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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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3)
「Daisy?!這麼晚還沒回去嗎?今天可是小年呀!」我吃驚的問,心裡隱
隱覺得有些不安。
走廊的燈光並不太亮,但我還是清楚的看到蔡影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
「我從家裡過來的。」
蔡影的聲音很輕很柔,卻字字如同重錘一般猛烈敲擊著我的心,一時間我竟
有些手足無措:「啊?是……是這樣呀!那……那快進來吧。」
蔡影看出我的窘樣,抿嘴一樂,便往屋裡走,這時我才發現她身後還跟著一
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個子不高,身子也很單薄,但人長得很秀氣,模樣和蔡影
十分相像,手裡拎著一個黑塑料袋,鼓鼓囊囊的不知裝著什麼。
我一下子便猜到了少年的身份,蔡影經常提起她的弟弟,那是她們全家的驕
傲,去年以全市前十的成績考進了J大三系,算起來正經是我小師弟。
「是蔡智吧,早就聽你姐姐誇你了。」我舒緩一下自己的情緒,衝一進屋就
盯著我看的少年笑道。
「歡哥,叫我小智好了。」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我眉頭輕輕一皺,歡哥,也不知道是蔡智自己想這麼叫的,還是蔡影教的。
「還沒吃飯嗎?」蔡影聞到了方便麵的味道:「那正好,今天家裡包餃子,
我給你帶了些,就別吃方便麵了。」說著,把桌子收拾出塊地方,從蔡智拎著的
塑料袋裡拿出了一個保溫盒放在桌上打開,一股熱騰騰的香氣撲鼻而來。
「快趁熱吃罷,涼了就不好吃了。」
蔡影一直背對著我完成了這些動作,在說話的時候也沒轉過身子。我站在一
旁默默的看著她,她的動作有些許的不自然,平淡的聲音裡也隱隱能聽出一絲羞
意。
上海人對農曆小年看得很淡,大多數人家也不會包餃子,看蔡影的模樣,我
已經猜到這定是她特意為我做的,心中一陣感動的同時,不安也在急劇的擴大。
多年養成的習慣讓我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蔡影的這份心意,話到嘴邊才突然想
起蔡智還在旁邊,怎麼也不想讓蔡影在弟弟面前失了面子,於是拿起筷子夾了個
餃子塞進嘴裡,嚼了幾嚼,讚道:「Daisy,沒看出來,你的手藝還真不錯!」
說著,又連著吃了幾個。
說實話,這餃子的味道充其量只能算是一般,我甚至懷疑這是蔡影第一次包
這種北方人比較擅長的東西。但裡面的那份情,卻讓我覺得比家鄉山水樓的還要
鮮香可口。
「真的?我還怕做的不對呢!」蔡影的臉上綻開了一朵花。
「我姐可是花了好些功夫吶!」蔡智一口揭開了姐姐的老底,看蔡影慍怒的
瞪著他,忙乖巧的對我說:「歡哥,我先回去了,我同學正等著我上網呢!」說
著,一溜煙跑了。
看蔡智走得看不見了,我帶上了門。
酒店的空調給得很足,屋子裡異常的溫暖。蔡影似乎是覺得太熱,正把花格
呢子大衣脫掉。
「Daisy~」蔡影聽到我喊她,一轉身,平安夜穿的那件淺色半截袖羊絨衫
裹著完美的曲線映入我的眼簾,讓我的呼吸頓時一促。
雖然天天上班下班的都和蔡影在一起,但我才第二次看到她穿緊身衣服的模
樣,換掉了那身職業裝,蔡影的身材竟是這樣的曼妙。
「沒看過呀?」蔡影臉上滿是緋色。
我心一定,正色道:「蔡影……」蔡影見到我的模樣,一愣:「Paul,怎麼
啦?」
「我知道你對我好,我真的很感激,可是……」我想還是把和蔡影的這段朦
朧的感情封殺在萌芽中吧,雖然我們都會心痛;可話剛說了一半,我心裡卻驀地
一酸,怎麼也說不下去,頭一別,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蔡影開始只是一片茫然,一袋煙的功夫才理解了我的話,臉上頓時失去了其
他表情,只剩下一種莫名的恐懼,似乎是什麼東西讓她害怕,她看起來就像一隻
受驚的小鹿,聲音也抖得厲害:「Paul,你……說……什麼?別嚇……別嚇……
我……」
看到蔡影的模樣,我心中一苦,差點放棄了原來的想法,可是一想到妻子和
女兒,還有蘇瑾,我狠心說了下去:「Daisy,我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你!我
……我已經有……有女朋友了。」
蔡影的臉上霎那間佈滿了失意和絕望,就像寒風中被吹得七零八落的雛菊,
孤立無援。好半晌,她才努力擠出了笑容,那笑既委屈、又苦澀:「我最擔心的
……還是發生了。」抬眼望著我,眼圈裡已滿是淚水,那眼神彷彿在問我:「既
然是這樣,你為什麼還對我那麼好?!」
蔡影悲傷的眼神,讓我的心緒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那個寒冷的下午,我也
是這樣絕望地望著那個女孩,那女孩的回答讓我墜入了地獄:「因為你是他的朋
友。」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讓我在自卑中生活了近兩年,直到妻把我從感情與
背叛的深淵裡解救出來。
「Daisy,我不是……其實,我……我挺……喜歡你。」我不想把蔡影傷得
太深,脫口說出了心中的困惑,我愛我的妻子,也常常想念蘇瑾,蔡影的溫柔可
人也讓我傾心,一個男人真的可以喜歡好幾個女人嗎?
蔡影顯然沒有聽出我話裡的苦悶與無奈,她就像一個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
萬念俱灰的時候才發現其實是緩期執行,對於「生」這個結果來說別的都不重要
了,所以她的臉頓時恢復了生氣,「真的嗎?你真的喜歡我嗎?」她抬著婆娑的
淚眼小心翼翼的問我。
望著蔡影滿是希翼的面容,一陣暖流流過我的全身,這樣的一個女孩為你歡
喜為你憂愁,你還要什麼!我知道我無法把拒絕的話再說第二次。
「真的。」我心中一歎,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就像陽光撫過大地,蔡影的臉上一下子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在那瞬間我有種
目眩的感覺。在這種感覺還沒有消退的時候,她已經縱體入懷。
「Paul,歡,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蔡影的腦袋靠著我的下巴,
歡喜地道。她的胳膊從我肩下穿過纏繞在我的後背,似乎是怕我離開,用力抱住
我。
放開了心情的我感覺變得異常敏銳,蔡影明顯剛剛洗過的頭髮上還留著淡淡
的洗髮液的香味,白皙的脖頸和耳邊散發著一種白松香與紅橘香混合的淡雅香水
味道,這種叫做「綠毒」的香水我是那樣的熟悉,因為妻就有一瓶,我送她的,
每次歡好的時候她總不忘擦上一點。想到這些,蔡影緊緊壓在我胸腹間的那對堅
實凸起的變化,即便是隔著厚厚的衣服,我好像也了如指掌,一個多月的禁慾生
活讓我不由自主的產生了反應。
蔡影的身子明顯的往後縮了一下後又馬上貼了上來,小腹使勁頂著以至於我
的小弟弟都有痛的感覺。她輕輕抖動著,渾身散發著一種奇異的熱,嬌慵的聲音
似乎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抱我。」
其實不用她說,我的一隻手已經摟住了蔡影的腰。另一隻輕輕抬起她的臉,
在她額頭溫柔的親了一下。溫濕的唇一沾到她熾熱的肌膚,她立刻發出了膩人的
鼻息,頭向後一仰,嘴唇找到了目標。
蔡影用力地吸住我的唇,濕潤滑膩的細長舌頭,帶著一縷薄荷香氣纏住了我
的舌,雖然不像妻那樣熟練,卻也不像蘇瑾那樣生澀。當兩條舌頭忘情地互相探
索的時候,我的手從她羊絨衫底下伸了進去。蔡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躲了一下,
「嗯」了一聲,咬了一下我的舌頭。
離開她的唇,我貼著她的臉,輕輕在她耳邊道:「我想看看。」
蔡影的臉頓時變得火熱,嗔了我一眼,把我按到椅子上,自己跑到牆邊把屋
裡的燈全關掉,然後跨坐在我腿上,抱住我的頭,柔聲道:「給你看……都……
給你看……」
撩起蔡影的毛衣和內衣,解開純色胸罩的搭扣向上一推,掙脫了束縛的雙峰
傲然挺立在我眼前。屋子雖然黑,可皎潔的月光和著路燈的熒光照進來,依舊可
以把這誘人的景致看得清清楚楚。
蔡影的身子應該是雪白的,看我那隻正在把玩著一團酥膩凸起的手,即便是
在月光下,手上皮膚的顏色也明顯地要比旁邊的肌膚深了許多;蔡影的身子是細
嫩的,在妻身上體會出細嫩定義的我自然能體會出她並不輸於妻的那份細致和柔
嫩;蔡影的身子是青春的,完美的乳微微的上翹,萬有引力在她身上似乎失去了
作用,平坦的小腹沒有一絲一毫的贅肉;蔡影的身子也是多情的,我只搓揉了幾
下,她的乳尖便示威似的勃起,腫大得如同一粒葡萄。
「好香呀!」我一面親吻著她的酥胸,一面隨口問:「是不是在家裡洗過澡
了?」
「討厭~~」蔡影被看破了心事,話裡滿是羞意。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蔡影的心思,心裡一陣激蕩,手伸進她的裙子裡,挑
開連褲襪和內褲的皮筋,輕輕蓋在了她的私處。
蔡影一激靈,嚶嚀一聲,雙手用力把我的頭壓在她的胸前。
那裡早已是泥濘一片,我手指輕輕一動,就有溫熱稠粘的液體順著手指流到
手心,花瓣極力的張開,似乎在討好這個訪客。
「別……」蔡影喘息著道,可她的身子卻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動作,上下小幅
挪動了幾下,我的手指便沒遇阻力的進入了一個溫暖濕潤的秘穴。
蔡影痙攣般的顫抖起來,好像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她身子猛地一抬,只聽
見「啵」的一聲輕響,我的手指從她私處滑了出來。
「你……壞死啦~~」話音未落,又是一聲輕呼,卻是我順勢將她下身的褲
襪褪下了小半截。
我的手遊走在她的臀峰股澗,雖然看不到裙裡的風光,但也能想像到其中的
旖旎。蔡影已經骨酥腿軟,膩在我懷裡任我輕薄,我在脫她褲襪的時候,她都順
從的配合著我,直到我開始解開自己的腰帶,她才驀地清醒過來,輕輕按住我的
手,在我耳邊低低的道:「我來。」
蔡影靜靜的跪在我面前,月光下她的臉如同聖女般的虔誠。溫柔的脫下了我
所有的褲子,她把臉貼在我勃起的小弟弟上。那一霎那我一陣迷亂,本能的將她
抱起,坐回到椅子上,把她的身子一抬又一放,小弟弟準確的貫入了她的蜜壺,
「嗯~~」兩個人同時呼出了聲。
雖然蔡影那裡已經濕透了,可比我想像的要緊的多,小弟弟披荊斬棘的同時
竟有痛的感覺,我那一聲興奮中不免有些苦的味道:而蔡影卻滿是久旱逢甘霖的
舒暢。
想起蔡影說過的一句話,我扶著她的腰使勁頂了幾下,調笑道:「小影,你
不是說……我只知道……嘴上佔便宜嗎?那我就來佔佔你……小嘴……的……便
宜。」
「佔~吧~」蔡影情熱如火,托起一隻乳塞進我的嘴裡,「這兒也給你……
都是你的……」她邊喘邊嬌聲道。
我舌頭把她的乳頭一裹用力吸吮,她「啊」的一聲輕叫,腰頓時挺得筆直,
蜜壺裡波濤般的蠕動起來。
一陣酥麻竄入我的百骸,我知道我快來了。每次性愛間隔的時間一長,我就
難以控制自己。把住蔡影的纖腰,在她刻意壓低的呻吟聲中,我開始衝刺。
或許是因為蔡影比我禁錮得時間還久,就在我馬上要到達顛峰的時候,她突
然一聲尖叫,兩腿使勁夾住我,人猛地向後仰,裹著我小弟弟的秘洞開始劇烈的
收縮,我甚至覺得一股股的愛液噴射在我的小弟弟上。
我腦袋頓時一片空白,蓄藏了很久的子彈猛烈的發射出來,一波一波的全擊
中了蔡影的要害。蔡影抖的更厲害,然後癱在我懷裡。
還是蔡影的一個寒戰驚醒了尚在高潮餘韻中的我,看她身上沁出了細小的汗
珠,雖然屋裡很暖和,但畢竟是冬天,趕忙拉過放在旁邊椅子上的大衣披在她身
上。
蔡影細心地把兩人的下體清潔乾淨,然後安靜地趴在我懷裡,一隻手擺弄著
我的鈕扣,半晌才低低的道:「今天是……危險期。」
不知為什麼,我心裡竟沒有一絲擔憂與害怕,輕撫著她的秀髮,平靜的道:
「放心吧,一切有我。」
蔡影的手停了一下,幽幽的問:「那她呢?」
我沒有說話,轉頭向窗外望去。外面深邃的夜空中佈滿了星星,一閃一閃的
就像妻明亮的眼睛。
等偷偷溜出來把蔡影送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快十點了。在她家的樓梯口,蔡影
抱著我不肯放手,直到出租車司機把喇叭連按了四、五遍,她才快速的親了我一
下,低聲說了句「明早我在衡山站等你」,轉身消失在黑暗的樓道裡。
晚上折騰了很長時間才睡著,這一覺好像做了許多夢,夢裡的人物景像似乎
觸手可及,可當李笑把我叫醒的時候,我怎麼也想不起來夢的內容。
「幾點啦?」我揉著發澀的眼睛問。
「都快八點啦,大懶蟲!」卻是把女孩的聲音,轉頭一看,是和我一起進店
的何盈。我一面朝洗手間走,一面奇怪的問:「Denise,你怎麼來了?今天不是
Martin的班嗎?」
李笑和何盈的臉都有些紅,我頓時明白了,順手把李笑拉進洗手間,邊刷牙
邊含含糊糊的問他:「Martin,我黨政策可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老實交代
吧,什麼時候談上的?」
李笑「嘿嘿」乾笑了兩聲,湊到我耳邊剛想說話,卻聽屋裡電話響了,何盈
的聲音傳了過來:「Daisy?……啊……Paul在刷牙吶。什麼?啊,伊已經來個
裡廂了,嗯,阿拉把儂叫伊……」然後就聽見她喊:「Paul,Daisy電話!」
我趕忙漱了口,肩上已挨了李笑一拳:「老大,還是你老實交待吧!」
拿起電話,說了句「我是Paul」,話筒裡蔡影的聲音有些緊張:「歡,我沒
想到是Denise接的電話……」
「沒事兒,」我安慰她讓她放心,聽她的聲音裡有很重的鼻音,不由關切的
問:「Daisy,你身體不舒服嗎?」
「嗯,早上有點發燒,身子一點勁兒都沒有,」說著,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
低,「都怨你~~」她嗔道。
我似乎能看到蔡影嬌羞的模樣,心頭一熱後又是一陣心疼,忙問她吃藥了沒
有,她說吃了,感冒藥和消炎藥都吃了;又說沒法在衡山站等我,「本來想陪你
在地鐵上賣保險吶。」她那邊輕聲笑著。
我身上頓時暖洋洋的,看窗外的陽光似乎也明媚了許多。也不管李笑和何盈
在一旁盯著我看,我告訴蔡影一定要呆在家裡好好休息,哪裡也不准去。
匆匆和李笑交待了幾句酒店昨天發生的事情,我就直奔百盛而去,到百盛還
等了幾分鐘它才開門納客,買了一大堆營養品,徑直來到了蔡影家。
敲了門,等了足有三分鐘,門才「吱扭」一聲開開,從裡面探出半個身子:
「儂找啥人啊?」
這是一棟老樓,公共走廊的兩側都是住戶,走廊裡見不到一絲陽光,幾盞樓
道燈昏暗無比,只起個指示的作用。從門裡探出的那人的面孔還是靠家裡洩出的
燈光才看得清楚,我不由吃了一驚。
那人五十多歲的樣子,左臉滿是斑駁交錯的疤痕,有幾處更是外翻凸起,顯
然十分醜陋。就在我愣神的功夫,那人見我不回答,便想把門關上。
我趕忙伸手攔了一下:「請問這是蔡影家嗎?」
那人一聽,推著眼鏡上上下下地把我好一番打量,問:「儂是小王哇?」似
乎想起什麼,又用普通話問了我一遍,見我點頭,把門完全打開,說:「那進來
吧。」
應該是昨天那些餃子把蔡影的心思全洩露給家裡人了,以至於我在她家變得
這麼有名,我心裡暗道。
「您是蔡伯伯吧?」那人「嗯」了一聲,隨手扔過一雙拖鞋;我把手裡的東
西遞給他:「聽說蔡影病了,我來看看她。」他接過去,衝裡屋喊:「阿影,小
王來了呀!」邊說邊往屋裡走。
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腳下發出「踢蹋」的聲響,我這才發現他的左小腿是假
肢。眼睛往旁邊一轉,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坐在輪椅裡望著我。我一看那女人的
模樣就知道她定是蔡影的母親,瘦瘦小小的身軀似乎要淹沒在輪椅中,兩條褲管
空蕩蕩的,顯然裡面已經沒有東西了。
蔡影很少提起她的家,提起的時候也都是在講她弟弟蔡智,我從來沒想過她
的父母竟都是殘疾。再看家裡的佈置雖然乾淨整潔,可家具擺設都很古舊簡陋,
顯然生活得相當艱辛,而這養家的重擔恐怕十有八、九落在了大女兒蔡影身上。
我心裡一陣憐惜:「蔡影她不容易呀!」
「阿歡,你怎麼來了?倒是告訴我一聲呀!」裡屋傳來蔡影的聲音,聲音裡
雖然有些嗔怪,但更多的是驚喜。
蔡影的父母衝我笑了笑,顯然很了解女兒的心思,做媽媽的更是跟我擺了擺
手,小聲說:「快進去吧。」
門簾一挑,闖入眼簾的竟又是一輛輪椅,不過輪椅上坐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
少女,那少女和蔡影極其相像,只是皮膚更加白皙,白皙的近乎病態。她衝我甜
甜一笑,叫了聲「歡哥」,便搖著輪椅跑到外屋去了。
裡屋很狹小,一張學校宿舍裡常見的上下舖雙人床和一個梳妝台就幾乎佔滿
了整個空間。蔡影坐在上舖正往身上披羽絨服,腿上的被只搭了一半,露出了點
綴著小蘭花的白睡褲;一頭青絲散亂的披在肩上,配著慵懶的俊俏容顏,真是病
中添妍,別有一番美麗。我看她似乎要下床,忙把她按回被窩裡,埋怨道:「病
了自己也不注意,再閃著怎麼辦!」
可能是還在發燒的緣故,蔡影的臉上一片潮紅。聽我這麼說,她眼睛倏的一
亮,把我的手拉進被裡放在胸口,小聲道:「我怕你站著說話累。」我說不累,
問她是不是著涼了,她嗔了我一眼:「還說呢,不都是你害的呀。」說話間,媚
眼如絲。
我心裡倒湧起了一股成就感,手從蔡影睡衣扣子間伸進去,裡面滑膩的肌膚
著實有些燙人。我問她體溫計在哪兒,她說早晨量過了,37度半。我說我沒看
見不算數,她便順從的把體溫計夾在胳肢窩裡。
量好了一看,竟是高燒39度,蔡影也有些慌了:「這麼高呀,我明天還有
個學校寒假實習的事兒要聯繫呢!」
看到蔡影家的情況,我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把這份工作看得那麼重。「先養病
要緊,實在不行,明天的事兒讓楊露幫你聯繫吧!」我安了安她的心,然後道:
「小影,我帶你去醫院!」
這兩天天氣驟冷,醫院急診室外舞起了長龍,我們只好坐在外面的長凳上慢
慢地等。蔡影抱著我的胳膊靠在我身上,跟我說起了家裡的事。
那是在十幾年前了,蔡影的父母帶著小妹去醫院看病,路上一輛大貨車突然
失控駛入了自行車道,蔡影父親騎的自行車被碾在了車輪下,三個人雖然保住了
生命,但都留下了終生的殘疾。
可能是發生的事情太久遠的緣故,蔡影回憶的時候神情很平淡,只是提到她
父親的時候,她的表情才發生了變化:「我爸爸是修錶的,手特巧,媽媽和小妹
的輪椅都是爸爸自己做的。我沒工作之前,就靠爸爸一個人賺錢來養活我們,等
我上大二的時候,爸爸他們廠子倒閉了,那時候他的視力已經開始不行了……」
蔡影正娓娓的說著,我的電話響了,一接,裡面傳來一個歡快的聲音:「是
Paul嗎?我是陸雅。」
蔡影聽到是女孩的聲音,噘了噘小嘴,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我摟著蔡影的
腰往懷裡帶了帶,示意她別說話,然後衝電話道:「是我,陸雅。」看電話號碼
是她公司的電話,問:「這麼拼命呀,禮拜天還在公司加班?」
「都怨你啦,」話這麼說,可陸雅的聲音裡卻絲毫沒有不滿的意味。
「嗯?」
「逗你哪,A市╳╳銀行的項目基本敲定了,我們好幾個人加班給他做方案
呢,說來還要謝謝你。」陸雅說得很真誠。
我回了句客套話,陸雅又問:「你現在在哪兒?中午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
飯。」
我知道定是╳╳銀行的石行長在S公司的頭頭面前說了我的好話,讓陸雅也
跟著沾了光,便笑道:「我請你還差不多……」話剛說了一半,就覺得懷裡的蔡
影扭了幾下,心裡暗笑,女孩子吃起味來真是不問緣由啊!「……不過,今天不
行,我女朋友發燒,我正在醫院陪她看病吶!」我接著說道,一面想應該給石行
長回個電話了。
「是嗎?」陸雅聽起來多少有些失望:「那好吧,改日再聯繫。替我問候你
女朋友,祝她早日康復。」
「誰是你女朋友啦!」蔡影嘴上埋怨,臉上卻滿是歡喜。
「咦,你不是嗎?」我故作驚訝狀。蔡影似乎放不下我說的家鄉的那位女朋
友,嗔道:「誰知道你有幾個女朋友呀?」
她的話頓時讓我想起了妻和蘇瑾,心情一沉,臉上的表情便有些凝重。蔡影
知道說錯了話,忙轉了話題:「陸雅?是S公司的那個陸雅嗎?」
「你怎麼知道她的?」我好奇的問。
「這幾天你不是一直和她做S公司的Case嗎?」
我恍然,蔡影留意我,所以知道了陸雅。她這麼關心我的一舉一動,顯然是
情根深種。我心裡感動,用力摟住她,貼著她的耳邊道:「小影,我真怕我會虧
欠了你。」
「那就別離開我。」蔡影喃喃道,身子用力靠住我。
看病的是個老大夫。化驗了一下沒有炎症,只是重感冒,老太太一邊寫病志
和處方,一邊嘮叨:「先去打退燒針……小伙子,不是我說你,家裡的力氣活兒
能讓女孩子幹嗎?要你這個大男人幹什麼!這藥飯後吃,一天三次。」又拿過來
張卡片:「我給你愛人開三天病假,讓她在家好好休息。」
我不住的點頭,蔡影則在一旁偷偷的樂。出了急診室,我苦笑道:「小影,
她不是你奶奶吧,怎麼這麼向著你!」又湊到她耳邊笑道:「其實幹力氣活兒的
可是我呀!」蔡影臉一紅,使勁拿胳膊肘子頂了我一下,嗔道:「討厭啦,這樣
的話也說。」
兩人正說說笑笑間,就聽見一個人高聲喊道:「對勿起,讓一下好哇,讓一
讓……」隨著喊聲,幾個大夫護士推著一輛擔架車一路小跑的從我身邊通過,後
面亦步亦趨的跟著七、八個衣著光鮮的男女,面色都很沉重。
當他們中間一個戴著墨鏡的女子快速地和我錯身而過的時候,我心底突然湧
起了一個既模糊、又清晰的少女影子,「好像呀!」我心思甫動,腳步便慢了下
來,走了十幾步,我實在忍不住回頭看去,那些人已經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怎麼啦?」
「沒事兒。」我想我是看花眼了。我和她應該有九年沒聯繫了,在我腦海裡
存留的還是她少女時代的倩影,九年了,她應該是個大人模樣了。
就在這時,我突然意識到,即便過去了這麼多年,我依然無法忘記她,雖然
我以為我已經把和她之間發生的故事徹底的遺忘了。
打完針,折騰回蔡影家已是中午時分。蔡影爸爸已經做好了午飯,非要留我
吃飯,蔡影也是一臉的懇求,我只好應了下來。
蔡爸爸是典型的上海男人,心靈手巧,平常的幾樣菜一經他擺弄便變得色香
味俱全,我在妻懷孕時學的那幾手比起來就差的太遠。我邊吃邊讚,蔡影沒有食
慾,只吃了幾口便放了筷子,見我吃的高興她也滿心歡喜,小聲跟我說:「你喜
歡吃,以後我給你做。」
吃過飯,蔡影躺在床上一味強打著精神和我說話,卻不肯睡覺。我看懂了她
的心思是不願意讓我離開,我也有些不放心她的病,便笑道:「好了,小影,我
不走就是了,家裡有什麼活兒我幫你幹吧,你現在必須睡覺了。」
蔡影臉上露出了安心的表情,遲疑了一下,告訴我有些衣服要洗,畢竟病裡
身子弱,吃的藥裡還有撲爾敏的成份,她很快睡著了。
衛生間裡放著全家的衣服,有些是母女三人貼身穿的,怪不得蔡影有些不好
意思。
我正洗著,蔡爸爸走了進來:「不是說小影是我女兒我就誇她,她真是個好
孩子,是我們耽誤了她。」蔡爸爸點了棵煙,猛吸了一口,半疼惜半無奈的道:
「這孩子太顧家了。她以前有個男朋友叫蘇凱,出國了。幾次讓小影也出國,小
影就是不去,人家也就明白了。其實蘇凱人也挺好的,只是太精明了……」
蔡爸爸話說了一半,我卻聽得明明白白。可能很多人都會像蘇凱一樣,要麼
選擇逃避,和蔡影在遙遠的國度營造一個自己的家;要麼選擇結束,因為這樣的
擔子並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挑得起來的。蔡爸爸自然希望自己女兒喜歡的人是個真
正的男子漢,可我是嗎?我心裡一陣迷茫。
蔡影一覺醒來,燒已經退了,精神也好了許多,還說肚子餓了。我看她恢復
得比預料的好,便要告辭。蔡影依依不捨的拉著我的手不想讓我走,我在她臉上
親了一下,笑道:「乖,聽話,我在這兒你反而休息不好。再說了,人家古人都
說過,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日子還長著呢!」
蔡影眼睛一亮:「阿歡,要記得你今天說的話呦!」說話的時候,眼裡滿是
祈盼的目光。
回到幹休所,我把那輛豐田佳美開了出來。自從拿了駕照,我只是在幹休所
大院裡開了幾圈試了試車的性能,卻從來沒上過道,上海的路況遠比家鄉複雜,
而我的技術又不大好,心裡難免有種畏懼感,若不是上海打的太貴,我恐怕還沒
有勇氣開這輛車。
沿著衡山路向北拐進淮海中路,一路上路況雖然複雜,可大家駕駛的都比較
文明,行人也蠻守交通規則的,我便漸漸有了信心,車也越開越熟練,畢竟底子
還在。只是淮海路上到處是禁左標誌,我左繞右繞轉了好幾圈,才找到了理想的
路線。掐了下錶,和坐地鐵的時間差不多,只是蔡影就不用被冷風吹了。
第二天早上,我打電話給蔡影問她病好的怎麼樣了,她說好多了,昨天晚上
和今天早晨都沒發燒,知道我要讓她休息,哀求道:「阿歡,求求你,讓我上班
吧!」
我說:「那好吧,你等我,我去接你。」她頓時高興起來:「我就知道你對
我好。」
車開到了蔡影家樓下,我打電話讓她下來。看到倚著車門向她招手的我,她
頓時愣住了。「別愣著呀!凍壞了怎麼辦!」我招呼她上了助手席,便發動了車
子。
蔡影半天沒說話,卻一直盯著我開車,看我熟練的在車流裡穿梭,她一臉的
迷惑,似乎弄不清眼前發生的事。
「阿歡,你從哪兒弄的車?」蔡影終於忍不住問。
「我乾爺爺的,」知道蔡影還要問,便接著道:「他是個離休老幹部,兩個
女兒都在美國,老爺子和老太太去美國和女兒一家團聚去了,把車留下來讓我給
他看著。」
聽見「美國」兩個字,蔡影的神情一黯,幽幽的問:「那你吶?是不是也要
去美國?」
我知道她想起了蘇凱的一去不復返,有心安慰她,便說道:「乾爺爺是乾爺
爺,我是我!他去美國是和女兒團聚,我去美國和誰團聚呀?總不能和蘇凱團聚
吧!」
蔡影「噗哧」一笑,嗔道:「你欺負我!不許你再提他!」
在酒店東門讓蔡影下了車,又叮囑她幹活悠著點兒,然後把車停在了附近的
一個停車場。
開過晨會,我乾爺爺的大女兒王秀蓮的電話便到了,她說Julia和Cindy想在
中國過除夕,準備臘月二十八也就是大後天到北京,問我能不能請出假來。我忙
要來了節日值班表,巧得很,一直到初九都沒有我的班,便向葉靈請節前的兩天
假,葉靈和大川一說,可能是我最近的表現讓大川挺滿意,他爽快的同意了,我
便和這位大姑姑敲定了具體的日子和航班,她還告訴我已經在我的信用卡上存了
錢:「Paul,我就把Julia她們姐妹倆交給你了,你一定要照顧好她們。」
吃午飯的時候,我特意晚了半個小時去,蔡影見到我,忙招呼我過去。她臉
色雖然蒼白,但看起來還蠻有精神頭的,倒是旁邊的楊露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我先問了問蔡影上午身體感覺怎麼樣,蔡影說挺好的,旅遊中專實習的事兒
也聯繫好了,下午就輕鬆了。我叮囑她別忘了吃藥,轉頭問楊露:「Julia,你怎
麼了?有心事呀,說出來看看朋友們能不能幫你。」
「是嗎?我怎麼沒看出來?」蔡影驚訝的問,仔細看了看楊露,一皺眉,說
道:「是和平常不太一樣,Julia,有事嗎?」
蔡影剛剛重新得到情愛的滋潤,一顆心怕是全放在了我身上,對周遭事務的
反應顯得很遲鈍,就連好朋友的變化都沒有看出來;倒是我因為逃亡的緣故,時
時保持著對外界的警惕,反而看了出來。
楊露打了蔡影一粉拳,笑道:「死Daisy,儂現裡廂才發現呀,還不如Paul
吶,阿拉曉得啦,儂格心思全在伊個裡廂啦!」
我恍然大悟,早聽蔡影說過楊露和她的前任男友李之揚的事,李也是楊露的
同學,還沒弄清她的底細便展開了熱烈的追求,等到佳人在懷才發現自己追到手
的是個千金小姐,他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歪理,說非要闖出一番事業,和楊露
平等了再來迎娶她,便和蘇凱一起去了美國,之後他遇到了另外一個女孩,楊露
追到美國都沒能挽回這段感情。原來和蔡影同病相憐,此時看她心有所歸,不免
落寞。
蔡影卻頓時羞紅了臉,道:「儂說啥麼子呀?」她還想裝傻。
「我昨天碰到了小智,他可把事情通通告訴我了。」
蔡影知道瞞不過去,便和楊露說起了悄悄話,兩個女孩子邊說邊不時看我一
眼,蔡影的目光裡當然全是愛戀,而楊露的目光卻頗有些意味深長。
下班把蔡影送回家,陪她說了會兒話,想起今天是和妻聯繫的時間,便匆匆
告辭來到了網吧。
我把要去北京的事兒講給妻聽,妻馬上發過來一行信息:「我也去逛逛!」
妻是老師,放寒假的時候她就想來上海看我,為了安全,我勸阻了她;一聽我去
北京,她立刻就動了在北京相會的念頭。
「北京應該是安全的吧。」我心裡也是一動,對妻的思念之情便無法遏制地
在我腦海裡蔓延,仔細盤算了一下,我有了腹案。
「你初二飛北京,初四回去,住的地方聽我安排;我們過年多開了一個月的
薪水,我已經存在卡上了,就用這筆錢買機票吧。」我想這樣該不會引起公安的
注意,大過年的,他們也應該回家團聚了吧!
妻看我同意了,飛快的傳來兩個字:「等你!」字後面跟著長長的一串心,
鮮紅的顏色是那樣的醒目。
(4)
等和蔡影說起去北京的事兒,她竟是滿臉的失落,「還以為能和你一起過年
哪。」她頗為沮喪的道,轉頭又纏著我問和我一起去北京行不行,我說:「你病
還沒好,不宜遠行,再說家裡也需要人照顧。」蔡影想想也是,便不再提去京城
的事,只是緊緊偎在我懷裡,小聲道:「你早點兒回來,我等著給你過年。」
去北京的飛機是早上八點半的,說起來機票得來的相當不易,節前的航班趟
趟滿員,我已經做好了開車去北京的準備,直到最後關頭,葉靈才不知從哪兒弄
到了一張票。
空港裡人滿為患,不是攜家帶口出門旅遊的,就是大包小捲的拎著行李返鄉
的,像我這樣兩手空空的倒是少見。
過了安檢,正往前走,卻聽有人大聲叫我的名字:「王-歡-!」那聲音聽
起來竟是異常的興奮。
我詫異的轉頭一看,隔著幾個人,一個俏麗女孩推著小山似的行李車正一個
勁兒的朝我擺手。
「陸雅?」我連忙擠過去,看到這麼多的行李,我驚訝的問:「你這是幹嘛
呀?」
「先別問這個,你飛哪兒?」陸雅一邊擦著鼻樑兩側的細小汗珠,一邊頗有
些期待的問我。
我說去北京,她頓時一聲歡呼,臉上一副解脫了的模樣:「太好啦!同路同
路。你沒行李嗎?太棒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呀。」說著把背著的一個大旅行包
遞給我,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髮,然後笑盈盈地道:「奇怪,每次看到你,就有
好事等著我。」
我正欣賞她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嫵媚,聽她這麼說,心裡倒有另外一種感覺,
暗自尋思道:「每次見到你,我可就要累得半死了。」問她:「你搬家呀?」
「不是啦,我哥過年結婚,這是給他買的東西。」
我說:「你哥可真會趕時候,大過年的結婚,再說北京什麼沒有,非得在上
海買。」陸雅白了我一眼,說:「你不知道,其實我哥『十一』的時候已經辦過
婚禮了,這次是回老家再補辦一下。」
原來陸雅的老家在密雲的鄉下,現在爺爺奶奶還住在那裡,就她哥這麼一個
孫子,老人家非要在鄉下辦一場婚禮,而她哥哥在北京結婚的時候她恰巧國外培
訓沒趕上,這次一方面正好補了遺憾,另一方面心裡總有些歉意,所以買了一大
堆東西做賀禮。
「我哥對我最好啦。」陸雅說話的時候一臉的溫柔,我看慣了她精明干練的
模樣,這時候反倒有些茫然。
「想什麼了?」陸雅看出我走了神兒。
「沒什麼……」我忙回道:「看看這堆行李,就知道你對你哥哥也不錯。」
心裡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陸雅,如果我帶兩個人去參加你哥婚禮,不知道方
不方便?」Julia和Cindy應該對中國傳統的婚禮感興趣吧!
「你有時間嗎?」陸雅有些不解。
我便把去北京的目的告訴了她,她又是一聲歡呼:「好耶,我還愁我朋友去
的太少沒面子哪,這下可解決問題了!」又「嘿嘿」笑了兩聲:「還是倆兒美國
友人呢!」
辦登機手續的時候我還有些惴惴不安,其實那個工作人員的注意力根本就不
在我身上,倒是望著陸雅的行李直皺眉頭,她的行李也著實多,兩個人分攤了重
量,託運時還是交了百多塊錢。
上了飛機,陸雅把座位換到了我的旁邊。一面喝著配送的飲料,一面問我:
「Paul,你女朋友的病好了嗎?」
我說:「沒事兒了,只是重感冒。」她看似漫不經心的道:「你女朋友是人
事部的蔡影吧?」
我一愣,和蔡影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公開,酒店裡只有楊露知道真實的情況,
再有就是業務部的幾個同事在猜測,陸雅一個外人,如何知道的呢?
「可能是我的直覺吧……」陸雅看出了我的困惑,可說話的時候卻把頭轉向
了弦窗一側,高空裡的陽光異常的明亮,照在她的髮上有一種透明的感覺。
也是一種直覺讓我聽出她話裡有一絲淡淡的藍調情緒,還沒等我回味,陸雅
的臉上已經換上了慣常的開朗表情,轉頭笑道:「其實我見過她兩次,她下班到
會場找你,碰巧你都不在,我說有什麼事我轉達一下吧,或者讓你回電話,她說
不用,也別告訴你她來找過你。我看她說起你的時候神情不太自然,就問Lucy,
Lucy告訴我她叫蔡影。不過,Lucy可沒說是你的女朋友噢!」說著,她拿胳膊
碰了我一下,笑道:「是這兩天才明確的吧?」
「陸雅,我看你應該改行去做偵探。」我笑道,認同了她說的話。
陸雅咕囔了一句,我沒聽清楚,便問她說什麼,她卻轉了話題:「G條件怎
麼樣?工資高嗎?」
我說一個月兩千來塊錢,陸雅一愣:「這麼少?不會吧!」看起來她真的蠻
驚訝的,「Paul,我們公司過完年就招人,你過來吧,多了我不敢說,但工資比
你現在翻一番我想絕對沒有問題。」陸雅熱切的望著我。
我心裡一陣苦笑,她哪知道我的難處,嘴上卻道:「我是新人,工資才這麼
低。其實G的待遇蠻好的,機會也很多。」這倒是實話,蔡影只是個C級主管,
工資就比我高一倍,我上司葉靈是A級主管,工資更是一個頂我三個。
陸雅見我態度堅決,便把話題又引開了。她是跑市場的,國內國外去的地方
很多,見聞也廣;偏偏我在原來單位的時候也是把祖國的大好河山逛了個遍,她
說A城的B餐館蠻有特點的,我就說旁邊還有一個C酒家更不一般,她說:「是
呀是呀,我也在那兒吃過飯,坐的還是二樓靠窗的那張桌子呢!」然後開始爭究
竟是那一道菜更好吃,等等等等。就這樣不知不覺便到了終點。
陸雅的哥哥嫂子早在機場等著了,倆人都是副書生模樣,站在一起蠻有夫妻
相的。看到這麼多的行李,也都吃了一驚。她哥哥問她是什麼東西這麼多,陸雅
說是賀禮,她哥哥說:「也不用給我買這麼多東西呀!」陸雅卻跑到她嫂子跟前
拉著她的手對她哥道:「你想的美,這些都是給我嫂子買的。」哄得她嫂子一臉
的高興。
我心道:這陸雅看似漫無心機的,卻著實懂得人情世故。反正好人也做了,
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便一直幫著陸雅他們把東西送到她哥在上地的
新居。陸雅的父母已經在新居等著了,看著累的氣喘吁吁的我,再看旁邊兩手空
空、笑顏如花和我說話的女兒,就有些弄不清我和陸雅之間的關係;她哥哥嫂子
恐怕也有同樣的想法,陸媽媽更是用一種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望著我,看得我渾
身不自在,只有陸雅一個人似乎渾然不覺。
望著滿頭大汗的我,陸雅的嫂子把她叫到了一旁,嘀嘀咕咕的不知說了些什
麼,陸雅的臉有些紅,跑去衛生間拿了條毛巾給我,柔聲道:「歇一歇吧!」我
說:「不了,還得接機吶。」陸媽媽也說:「吃了午飯再走吧!」我也婉拒了。
向陸雅要了她密雲老家的地址和電話,在她的叮囑聲中我便告辭了。
去王府井附近的P飯店找到了葉靈的朋友營銷總監助理孫紅,她把早準備好
的兩個房間的鑰匙給了我,笑道:「Susanna上午還來過電話,告訴我一定要給你
最好的房價。有這樣的上司,你也蠻幸福的。」
徑直去房間看了一下,和G大同小異,可能所有的五星級酒店都是這種格局
吧!又去各個餐廳轉了一圈,看看有沒有節日期間的活動通告,果然在越秀廳發
現了邀請住店的客人除夕夜一起包餃子的廣告牌。
看過之後,我來到前台,準備給妻預定一間客房。前台的小姐查了一下電腦
後,恭敬的問我:「您是╳旅的吧?孫助理已經特別交待過了。您看這間房和您
一個樓層,房價也和您先前開的一樣,行嗎?」
當然可以,我心裡一陣高興。
為了防止萬一公安局查妻在北京的住處,我又在一家招待所用妻的名字預定
了從初二到初四的房間,並把押金也交了。辦妥這些事,已是下午三點多,我知
道該去機場接機了。
從舊金山飛過來的這趟國航班機是晚上快7點到的,我和P酒店的機場代表
小陳舉著寫著Julia姐妹倆名字的牌子站在出站口。後來證明這純屬多此一舉,在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Julia和Cindy就像兩團火焰一樣顯眼;而或許是某種心靈感
應起了作用,她倆同樣很快發現了我,興奮的衝我擺著手。
「你是我們的大哥哥?」兩個女孩充滿好奇的望著我。
小陳並不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笑道:「那能有錯嗎?!看你們多像啊!」
我看著和我長得蠻像的姐妹倆,心裡也升起一種親切感,好像她們真的就是我妹
妹。
由於在網上見過面,我很容易的分辨出姐姐和妹妹。姐姐Julia雖然只比妹妹
Cindy大八天,看起來卻成熟不少,個子也高出一塊。兩人的五官臉形大多像我的
乾爺爺,只是那兩對眸子卻都閃動著江南女子特有的靈氣,這應該是老太太的遺
傳因素起了作用,不過異國情趣的穿戴打扮多少有些讓人覺得不和諧。
夜晚的北京華燈初上,到處張燈結彩,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節日的喜慶氣氛
中。Julia她們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致,趴在車窗上目不轉睛的看,嘴上還唧唧喳喳
的議論個不停。
到酒店剛把行李放好,姐妹倆兒就迫不及待的讓我帶她們吃飯。在嘉陵樓美
美的吃了一頓,Julia意猶未盡的評論道:「我現在知道了,美國的中餐館原來都
是騙人的。」
姐妹倆的時差還沒倒過來,夜深了,兩眼還賊亮賊亮的沒有一絲睡意,纏著
我帶她們去逛夜景。我只好把臉一扳,擺出哥哥的架勢:「不行,今天必須把時
差倒過來,明兒除夕才是重頭戲!」說著把姐妹倆硬是拽回房間。
回到自己的房間剛洗完澡,電話便響了,裡面傳來Cindy的聲音:「大哥哥,
你過來陪我們說說話吧,我和姐姐都睡不著。」Cindy的聲線很特別,半生不熟的
中文從她嘴裡說出來,竟有一種異樣的誘惑。
我穿戴整齊來到姐妹倆的房間,裡面的景像香豔無比,姐妹倆剛洗完澡,披
著浴袍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裡面應該只穿著三點,衣襟掩映間遮不住春光,豐
滿而又青春的胴體讓我呼吸不由得一促。
姐妹倆看到我的那副打扮,都齊笑了起來,Julia笑道:「大哥哥,你真是個
precise man。」
「不是我古板,這裡可是中國。再說,做哥哥的總不能穿著三角褲進妹妹的
房間吧!」看Julia胸前有不太明顯的色塊交界,知道這是日光浴的結果,心裡一
動,便有了主意。
我讓桑那房派上來兩個按摩師,不一會兒便上來了兩個廿七、八歲的女子,
看到房間裡的情況,都是一愣。
我說:「我兩個妹妹剛從國外飛回來,挺累的,替她們好好按一按。」
姐妹倆趴在床上邊和我聊天邊享受著身體傳來的陣陣舒爽,兩位按摩師的手
法相當的高明,不太長的時間,姐妹倆的反應便開始遲鈍起來,說話也是有上句
沒下句的,又過了一會兒,終於睡著了。
替她們蓋好被,我簽了按摩師的小費,其中一個叫李麗的還頗為豔羨的道:
「你妹妹可真幸福呀!」
第二天一清早,Julia和Cindy就要去逛天安門和故宮,我說等等,便拉著她
們去美容室,告訴美容師把她倆重新打扮一下。Julia奇怪的問我為什麼,我說:
「你得入鄉隨俗。」美容師心領神會,把她倆那頭紅髮恢復了本色,又除去了許
多零零碎碎的裝飾,兩小時後站著我面前的已是兩個可愛的中國女孩了。
一進故宮,姐妹倆就開始嘖嘖稱奇。那些極富中國傳統色彩的建築、庭院、
古玩讓她們流連忘返,離開故宮的時候已是夕陽西下。站在故宮牆下,落日的餘
輝照在姐妹倆的身上,穿著紅色登山服的兩個人似乎融進了背後那堵古老的朱紅
宮牆裡。
「你看是現在多麼的和諧。」我感慨的道,姐妹倆也明白了我讓她們換裝的
目的。
想起第二天陸雅哥哥的婚禮,我問道:「你們想不想看中式的婚禮?」
「好耶!」
「是坐花轎,戴紅頭巾那種嗎?」
我苦笑,看來國外對中國的宣傳還真有誤區,「坐花轎?可沒那麼誇張。不
過,因為在鄉下,我想應該蠻傳統的。」
姐妹倆都說要看,我說:「那好吧,咱們去買件賀禮吧,參加人家婚禮總不
能兩手空空。」於是又開始逛街,在一家工藝品店花了一千多塊錢買了套銀質餐
具準備送給陸雅的哥哥,姐妹倆也捧了一堆諸如刺繡、陶器的手工藝品回到了酒
店。
晚上越秀廳裡擺上了一圈面案,百多個住店的客人跟著大師傅學包餃子,吵
吵嚷嚷的極是熱鬧。Julia和Cindy都是心思靈動的姑娘,和麵、醒麵、調餡兒到
包餃子,一招一式學的還蠻像回事,最後把包好的餃子下進了鍋,Julia嘟囔著大
師傅教的「悶煮餡,開煮皮」的煮餃子口訣,旁邊Cindy則呼喚上帝的支援,最
後終於大功告成了。
「哇!好吃,真好吃!」Cindy一面噓溜著吃著熱氣騰騰剛出鍋的餃子,一
面誇自己,那副天真頑皮的模樣讓週圍的人都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哥,你說的除夕三件事,餃子已經吃過了,下面是不是該看春節聯歡晚會
了?」Cindy問我。我點頭,不知什麼時候,姐妹倆就把「大哥哥」的稱呼換成
了更親切的「哥」。
三個人回到了房間,我叫了不少粵式的宵夜讓餐廳送到了房裡,三人邊吃邊
看,甚是愜意。
到晚上十點,我說得給同事們拜年,回到自己的房間。先給楊露、葉靈、李
笑這班酒店的朋友和同事拜了年,又在一些客戶的傳呼和手機上留了言。想給父
母和妻打電話,卻有些猶豫,權衡了一番利弊,想到畢竟不是公用電話,便忍了
下來,把電話打到了蔡影家。
「我一猜就是你。」蔡影的聲音很膩:「都想你了。」
電話裡還能聽到其他人的說話聲和晚會節目的音樂聲,蔡影這樣無所顧忌的
直舒胸臆,看來她家裡人都已經接受了我。心裡一熱的同時肩頭似乎壓上了千斤
重擔。
我抖了抖肩膀,似乎想要甩掉些什麼,問她:「病好利索了嗎?」我走的時
候,蔡影的病還留了個尾巴。
「沒好~~等你回來才好!」看穿了蔡影在撒嬌,我故意苦惱道:「還沒好
呀,你身子這麼弱,我可再不敢……」
「討厭啦~~」蔡影嗔道,就聽好像有桌椅移動的聲音,然後是關門聲,接
著電話裡吵雜的聲響一下子小了許多,只剩下蔡影嬌膩的輕語:「你呀,就想幹
壞事。」
我順口說了句「你不想呀」,心裡卻猛地一緊,這樣的對白原來經常在我和
妻之間出現,怪不得這麼熟悉,想起妻,我的興緻一下子低落下來。不等蔡影說
話,我就藉口Julia她們叫我,說要掛電話了。
「那好吧,歡……早點回來,我真的很想你。」蔡影的聲音裡充滿了柔情。
臨近子夜,外面的鞭炮聲漸漸響了起來。姐妹倆坐不住了,抱著下午買的鞭
炮禮花跑下了樓。停車場上已經站滿了人,大家都在等午夜的鐘聲。
一到零點,頓時鞭炮大作,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全城響起。在禮花和鞭炮的閃
映下,人們帶著喜慶的笑臉,和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互道著祝福。
「過年好!」、「過年好!」
「恭喜發財!」、「發財發財!」
Julia突然抱住我親了我一口,笑盈盈的道:「哥,過-年-好!」Cindy也
不甘示弱,同樣使勁地親了我一下。我連忙告饒,說:「你們還是給家裡打個電
話,問候一下爸爸媽媽、外公外婆吧!」
剛接通美國那邊,Cindy便把電話搶了過去,嘰哩哇啦的開說起來,一會兒
又把Julia叫了過去。鞭炮的聲音太大,也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
看到停車場的對面有個公用電話亭,我心裡大動,就像看見了救苦救難的觀
世音菩薩,快步走了過去。
先給爸媽家打了個電話,爸爸接的電話,一聽到我的聲音,爸爸的聲音就有
些嗚咽:「小東,你好嗎?我和你媽都很惦記你,你媽等了你一天的電話……」
我心頭一酸,眼淚頓時流了出來:媽等了一天,爸您何嘗不是!記得往年的
這時候您早就睡了。
「我還好。」我努力鎮定自己的情緒,已經讓二老擔驚受怕了,我不能讓他
們再擔心我在外面逃亡的生活是不是辛苦。
電話那邊換成了媽媽,她哭著問這問那,我極力的安慰她。收了線,又撥通
了妻的手機,沒等我說話,便傳來的妻的聲音:「小東,怎麼才來電話?我都想
死你了,恨不得今天就是初二……」
「我也是……」妻的濃情在我心裡化開,一波一波的似乎佔滿了我的心,剎
那間我心裡生出一陣愧疚,妻把我當成了唯一的依靠,而我卻背叛了她!一股強
烈的悔意充斥著我的腦海:不能再對不起妻了!
安定一下波濤起伏的心,我告訴妻,我已經在P訂好了房間,房號是1╳╳
╳,鑰匙已經留在了前台,讓她用「李童」這個名字去前台拿鑰匙。
李童其實是Cindy的中文名,那天前台的小姐問我誰來拿鑰匙,我不想讓妻
在P留下什麼痕跡,便順口說出了Cindy的名字。
正說著相思情話,Julia和Cindy跑了過來,我忙掛斷了電話。
「哥,你哭了?」Cindy看到了我眼邊的淚痕。
「叫鞭炮熏的。」我掩飾道,Julia把電話遞給我:「外公找你吶。」
給乾爺爺拜了年,老爺子笑著問:「小歡,小珊和小童很鬧人吧?我真想看
看你是怎麼應付她們這兩個小鬼的。」和老爺子在網上見面的次數多了,彼此之
間好像越來越親近。
「沒有呀!她倆乖得很。」
「哦,轉性啦?她們在家的時候,我可被折騰死了!」話雖這麼說,可語調
卻透著溺愛。又問我春節聯歡晚會的節目精不精彩,說在國內的時候沒覺得怎麼
的,到了國外看不到晚會,還真覺得少點什麼。我說我會盡快找到晚會的帶子讓
Julia她們捎回去。
「好了,外公,我們要和哥哥逛街啦!」Julia搶過電話道。在王府井大街上
逛到下半夜快3點才回酒店,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了。
匆匆吃過了早餐,包了輛酒店的出租車去密雲。司機老張看了一下地址,笑
道:「石城鄉?怎麼,去黑龍潭呀?我拉過那麼多客人,大年初一去看瀑布的您
還是頭一個。」害的我解釋了一番他才明白。
上了京密路,路旁的景色開始荒涼起來。飛馳的汽車像是一部可以倒流時光
的機器,越走兩邊景色的年代越久遠。Julia和Cindy都發出了感慨:「城裡城外
的差別太大了!」
到了石城鄉,打聽了好幾個人才找到╳村,可能是因為靠近風景區,╳村看
起來還算富裕,不少人家起了二層的樓房。隨便問了個村民,那婆娘笑道:「今
天辦喜事的老陸家?就在街角那邊一拐彎就是,我漢子也去了呢!」
到了街角,就聽見陣陣的嗩吶聲,一群孩子在一座院子的門口跑出來跑進去
的嬉鬧著。車開過去,孩子便圍了上來,東看看、西摸摸的煞是頑皮。我看大門
中央上貼著一對大大的囍字,旁邊還有幅對聯:「吉日吉時傳吉語,新人新歲結
新婚」,知道到了地頭兒了,便笑著對Julia姐妹道:「我們到了。」
拎著給新人的賀禮和給老人買的營養品進了院子。院子裡擺滿了桌子,各式
各樣的足有二十多張,每張桌子都擠滿了人。院子中央臨時紮了個矮台,五、六
個濃妝豔抹的漢子在上面吹著嗩吶,不時引來陣陣的喝彩。
我一眼便看到了正招呼著院子裡客人的陸雅,她穿了一件米色的呢子上衣和
深藍色的毛長裙,如同鶴立雞群,異常醒目。她也立刻看到了我們,馬上跑了過
來,引得不少人把目光投到了我們身上。
正月裡北京的天氣嘎嘎的冷,陸雅的臉凍得通紅,連笑容都有些僵了。
「太好了,你們總算來了。」親熱的拉住Julia和Cindy的手,笑著對我道:
「這是你妹妹吧?長得真像。」又問Julia她們路上累不累?
我互相介紹了一下,對姐妹倆說:「你們叫她陸姐吧。」Cindy卻在我耳邊
小聲說:「哥,我是不是應該叫她嫂子?」我使勁瞪了她一眼,她一吐舌頭,乖
乖的閉上了嘴。
Julia四下張望了一圈,奇怪的問:「陸姐,新郎和新娘子呢?」
陸雅笑道:「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哥他們正準備拜堂吶!」說著,把
我們領到了正屋。
屋裡佈置的喜氣洋洋。北牆正中的八仙桌上供著一尊佛像,香煙繚繞,桌兩
邊分別坐著陸雅的爺爺奶奶和父親母親,還有一群應該是陸雅叔叔大爺的坐在下
手,牆角站著一個人正在錄像。陸雅的哥嫂穿著中式的棉襖跪在長輩前面,一個
村幹部模樣的中年人站在側面吆喝著:「二拜高堂──」
Julia和Cindy頓時睜大了眼睛,陸雅的哥嫂已經開始拜起來,Cindy才想起
自己的數碼攝像機,忙舉了起來。
看著陸雅的哥嫂恭恭敬敬的拜著長輩,我突然間想起了和妻的那個簡樸的婚
禮,然後想起了妻,接著是蘇瑾、蔡影,我胸口不由得一陣鬱悶。正努力保持著
臉上的笑容,陸雅捅了我一下,小聲道:「Paul,你和你妹妹在這兒看吧,我出
去招呼客人去。」
陸雅的聲音隱約藏著一股煩躁的情緒,我頓時明白了她的心情,眼看著疼愛
自己的哥哥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的丈夫,心裡總有些失落。
我也正想出去透透氣,便道:「我幫你吧。好歹我是個五星級酒店的員工,
招呼客人是我的強項。」叮囑Julia和Cindy老老實實看著,別說話,便和陸雅一
同來到了大院。
陸雅邊走邊笑道:「我怎麼忘了這茬兒了,應該找你當司儀才對。」
我說:「你饒了我吧,咱中國的婚俗講究多了,不是咱這輩人能了解的。」
陸雅說:「那也是。」一面招呼著鄉里鄉親。因為天冷,上的多是大鍋的燉菜,
燉雞、燉鴨、燉肘子、酸菜血腸燉白肉都是一盆盆的,圍著中間的大火鍋,顯得
熱氣騰騰。我拎著陸雅遞給我的一瓶京酒,給這個添點兒,給那個倒點兒。
「二丫,什麼……時……候喝……喝你喜酒呀?」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帶著
醉意問,旁邊的人也跟著起哄。
「四哥,等小虎子上大學,她姑就該結婚了。」陸雅四兩撥千斤,卻下意識
的瞥了我一眼。
那漢子一起了話頭,我就知道這把火非燒在我身上不可,果然,那漢子道:
「騙……騙你四哥不是?你……你不急,你……對象不……不急呀!」又衝著我
道:「妹……妹夫,我說得……對吧?」旁邊還有人搭腔:「是啊,人家小姑子
都來了。」
陸雅的臉本來就凍得像個紅蘋果,這時更是有些發紫,不好意思的望了我一
眼,轉頭臉上便帶了慍意,剛想說話,卻被我攔下了。我笑著對那漢子道:「四
哥,這事得她自己說得算,她若說得不算,等她結婚的時候,四哥你多罰她一杯
酒就是了。」
四哥點頭:「還是妹……妹夫的……話……在……在理。二……丫的眼……
眼力還真……真不賴!」
轉了兩圈,竟然有三、四撥人問同樣的問題,陸雅實在受不了了,跟我說:
「咱進屋吧。」
回到正房,拜堂儀式已經結束了,那些至親長輩們圍坐在才擺好的兩張大桌
旁,陸雅的哥嫂挨個敬著茶。
Julia和Cindy圍在陸雅的爺爺身旁,站在一幅寫著「天地君親師位」六個大
字的帖子前,老爺子正筆劃著道:「……這君不開口,是說『君』字要全封閉,
不能留空隙;親不閉目,就是『親』字,這是繁體的親字,右邊的『見』字不能
把上面的『目』字最後一橫全部封住;『師』無別意,這也是繁體字,要少寫一
撇。這『天地君親師』是咱中國人的五大倫常,不可不知呀!」
Julia姐妹倆似懂非懂的點著頭,陸雅掩口小聲笑著對我說:「爺爺昨天教育
了我一番,今兒又找著人教育了。」
我心裡一動,問陸雅:「這帖子是你爺爺寫的嗎?」老爺子聽到了,回頭望
了我們一眼。那老人的目光深邃而又豁達,像是包容了人間世情,又像是洞悉了
宇宙的奧秘,我不由得渾身一顫。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陸雅的爺爺,也是最後一次,就在這年春暖花開的五月,
當他的重孫子呱呱落地的時候,他突然走了。
而這時的他依然還是個精神矍鑠的睿智老人。因為我們是遠道而來的朋友,
我坐在了老人的旁邊。
「……天平地寬,人立其間哪。但天地再大,它也大不過人心;人心再大,
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堆黃土罷了。」
這道理很淺白,我自然明白,看老爺子的樣子似乎應該有下文。
「所謂『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生不過百年,像我老兒今天八
十有六,也算是高壽了,回頭一看,人生啊就像白駒過隙的一閃,有什麼?!」
話從飽含人生閱歷的老人口裡說出來,竟是那樣的震撼人心,我似乎覺悟出
什麼。我旁邊的Julia卻一頭霧水的問道:「哥,那個『昭君』什麼什麼的,是什
麼意思呀?」
我解釋道:「這是莊子《逍遙遊》裡的一句話,朝菌是一種菌類植物,它朝
生暮死,不知道一天的短長;蟪蛄就是寒蟬,也就是知了,它春生秋死,所以不
知道一年究竟有多長。陸爺爺用它來比喻人生苦短,很多事情都來不及體會。陸
爺爺,我說的沒錯吧?」
老人讚許的點點頭,道:「是啊,不過有些事你是永遠來不及去體會的,像
生死大事,你沒辦法去體會;還有些事……」老人頓了一下,好像在猶豫說還是
不說,最後還是說了下去:「有些事恐怕是你不敢去體會的,『聖人無名』,其
實大家都為名所累呀!」
陸雅似乎覺得這個話題有些壓抑,衝著她爺爺撒嬌道:「爺爺,您就別再講
您的人生大道理了。再說,我哥結婚,講什麼生生死死的,多不吉利呀!對吧,
奶奶?」
老爺子哈哈一笑:「好好好,不講不講。小伙子,來嚐嚐這血腸白肉,豬是
昨天才殺的,餵的可都是糧食,跟城裡的不一樣。再嚐嚐這個,這大醬是自己家
醃的,現在會做的人越來越少嘍……」
一頓喜筵吃的賓主盡歡。Julia姐妹從未吃過這樣的農家大鍋菜,自是歡喜異
常。我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辭。陸雅的媽媽說:「陸雅,你不是要回城嗎?和
小王一起走吧。」陸雅卻有些猶豫,我說:「反正順路,一起走吧!」
坐在車上,陸雅講起了她的爺爺,我才知道陸老爺子年輕時是鄉裡有名的才
子,二十剛出頭就設館教書,解放後當了一段民辦教師,到文革的時候也就不幹
了。
「我聽我爸說,爺爺上面是好幾代單傳。本來鄉裡人都說爺爺應該去京城闖
一闖,沒準兒就能闖出一片天地來,只是正碰上盧溝橋事變,我太爺爺就說外面
兵荒馬亂的不安全,死活不讓我爺爺去,爺爺也就窩在村子裡了。」
我一陣感慨,老爺子的話又流過我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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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貼完《大上海》3之後,不少關心我的網友來信,指出3存在的問題:人物
形象不豐滿,女性角色有雷同的趨向,色慾場景的描寫比較弱,我也深有同感。
3趕稿趕得急,想H想得急,駕馭文字的功力又遠遠不夠(我是寫程序的,說句
老實話,這篇文章我寫得很累),回頭看看,我自己也不滿意。其實在我的構思
裡,蔡影是個很重要的角色,沒叫我寫好完全是我自己的能力問題,但願我能在
以後的章節裡來豐滿這個人物的形象。
至於色慾場景的描寫比較弱,我想我沒有太多的經驗供我參考是很重要的原
因。沒有生活的積累,寫起來就不太容易了。
在構思這篇文章的時候,一開始只把它當作普通的色情文學來考慮,並沒有
太多的想法。只是寫著寫著,一些模糊的觀念便漸漸形成,就像有人說的那樣,
有時候作者其實是受筆下人物控制的。從現在來看,當初或許就是想探討以下兩
點:
1‧愛情、婚姻與性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愛情是一成不變的嗎?變了調的
愛情究竟是什麼樣子?婚姻中間出現了第三者甚至第四者會發生什麼事情?記得
Gun & Rose的《Nov. Rain》裡有句歌詞「Nothing can last forever」,這句話對
我影響很深,我一直認為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永恒,但感情這東西並不像1+1=
2或1-1=0那麼簡單,人生也不能用If……then……else來表達,很多時候
需要妥協,而妥協可能會把一些東西如婚姻和性永恒的維持下去;
2‧食色性也,可大多數人(包括我自己)都用理智壓制住了色心,但是在
特殊的環境下,一個人內心被壓抑的那一部分會不會爆發?該怎樣爆發?
以後會不會加入新的想法?我不知道,就連結局是不是我當初所構想的,我
也不知道,一切都讓王歡來決定吧!
泥人
2001年4月22日於大連
(5)
第二天,我帶著Julia和Cindy去西便門外的白雲觀裡逛廟會。姐妹倆騎毛
驢兒、摸石猴兒、打金錢眼,玩得不亦樂乎,我的心思卻早飛到了妻那裡。妻的
班機是下午2點的,剛過了中午,我就開始等妻的電話,時間就像是電影的慢鏡
頭,一分一秒的竟是那樣的難熬。最後連Julia都看出我坐立不安的樣子,關切地
問我:「哥,你怎麼啦?不舒服嗎?」
我靈機一動,順水推舟道:「沒大事,Julia,我身子有點虛,來北京之前感
冒剛剛好。」看白雲觀裡已是人山人海,又道:「這兒人越來越多了,再呆恐怕
只能看人擠人啦。要不咱們回天橋聽戲怎麼樣?勞逸結合,攢點兒力氣明天好上
長城。」
看起來姐妹倆都很體貼我,乖乖的和我回到了天橋的L茶園。L茶園是京城
有名的茶藝館,裡面的京劇、京韻大鼓、雜技都是京城裡叫得響的,經常有著名
的演員和票友過來客串。最早領我來這兒的是我原來單位的頭兒顧總,他是個超
級京劇迷,在這裡認識了一個挺有名的女票友梅姐,兩人看順了眼,一來二去的
梅姐便成了他的情婦,以後他每次來北京,業餘時間就幾乎全獻給了這裡。因為
他出差幾乎都是我陪,這茶館也就變得熟門熟路了。
別看是大過年的,L茶園依然高朋滿座。在二樓和人拼了張桌子,才總算找
到了位子。
台上演的是程派名劇《法門寺》中的一折《拾玉鐲》,孫玉姣剛出場,正唸
著那四句定場詩:「淚濕衣衫袖,新愁加舊愁,摽梅期已過,見人面帶羞。」我
一面品著上好的安化松針,一面應付著姐妹倆的提問。其實我原本對京戲一竅不
通,只是來的次數多了,耳濡目染的多少知道個五六七,姐妹倆的問題一時還難
不倒我。
「……你聽她的唸白,字眼兒特清楚,轉折的地方,抑揚頓挫的,這就是程
派的特點。」我趁著孫玉姣演喂雞一段沒唱沒白,便把自己知道的那點兒京劇知
識傳授給Julia姐妹倆:「程派的開山祖師爺程長庚程先生是徽班出身,徽就是安
徽的徽,他不僅會徽、漢兩劇,而且還會昆曲,《桃花扇》知道吧?……不知道
啊,沒關係,你記著昆曲是江南流行的一種戲曲就行了,昆曲的咬字發音特講究
字清句明,所以程派的唱腔也就極盡抑揚吞吐之妙了。」
台上的孫玉姣開始數雞了,我看了一會兒,對姐妹倆道:「這個演孫玉姣的
演員戲演的還不算到位,你們看,她數雞的手指指的方向,是不是指到了舞台的
正前方?這不把觀眾都給數進去了嗎!我在這兒看過北京京劇團的郭偉演的這齣
戲,人家數的時候手指頭指的都在舞台的那個圈子裡,一指頭一指頭的讓你看得
清清楚楚的,特舒服……」
說著說著,心頭卻驀地想起了在這兒認識的一個中戲的女孩,那女孩是梅姐
的侄女,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也是在演《拾玉鐲》這齣戲,雖然功力不如郭偉,
可舉手投足間把十六、七歲的孫玉姣那副小家碧玉的風情演的惟妙惟肖……
「哥,那唸白還有別的唸法嗎?」Julia問。
「是啊,幾大流派都有自己的發音方法。就像在你們美國,鄉村音樂和爵士
樂的吐字方法也不一樣嘛!」我又順手拿起了自己的茶杯:「你看,咱們喝的是
安化松針,你看你旁邊那位姐姐喝的……」我伸脖子看了一眼:「……那應該是
都勻毛尖,兩樣都是綠茶,味道可是不一樣呀!」
這倒不是我有多麼懂茶,L茶園賣的茶種類很多,算起來恐怕有上百種,可
真正的好茶卻只有十幾種而已,而我恰巧都喝過。我原來的單位效益特別好,但
因為是國有企業,顧頭兒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往自己兜裡揣錢,不過花起錢來就真
的稱得上「奢侈」二字,來L茶園自然都是好茶伺候著。
「是嗎?喝茶也有這麼多講究嗎?」《拾玉鐲》這齣戲唱少動作多,加上演
員功力不夠,戲就有些蔫了,Julia看得有些興趣缺缺,便琢磨起眼前的茶來。
「當然啦!」我心裡暗嘆,這姐妹倆還真是「banana」一代呀,相對茶的無
知來說,可口可樂才是她們的最愛吧!
我叫來伙計又給Julia和Cindy沏了一壺「白毫銀針」滾熱的開水沖入晶瑩剔
透的玻璃茶壺中,茶芽翻滾著在水中起伏,一股淡淡的茶香飄了出來。
Cindy就想倒出茶湯,我打了一下她的小手:「傻丫頭,別心急,現在還不能
喝。」
「一個懂得茶道的人,這位先生是啊!」一個柔軟的聲音道,字正腔園的一
口北京話,只是句子是倒裝的,每個詞之間的連接也很生硬,一聽便知道不是國
人。
抬頭一看,我眼前一亮,說話的人是個三十出頭的柔美東方女子,正是我們
的同桌,她原本一直背對著我們看戲,不知什麼時候轉過身來。這女子的模樣一
下子讓我想起了日本那個已經退隱的巨星山口,臉上帶著也如同山口般純真的笑
容正望著我。
「茶道不敢講懂,我只是知道點喝茶的常識而已。」可能是和小日本打交道
的次數太多了,我直覺的感到眼前的女子應該是個日本人,而對於幾乎把茶道當
作人生必修課的日本女人,我豈敢賣弄我那點兒半調子的品茶功夫。
「是嗎?」女子的眼裡流過失望的表情:「茶道的起點,沒有人知道喝茶的
道理嗎?」
這女子的話聽著雖然別扭,可我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一個對茶道頗為鑽研
的人,本想到茶道的故鄉學習觀摩一番,卻發現這裡已經沒有人懂得茶道了,自
然失望已極。
一種被人看輕了的感覺霎那間充斥了我的心,雖然這女子容貌美麗、氣度高
雅,也沒能阻止我心生屈辱。轉頭四下看了一圈,想找找平常在園子裡看到的那
些品茶高手,也好替咱泱泱大國討回些面子,可大過年的,這些人早不知哪裡去
了,園子裡都是些像Julia姐妹一般的觀光客,要說起懂茶,除了園子的老闆伙計
恐怕就是我了。
「選茶喝茶,究竟為了什麼?」我突然拋出了問題,腦袋裡努力回憶著我那
些日本朋友的太太曾經提及茶道的隻語片言。
「和、敬、清、寂。」女子很快的回道。
我心裡一陣暗嘆,怪不得小日本這麼了得,借鑒他人的功夫全天下第一,這
四個字還真道出了品茶人的心境。
「佗。」我想起了那些太太們說得最多的一個詞。
「瓦比?這是什麼意思?」Cindy一臉不解的問。
「這是日語,說的是一種靜寂、悠閑的美。Cindy,你想像一下,邀上三五
知己,一起去郊外河邊,邊喝著泉水煮的香茶,邊談著風月,不問世事,無牽無
掛,無拘無束,這是多麼寫意寧靜的生活。」
我說著說著,自己都有些嚮往了,以前不在意的事情,在踏上逃匿的路上的
那一刻起,好像突然變得彌足珍貴起來,現在的我是多麼的想和妻女過著悠閑安
寧的生活啊!
「這就是『佗』。」我總結道。
Julia和Cindy還是一臉的不解,那女子的眼中卻流過一絲驚訝,笑道:「茶
道,先生還是了解的呀!」
「我不懂。」我順口道。
眼前「銀針白毫」經過一段時間的沖泡,茶芽條條挺立,上下交錯,有如鐘
乳石一般,煞是好看。我看茶湯已經泛黃,知道可以喝了,先給Julia和Cindy倒
了一杯,又給那女子倒了一杯,道:「我只知道這茶沒有經過搓揉,所以要泡久
一些。其實,我第一次喝『銀針白毫』也像Cindy一樣,茶沒泡好我就喝了,淡淡
的帶點苦澀,現在想想倒蠻懷念那種味道的。」
「煎茶法,」女子點頭道:「在日本,很多家庭用這個方法。」
「可能是吧,我不大清楚。其實懂不懂茶道並不妨礙我喝茶,把茶烘焙成『
銀針白毫』也好,碾碎成茶末也好,都還是一片茶樹葉子。茶道說穿了是把喝茶
變成了喝心情。道理自在人心,你懂,無須點煎品茗你也消遙自在;不懂,即使
再『佗』你也無福消受。」
女子優雅的端起了茶杯,轉了兩轉嗅著茶香。此時台上的孫玉姣唱起了那四
句「南梆子」:「守閨閣獨自裡倚門而坐,嘆紅顏命運薄愁多慮多!女兒家在門
外針黹繡作,看一派好風光日暖風和。」
我心有感觸,道:「就像台上唱的,愁也罷,慮也罷,獨守閨閣就嘆紅顏薄
命,遇到心上人便日暖風和的一派好風光,說來說去都是心情在作怪。『三飲便
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還是喝茶吧!」
「吃茶去!」那女子的眼中流露出理解的表情,「茶道是修行,修行要有慧
根,先生是個有慧根的人啊。」她小聲用日語嘀咕著。
果然是個日本人。「你是日本人?」
「楠木直子,請多關照。」。女人俯首行禮道。
我也把我的名字告訴了她。可能是因為她稱讚我的那句話讓我少了抬杠的心
情,我認真地向她請教起茶道來。
或許是中國和日本的淵源實在太深了,抑或是我真的有慧根,我很快便理解
了直子說的茶道的精神:「楠木小姐,恕我直言,就茶道本身而言,中國現在得
叫日本一聲『師父』。但就像功夫在詩外一樣,如果想在茶道上更精進一步,跳
出茶道看茶道恐怕是必須的,如此說來,有著杏花煙雨、夜半鐘聲的江南才是您
最好的旅行地。」
「是啊!」直子的臉上露出了嚮往的神情:「可惜這次沒有時間了。」
「我也想去耶。」Julia也是一臉的嚮往。
「知道啦,你五月不是有春假嗎?如果能回來的話,我帶你們去,五月可是
江南最美的時候。」
一直聊到快四點了,直子說有人在酒店等她,便起身告辭了;Julia姐妹也覺
得節目看得差不多了,大家就一同出了L茶園的門。出門才發現外面已飄起了雪
花,雪很大,地上已經鋪上了厚厚的一層,看週圍的建築已是銀裝素裹的,倒是
L茶園門前的大紅燈籠透著喜慶。
妻還沒有來電話,「機場會不會因為下雪關閉了,還是飛機降不下來?」我
不由擔心起來。
「好大的雪呀!」Julia和Cindy你打我一個雪球,我塞你一脖子冷雪的鬧了
起來,不一會兒,兩人頗有默契的把雪球一同向我扔來。
我正左躲右閃,口袋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我連忙站定身子,拿出電話的
時候身上已挨了兩下。
「歡,是我。」看電話號碼,我已經知道電話那邊不是我等待的妻,而是蔡
影。
「你在幹什麼哪,怎麼直喘粗氣?」她輕聲笑著,話裡卻隱隱有一絲疑惑。
「我和妹妹打雪仗呢!」
「北京下雪了?大嗎?」聽得出來蔡影興奮中有些惋惜,上海是個很難看到
雪的地方,就是有,也是落地即化了。
「挺大的。」
「我要在北京就好了。都怨你~~」蔡影半真半假的嗔道。
「又不是沒有機會了。」
「那明年過年你帶我去北京好不好?」蔡影的聲音有些撒嬌的味道。
「好啊!」話剛出口,我自己都愣了。就在前天晚上,我還暗自發誓不能再
做對不起妻的事了,可一聽到蔡影的聲音,我怎麼就把自己的誓言忘了呢?以前
我可是最會拒絕女孩子的了,可現在我的心好像很軟、很容易被感動,難道真的
是在逃匿的路上受驚嚇的心需要撫慰嗎?一陣寒風掠過,我身上一抖索,心裡生
出一絲懼意,這樣下去,天知道會出什麼亂子!
「真的?!可要記住自己說的話呦!」蔡影顯然很高興:「歡,我就是想聽
你的聲音……」
聽著蔡影近似耳語的呢喃,我心頭一陣茫然。
回到酒店,剛一進大堂,電梯門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我渾身一
震,妻竟然已經到了酒店!我心如急鼓,顧不得在酒店大堂保持紳士的風度,幾
乎是狂奔到了電梯跟前,趕在電梯門關上之前把手伸了出去,門簧碰了我的手一
下,便向兩邊彈開,電梯裡只有妻一個人,正抬起頭來望著我。
就在妻看清楚來人的時候,我看到了有生以來看到過的最豐富的表情。妻先
是狂喜,眼裡射出的愛焰足以把我們之間的空氣燃燒殆盡;然後嘴角微微一扯,
幾分委屈在臉上浮現蔓延,那神情就像是在外面受了欺負的女兒一般,我心頭驀
地一酸,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妻似乎看出了我眼裡的變化,眼裡閃過一絲擔憂,輕輕搖了下腦袋,目光一
轉,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我知道定是Julia姐妹到了。
「哥,你跑這麼快做什麼?」Julia氣喘吁吁的靠在我身上問道,轉眼看到了
妻,好像明白了什麼,小聲道:「原來哥哥也喜歡美女呀!」
我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妻不豫的眼神中倒夾雜著幾分驚訝,雖然我跟她
提起過Julia姐妹和我長得蠻相像的,但看到真人後妻仍免不了有些驚奇。
「你們兄妹的感情真好呀!」妻突然道,語氣裡帶著兩分火氣、一分揄挪,
我知道等一會兒恐怕得花些力氣來解釋了。
「那當然嘍!」Cindy也靠了過來,看電梯只有1X層的指示燈亮著,便問:
「姐姐也住1X層嗎?……真巧耶,我們也是。」可能是看妻自己拎著一個旅行
箱,又問:「姐姐是一個人嗎?出來旅遊嗎?」
隨著妻肯定的回答,1X層到了,我給妻使了個眼色,告訴Julia姐妹休息一
下,六點鐘我帶她們吃飯。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淋浴噴頭打開,好像自己在洗澡的
樣子,然後出了房間,看走廊沒有人,快速來到妻的門前,輕輕敲了幾下。
門上的貓眼一黑,接著房門便被拉開,我閃身進了房間,一具火熱的身軀帶
著熟悉的氣息撲到我懷裡,緊緊摟住我,一個柔軟的嘴唇壓在我的唇上拼命地吸
吮。
在這一霎那間我似乎又回到了七、八年前。那時我還在上海讀大學,每逢寒
暑假我回家的時候,妻都會到碼頭接我,也都會若無旁人的撲到我懷裡,把半載
的相思化作深深的一吻。
「想死你了。」我邊啜著妻的耳垂,邊呢喃道。妻的大衣可能是在進房間的
時候就脫了,我習慣性地把手伸進她的毛衣底下,拽著內衣想把它拉起。
妻突然掙脫了我的懷抱,回身坐到了床沿上別過臉去。
我望著撅著小嘴兒的妻,知道她仍在為剛才電梯裡的一幕生氣,忙上前把她
摟在懷裡,笑道:「小傻瓜,這樣的乾醋你也吃呀!美國的女孩子你又不是不知
道。」
妻掙了兩下沒掙脫開,便伏在我的胸前,小聲道:「誰讓你哥哥妹妹叫的那
麼親熱啦!」
「我可是把她們當親妹妹看,你看,她們長得多像我呀!」我先撇清和Julia
姐妹的關係,親兄妹親熱點無所謂吧:「白兒你不一樣,你可是我的親親好老婆
呀!」
妻噗哧一笑:「討厭啦,那麼肉麻!」又賭氣道:「我就是看不慣她們膩你
的那副……那副樣子。」
我知道妻想說什麼,保守的家庭背景和良好的教育讓她無法說出那個「騷」
字。
「你也把她們當妹妹看就好了,」我笑道:「再說,你也可以膩呀!」邊說
著,手從妻的毛衣領口伸進去,一把握住了妻的椒乳。隔著內衣和胸罩,那份滑
膩好像依然傳到了我的指尖,我和妻同時吁了口氣。
「陪我洗個澡。」我央求道。
「嗯。」妻的聲音細得如同蚊子一般,卻讓本是想轉移視線的我獲得了意外
的驚喜。我和岳父岳母住在一起,平常根本沒有機會和妻一起洗鴛鴦浴,今天竟
機緣巧合的可以一償心願。
輕輕一拉,妻的毛衣便飛到了一邊;手指擺弄了幾下,花格呢長裙悄無聲息
地落在了地毯上。褪掉黑色的羊絨連褲襪,我不由一愣,包裹著妻最隱秘之地的
不是我熟悉的白色棉內褲,而是一隻粉色帶蕾絲邊兒的。
「咦?」
「不許看~~」妻的小手掩住了自己的要害,羞澀的嗔道。
「讓我看看嘛……」我分開妻的手,把腦袋湊了過去。
眼前的景色真的出乎我的意料,妻是個傳統的中國女人,從15歲和她開始
拍拖起,到22歲結婚乃至以後生了女兒,記憶當中她好像只有白色和粉色兩種
內衣,都是特符合本山大哥說的「咱家的東西不能讓別人看到」的那種款式。而
妻身上這款內褲的式樣卻是我從未見過的,真絲的面料,做工極細緻,只遮住了
半個小腹的前面一片刺著奇異的花紋,萋萋的芳草從鏤空部份透出淡黑的顏色,
織成了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而那些花紋則成了蝴蝶的美麗飾紋;一條細細的帶
子靈巧地在腰的兩側打了個活結,如此的裝束,讓平素高雅端莊的妻突然變得妖
艷起來。
「好漂亮呀!」我由衷地讚道。妻的皮膚本來就白皙水嫩,配著粉色的蕾絲
竟是異常的誘人。「什麼時候買的?」
「前天。」羞澀的聲音裡有著被愛人欣賞的喜悅。
我心裡湧起一股熱浪,這定是妻為了這次聚會特意買的。「妻買它的時候該
是懷著怎樣的勇氣?」念頭閃過,看內褲中間的顏色暗了許多,輕捻了一下,濕
粘濕粘的,知道她已動情,心中一蕩,胯下的小弟弟不由得跳了幾跳。把內褲往
旁邊撥了一下,便露出了那張流涎的小口。
「嗯~~」妻似乎不太習慣,下意識的併了一下腿。我用胳膊肘輕輕擋了一
下,她便明白了我的意思,腿停了幾秒鐘,然後緩緩地向兩邊分開,呼吸聲也突
然有些重了起來。
妻那張翕動的小嘴像清晨含苞初綻的玫瑰,露珠把粉嫩的花瓣點染得晶瑩剔
透。我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慾念,徑直親了過去。
隨著妻的一聲驚叫是我滿心的震撼。這是我的唇和妻的花瓣的第一次親密接
觸,倒不是以前沒有機會,只是好像有些念頭在阻止我和妻。當滑膩的花瓣在我
口中極度膨脹,當溫熱的愛液在我口中快速流淌,我腦子裡閃過一絲悔意,這樣
的美味我竟白白浪費了多年!
妻已經不會說話了,坐姿僅保持了幾秒鐘就頹然倒下。我捉住她白生生的腿
向她胸前推去,讓我的頭有了更多的活動空間。
房間裡的溫度似乎驟然升高,妻的大腿都沁出了細小的汗珠,把著她大腿的
我的手上有種滑不溜丟的感覺;空氣在兩個人濃重的喘息聲中變得十分淫靡,讓
我心中的慾焰愈燃愈烈,我極力張大著嘴把妻的花瓣全部包容在雙唇之間,靈巧
的舌頭在花瓣與花蕊間恣意地來回翻滾。
妻的身子開始輕輕的扭動,大腿不知什麼時候纏在了我的背後,拉著自己的
臀靠向我的臉,我半個臉已經濕漉漉的,不時有幾滴愛液從我下巴流到床上。
就在我快喘不過來氣的時候,妻突然發出了奇異的呻吟,這個刻意被壓低的
聲音我是那樣的熟悉,我立刻意識到妻高潮了。這個念頭讓我的小弟弟愈加生機
勃勃,我騰出一隻手解開腰帶,褪下了褲子。
妻沒有像平素一般隨著那陣悸動癱軟在床上,私處依舊在追逐著我的唇。當
我抬起身子的時候,她還發出了不滿的嬌嗔,只是那聲「嗯~~」的餘韻還未在
空氣中消失,一聲滿足到頭髮梢兒的「噢~~」又傳到我的耳中。
我重重的呼出口氣,或許是因為分別了兩個月的緣故,妻那裡雖然已經濕得
一塌糊塗,可還是異常的緊湊,「好緊呦~~」我一面體會著小弟弟那兒傳來的
陣陣酥爽,一面調笑道。
妻白嫩的臉上羞得滿是陀紅,頭側在一邊,閉著眼不敢看我,可翕動著的鼻
翼、緊咬的櫻唇、死撰著床單的纖手和不停蠕動的溫濕肉壁卻一一向我坦白著她
內心的希翼。
我撫摸著妻小腹上一道淺淺的疤痕──那是生女兒剖腹產留下的痕跡,不知
為什麼,它竟成了妻的一個性感帶,動作又加快了幾分,泛濫成災的愛液在小弟
弟的帶動下發出「噗噗」的聲音。
不一會兒,妻又開始顫抖起來,我只覺得包裹著小弟弟的嫩肉一陣痙攣般的
抽搐,好像有什麼東西噴灑在小弟弟的頂端,渾身一激靈,指尖腳尖倏的一麻,
依稀記得這幾天應該是妻的安全期,心神一鬆,知道守不住陽關,便用力一頂,
一股滾熱的陽精已經噴薄而出,猛烈地擊在妻的蜜壺深處。
我心滿意足的躺在妻的身上,方才那種飄在雲端的感覺讓我失神了片刻,等
回過神來,才發現一串淚珠從妻的眼角落下。
「別怕,」我愛憐的拂去妻臉上的眼淚,猜她是在為我們的未來擔憂,便安
慰道:「白兒,事情會解決的,一切都會變好的。」
妻沒說話,只是無聲地啜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突然睜開眼直勾勾的望著
我,噙著淚水的眼眸裡竟有那麼多的失意和絕望。
「你有別的女人!」
妻的話就像一道霹靂擊中了我的心,我的身子一陣發涼,妻都知道了嗎?她
是怎麼知道的?如果她知道了會離我而去嗎?幾個念頭走馬燈似的在我腦海閃來
閃去,一陣恐懼攝住了我的心。
「胡說什麼呀!」我下意識地反駁。
「以前,你不是這樣……」
我一下子明白了究竟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平素只要和妻分開的時間一長,
第一次我就肯定控制不住自己,總要在第二發才能和妻一起達到顛峰。今天的表
現實在有些搶眼,妻自然要懷疑。弄清了問題所在,我心裡頓時一鬆。
「這可都怨你呀!」我笑道。
「怨我?」妻眼裡多了幾分疑惑。
「誰讓你非要來北京,害得我前兩天做夢老夢到和你那個,把好東西都獻給
周公了。」
「哪個呀?」
一番解釋合情合理,我又使上了必殺技,妻頓時釋然,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
的微笑,臉在我胸前蹭來蹭去,似乎在向我表達著歉意。
「就是這個啦!」我動了動仍留在妻體內的小弟弟,過了不應期的它,又在
舒展著腰身。
「求求你,老公,先洗澡好不好~~」妻輕喘著道。
我也想細細品味一下妻,一身臭汗的未免不合時宜。「饒了你。」抽出小弟
弟,「啵」的一聲輕響,一股白濁的液體順著流出,把妻的花瓣塗得如同浸過一
般,就連內褲上都濕得一片一片的。
妻可能是怕那東西流到床上,慌忙用手捂住了下身,我笑著用還穿在她身上
的內褲幫她的忙,妻扭捏道:「本來要穿給你看的,可你猴急的……」
我幫妻脫掉毛衣,順勢在她滑膩的凸起上揉了幾下道:「等晚上的。」
「嗯。」妻應道,可馬上又搖搖頭:「哎呀!不行,都髒了。」我說那就明
天,妻嬌羞地點點頭。
抱著妻往浴室裡走:「白兒,你好像輕了?」妻摟著我的脖子小聲道:「人
家想你嘛!」我望了一眼她如新剝雞頭般白嫩挺拔的乳,調笑道:「怪不得我都
覺得你奶奶大了,是不是想我都想到這兒啦?」話音甫落,脖子上便一陣疼痛,
「討打呀!」妻嗔道。
五星級酒店房間裡的豪華多半體現在了衛生間,妻以前從未住過像P這樣的
酒店,望著寬大的三頭按摩浴缸,歡喜地問我:「可以躺在裡面嗎?乾淨嗎?」
「當然可以啦,人家酒店可是天天消毒,像在G還要用紫外線照射呢!這兒
恐怕也一樣。」
我打消了妻的疑慮,心中卻湧起一股酸澀,妻在女孩子裡是一等一的出色,
本應該享受一等一的生活,只因為嫁給了我,不僅沒過上好日子,反要為我擔驚
受怕。想起這些,看妻的目光益發的柔和。
妻的注意力顯然被眼前的浴缸吸引住了,進去就要躺下,我說先沖沖吧,調
好水溫,把妻拉到噴頭跟前,微微有些燙人的水流從她頭上灑落下來。
「喔Wow~~」妻舒服地輕叫了一聲。
說實話,妻是少見的美女,臉蛋兒生得好,身材更是絕佳。妻個子很高,即
使在北方也算是高的,身子極其勻稱,皮膚細膩的如同水豆腐一般,我曾笑言妻
是解釋「豐若有餘,柔若無骨」的最好樣板。由於懷女兒的時候妻的歲數小,所
以產後恢復得極好,只是那對乳變得更豐滿柔軟了,不過還是一如往昔的挺拔。
我原來單位的女孩子就多,到了上海更是一腳踏進了個美女如雲的職業圈,認識
這麼多女孩,好像也只有蘇瑾能比得上妻。
拿起淋浴液往妻的身上抹去,妻有些怕癢,一邊躲閃一邊輕笑。
「別動。」我摟住她,把粘稠的浴液倒在她的背上,輕輕的將它抹勻,妻就
像一隻正受主人寵愛的小貓,溫順地伏在我懷裡。
「對了白兒,你到了北京怎麼不先給我打個電話?」想到苦苦等著電話的滋
味,我不由使勁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嗯~~」妻扭著身子哼了一聲以示不滿:「人家著急嘛!機場裡窩了那麼
多人,每個公共電話旁邊都排成了長隊。我也不敢用手機,怕你等急了就直接趕
來酒店,想到了酒店再給你打電話。」
「路上好走嗎?」
「我也不知道,光想著這兩天的事兒了。」妻呢喃道。
聽著妻輕聲的訴說,我心裡一熱。從和我談戀愛開始,我始終是妻心中最重
要的人,或許只有女兒可以撼動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那這兩天你想怎麼過?」我一邊問,一邊又在她臀上倒了些浴液。
「你先說……」
「……嗯,明天嘛,陪Julia她們登長城,後天陪她們去頤和園吧。」我故意
逗她。
「氣我呀?」妻撅起了小嘴兒:「那我上哪兒呀?」
「你脫光了衣服躺在被窩裡等我回來呀!」我說著,自己也有些嚮往了,小
腹一熱,小弟弟就有些伸頭伸腦的。
「你壞死啦~~」妻的身子似乎也是一熱,擠在我胸前的那對乳好像也在變
大,她稍稍側了下身。
她後背已經抹得差不多了,我順勢將她的身子轉了個個兒,手繞到她胸前,
握住了那對豐挺的凸起。從她的肩頭望下去,那兩粒紅櫻桃已經變成了紫葡萄,
也不知道妻的身子是不是一直未從高潮的餘韻中甦醒過來。
「不想呀,」我笑道,揉了揉妻的酥乳:「這可是個美差呦,很多人想求還
求不到呢!」
「你敢!」妻向後一抓,正抓住我的命根子:「說,打誰主意哪?」
我指頭夾住一粒葡萄捻了捻,笑道:「你說是誰呀?」妻的身子頓時軟了,
反身抱住我,「是我還不行嘛~~」妻撒嬌道。
她一副任君採摘的模樣讓我色心大動,看她渾身都是浴液的泡泡,極不利於
我口舌的行動,便拽過來噴頭,先把她脖子肩膀沖乾淨,然後把噴頭對準了她的
椒乳。
水流很急,擊打在妻的乳上,水珠四射。在水流的熱情撫慰下,妻的嫩乳變
得益發挺拔,兩粒紫葡萄輕輕顫抖著,似乎在呼喚著我的愛撫。我用手指按住乳
暈,讓乳頭更加突出,又調了調噴頭,讓水流全集中噴射在乳頭上,問:「舒服
嗎?」
「唔~~」妻星眸微閉,發出動人的嬌膩,卻沒回答我的問題。我惡作劇地
使勁掐了一下那粒紫葡萄,道:「快說,舒不舒服?」
妻輕哼了一聲,白了我一眼,嗔道:「討厭啦,不舒服!」我知道她口是心
非,有心逗她:「那怎麼舒服?」
「你……」妻脫口剛說了一個字,就看見我一臉的壞笑,馬上打住話頭,使
勁擂了我幾粉拳,一轉身,把個珠圓玉潤的後背送給我:「不告訴你!」
望著妻嬌羞的模樣,我忍不住心中的激蕩,把噴頭隨手一扔,將妻的身子一
扳,頭一低便噙住了一粒葡萄。在舌頭把它裹住之前,我含含糊糊的道:「不說
我也知道……」
妻一聲輕叫,身子就向我懷裡癱去,害得我不得不坐在了浴台上,妻橫躺在
我腿上,用力抱住了我的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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