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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這些年輕人〖經典純情老文〗作者:孔捷生  
  本主題由 最長笨象 於 2021-3-12 00:08 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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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輕人〖經典純情老文〗作者:孔捷生

  推薦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大陸剛剛結束文革,出現了一批傷痕文學和純情文學作品。其中,孔捷生的《這些年輕人》是偶個人非常喜歡的一部作品,前後可能看了不下三十遍。作品流露出來的那種清新、單純的真情深深地感染了偶。與馬未都的《今夜月兒圓》、陳建功的《丹鳳眼》(陸續給院友貼上)是偶推崇備至的三篇純情小說之一。

            【這些年輕人】
            作者:孔捷生

         《人民文學》1980年07期首發
    「《盼》(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 1981年第一版)選載」

  瞧,這就是去年職工聯賽中潰不成軍的女子籃球隊。
  新任的女隊指導馬偉強拿著名單,冷眼瞟著這些殘兵敗將。他平時很少看女隊打球,廠子又那麼大,這一張張紅撲撲的臉龐他多半是似曾相識罷了。
  「3號--馮愛珍。」
  「有--!」一個頭不高的圓臉姑娘規規矩矩地應聲。
  這倒是個熟人,他那個車間的質檢員。女籃隊長,打後衛的。人們管她叫「中程導彈」,有一手漂亮的中距離投籃技術。
  「4號--白蘋。」
  「來了。」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
  這是個全廠都認識的人物--廠廣播員,打右鋒的。
  「5號--楊--」
  名單上寫著個「馥」字。這念什麼?該念左邊還是右邊?
  「在這兒吶!」
  他抬眼盯著穿5號球衣的陌生姑娘--方臉盤,薄嘴唇,一頭黑亮的運動員式短髮。模樣很平常,身材倒挺棒,長長的腿,高高的胸,身板兒挺得筆直的。理想的中鋒身材!就是不知技術如何。
  「你叫什麼名字?」
  「你那張紙片上不是寫著嗎?」
  「這……上面沒寫清。」馬偉強在閃爍其辭。
  「瞎說!名單是我抄的。你說不認識得了,耍什麼花槍呀!」姑娘們哄笑起來。
  好哇!笑吧,到時候有你們瞧的!



  南華重型機械廠的球隊原來挺有名氣的。停了十年,當年女隊的主將全當媽媽去了。去年恢復職工聯賽,第一輪就被刀具廠打得落花流水,慘遭淘汰。工會只好重建女籃隊伍,指派男隊的正選中鋒當指導。
  馬偉強先讓她們分組對抗,發現馮愛珍的基本功很扎實,白蘋挺靈活,就是有點嬌氣。倒是那姓楊的很惹眼,動作敏捷潑辣。可她們的整套打法呀,陳舊得發霉了。
  一節訓練後,累得呼哧呼哧直喘的姑娘們聽訓話了。
  「咳咳--」馬偉強清清嗓子,板著臉開了腔:「聽著,今後攻防戰術要來個大翻個兒,不打聯防了,防守要全場緊逼--喂,那位別咬耳朵!--進攻嘛,盡量打快攻,快跑快傳,明白嗎?這給對方心理上很大壓力。特別是你們女子呀,眨巴眨巴眼睛就丟了幾個球,就慌啦--喂,那位翻什麼眼!--總之,全隊配合好,別狼上狗不上的!」
  姑娘們吃吃地笑起來。
  「沒什麼可笑的。有什麼問題嗎?」
  姑娘們淨在嘰喳耳語,小聲說,低聲笑。哼,三個姑娘一台戲,教她們好比教小狗做算術,得又哄又打。馬偉強正想著,楊馥站了起來一本正經地說:「指導,我有個問題。」
  「說吧。」
  「指導,為什麼人家叫你『野馬』?」
  「嘩!」一陣哄堂大笑。白蘋笑得捏著腔兒說:「哎喲,你不知道,去年比賽,他帶球上籃沒收住腳,把冶煉廠的球架撞歪了!」
  「指導,真的嗎?」楊馥裝出天真無邪的樣子。
  馬偉強哭笑不得,只好說:「那是木球架,柱子朽了。」
  楊馥吐吐舌頭說:「真厲害,要撞到人身上,還不把人家撞死呀!」
  又是一陣大笑。
  「好啦,嚴肅點!」
  「我們夠嚴肅啦!」又是楊馥這姑娘,「本來聽報告就聽膩了,到這兒又聽訓話,像參加追悼會似的!」
  笑聲爆發到極點,姑娘們樂得直跺腳。馬偉強臉上再也繃不住了,咧嘴笑起來。
  「好哇,拿我開心啊?小姐們,說刻薄話我可是能手!」
  「那你只管說好了,別象都欠你二百大洋似的,弄得我噴嚏也不敢打,鼻孔兒癢死了!」



  經楊馥這麼嘻哈一鬧,馬偉強和姑娘們的關係倒融洽了,有說有笑的。可他對訓練的要求很嚴,毫不留情地用大運動量折騰這些姑娘。
  班後訓練才過一半,她們都汗淋淋的像水裡撈上來一般。馬偉強動了動心,就拎把水壺到鑄造車間冷飲室買了壺汽水。回來一看,除了馮愛珍和楊馥還在練球,其餘全都在球場邊歇著。
  「幹什麼!」馬偉強大吼一聲:「都抽筋了嗎?」
  白蘋咧嘴要笑,看見馬偉強的臉色,吐吐舌頭不敢作聲了。
  「告訴你們,這不是開舞會!誰不願意吃苦趁早把球衣交了!」
  一片靜默。
  「好啦,快練,今天再加半個小時!」
  直到夕陽西沉才下了操,姑娘們大都累得不瘸一拐的。楊馥走在最後頭。馬偉強對她倒挺滿意,他走過去說:「如何?累癱了吧?要不要叫救護車?」馬偉強知道她在是知青,農場球隊的中鋒,剛調回城頂替退休的媽媽。
  「哼,隔著門縫瞧人!我好歹也扛過幾年鋤頭。」她一仰紅噴噴的臉,把汗濕的短髮甩到腦後,走幾步又說:「噯,指導,我的假動作轉身上籃怎麼老做不好?」
  「哦,假動作要做得真的一樣,別老像要偷人家錢包似的。」他拉開架勢示範著,「瞧,該這樣--」
  「什麼呀,練太極拳似的,回球場吧。」
  「呵,真是好樣的。天都要黑了,下回教你吧。」馬偉強說著推起自行車往車間走。
  「喲,你還不回家呀?」楊馥問了句。
  「電工房還有點活,馬達的線圈下班還沒繞好。哼,我不準時到,你們準會偷懶不練球了。」
  「唷,都這麼晚了,要幫你忙嗎?」
  「得了吧,你這電焊工越幫越忙!」



  一週三節班後加上半個星期天的訓練,臥薪嘗膽幾個月,女籃從戰鬥作風到技術、戰術都煥然一新。她們經常和外單位來場友誼賽,交過手的球隊無不為她們快速勇猛的攻防戰術頭疼,常是開賽就被南華廠隊沖個唏裡嘩啦,一下拉開十幾分。
  秋天到來,七年市職工籃球聯賽開始了,南華廠隊的姑娘們早憋了股勁,非打個翻身仗不可。
  賽程安排這天晚上在鐵路文化宮首戰紡織廠隊。可午休時馬偉強卻接了個電話:
  「喂,偉強嗎?我是少玲。爸爸今天生日,晚上來吃飯吧。」
  「啊?真不湊巧,今晚有場比賽。」
  「我都跟家裡說了,他們要見你。哪頭輕哪頭重,你自己拿主意吧!」
  少玲是馬偉強過去的同學。她也是南華廠的,她是倉庫統計,在江邊碼頭材料中轉倉庫上班,離廠有幾站路哩。馬偉強和她來往幾年了,雖說關係還未最後確定,可在別人看來他倆早就成了一對。
  「嗯--?!」對方加重了語氣。
  「……好吧。」馬偉強從未見過少玲的父母,何況是生日。
  「下班到江邊找我,啊?我掛了。」
  幸虧紡織廠是個不堪一擊的對手。馬偉強下班後先和球隊的姑娘們作了交代。
  「……情況就是這樣。當然,不要當鬧著玩兒,也別贏得太厲害。動作斯文點,給紡織廠姑娘點面子。以後你們出嫁買點被面啦、床單啦什麼的也好說話。」
  馬偉強騎車到了江邊倉庫,一個儀態大方的漂亮姑娘已經在等著了。
  「呵,好香!什麼牌子的?留蘭香?美加淨?」
  少玲淡淡一笑:「瞧你,誰會把牙膏往身上抹!」
  馬偉強這方面的知識和少玲的體育知識相等。有回他對少玲說起國家隊的中鋒如何了不得,她竟問:「怎麼?他打破世界紀錄了嗎?」
  他倆先到江畔商店逛逛,買點東西。路人都艷羨地瞧著這挺匹配的一對。少玲有張雪白的漂亮臉蛋,穿著講究而不落俗套。她的神情舉止沉靜優雅,顯得很有教養。
  他倆走進糕點鋪,少玲細心地挑揀著玻璃櫃裡的生日蛋糕。馬偉強出了幾個主意被否決後就不耐煩了,他掏出錢往櫃檯上一放,說:「喂,同志,來個最大的。對,就是那種。」
  「幹嘛呀,我家才幾個人,怎麼吃得了!」少玲不高興了。
  「咳,天氣挺涼快,不會餿的!」
  ……到了少玲家,她的爸媽都很親切和藹。儘管如此,馬偉強應付她媽媽種種措辭得體的盤問時,還是覺得彆扭極了。飯後,客人開始登門,馬偉強總算解脫了。他和少玲到另一個房間看電視。少玲從來沒跟他說過自己家裡有這麼寬敞,也沒說過她家有彩色電視機和身歷聲答錄機。只是馬偉強曾在她那精巧的手提包裡見過幾盤錄音帶。有回馬偉強挺高興地告訴她,家裡剛買了台十二寸的黑白電視機,她只是一撇嘴,沒什麼表示。
  客人去了又來,大都捎來各色禮物。有順帶說幾句房子分配之類的私事的,也有光談天氣和高血壓的。來客大都直稱少玲爸爸的官銜。嗨!少玲只說過她爸是房管局的幹部,原來是副局長。
  少玲不耐煩地扭大電視的音量,哼道:「真討厭!」
  「什麼?」
  「那些人!」
  「哦,我以為你說那些禮物哩。」他脫口而出。
  電視在轉播一台冗長乏味的話劇,幕間休息播出「體育之窗」,正好是籃球比賽片斷。馬偉強的心事驀地翻上心頭--現在該是下半場了吧?首次出戰,他不去真說不過去!熬了一會,他終於開了口:「噯,我還是該去球場看看。現在溜號沒關係吧?」
  「老實呆著吧,媽媽送走了客人准來跟你說話。」
  馬偉強正在躊躇,外面電鈴聲大作,又有客人登門了。他橫了橫心說:「不行!我先走了。」
  他不顧少玲難看的臉色和她媽驚訝的神情,出門騎上車向鐵路文化宮馳去……



  進了球場,下半場比賽剛開始不久。馬偉強先看一眼記分牌--啊?他眨眨眼再看看,差點沒昏過去。
  「南華」隊落後十四分!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場上戰況。原來如此--他認出了紡織廠隊三個最活躍的主力,其中兩人是原省青年隊的,另一個是原省中學生選拔隊的。她們什麼時候分配到紡織廠啦?
  他定了定神,迅速思尋對策,馬上示意暫停。
  姑娘們看見指導,眼圈兒都紅了。
  「指導,我們沒打好。」馮愛珍難過地說。
  「簡直糟極了!」白蘋接過毛巾,汗水淚水一塊抹。
  「別說了,快聽指導的。」楊馥很焦急。
  馬偉強急切地說:「這不怪你們。聽著,馬上換戰術,死纏死盯那三個高個的,別喪氣,姑娘們,她們沒什麼了不起!」
  話雖這麼說,馬偉強心裡緊張得一揪一揪的。比賽繼續,新戰術開始奏效。對方三個主力之間熟練的配合被掐斷了,楊馥和白蘋開成了幾個漂亮的戟。只差六分了。
  對方叫過暫停之後,場上出現了令人惱火的情況。對手老是慢悠悠地帶球,時間一分一秒地溜過。觀眾席上發出了噓聲。這邊的姑娘急躁起來,連犯兩次規。馬偉強坐不住了,他緊捏拳頭,指關節劈啪作響。
  最後八秒鐘還落後兩分,背水一戰!對方擺開了穩固的三二聯防陣式,楊馥和白蘋來了個交叉跑位,還是拉不開、插不進。最後兩秒,球還在馮愛珍手上。馬偉強大吼一聲:「投--!」
  出手了!球向籃板飛去,觀眾全站起來了。球在籃圈上轉了一圈,全場爆發出一聲驚呼,球滑出來了。馬偉強眼前一黑,又忽地一亮,亂軍之中,一個姑娘高高躍起,用手掌將球補進籃框裡!
  「當--」鑼聲響了。平局!加延長期,決勝!
  熱淚盈眶的姑娘們擁著楊馥,有的挽著她的胳膊,有的摸她的臉蛋,好不動人!馬偉強也激動地衝進場內,跑了幾步又站住。他掏著口袋,只摸出兩塊多錢,還是買生日蛋糕的找頭。他拉住場邊一個替補隊員說:「喂,身上有錢嗎?」
  「什麼?--啊,有。」
  「先給我墊三塊,再給你這些。快去買巧克力,快!」……
  延長期開始前,馬偉強向正在灌汽水的姑娘們分派巧克力。「快吃吧,長點勁兒打好最後一個回合!」他在說話時,眼睛一直盯著楊馥紅噴噴的臉。這姑娘真了不起!那漂亮的空中單手補籃,在省女隊裡也不多見。
  至於技、戰術,馬偉強沒多說,明眼人都看得出,這邊贏定了。
  不出所料,決勝期是一邊倒。「南華」淨贏了三個球。



  等姑娘們洗換出來,天已很晚。除了楊馥,全都有自行車。她們蹬上車子,餘興未盡地說笑著遠去。
  「你住哪兒?」馬偉強問正在等夜班車的楊馥。
  「鎮海路。」
  「啊哈!正好順路。別等了,坐我的私家車吧。」
  「唷,不怕罰款?二十塊呢!夠你窮一陣子的。」
  「這陣蚊子也困了,交通警早收崗啦。」
  「好吧,挨罰是你自找!」楊馥看看車子,一蹬腿,坐了上去。
  他們在一條黑黝黝的小巷口下了車。楊馥一笑說:「你走吧,不謝你了,沒什麼好謝的。」
  「嗨,這麼黑呀!陪陪你吧。」
  「哦,我在這兒都走了二十四年了。」
  馬偉強遲疑一下又說:「看看你家在哪兒也好。」
  「沒什麼好看的。一間破房子,三代七口擠在一起。」楊馥說著,也沒有太反對他陪著走。
  巷子又黑又長,腳下是不平整的石板路,自行車推著走還顛得哐啷直響。差不多走到盡頭,楊馥在一間低矮的屋子前站住。
  「這就是我家。都睡了,黑燈瞎火的,不讓你進去了。」
  「晚安,姑娘。祝你做個好夢。」



  像是慶祝首戰告捷似的,第二天晚上,外單位借南華廠的俱樂部開舞會,南華廠的年輕人大都湊熱鬧來了。
  馬偉強和少玲,跳完慢三步,樂曲轉為熱烈歡快的節拍,可少玲早已嬌喘不已,她坐下來用手娟兒扇著嫩白的臉。馬偉強向坐在附近的球隊那些姑娘走過去:
  「來一個吧,姑娘們,別把椅子坐穿了。」
  馮愛珍說:「別費勁了,我們都不會。」
  「不會學嘛,打球那勁頭哪兒去了?」
  姑娘們紅著臉,誰也不動。最後還是楊馥說:「噯,怎麼了,姑娘們?好,我來一個!」
  「跳四步還是『倫巴』?」
  「隨便,反正我都不會,你還當指導。」
  楊馥真是心性聰慧,雖然踩了幾次鞋尖,但很快就學得很有點模樣了。跳了一會,楊馥忽然說:「她真漂亮。」
  「誰?」
  「呶,就是你的那一位。好夠派頭啊,像個公主。」
  「就是不會打球。」
  「她?還說打球哩,小心給球打了!」楊馥笑著說,語氣有些不恭。
  馬偉強轉過一圈,隔著楊馥的肩膀看了一眼,不禁皺了皺眉。少玲端坐在那兒,抬著眼誰也不瞧。都是同廠的工友,過去說說話也好嘛,幹嘛那麼高傲!
  一曲跳罷,馬偉強說:「真行,再來一個!」
  楊馥一呶嘴說:「你把人家晾在那兒不管啦?」
  ……舞會結束,馬偉強和少玲一道走。少玲平時就寡言,可這天晚上馬偉強也好像沒什麼話要說。默默走了好長一段路,少玲開腔了:「剛才那個女的是誰?」
  「哪個女的?」
  「高個的,挺輕佻的那個。」
  「那些打球的全是高個,找不出哪個是輕佻的。」馬偉強知道她指誰。
  「哼。」少玲用鼻音輕輕哼了哼。
  輕佻?楊馥才不哩!她開朗豪爽,熱情大方。狹心眼兒卻是許多姑娘的通病,包括眼前這位--馬偉強發現自己在挑少玲的毛病,而想別人的好處了。
  ……半夜裡,馬偉強做了個美夢,夢見廠女隊一舉奪得冠軍,他自己激動地奔進球場拉住一個姑娘快樂地旋轉。轉呀轉呀,頭頂的射燈閃幻著色彩,四周響起了歡快的圓舞曲。他倆旋轉著悠然向空中飛去……馬偉強大夢初醒,回想一下,那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楊馥。
  馬偉強心裡有點歉然。少玲和他中學同班,所謂同學也不過在一起念過初一。文化革命開始就幾乎沒見過。三年前他從農村招工回城,在工廠裡遇見少玲。當時她正當妙齡,許多後生圍著她轉。每逢團組織和工會有什麼活動,少玲就挺自然地找個保護人,常跟他這個老同學在一起。三年過去,他倆就發展到今天這個程度。雖說尚未定下來,再下去大概也就是那麼回事了。可他到底喜歡少玲什麼呢?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不錯,她那張臉蛋很少有人見了不動心,旁人的艷羨也讓他覺得飄飄然,可和她在一起又時常感到膩味。她是那樣清高,不苟言笑,開句玩笑她頂多咧咧嘴,真不開心!馬偉強想了一會,除此之外也再沒想出少玲有什麼特別不好的地方。
  「唉,阿馥可真是個好姑娘!」咦,怎麼搞的?弄了半天還是想到她身上去了!



  隔了兩天,女隊第二輪出戰。這天晚上,她們把刀具廠打得落花流水,報了「一箭之仇」。楊馥又大顯身手,以致球一傳到她手上,觀眾就馬上活躍起來。連馬偉強也不時為她那套令人眼花繚亂的快速技術動作而暗暗稱奇。
  以後,女隊連戰皆捷,奪得小組第一,進入了前八名的決賽圈。每晚賽後,馬偉強照例用自行車送楊馥回家。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個姑娘了。
  這天午休時,馬偉強正在看新到的《體育報》。一個廠男籃的隊友走進電工房,嚷道:「喂,野馬,看我這遠距離投籃!」說著一包東西扔過來。
  「這是什麼?」
  「哈,你有口福!我們車間的阿馥請你吃喜糖!」
  「什麼--喜糖?!」馬偉強大吃一驚。
  「呵,全車間都請遍啦。她特意關照你這當指導的。」
  「她……結婚啦?」
  「差不多。」對方擠著眼笑道:「她的結婚照片在廠部的櫥窗裡掛闐哩!」
  哦,是這麼回事!她領到一等獎了。
  馬偉強走去看光榮榜。正巧附近沒人,他細細地端詳著楊馥的照片。這大概是她十七、八歲時照的吧,一雙稚氣未脫的眼睛驚奇地看著前方。馬偉強忽然發現她其實長得很動人,有種青春煥發的健康的美。
  他細看照片下面的文字,原來楊馥進廠未滿八個月,就完成了全年的定額,提前跨進八十年代。呵,好傢伙!馬偉強也不是沒上過光榮榜,不過沒有先進到登照片的水準。
  「噯,那位在張望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
  馬偉強回頭一看,正是她。
  「嗯--我正在想法卸掉玻璃,打算偷張漂亮姑娘的照片哩。」
  楊馥笑著走過來,看看那兩排照片,說:「這裡最漂亮的也比不上你那一位啊!」
  「哪兒的話,眼前就有一個。」
  「誰?--呸!」楊馥看見馬偉強直愣愣地瞅著自己,一下紅了臉。
  「真的,不是瞎說。你長得……很好看。」馬偉強發自內心地說。
  楊馥從未聽過他用這種語調說話,也未感受過這種特殊的目光,臉上越發紅起來……
  下班時,馬偉強騎車經過鎮海路那條小巷口,忽然一陣心迷意亂。他剎住車閘,想進巷去,一扭頭看見楊馥站在跟前探究地看著自己。
  「你……也下班回來啦?」
  「嗯。」
  「上你家坐坐,歡迎嗎?」
  「--有事麼?」
  「如果不方便……」馬偉強很窘。
  楊馥迅速地瞥了他一眼,低聲說:「走吧。」
  楊馥的祖父母老得快不能動了。她爸爸上中班去了,媽媽剛買菜回來,弟弟、妹妹正在掀起蓆子的床板上做功課。一家人對這位高大的青年人的光臨很驚奇。楊馥的介紹很簡單--「這是我們廠裡的電工師傅。」
  其他人很快退出了窄小的房間,鑽進用塑膠布隔開的另一隅去了。
  楊馥一反常態,繃著臉不做聲。
  「這地方可夠擠的。」馬偉強在找話說。
  「嗯。」
  「你睡哪兒?」
  「你頭頂上。」
  馬偉強仰頭打量著幾乎貼著屋頂的閣樓,說:「呵,天熱可真夠受的。」
  「嗯,像只煎鍋。」
  「我家本來也不大,媽媽文化革命中死了,爸爸是搞地質的,老在外面跑呀顛呀,家裡就剩我和弟弟。」
  「聽說了。她們說的。」楊馥的話乾巴巴的。
  又是相對無言。楊馥拿過小筐摘起菜來。不知是她弟弟清寒是妹妹掀起一角塑膠布在偷看。從小屋看不見的角落裡,傳來剁肉的聲音和油鍋的氣味。
  楊伯母大概聽不見談話聲,就大聲叫道:「阿馥,給添點茶呀,那位師傅別走了,就在這兒吃頓便飯吧。」
  馬偉強站起來,腦袋挨了一下碰,他挺尷尬地說:「我得回去了。」
  楊馥馬上站起來攔著,不容分辯地說:「不行!媽煮下飯了。」她臉上還是那副僵硬的表情。
  干坐了許久,直到開飯時氣氛才活躍起來。楊伯母的話很多,她說她原先是南華廠的噴漆工。重工業女工五十歲退休,可她身體很好,要不是為阿馥頂替,才不退休哩。現在她到街道手工業服務站幹活。她又誇阿馥能幹,她自己從來沒得過那麼高的獎金。她總結說:「年輕輕的就是要肯吃苦。多幹點,國家不會虧待你們的。」
  馬偉強誇伯母做的菜好吃,他和弟弟兩條大懶蟲得輪流值日做飯,常常是啃餅乾。說到樂處,楊馥和弟弟妹妹都笑起來。
  楊伯母卻說:「哎呀,往後休息天到我們家來吃吧,阿馥做菜比我還強哩!」
  楊馥一聽又板起臉,默默地扒著飯……
  楊馥送客出來,天已黑了。
  「伯母人真好,很爽快,就像你。」
  楊馥沒答腔。
  快到巷口,馬偉強作了最後一次努力,企圖打破僵局。他半開玩笑地說:「往後我可常來混飯吃啦,伯母請我的。」
  楊馥臉上沒半絲笑紋,答道:「既然她請,你來好了。」
  馬偉強老大不自在,他勉強笑道:「阿馥,你今天是怎麼啦?」
  「不知道!別問我!」楊馥當即煩惱地頂道。
  他倆眼睛對眼睛看了一會,楊馥垂下眼簾,低聲說:「你走吧。」
  「你好像很不痛快。阿馥,如果我說過什麼得罪你的話,請別放在心上。」
  楊馥突然轉身急急走了。



  如果在生活中遇到一位非常可愛的姑娘,簡直為她神魂顛倒。但在她以前已經有另一個--怎麼辦?
  馬偉強回到家裡,靠在床上呆呆地想著。
  當然是和那個最喜愛的姑娘好,這還用得著說嗎?唉,這說得多輕巧!眼淚啦,鼻涕啦,再說做了三年「好朋友」,說得講點良心吧。等等!什麼叫良心?人和一個姑娘在一起,心卻想著另一個,這才叫混帳,真正的愛情就是良心!
  就這麼決定了吧--且慢!這是不是觸犯了道德經裡某項信條?這算不算「喜新厭舊」?得了吧!道說家,你們現在的愛人也不見得是初戀那個情人。人大了,就會發覺當初追求的東西一文不值,比如說--漂亮的臉蛋!
  拿定主意吧,男子漢!別這麼優柔寡斷了。
  ……
  又是一場比賽。馬偉強在作臨場指導時,楊馥站得遠遠的。剛才她還有說有笑,看見指導就繃起了臉。
  開賽後,雙方都太緊張,比分很低。楊馥打得很不理想,不是漏了球,就是跑錯了位。上半場下來,馮愛珍悄悄對馬偉強說:「把阿馥換下來吧,看來她身體有些不太舒服。」
  「這哪行!」馬偉強一瞪眼。
  「不,有些事你不懂。」
  看來只好這樣了。下半場打得很艱苦,到最後五分鐘只領先一分。馬偉強急得挨個看那些替補隊員。這時,楊馥走到他跟前,眼睛看著場上,說道:「我上吧。」
  「太好了,就等你這一句。」
  楊馥出陣,局勢為之一變。她左右穿插,切禁區,溜底線。使出馬偉強傳授的現代中鋒全套招數。比分很快拉開了。
  再次得勝,姑娘說笑著騎車歸去。馬偉強推著車,跟著一言不發的楊馥走到汽車站。周圍一個人也沒有。
  「阿馥,還坐我的車吧。」
  「不。」
  「為什麼?」
  「不為什麼。」停了停,她又哼道:「你自己心裡明白!」
  「怎麼辦?」馬偉強在心裡問自己。「虧你還是個男子漢哩,這句話反正要說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一把捏住楊馥的手,她掙了兩下沒掙脫。
  「阿馥,聽我說,我喜歡你!這不是隨便說的。」
  「你--你太欺負人了。這種話還從來沒人對我說過!你這樣戲弄人還有點良心嗎?」楊馥突然哭起來。
  「阿馥--」
  楊馥狠狠掙開手,跑了。
  馬偉強發了陣呆,一橫心騎上車趕到鎮海路那條小巷口。他等了很久,直到開始擔心起來,才看見楊馥的身影。
  「阿馥!」他迎上去堅決地叫喚。
  楊馥渾身一哆嗦:「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要告訴你--我愛你!要不相信,我明天可以在廣播器裡聲明!」
  「你騙人!你是壞蛋!你在騙我又騙她!」
  「她?我們已經吹了!別這樣,我不騙你,前天就吹了,我不想提她。阿馥,我愛你!」馬偉強跨前一步,楊馥瑟縮一下,沒有退躲。
  「你聽見我說了嗎?阿馥,你--」他發現楊馥滿眼是淚,他抬起了手--
  「別碰我!」她低聲叫道,「……我害怕,我……我早就喜歡你,明知這樣不對,我、我很害怕……」
  馬偉強激動極了,他輕輕地捧起楊馥的臉。她臉頰燙得烤人。
  「別!別!這會對不起人家的。」楊馥掙扎著。
  「別說傻話,我愛上你還跟她來往,才叫對不起她哩。」
  楊馥的淚水流下來了,半響才哽咽地低語:「真沒想到會……會這樣。」
  馬偉強也沒想到她這樣性格的姑娘會有這麼多眼淚。越沒想到,越覺得她純潔可愛。一股熱辣辣的感情湧上心頭,真想就這樣站到天明。難道和少玲在一起會有這感受嗎?沒有!半分鐘也沒有過!



  第二天班後,球隊賽事總結時,馬偉強一本正經地對隊員們說:「姑娘們,我有幾句要緊的話。我和大家都常愛開個玩笑,是不?可有一樁,以後就別再拿它說笑了,就是少玲。我和她吹了,沒那回事了,明白嗎?我喜歡上另一個姑娘……」
  姑娘們面面相覷,一片驚訝。倒是馮愛珍笑笑說:「發什麼愣呀,姑娘們,快祝賀指導吧!」
  大伙笑著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地追問那姑娘是誰,只有楊馥原地未動。白蘋忽然尖聲嚷道:「哎,別瞎問了!喂,阿馥,你怎麼不祝賀祝賀指導啊?」
  楊馥的臉變成一塊紅布。她噗哧笑起來,罵道:「壞丫頭,看我給你個大嘴巴!」說著撲上來抓白蘋。姑娘們一齊起哄護著白蘋。
  「哎喲!指導,她怎麼平白無故打人?哎喲,救救我!」白蘋故意竄到馬偉強背後躲著。
  馬偉強看著楊馥紅噴噴的笑臉,覺得她和昨晚完全是兩個人,而兩個阿馥都是那麼可愛。
  ……人都走散了,馮愛珍卻磨磨蹭蹭地留下來。馬偉強看出這團小組長有話要說了。
  「馬師傅,你等等。阿馥早上就都告訴我了。她問這樣做有沒有錯,我對這些……也不能說很懂。」說到這兒她紅了臉。馬偉強知道她的對象當兵去了。
  「我告訴她,這些事要緊的是雙方有感情,沒感情硬要湊合才是錯的。」
  「說得太對了。」
  「可是少玲那頭怎麼樣了呢?這要好好處理才行。」
  「我已經說清楚了。當時……你也知道她的脾氣,她說了幾句難聽的話,意思是沒我她會過得更好。我倒覺得這句話沒錯。當然,我也有對不起刀子的地方。我不該和她拖這麼長時間。」
  「也許,這事我可以幫點忙。」
  「那就太感謝你了。我從來沒說過她壞,總之感情這東西是勉強不了的……這不用說了。」
  最後馮愛珍含笑說:「阿馥可真是個好姑娘,祝你們幸福。」



  決戰的時刻到來了,冠亞軍將在今晚產生。
  姑娘們都是頭一次在這舉行過無數次國際比賽的高級體育館裡比賽。她們對頭項雪亮的射燈和腳下棕紅色的木磚場地都驚奇不已。她們不時瞅著黑壓壓的觀眾席,偷偷吐舌頭。
  龍虎鬥開始了!經驗豐富的「無線電」用陣地進攻、內外結合頻頻得分。精神抖擻的「南華」用全場緊逼、快速進攻狠狠回敬。一場業餘球賽打出了罕見的高水準。觀眾席上聲浪一陣高似一陣。
  上半場開始,「無線電」勝不了幾個球。馬偉強向滿臉通紅的姑娘們說:「打得好,瞧她們那些大嫂,喘得像鼓風機!下半場再猛衝猛打,大嫂們就挺不住勁了。哼,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江山輪流坐,這回她們可遇到剋星了!」
  下半場開始,觀眾的情緒一邊倒了。觀眾的心理歷來是支持弱隊的,「南華」打得虎虎有生氣,滿座的(喝)彩聲都為她們而發!
  姑娘們越打越來勁。楊馥一次個人突破,用一連串的假動作晃過對手上籃得分,比分拉平了。對方有點慌了。好,楊馥再次斷下對方的傳球,轉身高速運球上籃,哎呀--她起跳時,那個丟了球的對手突然用肘子一撞楊馥的腰部!
  一片驚呼聲中,楊馥狠栽一個觔斗,滾到球架上。大吃一驚的馬偉強繞著場邊跑過去,只見楊馥蜷臥在地上,臉色蠟黃。馬偉強小心扶她起來,可她站不住了!馬偉強咬著牙,對下手撞人的那人怒目而視。
  裁判當即判那人嚴重侵人犯規,取消比賽資格!
  白蘋攙著楊馥,恨恨地說:「還算在省隊裡混過哩,這麼下作!」
  「別這樣,裁判都判了。」馮愛珍邊勸說邊看著馬偉強。他只好忍氣說:「大家別說了,打好比賽。阿馥,很疼嗎?下去歇著吧。」
  楊馥慢慢直起腰,咬著牙搖搖頭。
  「不行!」馬偉強擔心地看著她掛滿豆大汗粒的臉。
  「我能打!」楊馥倔強地說。
  這時全場觀眾都看懂了她的表示,嘩嘩地鼓起掌來。馬偉強只好鬆了手。
  比賽繼續。楊馥罰球時臉上還發青,都沒投中。對方新替上的隊員也很能打,而「南華」看來情緒受了點影響,比分漸漸拉平了。楊馥的奔跑速度和彈跳力明顯下降,馬偉強急得滿臉是汗。
  艱苦的拉鋸戰,一邊快攻,一邊穩打。捱到最後分鐘,對方一次掩護戰術成功,領先一分。這邊又一次快攻,白蘋投籃不中,馬偉強心裡一驚--對方控制時間就完了!還未轉過念頭,楊馥突然撲上去斷下了球傳給隊長,隊長吊給右鋒白蘋,她在角上遭到夾擊,左躲右閃,總算一記反彈傳球到了楊馥手上,可她被對方的高中鋒從背後盯死,只剩十秒了!她剛要傳給隊長,馬上被一個對手堵死了。她運了兩下球,忽然做出一個假動作,身後的對手忙向左堵,她靈活地運球右轉身一閃而過,切入禁區,對方又一個補位上來,她做了個上籃動作,對手慌忙揚手跳起,等她身體下落時,楊馥突然高高躍起,單手將球投出--空心入網!
  「嘩--!」歡呼聲壓倒了終場鑼響!
  楊馥落下來時,乏力地坐倒在地上。隊員們全都撲上去,像疊人堆似的樂得在地上抱成一團。馬偉強不顧一切地衝進場內,一看,呵,姑娘們全流淚了!
  ……頒獎時,總工會主任把銀光閃閃的「優勝杯」捧給隊長馮愛珍。那位五十年代的女球星卻親切地摸摸楊馥的頭。
  《工人報》的記者上來拍照時,姑娘們的眼睛都在閃閃發光。馬偉強低聲說:「別哭,傻姑娘們,快抹眼淚!」
  ……剛進休息室,馮愛珍就把獎盃遞給馬偉強
  「這杯該給指導,大家說對不對?」
  「對!噢,還有阿馥是功臣,他倆捧著吧!」
  「哎唷,壞丫頭!非得教訓教訓你不可!」楊馥臉上飛紅,滿屋子攆著白蘋。
  姑娘們又笑又鬧,滿屋喧嘩。馬偉強捧著獎盃樂呵呵地看熱鬧。
  嗨,瞧這些年輕人!


            【完】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3-27 11:37 編輯 ]
2015-3-14 1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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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陆网上也有很多人在找这篇文章。但极不容易找到。主要原因:一是文章较老。二是孔捷生后来到了国外,易名为“易大旗”,成为大陆体制的坚定反对者,他的文章成了一个禁忌。
  他的这篇文章也是偶从收藏的老书《盼》(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 1981年第一版)选载的孔氏此文中一字一字敲在电脑上(由于不小心,敲了两篇,那个累啊!)并反复校对,又转繁后再上传院子。
  希望大家喜欢。(无色,不喜欢的勿喷。)

[ 本帖最後由 dx00920066 於 2015-3-14 11:20 編輯 ]
2015-3-14 11: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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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zx12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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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發在這裡的原因是?
無色在這邊po不太好吧?
2015-3-14 1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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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aszx12459 於 2015-3-14 13:33 發表
這篇發在這裡的原因是?
無色在這邊po不太好吧?
光看色就象光吃肉一样,久了也有点腻。偶尔吃点青菜也是好的。

[ 本帖最後由 dx00920066 於 2016-10-3 22:18 編輯 ]
2015-3-14 13:3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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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yusk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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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色文,但此文章还是相当不错的。内地80年代的小说有不少精品值得保存,谢谢楼主。
2015-3-14 23: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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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x00920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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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yuyusk2005 於 2015-3-14 23:23 發表
虽然不是色文,但此文章还是相当不错的。内地80年代的小说有不少精品值得保存,谢谢楼主。
同感。
2015-9-10 18: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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