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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揚州夢 (01~22) 作者:長頭髮堯堯  
  本主題由 最長笨象 於 2021-3-8 23:41 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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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夢 (01~22) 作者:長頭髮堯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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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州夢

作者:長頭髮堯堯
2015卅1卅10發表於:SexInSex.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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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每次寫文都入戲比較慢,雖然前三章看起來只是正常小說的樣子,但後面
是有肉的!所以一定要看下去!另外關於“揚州夢”這個題目,其實和揚州這個
市一點關係也沒有,是取自杜牧的《遣懷》一詩!總之希望大家喜歡!
  還有喜歡《綰君心》的同志們不要灰心!等我更完徵文就會回去繼續安分守
己地更《綰君心》了!它不會爛尾的!!!
***********************************


                 一

  「哎,聽說今天李姐面試助理,有個J大的來面試。」楚客樂隊的主唱段瑉
剛一踏進門就興沖沖地叫嚷著,恨不得拿上個擴音器引得所有人的注意。

  坐在門旁的貝斯手林肖凡停下撥弦的手,顯然被勾起了興致,「J大?排名
前三的J大?」

  「是啊,看來現在工作不好找,J大的都來我們這兒面試。」段瑉靠著門框
饒有興趣地試探道,「要不要去看看?」

  「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有什麼好看的。」吉他手陳為良不怎麼領情,低
著頭專心地擺弄懷裡的吉他。

  「你這吉他一天要擦十幾遍啊,要我說都是六根弦一塊板,有什麼好看的。」
段瑉走上前嘖嘖說道,「得,得,別擦了,再擦成精了。」

  「就是,難不成你指著它哪天變成田螺姑娘來給你燒飯?」林肖凡站起身伸
了個懶腰,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練了一早上了,就當消遣去看看吧。」

  可陳為良依舊沒有放下吉他的意向。另外兩人互相對視了一下,一齊撲了上
去,搶吉他的搶吉他,拖凳子的拖凳子,左拉右扯弄得陳為良只好服輸,「走吧,
走吧,真是服了你們了。」

  他們的練習室在五樓,三人說笑著下了三層樓去到李姐辦公室,剛一拐角,
就看到辦公室後門還站著兩個偷看的人。「喲,沒頭腦和不高興也在這兒啊。」
段瑉調侃著。

  陳為良抬起頭,是雙胞胎少女組合「Strawberry」的組員徐貞和
徐姍。

  「噓,小點兒聲,裡面面試呢。」徐姍把手指壓在嘴唇上作噤聲狀,小聲抱
怨道。

  「已經面多久了?」林肖凡探頭探腦地向裡面看,「哪個是J大的?」

  「是那個,坐在最裡面長頭髮最長的那個。」

  徐貞和段瑉在後面為「沒頭腦和不高興」的綽號掐架掐得不亦樂乎,陳為良
便得了空位,圍到門前。門上的玻璃窗只是窄窄的一條,即便是三個人也分不到
足夠的視線,陳為良隨意地向裡面掃了幾眼,一共六個人在面試,都只看得到背
影。面試似乎到了最後的階段,李姐在說些總結性的話語。

  「你們的情況我也大概瞭解了,這樣吧,最後算是出一個考題。你們用一句
話來強調一下自己的優勢,給我個錄用你而不是其他人的理由。」李姐把翻看完
的個人簡歷收拾了一下,堆放在手邊,看似漫不經心地拋出了一個難題,「誰先
想好誰先說。」

  「哈哈,果然是李姐。」徐姍忍不住笑出了聲,在安靜的四下裡聽得格外清
楚。

    李姐嗔怪地瞪了過來,面試的人有點騷動,也順著李姐的目光看向後門。徐
姍知道自己打擾了,抱歉地吐了吐舌頭,離開了後門。

  「那個女生……」

  「什麼?怎麼了?」林肖凡聽到陳為良似有似無地叨咕了一句,「哪個女生?」

  「沒什麼,可能看錯了。」陳為良擺擺手,剛剛只是在她們轉頭之際匆忙看
到了個側臉,但是總覺得J大的那個女生看著眼熟。

  林肖凡還想再追問什麼,裡面突然有人說話了。

  「我覺得我的優勢是豐富的實習經歷,我會比其他人更快地適應這份工作。」
繼一個女生回答後,其餘的人也都紛紛開了口,生怕落在最後。

  都是一些平淡無奇的回答。李姐也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微笑點頭。最
後她的目光落在了J大女生的身上。

  「就剩她沒說了?」段瑉湊過來,歪頭問道。

  「嗯。」陳為良側了側身,為段瑉讓出個位子。

  「‘Strawberry’呢?走了?」林肖凡發現徐貞徐姍兩姐妹不見
了,隨口問了一嘴。

  「這麼奇葩的組名你也叫得出口,我覺得還是『沒頭腦和不高興』更適合她
倆。」段瑉滿不在乎地吐槽道。

  「她們人氣比我們高多了,小心人家的粉絲……」林肖凡還沒說完,屋內
又有了動靜,他自覺地收了聲。

  陳為良本來就對這場面試沒什麼興趣,三個大男人擠在後門玻璃窗上又太擠
了,便退到一旁,倚靠著牆壁,有些無聊地撓了撓頭。

  「我可以只拿一半的工資。」屋內屋外的人都被這句話驚到了。陳為良愣了
一下,挪了挪步子看向屋內。

  李姐的表情有微妙的變化,沉默了兩秒後問道,「你覺得這是你的優勢?」

  「是的。」女生有條不紊地闡述著,「我覺得經驗、態度、能力都不是絕對
的優勢,而且對於它們的評價標準也是因人而異,那樣飄渺的回答無法獲得關注,
更是無從切實保證的。」

  「你是……」李姐翻了翻手邊的簡歷,「秦茵?」

  「我估計李姐就錄用她了。」林肖凡覺得接下來的事情沒什麼懸念,準備回
去,「結束了,走了。」

  「J大出身的還真不一樣,語不驚人死不休啊。不過李姐招的是助理,不見
得會要這麼愛出風頭的吧。」段瑉聳聳肩。

  「這哪是愛出風頭,是愛動腦筋。要不咱倆打賭,我賭李姐會要她。」林肖
凡堅持自己的看法,索性挑釁起來。

  「好啊,論贏的概率我可是你的五倍,賭什麼?」
 
  「賭十個大份的披薩。」

  「十份你吃得完麼?」

「你管啊?阿涼,你來當公證人。」林肖凡做了個鬼臉,拍了拍身旁的陳為良。

  「嗯?什麼?」陳為良晃過神來,顯然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麼。

  「我說你來證明我和段少的賭約,誰輸了請就對方吃十個披薩。」

  「什麼賭約?」

  「你剛剛神遊了?」林肖凡只好再重複一遍,「我和段少打賭,賭李姐會不
會錄用那個秦茵。哈哈,她的名字還挺好玩的,叫『琴音』。」

  「J大的女生叫秦茵?」陳為良若有所思地問道。

  「是啊,怎麼了,」林肖凡不解地看著他,「從剛剛開始你就怪怪的。」

  「哎,你不會是看上那個秦茵了吧?」段瑉神色流轉,一把摟住陳為良的肩
小聲問道。

  「什麼鬼。」陳為良皺著眉頭推開了段瑉,「快練習去吧。」

  其實平日裡偶爾也會有這樣的錯覺。比如明明是在從未去過的陌生餐廳吃飯,
卻在接過菜單的一瞬間感覺這一幕似乎經歷過。對「秦茵」這個名字和那張轉瞬
即逝的側臉的似曾相識感,怕也是一樣的錯覺吧。陳為良並沒有對這件事困惑多
久,幾乎是一轉身便拋之腦後了。

  接下來的一整天他都在苦惱新歌的事情。這次的新單曲怎麼也寫不好,聽起
來總是缺些什麼,但又說不上來,這種進退兩難的狀況已經持續許久。看來今晚
又睡不踏實了。陳為良無奈地歎了口氣,重重地坐在凳子上。


                                 二

  「嘟嘟,嘟嘟……」手機的震動聲驚人地振聾發聵,一下子把陳為良從昏睡
中叫醒了。他有些懊惱地坐起身,發現手機被放在了碗裡,導致震動的聲響格外
劇烈。

  這主意肯定是林肖凡想的。他疲憊地抓起手機一看,正是罪魁禍首打來的電
話。「怎麼了。」他懶洋洋地接起電話。

  「怎麼了?都快十一點了大哥,你……」

  「哈?十一點了?」陳為良幾乎瞬間就清醒了,他看了看牆上的表,時針的
確是在10和11之間徘徊,「我靠,怎麼一覺睡到這個時候,公司裡有事?」

  「事倒是沒有,只是我怕你睡死過去了,那我們樂隊真就是傷的傷死的死了。」
林肖凡的語調輕飄飄的,好像心情很好,「你洗把臉就快過來吧,中午我請你吃
披薩大餐。」

  「披薩大餐?」陳為良摸不清頭腦,但還是迅速從床上爬了起來,在雜亂的
衣櫃裡尋找乾淨的上衣。

  「就是昨天打的那個賭啊?哎,總之你快點來就是了,不然披薩涼了不好吃。」

  陳為良含糊地答應著,前腳剛放下手機,後腳就奔進了衛生間。幸好住處和
公司離得不遠,陳為良風風火火地在半小時內趕到了,一進練習室就聞到一股濃
濃的芝士味。

  「這麼快?來來,吃披薩。」林肖凡興高采烈地招呼陳為良,反倒是陳為良
蹙起了眉頭。

  「又在練習室吃有味道的東西。」他說著走到另一邊開窗通風,可肚子卻不
合時宜地響了。

  短暫的沉默後,練習室裡爆發出哄笑聲。

  「你嘴上那麼說,肚子可不是那麼說的哦。」段瑉搞怪地翹著蘭花指,拿腔
捏調地嬉笑著。

  「皇上,臣妾做不到啊,臣妾的肚子做不到啊。」林肖凡在一旁附和著。

  「都拖出去斬了。」陳為良接下話頭,一屁股坐在地上,「哎?怎麼這麼多
披薩?」地上整整摞放著五盒披薩,有四盒已經空了。

  「昨天我不是和段少打賭來著麼,誰輸了就請對方吃十盒披薩。」林肖凡得
意洋洋地解釋著,不忘拱一下段瑉的肩,勝者姿態盡顯。

  段瑉不甘心地撇撇嘴,遞給陳為良一塊披薩。

  「打賭?哦,是李姐助理的那事兒吧。」披薩還是溫熱的,看來自己趕來得
夠及時,陳為良滿意地咀嚼著。

  「哈哈,對,今天在李姐辦公室看到秦茵的時候,我差點樂得……」

    林肖凡興沖沖地邊吃邊說,結果被噎到了,慌忙轉身找水去,話硬生生地斷
掉在空中。

  陳為良禁不住笑了,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是像小孩兒一樣。

  「對了,李姐說那個秦茵主要負責她手頭上我們的事務,你待會兒去和她打
個招呼吧。」段瑉補充道,「我們倆都和她見過面了。」

  「嗯。」陳為良狼吞虎嚥地吃著披薩,一覺醒來還什麼也沒吃,突然沉浸在
這麼香濃的環境裡,胃餓得都要痙攣了。

  「你是吉林的吧,今天和秦茵聊了兩句,她還是你老鄉呢。」林肖凡終於理
順了氣,滿足地向後一躺,「好像還是和你一個市的。」

  「哦。」陳為良也沒怎麼在聽,注意力全放在了芝香彌漫的披薩上,「就剩
一盒了?不是賭了十盒麼。」

  「分了五盒出去。能給你留下一盒就不錯了,要不是我良心發現打電話叫你,
你就只能聞盒子了。」林肖凡打了個飽嗝。

  「你還說,是不是你把我手機放碗裡的!我靠,它一震差點嚇死我。」陳為
良嘴裡叼著披薩,騰出雙手去揍林肖凡。段瑉見縫插針,從盒子裡拿起了最後一
塊。

  「哎哎,段少搶你的披薩!」林肖凡急忙轉移話題,嗓音提了八度。三人也
不管散亂的披薩盒,瞬間鬧成了一團。

     ***    ***    ***    ***

  對於像他們這樣不溫不火的樂隊來說,一周七天都沒有什麼分別。只不過陳
為良是把每一天都當作工作日,不是在上課就是在練習。而段瑉則過得每天都像
星期日,自恃著得天獨厚的嗓音,總是偷懶。

  下午的歌唱訓練做到一半,段瑉又偷偷地開溜出來。這種基本功每天都做簡
直無聊得要死,他看了看表,乾脆把晚上的健身訓練挪到現在好了,這樣就可以
留出一整晚的時間盡情打機,想一想都佩服自己完美的時間安排。段瑉打了個響
指,趁著還沒被人發現蹺課,大步走向樂隊練習室拿背包。

  他哼著小調收拾了一下隨身物品,披上大衣準備鎖門。

  「段……少?」

  身後毫無徵兆地傳出一聲,把段瑉嚇了一跳,鑰匙都掉在了地上。他回頭一
看,是秦茵。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秦茵慌忙道歉,彎下腰撿起鑰匙。

  「沒事,」段瑉接過鑰匙鎖好門,發現秦茵還站在身後,好像有什麼話想說,
「怎麼了?有事找我?」

  「我是想找陳為良的,但是半天也找不到他,想問問你……」

  「哦,阿涼啊。」段少看了看時間,「這個點他應該下課了,我剛剛進屋的
時候發現他和小凡的東西都不在了,估計兩人出去有點事兒吧,你很急麼?要不
我打電話給他?」

  「不用不用,只是還沒有和他做過自我介紹。」儘管秦茵盡力克制著,但失
望的表情還是清楚地顯露了出來。

  「那小子沒去找你?虧我中午還專門提醒過他,他就是這樣,整天光知道彈
吉他。」段瑉打趣著,「等我今晚見著他後好好訓斥他一下。」

  秦茵淺淺地笑了,兩人邊下樓邊寒暄。

  「你這是要下班回家?」

  「今天沒什麼事情,李姐就早早放我走了。我想這會兒去醫院看望一下許峰。」

  「哦,那你手上拿的是……補品?」段瑉發現秦茵手上提了個袋子,莎啦啦
作響,好像有不少東西的樣子。

  「補品倒是算不上,就買了點藕粉做了點魚粥。我看網上說,做完闌尾手術
的這個時候適合吃這些東西,就帶上了點兒。」

  段瑉在一旁嘖嘖讚歎著,說樂隊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找到了這樣貼心的助
理。兩人說笑著,沒幾分鐘就下到一樓。

  「段瑉啊,這麼快下課了?」李姐突然出現在樓梯口,雙手抱在胸前瞪過來。

  段瑉的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臉上。根據以往的經驗,每當李姐直呼姓名的時候,
就表示著大難臨頭。他硬著頭皮走上前,遲疑地開了口,「……李姐。」
 
  「你不上課是要去哪兒啊。」這個月還沒過半,就已經是第三次抓到段瑉逃
課了。雖然他功底不錯,但這樣下去遲早是要荒廢掉的。李姐的臉色不大好,責
怪地看著他。

  段瑉的心裡七上八下,要是就這樣在新來的小助理面前被李姐直言訓斥,豈
不是太丟人了,這……段瑉瞥了一眼身旁的秦茵,突然心生妙計,「我……我是
想去看Mountain。」

  「嗯?」李姐質疑地看過來。

  「剛剛碰見茵茵,她說想去探望Mountain,我就自告奮勇說一起去。
李姐你也知道Mountain的性格,放茵茵一個人去,他指不定又是擺出個
臭臉,這樣多影響我們樂隊在茵茵心目中的第一印象啊。你看,我們連補品都帶
上了。」

    段瑉指了指秦茵手上的袋子,煞有介事地解釋著,還暗暗用胳膊肘推了秦茵
一下,示意她幫自己圓謊。

  「啊,嗯,對,李姐。」秦茵反應過來,連忙接下話頭,「我不知道段少還
要上課的,因為碰見了就擅自拜託他了,真是對不起。」她深深地鞠了個躬,一
臉認真地道歉,搞得李姐也動搖了。

  「是麼?這樣啊。」她看了看確實像那麼回事兒的兩人,便也不再深究了,
「Mountain一個人在醫院也怪可憐的,你們去看看他也好。這次就算了,
不過不許有下次。」

  段瑉樂呵呵地點頭承諾,心中的大石瞬間落地。

  李姐還是有些懷疑,就又囑咐了段瑉一句,「到醫院後用你手機打個電話給
我,我和Mountain說幾句,最近一直在忙也沒能多去看看他。」

  段瑉一聽,就知道自己晚上打機的計畫徹底泡湯了。儘管內心像暴風雨一樣
咆哮著,但也只能作出一臉愉快狀地答應下來,直到李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

  「看來……你必須得和我去醫院了?」秦茵看著段瑉垂頭喪氣的樣子,小聲
問道。

  「是啊,」他聳聳肩,一臉的無可奈何,「袋子我來提吧。」

  「沒事的,不重的。」秦茵本來想推脫,但還是拗不過段瑉。

  「怎麼能讓女孩子提東西呢?」他紳士地拿過袋子推開門,歪歪頭示意秦茵
先走。

     ***    ***    ***    ***

  Mountain原名許峰,是楚客樂隊的鼓手兼隊長,一個多星期前因急
性闌尾炎而動了手術,至今一直住著院。

  通過有限的音樂節目和訪談節目而出鏡的Mountain,一直是低調緘
言的形象,表情變化較少,看起來不大容易接近。在出發之前,秦茵還暗暗擔心
過要怎樣和Mountain交流,不過幸好現在有段瑉在,場面應該不會太尷
尬。

  Mountain住院後,段瑉來探望過幾次,故而輕車熟路地帶著秦茵來
到了病房,「Mountain,我們來看你了。」

  床上的Mountain正在看書,聞聲看了過來,即便是初次見到秦茵也
未出現什麼驚訝的神色,平靜地說:「來了,坐吧。」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李姐的新助理,主管我們的事務,秦茵。」段瑉將床
頭櫃上的果籃放到地上,把藕粉和保溫飯盒拿了出來,「人家還給你帶了補品呢。」

  「你好,我是秦茵。」秦茵走上前問好。

  Mountain微微笑著,和她握了握手,「你好,我是許峰,以後跟他
們一樣叫我Mountain就行了。」

    Mountain的手很寬大,感覺得到上面有繭,應該是長期敲鼓留下的,
雖然粗糙但很溫暖,讓人心底很踏實。

  「茵茵,這飯盒裡是……•」雖然之前有聽秦茵說過,但段瑉沒記住,不過
既然拿飯盒裝著,應該是儘快吃掉才好的東西。

  「哦,那個是我做的魚粥。」秦茵連忙把飯盒打開,一股暖融融的香氣升騰
而出,聞得段瑉不禁咽了口口水。

  「我看網上說,手術一個多星期後可以吃這種粥了,就煮了一些,不知道你
會不會喜歡……」雖然已經大四了,但秦茵平日並不怎麼下廚,再加上住在學校
宿舍,做飯的條件各種受限。即便是這碗簡單的粥,她還專門跑去了本地同學家
的廚房忙活了整整一中午。

  「我喜歡!還有麼?」段瑉覺得肚子隱隱叫了起來。中午自掏腰包買的十盒
披薩只吃到幾塊,更何況現在也確實到了吃飯的時間了,在撲面的粥香中不免有
百爪撓心般的轆轆感。

  「有倒是有,不過我是在同學家做的,恐怕……」秦茵一面因魚粥的受歡迎
而受寵若驚,另一面看著撲粥而空的段瑉不免抱歉。

  「同學家?」段瑉戀戀不捨地看著飯盒,問了一句。

  「是啊,學校宿舍不方便煮粥,我就借用了同學家的廚房。」

  「你還在讀書?」Mountain有些驚訝,沒想到李姐竟然找了個在讀
生來當助理。

  「我今年大四,明年就畢業了,最後一年學校沒有課程的。」秦茵聽出了   
Mountain的弦外之音,急忙解釋說。

  「她可是J大的哦。」段瑉插嘴道,但眼神依舊停留在飯盒上。

  「J大?離公司不近吧。」Mountain並沒有留意秦茵出身名校的背
景,反而問出很實際的問題。

  秦茵在心中暗暗想著,不愧是隊長,真有種寵辱不驚的感覺,「是啊,今天
早上來上班花了近兩個小時。」

  「嗯,還真是不方便。」

  「哎?你可以住我們那兒啊,離公司挺近。」段瑉提議道,「上一任助理也
是和我們住在一起的。」

  「上一個是男生!人家秦茵是女生!怎麼方便和四個大男人一起住。」

    Mountain敲了敲段瑉的腦門,「別看了,再看口水要流進粥裡了,
要不給你吃吧。」

  「別,別,茵茵專門給你做的。」段瑉努力把視線轉移開,「這粥很難做麼?」

  「不難做,煮粥的話十幾分鐘就好了。」

  「這樣啊……那你今晚有事兒麼?」

    段瑉從小到大很少有得不到的東西,即便一時沒法得到,他也會想方設法把
它拿到手。有時在旁人看來明明是微不足道的東西,他卻一定要堅持,或許對於
他來說,佔有感和物品本身的價值並沒有什麼關係,他只是單純地享受據為己有
的成就感。

  秦茵並不知道段瑉問這句話的用意何在,只好有些困惑地回答他晚上沒什麼
事。

  但Mountain已經猜出段瑉下一句要說什麼了,畢竟和這小子接觸不
是一天兩天了。不過秦茵一個第一天來上班的助理,怎麼好直接去到男人窩裡,
看來段瑉是餓昏了頭,說話都不經過腦子。他怕秦茵不好意思拒絕,就委婉地提
醒了一下段瑉,「你不會想讓秦茵去公寓裡給你做吧?J大離我們那兒那麼遠,
太晚了女生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

  秦茵這才知道段瑉問自己晚上安排的用意。雖然她知道出於禮數,自己的確
不該貿然去第一天才相識的人家裡,不過自己是楚客樂隊的經紀人助理,早點和
他們混熟有益無害,而且……秦茵快速地打著心裡的小算盤,偷偷一笑,開口道
:「沒關係,你們的住處離公司不遠吧?我回去的路上公交可以直接轉地鐵,不
用怎麼走夜路。」

  「好哦!」段瑉興高采烈地鼓起掌。

  既然秦茵本人都同意了,Mountain也不好再說什麼,他不漏神色地
打量了秦茵一眼,現在的女生都這麼沒警戒心麼,還是她別有目的。

  「哦對了,李姐還說要和你說幾句來著。」段瑉邊說邊掏出手機,這件事可
千萬不能忘。

  Mountain嘗了一下粥,對秦茵道著謝,接過了電話。


                 三

  楚客樂隊是最近才出道的,出道後也只發佈了兩首單曲,反響平平,所以秦
茵並不敢奢望他們公寓廚房的條件會比宿舍好多少,但當她進到公寓後,幾乎驚
呆了,「……•複合式公寓?!」

  一般都是在螢幕上才看得到這種公寓。迴旋的樓梯,可以種花的小陽臺,她
好奇地向樓梯上探看著,上面不會還有個小閣樓吧,那簡直就完美了!

  「廚房在這兒。」段瑉把買來的食材放到了廚房,招呼秦茵過來,「待會兒
我帶你好好參觀,不過我現在快要餓死了。」

  秦茵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脫下外套搭在椅子上,走進廚房,發現門口就矗
立著冰箱,「要不你先吃點東西墊肚子?」當她打開冰箱後,立即意識到自己的
話說了等於沒說。冰箱裡盡是些速食食品,別說水果了,連菜葉子都沒有。

  「這……你們平時就吃這些?」

  段瑉聳聳肩,「我們都不會做飯,能在外面吃的話儘量在外面吃,有時候回
來晚了就吃這些,方便嘛。」

  真是浪費這個冰箱……秦茵默默地把冰箱門關上,挽起袖子準備大顯身手,
「你去外面等吧。」

  「哎?不用我給你打下手?」段瑉覺得就這麼坐著等吃飯不太好,再怎麼說
秦茵也算是客人。

  「你又不會做飯,打什麼下手……」秦茵把猶豫著的段瑉推出廚房,「而
且不麻煩的,我一個人足夠了。」

  即便嘴上是那麼說,但段瑉其實樂得不用忙活,他囑咐了秦茵幾句,就跑到
二樓打遊戲去了。

  雖然只打算做三道家常炒菜和一鍋粥,但第一次擔當主廚大任的秦茵還是忙
得手忙腳亂。既要炒菜還要盯著鍋裡的粥,添鹽加醋時生怕手抖,尤其是做到一
半才發現油煙機沒有打開,熏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自己現在的樣子想來是狼狽
至極,不過還好公寓裡只有段瑉,等大功告成後去衛生間整理一下……

  秦茵正想著,突然聽到廚房拉門拉開的聲音。她乘著菜分身乏術,懶得抬頭,
隨口敷衍了一句:「快好了,去外面等會兒。」

  「……你是……秦茵?」

  這聲音嚇得秦茵差點沒端住盤子,瞪大了眼睛望過去,竟然是陳為良,她驚
得呆在了原地。

     ***    ***    ***    ***

  「我還嚇了一跳,以為阿涼的吉他真變成田螺姑娘來燒飯了。」林肖凡哈哈
地笑著,還不忘往嘴裡送菜,「不過說真的,你的手藝真不比田螺姑娘差。」

  「好像你吃過田螺姑娘燒的飯一樣。」陳為良嘲諷著。

  「那你的意思是茵茵做的不好吃?不夠格比?」

  段瑉的一句玩笑話反而讓秦茵在意起來,她偷偷地瞄了陳為良一眼,好像他
確實吃得比較少,難道真的是自己做的不合胃口?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陳為良連忙擺手,對秦茵解釋道:「你做的很
好吃,都是我愛吃的,別聽段少在那兒挑撥離間。」

  秦茵抿嘴笑著,心裡暖洋洋的。

  「哎,不過從明天開始又得吃外賣了。」林肖凡嘴裡吃著菜,但還是忍不住
歎氣,聽起來很心酸。

  秦茵也是大學四年都在外讀書,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一趟。雖說吃得苦肯定
比不上他們這些出來打拼的,但孤身在外的滋味她多少能體會到一些,不免有些
於心不忍,「要不以後我有空就來做飯?」

  「那多麻煩你,白天做助理晚上還要當廚師。」陳為良在桌子下踢了林肖凡
一腳,怪他不懂事。

  「要不你住這兒得了,既省得上下班來回跑,又方便給我們做飯。」段瑉滿
不在乎地說著,「我看你剛進門的時候不是挺喜歡這公寓的麼。」

  秦茵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林肖凡見她沒有立即拒絕,覺得有戲,便在一旁加緊說服道:「我們四個都
住在二樓,樓上樓下都有洗手間有浴室,不會不方便。」

  「對對對,你之前不是想參觀麼,要不我現在就帶你看一圈兒。」段瑉見林
肖凡也站在自己這邊,就更起勁了,起身要帶秦茵看起居室。

  陳為良看秦茵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便拉住了段瑉,「飯還沒吃完呢,吃完
飯再說吧。」

  「如果秦茵,啊不,茵茵住下來的話,就天天都有飯吃了,何必在乎這一頓
……」陳為良拿沒用過的勺子敲了林肖凡一下,打斷了他的話。

  段瑉看了看秦茵,這回她沒有像下午答應來做飯那樣爽快,反而有些尷尬地
僵坐在凳子上,看樣子這事兒提得還不到火候,也只能先放一放了,「哈哈,我
們也就是說說,茵茵你別見怪。」

  「不會。」秦茵舒了口氣,剛剛那場面確實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幸好陳為良
攔了一下,她感謝地看向陳為良,不過他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自己身上,秦茵訕
訕地低下了頭。

  大家邊聊邊吃,不覺就過了七點。因為宿舍和這裡著實有段距離,秦茵便早
早準備走了。

  「我送你到車站吧。」段瑉自告奮勇提議道。

  陳為良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段瑉,「你故意的吧,是不是不想洗碗?」

  「不是,茵茵好歹是我請過來的,走時我也得好好送她才對。」段瑉不由分
說地穿上大衣,「總之呢,這洗碗的重任就只能交給你們了。」

  陳為良笑著搖搖頭,和林肖凡一起站在門口同他倆道別。

  「你有我們電話吧,回宿舍後發個平安短信過來。」陳為良最後叮囑道。

  「嗯。」秦茵用力地點點頭,眼睛笑得彎成了月牙。

     ***    ***    ***    ***

  縱使在很靠南的G城,十二月的晚上也是耐不住的冷。秦茵恨不得把臉都邁
進圍巾裡,縮著脖子一步步走著。

  「今天第一天工作,感覺怎麼樣?」段瑉配合著秦茵的步伐,日常地和她聊
天。

  「挺好。」

  「雖然我沒做過經紀人助理,不過我覺得這工作肯定又忙又累又無聊,要不
然上一個怎麼還沒做滿三個月就跑了。」

  秦茵哈哈地笑著,氤氳的霧氣從圍巾上端冒了出來,「聽你這麼說,我也不
太想幹了。」

  「我就是好奇,J大的學生再不濟也不用到我們這兒幹助理啊,而且還只拿
一半的工資。」

段瑉一點一點為自己真正想問的問題鋪路,引導著秦茵跟著他的思路往下走。

  「也沒什麼特殊原因,就是……」秦茵停頓了一下,懷疑自己如果直接說
「就是熱愛這份工作」會不會太假。

  段瑉趁秦茵猶豫的間隙,見縫插針地問道:「就是喜歡我們樂隊?想做我們
的助理?」

  秦茵當段瑉在開玩笑,便也沒在意,「對啊,你怎麼知道的?」

  「我還知道……」段瑉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嘴角微微上翹,「在我們樂隊
裡,你最喜歡阿涼。」

  秦茵登時愣在了原地,一臉的震驚表露無遺。

  見她這幅神情,段瑉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自己的猜想了,得意地說:「果然
被我說中了,你喜歡阿涼是吧。」

  「……什麼……什麼啊,」秦茵慌張地掩飾著,不敢去直視段瑉逼過來的眼
神,把視線移向地面,「你別開我玩笑。」

  「臉都紅了,還說不是?」段瑉看著秦茵張惶失措的樣子,覺得很好玩,禁
不住逗起她來,「看在一飯之恩的份上,要不要我幫你轉告阿涼,說……」

  「不要!」秦茵的心裡亂成一團麻,本來打算通過日後的接觸一點點靠近陳
為良的,現在這算怎麼回事啊,全泡湯了。

  「哎,不知道李姐聽到這個消息後……」段瑉欲言又止,挑著眉等待著秦茵
的反應。

  「千萬不要告訴李姐,不然她肯定會開除我的。」秦茵雙手合十,低聲下氣
地哀求著,急得額頭都微微冒汗了。

  段瑉拍拍她的肩,表示自己不會這麼薄情,「我怎麼會這麼對待恩人呢?說
起來今天下午還要謝謝你在李姐面前幫我圓謊。」

  秦茵的心稍微放寬了一些,但看段瑉樣子,好像話還沒有說完。

  「其實我不反對你追阿涼,你看他整天就知道吉他,確實需要出現個女人拯
救他了。況且你做飯這麼好吃,阿涼有你,我們也能借借光啊。」段瑉說話就是
喜歡繞彎子,很多時候他不想直接把自己的意圖說出來,而是要借對方的口講出
來。

  「哦……」秦茵沒太理解段瑉的意思,懵懵懂懂地答應著。

  「要我說,你想追到阿涼的話,一定要多和他見面,闖進他的生活,不然你
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做飯好吃的助理而已。」

  秦茵認真地聽著,覺得段瑉說得很有道理,不由得點了點頭,「那我以後每
天在公司……」

  「什麼公司,在公司你是以什麼身份和他接觸?是助理啊。」段瑉暗暗搖頭,
看來讀書好不代表情商高,這女人的腦子怎麼這麼不開竅。

  「那我該怎麼辦啊。」秦茵發現自己陷入了死胡同,最初是想借著助理之職
接近陳為良,但現在看來,助理的身份似乎已經在陳為良和自己中間畫上了一道
涇渭分明的界限。

  「其實我覺得,你住進我們公寓是最好的辦法。」看秦茵的樣子,段瑉也懶
得繼續啟發她了,再繞圈子估計就把她繞暈了,索性直接講了出來。

  秦茵不住點著的頭停了下來,默默考慮著,「只是……我和你們……混住……
這……」

  雖然秦茵支支吾吾說不全話,但段瑉聽明白了,他語氣平緩,循循善誘著,
「就像剛剛說的,我們四個人都住在二樓,而且門上都有鎖,你不放心的話晚上
睡覺時把門鎖上。」

  「我不是懷疑你們,只是……」

  「我知道,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多些戒備是正常的。」段瑉見秦茵漸漸上鉤,
開始準備收網,「其實你追不追得到阿涼和我並沒有直接關係,我只是看你費了
這麼大勁來,而且你人也蠻好,不想看你空手而歸。」他見秦茵還在猶豫,便
「咳咳」了兩聲,接著說道:「阿涼的人氣你不是不知道,之前去電臺做節目,
有個女主持明顯是對他有意思,前幾天他們還一起喝咖啡來著,這樣下去……」

  「真的?」秦茵像聽到了世界末日的消息一樣,眼睛瞪得大大的,緊張地揪
著袖口,看上去還有些楚楚可憐。

  段瑉聳聳肩,攤開雙手,「騙你做什麼,雖然阿涼對她沒什麼興趣,但那女
人一直糾纏下去的話,保不齊•……」段瑉故意沒有把話說完,留了個餘地供秦
茵遐想。

  「不行,良哥哥他……」

  秦茵小聲嘀咕著什麼,段瑉聽不大真切,俯下身好奇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我要住到你們那裡去。」秦茵突然抬起頭大聲地說,把段瑉嚇了一跳。

  「哦,哦,好。」他被震得籲了口氣,看不出這小妮子這麼喜歡阿涼,激一
激立馬就見效了,「那以後的三餐……」段瑉終於回到了自己關心的問題上。其
實,阿涼和誰在一起甚至是單身與否都不關自己的事,不過秦茵做的飯確實很不
錯,送上門的免費廚子可不能就這麼讓她飛了。

  「包在我身上。」秦茵還是對自己的手藝沒什麼自信,不過一想到以後可以
天天見到陳為良,還能讓他天天吃到自己煮的飯,似乎什麼難事都變得不在話下
了。

  良哥哥你一定要等著我呀。秦茵的臉上綻放出盈盈的笑容,心裡開出了一朵
不為人知的小花。

     ***    ***    ***    ***

  所謂打鐵趁熱,事不宜遲,秦茵第二天便收拾了一下日用物品,準備當晚就
搬過去。

  許峰也是公寓裡的一員,這件事自然還要跟他打一下招呼,陳為良便在中午
探望許峰之際提了一下。

  「今晚就搬過去?」許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才正式認識,今天就要
住進公寓裡來,這是什麼速度。

  陳為良在他床頭的果籃裡挑了根香蕉,自顧自地吃了起來,「我也覺得挺突
然,昨晚吃飯的時候她還不怎麼願意,誰知道過了一晚上就變得超級積極了。」

  「八成是段瑉慫恿的吧,這小子。」許峰想起這個荒唐的建議最初就是出自
段瑉之口,想來把它付諸實踐的最大「功臣」也是他。

  「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秦茵做飯確實不錯。」

  許峰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你說,這個秦茵會不會是有什麼目的地接
近我們……」

  「噗——」陳為良差點被香蕉噎到,使勁捶了捶胸口,「隊長大人,你當我
們是國家機密啊,還什麼有目的地接近。」

  「不過確實挺奇怪,她……」

  陳為良權當是在聽笑話,沒有當回事兒,「有什麼奇怪的,她是我們的經紀
人助理,跟我們搞好關係不正常麼?」

  許峰一時也無言以對,「但我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你就是太愛操心,才總會病倒。」陳為良丟給許峰一個蘋果,「來,一天
一蘋果,醫生遠離我。」

  許峰沒好氣地把蘋果丟了回去,「我現在還不能吃蘋果。」

  「哦哈哈,忘記了。」陳為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拿起桌上的刀打算自己削
來吃掉,「這果籃誰送的,都不知道你不能吃這些。」

  「有人送就不錯了。」許峰看了果籃一眼,要是換作以前在酒吧打遊擊的時
候,即使把醫院的床躺穿都不會有人送東西來。但願那段日子就是人生最低谷,
往後的生活一定要步步向上走才是啊。


                 四

  自從秦茵搬過來後,公寓的伙食條件明顯上升了。大抵真是應了「人是鐵飯
是鋼」的俗語,三餐吃好後心情也會跟著很不錯,就連面對無聊的日常訓練時也
不會那麼抵觸了。

    段瑉越發覺得當初費心思勸說秦茵搬來住是一個英明無比的決定,結束完歌
唱課程的他哼著歌,一顛一顛地向練習室走去。

  「心情很好嘛。」

  這個嬌滴滴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誰了,段瑉回過頭,敷衍地笑了笑,「還好
吧。」

  徐貞看了看四下裡沒有人,就挽住了段瑉的胳膊,裝作不經意地問道,「新
來的助理怎麼樣啊?」

  「你說茵茵?挺好的。」段瑉倒也沒有拒絕徐貞的投懷送抱,任由她靠在自
己身上。

  「喲,都開始茵、茵茵地叫了,你們很熟啊?」

  段瑉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我通常都是這麼叫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花花腸子那麼多,我怎麼會知道。」徐貞沒好氣地問道,「我剛剛還聽
說,那個小助理和你們住在一起?」

  「消息倒是傳得挺快啊。」秦茵明明是幾天前才搬過來的,也不知道是誰這
麼大嘴巴,估計很快整個公司都會知道這件事了。

  「怎麼,消息傳得快怎麼了,你做了什麼還不想讓別人知道?」

  段瑉被問得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徐貞話裡是什麼意思,「我做什麼了?」

  「還跟我裝糊塗?樂隊裡四個人就你跟她走得最近,現在還住你家裡去了,
你說你在做什麼?」

  段瑉聽得哭笑不得,這女人捕風捉影的能力真是太強大了,「我和秦茵?
你搞笑呢,我會喜歡那種小丫頭麼。」他轉念一想,其實自己根本沒什麼對徐
貞解釋的義務,兩人又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只是純粹的炮友而已,便反問她
道:「你在意這個幹什麼,我們不是說好只在一起玩不談感情麼,你可別把自
己當成我女朋友了。」

  「想得美,誰要當你女朋友。」徐貞「哼」了一下,嬌嗔地捶打段瑉。

  「是不是這兩天訓練得太累,想找我舒壓?」段瑉抓住徐貞的手,手腕一轉,
就把她摟在了懷裡。

  徐貞只是象徵性地掙脫了幾下,隨即便軟在了段瑉胸前。

    因為下個月要開live,所以最近的訓練既密集又高強度,已經有一段時
間沒能快活快活了。

  段瑉見懷中的人沒有吭聲,便默契地把她拽進幾步遠的雜物室,輕輕鎖上了
門。

  「又是在雜物室?」徐貞小聲抱怨著。

    不說這裡東西雜亂,主要是可活動的空間太有限,上一次在這裡做的時候還
被櫃子上的充氣道具球砸到了頭,硬是把高潮給逼了回去,掃興極了。

  「不然?去五星級酒店麼?」段瑉好笑地看著她,單手從她後背摸進衣服裡,
利索地解開了胸罩的扣子。

  「你們家不就是開五星級酒店的麼。」徐貞踮起腳,輕輕吻著段瑉的脖子,
在他耳邊吹氣道。

  「又不是沒帶你去過,現在時機不合適嘛。待會兒我還要和小凡、阿涼他們
碰頭。」段瑉感覺徐貞甜膩的香水味道充斥著小小的房間,有一種迷醉的錯覺。
徐貞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段瑉堵住了嘴。他霸道地吻了下來,舌頭肆意伸進,纏
住徐貞的舌尖。

  徐貞被吻得酥軟下來,將段瑉的手從後背移到胸前,引導著他輕揉自己的雙
峰。

  段瑉很享受這種手指幾欲陷進乳房的感覺,他畫著圈揉捏著,嘴唇從她濕糯
的小口上離開,牽出一絲晶瑩的唾液,「你的胸是不是又變大了?」

  「不會吧,胸罩沒有覺得緊啊?」徐貞環住段瑉的脖子,嬌喘連連。

  「那看來我揉得不夠多,不是說經常揉胸會變大麼?」段瑉壞笑著脫掉上衣,
讓徐貞翻了個身背對著自己,一手握著她嫩滑的乳房,一手一路摸下去,把她的
褲子向下拽。

  「討厭。」徐貞嬌笑著,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後背緊貼在段瑉身前,可以
清楚地感受到他上身肌肉分明的輪廓。

  「什麼討厭,你明明很喜歡。」段瑉的氣息沉重了起來,吮吸著她鎖骨處的
肌膚,炙熱的呼氣有些淩亂,攪得她心裡癢癢的。

  徐貞輕輕呻吟了一聲,腰部靈活地扭動,蹭著段瑉越來越腫脹的下體。

  「想要麼?」段瑉明知故問,把手伸進了徐貞的內褲裡,試探著撥開那兩瓣
已然充血的花唇,濕潤潮熱的觸感從指尖流向大腦。

  「嗯……」已經聽不清徐貞是在回答還是在嬌吟了,拖得長長的尾音打著彎,
伴隨著的是她有些出汗的手,在段瑉腰間徘徊,試圖摸到他硬挺的肉棒。

  段瑉並不著急,埋在她大腿之間的手指執拗地摩擦著花唇,發出咕啾咕啾的
水聲。但手指一直沒有完全沒入,而是在周圍撫摸著,直到溢出的蜜液足以從指
尖滑落而下,沾滿整根手指。他緩緩向裡深入,揉捏起膨脹的花蕊。

  「額……」徐貞咬住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叫出聲來,但來自陰蒂的刺激讓她
有些不能自已,麻痹感沿著背脊直竄而上。

  段瑉感覺到徐貞的小穴一陣一陣緊縮著,似乎已經迫不及待了。他解開自己
的褲子,用挺立的肉棒在她股間上下摩挲。

  「快,快插進來。」徐貞把手覆在段瑉的手上,引向自己的乳頭。

  段瑉會意地淫笑著,趴在徐貞後背上,興奮地衝開了陰唇的包裹,直搗入小
穴深處。

  「不要……這麼快……」徐貞喘得連話也說不完整,手插入段瑉的頭髮裡,
縱情地撫弄著。

  段瑉來了感覺,扭住乳頭的指尖加了一下力,搞得徐貞止不住地浪叫,小穴
夾得更緊了。他舔舐著徐貞脖頸與肩的曲線,前後晃動起腰部。每一次抽插,肉
棒都清楚地感受得到小穴內壁的褶皺,濕熱之氣緊緊裹挾著肉棒,狹窄的小穴似
乎要把精液榨出來一樣,使勁吸著肉棒向深處送。

  段瑉汗淋淋地發出難耐的呻吟,加快了抽插的速度。徐貞的身體控制不住地
跟隨著肉棒抽插的節奏晃動,雙乳在段瑉掌中亂跳。

  「哈……哈……慢一點……」徐貞幾乎要喘不上氣來了,劇烈的衝擊讓她站
不穩,不得不一隻手扶住牆壁,另一隻手搭在段瑉臀部。

  段瑉放慢了速度,肉棒緩緩地從小穴拔出,再緩緩地戳入進去,尋找著徐貞
的G點。雖然再抽插一會兒自己就能射了,但若想這個小穴長久地為自己敞開,
互惠互利還是很重要的。

  在幾次緩慢地抽插後,他捕捉到了徐貞在某一瞬間不一樣的顫抖。應該就是
這裡了。他在床上的經驗不比走過的路少,對付女人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尋得
徐貞興奮點的同時,他再次加快了抽插的頻率,每一次都衝撞著她的興奮點,深
戳直入子宮口。

  徐貞被插得踮起了腳尖,快感像潮水一樣蜂擁而上。縮緊的小穴死死地含住
肉棒,一絲空隙也捨不得留出來。淫液硬是被擠了出來,在抽插的力道下被甩到
四下。

  來了,來了!

  段瑉悶哼一聲,在射精的前一瞬間把肉棒拔了出來,對著徐貞光滑的後背一
跳一跳地噴射出精液。末了,把龜頭上殘留著的一點精液蹭到她股溝處,像看一
幅傑作一樣得意地笑著。

  「你好煩啊,又射得我整個後背都是。」徐貞待高潮過後才意識到,彎著腰
抱怨道。

  「你不喜歡?那下次我射你裡面好了。」段瑉平靜下來後,用紙巾擦了擦耷
拉下來的肉棒,穿好褲子。

  「說不過你。」徐貞表示投降,騷氣地搖了搖屁股,示意他把自己後背清理
乾淨。


                            【未完待續】

[ 本帖最後由 lping 於 2015-5-18 14:43 編輯 ]
2015-1-10 18: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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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aokil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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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 出场的人物似乎太多,太乱,分不清猪脚配角,好的小说 要很快就能让读者产生代入感,才能引人入胜啊,不管是H文还是主流文,应该都是一个道理吧?
2015-1-10 19: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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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夢(5-7)

.
                        揚州夢(5-7)


作者:長頭髮堯堯
2015-1-26發表於SIS

***********************************  
    看到有網友抱怨這篇文肉戲的部分太少。對此我只能說,這篇文要更的字數
還多著呢,後面會有較多的肉戲出現的,現在覺得少是因為情節發展的還不到時
候,這樣貿然加進肉戲太突兀了。就像馮大爺說的那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  
***********************************

                               (五)

  雖然是如願和陳為良住在了同一屋簷下,但秦茵掃興地發現一切並未像段瑉
說的那麼樂觀。

  陳為良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公司上課練習,回公寓後不是在自己的房間寫歌,
就是時間太晚洗洗睡了。即便早上會坐在一起吃飯,那也是5個人圍著一張桌子,
根本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反而自己又要工作又要買菜做飯,每天忙得都沒時間
好好打扮,別說是吸引陳為良注意了,就是有時候自己無意間看到自己現在這副
模樣都會唉聲歎氣,怎麼一臉累成狗的蠢樣。

  而且最近公司突然決定讓段瑉在「Strawberry」組合一個月後的
live中友情出演——三人合唱一首歌,所以秦茵又要同時兼顧live中與
段瑉相關的所有事宜。

    雖說段瑉只是合唱一曲,但適逢彩排他都必須到場,這就意味著秦茵也必須
到場,而作為實習生的秦茵一出現,所有的雜活都自動地被分到她頭上,美其名
曰鍛煉,實際上就是坑新人。一連半個多月下來,秦茵幾乎一坐下就會打瞌睡。
  
    「嘿。」

  在觀眾席上正東倒西歪睡大覺的秦茵冷不防被彈了一下腦門,嚇得馬上從椅
子上跳了起來,邊揉眼睛邊口齒不清地說:「十二份咖啡,八份美式、三份拿鐵、
一份……」

  段瑉好笑地看著犯迷糊的秦茵,忍不住又彈了她一下,「醒一醒小助理,今
天完工了。」
  
    秦茵呆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額頭隱約的痛感讓她清醒了些許。她茫然地看了
看四周,果然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

  「還愣著幹什麼?走啊,快餓死了。」段瑉把秦茵瑣碎的東西胡亂塞到背包
裡,催促著她。

  「今晚叫外賣吧。」秦茵打著哈氣說道。

  「哈?」段瑉陰陽怪氣地抗議了一聲,「昨天前天大前天都是叫外賣,今天
也叫?你這樣怎麼抓住阿涼的胃再進而抓住他的心啊。」

  秦茵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撇嘴道:「抓什麼抓,還沒抓到我就先累得英年
早逝了。」當段瑉還想再進一步說服的時候,秦茵果斷捂上了耳朵,大聲說:
「聽不見,你的歪理邪說我聽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段瑉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沒想到這小妮子熟稔了後還挺好玩兒的。他心中偷
笑了幾聲,表面上作出放棄了的樣子,不再理她向前走去。正當秦茵信以為真而
放鬆警惕地鬆開手時,段瑉迅速回過身湊到她耳邊,「我偏說!偏要說!」

  「啊啊啊!」秦茵使勁推開他,擺出一副怨婦要駡街的架勢,「你說啊!你
說什麼我都不會再信了!當初說什麼要在工作時間之外多接近阿涼!你敢說你不
知道他在公寓裡待的時間還不如在公司時間的十分之一麼!他每天回公寓就是睡
覺!睡完覺就是吃飯!吃完飯就是去公司!根本……

  「得,得,你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在追阿涼麼?聲音還可以再大點。」段
瑉雙臂環抱在胸前,得意地看著秦茵一副吃了黃蓮般的瞬間收聲的苦相,「再說
了,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秦茵也懶得爭辯,一天下來骨頭都要散了,哪有時間跟他鬥嘴皮子。

  段瑉見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也不再逗她了,「對了,阿涼的生日快到了,
你記得吧。」

  「哪有,他明明是……」秦茵本想反駁,但恍然察覺,今天已經十二月中旬
了,「真的!是快到了!這些天忙得我差點兒忘了!」

  段瑉像立了大功一樣滿臉喜色,用胳膊肘戳了戳秦茵,「多虧我吧,今晚你
下廚?」

  「也不是不可以……」秦茵眼珠滴溜溜地轉,心裡琢磨著,可不能再像剛來
的時候那樣輕易供他驅使,自己一定也要憑藉這一技之長拿夠好處才是,「只不
過……」

  「只不過什麼只不過。」段瑉又要彈秦茵的腦門,結果被秦茵雙手擋住,他
笑了笑,調侃說:「喲,傳說中的空手接白刃啊。」

  秦茵「嘿嘿」地笑著,眼睛裡閃爍著亮晶晶的光,看上去調皮得很,「只不
過你要給我當內應,比如告訴我他最想要什麼禮物、搭把手製造個二人空間什麼
的。」

  「沒問題。」段瑉大手一揮,頗是豪爽,「那今晚吃什麼?」

  「聽你的!」

  「好!我就是喜歡你這麼爽快的人!」

  兩人邊笑邊鬧著一路走遠,可這嘻嘻哈哈的樣子,卻像刺一樣紮在不遠處觀
望的某人眼裡。

  「你說,段瑉是不是和那新來的助理搞在一起了。」徐貞坐在車裡,透過車
窗死死地盯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語氣裡透著一絲鄙夷。

  「沒有吧,公司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徐姍不以為意地玩著手機,隨
口敷衍道。

  「公司能攔得住那個段少?」

  徐姍聽出了姐姐口氣中的不快,就放下手機寬解道:「不會的,他們只是助
理和經紀人的關係,最多平日開開玩笑罷了,」她見姐姐並沒有因此而舒心,便
湊到其耳邊小聲說:「更何況我姐這麼漂亮,你想要的人怎麼可能被其他人擄了
去。」

  「就屬你嘴甜。」徐貞「噗嗤」地笑了,去點妹妹的腦門,但眼神還是會無
意瞥向窗外,總覺得那兩個人的背影很刺眼。


                               (六)

  秦茵一回到公寓就跑進房間,在日曆上用紅筆大大地圈出12月31日,以
防自己再次忘掉。不過live是在12月30日舉行,只怕自己會忙得沒多少
時間準備生日禮物。

  說到生日禮物,可夠秦茵愁好久的了。她想送一個別出心裁且又用實用價值
的禮物,但怎麼也想不出送什麼才合適。段瑉提議送些和吉他相關的東西,比如
琴帶、琴包之類的。但秦茵看到近日陸續送來的粉絲賀禮也無非就是這些物件,
難免俗套。如果送剃鬚刀一類禮物固然是實用,但又太普通,沒什麼生日賀禮該
有的創意。

  「想出來送什麼沒啊?」眼看到二十八號了,段瑉想起自己之前關於禮物的
建議都被一一否決,不免有些好奇秦茵到底會送出什麼,便在彩排午間的休息空
當湊到秦茵身旁套話。

  「當然想出來了,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只要談及和陳為良有關的話題,秦
茵都興致很高,似乎整個人都會發出光來。

  「是什麼?」

  秦茵沖他做了個鬼臉說道:「不告訴你。」

  「告訴我吧,我不會洩密的。」段瑉眨眨眼,做了個給嘴巴拉上拉鍊的動作。

  雖然秦茵最初是打定主意不說的,但拗不過段瑉的死纏爛打,稍想想告訴他
也無妨,說不定還能幫自己參謀一下,便鬆了口:「我送的是音樂盒。」

  「音樂盒?」段瑉有些不能理解,這麼小孩子氣的東西送給女生還好,送阿
涼的話實在是……

  「可不是普通的音樂盒哦。」秦茵解釋道:「是紙帶音樂盒,就是把打孔的
特殊的紙帶放進去才可以唱歌的那種。我特意定制了《茱萸》,到時候把紙帶放
進去搖搖手柄,就可以聽到它演唱阿涼寫的第一首歌了。怎麼樣,有創意吧。」

  「挺有意思。那你怎麼不多弄幾個紙帶,把我們樂隊唱的兩首歌都弄進去?」

  「沒時間嘛,我要把歌扒成簡譜發給別人做紙帶,紙帶做出來要幾天,郵寄
過來還要幾天呢,而且這些天又那麼多事兒要我做。」秦茵像從簸箕裡抖玉米一
樣「嘰裡咕嚕」地抱怨著。自己最初也是想多弄幾首曲子的,但是實在沒有那麼
多精力。單是為了保證這一首譜子的準確性,秦茵就不知犧牲了多少睡眠時間。

  「扒成簡譜?」段瑉小小地驚訝了一下,「你懂音樂?」

  秦茵得意地揚揚下巴,「哼!老娘六歲學琴,扒簡譜當然是小兒科。」

  相處一個多月了,可段瑉真是沒看出來秦茵會彈琴,「鋼琴麼?沒聽你說過
啊。」

  「我是來幹助理的,說這個幹嘛。」秦茵不以為然道。

  「也是。」段瑉點點頭,再次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你說你六歲學琴?那
一定彈得很好咯?歌唱教室就有一台立式的,哪天讓我開開眼?」

  「開什麼眼,我有段時間沒彈了。」秦茵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反倒是想
再聽聽段瑉對禮物的看法,「你覺得我的禮物怎麼樣?」

  「挺好。」

  「那你說我要不要再在音樂盒底刻個字?刻他的名字還是歌名啊?但是這樣
會不會太俗氣?可是不刻會不會顯得沒誠意呢?」秦茵像連環炮一樣喋喋不休地
追問著,之前跑腿的疲憊樣一掃而光。

  段瑉微皺起眉頭。雖說平日自己一直是玩世不恭的模樣,即便是遇到討厭的
人討厭的事也多不會放在心上,一笑避之,但今天秦茵的追問卻莫名地讓自己很
不爽。他揉了揉後頸,又不願把這種不快表現給秦茵看,就顧左右而言其他:
「看你緊張的,一個禮物而已。」

  秦茵沖他吐了吐舌頭。到底是男生,怎麼會懂女孩子細膩的心思,便放棄了
向他諮詢,隨即坐在凳子上核對起後天的物資清單。

  段瑉看著埋下頭認真做事的秦茵,突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情愫。像是不經意間
沾上了油的鏡子,平日裡看不出什麼,但偶然浸到水中便發覺有油滲出來,一層
一層浮在水面上。即便用再多的水去掩蓋稀釋,那片斑駁依舊浮著,高高地浮著,
讓人無法忽略。他覺得嗓子有些幹,嘴不自覺地張開了,「嘿,我過生日的時候
你送我什麼?」

  秦茵沒有抬頭,滿不在乎地說:「你生日還早,急什麼。」

  周圍有人在搬道具經過,四五個人「哼哧哼哧」地走著。段瑉神情恍惚地讓
出了路,一屁股坐到秦茵前面的凳子上。他沒有回過身去看秦茵,眼神有些失焦,
只覺得自己的聲音越來越陌生,「那你會像給阿涼挑禮物那樣給我挑麼?」

  搬道具的聲音有些吵,秦茵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麼,抬起頭問道:「剛剛沒聽
見,你說什麼?」

  在話音脫口的瞬間,段瑉就被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這是在說什麼讓人誤會
的話,幸好這小妮子沒聽清。便即刻改口說:「我說你對阿涼真上心,祝你好運。」
說罷扶了扶額,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倖。

  這時有人在不遠處叫起段瑉的名字,喊他過去。段瑉便匆匆地跟秦茵擺了擺
手,迅速走開了。

  秦茵沒有看出段瑉的異樣,只是樂呵呵地接受了他的話,靠在椅背上伸了個
懶腰,開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盤。這次的生日慶祝必須要上心,畢竟時隔十幾年才
再次見到了陳為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嘛。只是未料到小時候的良哥哥已經完全
不記得自己了,自己當初在模糊的視頻中可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然後堅持不懈地
走到了現在這一步。可即便是每日面對面,良哥哥還是和視頻裡的他一樣,可望
而不可即。想到這裡,秦茵不免喪氣起來,也不知道現在走的這一條路會不會有
個如願以償的盡頭,別是黃粱一夢就好。


                              (七)

  秦茵在網上查看了物流資訊,不出意外的話,紙帶和音樂盒三十號就可以送
到,屆時拜託公司裡的同事簽收,第二天就可以送出去了。

  生日當天的具體事宜已經和樂隊裡其他三人商量好了。早上做一頓豐盛的餐
飯,下一碗長壽麵,準備個小蛋糕讓陳為良以為生日慶祝算是到此為止。待他晚
上回來時大家再一起給他個驚喜,讓他措手不及。

  秦茵就像盼著一個節日一樣數著三十一號的來臨。Live前夕是最累的時
候,但秦茵依舊活力滿滿地接下各方丟過來的雜事。大家都以為她是因live
即將結束而開心,吃午飯的時候有人調侃說她這活脫脫就是農奴盼到解放日的真
實寫照。在一旁的李姐自然是把她一個月來的辛苦看在眼裡,便當場許諾三十一
號放她一整天的假以作犒勞,這讓秦茵開心得差點蹦起來。

  Live全程都很順利,因為是這一年的最後一次專場演出,所以粉絲團興
致很高,場面十分活躍,計畫晚上九點結束的live整整延後了半個多小時。
結束後,贊助商和幾個主要工作人員打算出去吃飯慶祝一下。

  段瑉說樂隊那邊還有事,就不一起吃了。秦茵見狀也不打算湊這個熱鬧,想
和段瑉一起離開,卻被徐貞叫住了。

  「茵茵,你不跟我們一起吃飯麼?」徐貞拉住正要離開的秦茵,三兩步走到
她身旁,硬是把她和段瑉分了開,「李姐不是說放你一天假麼,今晚出去好好放
松放鬆啊。」

  明天就是陳為良生日了,秦茵不想弄到太晚,怕對翌日的生日慶祝有什麼影
響,就抱歉地笑了笑。剛要婉言推辭,徐姍卻也湊了過來,幫著胞姐一同勸服秦
茵留下,「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就一起去吃飯慶祝嘛。」

  秦茵素來和徐氏姐妹沒什麼交集。即便近日一直在忙live的事情,卻也
沒有直接和姐妹倆接觸過,最多也就是點頭微笑的交情,現今她們異常的熱情讓
秦茵完全摸不著頭腦。不過既然兩位主角都這樣出言挽留了,秦茵也不好拂她們
的面子,只好疲倦地笑著應下來。

  慶祝餐會通常都會喝酒,段瑉有些不放心秦茵一個人,就問了一嘴:「你一
個人行麼?」

  「看你說的,難不成我們還會吃了她。」徐貞就是看不慣段瑉和秦茵說話,
尤其是經過這一個月的觀察,她越發覺得兩人之間有點什麼。說自己是捕風捉影
也罷,聞風吃醋也罷,段瑉是自己看中很久的人了,家底殷實容貌俊朗,豈能被
什麼實習助理橫空插一腳進來。

  徐姍自然是懂得姐姐在想什麼才來幫腔的,雖然她並不看好段瑉這個人,但
姐姐喜歡,做妹妹的能幫就一定要幫。可是自己的姐姐平時看著伶俐,在節骨眼
上卻總是感情用事,這不,剛剛說的話又十足地失了分寸。她瞥見段瑉的神情有
些不快,只得來打圓場:「段少你放心,我們就是吃飯聊天,不會讓茵茵喝太多
酒的,結束後再找個人送她回去,沒大礙的。」

  「對,沒什麼,你有事就先走吧,我也忙裡偷閒一回。」秦茵也看出了段瑉
和徐貞之間微妙的不悅,連忙勸解道。

  「嗯。」段瑉點點頭,看都未看徐貞一眼,只是拍了拍徐姍的肩膀道別,
「今天的live很成功,祝賀你們,晚上好好休息吧。」

  「好啊,謝謝了。」徐姍微笑著回應,一旁的徐貞則拉著臉沒有搭腔,轉身
走開了。

     ***    ***    ***    ***

  一路上秦茵都有些納悶。平時徐貞和段瑉關係看起來挺融洽的,兩人見面還
會開幾句玩笑話,今晚怎麼說鬧彆扭就鬧彆扭,而且還是因為這樣一件微不足道
的小事。雖說他們二人鬧脾氣不關自己的事,但事情多少是因自己而起,這讓秦
茵有些食不下嚥。整頓飯幾乎沒怎麼動筷子,只是喝水了。

  桌上的人吃吃喝喝了一個多小時,雖然飯菜是吃得差不多了,但在酒精的作
用下大家依舊興致不減,開始摟著脖子四下游走,有人甚至已經醉態百出。

    初來乍到的秦茵和在場的其他人沒什麼過深的交情,自是融不進左一撥右一
堆的把酒言歡暢所欲言之中,但作為後輩的她又不好獨自先走,最後只得一個人
窩在角落裡默默地喝飲料,不知不覺就喝了整整一大瓶。她打了個嗝,走向包間
的衛生間。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來探看了,可門依舊是緊閉的,不知道是誰一直佔用著衛
生間。最後秦茵實在是忍不住,就出了包間。

  酒店很大,而且走廊曲曲折折的。秦茵明明沒有喝酒,走起來卻有種繞迷宮
的錯覺,還好最後終於在服務生的指示下找到了位置隱蔽的洗手間。

    方便過後,當真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不過一想到還要回到那個無趣的飯
局,她就不覺沉重了起來:究竟什麼時候才結束,可別害我又要通宵,明天頂著
兩個黑眼圈去見良哥哥。

  正想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洗手間外傳來,伴隨著由遠及近的嬌笑聲,有
人進了秦茵隔壁的隔間。笑得這麼開心,大概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衛生間吧。秦
茵在心裡調侃著,準備打開隔間的門出去洗手。

  「怎麼樣,我聰明吧。」

  隔壁毫無預兆地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把秦茵嚇了一跳,伸去開門的手也僵
在了那裡,霎時不知如何是好。難道自己沒有看清,進到了男盥洗室?

  「聰明什麼啊,不就是找了個『正在維修』的告示牌放了出去嘛,要真聰明
就不來衛生間做了。」

  這個聲音是……徐貞?秦茵整個人像定格了一樣,連大氣也不敢喘,震驚得
站在原地。

  「哈哈,偶爾換個情境嘛,還從來沒在廁所做過,多新鮮。」

  秦茵側著耳朵,努力將男人的聲音和餐桌上所有人的臉一一比照。

  「新鮮什麼,多髒,萬一被人撞見……」

  「不會有人進來壞事兒的,我都放了告示牌出去了。而且這兒衛生間很難找,
一般不會有人來。」

  秦茵暗自偷笑,難道隔壁這人不知道服務生的存在麼。即便再難找,多問一
問不就找到了。

  「我還是覺得……」

  徐貞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男人不滿地打斷了,「覺得什麼,老子忍了這麼久,
你到底做不做?」

  「看把你急的,發什麼脾氣啊。」徐貞連忙放軟了語調,嬌嗔得似能流出蜜
來,「來,小馬兒辛苦了,貞貞好好犒勞你。」

  如果不是因為場地不適合,秦茵肯定當下就笑得滿地打滾了。小馬兒?這是
什麼昵稱啊,簡直……咦?小馬兒?該不會是贊助商馬老闆吧。秦茵恍然想到,
不由得把頭伸得更前了些,仔細聽著男人的聲音,似乎真的是馬老闆。那……難
不成現在這個就是傳說中的潛規則?!

  隔壁傳來拉下拉鍊的聲音,在安靜的衛生間裡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先給我
含著。」

  秦茵站得有些累,就小心蹲下身,好奇地歪著頭向隔間縫隙看去。徐貞貌似
是蹲下了身子,在地上投出了很大一片陰影,馬老闆的褲子也隨之滑落了下來。
秦茵看得到一點褲子的模樣,那的確馬老闆穿的樣式。

  她的腦海中不覺浮現出馬老闆的臉。雖說不上是油光滿面,但五十歲左右的
人了,不免發福腫脹,而且頭髮少得可憐。即便穿著不菲,也難以修飾他的五短
身材,整個人其貌不揚的。一想到顰笑便能迷倒萬千少男的徐貞,竟然給他做口
交,秦茵也有點心有不忍。

  而隔壁的馬老闆卻是玩得忘乎所以。剛開始時還只是有意無意地哼幾聲,沒
過多久,他的聲音明顯興奮起來了,呻吟聲越來越大,還不忘發出指示,「舔肉
棒下麵,嗯,對對」,「吸一下蛋」,「額……裹得好爽」,「再深一點,再深
一點」。

  徐貞茲茲作響地吸吮著,配合發出含混不清的嬌吟,魅惑的嗓音卷著彎,夾
雜著似有似無地喘息聲。即便是秦茵聽著也不免臉紅心跳。

  「啊……啊……」馬老闆在如此尤物的誘惑下沒多久就射了,發出酣暢淋漓
地叫聲。徐貞則是輕輕地咳了幾下,儼然是被嗆到的樣子。

  「別吐出來,嚼一嚼咽下去啊,說不定有美容奇效。」馬老闆下流地笑著,
不難想像他此時的嘴臉。

  徐貞沒有吱聲,當真吧唧著嘴作出咀嚼的聲音,聽話地咽下了老男人的精液。

  秦茵依舊盯著那一隅有限的視野,看見徐貞緩緩站起身。剛開始挖到內幕的
新鮮感已然散去,畢竟徐貞只比自己大幾歲,這樣的她要委身去吃糟老頭子的肉
棒,想一想都覺得心酸。秦茵現在只希望他們快點結束,自己也好從這令人唏噓
的情色現場逃出去。

  「你起來做什麼,我還沒爽夠呢。」馬老闆挪動了一下腳,滿腔的居高臨下
之感。

  「好,好。」徐貞笑著,像在哄小孩子一樣柔聲答應。不多時,茲茲地吮吸
聲又在衛生間裡回蕩開來。

  馬老闆的動作幅度顯然比之前大了。秦茵看到蹲下身的徐貞有些重心不穩,
還難以遏制地從喉嚨深處裡發出嗚咽聲,大抵是被插得太深了。

  「好了,站起來,看我屌翻你的小肉穴。」

  「要不要帶套啊?」徐貞的語音有些遲疑。

  馬老闆才不管那麼多,猴急地催促著,「帶套不爽。你放心,我不會射在裡
面的。快快,我正硬著呢,彎下腰。」

  不知是否是錯覺,秦茵聽到徐貞淡淡的一聲歎息。隨即,兩個隔間之間的擋
板輕微搖晃起來。多半是徐貞在扶著的緣故。

  秦茵看著地上的兩雙腳一前一後的站立著,一個腳踝細弱,一個則掩蓋在皺
成一團的西褲之下,奮力地向前拱著。

  「怎麼樣,爽不爽?」馬老闆喘著粗氣問道。

  「啊……好大……好爽……」徐貞縱情地呻吟,合著擋板晃動的頻率忽高忽
低地淫聲浪叫,像一部低劣的三級片。

  馬老闆自然很滿意這樣的反應,得意地拍打著徐貞的屁股,發出清脆的「啪
啪」聲。這更是惹得徐貞止不住地求饒,「小馬兒,慢點,我快不行了……啊
……啊……」

  在徐貞嬌媚的哀求下,馬老闆反而加快了速度,兩具肉體撞擊在一起的聲音
越來越快。他發出響亮的吸吮聲,估計不是在親吻徐貞光潔的後背,就是在舔舐
她修長的脖頸。秦茵堅持不去想他那雙肥厚的唇落在徐貞白玉般身體上的畫面。

  「小馬兒,你好厲害……幹得我好舒服……」

  馬老闆咿咿呀呀地叫著,完全沉浸在肉欲之中。他迫使徐貞折下上半身,讓
她雙手撐地,把小穴更完整地暴露出來。秦茵清楚地看到她塗滿豔粉甲油的雙手
撐立在一步之遠處,就在2個小時前,這雙手還曾盛情挽留過自己。

  「唔……好緊!」馬老闆瘋狂地抽插著,像種豬一樣奮力拱著。身前的徐貞
抖得像個篩子,被頂得緊靠在單薄的擋板上。忽然,他雙腳竭力踮起,使勁向前
聳動著,徐貞適時地嬌呼,「啊……來了……」

  擋板劇烈地搖晃出最後一聲。

  過了十幾秒,徐貞的腳轉了個方向,應該是面對著馬老闆了。「哎呀呀,你
射了好多進來,真壞。」

  「實在是沒忍住。」馬老闆心滿意足地笑著,蹲下身似是在探看徐貞的小穴,
「喲,還挺稠的,看來我精子的品質不錯。」

 「討厭。」徐貞嬌滴滴地反抗,雙腳挪到了馬桶附近。沒多久,就聽到「淅淅
瀝瀝」入水的聲音,想必是在把精液往外扣。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回去吃點藥就好了,沒事的。」

  徐貞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話鋒一轉,「那……明年那部新戲的主角
……」

  「你放心,我什麼時候在這種事上食言過。」馬老闆爽快地答應著。

  坐在馬桶上徐貞輕快地一笑,用雙腳勾住馬老闆的腳踝,把他拉得更靠近自
己,「來,我幫你把小小馬舔乾淨。」隨即發出誇張地舔舐聲。

  「真乖。」馬老闆樂出了聲,享受了不多會兒又開口說道:「哦,還記得坐
我左邊的李老闆麼?他剛剛和我提到了你妹妹,你看……」

  徐貞即刻停止了口活,馬上拒絕:「姍姍腦筋死得很,我勸不動的,你又不
是不知道。」

  「別停,又來感覺了。」馬老闆色氣滿滿地哼笑著,「今晚已經硬三次了,
看來你是不把我榨幹不甘休啊。」

  「明明是你精力旺盛。」徐貞口齒不清地說著,但語氣裡滿是順從,聽不出
抱怨,「第三次還能這麼大,小馬兒真是能幹,我都快含不住了。」說罷,徐貞
吸吮的聲音更大了。

  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把手插進頭髮裡攪動的聲響。徐
貞隱約的嗚咽聲又傳了來,伴隨著的是馬老闆肆意的呻吟聲,兩人就像高低二重
奏一樣,奏出的卻是完全不同的曲調。

  「啊……」馬老闆又射了一發,有些體力不支地向後踉蹌了一下,「舔乾淨
了?」

  「乾淨了,我幫你把褲子提上。」徐貞的手出現在縫隙裡,拾起了掉在地
上的西褲。

  「那李老闆的事……」

  「你好好和他說說,我妹真的不行。」徐貞堅持著,「不然她早拍戲當主持
了,怎會還是現在這樣,整體就只能唱唱歌跳跳舞哄宅男開心。」

  兩人整理好著裝,走出了隔間,邊走邊商量著。

  「那有沒有誰能上啊,那小子今天不知抽哪門子風,剛剛和我念叨了好久。」

  「有誰能上啊,剩下的都是工作人……哎?你別說,我還真想到一個。」

  「誰啊?」

  「就是……」

  徐貞的聲音越來越遠。直至聽不到的時候,秦茵才敢從隔間裡鑽出來。她掃
了一眼隔壁隔間半掩著的門,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    ***    ***    ***

  秦茵為保險起見,徘徊了一段時間才向包間走去。

衛生間裡發生的一切一直在腦海中回蕩,徐貞粉色的指甲、馬老闆皺成一團的褲
子、吱吱作響的擋板、還有那一聲微弱的歎息。她不覺得徐貞這是自輕自賤而食
得苦果,畢竟誰不想成為人氣明星?而現實偏又這麼殘酷,有時候百分百的努力
還不及軟玉溫香的一夜。想來「Strawberry」能紅到現在這個樣子,
自是少不了徐貞私下的付出。

  正想著,忽然有個人影跳到了秦茵眼前,「茵茵,你去哪裡了?找了你好久
啊。」

  秦茵抬眼,竟然是徐貞。她臉上滿是明朗的笑容,一點也看不出剛剛發生一
切的痕跡,反而是秦茵有些驚慌,「我?沒去哪兒啊,就是……出來透透氣。」

  「正好我也覺得裡面悶得很,」徐貞挽上秦茵的胳膊,晃了晃手上的袋子,
裡面傳出玻璃瓶碰撞中一起的聲音,「我們去隔壁屋聊天啊。」

  「哈?」秦茵覺得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自己本就和徐貞不熟,尤其是在
知曉了潛規則內幕後,她著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徐貞。但沒容她細想,就已經被
徐貞拉進了隔壁的包間裡。

  「徐姍呢?」進屋後,徐貞就忙著把酒瓶子拿出來,一直沒有說話。秦茵怕
氣氛尷尬,就絞盡腦汁扯出了一句話。

  「她向來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已經走了。」徐貞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秦
茵坐過來,「我妹妹啊,其實不適合走演藝人這條路。這些喝酒應酬的事她總是
能免則免地逃避,但出來混,哪是歌唱得好聽就能……」徐貞覺得自己有些說多
了,便收了聲,歉意地沖秦茵笑了笑,「我好像開始喝多說胡話了,你不會怪我
太自來熟吧。」

  「不會不會。」秦茵連忙擺手,坐在了徐貞身旁。

  「其實今晚我一直想找你單獨聊聊,之前和段少鬧矛盾把你牽扯了進來,真
是不好意思。」徐貞一臉誠懇地解釋著,「我不是針對你,只是……最近發生了
很多事,所以整個人都毛毛躁躁的,總會像火藥桶一樣突然爆炸,結果自己不開
心還傷及周圍無辜的人。」

  「你們壓力是挺大的。現在做了實習後才知道,明星也不是那麼好當的,真
的很辛苦。」秦茵眼前不禁浮現出衛生間裡的一幕幕,她連忙把思緒扯了回來,
說回正事兒上,「今晚的事沒什麼的,年末live肯定讓你累壞了吧,說來也
是段少他不懂事。總之翻篇兒了,都翻篇兒了。」

  「哈哈,對,都翻篇兒了。」徐貞開懷地笑著,遞給秦茵一杯酒,「我們乾
杯,慶祝這些麻煩事終於翻篇兒了。」

  秦茵平日很少喝酒,但現在這個場景又不好拒絕。想來一兩杯應該也沒什麼
事,她沒怎麼猶豫,喝了下去。

  「你是實習半年吧?實習結束後有什麼打算?繼續留下來?」徐貞又把秦茵
的空杯滿上了,和她閒聊著。

  「我還沒有想好,可能會繼續留下來。」

  「我記得你不是本地人吧,是喜歡這個城市麼?還是……」徐貞眼睛滴溜溜
地轉著,話鋒一轉,「還是男朋友在這兒?」

  秦茵臉頰微微發紅,急忙解釋著,「我沒有男朋友,只是覺得這裡很好,而
且這份實習工作也不錯。」

  「這工作多累啊,都沒有正常的節假日可以休,而且還要天天面對著段少,
他那麼不守規矩,會不會總給你找麻煩啊。」

  「還好。」秦茵回想了一下和段瑉相處的這些日子,雖然麻煩事是不少,但
他人還不錯,兩人相處得滿融洽的,「雖然他平日裡沒個正行,但人挺好的,不
會為難我,我們相處得還可以。」

  「哦……」徐貞細細咀嚼著秦茵的話,心中有些不快:沒有男朋友?實習不
錯?還相處得不錯?哼,看來我猜得八九不離十嘛。但她沒有表露出這些複雜的
心思,依舊語氣親昵,「我也很希望你能留下來,總覺得我們會很合得來。以後
我有什麼心事,可以找你聊天排遣麼?」

  「當然沒問題了。」秦茵對徐貞抱有一絲惋惜之情,倒不是覺得她可憐,只
是覺得這麼光鮮亮麗的她背地裡一定吃了不少苦。既然她主動向自己示好,那能
幫到的事自然要盡力幫的。

  「茵茵你真好。那我們從現在這一刻起就是好朋友了。」徐貞攬過秦茵的肩,
把酒杯遞到她面前,「來,讓我們把酒言歡。」

  秦茵點頭笑著,喝了一口便要把杯子放下。

  「怎麼才喝一口啊?」徐貞見狀抓住了秦茵的手腕,「都喝了嘛。」

  「我酒量很小,會醉的。」秦茵推脫著。如果照這個架勢說一句就乾一杯的
話,自己恐怕真的會招架不住。

  「都是啤酒,不會醉的。而且我今天覺得好開心,有種……咦?那個詞怎麼
說的?就是把肩上背的東西都卸下來,很輕鬆的那個成語?」

  「如釋重負?」秦茵試探地答道。

  「對,就是如釋重負。我們真的很合拍啊。」徐貞開心得直拍手,隨即拿起
自己已斟滿的酒杯說,「陪我乾杯嘛,好久沒有人陪我這樣聊天了。」

  「好吧。」秦茵不忍拒絕,看著酒杯勉強地笑了笑。幾杯啤酒而已,應該無
大礙的。便一仰頭全都喝了下去。

  結果在徐貞的軟磨硬泡之下,才半個多鐘,秦茵就被灌酒灌得神志不清了。

  「看來酒量真的很小嘛。」徐貞暗自嘀咕,嘗試著搖了搖趴倒在桌上的秦茵,
小聲叫著,「茵茵,茵茵?」她見秦茵沒什麼反應,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就又
提高了音調再次叫著她,「茵茵?秦茵?」

  「……我……我也很開心……能陪你……」秦茵頭都沒有抬起來,只是含混
地說了這麼一句,就又沒了聲音。

  還真是蠢。徐貞並沒有因秦茵的話而動容,反而滿是譏諷的神情。秦茵啊秦
茵,敢和我搶男人?今晚就讓你吃點苦,知道這圈子不是誰都能擠進來的,明天
還是趁早辭了工作滾出段少的房子吧。

  她想到自己堪稱完美的計畫,不禁得意地笑出了聲,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丟下秦茵一個人走出了包間。


                            【未完待續】
2015-1-26 12: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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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夢 (08~10)

.


                 八

  徐貞再次出現在包間時,身後跟了個男人。他四處張望了一下,迅速閃進包
間關上門。

  「就是她?」男人看到醉倒在桌邊的秦茵,上前扶起了她的頭,「長得挺水
靈嘛。」

  「李老闆慢慢玩,完事兒後叫我。」徐貞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李老闆的肩,臉
上蕩漾著笑意。

  「行,行。」李老闆不等徐貞離開就開始對秦茵上下其手起來。年輕女孩子
的胸就是軟啊。他迫不及待地抓了一把,滿意地感慨著。隨即把秦茵從凳子上架
起來,吃力地迎面抱住,一步一步向沙發挪動。

  這妞兒的身子真軟。李老闆很享受這樣抱著秦茵的感覺,嘖嘖讚歎著。他用
力嗅了嗅在自己臉側散開的長髮,有一種少女特有的香甜,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今晚肯定……

  「唔哇――」

  喝醉的秦茵突然發出一聲怪叫,李老闆還未來得及看看是怎麼回事,就覺得
背後一熱,一股難聞的味道彌散開來。他驚得把秦茵扔到前面的沙發上,費力扭
頭一看,後背竟滿是嘔吐物。

  「你他娘的!」李老闆破口大駡,聲音之大甚至連還沒出門幾步的徐貞都聽
到了。她聽這粗口的架勢,以為是秦茵醒了過來、兩人發生了衝突,便急忙跑回
包間推門一看。

  只見李老闆狼狽地站在一堆污穢物中,而秦茵則在沙發上睡得正酣。

  「這……這是怎麼了?」徐貞強忍住笑意,快步跑去衛生間抽了一長卷紙巾
遞過去。

  「太晦氣了,他娘的,吐我一身。」李老闆急忙把襯衫脫掉,露出裡面的背
心,看上去頗為滑稽,「她倒睡得挺香?你們是不是合起夥來整我的!」

  「哪能啊,看您說的。」徐貞連忙辯解道,這下也不好光站在旁邊看著了,
只得上前搭把手,幫他擦掉褲子上迸濺的嘔吐物。

  李老闆不怎麼領情,依舊滿腹怒氣,把腿一收,看都未看徐貞一眼,罵罵咧
咧地說:「他娘的,這算什麼東西,我走了!」說罷摔門而出。

  徐貞見狀即刻從那灘汙物旁跳開,沖敞開著的門狠狠地啐了一口,「自己倒
黴還怨我?」隨後眼神就落回秦茵身上,又氣又惱地歎了口氣。

    飯局持續到這個點兒,幾乎沒剩下什麼人。秦茵醉成這個樣子,自己回家是
不可能了,徐貞本人也自是不願送她回去,只好掏手機尋找幫手。

  想來想去,能找的也就是「楚客樂隊」裡那四個人,既和秦茵熟絡也正好住
在一起。按照拼音順序,第一個跳入視線的是陳為良。「反正除了段瑉以外誰都
行。」徐貞叨咕了一嘴,撥通了電話。

     ***    ***    ***    ***

  因為Mountain的缺席,「楚客樂隊」有一段時間沒有合練了。現在
Mountain康復回歸,四個人自然是要勤加練習,以免不進則退。

  陳為良接到電話時排練剛剛結束,他和Mountain正在洗手間外等林
肖凡和段瑉出來一起回家。雖然這電話聽得他有些突然,但秦茵好歹是樂隊的實
習經紀人,也不好坐視不理,就應允下來,和Mountain解釋了一下先走
了。

  陳為良按照電話中說的位址一路找了過來,一進到包間,就看到徐貞臉色難
看地望過來。

  「你終於來了,她就麻煩你了。我頭疼,先走了。」徐貞不耐煩地撂下兩句
話便匆匆離開了,搞得陳為良很莫名其妙。

  「也不幫個忙。」他不滿地「哼」了一聲,隨即無可奈何地看著醉成一灘爛
泥的秦茵,「秦茵?秦茵?秦茵?」他邊叫叫搖晃著秦茵的肩膀,期望著她能有
些反應,不至於讓自己一路抱著她回去。

  可秦茵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繼續倒頭大睡。

  陳為良只得放棄叫醒她,抻了抻胳膊,一個公主抱把她抱起。還真沉,看起
來不是挺瘦的麼。他在心中暗暗叫苦,吃力地邁開了步子。可剛走到電梯口就體
力不支了,按了電梯後,他不得不抱著秦茵蹲下身歇口氣。還好有位服務員經過,
搭了把手,扶穩了秦茵把她放到陳為良背上。

  「要不要幫您叫計程車?」服務員禮貌地問。

  「好,好。」陳為良求之不得地答應著。

  可能是換姿勢的時候折騰了秦茵好久,所以她在背上不怎麼老實,總是「咿
咿呀呀」地說著什麼,有幾次還險些從陳為良背上滑下來。

    「不能喝還喝這麼多。」他抱怨著,顛了一下背上的秦茵調整位置,好巧不
巧,把秦茵顛得有了點意識。

  「難受……好……硌得慌……」

  秦茵語無倫次地說著醉話,反倒把陳為良逗笑了,居然還嫌棄自己背得不夠
舒服?便開玩笑地回問:「要不換你背我?呵呵,看我明天怎麼跟你算帳。」

  「明天……明天……明天……」秦茵重複著「明天」兩個字,像念經一樣在
陳為良耳邊絮絮叨叨。

  「明天什麼啊明天。」這女生的醉話還真是好笑,不是大小姐模式就是複讀
機模式。陳為良又顛了一下有向下滑的趨勢的秦茵。

  秦茵被顛得打了個嗝,接著說道:「明天……生日……是良哥哥……良哥哥
……」

  陳為良一愣,平日裡秦茵只是和其他人一樣叫自己「阿涼」的,怎麼冒出來
個「良哥哥」?不過這個稱呼還挺耳熟,有誰這麼叫過自己麼?陳為良在腦海中
搜索著有限的記憶。

  「太可惡了……良哥哥……討厭……」似乎顛了幾下後,把秦茵的話匣子顛
開了。她趴在陳為良背上一直喋喋不休地說著醉話,時而聽得清,時而聽不清。

  電梯走走停停,一時半會兒也下不到一樓,陳為良就閑得問了問糊裡糊塗的
秦茵,「誰討厭?是良哥哥?」

  「對……討厭•……」秦茵囈語道:「良哥哥……討厭……」

  「為什麼啊?為什麼『良哥哥』討厭?」陳為良越發覺得有趣,也不顧旁人
怪異的眼神,接著問道。

  「居然……忘了……居然……」秦茵的頭向上挪了挪,正好蹭著陳為良的臉
頰,弄得他癢癢的。

  「喂,老實點兒,秦茵。」陳為良盡力向一旁抻著脖子,以免再被她的頭髮
蹭到。

  「你居然把我忘了!」

  秦茵突然的一聲把陳為良嚇得夠嗆,電梯裡其他人也一臉驚愕,一齊看向秦
茵,然後都不約而同地責備地掃了陳為良一眼。

  「不是,她喝醉……」陳為良有種活活背了黑鍋的感覺,剛想解釋,電梯門
就開了,大家陸續走了出去。他笑著搖搖頭,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等計程車。

  「居然……忘了……我可是……我還沒有……」秦茵亂七八糟的醉話還在連
續著。

    陳為良好奇地看了秦茵一眼,好像還挺傷心的樣子。他撓撓頭,仔細想著,
「良哥哥」這個稱呼到底是……•

    突然,他腦海裡閃過一個畫面。良哥哥?好像小時候樓下家的妹妹總是這麼
叫自己。他不敢置信地拍了拍後腦勺,再轉過身仔細地看了看秦茵:我說怎麼之
前覺得這女生面熟,原來是小時候的玩伴啊。

  這時服務生走了上來,表示計程車已經到了。陳為良便再次背起了秦茵,而
她依舊在自己背上哀怨地念叨著,「良哥哥……忘了……忘了……」


                 九

  秦茵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迎接了人生第一次宿醉。她感覺喉嚨像被火
燒過一樣,乾渴得發燙,腦袋完全淪為一具空殼,關於昨晚的記憶什麼也想不起
來,只記得自己最後是在和徐貞喝酒。算了,不想了,先喝點水。秦茵煩躁地敲
了敲頭,伸腿走下床。

  「撲通」一聲悶響,她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雙腿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軟
綿綿地根本無法用力,才剛邁開步子就跌倒了。

  「要不要幫忙?」臥室門外意外地響起陳為良的聲音。秦茵被摔得生疼,也
顧不得形象,嘶啞著嗓子喚他進來,狼狽地被攙扶到廚房的椅子上。

  「哦,對了,公司有你的包裹,我順便給拿回來了。」陳為良給秦茵倒好水
後,把放在門口的小包裹拿了進來。

  「包裹?」秦茵有些恍惚,看著盒子上的快遞單,這才幡然醒悟,「今天是
你生日?!」

  「對。」陳為良並不驚訝,腦袋裡還想著昨晚發生的插曲,不自覺地笑了:
「你昨晚念叨了一路,也算是第一個祝我生日快樂的人了。」

  「哈?昨晚?」秦茵尷尬得不知該怎麼接下去,天曉得自己昨晚究竟都幹了
些什麼。

  看秦茵一臉茫然的神情,陳為良就知道她喝斷篇兒了,便簡短地告訴她:
「你昨晚喝多了,是我把你接回來的。」

  秦茵只覺臉頰微微發燙,心裡卻像有一萬隻羊駝在狂奔:為什麼!為什麼這
麼珍貴的獨處機會發生在自己爛醉的時候!

  「你的臉好紅啊,不會感冒了吧。」

  秦茵連忙捂住臉,語無倫次地說:「沒有,沒事,昨晚真是麻煩你了……」
她正說著,隨即發覺現在公寓裡似乎也只有他們兩個人,「其他人都不在嗎?」
秦茵遲疑地說出口。

  「都在公司。段少不放心你,我下午沒什麼安排,就讓我回來看一下,正好
撞見你從床上掉下來。」陳為良善意地笑著,卻把秦茵的臉笑得更紅了。

  看來段瑉還是很靠譜嘛,再見面時當真要好好謝謝他。秦茵甜得像掉進了蜜
罐裡一樣,連嗓子都沒有那麼痛了,她一面羞澀地笑著,一面搜腸刮肚地琢磨應
該怎麼借此良機和陳為良開展愉快的聊天氛圍,進而……

  「我們是不是以前認識?」

  陳為良的話一下子把還沉浸在美好願景裡的秦茵拉了回來,她「哎?」了一
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陳為良。

  「我昨天接你回來的時候聽你一直在講『良哥哥』,記得小時候有個妹妹也
是這麼叫我的……」陳為良講到這裡見秦茵還是沒什麼反應,有些不知所措,難
道是自己認錯人了?便準備改口:「額……也可能是我聽錯……」

  「沒有沒有你沒聽錯!」秦茵激動得脫口而出,雙手狠狠拍在桌子上,一副
恨不得撲上去捂住陳為良嘴巴的架勢,生怕自己錯失這個解釋的機會。

  陳為良先是被她誇張的反應驚到了,但隨即寬心地笑出聲,「你還是跟以前
一模一樣啊,小茵。」

     ***    ***    ***    ***

  在陳為良的記憶中,第一次對秦茵有所印象是在6歲那年。他從媽媽的自行
車上跳下來,遇見了在幼稚園門口哭鬧的秦茵。

    那天是她第一次去幼稚園,說什麼也不願意鬆開媽媽的手,哭得薄薄的劉海
兒都被汗水浸濕了,一縷一縷地黏在額頭上。同住一棟樓的陳媽媽作為過來人上
前幫忙,但怎麼也勸不了秦茵撒手,兩個大人被她弄得頭都大了。

  幼小的陳為良當時著實很震驚,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能哭的小孩,似乎怎麼
哭都不會累,無論怎樣都能像橡皮糖一樣死死地黏在媽媽身上。他看著自己媽媽
手忙腳亂的模樣,就掏了掏褲子兜兒,猶豫著拿出昨天和朋友比賽贏來的粉色彈
珠,踮起腳舉到秦茵眼下,大聲說:「這個你要不要?」

  秦茵倒還真的被彈珠吸引住了,擦了擦滿眼的淚水,止住了哭聲。

  秦茵媽借機勸服她說,要跟著良哥哥一齊進到幼稚園才可以拿到彈珠。她不
舍地盯著粉盈盈的珠子,終於鬆開了媽媽的衣裳。

  「跟我走吧。」陳為良懂事地向秦茵伸出手,牽著她走進幼稚園,「你叫什
麼?」

  「我……我叫茵茵。」秦茵抽抽搭搭地回答著,眼神一直落在陳為良右手裡
的彈珠上。

陳為良見狀便把彈珠大方地交了出來,試著叫了叫這個很能哭的妹妹的
名字,搖搖頭說:「好難念,叫快了嘴都不好使了,叫你小茵行不?」

  秦茵接過心儀的彈珠,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陳為良,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打那以後,秦茵總會跟在陳為良身旁,看他比賽打彈珠,和他一起用石子去
丟工廠大院裡的狗,放學後堅持要和不同年級的他一同回家。

  「當我發現你越來越黏我的時候我還挺害怕。」知道秦茵是兒時玩伴後,陳
為良和她不覺親近了許多,說話也不像先前那樣保持著距離感,想到什麼就說了
出來。

  「為什麼?」秦茵既吃驚又失望,一直以為小時候的自己在陳為良眼前是乖
巧聽話的,未曾想竟是會讓他害怕的存在。

  「因為我再沒有粉色彈珠了,怕哄不住你。」陳為良「哈哈」地笑著,秦茵
也禁不住跟著樂了。

  「不過你後來搬走後,我還挺想你的,結果整天纏著我媽讓她再生個跟你一
樣的妹妹。」

  秦茵聽去了陳為良無心的話,心裡默默地長出了一條柳枝。

  「我記得你以前學鋼琴來著,現在還在彈麼?」

  秦茵積極地點頭,出神地看著坐在對面愜意聊天的陳為良。她感覺兩人的距
離正越縮越短,仿佛重新回到了小時候——自己每天追在他身邊的時候。面前的
陳為良也不再是自己負責的藝人,而是那個會把彈珠讓給自己的良哥哥。

  「小茵,你什麼時候有空彈琴給我聽聽吧。」


                 十

  就像極樂鳥會在求偶期大肆張揚自己絢麗的尾羽一樣,秦茵此時也迫不及待
地希望陳為良看到自己所有的閃光點,完全為她所吸引。故而在他一提出聽琴的
意願時,秦茵就果斷地表示擇日不如撞日,待會兒和他一同回公司去。

  陳為良擔心她宿醉未醒,勸她好好在家休息。可秦茵整個人容光煥發地跳從
凳子上跳起來,滿不在乎地說:「沒關係的,就當出去散個步。」

  這個時間段的歌唱教室沒有人佔用,兩人便順利借用到了鋼琴。「準備彈什
麼?」陳為良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臉期待地看過來。

  「《更替的四季》……」因為確實有段時間沒摸琴了,到了要緊關頭,秦茵
反倒有些忐忑,所以她選了一首比較簡單的曲子,把握或許會大些,「萬一我手
生了,沒彈好……」

  陳為良鼓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開著玩笑,「你就當我是蘿蔔,放寬心了彈。」

  秦茵露齒輕笑,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雖然在按下第一個鍵之前還有些遲疑,但當手指觸及到光滑的琴鍵後,記憶
深處的各式音符便止不住地湧上來,熟悉的旋律像早春的花朵一樣競相在指間綻
放。

    秦茵沉浸在久違的琴聲中,感覺周遭的一切都漸漸褪去了輪廓,自己仿佛回
到了新奇的13歲,光腳踩在柔軟的沙灘上,看著海浪乘風打上岸來,沙下突然
出現一個小漩渦,透明的小蟹探出頭,急匆匆地向遠方爬去。

  一曲終了,秦茵恍若做了一場夢一樣,手還放在琴鍵上,屋裡十分安靜。

  「真好聽。」陳為良打破了半晌的沉默,讚歎道:「我都聽呆了。」

  「哪有那麼誇張。」秦茵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從琴凳上起了身。

  「真的很好聽。而且這個旋律好熟,是哪個電影的插曲麼?」

  「是《魔女宅急便》裡的插曲,你也知道?」

  陳為良恍然大悟,原來是那首曲子,「我以前也練過,不過還是鋼琴彈出來
的效果更棒。」他細細思索了一下,回味著剛剛的琴聲,「你把速度放慢了麼?
聽上去和原曲不大一樣了。」

  「是,我彈得慢了些。」秦茵沒想到陳為良聽得這麼細心,不禁擔憂剛剛的
演奏在他心裡會不會還有許多瑕疵。

  「我很喜歡慢彈後的感覺,怎麼說呢,很純淨的感覺吧。」

  看到陳為良贊許的目光,秦茵就像得到了世界上最棒的禮物一樣,她眼前一
亮,大膽地說:「既然你也練過,哪天我們合奏一下?」

  「合奏?我怕是會扯你的後腿。」陳為良憨憨地笑著。

  「怎麼會,你吉他明明彈得超贊的。」秦茵憧憬地仰著頭,眼裡就像裝了星
星進去,閃爍著迷人的光彩。

  陳為良微微一愣,轉而寬慰地笑了,摸了摸秦茵的頭,「好吧。」

  秦茵受寵若驚地眨了眨眼,但隨即在心裡歡天喜地地鳴放起煙花。

  「茵茵,你怎麼來了?」湊巧路過的段瑉見教室的門是開著的,便向裡探看
了一眼,正好撞見了愉悅交談的兩人,心毫無預料地沉了一下,「你今天不是休
息麼?」

  「我有些悶,出來走走。」秦茵聞聲看向門外,發現是段瑉,便歡快地解釋
著。

  雖然二人獨處的機會是段瑉有意製造出來的,但看到這兩人突然變得親密的
氛圍,他有些不爽,便支開了陳為良,「阿涼,Mountain說新曲裡有些
地方想和你商量,你快過去吧。」

  陳為良應著,和滿面笑意的秦茵道了別,消失在門後。

  「好了別發花癡了。」段瑉在秦茵目不轉睛的眼前晃了晃手,語調聽起來有
點奇怪。

  「哈哈。」秦茵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小聲和段瑉道著謝:「今天太感謝你了!
以後你有什麼要求,在下定當萬死不辭。」

  「切。」段瑉扭頭哼了一聲,「你們在這兒幹嘛。」

  「彈琴給阿涼聽啊。」

  段瑉聽罷蹙起了眉頭,不滿地抗議道:「我讓你彈的時候你理都沒理我,阿
涼一說,你就屁顛屁顛地來了?都不知道在家醒醒酒。」

  「什麼叫『屁顛屁顛』,這是女為悅己者容,琴為知己者彈。」秦茵見段瑉
還是一副很在意的樣子,就哄勸道:「別說我重色輕友啊,那我現在再給你彈一
首?」

  「不,用,了。」段瑉一字一頓地說。他並不是真的在意秦茵的琴聲,只是
在意第一個聽到秦茵彈奏的人不是自己這件事。不過這又有什麼好在意的,秦茵
喜歡阿涼不是自己早就知道的事麼。段瑉覺得頭有些痛,矛盾地揉了揉後頸,打
算岔開這個惱人的話題,「對了,你昨晚怎麼喝得那麼醉。」

  秦茵也記不起什麼,就隨口說:「我不大記得了,可能是和徐貞聊天聊得太
開心了?」

  「徐貞?」段瑉輕輕挑起了眉毛。

  「是啊,開始我也覺得奇怪,我跟她又不熟,怎麼突然找我聊天了。不過她
好像真的是拿我當朋友,所以我們就越說越開心,不小心喝多了唄。」

    秦茵一點也沒有懷疑昨晚發生的一切,心裡反而還暗暗感謝她最後叫了陳為
良來,如果不是借著昨晚的醉意,自己恐怕等到猴年馬月,也無法向陳為良吐露
出兩人曾經認識的事情。

  「你白癡啊,把你灌得那麼醉當什麼朋友。」段瑉反感地說。就猜到昨晚徐
貞硬留下秦茵的舉動有古怪,雖然不知道她灌醉秦茵意欲何為,但肯定不是什麼
好事。

  秦茵反而不以為然,並沒有把段瑉的話放在心上,「我酒量很差的,喝幾杯
就會暈,她只是不知道罷了。對了,她今天沒事兒吧,估計昨晚也喝了不少。」

  「她能有什麼事,上午就活蹦亂跳地去電臺錄節目去了。」段瑉清楚徐貞對
秦茵的不懷好意,但不便向她解釋個中緣由,只好含糊地囑咐了一句,「總之你
離她遠一點兒,平時長點兒心思。」

  「是,是。」秦茵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心大地應著。


                          【未完待續】
2015-1-30 18: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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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夢】(11-13)

 十一

  樂隊練習之餘,陳爲良便會和秦茵商討合奏的事情,兩人還算有默契,幾次
下來的試練效果都不錯。有一次還被李姐聽到了,大加贊歎,更是借此機會制作
了一個小視頻。陳爲良坐在高腳凳上抱著吉他彈唱,秦茵在其身後鋼琴合奏,冬
日午後的陽光給整個畫面鍍了層淡金色,溫柔的歌聲在空曠的教室裏輕輕回蕩。

  這段視頻放到網上後引起了出人意料的好評。陳爲良一直是在樂隊裏擔任沈
默吉他手的角色,誰都沒有想到他的歌聲會如此好聽,隨著翻倍增長的視頻點擊
量,他的人氣也直線上升。

  「感覺就像MV一樣,畫面和聲音的質感都好棒。」楚客樂隊的四人聚在一起
反複觀看視頻時,林肖凡不住地贊歎著。

  「托你這個視頻的福,我們下個月的邀約明顯變多了,新年好兆頭啊。」Mountain
開心地摟過陳爲良的肩。

  「不是托我,是托小茵的福,這個主意是她提出來的。」陳爲良看著視頻中
身影模糊的秦茵,暖暖地笑著,「我們該好好謝謝她才是。」

  段珉察覺到陳爲良對秦茵態度的變化,便裝作無意地問道:「你們怎麽好像
突然變得很熟啊?」

  「其實我們小時候就認識,不過我前幾天才認出來她······」陳爲良還未
說完,段珉就意味深長地露出一臉壞笑,「原來是青梅竹馬啊。」其餘兩人一聽,
也跟著開起玩笑來,調侃著有些窘迫的陳爲良。

  情急之下,陳爲良連忙辯解道:「你們別亂說,我隻是把她當妹妹。」段珉
微微側目,剛要說些什麽,但轉念一想,又合上了嘴,把到口的話咽了下去。

  「要不我們趁熱打鐵吧,下周來個露天演出,比較小型、隨意的那種。」Mountain
突發奇想提出了個念頭,方才關於秦茵和陳爲良的話題也就此結束了。

  林肖凡聽罷,扶著下巴想了想,「好是好,不過即使是這麽南的地方,冬天
露天演出還是太冷了吧,手會凍僵哎。」

  「我們隻演奏五、六首歌應該還好,而且曲目更換之間可以拿熱袋敷一敷。」
陳爲良倒是覺得這個主意很好,打鐵不就是要趁熱麽,現在樂隊終於有了起色,
是該借機搏一搏了。

  「那場地選哪兒?」段珉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氣問道。

  「肯定是要選人流足夠多的地方······」Mountain仔細思考著這個問題,
「市中心中央商場那一帶?」

  「哈?那我們豈不就像賣唱的了,和那些抱著音響前面舉牌兒的乞兒有什麽
兩樣。」段珉不大滿意這個回答,即刻表示抗議。

  「沒錯,我們不能隻要求人多,還要保證人群中真正會停下腳步聽我們唱歌
的人數達到最大值,」陳爲良認真地說,思路走向更深處,「我們的粉絲幾乎都
是大學生,所以···大學城怎麽樣?」

  「好啊。」林肖凡附和道,Mountain也不住地點頭。

  「不過大學城好像還在施工中吧,不知道會不會有合適的演出地點。」陳爲
良想到大學城的現實狀況,似乎又沒什麽把握,或許這些天要親自去那兒實地考
察一下。

  「問茵茵就好了,J 大不就在大學城麽。」段珉不以爲意地說,「我······」

  「對啊,問她就成了。」陳爲良沒有注意到段珉的話還未結束,搶過了話頭,
「我今晚回去問問她。」Mountain眼見露天演出的事情有了眉目,積極地表示贊
同,林肖凡也沒有什麽異議的樣子。段珉瞥了陳爲良一眼,沒再說什麽。

     ***    ***    ***    ***

  在咨詢過秦茵後,演出的場地順利選好了,是一處臨近大學城中心湖的小廣
場。爲了與緊張複習的考試周錯開,演出日期定爲兩周之後。

  這是秦茵入職以來第一次參與戶外演出,李姐爲謹慎起見,並沒有交予她太
多工作,隻是囑咐她要協調好場地事宜。因爲中心湖廣場是公共場所,故而一定
要確定演出當日不會有其他人占用。不過據秦茵所知,那個廣場鮮有活動舉辦,
她便很自信地答應了下來。

  另一方面,樂隊的四人也在加班加點地排練,經常挨到晚上11點多才回公寓。
尤其是身爲隊長的Mountain,反複斟酌著每一個細節,對演出的六首曲目苛求到
完美。出道至今,樂隊不溫不火的現狀一直困擾著他,如今轉機近在眼前,他就
像在沙漠中見到水源一般,無比迫切地希望這次演出一舉成功。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一門心思地撲在露天演出上。自從在歌唱教室撞見秦茵和
陳爲良後,段珉總是不自覺地留意著他二人的關係。他並不相信陳爲良那句「我
隻是把她當妹妹」,同樣身爲男生,他察覺得出陳爲良看待秦茵的眼神,那分明
不是面對妹妹時應有的神色。而秦茵更是得空便在陳爲良身邊打轉。即便是閉上
眼,段珉依舊能看到兩人親密談笑的場面,秦茵臉上綻放著從未對自己展露過的
燦爛的笑容。

  段珉煩躁的情緒隨著演出將近而愈演愈烈。他一面執意介懷著秦茵與陳爲良
越走越近,一面又反複暗示自己不能會喜歡秦茵,雖然矛盾但同樣強烈的兩種情
感一齊擠壓著段珉,讓他有些窒息。

  演出當日,段珉的臉色不是很好。有人問及時,他隻是半開玩笑地說自己太
緊張,昨晚沒睡好而已。

  當器材電源都裝備齊全卅大家興緻勃勃地準備出發時,李姐突然接到了一個
電話。沒說幾句,她的神情便陰沈了下來,一面吩咐所有人都先停一停,一面語
氣嚴厲地繼續講著電話。雖然大家一頭霧水,但看情形應該是出了不得了的岔子。

  Mountain焦急地看著李姐打完電話,急忙走上前詢問,「李姐,怎麽了?」

  李姐愠怒地搖搖頭,「我們得換場地了。」

  「怎麽回事啊?」陳爲良聽罷湊了上來,隨行的一幹工作人員也都不自覺地
圍在李姐身邊,滿臉疑問。

  「剛剛秦茵來電話,說場地被FANTASY 樂隊搶占了。她現在在往備用場地趕,
確認無誤後通知我們。」

  所有人面面相觑,彌漫著一股「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消極情緒,方才的興緻
勃勃瞬間消散殆盡。

     ***    ***    ***    ***

  演出並不像期待的那樣成功。可能是因爲FANTASY 樂隊搶先一步分流了聽衆,
也可能是因爲倉促更換場地導緻的士氣不足,總之,大家辛辛苦苦準備了兩周的
演出落下了不盡人意的帷幕。

  回到公司時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李姐前腳踏進辦公室,後腳便叫了秦茵進
去,隱忍了一整天的怒氣終是在此刻爆發出來。即使隔著十幾米遠,段珉依舊聽
得到李姐厲聲的斥責。他擔心地向辦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停下了腳步。

  「茵茵這下可慘了。」林肖凡拍了拍段珉的肩,歎口氣道,「依李姐那個脾
氣,不把她罵得狗血淋頭才怪。」

  「李姐又不是無端沖她發火,是她自己沒有做好分內的事。」走在最前面的
Mountain沒好氣地回過頭說道,他已經認定搞砸這次演出的罪魁禍首就是秦茵。

  「她不是即刻就找到了備用場地麽,也不至於罵得這麽兇吧。」段珉不大服
氣,開口反駁道。

  「一開始李姐就叮囑過了,她當初也是信誓旦旦地保證了場地的可用性,但
今天這算什麽啊。因爲她一人的失誤害得大家倉皇趕去另一個地方。」Mountain
提高了語調,不滿之意溢於言表。

  陳爲良見狀連忙打起了圓場,上前摟住Mountain的脖子,避免他和段珉再産
生眼神對視,「其實這次演出還不錯,雖然觀衆不是很多,但都很熱情啊,最後
兩首歌還跟著我們一起唱來著。」

  「是啊,演出結束後還有人來要我們的簽名。看來我這幾天要好好練習一下
簽名了,我們幾個中就我寫得最難看。」林肖凡也加入了調侃之列,剛剛緊張的
氣氛好不容易才逐漸緩和了下來。四人走上樓去到練習室休息,話題也轉移到演
出時的配合問題上,就這次的實戰經曆相互提著意見。正討論著,門外響起一陣
敲門聲。

  「請進。」Mountain應了一聲。

  徐貞從門後探出頭來,嬌俏地笑了笑,「沒打擾你們吧?」

  「沒事,怎麽了?」大家都對徐貞的突然造訪很意外,但來者是客,Mountain
還是招呼著徐貞進來,讓出了一把凳子。

  「我剛好路過,見你們房間的燈是亮著的,就過來看一看。」徐貞露出一臉
遺憾地表情,惋惜地說:「你們今天演出的事情,我聽說了。」

  屋內先是片刻的寂靜,一直未擡頭的段珉瞥了徐貞一眼,冷笑一聲,「消息
挺靈通啊。你今天不是全天都在拍廣告麽,還有時間打聽這個?」

  「段少。」林肖凡推了推段珉,怪他說得太刻薄了。

  徐貞倒是不怎麽介意,諒解地露出笑臉:「是我不好,哪壺不開提哪壺。」

  「怎麽是你的錯,你也是關心我們。」Mountain給徐貞墊了個台階,避免場
面太難堪。

  「同樣作爲歌手,我是真的替你們惋惜。辛苦這麽久,臨到頭了竟然還會出
現這樣的事情,完全是飛來橫禍嘛。」徐貞說得字字真切,她看了看Mountain的
臉色,便放心地繼續說了下去,矛頭開始一步步指向秦茵,「秦茵也真是的,實
習兩個多月了,這麽簡單的任務都搞不掂,還連累······」

  段珉這才看出徐貞的本意,什麽「同樣作爲歌手」,分明是在借機排擠秦茵。
他聽不下去了,冷言打斷道:「這件事不用你在這兒嚼舌根。」

  Mountain本就氣惱秦茵犯下的大錯,段珉縷縷替她說好話的行爲讓他很不解。
現在同公司的徐貞好心安慰,竟也被段珉如此惡語相向,便使得他再也壓不住火
氣了,「徐貞說得沒錯,這件事還不是怪秦茵,你幹嘛總是替她說話?」

  「我隻是就事論事。她是沒能確保廣場的場地,但不是即刻就提出了預備方
案麽?」段珉說得有些激動,咳嗽了幾聲接著說,「她固然有失誤,但李姐已經
訓她訓得夠慘了。我們這時候難道不該安慰多於指責麽?」

  「她是實習經紀人,不是來和我們玩過家家交朋友的遊戲的。工作失誤就是
工作失誤,還要我們反過去安慰她?」Mountain不服氣,大聲爭吵著。

  「那照你這麽說,你當初住院時她就不該幾次三番地去醫院探望你,更不該
每天起得那麽早幫我們做飯。她拿我們當朋友,你這是拿她當什麽!」

  Mountain還想說些什麽,眼神不經意間掃過門外,突然止了聲。

  徐貞也向門外看去,登時愣住了,怕是自己進來時沒有關上門,秦茵整個人
正呆立在敞開的門外,「茵茵?你什麽時候在這裏的······」

  秦茵眼圈通紅,但還是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我看門沒關,就沒有敲門,
不好意思。」

  「小茵,你沒事吧。」陳爲良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段珉也想說些什麽,但覺
得腦袋好疼,耳邊隱約傳來「嗡嗡」的響聲,說不出話來。

  「沒事,我沒事。」秦茵逞強道:「不過你們被我連累到了,因爲我個人的
差錯,害得你們準備這麽久的演出都搞砸了。」秦茵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聲音
開始顫抖,「我前天還和周圍的店鋪確認過,他們都說沒有······都是我的錯,
我太疏忽了,我對不起大家······」

  陳爲良走上前,溫柔地拍了拍秦茵的後背,細聲說著什麽。段珉覺得胸口有
些悶,他也想走上前好好勸慰一下秦茵,可剛邁開步子就眼前一黑,沒有了知覺。

                十二

  段珉閉著眼,耳邊似乎斷斷續續會傳來一些微弱的聲響,有人在哭喊,有由
遠及近的腳步聲,有東西落地的碎裂聲,有輪子咕噜咕噜的轉動聲。但這些聲音
似乎都來自另一個空間,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

  段珉安靜地躺著,呼吸起伏平緩有緻,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在幼兒園睡午覺的
時光,那時的自己幾乎一沾枕頭就會睡著。唯獨有一次,他輾轉反側了好久也沒
能合上眼,他記得,那時是在惦記一個玩具。

  那是一個玻璃制的小馬,在陽光下會折射出七彩斑斓,是一個同班男生的玩
具。

  其實那件小東西沒什麽稀奇的,段珉對它的興趣也不是非常大。他開始隻是
有些好奇,想借過來看一下這個閃耀的小玩意兒,但男同學生怕磕碰了小馬,怎
麽說也不肯借出去。這讓段珉對小馬的興趣度急劇上升,甚至在做集體遊戲、在
吃午飯時都惦記著。他甚至感覺那隻普通的小馬就是獨一無二的寶石,自己必須
要得到它。

  雖然明明可以讓家人給自己買一個更好的,可他從沒有開過口,他就是想要
男同學手裏的那個。但是無論自己提出怎樣優渥的條件,男同學都不同意。最後
在一個祥和的中午,他偷偷爬下床,把那隻小馬從男同學枕邊拿了出來,扔出窗
外。

  現在段珉也不清楚自己是真的那麽喜歡小馬,還是因爲知道不可能得到它後
才迫切地想要得到、以至於自己誤認爲這是一種名爲「喜歡」的情愫。

  他閉著眼,做著不爲人知的夢。

     ***    ***    ***    ***

  昏睡了兩天兩夜後,段珉終於醒了。緩緩睜開眼,窗外下午的陽光對一直處
於黑暗中的眼睛有些刺痛,他費力地扭過頭。

  「段少,你醒了?!」

  是秦茵的聲音。他擡眼望向病房門口,秦茵提著熱水瓶剛進屋的樣子。所以
這些天都是你在照顧我麽?段珉想問出這一句,但張了張嘴,嗓子幹渴得說不出
話,隻發出嘶啞的幾聲。

  「要喝水麽?」秦茵見狀慌忙走進屋,手忙腳亂地幫段珉倒水、扶他起身,
嘴裏還不住地念叨著,「太好了,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段珉足足喝了三大杯水才罷休,聲音微弱地感慨著:「渴死我了。」

  秦茵一聽,忍不住笑彎了腰,長發從背後滑落至胸前,宛若清澈山澗般一瀉
而下,「放心吧睡美人先生,我不會讓你渴死的。」

  段珉看得出神,若不是渾身無力,當真有種伸手上前挽住一縷發絲的沖動。
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嘴角挂上了笑意。

  沒過多久,收到消息的陳爲良等人便趕來了醫院。在三個大男人的簇擁下,
病床旁顯得特別擁擠。

  「我們在路上給你買了粥,餓不餓?」Mountain還沒站穩,便把手上的打包
盒打開,遞到了段珉床前。

  段珉湊上前聞了聞,搖搖頭說:「不好吃。」

  「一覺醒來變矯情了。」林肖凡調侃著。

  Mountain笑了笑,倒沒有在意,把打包盒收了起來,「沒胃口?」

  段珉咂咂嘴,誇張地歎了口氣,「不知道爲什麽,我現在特別想吃茵茵做的魚
粥。」說罷便楚楚可憐地看向秦茵,淒慘的眼神似乎馬上能流下兩行淚來。

  「小茵這兩天一直在醫院照顧你,你就別折騰她了。」陳爲良不想秦茵受累,
替她推脫說:「粥嘛,都差不多,你先吃Mountain買來的這個吧。」

  段珉聳聳肩,沒有再說什麽,但也沒有拿起打包盒的意思。秦茵像看小孩子一
樣看著這樣的段珉,輕輕地抿嘴笑了,打起圓場,「沒事,你想吃我就做給你,不
過要晚些才能吃到哦。」

     ***    ***    ***    ***

  就像自己說的那樣,即便秦茵早早便離開了,但直到晚上八點才再次回到醫
院。樂隊的其他三人已經離開了,隻剩下段珉一個人躺在床上,出神地望著天花
闆。

  「看什麽呢?」秦茵蹑手蹑腳地走到段珉床旁,惡作劇地突然探出頭,擋在
段珉和天花闆之間。

  段珉這才從遐思中醒過神來,但又不想讓秦茵看出什麽端倪,就輕松地開著
玩笑,「我這是等得望眼欲穿。」

  秦茵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去買菜的時候正是下班高峰期,擠了好久才
回到公寓。不過這也是你要求那麽多的後果,心甘情願地承受吧。」她邊說邊動
手清理床頭的小櫃子,給飯盒騰出個擱置的地方。自己不在的短短幾小時內,桌
上就多了個大果籃,秦茵順便看了眼附著的祝福卡,「這果籃是李姐送來的?」

  「嗯,你來之前她剛走。」段珉拿起勺子,嘗了一口熱粥,滿足地笑了笑,
「真好吃。不過讓你這麽奔波,你不會討厭我吧?」

  「我像那麽小氣的人麽。」秦茵瞥了眼果籃,接著說道:「況且,之前的事
還要多謝你。」

  段珉疑惑地擡起頭,「什麽事?」

  「就是那天在練習室的時候,謝謝你替我說話······」那並不是什麽愉快的
回憶,秦茵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了下來。

  「你都聽到了?」段珉驚訝得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本以爲秦茵當時隻聽到一
兩句而已,沒想到······

  「你們吵得那麽大聲,想不聽到都難啊。」秦茵「嘿嘿」地笑著,「聽到你
的話時我超感動,' 兩肋插刀' 也不外乎是你那樣了。」

  段珉聽罷,有些悻悻然地低下頭,畢竟他可不是出於朋友的立場才爲秦茵挺
身而出的。

  「我當時內疚死了,不僅把演唱會搞砸,還害你和Mountain起了爭執。」秦
茵看著段珉不大開心的表情,以爲他還在介懷那天的事,便急忙說道:「但看到
你和Mountain今天的樣子,你們已經和好了是吧?」

  「當然,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段珉「呼噜呼噜」把粥都吃完,擦了擦嘴,
將空碗放到一旁,「明天你還會拿粥來麽?」

  「我隨時待命。」秦茵聽到段珉的回答後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影響到樂隊內
部團結的罪名自己可擔不起,「可是你明天還要住院麽?醫生之前說你醒後就沒
什麽大礙了啊?」

  「是沒什麽大礙,也就再觀察一兩天而已。」段珉輕描淡寫地解釋著,眼神
略過秦茵看向病房的角落,沒有再多說。

  結果,段珉所說的「觀察一兩天」持續了近一周,期間參與人氣綜藝節目的
行程他都缺席了。秦茵覺得很奇怪,但每次問及,段珉總是三言兩語地搪塞過去,
醫生也不肯說什麽,她又不好直接詢問李姐,所以一直都無法釋懷。

  「你到底怎麽了,觀察也不會這麽久吧。」這已經是秦茵來送飯的第六天了,
加上段珉昏睡的兩天,他足足在醫院待了八天。

  「這是你最新的口頭禅麽?每次來都要問。」段珉滿不在乎地說,「我很好,
沒怎麽。」

  「沒怎麽還一直住院?」秦茵追問著,煞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其實,我不想告訴別人的······」段珉見秦茵不肯罷休的模樣,就突然露
出一副爲難的神色,支支吾吾道。

  秦茵瞪大了眼睛看過來,難道還真有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其實···我是偷懶不想訓練,所以才一直賴在醫院。」段珉話鋒陡然一轉,
嬉笑道。

  「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解釋,你以爲我會信嗎?」秦茵依依不饒地反問道,
直直地盯著不正經的段珉,試圖從他的一舉一動中看出端倪。

  「真的沒什麽,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想吃紅燒肉,你會做不?」

  秦茵沒有意識到自己再次被段珉轉移了注意力,乖乖地順著他的思路走了下
去,「紅燒肉?你的嘴怎麽越來越刁了,魚粥不行麽?」

  「又是魚粥?」段珉一臉不情願地嘟囔著。

  「喂,當初是誰纏著我說好吃要每頓都吃的,這麽喜新厭舊。」

  「拜托,這幾天一日三餐幾乎都是粥,你不能這麽虐待我啊。」兩人繼續漫
無目的地聊著,從秦茵口中,段珉知道了一些樂隊的近況。當初的視頻充分奠定
了陳爲良在樂隊中的代表地位,出演綜藝節目更是大大提高了他的人氣,由於段
珉的缺席,節目最後是陳爲良兼任主唱和吉他手,與另兩人一起演奏樂隊曲目。

  雖然段珉爲樂隊日益寬闊的前景開心,但聽到陳爲良站在了本該屬於自己的
位置上時,心裏還是「咯噔」了一聲,「阿涼真是能幹,吉他彈得好,歌也唱得
不賴。」

  秦茵聽出了段珉話裏有話,便寬解道:「主唱大人明天就能出院了,以後還
要靠你大展歌喉呢。」

  「我?呵呵。」段珉苦笑了兩聲,嗓子突然一緊,忍不住劇烈地咳了起來。

  秦茵連忙倒了杯水,一邊讓段珉喝下,一邊耐心地拍著他的背,「小心點,
這麽大了還會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正說著,病房外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隨即門被緩緩地推了開,「小茵?這
麽晚了你還在啊?」陳爲良從門外走進來,有些驚訝。

  秦茵拍著段珉後背的手馬上撤了回來,她看了看時間,竟然已近十一點了。

  「你怎麽來了?」段珉注意到了秦茵細小的舉動,竭力隱瞞對陳爲良突然到
訪的不快。

  「李姐說有些資料要給你看一下,挺急的,我就來跑腿了。」陳爲良把資料
夾放到了病床旁的櫃子上,沒有再多停留的意思,「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你早
點睡,明天也好精精神神地出院。」陳爲良說完便準備起身離開。

  秦茵見狀,也順勢和段珉道了晚安走了出來。

  兩人在醫院安靜的走廊上並排走著,也不知是因爲周圍環境悄無聲息的緣故
還是怎的,一直都沒有說話。尤其是走進電梯後,密閉的空間加之沈默的氣氛,
讓人不是很舒服。

  「那份文件是什麽啊,這麽急。」秦茵絞盡腦汁才想出這麽一句,想打破這
尴尬的氛圍。

  陳爲良搖搖頭,簡短地說,「我也不知道。」

  「哦。」秦茵有些膽戰心驚地接過話頭,費力地思索著如何開啓下一段對話,
「白天訓練,這麽晚了還要來一趟醫院,挺累吧。」她剛一說完就恨不得撤回自
己的話,這是什麽無意義的聊天內容啊。

  「那你呢,白天上班,中午晚上還要來醫院看他,不累麽?」陳爲良沒有看
著秦茵,而是像回避著什麽一樣,臉筆直地朝著前方,自顧自地說道。

  「嗯?」秦茵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是自己的錯覺麽?這句話怎麽透著股酸
酸的味道。她有些困惑又摻雜著期待,斜眼看了看陳爲良。

  「我說,」陳爲良似乎有些不耐煩,音調提高了半個階度,邊說邊把目光轉
向旁邊的秦茵,結果毫無預料地迎上了秦茵專注的眼神。他當下就慌了,連忙把
視線移開,幹咳了一聲,「沒什麽,就是覺得你挺辛苦的。」

  秦茵還是第一次見到陳爲良這麽窘迫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我也覺得,
明明隻給我一半的工資呢。不過幸好明天段少就出院了。」說到此處,秦茵忽然
想到先前和段少的聊天,轉而問了一句,「你會做紅燒肉麽?」

  陳爲良詫異地「啊?」了一聲,「紅燒肉?不會,你問這個做什麽。」

  「剛剛和段少聊天,他說他出院後想吃紅燒肉,可是我不會做那麽高難度的
菜。」

  「這還不簡單,在飯館裏打包一份回家裝盤不就行了。」

  秦茵一直死腦筋地琢磨著紅燒肉的做法,竟沒有想到還可以這樣,又敬佩又
想笑,「原來還可以這樣,我都沒······」

  「小茵,你不會是喜歡段珉吧。」陳爲良未等秦茵說完,突然冒出一句。

  秦茵驚得瞪大了眼睛,連連擺手,「誰說的?我不喜歡他!啊不對,也不是
討厭他,我是把他當朋友的。你怎麽會這麽問?」

  陳爲良反被問住了,支吾了一陣,「我隻是···看你這幾天對他···很關心的
樣子,感覺好像···」

  「如果是你或者Mountain、小凡住院了,我也會這樣的。」秦茵匆忙地解釋
著,說完才發覺這句話實在欠妥,又急急地補充道:「我不是咒你們住院,我隻
是想說···總之我隻是拿段少當朋友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陳爲良點點頭,輕輕抿了抿嘴,「其實小茵你不用瞞我,如果你是怕李姐知
道的話,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她的。」其實從秦茵第一次出現在樂隊公寓時,陳
爲良就覺得奇怪。畢竟按常理來講,才認識第一天就應段珉之邀去公寓,不是因
爲對對方有些許好感才會做的事麽。而且兩人日後的關係也越來越親近,尤其是
段珉因Strawberry組合的live的事宜外出彩排的那段時間,兩人幾乎從早到晚
都在一起。雖然當時作爲實習經紀人的秦茵確實需要跟隨在段珉身邊,但總覺得
段珉看秦茵的眼神摻雜著看經紀人不該有的神色。而就在前不久,段珉因爲Mountain
對秦茵的指責大有要翻臉的架勢,以他平日的性格,明明對這些事都是不搭不理
的。現在,秦茵又早出晚歸地守在段珉身旁,怎麽想都覺得······

  「哎?」秦茵發覺陳爲良竟然把自己的話當成是地下戀的托詞,一時不知該
怎麽解釋,傻呆呆地愣在那裏。

  陳爲良見秦茵沒有繼續辯解,語氣有些低落,「你放心,我不會和別人說的。
隻是段少他···我···我也不是說他不好,隻是···」在最初隱約猜測段珉和秦茵
的關係時,陳爲良並不是很在意。但也不知道怎麽了,在看到秦茵爲段珉忙前忙
後的樣子時,他心裏很不是滋味。或許是因爲知道了秦茵是幼時樓下的妹妹,所
以擔心她被段珉傷害?話說回來,段珉確實挺花心的······

  「我真的不喜歡他!」秦茵大聲地喊著,打斷了陳爲良的遐思。

  他被秦茵毫無征兆地大喊嚇到了,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

  「不···不好意思,嚇到你了······」秦茵連忙道歉,在內心裏狠狠地抽了
自己一個嘴巴。

  「你們倆真的不是······」陳爲良見秦茵一臉的認真笃定,語塞道。

  秦茵伸出三個手指鄭重地說,「真的不是,我對天發誓!」

  不知爲什麽,陳爲良感覺心頭一輕,禁不住「噗嗤」地笑出聲來,既是在笑
秦茵認真得說著這麽幼稚的發誓詞,也是在笑自己頭腦一熱提出的這麽無厘頭的
問題。陳爲良默默對自己坦言著,真是的,我到底是在擔心什麽啊。

                十三

  連陳爲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心意,卻已然被秦茵看出來了。女生細膩的心
思將那晚的對話慢慢發酵,釀造出醉人的味道。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有時,酒過
於香甜反而會引來一些不速之客。

  段珉明顯感覺到秦茵在疏遠自己,至於原因,多半是因爲那晚陳爲良在醫院
明顯不快的表現。這一切本是合情合理的,相互傾慕的兩人之間自然是容不下第
三個位置的,他也很清楚,在秦茵心中誰才是不安定的第三者的存在,但依舊耐
不住滿腹的不甘心。出院後的段珉想盡方法出現在秦茵面前,找機會和秦茵共事,
試圖找回以前和秦茵親近的關係,但秦茵的態度也遠遠不似從前,保持距離地客
氣著。

  隻不過一天的功夫,陳爲良竟然能讓秦茵變得這麽多,他究竟是何德何能,
難不成整個地球都要圍着他轉?繁雜的念頭像枝蔓一樣纏在段珉心頭,随着時間
瘋長,讓他窒息。

  「你又逃課了?連着好些天都沒見你出現在聲樂課上。」徐貞老遠看見段珉
一個人站在窗口,就和妹妹低語了一句,獨自跑到段珉近處打起招呼。

  「嗯,不想去。」段珉淡淡地說。

  徐貞見段珉有些低落的樣子,心中暗喜,或許這正是自己走進他心裏的好機
會,「這裏風大,你的病剛好,注意着點,别再生病住院了。」她邊說着,邊裝
作不經意地作出親昵的舉動,摸了摸段珉的額頭,怎麽似乎當真有些燙?

  「這院住的,一出來後什麽都不順心,突然之間什麽都不順心。」段珉吹着
冷風,歎了口氣,「不會是我以前太順風順水,把好運氣都用光了吧。」

  「怎麽會,你就是太閑所以瞎想。」徐貞向段珉靠了靠,把盤着的頭發散了
開,迎着窗口吹進來的微風甩了甩,殘留的香水分子在發間彌漫開來,茉莉花的
餘味在兩人之間蕩漾,醞釀着異樣的情調。

  段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啊,現在不是閑着胡思亂想的時候。」說罷就
拍了拍徐貞的肩膀,兀自走開了。

  徐貞完全未料到段珉會給出這樣的反應,自己這麽殷勤地湊過來結果卻是熱
臉貼冷屁股麽?她沒好氣地瞪了那背影一眼。但轉念一想,這段時間的段珉确實
很奇怪,難道他真的發生了什麽事?徐貞猶豫了一下,偷偷跟了上去。

  段珉大步走向二樓,這個時間,她應該在那裏。果不其然,一走出樓梯,就
碰到了從李姐辦公室裏出來的秦茵。

  「茵茵。」段珉叫住幾步遠的她,快步走上前。

  「什麽事?」秦茵見段珉一副急匆匆的樣子,一時摸不清他的來意,詫異地
看過來。

  「你現在有空麽,和你說個事。」說罷,段珉就不由分說地去拉秦茵的手,
硬是要把她拉進不遠處的雜物室。

  「你幹什麽!有什麽事在這兒說吧。」秦茵抗拒地推開段珉的手。她覺得今
天的段珉很不一樣,說不出來的焦躁,像一隻豎起刺的豪豬,讓人有些害怕。

  「你确定要在這兒說?」段珉低頭看了看被秦茵推開的自己的手,擡起頭直
直地盯着秦茵的眼睛。

  「你到底怎麽了?什麽事啊。」秦茵還是第一次見到段珉露出這樣的眼神,
席卷着毋庸置疑的壓迫感,逼得她後退了幾步,不自覺地走進了積滿灰塵的雜物
室。她剛一進來,就發覺不對,「李姐還叫我去送資料,挺急的······」秦茵
邊說着邊把一沓紙隔在自己和段珉之間,試圖從這不舒服的氛圍裏脫身。

  「最近你爲什麽一直躲着我?」段珉不容分說地上前一步,把秦茵逼到儲物
櫃前,單手杵了出來,隔斷了秦茵試圖離開的去路。

  秦茵一驚,尴尬地笑了笑,「你這是做什麽,傳說中的' 壁咚' 麽。」

  「是不是我出院前那晚陳爲良和你說了什麽?」段珉沒有理會秦茵的玩笑話,
心中的藤蔓像漲潮的水一樣,急速向上伸展着的觸手勒緊了他的喉頭。

  「我們能說什麽,你這問的什麽問題啊······」秦茵有些手足無措,她攥
緊了拿着資料的手,不敢正視段珉直逼過來的眼神,長睫毛下的眼睛忽閃着慌亂
轉動,「你今天真的有點奇怪······」

  秦茵話還沒有說完,段珉就突然俯下身,狠狠地吻住了她。

  先是一秒鍾的短路,秦茵大腦一片空白,但還是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雙手
向前施力試圖推開段珉。但段珉似乎鐵了心一樣,不顧秦茵的掙紮,反而吻得更
用力了。

  秦茵被完全壓制着,手上的資料甚至都拿不住,稀裏嘩啦地掉了一地。她怒
不可揭,毫不猶豫地咬了段珉一口。

  「額。」段珉吃痛松了口,用舌尖輕輕舔了舔,血腥味在嘴裏彌漫開來。

  「你腦子有問題麽!」秦茵仰起頭直視着段珉,厲聲說着,氣得聲音有些顫
抖。

  「你腦子才有問題!」段珉也提高了音調,但急速的顫抖讓他的聲帶很吃力,
他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秦茵趁着段珉咳嗽的空檔,迅速蹲下身拾起地上散亂的資料。

  段珉見秦茵要走,也矮下身來。秦茵本打算撿好資料快點離開,但段珉的突
然下蹲害她腳下一滑,跌坐在了地上。段珉見狀,直接整個人撲上前,壓在了她
身上。

  「段珉!」秦茵瞪大了眼睛,精緻的小臉滿是憤怒的神情,「你快從我身上
起來!」

  「他到底有什麽好!一直對你愛搭不理的,你卻像着了魔一樣隻看得到他!」

  秦茵被他壓得沒有挪身的餘地,便隻好咬牙切齒地繼續喊道:「我警告你,
快起來!」

  「第一個對你提出邀請的是我,陪在你身邊最久的是我,别人說你的不是第
一個站出來的還是我!你到底爲什麽會喜歡他!你知不知道,他親口告訴我,
他隻是拿你當妹妹!」

  聽到最後一句時,秦茵的大腦「嗡——」地一聲,她張了張嘴,但聲音遠沒有
之前那般底氣十足,「你···你胡說,你······」

  「哦,不,或許不是妹妹。」段珉諷刺地笑了笑,「是備胎才對,給一個甜
棗就言聽計從的備胎。」

  秦茵果斷地一巴掌打在段珉臉上,急促地喘着氣,但什麽也說不出來,隻是
不敢置信地瞪着段珉,眼眶微微發紅。

  這一下扇得力道很大,段珉臉上火辣辣地疼,過熱的腦袋似乎清醒了些。他
看着被自己氣得直抖的秦茵,心一沉,從她身上起了開,試圖将地上的她扶起來,
「茵茵,我······」

  秦茵打掉他的手,看都未看他一眼,跑似的消失在門後。

  臉上的痛感依舊持續着,段珉拉了拉領口,似乎透不過氣一般,胸口緊得難
受。

  「失戀了?」徐貞悄無聲息地從外面走了進來,關上雜物室的門,輕輕地走
到段珉身邊。她看到段珉嘴邊有血迹,心疼地用手摸了摸,「待會兒我給你擦點
藥膏,不然明天可能會腫起來。」

  段珉一把抓過徐貞的手,冷眼看過來,「你偷聽?」

  「我也是關心你嘛。」徐貞柔聲說着,眼底卻盡是媚态。

  「關心我?你給我添得麻煩還不夠多麽。那晚飯局你爲什麽灌醉秦茵?FANTASY
樂隊怎麽那麽巧又那麽突然地占了我們的場地?你關心人的方式還真是特别呵。」

  徐貞被這一連串的質問問住了,隻得避開這些事情,顧左右而言他,「我是
真的喜歡你,段珉,可爲什麽你就是看不到呢?」

  段珉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剛剛對秦茵說過的話,「你卻像着了魔
一樣隻看得到他」,是啊,她爲什麽就是看不到自己呢。

  徐貞見段珉緊抓自己的手松了開,覺得時機差不多,便一頭載到段珉懷中,
上身緊緊地貼在他胸前,緩緩地扭動着腰肢。

  段珉合上眼,暗自歎了口氣,俯下身貪婪地吻住徐貞的脖頸。

  「輕一點。」徐貞小聲提醒着,但并未阻止段珉的恣意妄爲,任由他在自己
身上落下暴風般的狂吻,雙手像蛇一樣一層層深入他的衣服裏面,輕撫他微熱的
肌膚。

  段珉被撩起了欲望,手上的力道也重了許多,一把扯開徐貞的内衣,十指陷
入她豐盈的乳房中,但腦海裏浮現出的卻是秦茵的臉。

  因自己戳破她喜歡陳爲良的心思時膽怯窘迫地低垂着眼;在live前夕東奔西
走跑腿的空檔中,蜷縮在觀衆席後面毫無防備的睡顔;被自己開玩笑卻無力反駁
時賭氣的鬼臉;那日自己從病床上醒來後她疲憊但滿是寬慰的笑意。爲什麽明明
近在咫尺卻怎麽也無法抓住她。

  段珉粗暴地将徐貞壓在身下,手掌熟練地在她大腿根處徘徊,若有若無地摩
挲着那陰毛掩映的小穴。

  徐貞嬌喘着,長發散亂,乍一眼看上去不怎麽看得清面孔。段珉把臉埋在她
的肩頭,有那麽一秒鍾,有種身下人是秦茵的錯覺。

  徐貞被摸得來了感覺,但許久未見段珉的下一步行動,便把糯濕的嘴唇貼在
他耳旁,「我要,快給我你的肉棒。」

  「不要說話。」段珉單手捂住徐貞的嘴,那淫聲豔語一響起,腦海中關于秦
茵的所有畫面都土崩瓦解了。

  徐貞并不知道段珉的用意,但還是照做收了聲。雙手向下滑動,隔着褲子細
細撫摸着肉棒的輪廓,那一塊因爲腫脹而越來越凸顯出來。

  「你就那麽想要麽?」

  徐貞急切地點着頭,雙腿夾得更緊了,小穴已然濕得一塌糊塗,緊緊地吮吸
着段珉伸進來的兩根手指。

  「你喜歡我麽?」

  「喜歡。」徐貞輕輕地說着,雙眼因爲情欲而濕潤着泛出光澤。就好像談到
陳爲良時的秦茵一樣,眼裏似乎裝了星星進去,閃爍着沉醉的色彩。

  「喜歡。」秦茵眨了眨眼,輕聲說道。

  段珉呻吟了一聲,狠狠地把肉棒插了進去,一口氣挺進她的體内深處。濕熱
的小穴猛地收縮,不留一絲空隙地咬捏住灼熱的肉棒。

  「啊,你的肉棒好大,好爽。」徐貞環抱住段珉的後背,随着他抽插的頻率
發出叫床聲,身體有緻地起伏着,歡喜地攀附住直捅花心的肉棒。

  段珉像隻發情的野獸一樣追随着肉欲,弓着背加快了抽插的頻率。他全力壓
住身下的徐貞,在高潮的那瞬間叫出了一直念在心裏的名字。

  「茵茵。」







【未完待續】

..............................................................
2015-3-29 2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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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夢】(14-18)

 十四

  段珉從雜物室出來後就隻身回了公寓,耳邊沒了徐貞歇斯底裏的咒罵後清淨
了不少,但頭依舊昏昏沉沉的。

  明明已經是二月份了,天氣卻依舊冷得令人發指。段珉打着哆嗦進到家門。
在門口換鞋的時候瞥見了秦茵卧室緊閉着的房門,他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默默
地走向自己的房間,還未來得及脫衣服就一頭載倒在床上。

  熟悉的頭痛感席卷而來,嗓子如灼燒過般異常幹渴。他費力地轉過頭,望向
門外。總覺得秦茵還會像那時一樣提着熱水瓶出現在門後面,一臉驚喜,手忙腳
亂地跑過來。

  「段珉?」

  段珉笑着閉上眼,看來自己又發燒了,還開始幻聽。

  「段珉?段珉!」

  秦茵的聲音一遍接着一遍在耳邊回響,但沉重的眼皮已經睜不開了。段珉歎
了口氣,頭無力地歪了下去。

  還真是一個粗糙的美夢啊。

                十五

  段珉再次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又是熟悉的白色天花闆,刺眼得讓他皺了皺
眉頭。充斥着消毒水氣味的空氣急切地湧入自己的呼吸道,他咳了咳,胸腔疼得
如撕裂一般。

  剛在臨床做完檢查的護士聞聲看了一眼,随即走出病房。過了沒多久,李姐
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病床上面色如蠟的段珉,一時說不出話來。

  「李姐。」段珉笑着打招呼,但剛發出聲就覺得胸腔隐隐作痛,臉上憔悴的
笑容凝固了幾秒鍾,心中一沉。

  「你剛醒,别多說話了,來喝點水。」李姐倒了杯水,去扶掙紮着坐起身的
段珉。

  段珉輕輕涰了一口,下咽的時候咽喉異物感分明,這加重了自己的擔憂,
「李姐,醫生怎麽說。」

  李姐沒想到段珉剛一醒來就問這個問題,微微遲疑了一下。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您說吧,我心裏有數。」段珉聲音微弱,但眼神卻
格外堅決,和他的一臉病容形成強烈反差。

  「之前的上呼吸道感染炎症還沒有完全好,再加上這次的······」

  「我還能唱麽?」段珉沒有耐心再聽這些繁瑣的醫學名詞,隻想知道最終結
果。

  「醫生說要看情況,這段期間盡量不要用嗓,等你身體好些後做個小手術,
康複的希望還是很大的。」李姐盡量用樂觀的語氣叙述着,将真實情況掩蓋在簡
單的幾句話下。

  「嗯。」段珉點點頭,他不大相信李姐口中的實情,但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轉口問道,「之前提到的那個真人秀怕是去不了了吧。」

  「公司已經決定讓陳爲良代替你出演了。」

  「哦,阿涼啊。」段珉苦澀地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下午晚些時候,樂隊的三人來探病了。因爲從李姐那裏得知段珉聲帶出了問
題,所以他們并沒有讓段珉說太多,大部分時間都是三人在說話,段珉卧在床上
靜靜地聽着。當聽到是秦茵發現自己暈倒在公寓時,段珉愣了一下,「那她呢?
怎麽沒來?」

  「她回家過年了,現在已經是二月中旬了。」陳爲良答道。

  「哦,這樣啊。」段珉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爲竟成了今年留給秦茵的最終
印象,一時語塞。

  林肖凡以爲段珉是想到過年時還要待在醫院而沮喪,便急忙安慰道:「你放
心,我們除夕那晚會來醫院陪你的,不會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地看春晚。」

  「看什麽春晚,你今年八十麽?」Mountain調侃着,「還不如帶一桌麻将
來。」

  「直接在網上開個局就得了,還帶麻将······」陳爲良搖搖手機,轉頭看
向段珉的時候發現他正死死地盯着自己,有些詫異,「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嗎?」

  「沒,就是有種好久沒見的感覺。」段珉笑了笑,轉而看向别處。

                十六

  回家後的秦茵依舊和陳爲良保持着聯系,但她并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那日段珉
粗魯的行爲。當時的自己着實被他吓壞了,一個人跑到衛生間躲了良久,最後決
定借着臨近春節的理由馬上和李姐告假,提前回家。在得到李姐的同意後便即刻
回公寓收拾行李,結果剛進門就聽到二樓傳來沉重的一聲,然後就發現段珉倒在
房間不省人事。

  從陳爲良口中秦茵得知了段珉的近況,雖然說是小手術,但她想到上次段珉
病倒後長達一周的住院觀察,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不過鑒于他之前的所作所爲,
秦茵并沒有特意打電話去慰問。在除夕夜通過陳爲良的電話和其他三人賀新年時,
也隻和段珉簡單地說了一句注意身體,便要求他将電話轉交給下一個人。電話那
頭的段珉聲音有些沙啞,輕輕地說了聲新年快樂,接着秦茵聽到的便是林肖凡的
大嗓門了。

  那句微弱的「新年快樂」讓秦茵有些揪心,她可憐段珉作爲一名歌手的凄慘
境遇,但他無理侵犯的行徑又讓人無法原諒。不過這複雜的情緒馬上因爲忙碌的
新年而被她抛之腦後了,直到再次相見時才又湧上心頭。

  秦茵本是來找李姐簽字的,卻正好撞見在辦公室和李姐談事情的段珉。明明
隻是隔了一個多月沒有見,段珉卻憔悴得讓秦茵幾乎不敢相認。年前做了手術、
在家休養了好一陣才回來的段珉戴着幾近遮住半張臉的口罩,眼眶深陷,大衣像
是不合身一般挂在他瘦削的身體上。見到秦茵出現在門口後,段珉向她點了點頭,
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在從椅子上站起身時踉跄了一下,像竹竿一般禁不住一絲強
風。

  秦茵下意識地想上前扶一下,但距離太遠,她也隻是邁出了一步便收回了動
作,目送着段珉走出辦公室。

  「什麽事?」

  經李姐一問,秦茵才恍然從段珉身上收回視線,走到桌前把文件遞了過去,
「李姐,這裏需要您簽字。」李姐審視了一下文件内容,拿起桌上的筆簽起來。

  秦茵向門外探看了一眼,确認段珉已經不在了後才開口問道:「李姐,段少
的身體怎麽樣了?」

  李姐低着頭簽字,語氣不是很明快,「身體倒是沒大礙,但是他自己不振作,
身體恢複得再好也沒用。」

  「不振作?」秦茵重複着李姐的用詞,疑惑地問了一句。

  李姐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了,咳了兩聲,便把文件塞給秦茵,擺手示意她
出去,「總之還在觀察中,你不要和别人亂說,也别問了。」

  李姐說到這份上,秦茵也不便再追問下去,隻好悻悻然地走了出來。過完年
剛回公司的時候就一直沒見到段珉,現今這麽一見着實吓了一跳,身體虛弱不說,
感覺整個人的精神像被抽空了一樣,一點也不見他以前活躍的模樣。難道真的像
李姐說的那樣,醫石能起到的作用也就到此爲止了,最終的恢複效果還是要取決
于他自身的心态?

  正想着,秦茵聽到樓梯處傳來沉重的一聲,像是有人跌倒了,她心中一沉跑
過去探看。果然是段珉。他自暴自棄地跌坐在地上,沒有一點要站起來的意思,
頭深深埋了下去,看上去無比落魄。

  「你···沒事吧?」秦茵猶豫着走上前問道。

  段珉擡起頭看了她一眼,扶着牆要站起身。秦茵見狀便上前搭了把手,幫他
把掉在地上的圍巾撿起來。

  「之前的事對不起,我一直沒好好和你道歉。」段珉的聲音微弱而沙啞,絲
毫沒有往日清亮的音色。

  秦茵有些心酸,但沒有擡眼看他,目光停留在别處,「沒事。」

  段珉在喉嚨深處似有似無地歎了口氣,接過圍巾轉身要走。

  秦茵想到李姐之前的話,猶豫着開了口,「那個······」

  剛走下幾級台階的段珉聽到秦茵欲言又止的聲音,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你把圍巾圍好吧,不然出門又着涼了。還有······打起精神來,我們都希
望你早點好起來。」

  段珉眼裏亮了一下,點點頭乖乖地圍好圍巾,默默走了。

                十七

  因爲段珉的缺席,楚客樂隊的公開活動基本都暫停了。不過陳爲良新接了一
檔真人秀節目,還算維持着樂隊的曝光率。但這反而成了秦茵寝食難安的源頭。

  那是一檔明星假想結婚的真人秀節目,和陳爲良搭檔的是一位日本女歌手,
爲打開其中國市場而參加了這檔節目。上學的時候秦茵有關注過該節目,節目中
的明星要假扮成新婚夫婦,一起裝飾婚房、外出遊玩約會、還會合拍婚紗照等等。
因爲節目組邀請的明星大都是從前并不相識的,忽然間被宣告爲新婚夫婦後,陌
生的兩人在接觸時總會有不少趣事發生。或許是爲了節目效果,兩個明星大都會
在幾次約會後熟識親密起來,在節目的最後留給觀衆一個溫馨美滿的結尾。不過
也有不少參與的明星因此而真正交往起來,就在去年,一對曾在節目中搭檔的明
星就舉行了現實中的婚禮。

  節目開拍的第一期是雙方一同到各自的經紀公司拜訪同事好友,秦茵作爲楚
客樂隊的實習經紀人也應邀入了鏡。秦茵在這之前已經大概翻閱了這位名叫南千
夏的出道不足一年的歌手資料,但看到真人後感覺她似乎比資料上的照片更可人
些。個子很嬌小,打扮是甜美的日系風格,雖然五官不像時下流行的混血面容那
樣立體深邃,但小巧的鼻子和一雙杏眼倒也搭配得宜,整個人像洋娃娃一樣惹人
憐愛。爲了在中國發展,南千夏還學習了一些漢語,雖然說起來很生疏,但幼稚
的發音錯誤反而顯得她更加可愛了。

  「小南,這是我們樂隊的實習經紀人,叫茵茵。」陳爲良溫柔地向南千夏介
紹着,一字一句說的很慢,那貼心的樣子讓秦茵很不舒服。

  「茵茵你好,我叫南千夏。」南千夏笑眯眯地伸出手和秦茵打着招呼。

  秦茵隻是簡單地笑了一下,和她握握手寒暄了幾句就借故離開了。

  但南千夏并未從此消失在秦茵的視野中。後來陳爲良和南千夏因節目需求去
咖啡店約會、在海邊公路騎自行車、一起在清晨登山等活動,秦茵都因實習經紀
人身份而不得不到場陪同。看着鏡頭前的兩人做着情侶才會做的事情,從最初無
意對視時都會尴尬地避開視線,到後來自然地牽手散步,秦茵心中的醋意與日俱
增。即便她時刻提醒自己這隻是一檔虛拟節目,兩人的親昵一定都是演給觀衆看
的,就像拍電影一樣,熒幕上的情侶形象和現實生活不會有任何瓜葛,節目結束
後他們便不會再有交集了。但每每看到那兩人一高一矮并肩走在一起時,秦茵的
心裏總是翻江倒海的。

  甚至有一次在草地上約會時,陳爲良爲南千夏彈唱了那首《更替的四季》。
因爲是日本歌曲,所以南千夏也對這首歌很熟悉,那期節目最後的畫面就定格在
夕陽下的合唱畫面。南千夏拍着手打着節拍,陶醉地閉上眼唱歌,陳爲良抱着吉
他,笑着望向她。

  這算什麽嘛。在攝像師背後秦茵盯着監視屏,攥緊了拳頭,恨不得立即沖出
去把兩人拉開。誰知煩惱并沒有随着畫面而切換走,那期節目結束後,兩人似乎
發現了很多共同的音樂愛好,于是便約好了一起吃飯。不過爲了保險起見,雙方
的經紀人也一同跟了去。

  雖然南千夏的漢語不好,但并不阻礙兩人愉快的交流氣氛,在一旁看着的秦
茵根本插不上嘴。而南千夏的經紀人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完全不會漢語,她隻
是偶爾和南千夏說幾句,其餘時間便一直埋頭擺弄着手機,完全無視着秦茵的存
在。一旁的秦茵隻得百無聊賴地默默喝着飲料,直到将南千夏兩人送上計程車後
她才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斜眼看了看身旁的陳爲良,一臉聊得很投機意猶未
盡的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雙手插在胸前試探地問道:「和她聊天能聊得盡興
麽?最基本的語言交流都很有障礙吧。」

  「還好,語言不通時就手腳并用呗。小南挺聰明的,都能懂。」陳爲良邊說
邊攔了輛計程車,準備和秦茵一起回公寓。

  「哦。」秦茵怪聲怪氣地吱了一聲,然後就陷入了沉默。

  「怎麽了?我怎麽感覺你不喜歡她?」陳爲良見秦茵的态度有些反常,歪頭
問道。

  「也沒有不喜歡,隻是······」秦茵支吾了一下,随便編了個借口,「隻是
我看最近網上出現了一些針對你的Anti粉,估計是喜歡南千夏的腦殘粉吧。我是
怕你和她走得太近會對你有不好的影響。」

  陳爲良像看着一個用大人口吻說話的小孩一樣看着怄氣的秦茵,禁不住用手
揉了揉她的頭,眼裏滿是笑意,「好,好,難爲你想得這麽周全,我以後會注意
的。」

  陳爲良像是寵溺般的口吻讓秦茵小小的驚喜了一下,她看了看近在身旁的陳
爲良,心裏不自覺地暖了起來:不論怎樣,良哥哥眼裏還是有我的。

     ***    ***    ***    ***

  兩人回到公寓時已近十點,但在開門時就聽到公寓裏一陣吵鬧。秦茵還納悶
着是怎麽回事,結果剛一開門,就看到一個碩大的行李箱出現在眼前。

  「段少?」陳爲良認得這個行李箱的樣子,先發了聲,甩掉鞋子跑進客廳。
秦茵探頭一看,真的是段珉回來了,正被沖過來的陳爲良抱了個滿懷。

  「太緊了太緊了,勒死我了。」段珉暢笑着拍拍陳爲良的後背,向秦茵揮了
揮手。

  「你回來了,身體好些了?」秦茵走到跟前驚喜地慰問。與上一面相比,段
珉的氣色好了許多,雖然剛剛那一句的聲音還是有些暗啞,但精神狀态大有好轉。

  林肖凡适宜地放了個生日派對用的小禮炮,噴出一大堆彩帶亮片,零零散散
地落滿了秦茵的頭頂肩頭,「沒錯,我們的主唱戰勝了病魔,凱旋而歸!」

  段珉笑林肖凡幼稚,這麽大了還把弄這些小玩意兒,還弄得屋裏亂七八糟。
他邊說邊下意識地去幫秦茵摘掉頭頂的彩帶。

  「沒事,我自己來。」秦茵見狀連忙後退了一步,避開了段珉伸過來的手。

  段珉愣了一下,未免尴尬把手轉而放到了陳爲良的肩上,「你們怎麽這麽晚
才回來啊,幹嘛去了?」

  「錄節目去了,吃完飯回來的,所以晚了些。」

  「就你們兩個人去吃的?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是不是總偷偷和茵茵去開小
竈,把Mountain和小凡抛到一邊去了?」段珉攬過陳爲良的肩,像戳穿同學地
下戀的小學生一樣,大有起哄的意味。

  「看你說的,小茵是我們樂隊的經紀人,哪會單獨給我開小竈。今天是和小
南她們一起吃的。」陳爲良解釋道。

  「哦!就是和你搭檔的那個女歌手!」林肖凡恍然大悟,不懷好意地拱了陳
爲良一下,「你們挺聊得來啊。」

  段珉瞥到秦茵陰沉下來的臉色,比陳爲良還着急地開口推脫道,「拍節目嘛,
私下了解一下才能拍出好效果。」

  「不過你們在網上的熱評度很高啊,好多粉絲都祈禱你們能成爲真情侶,讓
他們再次相信愛情什麽的。」Mountain也加入了調侃的行列,開玩笑道。

  「怎麽連你也變得這麽八卦。」陳爲良打了Mountain一拳,「作爲隊長不
好好練習,居然上網看這些有的沒的,經紀人快說說他。」

  秦茵皮笑肉不笑地笑着,附和氣氛地說了幾句,勉強自己融入這反感的玩笑
中。

  「明天你不用拍節目吧,我們合練一下啊。」段珉趁機轉開話題,把大家談
話的焦點從南千夏和陳爲良的關系上移開,「茵茵你來當聽衆,看看我們有沒有
退步。」

  秦茵望了段珉一眼,有些擔心,「你的嗓子休息好了麽?明天就唱會不會太
勉強啊。」

  「我都休嗓近兩個月了,沒問題。」段珉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淡淡地笑了一
下。

                十八

  「不進則退」這句俗語似乎适用于任何地方。兩個多月的合練空白期在短短
的幾首歌裏顯露無疑,段珉的嗓音雖然有所恢複,但與曾經在live上收放自如的
狀态仍有段距離。雖然大家都知道初次試練的效果不會很理想,但真正體會到這
一點時仍不免失落。

  秦茵自然不會讓消極情緒繼續蔓延,她歡呼地鼓着掌,像個小粉絲一樣努力
表達着自己的贊歎,不容許演奏結束後的練習室有一秒鍾的沉寂。她有條有理地
勾勒出一個美好的未來:經過恢複訓練而更上一層樓的段珉,結束節目錄制後可
以全心投入音樂創作的陳爲良,長久以來一直未間斷練習的林肖凡,嚴格要求自
己并進行缜密規劃的Mountain。「WOW~楚客樂隊大勢回歸哎!」她描述着日後
樂隊複出的盛況,臉上洋溢着憧憬。雖然自己最初進入公司的目的是接近陳爲良,
但在數月的相處下,她真心希望這個懷揣着樸實音樂夢想的樂隊能夠如願以償。
畢竟現實生活中能夠真正堅持并踐行着最初夢想的人實在是很罕見了。

  公司也爲楚客樂隊的完美複出下了不少功夫。一方面通過陳爲良的節目效應
大攬粉絲群,一方面請來專業老師親自指導段珉。樂隊近日并無外出活動,且秦
茵一直忙于各項瑣事,所以和樂隊的交流不知不覺少了許多。不過前不久,陳爲
良終于完成了讓她煩心的節目錄制,這使得她心情大好,一想到今後那個南千夏
再也不會圍繞在陳爲良身邊,秦茵不禁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舒暢感。

  一日,秦茵像往常一樣拿着整理好的資料送去給李姐。剛走下樓梯,就看到
段珉躲在李姐門外,像是在偷聽什麽。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段珉鬼鬼祟祟的樣子,
看上去頗爲滑稽,也不知道是在偷聽什麽有趣的事情,竟然這麽不顧形象。她悄
悄地走上前,小聲說,「幹嘛呢?」

  段珉吓了一跳,神情緊張地回過頭。

  「怎麽了?」秦茵見段珉表情古怪,隐約感覺裏面在發生什麽了不得的事,
便探頭向裏面張望。

  「别看了,待會兒被發現了。」段珉扯了扯秦茵的衣袖,硬是把她拉到一旁。

  秦茵隻看到屋内李姐和陳爲良一臉嚴肅地談論着什麽,還未來得及細聽談話
内容,便好奇地向段珉打探,「裏面在講什麽?」

  段珉諱莫如深地搖搖頭,轉頭便走。

  秦茵見從段珉口中打聽不到什麽,便準備再次貼到後門自己來聽。可剛走到
後門,前門就開了,驚得她連忙跳到走廊另一側。

  「小茵?」陳爲良從辦公室内走出來撞見秦茵後驚訝了一下,臉上還殘餘着
之前的凝重。

  「我······我是給李姐送資料來了。」秦茵此地無銀三百兩般地解釋着,
生怕陳爲良再問什麽,急急地從他身邊走過。

     ***    ***    ***    ***

  但好奇心并未随着秦茵匆匆走過的步子一齊走出秦茵的心頭,段珉諱莫如深
的禁言更是以倍數加重了秦茵的探知欲,而且與陳爲良相關的事一向是秦茵關注
的重點。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希望自己可以盡可能地了解陳爲良的
一切,可以更迅捷地走到他身邊。于是趁着得空,她又跑去找段珉追問。

  段珉未曾料想無意間的一個撞見竟會引來如此緊追不舍的打探。開始時他并
不理解秦茵旺盛好奇心的來源,因爲秦茵從不是一個熱衷打探小道消息的人,可
這次卻反常地執着。但不久段珉就琢磨清楚了,從他認識秦茵那天起,她的心情
就幾乎是随着陳爲良而起伏的,想必這次也是因爲涉及到了陳爲良的緣故。

  要告訴她麽?段珉猶豫着,思緒回到了偷聽的那個時刻。

  雖然一直未對外人提及,但段珉的康複訓練并不順利,似乎真的是曾經過于
順利的自己把好運氣都揮霍一空了,即便經過近一個月的訓練,嗓音依舊不見什
麽起色。他知道聲帶廢掉的主唱對公司意味着什麽,所以就像會被拉弓之聲驚吓
到的飛鳥一樣,草木皆兵地關注着身邊的一切。果不其然,那天他發現了李姐和
陳爲良的秘密談話。

  「公司高層已經有人提議放棄楚客樂隊,讓你單飛了。」當聽到李姐這句話
時,段珉震驚得幾乎站不穩。他扶着牆貼在後門,大腦一片空白。雖然李姐表面
上隻是向陳爲良透露這一消息,但分明是在替人試探陳爲良的反應。陳爲良并沒
有給出一個明确的回複,畢竟是一起摸爬滾打了數年的夥伴,無法說散就散。但
段珉已經沒興趣了解陳爲良的回應了,公司有解散樂隊放棄自己的意向,這才是
重點。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麽快就岌岌可危了。

  「嘿,發什麽呆啊。你到底聽到了什麽啊?」秦茵見段珉在自己幾次三番的
逼問下陷入沉思,更加摸不清談話内容了。

  段珉晃過神,看着秦茵質詢的雙眼,不知爲何,竟然在其中看到了陳爲良的
影子,心中莫名生出忿忿不平感:爲什麽哪裏都有陳爲良。

  「你倒是說話啊?」回歸後的段珉不像以前那麽愛開玩笑了,而現在更是兀
自地緘口不言,讓秦茵有些不安。這古怪的氣氛讓她有種回到年前那一遇的錯覺,
眼前的段珉沉着臉,陰晴不定。

  「······那算了,你不說就算了。」秦茵莫名地害怕起來,打起了退堂鼓。

  「李姐和阿涼說,」段珉忽然開了口,平靜地說着:「想在南千夏和阿涼之
間制造绯聞。」

  秦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绯聞?什麽?什麽意思?」

  「無非是靠绯聞吸睛的伎倆,提升楚客樂隊的話題度。」段珉的大腦飛速轉
動,有模有樣地解釋着。

  「你聽錯了吧,這······」秦茵轉念一想,連忙問道:「那阿涼怎麽說?
他怎麽回應的?」

  段珉冷眼看着緊張兮兮的秦茵,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他和南千夏相處得怎
麽樣,你比我更清楚不是麽?」

  「绯聞,隻是绯聞而已。」秦茵的話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語序錯亂,「即
便阿涼迫于公司的壓力同意了,也隻是绯聞而已,又不是······」

  「對,隻是绯聞而已,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真的交往下去。」段珉意味深長地
接下秦茵的話,說出她最害怕聽到的那一句。

  秦茵心情複雜地看了段珉一眼,自己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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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夢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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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長頭發堯堯
2015/5/11發表于:sis001
是否首發:是
字數:11294 

                十九

  其實這是一個很單薄的謊言,隻要問一下李姐或陳爲良就會被揭穿。但以段
珉對秦茵的了解,她多半是不會主動詢問當事人的,而接下來數日的平靜也證實
了他的猜想。

  或許對于秦茵來說,段珉消息的可信性來源于他沒有欺騙她的理由。而段珉
自身也不清楚爲什麽要扯出這樣一個謊話。這并不會對礙眼的陳爲良造成實質性
傷害,也很難徹底破壞秦茵和陳爲良之間的關系,更緻命的是,隻要時間稍長,
秦茵就很有可能從公司的不作爲看出這個謊言的子虛烏有。

  「看來真的是我太無聊了。」段珉看着幾步遠處和陳爲良說笑的秦茵,喃喃
自語道。

  「無聊?」身後突然響起一聲,把段珉吓了一跳。他回過頭,原來是徐姗。

  「無聊的話,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啊?」徐姗提議道,「你才回來就天天作練
習,難怪會無聊啊。」

  雖然段珉和徐貞曾是炮友,但他和徐姗的接觸并不多,所以對她的示好有些
意外,「出去玩?」

  「是啊,叫上你們樂隊的人,我再找幾個,大家熱熱鬧鬧地吃飯唱歌,就算
是個遲到的歡迎會吧。」

  段珉才沒有心情參加這個莫名其妙的歡迎會,本想回絕掉,結果剛好經過的
Mountain聽到了徐姗的建議,竟熱心地贊成道:「這主意好,段少,你回來後
我們還沒一起慶祝過。」

  「慶祝什麽?」林肖凡見三人圍在一起,也湊了過來,問清緣由後即刻站到
了Mountain那邊,慫恿着一臉不情願的段珉,「去呗去呗,趁機放松放松。」

  段珉看着竭力想鼓舞自己的兩人,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了兩聲:有工夫關心我,
倒不如關心關心你們自己的未來吧,等公司單推陳爲良的決議下來後,我們這三
人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啊。他嘲諷地想着,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陳爲良。

  林肖凡注意到了段珉的小舉動,以爲他是在等陳爲良的意思,便大聲喊道:
「阿涼,我們打算一起出去玩,你也來啊?」

  另一邊的兩人都聞聲看了過來。陳爲良自然是不會拒絕的,他點點頭,問了
下身旁的秦茵,「你去麽?」

  秦茵粲然一笑,「去啊。」

  段珉把一切看在眼裏,心中緊了一下,「既然呼聲這麽高,那就去吧。」

  大家協調了一下時間,最終定好三天後一起聚餐。商定好後,徐姗便興高采
烈地離開了。段珉想了一下,悄悄追了上去,「姗姗,你有南千夏的聯系方式麽?」

  「有啊,她之前來的時候互留了電話,怎麽了?」

  「其實是阿涼,他想請南千夏也一起來。但是他不方便直接開口,因爲嘛······」
段珉故弄玄虛地欲言又止,一副大有故事的樣子。

  徐姗果然上了段珉的套,以爲是陳爲良有意和南千夏發展下去,便熱心地答
應着,「懂了懂了,我保證南千夏一定到場,你讓阿涼放心吧。」

     ***    ***    ***    ***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楚客樂隊和秦茵住在一起,自然就一同去到約定的餐廳。
推開包間門的那一刹那,段珉就看到了坐在桌旁的徐貞,這才明白徐姗突然邀請
的原因,心中有些不快。但這小小的不愉快并不影響他看好戲的心情,因爲身旁
的秦茵已然因爲南千夏的出現而沉下了臉。

  「小南,你也來了?」自節目結束後,陳爲良便沒怎麽和南千夏聯系過,未
料到會在這裏再次相見,便主動上前打招呼。

  「嗯,好久不見!」南千夏的漢語依舊生硬,但詞彙量明顯比剛來時豐富了
許多。

  陳爲良驚喜地笑着,「不錯嘛,會用四字詞語了。」兩人說着話,自然而然
地坐在了一起。秦茵本想跟随着坐到陳爲良旁邊,卻被段珉搶了先機,裝作沒留
意到地坐了下去。秦茵也不好再叫他起來,隻得就近找了個位子。

  席間大家邊吃飯邊聊天,最後還做起了「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南千夏第
一盤就輸掉了,她選擇了大冒險,被懲罰和在座的一個男人合唱一首歌。蒙在鼓
裏的徐姗出于好意,起哄讓陳爲良盡地主之誼、陪着南千夏一起表演。陳爲良倒
也沒有推辭,大方地站了出來。

  段珉瞄了一眼秦茵,她随着鼓掌歡呼的大家一起拍了兩下手,但目光并未看
向陳爲良和南千夏,反而是避着一樣地盯着自己的杯子,臉上的笑容凝固着。

  接下來的遊戲幾乎都被南千夏包攬了,她總是會輸掉,而每次選擇大冒險時,
搭檔大都是陳爲良。大家都玩得很開心,秦茵不便發作,但不爽的苗頭已經顯露
無疑了。

  一旁的段珉就好像看到一團等待了許久才燃起來的火,不過火勢還不夠大,
他準備再添一點幹柴進去。當南千夏再次輸掉的時候,段珉主動開口道:「來一
把真心話吧,大冒險做過太多次都想不出什麽題目了。」

  「行啊,不過要說的慢一點,我怕聽不懂。」南千夏平易地答應着。

  既然是段珉率先提議的,其他人也沒有搶過問問題的機會,看向似乎已有主
意的段珉。他裝作深思熟慮了一下後眼前一亮的樣子,問出早已準備好的問題,
「你覺得阿涼怎麽樣?是你的理想型麽?」

  這問題一出口,飯桌上就炸開了鍋,林肖凡甚至吹着口哨起哄。反倒是南千
夏一臉不解,認真地問道:「' 理想型'是什麽意思?這個詞沒學過的。」

  徐姗被傻傻的南千夏逗得直不起腰,用模棱兩可的解釋繼續逗弄着她:「就
是問你,你覺得阿涼好不好。」

  南千夏誤解了徐姗簡短的解釋,以爲她隻是單純在問人品性格,就直率地說:
「阿涼人很好啊,唱歌也好,彈吉他也很好。怎麽說來着?哦,是理想型!」

  「夠了!理想型不是那個意思!」秦茵倏地從桌旁站了起來,原本笑成一團
的大家都止住了聲,詫異地看着反應過度的秦茵。

  「我······我說錯什麽了麽?」南千夏見秦茵怒氣沖沖地瞪着自己,底氣
不足地道着歉,「對不起,我漢語不好。」

  「漢語不好就不要随便說。」秦茵并不接受南千夏的道歉,反而覺得那一臉
可憐的樣子分外矯揉造作,就是這樣一張臉便能輕易吸引住陳爲良麽?

  「小茵,你怎麽說話呢。」任誰看來,現在的情形都是秦茵在無理取鬧,陳
爲良也不例外,略帶斥責地口氣,「這不是開玩笑麽。」

  「對,對,開玩笑而已,你當真什麽。」

  段珉看似勸解的話卻加深了秦茵的怨氣,尤其是陳爲良的那句話,讓她異常
委屈,她想把心裏的一切都說給陳爲良聽,但桌旁所有人都看着她,一道道目光
讓她怎麽也張不開口。她既難堪又惱怒,索性扭頭跑了出去。

  本來開開心心的飯局瞬間冷了下來,大家面面相觑,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沒事,我去看看她,你們接着聊。」陳爲良匆匆從凳子上起身,追了出去。

     ***    ***    ***    ***

  秦茵并未跑遠。陳爲良沒走幾步就看到躲在走廊拐角處的她,背對着自己埋
在昏暗的燈光下。

  「小茵?」陳爲良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試探地喚着她的名字。

  秦茵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你怎麽了?」陳爲良輕輕拍了拍秦茵的肩,卻被她出手打掉了。陳爲良尴
尬地摸了摸脖頸,似乎明白了些什麽,「是不是我剛剛當衆說你,害你沒面子?」

  秦茵還是沒有說話,周身彌漫着低氣壓。

  「是我不好,沒顧及你的感受,說的太重了。」陳爲良一時也沒什麽主意,
隻得順着這個思路安慰她,「以後我一定注意。當時太着急了,沒怎麽考慮周全
就······」

  「我讨厭南千夏。」秦茵忽地吱了聲,不過還是執拗地背着身。

  陳爲良有些詫異,雖然看得出秦茵和南千夏不怎麽合拍,但未想到已經達到
「讨厭」的地步了,「這······」

  「你以後可以不要再見她麽?」秦茵接着說道,賭氣得像個小學生。

  陳爲良支吾了一下,「我們都是歌手,萬一公司有什麽安排······」

  秦茵聽到陳爲良的推托之詞,聯想到段珉當時漫不經心的話語,「想在南千
夏和阿涼之間制造绯聞」,心裏亂得像一團麻,「你爲什麽就不能答應我啊!」
她煩躁地跺着腳,轉過身氣沖沖地瞪着陳爲良。

  陳爲良一頭霧水,他不明白南千夏和秦茵之間究竟有什麽過節,導緻她甚至
厭惡自己和南千夏工作上的交集,「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你不會是喜歡南千夏吧?」秦茵的怒氣轉而變得絕望起來,最後一個字說
得有氣無力。

  「小茵,你怎麽會問這麽奇怪的問題。」陳爲良招架不住秦茵急劇變化的情
緒,完全摸不清她到底想要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麽答案。

  「奇怪?這個問題哪裏奇怪!」秦茵緊緊地抓住陳爲良的胳膊,像要搖醒他
一樣使勁晃動着,「我喜歡你啊,良哥哥,所以才會生氣,所以才會讨厭南千夏,
所以才會問你這麽多要求你這麽多啊!」藏在心底深處的話像開了閘的河水一樣
一瀉而出,秦茵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地直接喊了出來。

  她一直以爲自己對陳爲良而言是不一樣的存在,即使工作失誤他也不會對自
己生氣,鬧别扭時他會寵溺地揉自己的頭,和段珉走得近了些他會笨拙地吃醋,
但是他爲什麽還要和南千夏攪在一起。不論是公司的绯聞提議還是今晚的聚餐,
他從未明确拒絕過一直黏上來的南千夏。「他隻是拿你當備胎」,段珉像詛咒一
樣的話語萦繞秦茵耳邊,她使勁搖搖頭,試圖把這些可怕的想法從腦海中搖出去,
無助地仰頭看着陳爲良,「良哥哥,你喜歡我麽?你也是喜歡我的吧。」

  陳爲良像被重物砸了頭一樣,大腦一片空白。喜歡?他一直認爲自己對秦茵
的特殊情感來自于幼年相識,于是理所當然地将這種朦胧的情愫歸爲兄妹之間的
關愛,而秦茵突然的告白讓他很混亂,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

  看着沉默的陳爲良,秦茵像被一桶冰水從頭淋到腳,心底的最後一絲希望也
燃燒殆盡。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猶豫的陳爲良,緩緩松開了緊抓着他的手,顫巍巍
地後退了一步。

  陳爲良下意識地伸手扶她。

  「不用你管。」秦茵有種被玩弄的恥辱感,她甚至開始懷疑陳爲良是怎麽看
待一直殷勤的自己,是像看着一個好笑的牽線玩偶麽,得意地注視着任他擺布的
自己,「不用你管。」秦茵像喃喃自語一樣,獨自轉頭走開。

  陳爲良急忙抓住她的手,但秦茵像觸電一般決絕地甩開了他。兩人的動作仿
佛同時定格了一般,空氣沉重得凝成一團。

  看不到對方的面孔,聽不到對方的聲音,短短的幾秒鍾變得像一個世紀一樣
漫長。自己這是在等什麽,難道還指望身後這個沉默不語的人挽留自己?秦茵攥
緊了拳頭,一字一頓地說,「我,不用你管。」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爲良呆愣在原地,邁出了一步,但看着秦茵迅速消失的身影卻又站住了腳
步。此時他自己也是心亂如麻,一直當作是妹妹的秦茵突然說喜歡自己,一直以
爲是兄長般的愛護突然變成男女之情,連他也不清楚現在該怎麽辦。

  「阿涼?」一直躲在後面觀望的段珉看準時機走了出來,拍拍石化一般的陳
爲良,裝作不知情地問道,「茵茵呢?」

  陳爲良搖搖頭,不知要怎麽回答,隻是指了指樓梯。

  「她自己走了?」段珉語氣誇張地說道,「這麽晚一個女孩子多危險,你怎
麽搞的。」說罷便飛似的趕了出去。

                二十

  失魂落魄的秦茵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踉跄着出了飯店。

  段珉跑了一會兒便發現了秦茵,但他并沒有馬上追過去,而是亦步亦趨地跟
着。他的腳步追随着秦茵漫無目的的旅程,目光一刻不離地聚焦在那失魂落魄的
背影上。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終于停了下來,路旁酒吧暗紅色的霓虹燈照亮了她
的臉。

  秦茵仰頭看了看,走上台階。

  現在正是酒吧最熱鬧的時候,卡座座無虛席。秦茵穿過喧鬧的人群,坐到吧
台的一角随手點了杯酒。調酒師剛把酒遞過來,就有個男人湊了上前,「這酒很
烈的,美女很有膽量嘛。」

  秦茵沒有搭理他,轉頭看向另一邊。

  可那男人依舊不肯放棄,端着酒杯硬是走進秦茵的視線裏,「美女一個人吧,
一個人喝酒多悶······」

  「她不是一個人。」

  秦茵聽到熟悉的聲音,詫異地擡起眼。

  是段珉。他拍了拍秦茵的肩說道:「不好意思,來晚了。」然後自然地坐在
秦茵邊上。男人打量了兩人一眼,掃興地離開。

  「這麽晚了,你一個人來酒吧做什麽?」段珉的語氣裏有些許責備,剛剛那
個難纏的男人就是一大危險的信号。

  秦茵收回目光,像沒聽見一樣大口喝着杯中的酒。

  「你知道你點的是什麽嗎就敢這麽喝。」段珉看着那杯透亮的液體,一片檸
檬在其中搖曳着,他伸手拉住幾欲一飲而盡的秦茵。

  可秦茵不顧制止,固執地甩開他的手,仰頭喝空了酒杯。甜辣的液體燒灼着
她的喉嚨,整個胸腔像被點燃了一樣,熱度沿着流動的血管竄到全身,整個人瞬
間變得軟綿綿起來。「再來一杯。」秦茵招手示意調酒師,把空杯子推了出去。

  段珉看不下去了,當酒被遞過來時,他搶先把酒奪了過來。

  秦茵皺着眉頭瞪向他,捶了捶桌子,「這裏再來一杯。」

  「你鬧夠了沒有。」段珉想不通陳爲良究竟有什麽魅力,把秦茵吃得死死的,
笑爲他笑,哭爲他哭。

  「你鬧夠了沒有。」秦茵反問道。現在在她的眼裏,所有的雄性生物都是一
個樣,自以爲是地關心,完全不在乎後果是什麽。她賭氣一般地把剛上來的酒硬
灌下去,又要了一杯。

  段珉見她絲毫聽不進自己的話,索性不再管她,把奪過來的酒推回她面前,
冷冷地說:「你喝吧,即使你今天喝死在這裏又能怎樣,陳爲良還是不會來。」

  秦茵的動作定格了幾秒鍾,她抓着還剩下半杯酒的酒杯「呵呵」地笑了起來,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是我現在滿腦袋都是他,看到什麽都會看成他。這樣
的我除了喝醉還能幹什麽!」

  「不過是小時候一起玩過幾次過家家而已,你癡情個什麽勁。」段珉一直以
爲秦茵是出于粉絲心态才來接近陳爲良的,無非是在某場演出或是某段視頻中注
意到了陳爲良,發現兒時的夥伴已然小有名氣,然後一路追星追到這裏而已。如
今竟爲這種淺薄片面的愛情傷神,甚至拒絕自己,着實讓他很不快。

  「你懂什麽,」烈酒的後勁一波接着一波沖擊上來,秦茵有些口齒不清,但
還是強撐着坐起身,把滿腹的委屈毫無保留地抖出來,「我小的時候就喜歡他,
他說什麽我都聽,他做什麽我都跟在後面,我還總吵着長大以後要嫁給他,不過
他從沒有當真過。在他眼裏我就是一個用玻璃彈珠就能哄好的小妹妹,可我不是,
我早就不是了。」

  秦茵越說聲音越大,眼裏的淚水止不住地溢出來,自暴自棄地大口喝着嗆人
的酒,「難道他看不出我是喜歡他才來當助理的麽?看不出我每天都在圍着他轉
麽?看不出我讨厭南千夏是在吃醋麽?他······」秦茵使勁一推,把杯子摔在
地上。

  服務員聞聲看過來,走上前要說什麽。段珉連忙向他做了個手勢,讓他不要
打擾秦茵,然後一面小聲道着歉一面拿出錢包。

  秦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周遭的一切都看不到了。她伏在桌上,邊哭
邊說着胡話,「他什麽都不知道,他什麽都看不見,是我的問題麽?還是他根本
沒把我放在眼裏過!」說罷,她又去摸桌上的酒杯,全然不知酒杯已經被自己打
碎了,還發起酒瘋,「酒呢?我的酒呢?」

  段珉從不知道秦茵和陳爲良有過這麽深的淵源。雖然他一直向秦茵灌輸并試
圖誘導她相信陳爲良對她沒興趣,但同爲男人,他看得出陳爲良對秦茵還是頗有
好感的。他不清楚陳爲良今晚爲什麽會拒絕秦茵的示好,多半是情商太低不懂得
表達吧。他不屑地笑了笑。

  其實在段珉第一次見到楚客樂隊時,他并不是樂隊的主唱,隻是偶然在一間
小酒吧喝酒時遇到他們演出。陳爲良的吉他彈得很棒,有好幾首曲目裏他都會solo
一下,而段珉正是被那一小段的solo吸引住了目光。曾有過樂隊經驗的段珉像發
現了一塊璞玉,他相信和陳爲良搭上同一條船是實現自己音樂夢想的一條捷徑。

  不過當時的楚客樂隊是個連經紀公司都沒有的野生樂隊,不僅沒什麽大名氣,
連維持隊員的生計都有困難。于是段珉耍了點小手段,擠走主唱,然後憑借自己
的家境背景與人脈關系硬是找到了一家不錯的經紀公司,如願成爲了楚客樂隊的
主唱。

  段珉一直覺得陳爲良有着自己渴望的很多東西:作曲方面的才華,吉他與唱
歌的天賦,驚人的毅力與堅持。但即便是擁有着這些的陳爲良,依舊隐藏在楚客
樂隊之中,依舊隐藏在自己的主唱光環之下,所以他僅僅是點頭即止的羨慕。可
現今,陳爲良俨然有越俎代庖的趨勢,這種羨慕也随之變爲嫉妒。

  「無論是秦茵,還是李姐、公司決策層、甚至粉絲,所有人都欣賞陳爲良多
一些。明明是個靠我才得以簽約經紀公司、才得以走到公衆面前表演,現在卻反
要踩着我向上爬了麽?」段珉的内心翻騰着,不由得咬緊了牙。

  「酒呢,我的酒呢,再來一杯!」一旁的秦茵已經不知道喝下多少了,醉态
百出。

  調酒師詢問地看向段珉,從剛剛兩人的對話看得出兩人是熟識的,便征求較
爲清醒的他的意見。

  段珉瞥了秦茵一眼,突然想到了些什麽,暧昧地笑笑,「茵茵,你還要喝麽?」

  「酒,一醉解······解千愁······」秦茵語無倫次地發着酒瘋。

  「對,失戀了就要喝個大醉。」段珉接了一句,随即示意調酒師繼續上酒。

  又是接連幾杯下肚,本來酒量就很差的秦茵根本招架不住,連杯子裏剩下的
大半液體都來不及喝完,就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茵茵?茵茵?」段珉耐心地叫了許久,而秦茵也不出所料地沒剩下多少意
識,吱吱呀呀地說不出話。他順理成章地買好單,叫了輛車抱着爛醉的秦茵坐了
進去。

  「喲,小夥兒,你女朋友啊?怎麽喝這麽多?」見段珉費力地安置秦茵坐車,
司機師傅随口問了一句。

  「今天她初戀結婚了,所以······」段珉攔住秦茵的腰,煞有介事地說。

  「那你還真夠大度的,換我鐵定得和她吵起來。」司機調侃了一句,問道:
「去哪兒?」

  「去D 酒店。」說罷,他便掏出手機撥了個号碼,「常經理?嗯,是我。我
今晚要住酒店,你把那個房間收拾一下。然後叫兩個侍應出來接我,辛苦你了。」

                二十一

  D 酒店是段氏酒店集團旗下的高檔酒店品牌。雖說段珉的玩世不恭一直是父
親的眼中釘,但作爲家中幼子,終究是飽受寵溺的。在段珉初來G 城時,家裏便
爲他在D 酒店留出一套專門的套房。不過後來他以樂隊練習爲借口,在公司附近
另購了一處公寓,此後就很少在酒店休息了。而偶爾出現的時候,身邊大都是跟
着女人的。

  常經理是聰明人,即使這位小少爺每次都和不同的女人出現,他也從不曾僭
越自己的本分多問一句。所以看到幾乎是喪失意志的秦茵時,他依舊面如常色地
和段珉問好,陪同他進入套房,然後安靜地離開。

  段珉走到門前再次确認了一下,将房門從内鎖好。雖然隻是抱着秦茵走了一
小段路,但胳膊還是有些酸。他把外套丢到一旁,活動了一下雙肩,回過頭看着
床上的秦茵。

  秦茵醉得很沉,毫無防備地躺在床上,頭歪向一側,平穩地發出熟睡時特有
的呼吸聲。

  「終于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段珉松了松衣領,坐到秦茵身旁仔細地端詳着這張臉。自己究竟是被什麽吸
引住了?在交往過的女人中她并不是最漂亮的。段珉伸出手輕蹭着她的臉頰。

  即便算有幾分姿色,但仍舊是個普通的女人,沒什麽亮眼的個性,而且身材
也······段珉的手漸漸下滑,拂過她微微隆起的胸部,柔軟的小腹,最終拾起
她冰涼的手,像把玩着一件小玩意兒一樣攥在手中,漫不經心地揉捏着。明明隻
是個不起眼的蠢女人,但爲什麽自己就是挖空心思也要得到她呢。

  段珉正想得出神,近處突然響起一陣「嘟嘟」聲。他從遐思中醒過來,沿着
聲源翻看秦茵的外套口袋,掏出了震動着的手機。

  「良哥哥?」段珉念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名稱,冷笑了一聲,把手機丢到一
旁,「如果你的' 良哥哥' 知道你現在在哪裏,他會怎麽樣?」段珉自顧自地說
着,一顆一顆解開秦茵的上衣扣子,「如果他知道了今晚将要發生的事,他會怎
麽樣?」

  段珉哼着不知名的小調,如拆禮物般一層層剝開秦茵的外套、上衣。裸露出
來的内衣是很簡單的白色,偏保守的款式,隻在邊緣處墜有薄薄的蕾絲。「連内
衣都這麽無趣,我究竟是看上你哪一點啊。」

  他把手繞到秦茵背後,麻利地解開内衣扣子,搓揉着那兩隻跳出束縛的乳房。

  或許是手上的力道重了,秦茵迷迷糊糊地擡手擋在胸前,試圖推開施力粗暴
的雙手。

  「弄疼你了?」段珉抓住秦茵礙事的手腕,改成俯下身親吻那片嫩白的胸口。
像舔舐糖果一樣,流連地吮吸着嬌小的乳頭,感受到它從柔軟的坑陷中硬挺起來,
像小丘一樣積極地挺立着。

  「喂,你還是處女嗎,怎麽乳頭這麽淫蕩啊。」段珉從秦茵的胸前擡起頭,
轉而在她耳邊厮磨,饒有興趣地自說自話着,仿佛身下這毫無意識的人全都能聽
進去一般。

  「難道這裏已經被男人碰過了?」他邊在秦茵耳邊哈着氣邊向下摸索,一格
一格緩慢地拉開褲子拉鏈,把整隻手探了進去,隔着内褲磨蹭着那道私密的裂縫,
「還是說,這裏也已經被碰過了?」

  秦茵側了側頭,被段珉固定住的手腕不安分地掙脫了一下。

  段珉皺着眉頭,強硬地把她的臉扭了回來,迫使她直面自己,「不論是醒着
還是睡着,你都這麽抗拒我?」

  秦茵像人形玩偶一樣,沒有絲毫聲響。

  他不甘心地低下頭,吻住那片微張的唇。即便舌頭很順利地探入其中,在裏
面肆意地攪動翻舔着,也依舊得不到任何回應。

  段珉終于放棄了,不滿地坐直身子,「這麽沒反應還真是無聊。」他拾起秦
茵的手,上下套弄着自己的肉棒,微涼的手指在炙熱體溫的包裹下逐漸暖熱起來,
柔若無骨的手指任憑段珉的操控,刺激着敏感的性器。

  待下體有了反應後,他從床頭櫃中翻找出潤滑劑,用力一擠,大量透明液體
從指間滴落。他分開秦茵的腿,沒有絲毫猶豫,将滑膩的手指伸進了禁忌的裂縫
中。

  「嗯?」動作麻利的段珉突然停頓了一下,手指隻探入了一小節。他動了下
手指,再次确認,「原來還是處女啊。」他的嘴角不可遏制地蕩漾起笑意,伏在
秦茵身上狠狠地吻了一下她的脖頸,「難不成是打算把第一次留給陳爲良?哈哈,
還真是好笑,蠢女人。」

  段珉把手指從濕滑的蜜穴中抽出來,重新俯視着這具還未被别人碰觸過的肉
體,剛剛吻過的脖頸留下了一個暗紅色的吻痕,在雪白的肌膚上格外醒目。他擡
起秦茵的腿,腫脹的龜頭準确地抵在兩瓣陰唇之間,蓄勢待發,「從這一秒起,
你就是我的了。」

  他一挺腰,毫不憐惜地沖破處女膜的阻礙,直捅入深處。

  「啊。」秦茵含糊不清地叫着,眉頭緊鎖。雙腿緊緊向内夾起,手下意識地
向下體摸去,仿佛無意間被捕獸夾夾住的小獸,看上去很痛苦。

  「疼麽?沒關系,很快就會舒服的。」段珉制止住挪動身子試圖逃離的秦茵,
将整個身體壓上去,迫使她屈服于自己的掌控之下。

  第一次向男人展開的蜜穴格外狹窄,如果不是有潤滑劑的輔助,恐怕插進去
都有些困難。段珉保持着插入的姿勢在裏面停留了幾秒鍾,感受着秦茵最私密的
形狀與溫度,「雖然是第一次······不過你還是全都吃下去了嘛······」緊緻
的蜜穴裹得肉棒血脈噴張,整個身體都跟着燥熱起來。段珉在秦茵耳邊喘着粗氣,
舔舐她玲珑的耳垂。

  秦茵的臉也漸漸有了變化,兩頰仿佛染上了傍晚的雲霞,從剔透的皮膚内裏
泛起潮紅。

  「哈······你也有感覺了是吧······」段珉得意地看着遵循本能的秦茵,
把抽出的肉棒再次緩緩插入。

  「啊——」秦茵看起來沒有之前那麽痛苦了,掙紮的幅度也小了許多,她微
張小口,輕聲呻吟着。

  段珉趁勢吻住她張開的雙唇,糾纏着那糯濕舌尖。秦茵不再像之前那般了無
生氣,竟也若有若無地迎合起他舌吻的動作。

  得到回應的段珉吻得更用力了,唇齒之間的交合「啧啧」有聲,似乎要把秦
茵吃掉一般,身下的肉棒也比之前插得更深,大有頂入花心的架勢。秦茵在一次
次的深插中微微顫抖着,分不清是痛苦還是歡愉的悸動從舌尖傳遞給段珉。

  段珉享受着秦茵無助的顫抖,一幕幕不快的往事像電影膠片一樣迅速在腦海
中閃過:在雜物室奮力的一巴掌、冷着臉避開自己伸出的手、越過自己熱烈地注
視着陳爲良的目光······前一刻還謹慎地逃避着自己的軀體,現在完全聽憑擺
布地大開着,即便僥幸被她逃離一時,但終究還是如此聽話地任自己抽插。現在
的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秦茵每一秒鍾的心跳,從柔軟的乳房直接傳向自己心口。

  段珉放肆地笑着,占有欲達到了極點。他已經無法滿足于緩慢地抽插了,索
性高高擡起秦茵腰部,将她的膝蓋壓到靠近臉的位置,迫使粉紅的蜜穴完全暴露
在幹燥的空氣中——有液體從充血的陰唇間淌落下來,沿着股溝的弧度粘稠地滑
動着。

  「看來你被幹得很爽啊,」段珉看着蜜汁泛濫的小穴,把手伸向腫脹着的陰
蒂,隻輕輕揉搓了一下,蜜穴就流出水來,急不可耐地來回閉合着,仿佛一張欲
求不滿的小嘴,渴求地呼喚着:「我要!我要!」

  「明明是初夜,就這麽淫蕩。」段珉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夾着陰唇直接刺激
着漲成豆子一般的敏感的陰蒂。秦茵「咿呀」地叫出聲來,胸口劇烈起伏着,乳
頭随着刺激的節奏跳躍。

  段珉忍不住伸出手揪住其中一個粉紅色的小櫻桃,轉而用肉棒去磨蹭着凸起
的陰蒂,另一隻手則細細地撫摸着她敞開的大腿内側,這裏的肌膚極爲嫩滑,如
凝脂瓊膏一般讓人停不下來。秦茵的手将身下的床單攥成一團,喘息聲越來越重,
額頭滲出細小的汗珠,在昏暗的燈光下折射出點點微光。

  「現在的你在想什麽?」段珉的手從大腿内側一路向上,抓住她纖細的腳踝,
「你是不是以爲自己在做一場春夢?」他将那隻腳踝壓低,完全貼到床上。秦茵
有些失去平衡地晃動了一下,雙手下意識地向上攀附,勾到了段珉的肩頭。

  「你在夢裏是和誰做?' 良哥哥' ?」段珉的語氣極盡嘲諷。

  誰知秦茵卻有了反應,她口齒不清地追随着段珉的尾音,模糊地說着:「良
哥哥······良······哥哥······」

  段珉感覺胸口像被刺了一刀般,秦茵毫無預料的醉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讓
他的心髒急速抽搐着,伴随着一種撕裂的痛感。

  「不,你是我的,是我段珉的。」段珉怒不可遏地叫喊着,肉棒粗暴地捅入
蜜穴,在狹窄的陰道裏橫沖直撞,狠狠頂入花心。蜜穴中的淫液被巨大的肉棒擠
得肆意橫流,随着「啪啪」地肉體撞擊聲噴濺到床單上。

  秦茵柔軟的腰肢戰栗着,在段珉瘋狂的抽插下縮成一團。如洪水般洶湧的疼
痛與快感讓她本能地抱緊了身上的段珉,一面是急切地裹住肉搏的蜜穴,一面是
恐懼地蹙起的眉頭。秦茵「咿咿呀呀」地呻吟着,似乎下一秒鍾就會支離破碎。

  「秦茵,你是我的,是我的。」段珉像在夢呓一般重複着,粗壯的肉棒一次
次強硬地撐開陰道,似乎連陰道壁上層疊的褶皺都要被磨平了。秦茵渾身僵直,
繃緊了腳尖,「額————」地叫出聲來。

  段珉感受到一股潮熱的液體從秦茵身體深處噴湧而出,緊接着是蜜穴猛地緊
縮,像要榨幹肉棒一樣不留絲毫縫隙地緊緊裹上來,這種快感強烈得幾乎讓他窒
息。

  段珉喘着粗氣,狠狠壓在秦茵身上,兩具肉體像要融爲一體般密合地交織在
一起。他奮力插入秦茵最深處,在龜頭親吻住花心的那一刹那,縱情地噴射出精
液。

                二十二

  秦茵覺得有些冷,輕輕地打了個噴嚏。她想抱緊雙臂溫暖一下,可身子卻像
被什麽束縛着一樣,胳膊完全無法伸展。

  她别扭地扭動了下身體,反而被束縛得更緊了。伴随着輕聲地抗拒,她迷糊
地睜開了眼。

  「這是······」眼前赫然映入一張臉,很熟悉的五官,似乎還在睡着。秦茵
宿醉後的大腦就像不堪重負的系統一樣,遲緩地反應着,「這是······段······
段珉?!」

  沖擊性的畫面讓秦茵清醒了一下,接着她驚恐地意識到段珉正是束縛之源——
他像抱着玩偶一樣緊緊地抱着自己,兩人貼得如此之近,她甚至可以數得清段珉
的睫毛。

  她急忙大力掙脫了段珉的摟抱,掙紮着坐起身,試圖理清現在的狀況。

  「起這麽早?」段珉被秦茵的動作吵醒了,他揉了揉雙眼,就像是在公司和
她問好一般的平靜。

  「這裏是哪裏?你怎麽會在這兒!」秦茵有些害怕地向後退,随即發現兩人
都赤身裸體着,大腦一下子懵掉了。

  「哈?你一點也不記得了?」段珉打着哈氣坐了起來,饒有興趣地看着神色
驚慌的秦茵,「你昨晚可是爽得直噴水呢。」

  「······」秦茵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看來真的是不記得了。」段珉輕聲笑了笑,目不轉睛地盯着秦茵赤裸的身
體,眼裏閃爍出異樣的色彩,「要不我們再做一次,讓你想起來?」

  「啪。」短促而響亮的巴掌聲響徹整個房間。秦茵雙眼通紅,緊緊抱着自己
的身體,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滿面輕浮之色的段珉,憤恨的情愫讓她聲音發抖,
「你怎麽可以這麽做······你······」

  「女人還真是一會兒一張臉,昨天還在身子底下叫嚷着' 我要我要' 的,現
在又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子。」段珉用極盡侮辱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秦茵。現在的她
再怎麽逃避,也無法否認失身于自己的事實了,雖然是很狗血的劇情發展,但卻
意外得讓自己興趣盎然。他色氣滿滿地舔了下嘴角,加重了語氣,「雖然我操過
那麽多女人,但還是第一次碰到初夜就能像你這麽淫蕩的,秦茵。」

  秦茵驚得說不出話來,絕望之感像藤蔓一樣攀沿直上,扼着喉嚨喘不上氣來。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麽辦,隻想快點逃離這令人作嘔的房間,再也不想看見這
張夢魇般的面孔。

  她跌跌撞撞地逃下床,胡亂套好衣服,仿佛身後有隻食人怪獸一般,驚慌失
措地跑出房間。

  整個過程中,段珉一直以極爲惬意的姿勢靠卧在床上,直到看着秦茵匆匆消
失在門後。

  他伸了個懶腰,走下床撿起床旁角落裏的東西————被秦茵慌亂遺忘的内衣。
他把白色的布料攥在手裏,使勁嗅了嗅,「往後的時間還長着呢,秦茵。」






【未完待續】
***********************************
  不要問我哪裏來的時間更新······已經離學術的道路上越來越遠了(淚目)
附件是之前畫着玩的一張圖(除了學習我還真是什麽都在幹呢我摔!)。
  雖然圖文無關,但是之前有人說《紅淚謠》那張圖畫得幼稚,嗯,确實是挺
幼稚的哈哈哈,因爲我平時不走那個畫風,都是玩厚塗的,所以丢一張上來以正
其名哈哈哈,a small present for you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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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11 2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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