來看姐姐,姐姐生氣了,就嫁了。」

  小男孩忍住眼淚低頭道:「她嫁去哪裡了,我要去找她。我放假去了澳大利亞,後來爸爸逼著我學英語,耽誤了幾個月。本來素素姐姐教我就是最好了。」

  我笑道:「我也不知道她嫁哪裡去了,呵呵,要不要再家華重新找個姐姐,輔導你寫作業,幫你暖被子?」

  小男孩低頭抽泣道:「不了,我只要素素姐姐。」

  小男孩轉身離開大堂,道:「我肯定會找到她的,我有錢,我請香港的私家偵探。」

  素素一進店舖,就迅速成為了陳村一景。在順德人BBS裡,她有了一個外號:順聯西施。素素的店很熱鬧,每天無數男人裝模作樣地進去看衣服,看著看著就變成看老闆娘了。但人多不代表生意好。她的衣服賣得很貴,精明的順德女人並不怎麼買賬,而男人們,往往帶著自己的女人來買衣服,看看素素,又看看自己的黃臉婆,看著看著很憤怒,都不樂意掏錢了。所以剛開始,白素素還興致勃勃了,沒過一個月,生意慘淡,就興致黯然了。

  張小盛看著收銀台驚喜道:「素素,這個星期真不錯,純利潤就有八百多啊?!」白素素耷拉著頭道:「還不如我以前一個鍾呢。」

  房屋已經開建,暫時還是住在租的二室一廳裡,這一家人也都算和美。老人心疼這白嫩嫩的媳婦,基本不讓她干家務,但白素素還是很懂事,雖然基本不下廚做菜,但主動洗碗:雖然基本不拖地洗衣,但主動倒垃圾。

  有一次晚上,白素素正在廚房洗碗,聽見老太太大罵:「這個臭婊子,破壞人家庭。」白素素聽得有些鬱悶的,含著笑走出來一看,老太太看著電視還在生氣了,電視裡一個男人被一個妓院的狐狸精勾引,然後不顧家庭,把自己生病的患難與共的妻子,還有三歲的小女兒棄之不理。「

  老太太很有正義感地一聲聲婊子的罵著。白素素低頭玩著手指,張小盛一笑,搶過媽媽的遙控器換成了體育頻道,誰知這一下子讓白素素更生氣了,直勾勾地盯著張小盛。轉過頭去生起悶氣來。

  厚街西郊要建一個小的陶瓷廠,這廠的老闆和牛仔是「連襟兄弟」,迷楚妖精迷得五迷三道的,見牛仔這個建築公司雖然沒有什麼資質,但來招標的公關經理居然是夢中情人,當場就給了楚妖精一個面子,送了個工程給牛仔做,隨手給了牛仔一張圖紙,讓他按照紙上畫的東西的造。牛仔一看,簡單,在一個車間頂上建一根二十五米煙囪,工期兩個月,造價二十八萬,這玩意牛仔在鄉下見過摸過還爬上去玩過,當場就答應了。

  這是牛仔妖精好不容於接到的第一個工程,不過廠老闆要求牛仔先墊資,兩個月後工程驗收後再給錢,這也是行裡的規矩。楚妖精立馬幫墊了。於是牛仔成為了東莞建築業最小的老闆,江湖人蔑稱「牛瘸子」。

  「牛瘸子」喜滋滋地帶上一群農民工,聯繫了幾個磚泥廠,就動起工來。少林寺的人就是踏實,接到工程第一天,就再工地披星戴月挑紅磚。別的包工頭一般也就變成嘴力勞動者了,牛仔卻幹得比手下還賣力,工錢給得也足,只有一個不好,天天帶著整個隊伍吃豆腐。

  沒過兩周,手下都感覺到了老闆的呆,個個都開始偷懶,牛仔也不多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吃豆腐,幹活。當然送豆腐來的,是一個姓宋的寡婦,長得也沒有楚妖精說的那麼難看,大眾臉,挺樸實的一寡婦,兩人一見面就都樂呵呵地笑。楚妖精見工地灰塵瀰漫,來了一次後就基本沒來過了,於是兩人就在這個楚妖精爭取來的工地裡公然地好上了。

  宋寡婦給牛仔擦擦汗道:「老弟,怎麼感謝你啊?」

  牛仔笑地陽光燦爛,道:「俺不要感謝。」

  宋寡婦道:「俺也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好人,你要不嫌棄,今晚俺陪你困覺吧。」

  牛仔拍掌道:「那感情好,俺一直想著哩。」

  東莞的建築業的複雜,不亞於酒店業,利益多的行業都複雜,這符合經濟規律。偷工減料那是行規,最離譜的是有人居然用篾片代替鋼筋修大橋的。單說東莞,黑社會組織或者說黑社會性質的組織到處都是,單是紅磚和水泥的供應,就被一個叫綠源的廠子很霸道地壟斷了,價格比市面高很多,但幾乎東莞所有的工程都只敢用它們的東西。牛仔不認這個理,跑出很遠,跑到深圳買來磚頭和水泥。一開始,因為他的工程實在太小了,綠源廠也沒有注意到。但古道熱腸的牛仔很自然地向其它工程隊好心勸說,提醒他們磚和水泥買貴了。

  終於綠源廠派來了兩個梳著鸚鵡頭,紋著青龍的漢子來找牛仔麻煩了,逼著牛仔買他們廠的東西,否則就要砸場子。

  牛仔喜道:「嘛?你們要打架?好咧,好咧,俺洗個手出來陪你們。」

  兩大漢十分憤怒,這殘疾人是不想活,拿出匕首就捅。牛仔讓開,關了水龍頭,大喜道:「兵器,好,一寸短一寸險,但短兵器不是這樣用的。」兩手一揮,兩漢子脫臼了。牛仔幫他們接上,道:「剛才不算,重來。」

  兩漢子面面相覷,又揮拳攻來,再脫臼。牛仔又幫他們接上,多麼富有白求恩精神啊。牛仔道:「這次也不算,重來。」

  兩人抓狂了,同時罵道:「等著瞧。」轉身要跑,牛仔喝住他們,他們居然就停下了,平心而論,雖然他們打不過牛仔,但跑,牛仔現在的狀態是追不上的,但他們都停下了。牛仔走上前,勾著兩人的肩膀,很虔誠地道:「咦!你們身上的小蛇畫得可好咧,誰畫的,讓他幫俺也畫一個。」

  兩人跑後,偷懶的工人突然勤快了一點。

  黃昏時間,牛仔和眾人正在煮豆腐魚,一輛吉普車帶著七八個大漢,手拿著鐵棍又過來了。

  牛仔的手下對著老闆使眼色,讓他快躲躲。做建築工的人見打架都見多了,也不怎麼緊張。牛仔一望,喜形於色,拿著塊磚頭踏著歡快的小碎步衝了出來……結果……好像缺乏寫的必要,這七八個大漢瞬間明白了什麼叫拍磚。牛仔因為瘸子,也挨了好幾棍子。

  牛仔道:「過癮,過癮,澳門回來就沒有這麼過癮過。你們明天多帶點人來好嗎?多打打功夫才會高。」

  此戰之後,牛仔在江湖中也有了名號,由牛瘸子,變成了瘸子牛。居然在這麼黑暗的行業裡沒一人敢黑淳樸的他,他就像黑夜裡一顆星星,明亮了整個天空。手下的工人更是沒一人偷懶了,都起早貪黑的賣力工作起來。

  總算在第二個月月底煙囪搞完了。前幾天廠長派人去驗收,牛仔被罵了個狗血噴頭,還沒有錢拿。媽的!牛仔把圖紙看反了,人家是要挖一口井!






  七十九颶風過崗

  二零零九年五月初五,即己丑年閏四月十一,立夏。

  春未銷,裳剛薄,百花開遍百花殺。先是薄公子血洗山城黑道,重慶各桑拿老闆,鋃鐺入獄者過半:後有公安部飛奪陽江城,當地酒樓第一大佬化作飛灰:又有中紀委突襲廣州府,嶺南王黯然雙規,其在電視台工作的著名紅顏,突成楚囚:一時間風聲鶴唳,魑魅魍魎,都有被鐵帚一掃光之勢。東莞黃道多年來領袖群雄,名聲顯赫,樹大招風,成眾矢之的,也有狐悲之寒意,有小道傳言:颱風又欲拂東莞,風源不明,據說要在莞城十步殺一店,千里不留行。

  新香湯的老闆李鷹道:「哪年不來那麼一次,跟大姨媽一樣,過了就是安全期。」

  東東笑道:「又來了,可憐那些站街的又要倒霉了,這次不知道哪個三星級會成掃黃展覽品。」

  衛哥輕鬆地搖了搖手:「不要大意,不要大意。說不定這次掃的就是五星級,就是家華。」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

  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東莞還沒有五星酒店被查封的歷史,去公安局領獎倒是經常都有,串親戚似的,總之警民關係十分和諧,東莞的五星級酒店歷來都是文明守法的標兵,誰舉報誰誣陷,公安寬大為懷,都不稀說他。

  當晚,五星級酒店至尊金被查封。老闆被抓,小五被抓,很多囡囡被倒提著扔進警車裡,像提一隻真雞一樣,七十五個客人關進了拘留所。

  衛哥道:「什麼!?」

  李鷹道:「什麼!?」

  東東道:「什麼!?」

  西蒙道:「什麼!?」

  果凍道:「什麼!?」

  翠翠道:「什麼!?」

  康皇黃總問:「怎麼回事?衛哥?」

  …………………………………………………………

  分管旅遊工作的副市長第二天在旅遊局,召開了一個酒店工作會議,面對眾多充滿疑惑地酒店大佬,他先是說了大串光榮而正確的廢話後,藉著在廁所休息時間抽著煙漫不經心地對著自己的把弟喜來登的老總提了一句:「中國只有經濟特區,沒有政治特區,昨天至尊金總想搞特色,涉黃了就出事了。各位好好理解一下,要知道法不容情。」

  接著,各大酒店房頂集體漏水,全部內部裝修--這年頭的房地產質量真讓人不放心。

  據掃黃當晚沒去上班的囡囡道,上一周,一個有些禿頂的中年客人天天來至尊金,這人很是奇怪,氣度不凡,又為人和藹。進了房間就找囡囡,找到囡囡什麼都不幹,但一定要讓囡囡一項一項地介紹服務項目,介紹完了,不等我們脫衣服,就搬張椅子做思想教育,教育滿九十分鐘,才放已經睡著了的囡囡離開,錢倒是照給。桑拿裡怪人怪事多,雖然他是最怪的,但也沒多注意。這幾天酒店出事了,我們幾個嚇琢磨了,會不會跟這怪人有關係?衛哥多方打聽,都打聽不到這怪人的來頭。

  幾天裡,風平浪靜,美容店、站街妹,生意照常,照常這詞用得還不對,因為各大酒店裝修,這些低端服務者生意還更火了些。一周後,各酒店憋不住開始陸續營業,衛哥老謀持重,家華還在按兵不動。

  一周後,家華正準備重新開業,又傳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魅力灣被掃蕩,動手的不是當地公安,是武警部隊,老闆兼黨委書記被雙規。經營多年的長安雙雄,一點預兆也沒有,就被連根拔起。

  至尊金老闆和魅力灣老闆都不是等閒之輩,至尊金老闆人面之廣不輸於衛哥,生意之大甚至在衛哥之上,他麾下的銅龍實業有限公司,囊括了至尊金國際會所、雙龍島國際會所、天虹賓館、語太多休閒會所等七家東莞一線紅牛的店舖,是圈內赫赫有名的銅龍系,江湖甚至有言:東莞三分明月,兩分獨照銅龍。

  魅力灣老闆是我見過的所有桑拿老闆裡最熱衷於政治的,他是真的熱衷,不僅僅是為了錢,這人在我看來有些不可理喻。他一邊組織著皮肉生意,一邊覺得這工作包括賺錢毫無意義。認為自己最大的遺憾是生不逢時,沒能在二戰時死在斯大林格勒的城下,91年蘇聯解體,他飛到莫斯科紅場大哭了一場,那時他還沒什麼錢,路費一半是借的,一半是所有的積蓄。從九二年前開始,他每年過年,都會去省、市兩級的老干所挨個拜年,聆聽革命先輩的故事。邊聽邊樂,經常高興得手舞足蹈。剛開始老革命以為這傢伙又是一個想利用他們餘熱的投機者,收了禮品講了故事,也沒多加注意,後來日子長了,這些老幹部也都感動了,紛紛表示,就算被這種人利用,也心甘情願。後來他在中國商場這個人情社會裡,毫無家庭背景卻奇跡般地發跡,據說這些老幹部出力不少,而且幾乎都是主動地。孺子牛會議後,我跟衛哥去過他家,家很簡樸,臥室掛著紅旗,床上到處是書,都是些科學社會主義方面的著作,甚至是馬、恩、列、斯的原著,什麼《國家與革命》、《哥達綱領批判》、《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我翻動了一下,這些書還真不是擺設,裡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筆記。兩年前他在桑拿囡囡裡挑選了一些積極分子,妄圖建立起中國囡囡隊伍裡第一個黨支部,後被取締。這樣的人和這樣的人脈也會政府掃掉?

  幾天過後,這兩位大佬還在牢裡關著,憑他們的人脈,應該進去走走親戚就被撈出來了啊?衛哥去探監居然被局長拒絕了,歎他的口風,一問三不知,真是邪氣了。

  接著主管旅遊的副市長突然被勒令出國,要去新加坡學習四個半月,在風雲詭異的公門,外派學習是件意味深長的事,毫無預兆地被單獨勒令出國,更是匪夷所思。

  衛哥問魅力灣的一個囡囡,有沒有一個禿頂去你們酒店點小姐不玩小姐,卻做思想工作。囡囡道,這個倒是沒有。禿頭,對了,我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們店現在的兩個頭牌囡囡,「小白兔」很「阿爾卑斯」這一周裡同時愛上了一個中年男人,還打起來了。對了,那男人就有點禿頭,但人挺帥氣,腰桿挺得很直,一口北京普通話,真好聽。

  衛哥坐直在沙發上,呆呆不語。

  這段日子,美容美發店、站街的生意愈發好了。她們還不知道,她們的2012會提前來到。

  李鷹來電話道:「衛哥不好了,香湯今天下午進來了一個禿子,我當時正好不在,那傢伙找了個囡囡上了一節政治課就走了。」

  衛哥站起道:「趕快關門!」

  李鷹道:「這傢伙是什麼來頭,媽的,東莞二十年改革開放的成果,被他毀了一半了,我明天就關門,媽的!?不讓幹這個,老天生我李鷹幹什麼,這不傷天害理嗎?」說完掛了手機。

  但李鷹沒等到明天,就在這一晚,相當於四星級標準的新香湯被掃,李鷹被武警捕獲。

  衛哥癱倒在沙發上,顫抖著點煙。

  衛哥對康皇黃總惡狠狠地道:「這傢伙只打老虎,不拍蒼蠅,只打老虎,不拍蒼蠅啊!抓捕行動是公安部直接指揮的,東莞本地公安都被空置了,你在北京有關係,問問你大舅子,這颱風是怎麼回事,風源在哪裡,什麼時候走?」

  黃總歎了一口氣:「公安部?只怕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如果是公安部還好辦一點,只怕是公安部的上級干的,你和我都要小心點,我問過了,來東莞組織這次行動的確實是個工作組,是中紀委、國安局、檢察院、公安部聯合的工作組,領頭的很神秘,姓包,外號笑面閻王,表面上只是個少將,但實際權力很大,去年西藏出事,他被派去拉薩處理了很多大事。」

  衛哥小心翼翼道:「是不是一個禿子。」

  黃總道:「好像是,據說是個鐵面無私的傢伙。軟硬不吃。我已經給幾個大場的老闆發過短信了,要他們多加留意。」

  衛哥飛赴廣州找到周秘書,問道:「周秘書,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姓包的少將,禿頭,外號笑面閻王的。」

  周秘書一個激靈,很快鎮定下來,緩緩道:「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人,在中央黨校學習時見過。」

  衛哥道:「這人怎樣?」

  周秘書面無表情,沒有回答。

  衛哥道:「不瞞您說,我有個手下,就是李鷹得罪了他,現在想請他高抬貴手,你說我能不能想送點見面禮給他?」

  周秘書道:「那你不是送禮,你是送死。」

  衛哥笑笑道:「他喜歡什麼?」

  周秘書道:「別費心了,這人油鹽不見,軟硬不吃,表面看很有魅力,幽默大方。骨子裡極度缺乏情趣,吃喝嫖賭一律不來,連上廁所都堂堂正正,一二三走上前,四五六握在手,七八九抖一抖。別費用不著的心思了。」

  衛哥道:「他有沒有怕的人,比如他的上級?」

  周秘書想了半天,道:「沒有。」

  衛哥道:「你看,你能不能幫我約他吃個飯?」

  周秘書道:「時間不早了,我還有個會要開。」

  衛哥笑笑,站起來要走。

  周秘書道:「衛哥,不送你了,只送你八個字。」

  衛哥附耳過去。

  「颶風過崗,伏草惟存。」周秘書輕聲道。

  衛哥解散了火鳳凰俱樂部,果凍問內部裝修到什麼時候,一些囡囡已經跳槽去佛山、深圳了,還有一些都想回老家了。

  衛哥想了半天道:「再等等了。」

  第二天一早,衛哥叫來我和果凍道:「總裝修確實不是個事啊,而且我們在厚街這麼多年,如果要找我們的辮子,那還不是維爾舞族的姑娘,辮子多得是。如果是普通颱風,那我不會有什麼事,如果真是龍捲風,現在裝修也沒用了,明天就開張吧。」

  果凍道:「嗯,囡囡都快旱災了。」

  衛哥道:「但還是要低調些,廣告全部撤掉,不准上網招客,不走秀,不提供雙飛。客人進門後,要相互介紹,萬一真被沖店了,就說是男女朋友。從法律上講,一對一可能是談男女朋友,處理得好只能算道德問題:一對二就是聚眾淫亂了,屬於法律問題,撈都不好撈。另外雨傘最快的速度處理掉,不要留在房間,碰到禿子,一律不提供服務。」

  果凍道:「嗯,衛哥,你還懂法律啊。」

  衛哥道:「做老闆什麼都要懂點,法律是個很重要的工具,當然要會用。」

  我道:「衛哥,其實從法律角度來講,我一直都想不通掃黃是怎麼掃的,首先,你怎麼知道房子裡有兩個人在進行性交易?如果事先知道,你應該勸說阻止,中國公民有勸止違法行為發生的義務,尤其是警察,如果你不勸止,眼睜睜地看著違法行為發生後再來抓,這屬於釣魚執法,違反程序正義:其次如果你不知道房子裡有兩個人在進行交易,正巧出現在門外,一腳踹進來抓捕,這又有問題,誰給你踹門的權力,你憑什麼認定裡面的人正在賣淫嫖娼,他們是夫妻怎麼辦?你把別人夫妻嚇出不舉了怎麼辦?再說,這個踹門時機的技術含量也要求太高了吧,早一點點,兩個人坐在床上聊天,這也抓?踹晚一點點,兩人洗完澡在看電視,要不早不晚正好那幾下子,有這麼巧的事嗎?即使,你真的在那幾分鐘衝進去了,人贓並獲,抓到了兩個裸體,但你怎麼能肯定那就是妓女呢?我說那是我的女朋友行不行?跟女朋友玩就如剛才衛哥說的頂多是道德問題吧,難道你不准這女孩是我女朋友?你說剛認識的就上床這不對,你還不許人一見鍾情啊?至於不知道名字,我們一見鍾情,或者網絡戀愛,就不知道名字,不行嗎,我跟我那位第一次時,還真只記得她網名?法律規定以錢為目的的性行為就叫賣淫,但總不會給錢的一剎那被抓住吧,那時間掌握就要求更高了,難不成我一邊耕田,手裡還一邊抓著錢,嘴裡說著給你給你妓女妓女,然後你準時出現把我們抓了?而且就算給錢,你又如何能肯定是性交易給的錢呢?就不興我給我女朋友點錢打的回家嗎,或者給她點錢買件衣服?」

  衛哥笑了:「你說的很對,中國有八成的掃黃行動嚴格的講都是違法的。但沒用。83年有個姑娘,在17個月裡先後交了12個男朋友,其中兩個上了床,這女的獲利40餘元,另有大米38斤、電子錶2塊、蚊帳1頂,這事在今天屁都不算,最多聽了流流口水,可那是嚴打之年,最後檢察院以流氓罪提起公訴,結結實實地判了6年。還有在街上對這姑娘吹口哨的被關了三年的。兩人交朋友上了床,後來女方不願意了,男方被判為強姦的處於死刑的:有強姦變成俯臥撐的。你沒有背景,中國壓根就不會跟你這麼一條一條的拆法律玩,進了派出所,先打一頓,或者威脅一頓,大部分都老實了,這壓根就是個人治社會。當然這樣也有好處,從正義的角度來說,司法效率更高點,雖然會冤枉一些好人,但也會抓到一些像你這樣聰明的找法律漏洞的人。從邪惡的角度來看,人治給了我們一些空子鑽,否則我已經在牢裡了。但壞處更大,那就是我們不知道哪天會關到牢裡去,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請律師。」

  我們都沉默了。衛哥道:「真有那天,大家都不許互相咬。」

  我道:「放心,坦白從寬,新疆搬磚,抗拒從嚴,回家過年。他們要敢嚴刑逼供,我先交代了,上了法庭再揭露他們。」

  衛哥道:「希望不要走到那一天。沒事,相信衛哥,衛哥的人脈在東莞數一數二,我罩不住,東莞就翻天了。那個包什麼的將軍,真想會會他。」

  衛哥的自信沒有堅持過久,因為,北京傳來的一個消息,讓我們的自信毀掉了大半,連一向堅強的衛哥都是。我們早就明白卻終於體會到了,我們在跟一個絕對無法對抗的劍手作戰,你明知有輸無贏,還不能自由退出,你可以風光無限,那是他不想理你,你可以手眼通天,但他就是那個天。他可以任意決定殺你,或者不殺,以及什麼時候殺,和用什麼方式殺你?這種砧板和魚肉的關係,是每個魚肉只能恐懼不能抗拒的宿命。他可以是灰太狼,但你永遠不是喜洋洋。

  這個消息是:北京延慶山莊被掃,朱七被抓。七爺以組織賣淫罪被公安部門公訴。衛哥當場摔倒在地上,這絕不是說他和衛哥有多深的感情。我瞧了瞧天空,充滿了恐懼感。

  回到宿舍,和笨笨狗玩了一盤,好久沒有碰她了。說實話笨笨狗的技術,尤其是身材、長相,跟很多家華的先進工作者沒法比。比如說楚妖精,雖然現在她不跟我了,可我還是無限懷念她在床上的感覺,那真是鶯啼鸝鳴、俯仰成趣,即緊張活潑,又嚴肅認真。笨笨狗那純粹是老妻的感覺,就是那種用了很多年捨不得扔掉的老抹布,但我一有壓力,一感覺害怕,或者感覺緊張,我還就想念她的懷抱,想念那兩隻鼓鼓而下垂的乳房。我總覺得,這才是我的親人,我的窩。

  除了被逼著帶雨傘,這個晚上一切都好。

  公安部的內參報道,帶隊剿滅延慶山莊的是三級警督,周雙懿。這個智勇雙全的女警,曾在山莊臥底了幾個月……

  青海第一燕道:「衛哥,我剛才接了個禿頭。」

  衛哥和我都緊張地站了起來,衛哥差點站不穩了,他問:「你怎麼做的。」

  青海第一燕道:「那還用說,我拒絕了所有服務。」

  衛哥焦急道:「你一五一十地把在房間裡跟禿子的對話複述一遍。」

  青海第一燕道:「他問我有沒有艷舞,我說沒有,他又問我有沒有全套服務,我說沒有,他指著床上的紅繩,問我有沒有空中飛人,我說沒有,他笑了,問我有沒有冰火兩重天,我說沒有。他說那來個正規按摩吧。我說沒有。他說這個可以有。我說這個真沒有。」





  第八十諸神的黃昏

  歷經了三個芬布爾之冬的世界樹枝葉枯黃,一經火焰巨人的烈焰點燃,立即就熊熊燃燒起來了。這樣,整個宇宙都落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所有的九個世界都在火海中遭到毀滅,威格律特曠野中還在繼續戰鬥的亞薩神、英靈戰士以及巨人也都在大火中喪生,宏偉的瓦爾哈拉神宮轟然倒塌,金碧輝煌的宮殿化為瓦礫,家園在大火中成為一片廢墟--《諸神的黃昏》

  《法制週報》09年第19期:

  公安部搗毀延慶一色情窩點

  特派記者江和

  為迎接共和國六十週年,公安部近日開展了打擊組織強迫婦女賣淫的專項行動,公安部掃黃打非司,在北京市公安局的配合下,調動武警猛出快拳、立足穩打,對重點場所進行摸排,共關閉涉黃娛樂場所十八處,拘留九十七人。5月5日上午,更是一舉搗毀了延慶市一個盤踞多年重要的色情窩點,當場捕獲窩點組織者朱七,以及爪牙魏東才、周南、馬茜(女)等,當場解救被強迫賣淫的女性八十七人,是近年來北京市破獲的最大的組織賣淫案。案首朱七等已被拘留,據公安局人士稱,朱七多年以來,利用延慶山區特殊的地理形狀,連綿的山脈作掩護,租用廢棄的防空設施,非法組建了延慶山莊。數年來先後共收容、強迫女性從事性服務人數超過三百個。在審訊過程中,朱七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認罪態度良好。

  目前犯罪嫌疑人朱七等已被刑事拘留,若案件查實,朱七最高可獲十年有期徒刑。此案在進一步審理中。

  公安部筆錄

  朱七案審訊紀實

  北京市公安局掃黃打非辦

  ……………………………………………

  警官:你是否承認在03年到09年間,組織女性賣淫累計一千三百四十二次。

  朱七:這個應該不止吧,太丟延慶山莊的臉了,有時一天都不止一千三百四十二次。

  警官:你是否承認依靠色情業非法獲利達到一千五百多萬。

  朱七:沒數過,但你說的那個數是笑話,山莊買的那三架直升飛機就過億了。

  警官:老實交代有那些人常在山莊嫖娼。

  朱七:這個就多了,山莊最鼎盛的時候,一個妹子一天平均要做六個鐘,百來個妹子,連續幾年,你給我算算有多少男人來消費?另外你所說的03年到09年這個數字也不對,七爺我93年就下海了,只是當時沒有天上人間名氣大,我還一直不服覃煌這小子,現在好了,也沒什麼不服的了,管他誰有名,都要進去了。你說哪些人來消費,我真記不清楚,我一進這兒,就覺得你那些領導很多很面熟啊。呵呵,我們山莊經常為了國家做一些釣魚台賓館要做又不方便做的事情。外國政要中國政要都有,說起來就多了,像柬埔寨的……

  警官:朱七!你是專政的對象,老實一點,別恬不知恥,得意洋洋,不談這個問題,你知罪嗎?

  朱七:知罪。

  警官:什麼罪?

  朱七:太囂張,得罪了領導,領導不要我了,想換人了,所以我就進來了。否則,我前腳坦白了,後腳就會有你上級的上級把我放了,現在看不行了。

  警官:你知道組織賣淫觸犯了刑法嗎?

  朱七:咋不知道呢?我還知道這法時靈時不靈,要嚴格執法,牢裡面的人比牢外邊的人多。

  警官:你老實點!你是在神聖的國徽下,在神聖的司法機關講話。不管你有多少歪理邪說,所有違法情況遲早都會付出代價,天網恢恢,疏而……

  朱七:呵呵,知道,別背書了,小警察,七爺以前就政治學得好。對階級敵人絲毫不會手軟,是專政工具。中國法律的現實本質就是,先不抓你,慫恿你,讓你們都惹點罪,然後就好控制了,聽話了就由著你,不聽話就抓了你。真要天網恢恢什麼的,我這山莊怎麼能混十多年?什麼利用延慶連綿的山脈掩護從事不法活動,扯淡。七爺是靠山脈掩護嗎?七爺是覺得山裡面空氣好,有利於客人發揮。什麼租用廢棄的防空設施,那是軍區送給我的………

  警官:你這麼厲害,啊?那你怎麼還被抓了。

  朱七:這很簡單。我以前確實覺得自己厲害,現在倒是想明白了,厲害的都是位置,不是人。我是什麼位置?可能相當於以前的太監總管?呸,呸,呸,話不好聽,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給那些頂層人物拉皮條的,伺候他們舒服的,幫他們做些自己想做不好做的壞事的,這種人歷朝歷代都需要,見不得光,但肯定活得不錯,一定會有權有勢呼風喚雨,因為他服務的都是風雲人物,只要他還在這位置上,還真是誰都不怕。但太監總管不好做啊,秘密知道多了,哪怕你不危險有一群人也自然會覺得你危險,一旦發現你還是個脾氣大的,開個會就把你換了,到時自然又會有顆棋子,風風光光的上位了,只是不叫覃煌、也不叫朱七了,可能叫張三,也可能叫李四。

  警官:你不要怨別人,要多反省自己的罪行。

  朱七:那玩意兒有什麼可反省的,該多少年就多少年。有本事自然出去,沒本事反省有個鳥用。

  警官:你應該想想你的行為給多少女性帶來了痛苦!

  朱七:這個沒有吧,延慶山莊和重慶亮點那樣的低級店舖是不同的,我的小妹雖然都有不情願的成分,但看在錢的份上,沒有一個是被迫的,都是痛並快樂著吧。我感覺,幹這個的變相支持了西部大開發,有利於中國財務的重新分配,你看到四川、湖南有些很窮的農村嗎,養著一個女兒出去打工,過幾年家裡就蓋房子了,這還真說不清是新農村建設的功勞還是我們的功勞。

  警官:啊?啊?你還有功了?

  朱七:是立過兩次二等功,哪個部門發的就忘記了。

  警官:你老實點,我跟你說,你老實點,你沒有強迫過女性從事性交易?

  朱七:好像沒有。

  警官:你不用狡辯了,看照片,認識這個人嗎?周雙懿警督,這個女警可以作證,你的小妹也不都是自願的吧,你有強迫女子賣淫,或利用權勢威脅利誘女子賣淫的行為。

  七爺:……雙懿啊,好了,反正都這樣了,我認罪…。雙懿這次可以升警監了嗎?可惜了,要是我在外邊還可以幫他點忙。

  警官:雙懿是掃黃英雄,用不著你幫忙。

  七爺:剛進來時那個戶籍警是你老婆吧,挺醜的,趕明兒七爺找個好點的陪你,怪好的小伙子,委屈了

  ……

  衛哥拿著通過朋友從公安部內部弄來的筆錄,一陣唏噓。

  我道:「中國最高端的場子完蛋了。」

  衛哥搖了搖頭:「傻孩子,高端場子不會完蛋,只是七爺完蛋了。」

  我道:「北京還有場子能替代山莊嗎?」

  衛哥搖頭道:「暫時沒有,但很快會有。這是春草和野火的關係。」我們不解衛哥的機鋒,呆呆地望著他。

  衛哥道:「道理很簡單,只要有需求在,就一定會有供給,你覺得延慶山莊倒了,那些頂級人士的需求就會消失了嗎?這是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消失的,慾望不消失,供給怎麼可能消失?即使是最封閉的十年浩劫裡,照樣有內部文工團,有太子選妃:即使在世襲制以先進自居的野蠻國家裡,下層越淳樸,上層也越腐朽,這個罌粟最知道。所以何時何地,高端的場子永遠不會中斷,只可能更隱諱,更先進,可能變成高爾夫會所,變成名士家園,變成私人俱樂部,變成名媛舞會,變成軍隊文工團,據我觀察,越是成功人士佔有慾望一般約強烈。所以高端場子可能會蟄伏,但永遠不會消失。

  七爺說得好啊,厲害的不是人,是位置,天上人間垮了自然會有人間天上,延慶山莊垮了自然會有海蘭會會。倒是七爺,可能真沒救了,說句事後諸葛的話,在澳門我就預感有這一天。七爺太霸道了,幹這個伺候人勾當,不應該霸道啊,有著英雄的性格,做著大內總管的活,肯定會是悲劇,時間問題。「

  我若有所思,道:「這個也是,衛哥一直這麼低調,廣東的實業家低調的多,低調成衛哥這樣的我真沒見過,屬下的佩服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這次東莞大風,只有家華還在獨自玉樹臨風啊。」

  衛哥笑道:「呵呵,江磊學會拍馬了,孺子可教,可以去考公務員了。嗨,你覺得低調是一種氣質,我以為低調是看透了太多東西的無奈。你看看那千年歷史,自以為是卻又想爭名奪利的人幾個有好下場?現在東莞風大,靠著衛哥低調積累的人脈,好歹能擋擋風。要是平時趾高氣昂的,得罪人稍多點,平時沒什麼,碰到這種政治運動,被扔塊磚頭,就可能倒了,解放後這樣的事衛哥見得太多了,越是在高處越要清醒,高處不勝寒啊。也怪了,公安局的朋友現在都躲著我,李鷹就是撈不出來了?」

  西蒙氣喘噓噓的把門推得很響,道:「衛哥,不好了,不好了……」

  衛哥皺眉罵道:「急什麼!你現在是家華的首席經理,出了事要冷靜,著火了嗎!?你也跟了我毛介衛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見衛哥這麼慌張過?」

  西蒙嚥了一口氣,冷靜道:「衛哥,我聽您的找周秘書撈李鷹,到了廣州才知道,周秘書被雙規了。」

  「什麼!你說什麼!」衛哥突然吼了出來,一點都不冷靜和低調,脖子上青筋都露出來了。

  「是誰下的手。」衛哥罵道。

  從沒見過衛哥這樣的西蒙快哭了,道:「不知道。」

  衛哥深呼吸,冷靜了下來:「省府誰升了新的常委。」

  西蒙道:「好像是政協的楚主席。」

  衛哥風化了幾秒鐘,啞然大笑。

  我道:「是潮汕幫……」

  衛哥很厭惡的揮手打斷了我,半天後長歎道:「江磊,記住,說不定衛哥教你們一次少一次了。切記,神仙打架,觀棋不語。政協剛出了大問題啊,怎麼還會在那裡提拔人呢?我還是學藝不精啊,罷了罷了,願賭服輸。」

  第二天早晨,衛哥來到培訓室的鏡子前,一抹前額,頭髮嘩啦啦地掉了一塊。

  衛哥幽幽道,「人又不聰明還學別人禿頂!」 「

  《南方都市報》5月26日社會版

  東莞酒店業領袖毛介衛被公安機關帶走

  記者:胡諧

  南方都市報駐東莞站5月25日電 記者從廣東省公安廳得到證實,近日,廣東公安機關專案組依法傳訊了東莞酒店業領袖人物、家華酒店集團董事長,原東莞政協常委毛介衛同志,據悉,毛介衛和他的家華酒店集團,可能受到違規圈地、財務不清、行賄受賄、涉黃經營等多項指控,目前,案件還在進一步審理之中。

  沒辦法,衛哥這個級別,只配發個簡訊。

  幾天後,神通廣大的康皇俱樂部黃老闆委託六指送來了衛哥在公安部門所做的筆錄。

  家華案件審訊錄

  廣東省公安廳專案組

  警官:毛介衛,今年你是不是在佛山南海低價圈了一塊地。

  毛介衛:我不明白什麼叫低價,我的手續都是健全的。如果我叫圈地,那中國房地產商都要抓起來了。

  警官:我們有證據你賄賂了南海區好幾個部門的領導。

  毛介衛:證據是什麼?就憑我請了幾個領導喝茶、吃飯?還是憑請他們在家華創辦的刊物上寫稿?哦,我送過牛局長一盆蓮花,鼓勵他為人民服務,希望他像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還送了兩個烏龜給李副區長的爸爸,老人家一輩子教書,桃李滿天下,希望他能長壽,這是文化。這個能算行賄?那把公務員全部槍斃都沒冤枉的了。

  警官:不要岔開話題,南海建委的李書記,曾經接受過你的性賄賂。

  毛介衛:啥?我性取向很正常,我怎麼能性賄賂他?

  警官: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是我們的一貫宗旨,你老實點。來到這裡,你就是不是政協委員、不是商界老闆,是嫌疑犯。明白嗎,沒有一定的證據,我們是不會請你來喝茶的。我給你提個醒,央金,認識嗎?

  毛介衛:我不認識外國人。

  警官:你不認識你把她介紹給李書記?她不是外國人,青海人,藏族。

  毛介衛:哦,青海第一燕。是,原來她叫央金?我帶她參加過南海區廣佛同城的一個活動。

  警官:一個活動,不是這麼簡單吧?事後她跟建委李書記呆了兩夜,然後你就低價拿了千燈湖邊一塊一百四十畝的商業用地。

  毛介衛:這個能亂聯想嗎?她要和李書記帶在一起,那是她們的私生活,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們雙規了李書記不就行了,那頂多是他私人道德有問題,憑什麼扯上性賄賂了?

  警官:我們有充分證據央金是你們家華的一個妓女,家華還有涉黃的服務,延續很多年了。

  警官:你笑什麼?

  毛介衛:家華是公安局授予的掃黃打非先進單位,這獎項都好多年了。怎麼到了這又變成涉黃單位了呢?難道公安局和公安廳不是一個系統的?公安局跟家華是一個系統的?或者因為家華和公安局一個系統,公安局和公安廳也是一個系統,所以家華和公安廳也是一個系統的?既然你們有證據,家華多舅舅直接出手為一潑皮外甥報仇,抓起一個擺攤的,那也是扯淡,鄧老大沒了保護費,恨牛仔恨得咬牙切齒,但也沒有辦法。只能厚著臉皮整天在舅舅家蹭吃蹭喝,聽了不少空話。他舅舅道,要不你去城管大隊打打工,這行業適合你這種二流子,可惜你學歷不夠,他們只招大專以上的。

  鄧老大聞言大喜,覺得這個工種最合他脾氣,找了個電線桿,一個小時後就大專畢業了。又逼著舅舅找了點關係,鄧老大就成了光榮的城管。城管有兩種,一種是有編製的,相當於皇 軍:一種是沒編製的,相當於偽 軍。我黨用人素來是謹慎的,這種貨色直接編入了偽軍,如果立了功,是政府慧眼識珠:如果闖了禍,是個人咎由自取,與單位無關。實事求是的說,正規城管也不是全沒良心,混口飯吃的居多,偶爾被逼無奈才做點踢小販砸攤子的事。一般的壞事,那大多是偽軍做的。

  鄧老大成為政府臨時工後,很是囂張了一會,天天在各菜場上演制服誘惑。不是趕小販,就是搶西瓜。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城管局還不錯,現在提倡柔性執法,很有些人看不慣他了,商量了會準備開除他。但他舅舅好像是個小隊長,還有點面子,城管局也一直沒下文件。

  這時鄧老大囂張歸囂張,並不敢去找瘸子牛的麻煩。

  也活該這廝運氣好,所以各人有各命,有些東西不服不行。他進了城管沒幾天,因為很多學者提出城管在法律意義上不具備執法權,本身是非法機構,建議政府取締。讓政府非常被動。城管這職業網絡上人人喊打,甚至出現了北京一退伍軍人刺殺城管,人人稱好的極端事件。但政府商量再三,覺得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城管還是要有的,農場不養條狗,菜都被偷完了怎麼辦?沒有執法權的問題也確實存在,是法律的漏洞,歷史遺留問題。於是突然下達個一個莫名其妙的政策,所有城管並入公安局,享有民警一樣的執法權。鄧老大的舅舅抓住機會,硬是讓這傢伙混入了警察隊伍。雖然做的還是城管的事,但已經是雞犬升天了,以現在公務員考試的難度,這傢伙重新投三次胎,也未必能考上。

  轉正當天,他帶著幾個同樣的爛人,威風凜凜地殺到城中村。談笑間,各小販聞風喪膽,逃之夭夭。鄧老大也不追,文明執法,執法文明,笑嘻嘻地看著這條空蕩蕩的街,就像衣錦還鄉的漢高祖巡視自己的家鄉。

  想當年,崢嶸歲月稠啊。

  豆腐攤聞風也撤了,沒關係,躲了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再敢打我,你就是襲警,可以當場擊斃。鄧老大心裡很得意,只有一絲隱約的不得志,城管歸了公安,但政府那幫人,死活不同意給他們配槍。

  這一天,他坐著機動偏三輪,一個兄弟不帶的又來了。他按滅了警笛,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破例不理會旁邊亂擺攤的人,直衝村中心豆腐攤而來。

  牛仔人緣不錯,已經收到了風,但他沒有轉移。他出事了,他收了一個老太太一塊錢,這個老太太給了錢後上廁所去了,告訴他回來再吃。

  牛仔有自己做人的原則,既然收了錢,就不能騙人,打好豆腐花,執著著要等老太太。宋寡婦拽他都拽不動。

  老太太回來時,鄧老大也回來了。

  牛仔斜瞪了鄧老大一眼。鄧老大一個踉蹌下了車,整整制服,又一個踉蹌。

  鄧老大媚笑道:「牛--牛瘸子,我現在是政府工作人員了。你知道嗎。」

  牛仔冷道:「有事嗎?」

  鄧老大道:「我們城管歸公安管了。」

  牛仔冷道:「有事嗎?」

  鄧老大道:「依法管理這裡的小商小販。」

  牛仔更冷道:「有事說事!」

  鄧老大道:「這個,你對國家工作人員應該客氣點。」

  牛仔一掌拍在石椅上,留下個淺淺的手印:「說事!」

  鄧老大軟了,百煉金剛頓成繞指柔:「你那個城市管理費沒交。」

  牛仔瞪了他一眼,還是叫宋寡婦把四十塊錢交上。

  鄧老大見到牛仔乖乖交錢,膽子大了點,順手又摸了把宋寡婦的臉蛋,道:「其實了,以我們的交情,尤其是和嫂子的交情。你不交這錢也無所謂。你們子民也不容易,我們政府不缺這點錢,國家有錢著哩,四 萬億知道嗎?那都是我們的。」

  牛仔道:「錢拿著,走。」

  鄧老大將四十塊錢揣進口袋裡,道:「我講了你可以不交錢的。只是,你上次把我弄得手脫臼了,你應該道個歉,補償點醫療費。」

  牛仔舉起了碩大的拳頭,被宋寡婦攔住,牛仔啐道:「道歉你個雞 8。」

  鄧老大:「粗魯,沒教養,那我以後每天來收你的攤。」

  牛仔吼道:「你敢!」這一聲,不知道有沒有少林獅子吼的成分,反正鄧老大又打了個踉蹌,咬牙道:「你等著。」回頭要溜,突然看見自己邊三輪上碩大的一個警字。一股巨大的勇氣衝上腦門。

  鄧老大道:「老子今天就收你的攤。」低著頭,麻著膽子去搶宋寡婦的豆腐擔子。牛仔沒動,他傻,但從小就知道,警察打不得。

  鄧老大見牛仔沒動,高興了,哼著歌把擔子扔上三輪,道:「違章擺攤,沒收了,以後多學點法。文盲加法盲等於流氓,知道嗎?」

  宋寡婦畢竟是個女人,守著這個豆腐擔子過了好多年了,相依為命的,自然有些捨不得。上前抓著鄧老大的袖子,哀求道:「鄧兄弟,留著這個吧,俺們要生活啊,俺們以後還是老規矩每天給你八塊錢好不。」

  鄧老大得意道:「你求我啊,你讓你那野男人也求我啊。」

  牛仔握緊拳頭,看著天空。

  鄧老大道:「只要這瘸子跪著說聲對不起,我一直罩著你們,行不。」

  宋寡婦道:「俺給你鞠躬好不,俺還給你摸臉蛋。」用手抓著他的袖子不放。

  牛仔怒視著鄧老大,但有些手足無措。

  鄧老大一邊驕傲,一邊心虛,望了牛仔一眼道:「咋的,你還敢打我不成,你打……打我就是襲警。」鄧老大一踩離合,就準備開走了。宋寡婦還是拉著他的衣袖,鄧老大不理,緩緩開動了車子,宋寡婦被車子脫出好幾米,褲子都磨出了一個洞,但還是不肯鬆手,鄧老大火了,加上他一向不害怕宋寡婦,一腳踢在她的肚子上,把她從車邊甩開了,威風凌凌道:「刁民,你敢妨礙公務?滾開。」

  宋寡婦慘叫一聲,牛仔飛了上去。

  警察?只要牛仔覺得不對的,別說一個赤手空拳的警察,面對日本人的手槍照打。

  第一拳打在鼻子上,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第二拳打在眼眶際眉梢,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第三拳,太陽上正著,磐兒,鈸兒,鐃兒,一齊響了。如果不是宋寡婦攔著,鄧老大就見鎮關西了,鄧老大變成了植物人。

  這下子,宋寡婦傻了,道:「牛仔,你快跑吧。」

  牛仔低頭望了眼癱在地上的那團軟肉,道:「咋會這麼不結實呢?俺走了你咋辦,好漢一人做事一人擔,俺去找警察自首。」

  公安局驚了,鄧老大再怎麼不是東西,總歸剛成了自己人,而且他舅舅還是老牌自己人,襲警襲成這個程度,那還了得,算是大案要案了,當場拘留了。扔進了看守所,暗示牢房裡的兄弟給牛仔鬆鬆骨頭,結果牛仔又把牢霸給修理了一頓,他是一點潛規則都不守的。

  獄警同志親自出手,拳打腳踢,按道理牛仔慘叫幾聲,哀求兩句這事就過了,以他的功夫,牢霸算什麼東東?可是憨厚的他淡淡地來了句實話:「力度不夠。」東莞看守所近兩年文明多了,硬是逼得他們出動了近兩年已經銷聲匿跡的電棍,才算報了個小仇。

  宋寡婦天天給公安局免費送豆腐花,剛開始,警察都不理她。慢慢地,有幾個好心的警察覺得這女人可憐,就透露了一點案情:牛仔這屬於故意傷害罪,還是傷害執法人員襲,沒人撈他的話,下半輩子基本就在牢裡過了,那地冬暖夏涼,吃飯免費,牛仔一身功夫,也沒人惹,不錯了。另一個警察搖搖頭,恐怕沒這麼簡單,他舅舅想把這案子變成殺警未遂,死刑也有可能,再說她舅舅是獄警出身,牛仔在監獄裡能好?

  宋寡婦當場就呆了,為了一個豆腐擔子何必了。她想來想去想不出辦法,突然想起那個漂亮得像天仙的女人,牛仔說過她又漂亮又有本事,而且憑女人的直覺,對牛仔不錯,怎麼也要找她試試了。

  宋寡婦歷經周轉找到楚妖精,楚妖精火道:「我為什麼要幫你救你的男人。」

  宋寡婦啪地跪下了,楚妖精轉身不理她。

  宋寡婦道:「牛仔是個好人,你救救他,我什麼都答應你。」

  楚妖精道:「好,我救他出來,你離開東莞,永遠不見他。」

  宋寡婦道:「好。」

  宋寡婦走後,楚妖精打了無數個電話,包括給我的電話,尋求幫助,我就是從她嘴裡知道了牛仔犯事過程的。有幾個她在家華時結實的大人物,答應幫幫她,家華花魁多多少少迷住了一些有權勢的恩客。其中一個法院快退休的老頭一口咬定可以撈牛仔出來,但有兩個前提:一是受害者家人撤訴,他只可以保證公安機關不上訴。二是事成後,楚妖精陪他半年,是只陪他一人半年。

  楚妖精道:「可以陪你半年,但不是只陪你一人,還要陪牛仔,但保證不陪第三個人。」

  那老頭想了想道:「那我虧了,那得陪我一年半,不給錢。」

  楚妖精道:「行。」

  楚妖精問我:「怎樣讓他舅舅撤訴?」

  我咬咬牙道:「先找到他住在哪裡,然後你使個美人計。」

  楚妖精道:「明白了,植物人的醫療費怎麼辦?」

  我道:「當時宋寡婦就不該攔著,打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楚妖精道:「我出吧,我賺了點錢。」

  對於牛仔,我總覺得心裡有些愧疚,我道:「牛仔是我帶出的人,錢我也出一份。但是我怕這傢伙不死不活訛我們一輩子。我在家華一共賺了四十萬人工,我拿出三十萬來,你拿出三十萬來,就這個錢給他舅舅,六十萬了難。」

  楚妖精:「嗯,沒問題,如果他舅舅不收怎麼辦?你知道東莞的警察都有錢,未必把六十萬放在眼裡。」

  我道:「久在公門無好人,我不相信他會為了一個廢物丟掉六十萬了,當然,這個要你發揮本事,多做工作。」

  過了一陣,我把電話打過去,道:「我們再湊二十萬,我通知朝天椒,讓他邵陽幫的小狼狗出手,送植物人變成植物。」

  楚妖精沉默了半天,道:「不好吧。」

  我輕輕一笑,很有點七爺滿不在乎地風采,我嘴裡叼著根牙籤,用手輕撫了一把頭髮。道:「只有這個成本最低。」

  楚妖精沉默好久,咬牙道:「好。」

  我放下電話,突然虛脫,腦子的生生地疼,入這花花世界轉了一圈,錢全部賠光,現在居然要殺人!殺人!!一年前,我是多麼的純潔善良,現在居然在準備買兇殺人。

  我拿出一瓶紅牛,怎麼也拉不開易拉罐的拉頭。

  當晚,楚妖精重出江湖,換了套秘書OL制服,穿著黑色蕾絲邊絲襪,帶著黑邊眼鏡,以牛仔妹妹的身份,怯生生地找到了鄧老大舅舅家。






第八十二妖仙雙劫

  白素素的鋪面生意不算差,每個月扣除要交的七七八八,再賺兩三千生活費應該是不成問題。問題是兩三千剛好養她那輛別克君威,油錢、保險、路橋費加在一起,正好就是這個數,偶爾還支付不起。

  張小盛坑蒙拐騙地錢已經全部投在地皮和鋪面上了--這證明再坑蒙拐騙的人在中國也拼不過房地產商。現在全家屬於坐吃山空階段。看看自己小半輩子心血換來的碩大旺鋪,再查查「賬單」。張小盛鎮定地問道:「素素,要不我們換輛車吧?」

  白素素非常體貼,溫柔道:「算了吧,我在東莞把沃爾沃換成別克,就是想低調點,鋪子生意又不好,別換了。」

  張小盛呆了呆,道:「我的意思是換輛奇瑞。」

  白素素睜圓了眼睛,張小盛怯怯道:「當然不是奇瑞QQ,是瑞虎,那車也不錯,省油。」

  白素素笑了笑,眼角帶著淚花。幾年前,她還在四川,剛入圈子,就立刻轟動整個峨眉山,巴蜀美女如雲,但她硬是憑一己之力,幫著東家三個月擊垮了兩家四星酒樓。只十天就賺夠買奇瑞的錢了,還興致勃勃地去車鋪看過,結果回來一說,被老闆姐妹們的嘲笑瞬間淹沒:我們是大酒店的不是美發店的,素素您別丟了咱姐們的份,再說,奇瑞奇瑞,修車排隊………

  一個肥肥的客人走進來,可能過噸位實在太壯觀,矮胖類似冬瓜,她輕輕一拉扯斷了掛在牆壁上的胸罩帶,白素素一驚,客人轉身罵道:「老闆呀,你這裡的貨是不是偽劣啊,摸一下就壞了,喲,喲,喲,還賣就是九十八塊喲。喲喲喲還這麼厚的,你們這些打工妹一點都不懂性感哪,現在流行透明的,知無知嗎?你們做服裝生意要有點品位的拉。介個,還有介個,介個,介個,我是統統不要了,根本顯不出我漂亮身材啊。」

  白素素鞠了一躬,道:「謝謝下次光臨,您慢走。」

  那客人對著白素素眨了眨自己狹窄如同秘魯的鬥雞眼,搖搖頭道:「靚女,其實你長得仲系過得去咯,同我差吾多了,就系吾識揀衫(不知道挑衣服)。」然後搖著看不見的脖子橫著步子走了。

  張小盛哈哈大笑,蹲了下來,腮幫鼓動了幾下。白素素踹了一腳:「討厭,你這是幹什麼呢?」

  張小盛道:「我是女子歐陽鋒,正在練蛤蟆功。靚女,你跟我這蛤蟆長得也差不多嗎?就是不會選衣服。」白素素沒有笑,對這門面外的橫幅努努嘴,上面寫著顧客是上帝。

  張小盛還是在笑:「一等姿色夜夜洞房,二等姿色供在廟堂,三等姿色趕去廚房,四等姿色發配工廠,有些蛤蟆,只配剁成肉泥砌牆。

  白素素扭過身子,罵道:「刻薄,有這樣背後說客人的啊。」但也對天翻著眸子,偷偷跟著笑了,蛤蟆,還真貼切。過了好一陣子,快打烊時,那客人又轉身逛了回來。

  「靚女,陳村就繫個細地方(小地方),買性感的野仲系要系香港買,這呢度乜都冇(這裡什麼都沒有)。我逛左一圈,寐起你呢度有對高跟鞋不錯哦,你拿來我試試。」

  白素素滿臉笑容,把鞋拿了過去,又把一個鏡子放在地上。

  「哎呀,你睇我著低胸的了(你看我穿低胸了),怎穿啊?」

  白素素勉強一笑,蹲下道「我幫你穿上。」

  客人站起,扭扭腰身,肉嘩啦啦地響起來,道:「嗯,這個鞋鏈子還系吾靚。我吾要了,你幫我脫佐了。」

  白素素脫下後,客人道:「睇睇(看看)那對白色,你拿過來比我試試。」

  ……………………………

  「咁多對沒有一對配得上我的,靚女,你幫手將我原來的鞋穿上吧,有新貨我再來過。」

  白素素臉色發白,道:「謝謝下次光臨。」

  張小盛臉綠了,拳都抓了起來,白素素拉住他笑笑道:「這種客人哪天沒幾個,昨天還有個瘋婆子,自己老公經常來逛我這個店,她就跑來罵我狐狸精,還衝著衣服吐口水,我能怎麼辦?咱別生氣,寶貝,我們去走走吧,做小生意就這樣了。」

  張小盛也久在商場,臉色很快柔和了,道:「我現在已經重新找事做了,等我東山再起,或者這個店生意好點,我給你請幾個服務員。我不想再看見你給別的女人穿鞋了。」

  剛把鋪面拉下,一個西裝革履的小伙子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束玫瑰。白素素見多了,問都沒問,露著兩顆小糯牙,微笑著接了過來,張小盛風月中人,也沒介意。哪知小伙子笑道:「這就好了,接了花八哥的花,八哥就會罩著你。」

  白素素輕笑道:「什麼八哥?」

  小伙子鄙夷道:「什麼你不知道誰是花八哥,陳村什麼最有名?養花!八哥在整個陳村養花排第八。大人物,是村委副支書,財務所副所長。八哥說了,你陪他吃個飯,跟朋友去加州紅唱個K,你這鋪面的月租減半了。」

  白素素望著張小盛,聳聳肩膀道:「村支書這樣的大人物,我可高攀不上,花你拿回去吧。」

  小伙子很驚訝地望著素素:「靚女,你沒有搞錯吧,我們八哥可是好多電影明星都給面子的,連台灣的伊都被他抱過,你不給面子?」張小盛不理他,轉身關門。

  小伙子急了,道:「真的,你不信的話去八哥家看看,桌上有他和那藝人的照片,對了,網上也搜得到,你搜藝人陪酒就可以了。我們順德的老闆雖然土,但勾勾手,大把明星過來暖場陪唱的,這年頭,笑貧不笑娼。」

  白素素搖搖頭,走下電梯了。那小伙子還在叫:「喂,別怪沒提醒了。順聯下個月要加輕軌建設稅了。八哥可以幫你免了……」

  白素素將頭埋在張小盛的肩膀上:「下個月加上輕軌建設稅,這鋪子連汽車油錢都賺不到了。」

  張伯道:「小盛,國土所的人說要房子要只准飄窗四十厘米,如果想飄窗出來八十厘米,必須多交五萬塊。你墊墊。」

  張小盛道:「要錢沒有,要命拿去。」

  張伯道:「那就不飄窗了,可是頂樓的烏龜池還是要蓋的,我們晚年就靠這個賺點錢了。內地的退休金在這邊花還是不夠。但國土所也不准,說加蓋一個池子要交三萬。這點錢也沒什麼,但我們都掏空了,你們那個店什麼時候可以賺過來?」

  張小盛道:「金融危機啊。」

  張伯用力的放下了切菜的刀:「金融危機就暫時別開這麼好的車啊,這個菜價又漲了!」

  張小盛道:「爸,你是老知識分子,何必呢?反正我是視金錢如糞土。」

  張伯道:「我視你為化糞池。」

  白素素黯然傷神道:我白素素以後就為幾個小錢整天早出晚歸的受氣了嗎?這可能就是命吧?

  第二天,白素素剛打著哈欠開了鋪面。一個小男孩一臉激動地衝入白素素的懷抱,痛哭流涕,白素素大為驚訝,看著泣不成聲的小男孩,推開了他,驚奇地問道:「小胖子,你怎麼找到姐姐的。」

  小胖子哭道:「爸爸帶我去外國,我天天想著姐姐,回來後就去了家華,家華說姐姐不在了,我就找香港的私家偵探社,才找到這來了。」

  白素素哭笑不得。

  小胖子撒嬌道:「姐姐你說過一直對我好的,說過一直輔導我功課的,上學期期末考試我進步這麼多,都是姐姐教得好。我不能離開你。」

  白素素抱著小胖不知說什麼好,憑良心說,小胖也就十二三歲,你要硬說他道德品質敗壞,是色狼什麼的,我估計有些冤枉。他也就是一個普通暴發戶的兒子,東莞有不少的這種二世主,據我觀察大多人挺單純的,沒什麼壞心眼,比無產 階級的孩子簡單健康--他們沒有生存壓力。父親常年在外做生意,很忙,不忙的時候也要忙著把窮人的海萍變成海藻,所以基本沒人管。這些小孩沒人管,又大把錢,這年頭雞肉都打激素,網上都是毒草。所以孩子發育得都早,情竇初開的,又不幸生長在中國東莞,不出點事就有點對不起祖國的大好形勢了。比如這個小胖,他就是一不小心就逛到了家華,反正錢多家裡無聊,就包了家華的一個乒乓球室打球玩,一次打完後,一身的汗,聽人說桑拿可以洗澡,就想下去洗個澡,順便看看桑拿裡有沒有小賣部可以賣動感超人,然後就碰到了神仙姐姐……

  你要說這個小胖子跟白素素又真實的感情,也未必有錯,比一半以上夫妻感情要真摯。如果小胖子身世在坎坷點,運氣再離奇點,白素素的家華酒店突然面臨一場地 震,整個建築沉到了地下。說不定,這兩人就神雕俠侶了,一個楊過,一個小龍女。

  白素素道:「小胖子,回去吧。姐姐不在酒店做了,在這裡很忙,沒時間陪你玩。」

  小胖子氣洶洶地坐下了,道:「不行!」

  白素素一嘟嘴:「不聽姐姐話了。」

  小胖子跳了起來,看著姐姐又不敢發作,道:「姐姐說話不算數,說我期末成績進步了,就一直陪著我,現在說話不算話,我不讀書了,不回去了。」

  白素素看著外邊有不明真 相的群眾越聚越多,臉紅了,鎮定下來道:「我弟弟,發脾氣。」小男孩很小,大家也都沒多想。

  雙方正在僵著,一個猥瑣的中年男人出現了,很有氣場地衝著白素素一笑,伸出手道:「素素,一點面子都不給?自我介紹一下:八哥,這裡的人都叫我花八哥。」

  白素素禮貌的點點頭。

  八哥捏了一下小男孩的臉,把他趕到一邊坐下了。道:「你這個店不大,店主脾氣不小啊。這個,陪八哥喝個早茶?」

  白素素道:「不了,要做生意呢?」

  八哥左手大大方方地抓住素素的手,右手有意無意從素素臀部抹過道:「你能有多少生意,今天八哥陪你損失。五百塊夠了吧?還有,這個店其實可以按照順聯最低稅收取的,不需要像上個月一樣高。八哥一句話的事,每個月保證你少交六七百。怎麼樣?」顯然,八哥覺得這個條件,對一個在順聯賣衣服的小買賣人很有誘惑力白素素沒說話。

  八哥一愣,馬上明白了,呵呵笑著很瀟灑地轉了個圈,點點頭道:「你們店哪件衣服最貴,嗯,打包三件。走喝茶去,新君悅,四星級,沒去過這麼高級的酒店吧?」說完了,把手插在牛仔褲裡,等著素素去挽他。白素素道了聲:「謝謝,今天不去了,弟弟來了。」

  八哥道:「弟弟?哦,小胖子,我給你十塊錢,你去買碗腸粉吃,剩下的六樓有遊戲廳好不好。」

  小胖子哈哈大笑:「不好。」

  八哥一咬牙,一跺腳道:「那我給你五十塊。」

  小胖子道:「二百五。」

  八哥道:「哈哈,你小子太黑了吧,二百五,來看看你能不能搶到叔叔的錢包?」

  小胖子道:「我是說你是個二百五!」

  八哥一愣。小胖子道:「姐姐,別理他。這店子所有衣服我都買了,你陪我出去玩。」

  白素素用食指對著小胖頭上愛憐地一點:「都是女人的東西,你要幹嗎?變態啊?」

  小胖不說話了。白素素給他擦汗。

  八哥生氣了,罵道:「你去不去給個准話。」

  白素素道:「這次不去了,八哥,您玩得開心。」

  八哥臉白了,倏地站起:「真把自己當著什麼東西,鑲金邊啊。對了,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這個月稅收會很貴,尤其是一些不聽話的店,增加三層可能都不止。你這麼大的店,估計要過兩千了,祝你生意興隆。以前偷稅漏稅的,這個月也要算帳。哎,到時別說我不夠朋友啊。」

  白素素剛要說話,小胖火道:「不就是錢嗎?你是不是很窮沒見過錢啊。老說這些庸俗的東西。這個給你,別煩我姐姐了。」說完,啪地一聲,扔了一張支票在櫃檯上,拿起一支圓珠筆,自己在上面畫圈圈玩。

  畫的不多,五萬塊而已。但,這年頭,有幾個人帶支票跑的?又有幾個人,可以在支票上畫零玩的?用錢用卡的是廢物、簽單和開支票的是人物。

  八哥畢竟識貨之人,拿起支票看了兩眼,又一時拿不穩素素的來頭,對著素素語氣緩和道:「真人不露相啊。」轉身走了。白素素對著小胖子嗔道:「你啊你,姐姐還要在這做生意呢?」

  小胖子又拿出張支票,又畫圈圈玩了,白素素翹著嘴巴,很不高興,想了好一會,然後歎了聲氣,把兩章支票接了過去。

  後來,發生了什麼,大家不需要智商都能猜到了。

  比較有創意的是,白素素叮囑了一番,就把小胖子直接帶到了張小盛家,吃完了中飯,吃晚飯,睡完了午覺,睡晚覺。徹底貫徹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白癡理論。鑒於小胖子的年齡,和一口一個姐姐的純熟,張家上下都沒有起疑心。張小盛做飯做菜做得十分熱情,張伯和張伯母,見這小鬼畢竟是女方過來的第一個親戚,也忙上忙下,噓寒問暖的。小胖子覺得十分愜意,家裡雖然有錢,但從來沒有這麼溫暖過。尤其是小盛哥哥還陪著他玩魔獸,他都有些樂不思蜀了。白素素發覺了危險,幾次想趕他走,都未遂。夜路走多了,總會碰見鬼。有一天中午,張小盛找工作去了,張伯和張伯母也去了外邊,小胖子滿分做完姐姐佈置的作業,一時得意忘行就按照家華的習慣,不顧一切地衝進素素房子裡找獎勵,素素睡午覺睡得也迷迷糊糊,就半推半就了,剛清醒過來,發現沒關門,白素素驚叫一聲,客廳外張伯和張伯母飛快趕了回來……

  張伯決定不再在新房樓頂養烏龜了,他對我道:反正都養了這麼多年了。

  張小盛躺在病床上,時間超級充足,腦袋電光火石般閃過一些圖景,那一次為了花會的指標,何青派人毆打白素素,被自己所救。自己的三腳貓功夫,硬生生地把幾個「壞人」趕跑,超水平發揮。聽江磊說,何青的人品、長相、才華都高過素素一個檔次,那麼--上次我順利打敗的是誰?--白素素的苦肉計?嫁禍何青來參加花會?白素素是個有心計的人。

  張小盛又在想,是哪裡出了問題。素素不愛我了嗎?應該不是,老子沒有麻木到這份上。這次白素素的背叛是什麼緣故呢?張小盛想起一個真實的故事,他生意圈裡有個大老闆,國企的,國家就是他的企業。這人做的最缺德的事情是包幾個女人,一人送台奔馳,送女傭,高檔衣服隨便買,山珍海味隨便吃。玩膩了扔掉,只要一扔。這女人後半輩子就完了,張小盛親眼見過,這樣的女子只能做雞,而且隨時覺得自己不幸的雞,原因很簡單,一個曾經長時間坐著奔馳的人,她還能忍受一千多一個月嗎?搞笑?大多數農村出來的大學生讓他回農村都不願意,這個落差還沒這麼大吧?這是人性,沒什麼好指責的。白素素出事是必然,這個小胖子是偶然。

  張小盛望著在床前哭的白素素笑了笑。

  白素素捧著他的手道:「你醒了,嚇死我了。你打我吧?!」

  張小盛道:「謝謝你,你走吧。」

  白素素道:「原諒我,你說過你是我的豬八戒。」

  張小盛道:「我想起一個故事,跟江磊久了,就學會了講故事。你要聽嗎?」

  白素素點點頭。

  張小盛道:「八戒:猴哥兒,當初你就拿這戒指跟紫霞仙子求婚的?你丫真逗!半克拉鑽都沒有,換誰都不鳥你了!當初嫦娥就這麼臊我說:甭跟我說愛不愛,先看鑽戒多大塊!唉,現在的仙女多現實啊,哎我告你,就這票仙女兒,你要拿一鑽石板磚把她拍死,她都不帶喊救命的!」

  白素素道:「我不是貪你的錢,我一時沒控制住。」

  張小盛哭了,道:「我知道,謝謝你。但我們分開是遲早的事,遲不如早,你是奢侈品還是要找個有實力的人,一個剛到小康的家裡硬是要擺滿金碟銀筷,那不是福。況且這事我父母知道了,你們以後也沒法子相處,老人和我們不同。」

  張小盛道:「別哭了,走吧。」

  鄧老大舅舅說:「我覺得我虧了,我失去了一個侄子。你那幾十萬對我完全沒有吸引力。」

  楚妖精怒道:「那不還有我嗎?」

  鄧老大舅舅舔著楚妖精潔白的玉一樣的脖子道:「就是因為有你,我才會猶豫,否則,你那個瘸子已經死了。」

  楚妖精道:「你要怎樣才肯撤訴。」

  鄧老大舅舅道:「陪我一年,隨叫隨到。」

  楚妖精咬著嘴唇,道:「嗯,我本來就好喜歡你。」

  法院老頭一皮鞭抽在楚妖精身上:「你違約了。」

  楚妖精道:「不要打了,我沒有啊。」

  法院老頭道:「在東莞這一畝三分地,想騙我?東莞司法系統的刑偵書都是老爺我編的。你說過除了你那個呆子,你只陪我一人。你卻瞞著我去陪那警官。」

  楚妖精哀求道:「啊,老爺別打奴婢了。您聽我解釋,我沒辦法啊。」

  ……………………………

  法院老頭摸著楚妖精身上的傷痕,獰笑著把點燃的香煙按滅在楚妖精細膩的肉上,楚妖精咬緊牙關,她知道這一求饒,會激起「老爺」更多的獸性。只聽見白肉被火燒灼著發出的撲哧聲。法院老頭清脆地笑著,良久,老頭歎了一口氣,豎起手指道:「有情有義,佩服,那個牛什麼,老爺一定幫你撈出來。」

  楚妖精擦了擦頭上的汗,眼角的淚,狠狠道:「老爺當女人是什麼?高興時又寵又愛,不高興時又打又罵的。」

  法院老頭哈哈大笑,摸了摸楚妖精的下巴,楚妖精轉過頭去。法院老頭道:「女人都是藝術。優秀的男人,都喜歡搞藝術。」

  楚妖精偎了過去,道:「嗯,我好喜歡你。」

  牛仔被放了出來,居然胖了整整一圈,所以天理這玩意兒是不存在的。楚妖精衝了過去,滿臉淚痕地跳了起來,去拉牛仔的手。

  牛仔問道:「宋姐呢?她還好嗎?」牛仔回頭道:「沒收的豆腐攤能還我嗎?」






  第八十三塵歸塵、土歸土(大結局)

  楊二兵死了,我沒有參加葬禮,怕。

  全宿舍只有我一人沒有參加,還是怕。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那個帶著籃球,飄著長長的睫毛,飄在外線投三分的瘦高孩子:那一個單場獨取二十四分,帶領班隊反敗為勝榮獲中文系冠軍後長跪痛哭的激情漢子:那個寒冬臘月晚上十一點多,揣著兩個包子走到二十里開外的湘大,給自己情人送去的癡情男子:那個和我貼在一起說著黃色笑話上著黃色網站租者黃色電影樂此不疲的三好學生,那個熱愛自己的學生卻對當老師深惡痛絕的靈魂工程師。說沒了,就沒了,繩子、剪刀、農藥,馬家爵的錘子,一個都沒用,楊二兵不需要道具,他輕輕一躍,彷彿又站在湖南科大的三分線外--然後--人死前是什麼感覺,有沒有有三分球掉落籃網時刷地一聲的舒爽?

  生命,不可承受之輕。楊二兵是我大學最好的朋友,但沒有他,我也便這麼過,談不上多些什麼或少些什麼,除了偶爾一剎那的落寞,還有心疼著他沒還給我的錢。

  葬禮當天,柳大波也沒有去,事後黑胖子對我說,她喝了很多酒,獨自跑回了湘潭,站在湘大的三拱門前,又走進學校的法學樓裡,對著法學院的標誌天平吐了一大口口水,然後哇哇大哭。湘大王牌,訴訟法學,這真是個笑話,那一年她以縣第二十五名的優異成績考到這裡,那一年他們驕傲著集體失業。柳大波想,既然湘大騙了我四年,我為什麼就不能用湘大教我的知識去騙騙別人?我有什麼錯,我只是想進個司法機構。為了當公務員,我懷上了公務員的孩子,楊二兵,你用得著這樣報復我嗎?

  黑胖子還說,我在QQ上碰見了柳大波,聊起楊二兵,她說,別以為他死了他就對了嗎?他這叫惡意自殺。

  而我,澆頭爛耳,還要面對更加可怕的事情。

  從來沒有想過我居然會成為通緝犯,雖然是可抓可不抓的那一種。可,事實上,我被通緝了,於是我帶著笨笨狗逃到了廣州的城中村。千金散盡,根本就不知道會不會還復來。

  笨笨狗還是莫名其妙發著低燒,我帶去醫院一檢查,艾滋。再檢查自己,沒有。我興奮得跳了起來。再看看笨笨狗,全身都發顫了。

  從來不得病的人一得就是重病,從來不中獎的人一中就是大獎。但,這沒有什麼好稀奇了,尤其是在這個圈子裡。

  笨笨狗笑了,很鎮定。好像早有預感。

  笨笨狗道:「你不記得每次我都逼著你帶雨傘嗎?」這句話說得我不寒而慄。

  心理學書上說,得了這病,人會有四個時期:否認期、妥協期、抑鬱期、接收期。中國的理論書大致不能相信,比如笨笨狗,直接就是接收期。她說,做的孽總要還:她說2012是真的,老天在給了我一個標記。她說,這樣也好,什麼都還清了。

  我還在被通緝,不能久留,轉身就回了城中村,我跟她說,我會經常來看你。

  笨笨狗點頭微笑道:「唾液會傳染艾滋嗎?」

  我說:「不會吧,你好好休息。」

  笨笨狗道:「不要告訴我爸爸。」

  我故作輕鬆道:「我會處理。」

  回到城中村的握手樓裡,我渾身虛脫,腦袋裡縈繞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快感,像記憶被抽空,然後一群螞蟻在大腦的毛細血管壁上爬過,這個時候誰給我一包粉,我會毫不猶豫地吞下去,我再次聲明,不是難受,是痛快。我很快睡著了,然後做了一個夢,夢見樹頂上有一朵五彩的祥雲,祥雲上面飄著青草、溪流、松果,還有巧克力--小時候過年吃的那種,酒心的,小時候饞了好久。我帶著一條撿來的小白狗,急急忙忙地想衝到雲裡去,但不是我走得太快,把狗落了下來:就是狗爬得太急,把我甩在後面。好不容易走齊了,卻怎麼也爬不上通向雲朵的天梯,我們跳啊跳,爬啊爬,卻離梯子越來越遠。我焦急地一腳踢在小狗的身上,它衝著我嗚嗚地叫。

  一覺醒來,整天沒有任何力氣。覺得舉目無親,卻暗生了一分湖南蠻子發蠻的倔強。走到門外小賣部,買了一群生活必需品。又回到了房間,逼著武籐蘭和康師傅一起陪著我。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然後就是麻木。

  深更半夜,我一身冷汗,站了起來,媽媽的,大不了坐個監獄,我要去看看她。

  廣州第八人民醫院,艾滋病科。我偷偷摸摸地走了過去,笨笨狗對著我哭了:「這兩天你去哪呢?」

  什麼?兩天。我居然睡了兩天。我憨憨笑著,沒有回答。

  笨笨狗道:「好在你還是回來了。這醫院好貴啊,我不要住了吧。」

  我道:「再貴也要住,錢我想辦法。」

  笨笨狗不跟我爭論,道:「小石頭,我查過了,唾液真的不傳染,雖然這個還有爭論,但世界上還沒有唾液傳染的實例。」

  我道:「我知道啊。」

  笨笨狗道:「吻我。」

  我俯下身子,嘴唇相接時突然湧起一陣強烈的恐懼。開玩笑,這是艾滋病房,相觸一瞬間,我把頭扭到了一邊。笨笨狗抓緊枕頭的手輕輕一抖,低眉道:「沒關係。」

  我停了一會,覺得腳不聽使喚,有些軟。我罵自己窩囊廢,多少革命烈士什麼都不怕,我怕個屁啊,真要買個哈藥六廠藍瓶的吃吃。我站直了,道:「再來。」

  笨笨狗興奮地點點頭,在唇胬起,像座小山坡。

  我彎下腰,又把臉轉開了。

  我們都沒有說話。笨笨狗道:「不知道人有沒有下輩子。」

  我道:「有,下半輩子,我給你補個婚禮,你嫁給我好了。」

  笨笨狗幽幽道:「算了,下半輩子,我做你的貼身丫鬟,就夠了。」

  出了病房,突然有個老太婆叫我,她的普通話很怪,勉強聽懂是叫:「江磊,你來看我嗎?」我揉了揉眼睛禮貌地點了點頭,不記得哪裡見過這位長輩了。人上了年紀就是很奇怪,經常有陌生人很熟稔地招呼你,你卻一點也記不得,還要裝出親切的樣子微笑。

  老太婆像幽靈一樣飄到我前面,一臉皺紋,一臉白髮,瘦得像一枚乾癟的桃子。她說:「你不認識我嗎?我是阿果啊,你也得艾滋了啊?」

  阿果,貴州幫頂級囡囡,彝族雙子星?!我渾身顫抖了。

  阿果道:「都是我妹妹在廣州賺錢,我才能過幾天化療一次,化療多了,頭髮都快化沒了。不過醫生說,我現在還可以活六年。」

  我魂不守舍道:「化療痛嗎?貴嗎?」

  阿果罵道:「痛都無所謂,我們野佧部落的人不怕這個,就是貴。本來以為我們在家華是搶錢,到了這才發現,這些穿白衣服的比我們這麼脫衣服的還會搶錢。病不起啊病不起,好在我妹妹阿紅現在在夜總會三班倒,要不,我已經死了。」說完阿果唱著歌,又飄進了自己房間。

  「啊~~~有誰能夠瞭解作舞女的悲哀還能流著眼淚也要對人笑嘻嘻 ……」

  我眼前一陣恍惚,突然睫毛下濕濕的,那不值錢的液體裡面飄著一個女人:一身野性包裹著美艷,光芒萬丈,籠罩著東莞,一把彝刀捲起風雪,雙姝合併,威震了厚街……

  七爺被判了十年有期,衛哥無罪釋放,不要問我為什麼,我不知道。江湖太大,而我太小。並不是在酒店桑拿工作的才叫娼妓。如果你稍微有些閱歷,你會明白我在說些什麼。

  七爺在法庭坦誠了自己有罪,但在法院審判時表現十分傲慢,表示山莊抓到的骨幹、囡囡都是被他脅迫,應該無罪釋放,擺明了對罪行大包大攬。宣判時,他做最後陳詞,笑道:我有罪,我承認,你們呢?在座的男人沒碰過老婆以外的女人的,不知道北京現在哪裡有人賣淫的,請站出來?從沒聽說過哪個夜總會、洗浴中心有違法活動的,或者知道但只享受過沒舉報過的站起來?哈哈,判我朱七多少年我都認,朱七是基督徒,認罪。但我還是想說個基督故事,結束我的講話,舊約有個故事:一個女人犯了通姦罪的話,刑法是被眾人扔石頭至死。有一次,耶穌在布道時,一批古猶太教教派的信徒為了要挑戰耶穌,就抓了一位妓女,帶到耶穌跟前,要耶穌給她定罪。耶穌很清楚這批人的目的。他們要看耶穌是否會跟隨古經的教導。如果耶穌不根據古經的教義下判這位妓女的話,他們就會指責耶穌是異教徒。

  耶穌當時就非常生氣的說:「你們有誰沒犯過罪的請扔第一塊石頭吧!」結果大家都不說話了,誰也不敢仍哪塊石頭。抓我朱七沒意見,請政府不要難為那些囡囡。「

  衛哥叫我過去時,已經不住在別墅了,是一間普通民宅,一百來平,不算小,但想到這是衛哥的房子,還是悲從中來。眾多乾女兒都不在了,房子裡只剩下那條狗,黑虎。

  衛哥在跟黑虎洗澡,道:「江磊,我出事了,在官場掛了號,在江湖倒了威,再也不能東山再起。你是我倒霉後,第一個來看我的。」

  我笑了笑:「那是李鷹等都被抓了,很多囡囡都倒了霉,東東被判了三年,白素素離婚了,楚妖精……」

  衛哥揮手打斷了我:「江磊背過李白的一首詩嗎?什麼什麼,以色侍人者,能得幾時好。這是應該的。」

  我道:「昔日芙蓉花,今成斷根草。以色侍人者,能得幾時好。古人睿智啊。」

  衛哥道:「所以我不聽那些悲劇,見多了。」

  說完埋著身子又開始梳理狗毛。

  我道:「衛哥你還是這麼喜歡狗啊。」

  衛哥歎了口氣道:「人見得越多,我就越喜歡狗。我回來時,別墅已經貼了封條,所有人都離開了房子。只有黑虎留在那裡,餓了好多天了,就是沒有走,等我死了,我拜託你一件事,把我和黑虎葬在一起吧。」

  我笑了笑:「狗這麼重要?要不找個美女的墓,讓你們葬在一起吧。」

  衛哥道:「不要,肉體的歸肉體,靈魂的歸靈魂。」

  我們去大排檔吃了個便飯,就是一人一個燒鴨飯。

  我吞吞吐吐道:「衛哥,我想跟你借的錢。我女人病了,需要大把鈔票。」

  衛哥把筷子放下,欲言又止,最後道:「你因為這個來看我的嗎?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我沒錢。有幾個老本,也得留著買棺材,讓你失望了吧。」

  我愣住了,半晌道:「不管你有沒有錢,以後我會經常來看看衛哥。煮酒論史、踏雪訪梅,只談風月不談錢。」

  衛哥喃喃自語道:「只談風月,不談錢。多好啊,有這地方嗎?」說完後,自己笑了。

  護士道:「蘇萌這一周醫療費是一萬九千四百五十元,按照國家對艾滋病的優惠政策,可以報銷五千八百三十五元。還要不要繼續治療。」

  我說:「嗯,這麼貴。」

  護士道:「已經省著用藥了,現在有種特效藥,美國進口的,一支就要四千多。你開不開?」

  我猶豫好久,在外邊轉了十來圈,猶豫著打電話給姐姐道:「姐姐,支援我一些錢,我得了艾滋。」

  姐姐道:「艾滋?你傻比啊,要多少錢?」

  我道:「至少三十萬,多多益善。」

  姐姐啐道:「呸,平時不見你打個電話?死了才好。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說完就掛了。

  這就是我的姐姐,但我不怪她,沒這個資格。

  我過去陪笨笨狗,笨笨狗吃了太多藥,副作用來了,身體顯然有些虛弱,見我過去,也不多說話,把頭埋到一邊接著睡覺。我癱在床的另一邊,呼呼睡著了,起來時才發現笨笨狗幫我蓋好了被子,在另一邊偷偷抽泣。

  我突然煩了起來,這女人怎麼辦呢?殺掉怎麼樣?最好是先買個保險,寫著我的名字,然後製造一場車禍?不行,這身體,保險公司不接。而且做得太明顯了,警察智商雖然不高,但抓我這樣的笨東西還是可以的。離她遠去吧,我咬了咬牙,她關我屁事?轉身一看,笨笨狗一邊抽泣,一隻手還牽著我的袖子。我又覺得於心不忍。

  我決定了,這女人值得我花錢治她,就花三十萬吧,當我供了一間房子好了。三十萬花完了,我就離開她,到時她自生自滅也怪不了我了。

  我正籌劃著到哪裡弄這三十萬,姐姐來電話了,在那一頭哭得昏天黑地,道:「江磊,給你的卡號我。」

  我有些感動道:「姐姐,我就知道,關鍵時你還是會幫弟弟的。」

  姐姐火了,大聲道:「弟弟你個屁,你他媽的快點,別等老娘後悔。」

  我對笨笨狗道:「錢來了,你有救了。」

  笨笨狗不置可否,道:「江磊,吻我。」

  我很興奮,衝出了房門,不理會索吻的笨笨,衝下去找銀行查卡了。

  我戰戰兢兢插入卡,裡面真的有三十萬,我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真是傻子啊,為了一個肯定要死的人花掉三十萬,現在家華也沒了,我也要為自己考慮一下了吧。這三十萬夠開家小公司了,以我的才華,加上這啟動資金,是可以做一點事的。

  我在街上來回走了好久,天人交戰交得很辛苦,最後一咬牙一邊罵著自己笨,一邊還是去了醫院:笨笨狗,你是我前世宿命的冤家。

  我把錢存入蘇萌的醫療預存卡裡,轉身上去,突然看見艾滋病科手忙腳亂,一群小護士往拐個彎後笨笨狗的病室跑,我突然腦袋就充血了,心臟狂跳,十四歲生日的第二天,我父親車禍的同時,我在學校操場上也有同樣的感應。我其實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了雖然說不出道理。我衝了過去,拐了個彎,果然是笨笨狗的房間出事了。

  只聽見砰地一聲,醫院的醫生把反鎖的病房門撞開了,病房上放著三塊石頭,笨笨狗靜靜地躺在石頭邊,鮮血流滿了整個床鋪。

  割脈,只一刀,割完後,笨笨狗還打開了手機音樂。伴著音樂死去。

  撞開門的醫生看了看傷口,滿臉微笑地讚歎了一句:這孩子肯定在醫院幹過,這一刀真漂亮,專業!

  音樂還縈繞在房間裡,是薛之謙的《釵頭鳳》

  有人在兵荒馬亂的分離中

  折半面銅鏡

  漂泊經年又重圓如新

  有人在馬嵬坡外的半夜時

  留三尺白綾

  秋風吹散她傾城的宿命

  有人在乾涸龜裂的池塘中

  見鯉魚一對

  用口中唾沫讓彼此甦醒

  有人在芳草萋萋的長亭外

  送情人遠行

  落日照著她化蝶的眼睛

  我唱著釵頭鳳

  看世間風月幾多重

  我打碎玉玲瓏

  相見別離都太匆匆

  紅顏霓裳未央宮中

  舞出一點紅

  解遊園驚夢

  落鴻斷聲中繁華一場夢

  護士把她抬到推車,推車緩緩被推向太平間,太平間的門輕輕關落,我衝上前,對著她的屍體重重地吻了下去,儘管已經太遲……

  後記:

  張小盛道:「喂,我找了個中學教書?」

  我道:「有編製沒有?」

  張小盛:「有,順德綠水中學。」

  我道:「不賴嗎?找誰的關係?每週上多少節體育課?」

  張小盛道:「運氣好。沒有教體育,我教地理。」

  我道:「啥。你教地理?」

  張小盛道:「怎麼呢?準備兩年後評地理一級教師。」

  我抓狂了,06年世界盃特立尼達和多巴哥隊和英格蘭隊比賽,身為英超球迷的張小盛一臉憤怒,拍著桌子道,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兩個國家打別人一個國家。就這水平教地理?

  我怯怯道:「哥哥,學體育的教地理,轉行太大了吧?」

  張小盛道:「這也算大?我有個同學以前學物流,現在做人流。」

  我有些落寞道:「恭喜了,那個我還沒有著落呢?」

  張小盛道:「我就是跟你講這個事,碧水中學還缺個語文老師,你有興趣沒有?」

  我道:「順德的編制不太好搞吧?」

  張小盛道:「有點難度,但還是有機會,你過來就知道了。」

  到了碧水中學應聘,才發現這麼小的麻雀單位關係十分複雜,恰逢學校華師派(華東師大、華南師大、華中師大畢業)、德語系(順德本地教師)鬥得天昏地暗,兩敗俱傷,一直鬥到學校成為順德倒數的學校。於是人數眾多的江湖派(江西、湖南)趁機上位,正在招兵買馬。聽說我是湖南的,教過書,糊里糊塗居然就簽約了。

  誠實說順德教師的工資清貧是談不上的,如果不被績效的話,還是可以的。但生活十分無聊,整天一臉正經地幹著逼豬學游泳的活。我就更鬱悶了,前世殺豬,今世教書,前世殺了人,今世教語文。更讓我不解的是,張小盛教地理居然成績很好,全年級第一名,我教語文成績馬馬虎虎,尤其是學生普遍反動,作文一塌糊塗。

  學校領導多次暗示我要向張小盛老師學習,老子中了你的邪了。一氣之下,我把張小盛剛想下手的一個生物實驗員弄成了老婆。

  這實驗員叫阮文琴,超幽默的一個女孩子,堅決相信張小盛是處男,聽說順德酒吧有男人做牛郎,處男可以賣兩千塊,就總想給張小盛掛塊牌子賣給富婆玩玩,這是另外的故事,在此不表。

  編製弄到手,一般來講不想當官,就可以等著拿退休金了。對在碧水中學混個副主任什麼的,見慣了世面的我實在提不起什麼興趣。有一次受張小盛暗示,懂事的我請江湖派的大佬,一個江西籍的副校長去唱了會K,這個副校長提出天氣熱要洗澡,又請他桑拿了一下。整個過程我都畢恭畢敬的坐在休息室裡,德高為師身正為范。

  副校長對我很不滿意,搖頭道:「小江,你人不錯,但沒前途,本來還想過幾年提你一個科組長的,算了,你太老實了。」

  (全文完)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0-10-11 10:59 編輯 ]
2010-10-11 04: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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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yiyi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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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一下,这是不是就是那部所谓因言获罪的小说啊。
2010-10-12 02: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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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anxy8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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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兄弟你猜对了,最近这部小说和人是真火了。
2010-10-12 16:5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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