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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8-10-8 來自 台灣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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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又來做什麽?」挂上電話,方幸樂看着嬌貴的少婦。「我都已經接下顧
人傑的case了,你還有意見?」
「我是來問你『私事』的。」陳意歡一臉好奇,擺明了不問個水落石出誓不
罷休。
「我的私事爲什麽要給你問?」方幸樂相當不給面子。
「大家都是朋友嘛,交情又這麽久了,關心一下你的事也是應該的。」看她
多有同學愛啊!
「最好是這樣。」方幸樂完全不相信。「我看你是少奶奶的生活過得發悶,
跑來我這找八卦的。」
「既然你也知道,那我就不廢話了。」她都挑得這麽明了,陳意歡也沒什麽
好裝羞的。「說吧,你跟顧學長發展得怎樣了?」
「我一定要跟他有發展?」放下筆,方幸樂悠然地調轉視線,對這個說法相
當有興趣。
當然,明眼人一看就能察覺她那平靜表相下雙眼中蘊藏的殺機。很明顯地,
她與顧人傑之間的「發展」絕對屬于禁忌類話題。
但陳意歡向來不把她的殺氣當成一回事。
「你們本來就有發展。」陳意歡給了方幸樂一個「少來了」的眼神。「别這
麽不幹不脆的,一點也不像你。」
「爲什麽全世界的人都覺得我跟他之間一定要有什麽?」難道真的隻有她看
清兩個人一點也不合适的事實嗎?
陳意歡忍不住翻個白眼,打了方幸樂一記。
「拜托!如果不是爲了你,人家顧學長在美國做得好好的,幹嘛千裏迢迢跑
回台灣重新打天下啊?更别說還指名一定要你幫他的新屋做設計,剛回來明明一
堆事情要處理,還是三天兩頭往你這兒跑。」
像是覺得這樣子的說明還不夠,陳意歡開始解說顧人傑的行程。
「雖然他的事務所還沒正式開業,可是早就有工作進來了,像我老公就委托
他有關公司新産品被仿冒的案子,聽說顧學長專長是國際法跟商事法,在美國打
赢了不少官司,一堆人捧着錢請他回美國,可他偏偏不爲所動,執意要回台灣,
連他家的人都有點意見呢!」
不行,她得停下來喘口氣……陳意歡覺得好累。
「講完了?」方幸樂冷淡地瞄她一眼,隻想把她趕出門。
「過沒,可是你太不捧場了!」雖然還有一堆關于顧學長的豐功偉業要說,
可是這位女主角的态度真的差到讓人說不下去。「難道你都不好奇嗎?好不容易
等到學長回來了,你就人方一點,直接投入他的懷抱完成一樁美事,我相信所有
立文高中的人知道了,都會齊聲祝賀的。」
「你的幻想力果然異于常人,怎麽不去寫科幻小說啊?」這一串話讓方幸樂
眉頭緊皺,不管怎麽聽,每一句的問題都很大!每一句都可以讓她拿出來鞭!
「我再跟你說一句,你愛怎麽幻想是你的事,隻要别跑到我面前來胡說八道。」
「我哪有胡說八道?這些都是實話啊!」陳意歡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方幸樂,
更明白當初高中時期兩人間的點點滴滴,她可是很有把握才跑來方幸樂面前當紅
娘的。
雖然自己一開始的牽線活動失敗,可這兩人最後還是湊在一塊了,學長的意
志力真令人折服啊!
「你幹嘛嘴硬啊?我看你明明就很在意顧學長的一舉一動,偏偏要裝成這副
世仇模樣,你想騙誰啊?」
「我在意?」方幸樂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她一楞之後連忙反駁。「我看在
意的人是你吧?所以才會這樣緊盯着他,還跑來我面前廢話一堆。」
「我是好心啊,我怕你們又搞砸了,然後又一等十年,到時候都成了歐吉桑
跟歐巴桑了。」她真的是好心好意啊!這個女主角可不可以配合一點,别再那麽
難搞了?
「等什麽?」女主角匆然變臉。
「互等啊!這十年你敢說你沒有在等顧學長回來?」陳意歡不知死活,無視
于變臉的友人,自顧自地直言。
「我、沒、有!」方幸樂咬牙,一字一句地否認。她又不是想當王寶钏,等
什麽等啊?更不用說顧人傑又不是她的什麽人,她幹嘛要等?
「那這幾年來跟你示好的男人雖然沒有滿坑滿谷,但也是有好幾個不怕死的,
你怎麽都不理?」陳意歡隻差沒把敢死隊名單拿出來,這些年她可是很認真在觀
察的。
「誰規定一定要理?」方幸樂輕嗤,一點也不覺得那代表了什麽意義。「那
些人都不合我意不行嗎?我又不是你,年紀輕輕就對人一見鍾情,傻傻地讓人拐
進禮堂。」
「喂,做什麽扯到我這來?」陳意歡抗議,覺得自己真是好心沒好報。「我
是真的很關心你們兩個的事耶,你的态度真差。」
「多謝你的關心,不過我想我不需要。」這十年來,她沒有在等任何人,那
個顧人怨的學生會長也沒有一直留在她心上。
不,不是留,是他根本就不曾停伫在她心裏!
「你越是這樣講,就越難讓人相信。」陳意歡很不給面子地戳破這個謊言。
「反正我有眼睛,你就算不講我還是能自己看的。」
「既然這樣,你跑來問我做什麽?」這個番婆!被她搞得火氣很大的方幸樂
覺得自己就快爆炸了。
「來戳破你的謊言啊!」陳意歡雖然可人,也是有爪子,必要時候一樣可以
很嗆的。「如果說你一點也不在意顧學長,爲什麽從他畢業後,你就不再翹課、
不再随意破壞公物、不再到處找人比賽?」
「還有……」陳意歡不懷好意的笑容在方幸樂面前放大,晶亮大眼瞬也不瞬
地盯着她。「爲什麽你午休時間再也不跑到圖書館後面那片草地去了?」
方幸樂楞住了。
「我爲什麽會知道?」讀出她臉上的表情,陳意歡笑得可奸了。「你忘了我
是圖書委員,每天午休都會上圖書館『乘涼』。」
「真是好興緻。」暗自咬牙,方幸樂力持鎮定。
「好了啦,大家都那麽熟了,我拜托你别再ㄍ| ㄥ了。」陳意歡拿方幸樂沒
轍。「現在願意承認了嗎?」
「沒什麽好承認的。」方幸樂絕對不是羞于承認,而是兩個人從頭到尾就沒
有正過名,無論有多暧昧,無論他們發生過什麽事。「我跟他沒關系。」
再次強調,這是真的。
「好啊,以前我不問,現在呢?」陳意歡算是被方幸樂的堅持打敗了。不過
反正過去的不重要,現在進行式才是重點。
「他是業主,就這樣。」雖然他說了要追她,可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追咧!
更何況誰知道他是不是随口說說?況且她也沒答應。
所以,兩人依然不是一對戀人。
「你這個死腦筋。」陳意歡真的會被她氣到吐血。「學長都用行動表示得那
麽清楚明白了,你還這麽……」
「你管太多了!」打斷陳意歡的慷慨激昂,方幸樂有着秘密被揭露的不爽。
「我哪有管?我從頭到尾都隻是『問』啊!」陳意歡覺得好委屈。
「哦,那你就自己慢慢在這問吧,我要出去了。」不想再理她,方幸樂拎起
大包包就往外走。
「樂樂,你要去哪?」陳意歡急忙拉住她。「不要說不過人家就想跑嘛!」
「誰跑了?」方幸樂毫不客氣地抽回自己的手。「我剛跟木工師傅通過電話,
本來就打算要出門,是你突然冒出來講了一堆廢話。」
「我講的不是廢話。」隻是一些八百年前的事啊!
「随你。」方幸樂給陳意歡一個毫無暖意的笑。「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鎖上,
沒事别再來吵我了!」
簡單交代完,方幸樂潇灑走人。
落日餘晖中,顧人傑在新居的陽台前找到了方幸樂。
「怎麽會有這張椅子?」他打量起一張淡米色、看起來很舒服的躺椅,問着
上頭慵懶困卧的女人。
「我搬來的。」伸了個懶腰,方幸樂抽出壓在身下的随意草圖。「你看看有
沒有要改的,晚點我再把圖給你。」
顧人傑接過後沒急着看,隻是四下搜尋。
「你就搬你自己的?」這麽小氣?
「誰知道你會來?」她是搬椅子來工作的,他以爲來聚會的嗎?
方幸樂随意躺卧,看向陽台外的景色。「你這兒的風景不錯,眺望出去心情
會很好。」
「所以才會不買市中心。」顧人傑淡應,拉起方幸樂跟她換了位子,再讓她
坐在自己腿上,這才瞄向那張草稿。
兩人同坐在躺椅上的親昵,讓方幸樂皺了皺眉,想到不久前陳意歡才在自己
耳邊碎碎念的内容,讓她覺得自己應該要抗議。
兩個人又不是什麽關系,他憑什麽碰她碰得這麽自然?
「不要手來腳來的!」她淡斥地想坐起身,他卻大剌刺地環住她的腰。
淩厲目光射向置于她腰間的大掌,方幸樂覺得八百年前那種易怒體質又回來
報到了。「你這樣我應該可以告你性騷擾吧?顧先生。」
「以前也不是沒抱過你,現在才想到要告我恐怕太晚了。」對她的警告完全
不放在眼裏,顧人傑甚至故意在她後頸厮磨着,相當懷念這份親密。
「你不要太得寸進尺了。」被他的小動作擾亂了心跳,方幸樂仍是力持鎮定,
試圖以充分的怒氣來沖淡這暧昧的氣氛,就怕自己又沉迷于其中。
「你走開啦!」一掌揮過去,成功打斷他越來越不安分的唇。
以前?他還敢跟她談以前!還有,他這樣弄得她好癢!
「幸樂。」他沒有再親近她,一聲飽含情感的低喚,如墨似的黑眸定住了她,
像是一張網,讓她無處可逃。
方幸樂真的很想逃,但是她該死地不想示弱。
而且……她真的很想他。
一隻人掌撫上她線條極美的頸項,像是在安撫一頭使性子的小豹,來來回回
地,一如過住。
夠了!
方幸樂一個轉身,反客爲主地跨坐到顧人傑身上,雙手捧起他的臉就是一個
令人窒息的法式熱吻!
雙臂環抱住她的腰,顧人傑樂于配合她,在她火力暫歇時接過主導權,眷戀
地舔吮着她豐嫩的唇辦,流連不去,舌尖與她纏弄,盡情汲取這十年來思思念念
的清甜氣息。
她的手滑落到他肩後,兩副身軀緊密貼合,她發動第二波熱力纏吻,他的手
則探入她衣内,揉弄胸前那極富彈性的柔軟。
她發出喜悅的嘤咛,調皮小舌惡作劇似地舔弄着他最敏感的耳垂與耳後,要
他和自己一樣瘋狂,一樣失控不能自己。
顧人傑完全沒有抗拒,回報以相同的熱情。她可以輕易感受到他的勃起就抵
着自己,他輕緩又似不經意地向上頂弄,磨蹭出她喜悅的低吟,她不甚滿意地扯
開他的襯衫,小手滑了進去,挑逗似地愛撫他的胸膛,直擊他最脆弱的凸起,要
他和自己一樣控制不了。
他可以感受到她的企圖,唇畔的笑意藏不住。她還是一樣,老愛把兩人之間
所有的事轉換爲對戰模式,絲毫不肯示弱吃虧。
但他不介意,這代表她的重視、她的全心全意!
他沒阻止她火辣攻擊的小手,隻是将自己堅硬的欲望更加用力地抵着她,單
掌扶着她極富彈性的挺翹臀部,不給她機會退開。
低頭再次占領她的小嘴,兩人氣息交纏,喘息、低吟,來回交蕩。
他貪婪地探索着她身體的曲線,她狂野又誘人地吮吻着他,誰都沒能停下,
直到悅耳的和弦鈴聲在空曠的犀内不斷地重複回響。
鈴聲雖然不刺耳,但也讓人無法忽視,顧人傑微不可聞地輕歎一聲,掏出手
機,偏偏來電顯示又是合夥人!
他看向方幸樂,眼神裏帶着抱歉還有些懊惱,接起了電話。
原本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的方幸樂在這一瞬間清醒,幾乎是在他接電話的同時,
她一把推開他,跳下他的腿,迅速地飛奔離去。
「幸樂?」顧人傑沒來得及捉住她,隻能看着大力甩上的門,低咒出聲。
「人傑?」電話那頭的人顯得頗爲驚訝。「沒事吧?」
「沒事。」顧人傑抹抹臉,重新坐回椅子上,平複情緒。「你最好真的有很
重要的事。」
好事被打斷,不能期望他能心平氣和,更何況他已經等了這麽久。
聽出他的壞心情,合夥人連忙報告最新狀況。還好有正當理由,不然他真怕
顧人傑拆了他。
「知道了,我馬上回去。」的确是急事。顧人傑很快地結束通話,半是無奈
地整理身上被「攻擊」的證據,又歎了口氣。
看來,隻能先忙完手上的事,再去跟那頭兇巴巴的小豹培養感情了!
她在躲他。
三天來,手機不通,工作室大門深鎖,四處找不到人的顧人傑直到看到轉角
那抹懶散身影時,才松了一口氣。
「你跑到哪去了?」
方幸樂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隻是拿出鑰匙打開工作室的門,異常的沉默
讓顧人傑更加不安。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她仍是不發一語,這幾天她刻意避着不見面,就是想厘清兩人之間的關系,
但她想破了頭還是無法定義。他們很親密,卻沒有任何承諾,十年前他什麽都沒
說就走,十年後會不會再來一次?
她哪來那麽多個十年!
「幸樂?」在她身邊坐下,顧人傑打量着她,想看出點蛛絲馬迹。
「圖我畫好了。」借着拿圖的動作離開他身邊,方幸樂從辦公桌上抽出已繪
制好的設計圖遞向他。「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要改。」
顧人傑沒接過,隻是再次來到她身邊,堅定地扳過她的身子,面對面地不讓
她再有逃的機會。
「究竟是怎麽了?你那天……」他可沒忘了她匆忙走人的事。
「我不想談。」她不給機會地将設計圖往桌上一放,也不管他有沒有看,就
開始大緻解說,一副純談公事的模樣。
顧人傑看着她,心裏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麽不知情的狀況
下踩到她的死穴,要不她怎麽會這樣?
自從兩個人再見,她偶爾就會像現在一樣,抗拒他的意圖相當地明顯。以往
他們的相處模式雖然也是處處針鋒相對,卻隐藏了另一份無法窺探直言的暧昧與
親昵。
但現在,他可以強烈地感受到,雖然兩人間的熟悉互動一如當年,但她卻悄
悄關起了某一扇門,拒絕他的再次進入。
是哪個環節出了錯?他想不出來。
「主卧室旁邊那間較小的房間,我想幹脆打通,讓你當更衣室或收藏室;然
後是書房、客房。客廳的話,我想……」
「客房?」聽見這個诃,他忽然回神,打斷了她的解說。
「不然?」方幸樂挑眉,隻要不是私事,她都可以用專業的一面去面對他。
「你想做一間娛樂室嗎?那也要你有時間用吧?」
陳意歡那天跑來說了一堆廢話,告訴她這位優秀的律師有多忙、多沒空,他
競想着玩樂?
「那間是留給你的。」他沉靜地盯住她,捕捉到她的詫異。
「我?」方幸樂瞪大眼指着自己,很懷疑是他講錯還是自己聽錯了。「那是
你家耶!」
顧人傑炙人的目光盯着她的吃驚,有絲挫敗。「總之那間房間是你的,看你
想做工作室還是懶人室都行。」
「我幹嘛大老遠地把工作室設在你家啊?」方幸樂覺得這個男人肯定是腦筋
又不清楚了。
「因爲這裏也是你家。」顧人傑答得一點遲疑也沒有,仿佛這本來就是衆所
皆知的訊息。
「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權狀拿來我看看。」方幸樂挑眉伸手,擺明不柏信他
說的話。
「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們結婚後我可以把房子過到你名下。」這種小事他
還辦得到,隻是前提是她要先成爲他的妻子。
「你說什麽?」方幸樂這下的表情不隻是不相信了,還帶着危險的怒氣。
「什麽結婚?」
他到底在說什麽?有什麽過程是她漏掉的嗎?
「我說過了,我這次回來台灣,是爲了追求你。」隻是女主角一直不肯配合,
而且完全不信任他的宣言,讓他很挫折。「而且,是以結婚爲前提的交往。」
「什麽?」方幸樂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麽反應比較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
什麽啊?」
「我當然知道,不知道的是你。」顧人傑一派冷靜,但心裏卻在微笑,隻要
她肯談,事情就有轉機。
這個不解風情的女人,恐怕隻能跟她明說了,要不然兩人永遠得停留在現階
段!
「我不知道?」方幸樂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不明白他怎麽能說得那麽輕松自
然!「我才想說你别鬧了!大家都成年這麽久了,難道你還不明白有些事情不适
合拿來開玩笑嗎?」
「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他微挑起眉,訝異她會這樣認定。如果她不明白
也就罷了,但他都這麽認真而慎重地挑明說了,她還是隻覺得是個玩笑,那問題
可嚴重了。
「我哪裏表現得不夠認真?是表情,還是口氣?你對我的不滿跟閃避就是爲
了這個原因?」
一連串地問出最近的疑問,方幸樂卻是一臉的鄙視。
「你又哪裏認真了?」不隻是他的表情和口氣,這男人甚至連心态都很可議,
要她怎麽相信?
「莫名其妙地要走就走、要來就來的,有興趣的時候過來玩一下,目标一轉
移的時候就跑得不見人影,我是什麽人要這樣任你搓圓捏扁地要?我上輩子欠你
的啊?」
「要?這話會不會說得太誇張了?我什麽時候要過你了?」顧人傑擰起眉,
不明白她的指控所爲何來。「你爲什麽會這樣覺得?」
「我爲什麽會這樣覺得?」方幸樂提高了聲量,第一次發現自己擁有歇斯底
裏的潛能。事實上在面對這個男人時,她很懷疑自己能保持正常!
「不然你要我怎麽覺得?十年前你一聲不吭地跑去美國,什麽也沒有對我說。
好,我就當我們沒那個交情、沒那曆關系,你的計畫原本就不用向我說明!」想
到這件事,方幸樂還是很悶。「我倒想反問你,既然我們沒啥交情,你現在幹嘛
三天兩頭往我那裏跑?怎麽,現在你回來了,我就得眼巴巴地湊上去任你欺陵嗎?」
「欺陵?我很懷疑這世界上有人欺陵得了你。」氣焰這麽張狂、脾氣這麽暴
躁,真有人敢欺負她才怪!
「不然你跟我說,你當年爲什麽不告而别啊?」這是她心頭大恨,怎麽也要
緊咬着不肯松口。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他就是那條蛇,而且刑期還沒過!
俊臉忽地一窘,徑自沉默。
「怎麽,沒話說了?」方幸樂冷聲哼笑。
顧人傑微微一歎,看來若是他沒把事情解釋清楚,兩個人就沒有什麽發展可
言了。
「我會不告而别,是因爲要你記住我。」他不自在地别過頭不看她,臉上有
着微不可見的紅潮。
一楞之後,方幸樂爆出怒吼。「你講那什麽鬼話!」
想騙誰啊?這種爛理由他也敢說出口?
「實話。」他由後面緊緊抱住她,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現在臉上的窘意。「事
實證明,我成功了不是嗎?」
「放開!」她咬牙,完全不相信。
「我是說真的,當年你年輕浮躁貪玩,什麽事都感興趣,要是我循規蹈矩地
跟你道别,你大概牽挂個幾天、不舒服個幾天,然後一有新鮮事情之後,便将我
忘了。」
而他怕,伯她就這麽忘了他,而後再也等不到重逢。
「你亂講!」她靜了下來,口頭上卻仍是不肯饒過他。「我才不會這樣。」
她怎麽可能忘了他?
「我不敢确定你會不會,但是我不想賭自己的運氣,所以我選擇了最低劣但
最有效的方法。」他知道她會生氣,但他就是想讓她氣得牙癢癢的,而後将他刻
在心版上。「我選擇了不告而别,讓你氣我咒我怨我,可卻忘不了我。」
知她性子如此,所以他才走了這步險棋。伯她周遭有趣的事太多,忘了氣他,
他刻意一年寄來一張卡片,像是在提醒她,也拐着彎告訴她自己的近況。
要她忘不了,時時刻刻都記着。
「我沒有,我早忘了你。」方幸樂抿着嘴,就是不肯示弱,不肯承認自己的
反應真讓他全數料中了。
「真的?」臉上的紅潮漸漸退去,他扳過她的身,與她對視。「你真的忘了
我?」
大眼毫不閃避地與他對視,想應和的話,當着他的面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真沒用,沒法睜眼說瞎話,隻好繼續拿眼睛瞪他。
「幸樂……」他無奈地看着她逞強的模樣,大掌輕輕拂過她的頰面。「你不
用說,我也知道你沒忘了我。」
一咬唇,方幸樂才想轉身,卻讓他緊緊摟入懷中。而後,熟悉的溫熱感覺覆
上她的涼唇,很像久遠以前,在柔道社的榻榻米上……
過往的回憶是甜蜜的,閉上眼睛,方幸樂承認了。
午休的相會、柔道社裏的初吻、運動會時的針鋒相對、各項比賽中的你來我
往……
如果不在意他,不重視他,那他不告而别的低劣行徑就不會讓她那麽氣憤了!
隻是,心裏還是有點不甘願,還是有那麽一絲難以釋懷。
十年前,他不告而别十年後,他再度出現對她表白,而且一副笃定她不會跑
的模樣,教人怎能不生氣?
那這十年間,她偶爾浮現的思念、怨意、怒氣,又該找誰讨?
一想到這,她忍不住推開了他,隻見他錯愕地看着她。
「我還是生氣。」即使他解釋了,但她還是很難接受。十年不是一段短暫的
日子,壓在心上十年的石頭也不可能因爲他的三言兩語立即消失。
「我看得出來。」顧人傑歎了口氣,早有面對她的怒氣的準備。
事實上,她的反應算是很「溫和」了,若是以前,恐怕會先跟他翻臉大戰三
百回合吧!
「我給你時間想想。」他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這次,換我等你。」
按着額頭,方幸樂怔怔地看着顧人傑溫柔的笑臉。
「想清楚後,再告訴我你的答案,願意或不願意。」他扯了扯嘴角。「希望
你不會讓我也等上十年。」
留下這句期許,他就潇灑走人,留下一屋子的安靜給她。
看着大落地窗外的黑夜,方幸樂迷惑了。
第七章
方幸樂翻出這十年來一直跟着自己搬遷的相本,一翻開,便見到她與他的年
少模樣。
不隻照片,還有夾于其中的十張卡片。她真是沒用,居然被這麽薄弱的連系
給絆住了十年?她對事物一向漫不經心,隻有關于他的東西保存得如此完善。
如果她夠誠實,就該承認在她心裏,他從來沒離開過。不管那個笨蛋不告而
别的行爲有多讓人生氣,但她真的因此而沒忘了他這個人。
但是被抛下的感覺也同時沒有消失過,這個傷痕橫在兩人之間,令她難以釋
懷,無法單純地以喜悅的心情和他在一塊。
翻了個身,方幸樂相當着惱。想接受,卻又不甘心;不接受,卻又不忍心。
她忍不住跳起來,開始在屋内像隻無頭蒼蠅繞來繞去,越想越自怨,像掉進
一個迷宮,最後卻發現是走向死胡同。
突然間,見到玻璃上倒映着一個愁眉着臉的女人,方幸樂楞了楞,像是意外
自己居然會有這麽着惱的模樣,随即笑了出來。
看來她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會變得這麽無聊,一件事記上了十年還不肯放
手。他說得對,他們已經浪費了十年,再拖下去對兩人都是懲罰。
自嘲地笑了笑,心裏豁然開朗,方幸樂拎起一直放在小幾上的名片,捉了件
外套就急忙出門。
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實在不需要一直在意,而阻礙了真正渴求的事情。
開着車一路飙到了飯店,也不管現在是半夜三點多,她直接沖向顧人傑所在
的房門前,大刺刺地敲着門。
她浪費太多時間在思考上了,破除了那十年的迷思後,唯一的念頭就是想見
他,立刻!
房門在她敲到第十下時猛烈地由内拉開。「你知不知道現在……幸樂?」
方幸樂完全無視顧人傑的一頭亂發以及由微怒轉爲錯愕的表情,笑得很開心,
一派大方地拍拍他的肩。「我決定判你緩刑,你可以從現在開始以行動來表達你
的歉意!」
将這個「判決」說出口後,她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像是背負了十年的負面
情緒在瞬間蒸發了。
顧人傑揉了揉額角,再将她從頭看到黾。「現在是半夜三點。」雖然聽見這
個消息很讓人高興,可是她會不會太随興了一點?半夜三點出門?她以爲台北的
治安很好嗎?
「你有意見?」笑容消失了。「怎麽,你房裏有女人,我不小心打斷了你的
好事?」
幹嘛火氣那麽大?原以爲他聽見時也會很高興的。
顧人傑白她一眼,直接拉她進房。「有沒有,你自己看最清楚。」
「哦,這樣我好像變成來突擊檢查的。」雖然這樣說,方幸樂還是很故意地
東看西看,做做樣子。
「半夜三點,的确是很像。」爬梳過淩亂的黑發,顧人傑睡意全消。「下次
别那麽晚出門,危險!」
「哪裏危險了?」随意在沙發上坐下,方幸樂掃過室内,啧啧有聲。「你住
得太高級了吧?」
不過是臨時住所罷了,有必要弄得那麽豪華舒适嗎?
「普通而已。」真的是普通罷了。「事務所還沒好前,這裏還要充當辦公室。」
所以卧室,書房、小廳跟客廳的格局是絕對必要的,不然要大家對着一張大
床談公事嗎?
古怪地瞥他一眼,方幸樂沒再多說。「好了,我要回去了。」話已經帶到,
也該走人了。
「你等等。」他皺眉,飛快地拉住說完人就住外跑的方幸樂。「現在是半夜
三點。」
「你講三次了。」方幸樂沒好氣地瞪他。「我就算沒戴表也不用你這樣提醒
我,我又沒失智,講一次我就知道了。」
半夜三點又怎樣?很了不起嗎?
她那渾然不在意的模樣,讓顧人傑很無力。
「我還沒問你,你這麽迫不及待地在半夜三點跑來飯店房間把我叫醒,除了
要判我刑之外,有沒有什麽其他想法?」他不懷好意地噙着笑容,拿某種奇怪的
眼光打量着她,仿佛她真的有什麽「其他意圖」。
「我哪有迫不及待?」方幸樂反對得很快,立場卻很薄弱。
「是嗎?」顧人傑甚至連裝出相信的模樣都嫌麻煩。「要不然這種時間,你
不是早該去跟周公報到了嗎?怎麽會那麽好興緻,一臉笑容地跑來大敲特敲我的
房門?我記得當年某個大色女,對某件事一直很好奇……」
「你才是滿腦子不良思想。」飛快打斷他的話,死都不承認正是方幸樂向來
的風格。「我隻是正好睡飽了,不行嗎?」
「哦?」顧人傑拉長了語尾,不忘點點頭附和一下。「那麽,也許我們可以
來試點『不一樣』的?反正你人都來了。」
顧人傑很不怕死地摟住方幸樂,語帶暧昧,等着她像顆跳豆似地哇哇大叫,
沒想到她卻露出思考的表情,而後聳聳肩。「來啊!」
這下變成顧人傑吓到了。「你說什麽?」他很懷疑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怎麽可能?她居然沒跳起來把他臭罵一頓,還說什麽「來啊」?她該不會是
會錯意了吧?
「我說可以,你在震驚什麽?」方幸樂狠瞪他一眼,明明是他提出來的不是
嗎?做什麽一副見到外星人入侵的驚吓樣子?「反正這裏是飯店,好像滿順理成
章的。」
不是一堆人來飯店開房間嗎?他們連這步驟都可以省了。
「順理成章?」顧人傑還是不太能反應過來。她的态度會不會太……太随便
了啊?「你是認真的嗎?」
方幸樂忍不住低咒。「不然你現在是在耍我嗎?」明明就是他提議的,居然
還問她是認真的嗎?「算了,我回去了,再見!」
「等一下。」他無奈低歎,她還是這麽薄臉皮、急性子。「我隻是有點驚訝
你會答應。」
太容易了,容易得令他不敢置信。
「自己問的還驚訝……」她瞄他一眼,真是有夠婆媽的。
想想也是,當年要不是他每次都在緊要關頭踩煞車,兩個人早不知道在床上
滾過多少次了!
這一點她倒是滿佩服他的,人家是年輕氣盛把持不住,他是覺得兩人年紀太
輕不應該偷嘗禁果,每每都硬生生推開她。
這也算是他的體貼吧?雖然她那時候不太領情。
「你要呆到什麽時候啊,到底要不要?」叉着腰,方幸樂挑眉睨向他。
顧人傑揉揉額頭,覺得自己不知道是該喜還是憂。哪有女孩子像她這樣子的?
一點也不懂得害羞!
「你……真是……」雖然早知道了,可是還是有點無力招架。
「我怎樣?」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幹脆了?她是真的很好奇耶!
當年一直沒機會試過的親密行爲,不知道真實面是如何;隻是,他這樣不配
合,她火都熄了。「不要就放手啦,我要回去睡覺了!」
「我要。」他一直都想要她,隻是覺得時機尚未成熟,沒想到,一切都是他
多想了。「隻是,你不覺得這樣很沒情調?」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意情調這種東西,可是跟她在一起,他實在不應該太
過苛求。
「真麻煩耶!」方幸樂沒想到「這種事情」這麽複雜,還講究情調咧!一時
間,好奇心馬上因爲程序上的困難度降低了不少。
「好吧,那改天有情調再說好了。」她聳聳肩,相當地随意。
「你給我等等。」顧人傑至此完完全全被打敗,他拉住再度往外走的她,往
反方向走去。「一起睡吧!」
「不是說沒情調?」她狐疑反問。
「一起睡,沒規定一定要辦事。」他白她一眼。總不能在半夜三點放她自己
一個人回去吧?
「你理由真多耶!」一下要,一下不要的,真龜毛!「真的決定要蓋棉被純
聊天?」
跟着他走進卧房,看着舒服的大床,方幸樂才發現自己真的累了。
「你對你自己的自制力這麽有信心?」見顧人傑沒有回答,她故意擠眉弄眼
地鬧他,倒是一點也不懷疑自己的魅力。
「去換衣服吧!」把睡衣和她一起塞進浴室,他沒說出口的是,既然忍受她
那麽多年了,他的自制力自然過人。
先行躺上床等她,顧人傑覺得這情況真的有點好笑。
沒想到兩人的關系會進展得這麽快!他原以爲以她的個性,必然會氣上更久
的。看來老天算對他不錯,知道他等得夠久了。
一抹身影掠上床,很沒主客之分地搶過大半棉被,蒙頭就睡。
顧人傑瞪了那團棉被一眼,很認命地熄燈,将她連被帶人摟入懷中。
一陣清新的沐浴香氣瞬時籠罩住他,佳人在抱,讓他後悔起先前的決定。
不過,現在更正也不嫌晚。
「幸樂。」低沉嗓音比平日更有磁性。
「幹嘛?」聲音由被中蒙胧傳出,還帶了個呵欠。
顧人傑輕柔卻堅定地把被子拉下,對上她微困帶怒的美目。
「我想睡了啦!你有事明天再說。」拜他所賜,自己還真是困了。他是存心
跟她作對嗎?
「幸樂。」他再次喚道,附帶邪惡笑容,像是計謀得逞的小人。「我覺得,
現在就很有情調了。」
她一楞,正想沉入夢鄉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他一個翻身壓到她身上,還不
忘把她的手控制在床頭,熾烈地盯着她。
厚!這個沒自制力的色胚!
「你剛才不是說……」她話還沒說完,便教他打斷了。
「什麽都别說了。」俯身封住她的唇,不給她再開口的機會。
方幸樂想捶他一記,雙手卻動彈不得,她掙紮得越認真,卻隻讓他吻得越火
熱,絲毫沒有一點放松地将她整個掌控在自己身下。
浴袍敞開了,随着她的扭動展露出無盡春色,赤裸的肌膚相偎進出驚人的高
溫,體内湧現的騷動讓她不再抗拒,轉爲探尋着那熱源,身軀随之擺舞,展現原
始的渴望。
松開了她的手,他的唇順着她纖細的頸項一路滑下她的胸前,溫熱的大掌撫
弄着她胸前的柔軟,然後張開嘴,含住了敏感俏立的粉紅。
她不由自主地拱起身子,口中含糊地發出呻吟,感覺他以唇齒逗弄着她的蓓
蕾,濕熱的舌一遍又一遍地畫着圈。那陌生的快感讓她昏沉,意識裏想将他推開,
雙手卻将他拉得更近。
但他的手沒有在同一處停留太久,在扯開浴袍的帶子後繼續往下,直探入她
腿間,挑逗她已然濕潤的敏感。
「你沒穿内褲。」他陳述事實。當然,他會把這件事當成男人的福利。
「誰會來找你還記得帶一件新内褲?」她沒好氣地壓下他的頭,不想看到他
的表情。
她又不是特地來找他「辦事」的!總不能洗完澡還把貼身衣物再穿回身上吧?
真要說的話,他才其心可議,睡覺就睡覺,幹嘛先把她推進浴室?所以說,早有
預謀的人是他!
「這個習慣很好,繼續保持。」
「你能不能專心一點?」還說沒情調,根本就是被他破壞的。
「你應該對我的『專心』有信心才對。」他微微一笑,大拇指微微加重力道,
馬上讓她沒時間生氣。
「你……」真卑鄙!念頭一閃而過,雙腿間的騷動奪去她所有的注意力。
「哦……」她攀緊他的肩,微微顫抖着,沒想到光是前戲就讓她喘息不已,
她自以爲傲的好體力、好耐力完全消逝無蹤。
「不……」她肌肉緊繃,感覺體内有股不受控制的能量在累積,那強大而迅
速的快感罕見得令她感到害怕,在她還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瞬間爆發。
她心跳急速,體溫直線上升,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渴望着,異常
敏感地被他輕易挑動。
顧人傑看着她頰上的潮紅,掌心再次輕緩地揉弄她濕透的腿心,唇則由她微
張的小嘴開始,一路灑下細吻,從脖子、胸口、小腹來到她甜蜜的禁地。
「等等!」察覺他想做什麽,她心一驚想坐起身阻止,他卻早一步将她的雙
腿制于腰側,執意嘗到她的滋味。
「顧人傑你……可惡……啊!」脫出口的咒罵很快轉爲低吟,她的确不應該
質疑他的「專心」,事實上她現在覺得他太專心了。
「你……别……」她破碎地說不出完整的話,隻能沉浮于那陣陣戰栗快感之
中,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她腦中。
原來愛說教的他,舌頭竟然這麽邪惡,令人難以招架!這倒是個新發現。
察覺到她的分心,他不滿地輕咬了她大腿内側,長指玩弄着布滿晶瑩愛液的
花穴,甚至輕輕探入摸索,立刻又引來她另一波嬌吟。
方幸樂試圖抵擋他帶來的感覺,不喜歡這樣任人宰割,但她的反抗動作很快
便被瓦解,她第一次明白何謂力不從心,即使她意識中仍有「不能輸」的想法,
也很快地在他的攻勢中遺忘,而後熱情地回應着他!
終于,他「玩」夠了,稍稍退開脫去自己的衣物,而她終于能從那極緻的感
官快感中逃出,絲毫沒浪費這太好機會地抱住他的脖子,強行将他反壓到床上,
剝除他的衣服。
「你……」早該知道她不是乖乖躺着任由人擺布的女人,但能不能看在他
「勞着功高」的份上,讓他先滿足一下?
「禮尚往來。」果然是好體力,方才還虛脫得像是跑完三千公尺,現在已經
有力氣能壓倒他了。
方幸樂很滿意地看着他強健的胸膛,果然是有在規律運動的人,身材結實卻
沒有過度發達的肌肉。
「滿意嗎?」在欲望得不到纡解的時候,他還能問得如此冷靜,顧人傑真的
很以自己的自制力爲傲。
「勉強。」她邪邪一笑,小手仿照他的動作,拉下了他的睡褲,讓他堅硬的
欲望挺立在兩人之間。
「現在,輪到我了。」雖然沒實際操作過,也是看過「成人動作片」的!
她仿佛好學生似地握住那灼熱的堅挺,低下頭,試探性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前
端,很滿意地發現他立刻變得緊繃。
顧人傑必須承認,他非常期待她接下來的動作,她的碰觸讓他的欲望更加
「茁壯」,當然,也更加難以忍受。
「幸樂。」他低喚,帶點請求。
她給了他示威的一眼後,張口含住了他的分身,而且還學着印象中的女星們
開始上下套弄,更不忘以小舌亂舔一通。
這個惡女!
顧人傑發出既痛着卻又夾雜愉悅的低吟,雙手握着拳,不知道是該将她推開,
還是将她壓得更深。老天,他快爆發了!
但她顯然沒打算停下,甚至該說玩出了興緻,手口并用地幾乎要逼瘋他。
也許,她就是想逼瘋他。
「夠了。」他喊停,再也忍耐不住地再次将她壓倒,封口堵住了她的抗議,
任由兩人的味道在唇舌間交染,再也分不清彼此。
大掌分開她的雙腿,濕濡的結合說明了兩人的渴望,兩人都無法慢慢來。
他握着她的肩頭,強而有力地進入了她的身體,她抽了口氣,雙腿卻纏上他
的腰,不讓他停下來。
他沒停下來,卻試着放慢速度,隻是對方完全不領情,于是,他再次沖剌,
将自己埋得更深,一次又一次地進出着,重複着那最原始的節奏。
她呻吟着,拱起身子迎向他,完全将自己交給他,随着他的律動,迎向那最
終的極緻快感。
兩人幾乎同時到達欲望的巅峰,同時逸出低喊,高低交錯,而後歸于平靜。
這一次,顧人傑引以爲傲的自制力,完全失控。
第八章
顧人傑與友人合開的律師事務所正式成立,當天,不能免俗地辦了個酒會,
讓人家拉拉關系、套套感情,期許日後合作愉快。
方幸樂無聊地被「前任死對頭」綁架在身邊,隻差沒蹲在地上找螞蟻。不過
地上鋪滿地毯,大概也是找不到。
「喂!」她拉拉一直很忙碌的「名律師」。「我想走了。」
「不行。」顧人傑沒有停下打招呼的動作,一面低聲回答。
「爲什麽不行?」真是莫名其妙!「我又不是你公司的人,幹嘛我非得在這
陪你活受罪啊?」
「你是我的女伴。」一言以蔽之。
「啊不就很了不起?信不信我馬上辭掉這份差事?」也不想想是他千拜托萬
哀求,她才很勉強點頭答應參加的。
果然,這種酒會比她想象中的還無聊。
「我知道很無聊,但你好歹再撐一下。」顧人傑終于空閑下來,牽着她走向
自己的辦公室,打算讓她稍微喘口氣,省得真的棄人逃跑。
事實上她能忍受到現在,他已經覺得非常驚訝了。看來這十年間,她不隻身
體變得成熟,腦子也有進步了。
「過要撐啊?」與外面的陌生人隔絕後,方幸樂的臉色好看了些,但還是沒
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在這又派不上用場,也沒半個我認得的人,何必一定要
我待在這啊?」
「誰說你派不上用場?」她用處可大了。
「你指站在你旁邊一臉無趣、不小心還會影響到旁人的心情?」這種花瓶工
作不适合她,她連最基本的「面帶微笑」都敞不到。
「可不是嗎?」他笑得很奸詐。「有你在旁邊擺張臭臉,我可以避掉很多無
謂的寒喧。」
「你這是在挖着我嗎?」方幸樂瞄他一眼後,狠狠地捏了他腰間一下以示報
複。「這種地方根本不适合我來。」
就是不懂,他爲什麽硬是要她來?
「你不來的話,不怕有其他女人對我投懷送抱嗎?」就算她不怕好了,他怕
行了吧?
方幸樂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你是帶我來擋桃花的啊?」這比較讓她感興趣。
「你這麽粗暴狂野,我想應該沒有女人敢惹你,搶你的男人。帶你來是最直
接又有效的方法。」顧人傑被她的表情逗笑。
「粗暴狂野?」她眯起美眸。「我什麽時候粗暴狂野了?」
她雖然談不上什麽溫柔可人,更無法稱爲「淑女」,可是也沒被野獸附身吧?
「沒有嗎?我明明記得你在床上的時候,跟隻小豹沒兩樣,對着我又抓又咬
的……」顧人傑撫着下巴,狀似思量。「你該不會要跟我說,那是我在作夢吧?」
「你居然還敢講!」方幸樂的臉頓時紅了,不過絕不是因爲害羞。「我會那
樣還不都是爲了配合你?」
「是嗎?」顧人傑當場失憶。
「你……欠揍!」方幸樂才想大開殺戒,突然響起敲門聲,讓她皺起眉,受
不了地看他一眼。「拜托,他們是不能十分鍾看不到你嗎?」
「沒辦法。」誰教他是主人?他很認命地收起玩笑面孔。
門一開,卻都是熟人。
「好久不見啊!」一看來的人全是學生會時期的好友,顧人傑揚起笑容。
「這麽晚才來,我還以爲你們不來了。」
「怎麽可能不來?路上有點事才晚的。」
一群人嘻哈招呼,不忘恭喜顧人傑,突然,唯一的女性成員瞪大了眼,看着
辦公桌後的眼熟人影。
「方幸樂?」賴佩瑜的聲音有絲尖銳,像是被人掐住脖子般,與她的端莊溫
柔形象不符。
正在打量顧人傑那張氣派的木質辦公桌值多少銀子,方幸樂莫名其妙地擡頭
看向有點眼熟的一票人。
「哦,是你們啊!」十年來沒見過面,她一時還真想不起來。
賴佩瑜不敢相信這個粗魯的破壞王會再度出現在面前,更别提還是在顧人傑
的辦公室裏。他們兩個人……又走在一起了?
「你……你也來了啊?真讓人意外。你們……是怎麽遇上的?」賴佩瑜壓下
心裏的失望,努力保持該有的禮貌,一副純粹隻是好奇的模樣。
「問他啊!」方幸樂從以前就和這位柔弱的學姊不對盤,以前太單純不明白
是什麽原因,現在回頭來看就清楚多了——原來從以前到現在,學姊便把她視爲
情敵,心頭大患,也難怪兩人總是保持着距離。
随意地朝仍在和其他人閑聊的顧人傑指去,方幸樂懶得解釋太多。
賴佩瑜咬咬下唇,想再問卻又對她有絲畏懼,這時顧人傑和其他人也注意到
這邊了。
「你們都認識的,方幸樂。」他大方介紹,而後親密地将方幸樂由大辦公椅
上拉起,面對衆人。
「真的是你啊!」男成員A笑開了臉。「真沒想到還能再遇見你,你們兩個
該不會還是像以前那樣什麽都要比個輸赢吧?」
「我也不想比啊!」可偏偏有個男人很愛來這套,逼得她不參加都不行,然
後敗得一塌胡塗,隻能任由他要求,割地賠款。
這男人,十年的時間裏變得更強了,現在想赢他,真的很難。
「好了,我們到外面去吧!」顧人傑氣定神閑地将人往外趕,對于方幸樂的
怨聲當作沒聽見。
誰教她的腦袋是灌了水泥的,常常任由他說破了嘴也聽不進去,他沒得選擇,
當然隻能出這招。
衆人笑着往外移動,賴佩瑜站在最後頭,默默看着方幸樂想甩開顧人傑的手,
卻被牽得更緊,兩人一邊鬥嘴一邊較勁,很是自然融洽。
收回目光,她才發現自己不自覺地揪皺了裙子,連忙撫平。
陪在他身邊超過十年,等了這麽久,終究還是一場空嗎?
賴佩瑜搖搖頭,她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局。
她還沒輸。
「人傑,可以私下談談嗎?」趁着方幸樂上洗手間的空檔,賴佩瑜拉住顧人
傑,柔聲請求。
「當然。」顧人傑點頭,本想站到不起眼的角落,賴佩瑜卻加了句請求。
「去你的辦公室好嗎?我不想被别人聽見。」
即使有點意外,顧人傑仍是紳士地沒表現出來,帶着賴佩瑜進了辦公室。
方幸樂一走出洗手間,就看到兩人結伴走進辦公室,厚重的木門被關上。
她挑了挑眉,随意地靠着牆凝視着那扇門,十分鍾後,她轉身離開。
那扇門内的人,還是沒出來。
當顧人傑出現在「幸好」工作室時,是方幸樂離開的一個小時後。
「你怎麽不說一聲就走了?」顧人傑的聲音裏沒有不高興,隻是單純的詢問,
在她對面坐下,看着斜卧在長沙發上的她。「幸樂?」
半天等不到回答,他覺得不對勁了。
「我沒看見你,就閃人了。」
沒看見他?顧人傑恍然大悟。
「大概是我跟佩瑜在辦公室裏談事情的時候吧!」她也真是的,連找也不找
的。「其實,這是你的藉口吧,不想在那?」
他那麽自然地提起他和賴佩瑜在辦公室的事,方幸樂擡眼,倒也學着幹脆地
問出疑惑了。「你們孤男寡女的關進辦公室談什麽?」
「你吃醋?」顧人傑的表情像是發現新人陸一樣閃亮。「真難得。」
「我好奇。」方幸樂擁着抱枕,不想鄉解釋自己的情緒。「你們兩個有什麽
好談的?」
「她請我幫忙,她父親的公司有點麻煩。」顧人傑照實回答,一方面打量着
方幸樂的反應,心情愉快。
沒想到,她也開始出現戀愛女性的特征了。
「就這樣?」方幸樂挑眉,不太相信隻有如此。
「不然要怎樣?」見她難得的醋桶模樣,他暫時壓下欣喜,不免好奇她怎麽
會這麽堅持。「你怎麽對這件事反應這麽大?」
以她的個性,再怎麽變也不至于這麽嚴重吧?而且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好
像從以前就對賴佩瑜很感冒,兩人當年在學校可以說是王不見王,老死不相往來
的。
這兩人之間有什麽過節?
「你跟佩瑜怎麽了?」
「你真不知道?」見他搖頭,方幸樂忍不住白他一眼。「她癡戀你十幾年,
又視我爲頭号敵人,我能跟她怎麽樣?」
當然就是互不往來、互看不順眼,還能有什麽?
「是嗎?」顧人傑輕笑,不以爲意的。
方幸樂不滿地瞪向他,事情的起因分明就是他這個禍害,爲什麽他一副雲淡
風輕的沒事人樣?
「千萬别說你不知道她暗戀你!」他沒這麽遲頓吧?
「隻要她本人沒親口說,我就當作沒有。」這是對女性最基本的尊重,也是
一種體貼。
「奸詐小人!」方幸樂忍不住罵道。「你以爲你當作沒有,世界就和平了嗎?
你什麽時候這麽不負責任了?」
依她的個性,如果不把話說清楚,隻是更難過罷了,這樣拖着不幹不脆的算
什麽嘛?
「我要負什麽責任?」他失笑。「我跟她不過是普通同學,就算她今天對我
表示特殊厭情,我也不見得要接受啊!」
「不接受?」方幸樂微哼,像是不相信他的話。
「對,不接受。」顧人傑坐到她那頭,笑着摟着她。「你就是在意這個?真
不像你。」
「誰說我在意了?」不承認!不承認!絕對不承認!
「你不在意,我一樣得說。」顧人傑勾着她的肩,将反抗的她強壓在自己胸
前,低聲笑道:「我隻想對你負責。」
「惡心死了!」方幸樂拍開他的手,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
「你的表情不是這樣說的耶!」閑适地收回手枕在後頸,他笑得很得意。
平日以自我爲中心,毫不理會他人的方幸樂會在意起這等小事,無非是爲了
他,這點讓他高興得不得了。
「你的表情好奸。」方幸樂闆着臉瞪他,有種心事被察覺的别扭與不爽,很
久沒說的逐客令再次出現。「你可以滾了!」
「我今天打算住這。」他一副自在模樣。「這屋子的後半部就是你的住處吧?
陳意歡提過。」
那個大嘴女!
「你好好的飯店不住,來跟我擠什麽?」有福不會享啊!
「你要跟我回飯店也行。」他很好說話的。「雖然我很好奇依你那散漫懶惰
的個性,卧房會有多亂?」
唔,這也算是一種人生體驗,應該吓不倒他的。
「要你管!」方幸樂火大地瞪他。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耶!動不動就要削她
幾句,好像不動嘴皮怕肌肉退化似的!「你不是很忙嗎?突然就這樣跑出來,怎
麽對其他合夥人交代?」
「真是讓我驚訝,你居然爲我想得那麽周到。」她長大了,開始知道禮儀兩
個字怎麽寫了。
「才不是那樣!」方幸樂頰上飄起暗紅,可是依然強撐着不肯承認。「是我
不想再見到你,你有事就快滾!」
絕對不要讓他知道,她是怕他事務所剛成立,第一天就給人留下壞印象,影
響了他日後的工作。
她才不要跟他說實話,若讓他知道了,他一定會洋洋得意,然後有事沒事就
拿出來說嘴!
「是這樣啊?」顧人傑也很配合地點頭,認識她這麽久,哪會不明白她那麽
點心思?但爲了避免她惱羞成怒,他也隻有假裝被唬了。
「不過,你好歹讓我休息一下吧?我一找不到你,放下整屋子客人就過來了。」
他絲毫不覺可恥地扮出可憐樣,知道她是刀子口、豆瞞心,唯一的罩門就是對弱
者有無限的保護欲。
爲了擁有她難得的同情心,他扮可憐又如何?
方幸樂因他的話而放松了面部表情,算算時間,他的确是發覺得很快。也來
得很快。
「不會打電話啊?笨蛋。」即使心裏有些喜悅感動,她還是故意不表現出來,
反而挑他毛病。
「你哪支電話有通?」顧人傑埋怨地低歎,他就是狂打不通才連忙偷溜過來
的,沒想到她人好好地躺在沙發上休息,倒是他白白驚吓一場。
「你的生活智能真的很差。」這下輪到他數落她了。
方幸樂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嫌吵,早把室内電話線拔了,而手機則是不
知道扔在哪,大概早沒電了吧?
「那也不用那麽急嘛!」她不好意思地聳肩。「其實你也想離開那個地方,
所以才拿我當借口吧?」
「我又不是你。」沒好氣地看她一眼,她才是那種人。
「好了啦,你可以走了。」很帥氣地手一揮,方幸樂念在他一片真心上,這
次沒用「滾」字。
「真沒感情。」顧人傑搖頭,但他的确該回去了,再怎麽說他都是主人之一,
這樣溜出來很對不起其他人。「好了,我先回去了。」
臨去前,他不忘交代一番。「迫陣子我會比較忙,可能不會常過來,你自己
機靈些。」
「那最好。」方幸樂口是心非地回答,故意轉過頭不看他。
面對她慣有的嘴硬行爲,顧人傑也不想多做表示,反正她愛逞強也不是一天
兩天的事了。
「有事打電話給我。」說完,他就又風塵仆仆地趕回會所了。
方幸樂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扮了個鬼臉。好不容易清閑些,她才不會自找麻
煩,送上門讓他叼念咧!
不過,想到賴佩瑜,她不禁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頭。那陣怪異的感覺她很難理
解所爲何來,隻知道她從以前就跟那位「優秀」的學姊很不對盤,擺明了互不喜
歡。
方才賴佩瑜的眼神她可沒漏看,她感覺得出來,賴佩瑜對于她的出現相當意
外,而且不爽!
拜托,都過幾年了,賴佩瑜還是這麽敵視她?她明明就沒得罪過賴佩瑜,所
以答案顯而易見,一切的問題就在那男人身上!
憶起方才顧人傑那自在的回答,方幸樂抿了抿唇。
不知道那個呆瓜知不知道這回事?還是找一天跟他談談,她可不想随時都被
另一個女人怨恨着!
方幸樂怎麽也沒想到,就在幾天後,她居然會真的自找麻煩,自己送上門主
動打電話給顧人傑。
她怎麽會忘了自己手頭上唯一的一件工程正是顧人傑的新居?兩人之間要處
理的事可多了。
更沒想到的是,她難得主動找他,卻找不到人!
「顧先生目前外出。」
「顧先生正在開會。」
「顧先生不方便接電話。」
這三個簡單的理由不斷地重複,仿佛跳針的唱片,讓方幸樂很想吼那個聲音
甜美的總機小姐。
很好,有手機是吧?結果依然是找不到人,不是占線就是語音信箱,虧他先
前還敢抱怨她的電話沒一支通的!
他自己的電話也是,沒一支找得到人的!
平日見他老覺得煩,有事找不到人的時候更煩!好不容易終于找到了人,約
好了時間,沒想到他居然還遲到!
站在家飾店前,方幸樂看看時間,有種把某人的頭扭下來當球踢的沖動。
他知不知道,上一個讓她等的人現在下場如何?
不耐煩地張目四望,手機卻在這時候響起。
「喂?」口氣很差,心情更差!
「幸樂?」顧人傑聲音有些着急,早料到她肯定氣炸了。「抱歉,我……」
話來不及說完,就被方幸樂的怒吼打斷。「你在搞什麽鬼啊?還不快滾過來,
你是突然失憶忘記我們約好要挑家飾了嗎?」滿心的不快全化成火爆怒吼。
顧人傑靜靜地讓她發洩完後,才說出更讓她生氣的話。「我沒忘,但是臨時
有事,所以……」
「臨時有事?臨時?」方幸樂更正,她不隻想把他的頭扭下來當球踢,她要
把他整個人拆成碎片!「什麽叫臨時有事?那我跟你約假的嗎?你現在是在耍我
啊!」
她打了好幾天的電話才跟他約好時間,現在又跟個白癡一樣站在馬路邊半小
時,結果他居然一句「臨時有事」就想打發她?
他欠揍!
「幸樂,你冷靜點聽我說完。」顧人傑撫着額頭,對她的震怒相當沒轍,誰
教他真的理虧。「真的很對不起,可是我手邊的事真的很重要,我抽不開身,我
們改天再約?」
方幸樂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氣到雙眼發黑,有暈倒的可能。
「改天?是要改到哪裏去!」她恨恨地咬牙,「他老是簡單的一句」有事
「就想打發她。」是你說房子趕着要住人,現在沒空的也是你,既然沒空不會早
點跟我講啊?讓我在外頭跟白癡一樣地傻等,這樣很好玩嗎?「
氣氣氣氣氣……她氣到爆炸。
「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可是……」
不等他說完,方幸樂火大地切斷通話。
這個王八蛋!改天再約?他慢慢等吧!
第九章
「怎麽有空找我?」莫名其妙被一通電話召見,徐如茵大感意外。「我以爲
你應該忙着跟顧學長培養感情。」
據可靠消息指出,這兩個擁有多年「感情」基礎的人終于安定下來了,正在
「熱戀」中。
而最近方幸樂也的确是很少找她,怎麽今天會突然想起還有她這個同學的存
在,還這麽好興緻地請她吃飯?
「别提他!」方幸樂氣悶地掃去一眼,警告徐如茵最好識相點,别提到那個
讓她生氣的人。
「你們又怎麽了?」徐如茵暗歎,就說怎麽會這麽突然地良心發現,原來是
跟學長鬧翻了,才想到她。
看樣子,自己又得充當一下發洩桶跟柔情勸慰者了。
「沒有!」方幸樂一點也不想提到那個人,想到最近的一堆烏龍事,她就一
肚子氣。
一連被放了幾次鴿子,每次都是「臨時有事」,最後,新居的家俱全部由她
來挑,他隻負責付帳。其餘的大小事就更不用提了,完全是比照辦理,人忙得好
像連個喘息的空間都沒有!
今天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她再也捺不住性子,打算直接沖到事務所把人揪
出來痛打一頓消氣,沒想到顧人傑居然不在!
不在?嘔到隻差沒内傷的她隻好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店坐下來,急call徐
如茵出來轉換一下心情。
「你那個樣子,實在很難說服我沒事。」徐如茵很不給面子地搖頭。「到底
有什麽事你就說吧!我會盡可能聽你抱怨的。」
想來方幸樂也是初識情滋味,有任何歇斯底裏的症狀也是正常的,她會盡量
記着這點,默默忍受。
她都這麽說了,方幸樂也就很順理成章地開始抱怨,将顧人傑從頭到尾徹底
批評,将他的個性說得奇爛無比,行爲又有多令人發指,活脫脫是什麽十人惡人
轉世。
也虧得徐如茵厲害,話照聽、飯照吃,幸好方幸樂說話向來簡潔直接,雖然
是抱怨,卻不緻落落長地讓人聽到睡着,還不時有各色咒罵當作調劑。
等方幸樂說完,徐如茵才淡淡開口。「樂樂,你什麽時候這麽心胸狹窄了?」
果然,愛情是種毒啊!
「心胸狹窄?」方幸樂用眼白瞄向徐如茵。
「平常我們如果約好了,臨時有事,你不過是随便臭罵個兩句,然後轉身回
家就忘了;結果顧學長被你罵到狗血淋頭,還被挂電話,今天甚至想沖到他辦公
室扁他?」
徐如茵搖搖頭,她真的很同情學長啊!
「你知道他有多難約嗎?」方幸樂的怒火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明明就
是他的房子,還說什麽很急着住進去,結果咧!最不當回事的就是他!重點是,
他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爽約,你們敢這樣嗎?」
一次她可以當成恰巧,兩次可以當成意外,三次、四次、五次……還能忍受
得了她就不叫方幸樂了。
「人家就說了,他很忙。」她們的确不敢啦!可是真的做了,方幸樂應該也
不至于沖動到想開扁吧?
自從顧學長畢業之後,她就很少動手了。
「其實說穿了,你是往抱怨學長冷落你吧?」怎麽看,都像深閨怨婦耶!
「徐如茵,你想死嗎?」方幸樂正在氣頭上,她這話分明是在火上添油,外
加母獅嘴上拔毛。
「我是不想死,不過我想有人要糟了。」徐如茵帶笑的眼住門口方向移去,
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方幸樂順着她的指示望過去,就看到爽約的「某人」正帶着那位嬌滴滴的學
姊進門。
很好,很忙兼沒時間的人,居然還有這等閑情逸緻帶着女人跑到咖啡館來?
真是與衆不同的忙啊!
正當方幸樂一臉兇狠地瞪着某人時,對方也發現了她。
「幸樂,你怎麽在這?」
顧人傑自然大方的态度,卻平息不了方幸樂的怒氣。
「學長,好久不見。」徐如茵不忘先打招呼。「這位……是賴學姊吧?也是
好久不見了呢!」
「徐如茵。」顧人傑也認出了徐如茵,畢竟在學校時,徐如茵和方幸樂、陳
意歡算是特例三人組,都教學生會很頭痛。「你變了不少。」
「還好啦!學長、學姊,一起坐吧?」徐如茵「熱情」邀約,全然無視對座
好友的殺人目光。
「誰要跟他一起坐!」方幸樂拍桌而起,氣憤地瞪向一旁的人。
「還在生氣啊?」光看她的樣子,顧人傑心裏也有底了。
「她在怨你沒時間陪她呢!」很優閑地窩在自己的位子上,徐如茵的語氣相
當敵意。
她可沒忽視賴佩瑜那青白交錯的表情跟眼底的依戀。
哦哦,看來顧學長的麻煩大了。
「我哪有這麽說?」方幸樂火大地想翻桌,手卻被人飛快地握住,制止了她
的暴行。
「我晚上過去你那。」顧人傑湊近她,使了個暧昧眼色。
「不用了!」方幸樂想也不想就推開他,臉上很不争氣地浮起紅潮,可她沒
忘了自己正生着這男人的氣。
「你繼續去『忙』你的事吧!」眼神不忘瞥向一旁大受打擊的學姊。
「我知道是我爽約,晚上我帶消夜過去請罪。」顧人傑整個注意力全放在方
幸樂身上,笑容滿面地,絲毫不把她的怒氣放在心上,而且她那抹難得的羞意讓
他完全忘了自身的疲憊,也完全忘了身旁還站了位女性。
賴佩瑜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顧人傑對向來粗魯無禮的方幸樂百般忍讓,卻
對自己視而不見,心又再一次地痛了。
爲什麽完美的他會選擇跟方幸樂在一起?兩人明明就是一個天、一個地,爲
什麽?
「學姊,請坐。」眼見久别的情侶進入「鬥氣」大會,忙着安撫方幸樂的學
長根本無暇顧及一旁的賴佩瑜,徐如茵溫和開口,化解了賴佩瑜的尴尬。
賴佩瑜心不在焉地坐下,入目所及卻是對座滿臉怒意的方幸樂,和微笑以對、
好言安撫着的顧人傑。
這一幕,更是讓她難受。
爲什麽?爲什麽他選擇的不是長久以來陪在他身邊、全心傾慕的自己?
賴佩瑜低下頭,迅速找了個藉口起身離去,顧人傑這才發覺自己完全忘了正
事,歉然地朝她一笑。
「那我們改天再談吧!」
賴佩瑜低應了聲,黯然退場。
「好了,我也該走了。」看看腕表,顧人傑無奈地道。事實上要不是賴佩瑜
堅持,他根本沒有時間出來,等着他處理的事情還很多。「再信我一次,晚上我
會過去的。」
「你已經沒信用了!」方幸樂雙手環胸,冷冷地瞄去一眼,告訴自己别這麽
簡單就相信他!
「那總要給我個機會重建吧?就這麽說定了。」手機響起,顧人傑歎口氣,
朝兩人點頭示意,結束了愉悅的忙裏偷閑時光。
「顧人傑!你這個顧人怨的!」見他說走就走,方幸樂氣得罵人。
「學長有他的難處,你也别這樣。」徐如茵忍不住勸道。
「他有他的難處,難不成我就得悶不吭聲地随他嗎?」方幸樂氣癱在座位上,
依然是怨念頗深。「他忙我沒意見,可是這樣三番兩次地晃點我,你要我怎麽忍
下這口氣?」
做人要有原則,她向來不是什麽溫柔體貼之流的。
「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口口聲聲說他忙,結果卻帶着女人出來吃飯。」方幸
樂冷哼一聲,最讓她氣憤的就是這點。
「賴學姊……不好擺脫。」徐如茵冷靜地道出見解。
「你也看得出來她對顧人怨有意吧?偏偏他死不承認。」想起顧人傑的那套
說詞,方幸樂就覺得氣悶。
「他?學長嗎?」徐如茵倒是一臉領悟。「大概是想裝傻蒙混吧?畢竟同學
一場,基本的感情是有的。」
「跟她有感情的話,幹嘛還來招惹我?」想到就氣。
「别再拍桌子了,店家都快趕人了。」徐如茵淡淡制止方幸樂失控的行爲。
「我說的是同學間的普通友情,你想太多了。」
「我覺得既然無意的話就跟她講清楚,這樣拖着搞暧昧,隻是在惹麻煩。」
方幸樂每次看到賴佩瑜那哀怨不滿的眼神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她的個性向來就直
來直往,實在受不了這套。
從學校時期,她就知道這位「優秀」的學姊瞧她有多不順眼,那表情就像是
在替顧人傑抱屈,爲了她這塊朽木浪費了大半時間。
奇怪,明明就是顧人傑自己主動來招惹她的,有意見的話幹嘛不去找他啊?
「麻煩啊……」徐如茵想到賴佩瑜方才那不甘心的模樣,的确是麻煩。「是
有可能。」
「我就說嘛!」難得獲得支持,方幸樂精神一振。
「可是你也别把氣發在學長身上,相信他,他會處理妥當的。」連眼前這個
「破壞王」都能收服了,還有什麽事情是顧人傑處理不了的?
方幸樂白她一眼。
「是啊,如果你的處理妥當指的是不處理的話,我的确能相信他的能力。」
問題是,顧人傑全然不當回事啊!
「總之,相信學長吧!」徐如茵也猜不出來事情會如何收場,但她對顧人傑
的危機處理能力有信心。
方幸樂倔強地别開臉,悶悶生氣。
鬼才信他呢!
是夜,爽約多次的顧人傑不敢再削薄自己的信用,果然拎着一袋「貢品」出
現在工作室内。
不過女主人還是不太高興。
顧人傑暗歎口氣,除了十年前不告而别的事外,還真沒見她氣過這麽久,是
因爲太在意他了嗎?
不管原因爲何,他總是脫不了責任的。
拉起她的手,他帶笑地将兩隻鑰匙放到她掌心。
「這什麽?」她皺眉,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我辦公室跟新家的鑰匙。」知道她今天其實去過事務所,隻是和自己錯過
了,也難怪他會在事務所附近的咖啡館遇上氣沖沖的她。
「以後我不在事務所的話,你就進我辦公室等吧!」
「我幹嘛要去?」方幸樂直覺地想丢開,卻讓他的大掌包握住。
「因爲我希望你去。」顧人傑一把抱住她,頗爲無奈。「再口是心非下去,
就不像方幸樂了。」
方幸樂沉默,她自己的确也覺得不對勁,自從他回來後,她的個性一變再變,
變得連自己都覺得有些煩了。
「也許,我還是不适合談情說愛的。」半晌,她說出這個結論。
「沒那回事。」他就伯她這樣說。
「你今天跟賴佩瑜一塊?」她不忘下午的「巧遇」。
環抱着她,顧人傑對她的詢問起了一絲緊張,再也不能純然地沉浸于她在意
他的喜悅中。
處在信用破産階段,取消與她的約會卻又被她撞見和傾慕他的女子走在一塊,
的确很容易産生誤會。
「我不是說她父親公司有件官司委托我嗎?今天我陪她去跟對方談和解的事,
回來已經過了用餐時間,才想說到附近随便吃吃,再回辦公室整理資料。」他詳
細地解釋,不忘暗自打量她的表情,帶點罕見的小心。「我跟她沒什麽,别誤會。」
方幸樂沒說話,隻是離開了他的懷抱,開始沉默地拆開他帶來的消夜,一口
接一口地吃着。
「幸樂?」這等反應,着實讓顧人傑不安。
冷靜過頭的她,更讓人覺得危機重重。
方幸樂塞着食物,對自己的隐忍行爲感到不解。她向來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從來不管他人感受的;偏偏就隻有他,能夠讓她認識「克制」這兩個字的真意。
「你在想什麽?」她的沉默,隻是讓顧人傑心裏更加不安,他可沒忘了她方
才的念頭——不适合談情說愛。
這話跟要求分手,其實已經快要沒分别了。
「我相信你。」她是該相信他,冷靜分析的話,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
就算賴佩瑜跟在他身邊多年,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隻是,胸口依然有股不知名的悶氣,沉甸甸地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她不知道
這代表什麽,隻知道自己并不喜歡這種改變。
難道戀愛一定會使人變得不同嗎?難道人總是要爲了另一半掩藏住自己的真
性情?她有點迷惑了。
事實上,她很想大叫大跳地宣洩自己的不滿,要他去跟賴佩瑜說清楚,然後
保持距離以策安全,而不是說什麽「相信」這種鬼話。
相不相信是一回事,心情感受又是另一回事。
但是,情感與朋友的勸導,讓她壓下了自己的「沖動」,選擇了人家眼中得
體的回答。談感情,真的要這麽累嗎?
見她悶不吭聲地隻是吃東西,顧人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一定是在生氣!想想最近發生的事,她的确是該生氣,隻是她所表現出來
的模樣卻與他想的大相徑庭。
依她那大刺剌的性子,應該像之前挂他電話,賞他白眼,将所有的不滿全說
出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安靜得令他害怕。他沒見過這樣的她。
「幸樂,搬來和我一塊住吧!」
她擡眼,有着訝異。
「這樣我至少每天都還見得到你一面。」工作的忙碌,不是他所能控制,事
務所剛開始運作,很多事情都還未上軌道,才會一再發生意外導緻他的爽約,他
心裏是相當過意不去的。
原以爲,兩人分離十年都這樣度過了,暫時見不到面她應該也不會覺得怎樣,
現在看來,他錯得離譜。
「不用了。」方幸樂想了一下,開口拒絕。她不想再讓步了!
顧人傑盯着她平靜無波的側面,過了好一會兒才堅定地由後面環抱住她。
「一個月。」他許下期限。「一個月一内,我會把工作推上軌道,不會再老
是『臨時有事』了。」
對此,方幸樂隻是微扯嘴角。「随你啦!」
他沒搞清楚,她真正在意的是她自己,還有那個視她爲仇敵的賴佩瑜。
徐如茵說得對,她心胸是狹窄,但是,就算被批評心胸狹窄,她也不要當假
好人!
方幸樂在心中下了決定,下次再相遇,她絕對會誠實地反映自己的心情!
她要扞衛自己的愛情!
第十章
賴佩瑜輕輕敲了兩下厚重的木門,沒想到傳出的卻是女子的嗓音。
「你怎麽會在這?」急推開門,賴佩瑜瞪大眼。
這裏是顧人傑的私人辦公室,方幸樂怎麽會出現?
「來探班不行嗎?」對方問得無禮,方幸樂也不跟她客氣。
賴佩瑜看着方幸樂毫無坐相地癱靠在顧人傑的辦公椅上,一手拎着杯珍珠奶
茶吸着,另一手随意翻着桌上的資料,一副閑散不正經的模樣,讓她覺得刺目極
了。
這麽沒教養、粗魯、自我中心的女人,爲什麽偏偏是顧人傑所重視的?
「你能不能坐好?」終于,賴佩瑜忍不住開口。「迫裏是辦公室,你自己不
在乎形象,總該替人傑想想。」
方幸樂一擡眼,放下手中的文件。難得這位尊貴嬌弱的學姊有勇氣開口訓她。
「要想什麽?」從以前到現在,這個學姊的眼底就充滿對她的不認同,天知
道,她才不屑她的認同。
難得有機會,大家就把話說開吧!
「我不管他怎樣,我就是我,假不來的。」打着「愛」的名号要求對方改變,
是種不智。
「你還是這麽自私!」賴佩瑜顫抖着,将多年來的心事一次全傾吐了出來。
「向來都隻顧着自己,從來不管别人怎麽樣!以前在學校,要不是因爲你的事,
人傑也不會在人前人後承受了衆多壓力,還得分心勞力地跟你競賽,無時不刻地
注意你的行爲,一點輕松喘息的時刻也沒有!」
一直以來,賴佩瑜都很後悔當初沒在學期初那場讨論校園問題學生的會議上,
大力阻止顧人傑把方幸樂這個麻煩攬住身上!
「他跟你抱怨的嗎?」方幸樂微皺起眉,随即聳聳肩。「他不要的話,我無
所謂啊!我并沒有要求他這麽做不是嗎?」
一開始她有多痛恨被顧人傑「釘」,全校的人都知道吧?雖然後來兩個人比
賽比出一種特殊情感,但那是另一回事。
「你……」賴佩瑜氣得微微發抖。「你居然還敢這麽說!」
顧人傑喜歡的居然是這種人?
「都是你不好,若不是你,他現在還跟我在美國……」總有一天,他一定會
接受她的感情。
方幸樂眉一挑,賴佩瑜也在美國待過?
「我沒有要求他回來,你找錯人了。」酷酷跩跩的,一如「方幸樂」給人的
印象,她不覺得自己有哪裏對不起賴佩瑜,自然也沒必要承受賴佩瑜不實的指控。
「你沒有要求,可是他總覺得對你有責任!」賴佩瑜忍不住紅了眼眶,爲顧
人傑,也爲自己不值。「我當初真該反對讓他去處理你的事……我應該替他接下
來的……」
方幸樂瞪大眼,不懂她在說什麽。
「我一直默默守在他身旁,還追到美國去,就是希望有一天,他能夠發現、
接納我的心意……」前幾年,她幾乎以爲她要成功了!顧人傑身邊最親近的女性
就是她。沒想到,他卻臨時決定回台灣,不顧任何人勸留與反對,結束了美國的
工作,回來找方幸樂。
「學姊,」這樣夠尊師重道了吧?方幸樂忍不住朝半空抛去個白眼。「你不
覺得你來跟我說這些話是白搭嗎?我沒攔着顧人傑,你如果有什麽不滿,應該直
接找他去。」
賴佩瑜暗戀的人又不是她,在這邊剖心挖肺的有用嗎?
「是你,都是你!」賴佩瑜繼續指控。「如果沒有你,人傑會接受我的!我
們共處了那麽多年,我是他的好助手、好搭檔,你跟他根本就不相配,你們根本
不适合!」
方幸樂在這一段泣訴中,捉到了絲絲重點。
「助手?搭檔?」驚喜會不會太多了啊?剛才說她也追去了美國,現在兩人
的關系又更近了,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啊?
「你不知道嗎?我在美國是他的助理,現在也是。」說到這點,賴佩瑜露出
一點點勝利的姿态。「他說過,我是他最好的幫手。」
方幸樂臉色變了。相似的話,顧人傑也對她說過
是的,她是他最佳的對手!
「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麽搞的?」她氣憤拍桌,嘔到險險得内傷。
他明明知道賴佩瑜對他有意,不避嫌也就算了,居然還跟她走得那麽近,他
是豬頭嗎?還是他根本就是對賴佩瑜也有好感?
那個白癡!
「你們兩個在吵什麽?我在外頭都聽得見聲音。」顧人傑一回到辦公室,就
看見針鋒相對的兩個女人,雙眉微攏。「怎麽回事?」
「你還敢問!」方幸樂劈頭就是個淩厲的兇狠眼色扔去,完全無法接受。
「你居然讓賴佩瑜當你的助理!」
「方幸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賴佩瑜尖叫。
「你閉嘴!」方幸樂轉頭不客氣地喝止賴佩瑜的尖叫。
「幸樂,你太失禮了。」顧人傑眉頭擰得更緊,習慣性地糾正她的行爲。
「失禮?」方幸樂冷哼一聲。「你還沒回答我,你讓她當你的助理?」
「迫有什麽不對?」顧人傑不懂,她那惡狠狠的樣子是爲什麽?
「不對?這又什麽對了?」方幸樂怒氣一揚,也顧不得賴佩瑜在場了。「你
明明知道她對你存有好感,你不想辦法避開,居然還讓她當你的助理,朝夕相處
地給她希望?顧人傑,你是不是根本也喜歡她?」
氣昏頭的方幸樂,話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
「你在亂講什麽?」顧人傑斥喝,不忘頭痛地看賴佩瑜一眼。「我跟佩瑜是
老同學,她又是我多年的助手,這有什麽不對?」
「當然不對!她明明就是因爲喜歡你才要……」
「方幸樂!」許久未連名帶姓地叫她,顧人傑也火了。「你不要亂講話,你
沒看到佩瑜很尴尬嗎?」
之前明明就跟她講過,這種事不要說破的,這下教賴佩瑜的臉往哪擺?
「我亂講話?」方幸樂這下換摔手上的珍珠奶茶了。「是我亂講話還是你作
賊心虛?」
他這樣閃閃躲躲的,真的很像心虛!
「方幸樂!」顧人傑真想敲醒她,對她摔奶茶的行爲更是感冒。「地毯很難
清理的,你知道嗎?」
方幸樂瞪大眼,這個潔癖鬼一定要現在發作嗎?一杯珍奶比得上他們現在的
問題嗎?
還是,他根本就是在轉移話題?
「我賠你!」方幸樂理智斷線地朝他大吼。「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嗎?你是不是自己作賊心虛,才不準我講?」
「你不要無理取鬧了!」顧人傑看了一眼一旁的賴佩瑜,再看看火冒三丈的
女友,暫時壓下怒氣,理智地做出判斷,朝親親女友使了個眼色。
「幸樂,你先回去。」再攪和下去,情況會變得更加難以收拾。
方幸樂揚起下巴,不服氣地瞪着他。「你還沒回答我。」
「那種問題根本沒有回答的必要!」顧人傑瞪回去,氣她的固執。「這件事
我們之前就讨論過了,我以爲你懂了!」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我從頭到尾沒附和過!」甚至,她一直都抱持着
反對态度!「要依我的做法,你應該現在就直截了當地拒絕她,而不是假仁假意
地在那裝作不知道,讓她繼續迷戀你!」
「方幸樂,你現在就給我出去!」他真是會被她氣死,叫她不要講,她偏要
講,還一再強調。
這下可好,他這麽多年的裝傻全白費了。看來,方幸樂離開後,他就可以和
賴佩瑜道别,老死不相往來了。
方幸樂揚起眉,沒料到他居然會叫她出去,這一向是她的台詞。
但是,既然他都開口了,她絕不會死皮賴臉地待下來!
「很好,你也别來找我了!」要比狠,她才不會輸!
看着像火車頭般沖山去的方幸樂,再看看臉上青紅交錯的賴佩瑜,顧人傑倍
感無力。
怎麽會搞成這樣一團亂?
顧人傑爬梳着黑發,一臉抱歉地看向賴佩瑜。
「佩瑜,不好意思,幸樂就是這個樣子,講也講不聽。」看得出來同學處在
情緒低潮,顯見方幸樂剛才的話威力很大。
「她……」深藏多年的情意被當面揭露,賴佩瑜也不再壓抑了。「她總是那
樣子,爲什麽你偏偏喜歡她?」
這問題困擾了她許多年,她就是不明白,像他這樣優秀傑出的男子,爲什麽
偏偏喜歡上粗魯乖張的方幸樂?
面對她的疑惑,顧人傑也隻有着笑,看來今天是躲不過了。也好,既然方幸
樂那麽在意,也許趁這機會跟賴佩瑜說清楚未嘗不是件好事。
「那我又有哪一點值得你欣賞?」他如此反問。
「這怎麽能相提并論?你是那麽優秀完美,無論是當年在學校還是這些年在
工作上,你的表現都是那麽讓人欽佩!而且你爲人處事溫文有禮,沒有一絲驕氣,
對于朋友的求助也都盡力以赴……」說起他的好,賴佩瑜可以說上三天三夜。
他根本就是大家心目中的完美化身啊!
顧人傑帶着笑容,聽着她将自己形容成天神般的人物,最後搖了搖頭。
「你知道嗎?這就是原因。」他淡淡開口。「我想要的,并不是把我當成神,
在我身後崇拜跟随我的人,而是像幸樂一樣,把我當個普通人,然後一直站在我
面前,對我笑、對我生氣、對我得意地揚眉。」
說到這,顧人傑眉目間抹上一股柔色,化去了面對旁人時的淡淡疏離。
「當然,一開始,我對幸樂也抱持着和你們相同的觀感,覺得這個學妹真的
是任性妄爲,自私得不管其他人的觀感,一意孤行地擾亂校園秩序。」想起當初
學生會其他成員提到「方幸樂」三個字就着皺起一張臉,最後隻好由他出馬,顧
人傑還是很感謝的。
「可是越和她接觸,我就越爲她着迷。」看着賴佩瑜大受打擊的模樣,他也
隻能歉然地笑笑。「她和我想象中的『方幸樂』差很多,她其實不是故意做出那
些違規的事,隻是她太自我,太随興了,所以完全不理會團體中的規則。」
就這樣,他的眼中慢慢有了她的身影,也看到了問題學生的表面下、真正的
方幸樂。
「其實她自有她的一套人生準則,也有不少優點,隻是大家都被她那嚣張惡
劣的行爲給吓跑了。」和她相處後,才會發現她的好。
例如:她的直率,讓他不需要多思考;她的守信,願賭服輸從不耍賴;她的
刀子口豆腐心,常常是隻虛張聲勢的紙老虎,雷聲大雨點小的,而且有口無心,
常常話才說出口,轉個身就後悔了。
看着他含笑的溫柔模樣,賴佩瑜隻能默默地收拾自己破碎的愛慕之心。
他,真的很愛方幸樂。
果不其然,在一切都說開後,賴佩瑜果然一臉凄楚地向他辭職,含幽帶怨地
離開,從此由朋友名單上除名。
拒絕人與被拒絕的尴尬畫開兩人的距離,連帶着切斷多年情誼,這正是顧人
傑當初的考量。
他原以爲能夠等到賴佩瑜自己想開的,結果方幸樂一鬧,就這麽結束了。
顧人傑覺得可惜,畢竟是共事多年的同伴,但也僅限于此。讓他在意而頭疼
的是,從那天方幸樂走出他的辦公室後,他就又找不到她了。
打電話找人,不用說,沒通的沒通,沒接的沒接;直接去工作室,向來任人
出入的大門卻鎖上了,按了半天門鈴也沒人開。
他知道自己那天話是說重了些,依她的性子肯定會記上很久,卻沒想到她的
反應會這麽大。
他早該知道,她那烈火一般的性子,一旦被惹毛了絕對不好收拾。
連打了三天電話後,顧人傑确定方幸樂的氣肯定是不會消的,隻好找人幫忙
了。
由陳意歡那拿到了工作室的鑰匙,他向公司告假一天,決定好好跟方幸樂談
談。
開了門,映入眼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場景
正癱在柔軟躺椅上曬太陽的方幸樂,回頭一見到是他,臉很直接地拉下,兇
巴巴地問:「你來幹嘛?」
「我想我們需要談談。」在心中歎了口氣,顧人傑有了長期抗戰的準備。
這女人一旦拗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動。
「沒什麽好談的。」方幸樂一點機會也不想給他,隻要一看見他,她就想到
那天的不愉快,當然也不會忘記他是怎麽吼她的。
看着她一臉抗拒,顧人傑平心靜氣地說:「佩瑜離職了,看樣子以後也不會
主動和我聯絡。」她知道這件事後,應該會高興一點吧?
可是他錯了,方幸樂眉一揚,眼底的怒意更盛了。
「是嗎?那你現在是來找我算帳的嗎?嫌那天還罵不夠,所以今天特地再來
教訓我有多魯莽,有多不會看人家的臉色,害你失去一個得力助手?」
哇啦哇啦地說了一大串,方幸樂越說越故意。
「怎麽樣?這次打算怎麽『教訓我』?反正你從以前在學校時就從頭到尾都
看我不順眼了,現在也不用客氣!」
「你一定要這樣講嗎?」顧人傑沒想到她火氣一樣那麽旺,而且氣到口不擇
言的地步。「我跟佩瑜沒什麽。」
「是啊,是沒什麽。」方幸樂先是好理解地點點頭,而後眼睛一瞪,「沒什
麽還讓她這樣默默守候在你身邊,你都不覺得奇怪嗎?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
那天是不是作賊心虛?」
想到那天他未回答的問題,方幸樂追問。
顧人傑壓下對她态度的反感,告訴自己現在不能再闆起臉訓她,否則隻會讓
她更加火人,一點也無法解決事情。
暗暗深吸口氣隐藏好自己的不悅後,顧人傑冷靜開口。
「我沒有作賊心虛,我隻是覺得沒必要把事情談開,把一位好女性逼到絕境。」
他自己的感情他很清楚,他永遠也不會對賴佩瑜動情,她雖然是工作上的好助手,
可是他一向跟她保持距離,溫和卻堅定地傳達拒絕的念頭。
這樣,比方幸樂那種大刺剌、不顧别人面子的方式好多了。
「我是希望她自己看開,這樣大家起碼可以維持住基本的友情,不會像現在,
尴尬得沒辦法見面。」顧人傑看着方幸樂倔強抿唇的模樣,心下微歎。
其實也不能怪她,方幸樂對人事就是這樣,直來直往的,做不來太複雜的推
演,懶得和人迂回敷衍,也不屑做。
方幸樂冷笑一聲。「看開?你說得太簡單了吧?」他會不會太小看賴佩瑜的
死心眼了?「如果她看得開的話,就不會十幾年來一直甘願地待在你身邊做牛做
馬,同時視我爲眼中釘,覺得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她超冤的好嗎?而且他這麽溫和地把人留在他身邊,是要賴佩瑜怎麽死心?
隻會讓賴佩瑜一直懷抱着希望,認爲自己還是有機會的,一旦時機成熟,顧人傑
就會發現她的真情無人能比——
他真的太不了解女性了!
「即使她不認同我們在一塊,等到我們結婚,她總該接受事實了吧?」顧人
傑早就想過了,隻是他怎麽也沒想到,方幸樂會對這件事這麽在意。
「結婚?」方幸樂眯起眼,第一次由他口中聽到這個诃,她一點也沒有被求
婚的愉悅。「我以爲你是來談分手的!」
「我不會跟你分手。」這兩個字很直接地踩中顧人傑的死穴,他不自覺地擰
眉,忘了一再告誡自己該冷靜和她談的。「佩瑜根本是不相關的人,你爲了她要
跟我分手實在太無稽了!」
「你才是搞不清楚狀況吧?」方幸樂冷冷瞄他。「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不
用扯上别人,我就是要分手。」
「你不要鬧了!」顧人傑忍不住提高音調。「我們有什麽事情需要鬧到分手?」
「我們八字不合,個性不合、行爲不合,這樣還不夠嗎?」
「我們在床上很合就好了。」他沒好氣地回了這一句,很成功地讓方幸樂閉
上嘴,再也說不出讓他挫折的話。
他乘機伸手摟住她,無視于她的抗拒,将她牢牢困在自己雙臂中,制止她的
掙紮。
「你一定要這樣跟我鬧脾氣嗎?」他的無奈毫不掩飾,實在是拿她沒轍。
「我不知道你在氣什麽,如果你覺得我對佩瑜的處置不贊同,可以跟我好好說,
沒必要爲了這件事吵架。我們好不容易才往一起,真的要因爲這種微不足道的事
情分手?」
緊抿着唇,方幸樂沒回答。見她不答話,徑自低着頭,顧人傑隻好再開
「真的要跟我分手?」她敢答「是」的話,他恐怕會采取「激烈」手段來好
好開導她。
方幸樂終于擡頭了,她看着明顯精神不濟的他,不難猜到他最近肯定沒睡好。
可能一面忙着找她,一面還要處理公事吧?
這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很讨厭,爲什麽這麽不懂得體諒别人?
賴佩瑜其實沒說錯,她是個自私的人。
「幸樂?」這種沉默真的讓人很難熬耶!
看着他眼下的黑影,再想想以前和最近的相處,她氣消了。他說得對,這些
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比起他們的感情,一點也不重要。
但是,脾氣都發了,就算現在後海了,她該如何拉下臉?
「幸樂。」拉長的話尾代表了顧人傑的無奈。她打算這樣一直看着他到天荒
地老嗎?
「比一場吧!輸了我就全聽你的。」突然心念一動,她面無表情地說出第一
次見面、也是多數見面時,自己的慣語。
顧人傑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比什麽?」他嚴陣以待,等着她下戰帖。雖然說重逢後,自己鮮少輸給她,
可那是因爲比賽項目都是他所拿手的,再加上他最近兩頭忙,睡眠嚴重不足,有
沒有體力跟她鬥還是個問題。
萬一輸的話……
方幸樂看着他嚴肅的模樣,暗笑在心底。「速戰速決,猜拳吧!」
聽她這麽說,正在心中策畫抗敵大計的顧人傑眉一擡,慢慢看向她,像是對
這個比賽項目很懷疑。
「你說……猜拳決定?」太過靈驚的他,不得不确認一下。
「嗯!」方幸樂不自在地掉轉過頭,臉頰漸漸滲出不明的淡紅。
顧人傑沒急着喊拳,看着她那别扭的模樣,他笑了。
她應該也知道,他猜拳從來沒輸過。
這題是放水題,代表她的心意,這下,他知道兩個人之間沒事了。
「快點啦!你是要不要比?」方幸樂不耐地回頭,就看見顧人傑唇邊那抹笑
意,她故意逞強,粗聲粗氣地說:「不要再奸笑了,我又不一定會輸!」
「你輸的話,事情才麻煩吧?」
「你……不要拉倒!」方幸樂臉紅,惱羞成怒地轉頭就想回房。
這個顧人怨真的很欠揍!都給他機會了還不懂得把握!
顧人傑拉住她,不讓她走。
「來吧!剪刀,石頭、布——」
之後……
要說結果嗎?
結果當然是顧人傑保住連勝紀錄。
而方幸樂則是懊悔不已,因爲那句「全聽你的」,被奸詐的他硬是曲解爲
「從今以後都聽你的」,讓她從此淪爲他的跟班,不得翻身。
但是,方幸樂依然是方幸樂,顧人傑真的太過分的話,她一樣是不管三七二
十一地先飙了再說。
至于吵完之後的和好行爲,反正他們從以前比到現在,不怕沒有好辦法解決。
像今天,兩人又以網球決一生死了。
「爲什麽都離開學校了,我還得跟你比東比西啊?」方幸樂的語氣中純然是
抱怨。
「我們之間要解決的事情太多了。」優雅地握拍,顧人傑心裏其實沒比她好
過多少。
好不容易工作稍得喘息,就要忙着跟她比試,一點情調也沒有。
「你不覺得幹脆分手,一了百了嗎?」方幸樂舊話重提,随即見到對手淩厲
的目光殺來。
「通個問題,我們今天一并解決!」居然又給他提分手,她就是學不乖嗎?
方幸樂吐吐舌,看來今天不好赢了。糟糕,這次的條款是什麽?她要付出什
麽代價?
當勁道夠、速度快的發球朝她而來時,方幸樂隻想到一件事——
他們……大概會比上一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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