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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苦難的歷程(1-3部全) 作者:京城笑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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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難的歷程(1-3部全) 作者:京城笑笑生

作者:京城笑笑生
2013-4-29 發表於第一會所

***********************************
  這是我根據五年前的「一年又一年」重寫的,描述了九一一之後的十餘年間,
北京一家外資企業裡,幾個白領麗人不平凡的經歷,包括她們的情感,性愛,婚
姻,家庭和事業。全文分為三部:第一部,七個女白領,第二部,十年間,第三
部,陰暗的早晨。我大幅刪改了過去的版本,去掉了所有不切實際的內容,越往
後改動越大,第三部是完全新添的。
***********************************

             第一部、七個女白領

               (引子)

  在遙遠的地方,群山掩映著一個小鎮。很久以前,來了一群衣衫襤褸的人,
他們發現這裡的風光很像他們的家鄉,便停了下來,不再遷徙。他們在山坡上開
辟牧場,又建起了尖頂的教堂,於是,就有了這個被稱為小瑞士的鎮子。春天,
漫山遍野盛開著野花,峰頂的雪水化作一道道小溪,從鎮子的邊上奔流而過,灌
溉著肥沃的牧場。

  夏天,雨水充沛,溪流暴漲,牧場上的青草愈發茂盛,風吹草低,一群群肥
壯的牛羊怡然自得。秋天,層林盡染,霜葉把群山妝扮得五彩斑斕,溪邊磨坊的
水車,捲起片片金黃的落葉。冬天,白雪皚皚,家家戶戶都生起壁爐,縷縷輕煙,
纏繞在寂靜的小鎮上空,久久不肯散去。

  外面的人很少知道這個地方,小鎮裡的人也很少到外面去。去年,小鎮辦起
了一所社區大學,這裡才陸續遷來了一些新人,其中有一家,來自遙遠的中國。
這家人一共三口,非常低調。男主人是學院裡的助理教授,溫文爾雅。女主人暫
時做家庭主婦,美麗而賢惠。他們的女兒還沒有上學,聰明伶俐又活潑可愛。

  他們把房子蓋在半山腰,剛剛落成,是女主人親自設計的,兩層的小別墅,
朝南的一面正對山谷。早晨,女人領著女兒,沐浴著朝陽,把男人送出車道。傍
晚,又是女人領著女兒,站在門廊裡,披灑著晚霞,迎接男人歸來。就這樣,日
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天晚上,女人照例領著女兒,把男人迎回家。一家人吃過晚飯,小女孩兒
早早地便睡了。臥室的窗是朝南的,竹簾半捲著,外面天色已晚,燦爛的晚霞,
漸漸隱去,半輪明月,爬上枝頭。皎潔的月光,驚動了山鳥,撲簌簌飛來飛去,
幽黑的山澗顯得更加寂靜。

  山鄉春夜,寒意頗重,壁爐裡的火苗燒得正旺。男人靠在床頭正看著書,而
女人剛剛沐浴完畢,半透明的黑色吊帶睡裙,白皙光潔的皮膚,飽滿堅挺的乳房,
還有半彎雪白的乳溝。她靠在男人身上,柔聲問:「工作還順利嗎?老師們不難
相處吧?學生們難教嗎?」

  「還好,這裡的學生笨是笨了點兒,可是忠厚老實,老師們也一樣。」

  「那就好,咱們好好過,再過四五年,轉了終身教職,就踏實了。」女人幸
福地摟著男人的脖子,親吻著他未刮的鬍子。

  男人放下書,點點頭:「今天我碰見校長了,他說像我這樣的資歷,不用三
四年,就可以轉終身教授,他還怕我嫌這裡太偏僻,呆不長呢。我說越偏僻越好,
我就喜歡與世無爭。」

  女人輕輕解開丈夫的睡衣,一面撫摸著結實的胸肌,一面嫵媚地問:「親愛
的,八小時以外是什麼?」

  「當然是愛情。」男人溫柔地回答著,放下書,把女人摟在懷裡,伸出手,
拉下了女人的內褲。

  這時,意外發生了。

               (第一章)

  叮鈴鈴!叮鈴鈴!

  雅琴從夢中驚醒。六點了。討厭的鬧鍾不耐煩地叫著。雅琴坐起身,面色潮
紅,汗流浹背,胯間黏漬漬地,伸手一摸,內褲已經濕透了。她按掉鈴聲,閉上
眼睛,不甘心地躺下,試圖再回到夢中。

  她失敗了。

  雅琴不情願地爬起來,飛快地衝了澡,穿好衣服,叫醒女兒妞妞,穿衣,吃
飯。三刻鐘以後,她們已經坐在公交車上了。妞妞顯然還沒睡醒,迷迷糊糊靠在
媽媽的懷裡,雅琴也趁機打個盹兒。謝天謝地,今天的交通還不算太堵,七點半,
雅琴和妞妞趕到了幼兒園。雅琴把妞妞交給老師,轉身正要離開,老師叫住了她:
「妞妞媽,我們請了音樂學院的老師,從下月起給孩子們上鋼琴課,每月三百塊。
下禮拜一別忘了帶錢來。」

  「啊?又要交錢?」雅琴沒有思想準備,吃了一驚。

  「你們外企白領,這點錢算什麼?咱不能讓孩子在起跑線上落後,是吧?」

  「沒錯兒,禮拜一我一準兒帶來,要是忘了您罰我。」雅琴笑著回答,「妞
妞就交給您了。」

  「得,您忙去吧!」老師牽著妞妞,自言自語道,「瞧人家這大氣,到底是
外企白領。」

  天哪,可算沒遲到,還早了十分鐘。雅琴坐在辦公桌前,鬆了口氣,整理一
下衣衫,拉開挎包,拿出小鏡子和化妝盒,飛快地畫著淡妝。望著鏡子裡若隱若
現的魚尾紋,她輕輕嘆了一聲。雅琴今年剛過三十,丈夫文若是她的校友,高兩
屆,本來是工大的講師,因為只有碩士文憑,很難提上去,一急之下,撇下雅琴
和妞妞,考了托福去美國讀博,走了已經有四年了。雅琴一個人帶著女兒還要照
顧公婆,每天都很勞累,但她並不責怪丈夫。

  當年在大學裡,美麗動人的校花拋開眾多追求者,單單看中其貌不揚的文若,
就是因為他有股不甘平淡的精神。想到丈夫,雅琴的嘴角浮出一絲笑意:他總是
那麼大膽自信,在外面一定會成功的。

  陸陸續續地,辦公室裡的其他人也到了。雅琴打開電腦,忙碌起來。這家公
司是美國獨資,做通訊設備,不大也不小。雅琴在銷售部做助理,辦公室裡還有
六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兒,其他的都是銷售員。銷售員們整天在外面跑,家裡也就
這七個白領麗人,再加一個外方經理。

  外方經理名叫傑克,四十出頭,能講一點漢語但不能讀寫,調來中國有大半
年了,老婆卻一直沒跟過來。大家都說這是個好人,關鍵時刻肯為下屬爭利益,
可就是有一個毛病,用銷售員們的話講,叫做見不得穿裙子的。傑克不像其他老
外那樣,他很少去三里屯的酒吧泡妞,而是喜歡在寫字樓裡尋找豔遇,也不管人
家是姑娘還是少婦,只要是有幾分姿色的就糾纏上去。

  至於窩裡這七個辦公室小姐,傑克自然不會無動於衷。半年前傑克上任不久,
徐倩她們幾個北外畢業的就開始暗示,和老闆的關係不一般。會計部的沈芸悄悄
告訴大家,說她聽到傑克和其他外籍經理吹噓,一年內要把銷售部七個女人全都
搞上床。雅琴聽了沒說什麼,只是笑笑。

  雅琴知道,男人都喜歡女人,特別是年輕女人。在中國,三十歲的女人,已
經不能再自稱年輕了,當然,這並不是說,雅琴沒有被性騷擾過,恰恰相反,最
近幾年她遇到的麻煩特別多。原因很簡單,一是丈夫不在身邊,男人們以為有機
可趁,二是她的潔身自愛,在一些人看來,反倒成了一種誘惑和挑戰。

  雅琴甚至聽說,外籍經理們拿她打賭,看誰第一個攻破堡壘,把她弄上床,
真是可氣又可笑!就在上個月,雅琴和老闆陪一個客戶,回來的時候在車上,傑
克藉著酒勁靠在雅琴的身上,毛絨絨的一隻手搭在了女人的膝蓋處。雅琴朝邊上
挪了又挪,那色鬼愈發黏上來,髒手一點點伸進西服套裙,隔著薄薄的絲襪,竟
然撫摸起女人的大腿來。

  雅琴不動聲色,等到了一個交通稀疏的地方,她突然喊到:「司機,快停車!
我要吐!」司機趕忙停下車來,雅琴拉開車門,乾嘔起來。

  「剛才那個客戶多灌了我幾杯,坐在後面一晃直噁心,別把車弄髒了,你們
先回去吧,不遠了,我慢慢走過去,正好醒醒酒。」雅琴說完便下了車,關上車
門,只剩下老闆目瞪口呆。

  當人忙碌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已是十點半了。

  「還積極哪?人家都快把咱卸磨殺驢了,你光賣命有什麼用?還不走動走動?」

  雅琴抬起頭來,徐倩正悠悠地靠在桌前,手裡端著一杯咖啡。雅琴知道徐倩
指的是什麼。九一一以後,形勢一直不好,最近總公司宣佈結構重組,中國分公
司雖然業績不差卻首當其衝,一時間謠言紛飛,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我有什麼辦法?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家經濟情況你又不是不知
道,你讓我送禮,禮薄了沒人要,禮厚了我也買不起呀。」雅琴笑了笑算是回答。

  「什麼呀,還不當回事兒!」徐倩湊上前來低聲說,「昨天會計部的芸兒跟
我獨家透露,說是各部門裁百分之二十,只多不少。」

  雅琴臉色一沉,沒有說話,徐倩見狀,更壓低聲音:「那個袁芳,整天事兒
麼事兒的假清高,剛才我看她悄悄兒去傑克辦公室了,一進去就把門關了個死嚴,
還有那幾個,」徐倩朝辦公室另一邊努了努嘴,「前幾個星期就去了傑克家,我
一黑人哥們兒就住隔壁,親眼看見的,準沒好事兒。」

  雅琴看著徐倩,實在想不出該說些什麼。徐倩定定地盯了雅琴一會兒,恍然
大悟道:「臨危不懼,該不是找好下家了吧?雅琴姐,咱倆關係不錯,乾脆,你
把我當丫環帶過去得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雅琴笑著說,「我倒是想找下家,你瞧人家要嗎?」

  雅琴順手拿起一份舊報紙,翻到廣告欄,指著一則招聘啟事唸起來:「誠聘
文秘,未婚,二十五歲以下,品貌端莊。小倩,你看我哪條合格?」

  這回輪到徐倩無話可說了,過了好一陣子,她才轉身走開,留下一聲嘆息:
「說真的,雅琴姐,你也就品貌還算湊合。」

  大家都知道,徐倩和袁芳不和。徐倩是辦公室裡唯一未婚的,家境好,個性
比較張揚,在北外上學時,就曾經鬧得沸沸揚揚。她寫了一篇博客,號稱中國已
經沒有男人配得上她。當然,徐倩不是傻妞,她對那些找不到工作,來中國瞎混
的洋外教,白垃圾之類嗤之以鼻。沒辦法,誰讓她的偶像是鄧文迪呢?

  反過來,袁芳就差多了,她是遠郊房山縣出來的,只有大專學歷,還是師範,
當然不被正牌出身的徐倩看好。兩年前袁芳走上社會,成了北漂,在城南一所小
學教英語。學校條件差,冬天教室裡還要生火爐。

  寒假時她在公司裡找了一份零時工,做文秘,後來就留了下來。徐倩一直認
為在這件事上,袁芳做了什麼手腳,其實不然,只是運氣好而已。雅琴把徐倩和
袁芳都當作是小妹妹,在她看來,這兩個八零後本質上非常相似,都對生活抱有
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當然,徐倩不會憑空捏造,此時袁芳確實是在經理辦公室裡。

  袁芳一直想在北京城裡有個家。在小學做事的時候,有一個教體育的程老師,
老北京,祖上是蒙族,蒙族人有名無姓,驅除胡虜的時候加了個程姓,取成吉思
汗之諧音。他高大威猛,為人豪爽,對嬌小的袁芳一見鍾情,聲稱一定要把小袁
老師弄到手。小袁老師和他交往了一段時間,覺得他雖然是城裡人,可學歷低了
些,沒什麼感覺,因為她更喜歡溫文而雅的高學歷男生。後來袁芳離開了學校,
關係也就慢慢地斷了。

  去年夏天,袁芳終於找到了白馬王子吳彬,兩人相見恨晚,今年春節就結了
婚。他們湊上所有的積蓄,加上父母的資助付了首期,在復興門小區貸款買了兩
室一廳安頓下來,算起來也不過幾個月前的事。袁芳不介意其他女孩兒怎麼看她,
每天上班做好份內的事,下班就專心於自己的小家。

  吳彬是個儒雅的人,瘦高的個子,戴一副金絲邊近視眼鏡。他是研究生,可
惜專業不太好,畢業後因為成績優異留在系裡做講師。他這個系沒什麼油水,就
靠一份死工資,比起外企的袁芳少得多。小夫妻省吃減用供著房貸,日子倒也過
得平靜。吳彬很有志向,他一面教課一面攻讀在職博士。

  也許是因為過度勞累,婚後不久,吳彬就生了一場大病,上個月剛剛痊癒。
袁芳沒有太多的錢,也不幻想太多的錢。她每天只化淡妝,穿中規中距的白領套
裝,和人到中年的雅琴倒有幾分相似。

  這幾個星期來謠言紛紛,大家都在頻頻走動。袁芳不願意去老闆那兒,因為
她怕傑克。傑克對袁芳很感興趣,經常有意無意地言語挑逗,有時甚至還會勾肩
摸臀。只要沒有太過分的動作,袁芳倒也並不表示反感,畢竟人家是老闆。

  去年公司的聖誕晚會上,袁芳一襲黑衣:黑色的吊帶晚禮服裙,黑色的長絲
襪,和黑色的高跟皮鞋。傑克直勾勾地盯著姑娘裸露的雙肩,口乾舌燥。他假借
醉酒身體不適,請袁芳送他回公寓。袁芳看看周圍沒有人注意他們,也找不到自
己部裡的人,只好扶著傑克離開喧鬧的人群。

  好在傑克的住所就在公司旁邊的高檔公寓樓裡,沒費多大功夫傑克就被送進
了房間。袁芳正要離開,傑克突然跪倒在她腳下,緊緊抱住了她的雙膝。姑娘又
急又氣,拚命地掙扎,可哪裡爭得過健壯的傑克。眼看老闆把頭探到裙子裡,開
始貪婪地親吻自己的大腿,袁芳反到冷靜下來,停止了掙扎。

  感覺到意外,傑克疑惑地抬出頭來。袁芳用儘量平靜的聲音說:「傑克,我
感謝你對我的好感,可是,你知道,我很快就要結婚了。我不願傷害我的未婚夫,
你也不願傷害你的妻子,對嗎?」

  傑克感到自己的喉頭在冷卻,雙臂不由自主地鬆了下來。

  袁芳轉身離開,輕輕帶上了門,只留下高跟皮鞋由近及遠裊裊的回聲。

  今天,袁芳實在坐不住了,她猶豫再三,敲開了經理辦公室的房門,要求討
論下季度的工作計劃。傑克從文件堆裡抬出頭:「芳,我喜歡直截了當。我知道
你是為裁員的事,我也正要找你,可是你看,現在我太忙。這樣,你明天到我家,
早上九點半,沒有人打攪。我的公寓不難找,你去過的。」

  傑克站起來,扶住她柔弱的雙肩,「芳,不要憂慮,我不會放走一個稱職的
女秘書。你是個聰明女人,知道什麼樣的女秘書才算是稱職。」袁芳的雙肩微微
顫抖著,她當然是個聰明的女人,懂得老闆想要什麼,也懂得如果拒絕意味著什
麼。

  自從徐倩走後,雅琴再也無法專心工作。她確實正在找下家,也確實沒有找
到好的下家。原因其實很簡單,還是那一條:男人只喜歡年輕女人。有兩家民營
公司倒是看中了雅琴的幹練和經驗,可他們開出的薪水實在太低。雅琴不是那種
拜金的女人,但現在一家老小正是需要錢的時候,文若一時又幫不上忙,甚至還
在幫倒忙。

  雅琴的午飯吃得很少,飯廳裡一片沉寂。大家似乎都沒什麼胃口,匆匆填了
一下肚子,就各自回到辦公室想自己的心事。一個星期來雅琴睡得很少,已經是
週五的下午了,她靠在椅子上托著頭,迷迷糊糊地打起盹兒來。

  半夢半醒之間,雅琴回到了陽光燦爛的日子裡。

  那是一個火熱的夏天。晚飯後,雅琴來到文若的宿舍,舍友們都知趣地離開
了。姑娘衣著清純:白色的短袖襯衫,藍色及膝的布裙,黑色平跟的小皮鞋。簡
陋的小屋裡又悶又熱,年輕人只穿一條褲衩,赤裸著上身,坐在床邊。嬌小的姑
娘依偎在寬闊的胸懷裡,嫩藕般的玉臂緊緊纏繞著戀人的脖頸:「告訴我,你到
底喜歡我什麼?」

  年輕人一手摟著姑娘纖細的腰肢,一手撫過堅挺的乳峰,柔軟的小腹,光滑
的布裙,薄薄的絲襪,纖纖的玉足,和軟軟的鞋面。「我也說不清,我就是喜歡
你。」隔著薄薄的絲襪,寬厚的手掌撫摸著勻稱的小腿,然後是細膩的大腿,最
後停在兩腿間濕漉漉的地方,「我最喜歡的,還是你下面這張水汪汪的小嘴。」

  「那還等什麼?你都把我弄難受了。」姑娘嗔怪著,嬌喘連連。

  雅琴被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布裙捲到了腰際,白皙的雙腿自然分開,蕾
絲邊內褲掛在一隻腳踝上。隨著一聲輕呼,一根硬梆梆的陽具,擠開兩片嬌嫩的
肉唇,緩緩頂入水汪汪的蜜源。小小的陋室裡,沒有了煩惱,也沒有了憂愁,只
剩下男孩粗重的喘息,女孩嬌媚的夢囈,木床不堪重負的呻吟,和肉體相互搏擊
的陣陣濤聲。

  西邊的殘陽,早已落下樹梢,彷彿也羞見激情中的男女;寥落的晚星,悄悄
爬上天際,好奇地窺探人世間的深情。

  暴風雨終於過去了,雅琴頭枕著戀人,一顆一顆地數著天上的繁星:「文若,
今生今世,你算是被我套牢了。」

  「是,今生今世,我們相互套牢了。雅琴,明年畢業,咱們就結婚吧!相依
為命,白頭到老。」

  「我們生很多孩子,我要做最稱職的母親,和最忠貞的妻子。」

  叮鈴鈴!

  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把雅琴喚醒,她趕忙直起身,拿起話筒,瞟了一下手錶,
竟然已經兩點了。電話是老闆打來的:「雅琴,四月份的報表做好了嗎?」

  「對不起,傑克,我正在做,下面的數據報上來得太晚了。」

  「沒關係,不急著用,晚上能不能留下,加一個班?我知道今天是週末,可
是我有重要的事要單獨找你,有別人在不方便。」

  「嗯,好的,你是老闆。」

  「也沒什麼,就是和華為合作的事,一會兒見。」

  雅琴的心沉下來,公司和華為是競爭對手,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合作,老闆顯
然是另有目的。要麼是裁員的事?或者是,雅琴突然想到上個月汽車上的那一幕,
心裡一驚,難道他還不死心?雅琴深吸了幾口氣,鎮定下來,拿起電話,撥通了
公婆家:「媽,我是雅琴,晚上我要加班,您能不能接一下妞妞,要是我八點前
完事兒,就去您那兒把妞妞帶走,要是完不了妞妞就跟您睡,成嗎?」

  「雅琴,沒問題,你好好上班,妞妞就放心交給我。對了,上午文若打電話
過來了。」

  「媽,文若怎麼啦?不是說好禮拜六晚上七點打的嗎?」

  「是這樣的,孩子你別急啊,文若和他老闆不知因為什麼吵起來了,老闆就
說要停他的獎學金,還要他半年內畢業走人。文若說要是老闆不給寫推薦信,就
很難找到工作。」

  「那,文若有沒有說準備怎麼辦?」

  「他說加拿大最近修改了移民法,好多中國人都在辦,文若也想試試。中午
你爸去把我們在單位裡的公積金取回來了。你能不能再和你們那個老同學換點美
元?」

  「媽您這是干嘛?錢的事我想辦法。」

  「雅琴你別多說了,我們反正有退休金,留著錢幹嘛?孩子你也別太上火啊,
文若說了,老闆也不是壞人,就是脾氣倔,老闆娘好說話,說是願意給試著調停
一下。好了,我掛了啊,上班時間,不說私事兒,別讓你們公司裡的人說閒話。」

  放下電話,雅琴並沒有著急,她只是生氣。文若啊文若,你讀了那麼多書,
怎麼就不懂得「別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麼簡單的道理呢?你怎麼就不想想
我有多難?你一時衝動,痛快了,我還得給你在後面收拾!加拿大移民,有那麼
容易嗎?聽說移民律師起碼要五千塊錢,還是美元!

  當初出國,就沒跟我好好商量!雅琴越想越生氣,不由得落下淚來。雅琴不
是嬌小姐,一個人帶孩子也沒什麼,最苦的是出了事沒人商量。自己的爸媽還有
公婆都老了,身體也都不太好,老人面前只能裝笑臉。

  生氣歸生氣,事情還得做。雅琴抹乾眼淚,打起精神,又和老同學鵬程通上
了電話:「鵬程你好,啊,是我,真對不起,無事不打攪你。你那兒還能換到平
價美元嗎?有一千算一千。啊,那太好了,行,就明天下午,不見不散。」

  鵬程是文若的大學同班同學,高大健壯,校籃球隊的中鋒,也是雅琴當年的
眾多追求者之一。與其他的失敗者不同,輸給文若以後,鵬程再也沒有戀愛過,
更不用說談婚論嫁。雅琴知道,鵬程對自己始終不能忘懷。她常常想,如果沒有
文若,自己也許就會嫁給鵬程,只怪當年滿腦子才子佳人,總以為四肢發達頭腦
必然簡單。

  其實鵬程的頭腦並不簡單,而是很靈活很聰明,雖然他的學習成績一塌糊塗。
前幾年鵬程辭職下了海,開了一家園藝綠化公司,事業越做越大。文若出國後多
虧了鵬程幫忙,大到換外幣小到換煤氣罐,都是他一手操辦。雅琴知道,這個老
同學對自己至今一往情深,但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去年夏天的一個晚上,妞妞好端端地突然發起高燒來,雅琴一時手足無措,
就打了鵬程的手機。鵬程二話沒說,開著車把妞妞送到兒童醫院急診,吊了鹽水
燒便退了,再送回到雅琴家裡,已經過了午夜。雅琴望著疲憊不堪的鵬程,充滿
感激:「鵬程,要不,你就別走了,開車危險,客廳沙發上湊合一夜吧。」

  鵬程凝望著心愛的女人,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摟住了女人,把她的頭靠在
了自己的肩上:「雅琴,你瘦了。」多年來,第一次有了依靠,雅琴不由得啜泣
起來。鵬程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擁抱著女人。

  雅琴靠著堅實的胸膛,貪婪地呼吸著雄性特有的氣味。男人的呼吸越來越急
促,雅琴感覺到那硬邦邦的東西,隔著褲子頂在了自己的胯間,緊接著,雙唇就
被死死吻住了。有那麼一瞬間,雅琴甚至想,今晚,就發生些什麼吧!然而,最
終,雅琴還是試著去推開男人:「去睡吧,讓你累了半宿了!」

  不料,男人把女人摟得更緊了,以至女人一點也不能動彈,緊接著,一隻大
手伸進連衣裙,順著光滑的皮膚往上摸索。雅琴一驚,用力掙紮起來,可哪裡是
籃球中鋒的對手。

  「鵬程,放手!會把孩子吵醒的。」雅琴一面掙扎,一面小聲地哀求。

  男人毫不理會,那隻大手又探入女人的內褲,揉搓撫弄起來。雅琴的身體又
酸又軟。「哦!不要!」她禁不住輕聲呻吟,渾身顫抖,「鵬程,不要這樣!」
男人哪裡還控制得住,解開腰帶,滾燙的肉棍便跳將出來。雅琴一陣迷亂,一陣
驚惶,情急之間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那粗壯的東西。

  「雅琴,我要你!我想了好久了!」

  「我,我也想!可是不行啊!鵬程,你忘了,當年你發過誓的,你說你不惹
我生氣。現在,我要生氣了。」顫慄著,雅琴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這根稻草還真的起了作用。男人鬆開手,垂下頭:「對不起,雅琴,我也不
知道是怎麼了。」

  望著男人落魄的模樣和半軟的陽具,雅琴不禁一聲嘆息,小心地把那東西放
回去,又輕輕地替男人系好褲子。

  「這麼多年,你的心我都知道,可是你看,我的女兒都這麼大了。」

  「我知道,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雅琴不時地看著表,時間好像過得特別慢。終於,五點多了!同事們開始陸
陸續續地離去。雅琴一面佯裝忙碌,一面和大家道著別:「您先走,我馬上就完,
好,好,週一見。」

  人越來越少,雅琴的心漸漸地緊張起來。到底是什麼事?會不會是要裁了我?
那可怎麼辦?要不妞妞先換到街道普通幼兒園去?不行,不能讓孩子在起跑線上
就落後!會不會又是要騷擾我?公司裡這麼多年輕漂亮的女孩兒,怎麼就不能放
過我?週末了,又是晚上,整幢樓裡恐怕沒有一個旁人,萬一真有事情可怎麼辦?

               (第二章)

  傑克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建國門外大街上的車水馬龍。傑克生在美
國中部的一個小鎮,靠著二流商學院的工商行政管理碩士,他艱難地混進了總部
的管理層,然而,在紐約,他永遠是個不入流的紅脖子鄉巴佬,在公司,他也一
直遊蕩在主流之外。去年秋天,傑克被排擠外派到中國。

  很多美國人沒見過世面,還把外派中國看作是流放,比如他的鄉下老婆,就
不願意跟他走。傑克垂頭喪氣地來到北京,卻驚異地發現,這裡的所謂知識精英,
竟是那樣崇拜美國,他們崇拜美國虛偽的民主制度,腐爛不堪的金融體系,低級
趣味的生活方式,甚至百無一益的垃圾食品。平生第一次,傑克有了人上人的感
覺。

  很久以前,傑克在華爾街混過。他曾經希望通過婚姻擠入金領的圈子,然而,
那些矜持的職業女人對紅脖子嗤之以鼻。最終,他還是不得不娶了老家的鄰居姑
娘。不過,傑克在華爾街並非一無所獲,他的性趣味有了很大提高:面對衣著暴
露的風騷女人,他的身體毫無反應,而見到白領套裙,絲襪和高跟皮鞋,卻激動
萬分。

  在紐約,像他這樣的小人物也只能意淫,而在中國,他卻可以大顯身手,因
為,這裡根本沒有反性騷擾法,而且,一個外國人,只要不犯命案,頂多驅逐出
境。傑克這株枯木,終於逢春了。

  今天,傑克根本不是要和雅琴談什麼工作,也沒有任何其它正經事情。他是
要在這間辦公室裡,完成一個心願:姦污這個漂亮的女下屬。半年前,傑克和會
計部的經理老約翰,在三里屯的酒吧裡多喝了兩杯。傑克藉著酒勁吹噓,說他當
年在華爾街實習時,有多少白領女人投懷送抱。老約翰知道他的底細,當即打賭,
要傑克在一年內把手下的七個女人搞上床。

  傑克確實喝多了,稀里糊塗便拍著胸脯應承下來。真正實踐起來,傑克才發
現,比想像的要難得多。這裡的女人都很精明,你要是拿不出實質的好處,人家
根本不上鉤。轉眼半年過去了,他束手無策,暗暗心焦。

  突然,公司宣佈結構重組,傑克意識到,機會來了,對別人是禍,對他卻是
福。果然不出所料,短短幾個星期,他就一舉拿下了手下的四個少婦,現在只剩
下雅琴,袁芳和徐倩。徐倩嘴快,人也比較麻煩,傑克決定先放一放。袁芳軟弱
一些,已經沉不住氣了。

  傑克講得很清楚,要想保住職位,明天去他的公寓。傑克相信,這個新婚的
小少婦基本上已經搞定。至於雅琴,比較棘手,通過幾次試探,他發現,這個女
人閱歷多,頭腦冷靜,不像小女子那樣容易驚慌失措。為此,傑克思考了很長時
間,定下了自認為周全的計劃,一定要把這個充滿挑戰的成熟女人弄到手,就在
今天!

  其實傑克並沒有把握,連五成的把握也沒有。他從房間的這一頭踱到那一頭,
又從那一頭踱到這一頭。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時間差不多了,傑克拉上窗
簾,擰亮檯燈,整個房間都籠罩在淡淡的曖昧之中。他坐進舒適的老闆椅,把預
案默想了一遍又一遍:要循循善誘,恩威並施,要征服她的肉體,更要征服她的
精神!

  傑克合上眼睛,靜靜地等待著。幾個星期來的一幕幕,像電影一樣,依此浮
現在他的腦海。傑克姦淫第一個女下屬的時候,緊張到了極點。當他脫光衣服壓
上去時,那東西竟然不爭氣地開始疲軟。

  傑克慌忙把少婦翻過去,讓她撅起屁股背對自己,然後雙手並用,把自己擼
硬,不敢耽擱,趕緊插進去動作起來,沒幾分鐘,洩了。玩弄第二個少婦的時候,
傑克怕再出問題,就耍了一點小聰明,他先用領帶矇住女人的雙眼,然後才寬衣
解帶,從容不迫地插進去。

  傑克表現得不錯,幹了二十多分鐘,還換了兩次姿勢。有了這些經驗,傑克
自信了許多。輪到第三個少婦,他已經駕輕就熟,不慌不忙地送入,不緊不慢地
抽回,還不忘和胯下的女人攀談幾句,孩子多大了?聽話不聽話?丈夫在哪裡工
作?待遇怎麼樣?

  玩到第四個少婦時,傑克儼然已經是老手了。他赤身裸體坐在沙發上,黝黑
的陽具高高聳立,好像一根粗壯的旗杆。傑克一面欣賞著別人的妻子解開胸罩,
褪下短裙,一面饒有趣味地詢問著:平日里夫妻生活如何?一週幾次?喜歡用什
麼姿勢?中國丈夫和外國老闆,誰的雞巴更粗,更長,更大?

  看著那少婦羞愧得無地自容,傑克志滿意得,但也沒有忘乎所以,他相當寬
容地說:「好了,絲襪高跟鞋就不必脫了,跪到床沿上去,撅起屁股,好好體會
一下,外國老闆的雞巴,到底好在哪裡。」

  現在,第五個女人就要來了!

  傑克的心中,充滿了渴望!

  雅琴坐在辦公桌前,對著小鏡子慢慢地補著妝。三十歲了,雅琴仍然是美麗
的:鏡子裡的女人,穿著白色的真絲襯衫和灰色的西服套裙,腦後的發髻一絲不
苟,更顯出成熟女人的無限魅力。三十歲的女人是完美的,不像二十歲的女人那
樣生澀,也不像四十歲的女人那樣滄桑,她們穩健,獨立,又善解人意,無論心
理還是生理,都最飽滿也最富於激情和渴求。

  時針指向了六點。

  應對性的誘惑和騷擾,雅琴並不缺乏經驗,總結起來就是兩條:一是堅守住
自己,二是給對方留些面子。這些年來,憑藉這簡單的兩條,雅琴從來沒有吃過
虧。想到這裡,她的心裡稍稍寬慰了一些。雅琴站起身,整了整衣裙,走向經理
辦公室。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只要自己守住底線,其它的就隨機應變吧。

  雅琴沒有注意到,並不是其他人都已走空。袁芳趴在桌子上,整個下午都在
昏睡。

  兩個同樣萬分緊張的男女,一個好色的老闆,一個美麗成熟的女下屬,終於
單獨面對面了。

  「傑克,讓你久等了。我們怎麼和華為公司打起交道來了?」雅琴先開了口。

  「當然沒有,我找你來是因為結構重組。」傑克開門見山,「所以,我不希
望有其他人在場。」

  雅琴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但她還是鎮靜地說:「老闆,你直說吧,我沒問
題的。」

  傑克笑了笑:「雅琴,別緊張,是這樣的,我今天剛接到總部通知,咱們北
京分部裁百分之三十。」

  雅琴的汗水,一下子冒了出來。

  傑克仔細觀察著女人的表情:「不過,是平均百分之三十,業務不足的部門
多裁一些,業務飽滿的部門少裁,甚至不裁。」傑克停頓了一下:「咱們部,一
個不裁。」

  竟然會是這樣!雅琴的心從喉嚨口直接掉到地上。焦慮,像退去的潮水,無
影無蹤,她放鬆下來。「雅琴,我還沒說完,」傑克微笑著,「總部預測下半年
客戶量會急劇增加,咱們部副經理的位子不能總虛著,總部的意思是讓我們自己
提一個,我已經把你報上去了。」

  「真的?總部不派人來?」雅琴的心又從地上升了起來,不過沒有停在喉嚨
口,而是飛向了云端。她飛快地計算了一下,按照公司的級別制度,薪水起碼能
漲百分之三十,再加上自己的服務年限,還會更多。

  傑克注視著面前欣喜的女人。這個女人是美麗的,一身合體的職業套裝,透
著端莊和嫻靜,高聳的酥胸因激動而微微顫動,結實的腰肢下,是豐滿圓潤的臀
部,被灰色的套裙緊緊地包裹著,而肉色的長筒絲襪,和黑色的高跟皮鞋,襯托
著修長的玉腿,更顯得亭亭玉立,風情萬種。

  傑克口乾舌燥,手心發汗,這就是自己處心積慮,夢寐以求的女人,開始行
動吧!傑克站起身,慢慢地走到雅琴的面前,扶住了她的雙肩:「雅琴,不用謝,
你的能力大家都知道。不過,如果你真的想感謝我,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傑克一面溫柔地摟住女人,一面俯下身,在女人的耳邊輕輕說道:「上次在
汽車上沒做完的事情,咱們現在繼續下去,好嗎?」

  彷彿落進了冰窖,雅琴渾身顫抖起來。他是有條件的!他是在要挾我!不行!
絕對不行!雅琴開始掙扎,可男人是那麼強壯,一時竟無法掙脫。也許,他只是
想摸一摸?也許,他最終會停下來?不,不要自欺欺人了,男人一旦性起怎麼可
能控制得住!

  想到自己為公司工作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得到過提升,今後只要傑克在位,
恐怕將是永無出頭之日,雅琴不由得悲從中來:「老闆,公司裡那麼多年輕漂亮
的女人,你為什麼不能放過我?」

  傑克一手緊箍著女人的腰肢,一手撫摸著真絲襯衫下繃緊的乳峰。「雅琴,
那些年輕女人都不如你啊,她們又愚蠢又自以為是,哪裡比得上你的魅力?雅琴,
我承認,我和她們上過床,可那是因為得不到你!和她們做愛的時候,我想的是
你啊!好幾次,我都把你的名字喊出來了。雅琴,我需要你,得不到你,我難受,
不信,你自己看。」

  傑克騰出一隻手,拉開自己褲子的拉鏈,一根粗壯碩大的陰莖登時跳了出來,
昂首挺胸。雅琴的一隻手被傑克引導著,碰到了一個滾燙的東西,她本能地想縮
回來,可還是被傑克強按下去。

  好粗大呀!雅琴暗暗一聲驚呼:看起來和鵬程差不多,比文若強壯得多呢!
被濃重的男人氣味包圍著,一時間雅琴竟有些意亂情迷,握著陰莖的手也沒有鬆
開,甚至還輕輕擼動了幾下。

  「媽媽,你怎麼了?」一個童聲在耳畔迴響,那麼清晰,是妞妞!雅琴猛地
甩開手,奮力推開正隔著絲襪,貪婪地撫摸自己大腿的老闆。「傑克,你看錯人
了!」她轉身向房門奔去,然而,沒能跨出幾步,就不得不停下來。

  「你現在走出這個房間,就休想再邁進公司的大門!」

  完了!全完了!這個男人說得出就做得出!失業了!妞妞不能去高級幼兒園
了!文若也不能移民加拿大了!雅琴呆呆地站在那裡,沒有了主意。這是她從未
遇到過的情形,不僅關係到個人,更關係到丈夫和孩子,關係到全家的前途和命
運!怎麼辦?雅琴的頭像是被劈成了兩半,一個激忿的聲音和一個無奈的聲音在
爭吵。

  「雅琴,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唉,都什麼年代了?還提這些!雅琴,你自己說過的,別人屋簷下,不得
不低頭啊。」

  「雅琴,不能屈服!你不能傷害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啊!」

  「只要他們不知道,又有什麼傷害呢?丟了飯碗,苦了孩子,那才是傷害。」

  「雅琴,無論怎麼說,反正這樣不好!」

  「算了吧,人還是活得現實一點。」

  激忿的聲音愈來愈弱,無奈的聲音愈來愈強。

  兩顆晶瑩的淚珠,滾落在雅琴的臉頰上。

  傑克走近前,從後面輕輕環抱住女人。「親愛的,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我
怎麼捨得放你走呢?副經理的位置,一大堆業務,都還等著你呢。」

  見女下屬沒有反抗,他開始大膽起來,一面親吻雅琴的耳垂,一面露骨地說,
「雅琴,你肯定聽說了,我們這些外籍經理,每天都在琢磨,怎麼把你弄上床,
和你發生關係。我們還打了賭,看誰第一個脫掉褲子,狠狠地干你。要我說,你
躲是躲不掉的,早晚會被我們幹,不如痛快點兒,今天就讓我幹了。」

  雅琴沒有說話。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雅琴知道,這些年來,群狼環伺,丈夫又
不在身邊,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傑克所講的,話糙理不糙。在外資
企業,一個漂亮女人,被外籍權勢男人相中,躲,確實是躲不掉的。

  公司裡的女同事,因為美貌而被外籍經理惦記的,也不是一個兩個。她們當
中有的辭職離開了,但更多的還是選擇留了下來。雅琴很清楚,那些留下來的,
最終都不得不放棄自尊,獻出了貞操和肉體,就像傑克說的,被狠狠地干了。

  雅琴還在沉默著,老闆的聲音又迴響起來:「親愛的,別緊張,你丈夫不會
知道的。我不勉強你,只給你兩個建議:要麼趴到桌子上去,脫掉褲子,撅起屁
股,讓我從後面干;要麼跪下來,張開嘴含住我的雞巴,要深喉,讓我滿意了,
射在你嘴裡。你想好,是撅起來,還是跪下去,自己決定。」

  時間彷彿凝固了。

  很久很久。

  雅琴不知道是如何一步步挪到桌前的,也不知道是如何彎下腰,解開套裙,
任其滑落的,更不知道是如何把連褲絲襪和內褲褪到膝下的。她只知道,自己的
上身伏在了冰冷的老闆桌上,豐腴白皙的屁股高高撅起,像木偶一樣,聽從著老
板的擺佈。

  「膝蓋彎一點,把腰塌下去,這樣屁股就撅得更高了,對不對?腿再分開一
點,好,就這樣,等著我。」

  一陣悉悉疏疏的聲響,從身後傳來。雅琴知道,那是傑克,正在解開皮帶,
褪下褲子。

  天哪,難道像老闆說的那樣,真的要被狠狠地干了嗎?

  文若,快來救我!

  傑克注視著面前的美貌婦人:灰色的套裙,落在膝下;白嫩的屁股,高高撅
起;毛茸茸的臀溝,濕濕漉漉;暗紅色的肉唇,顫顫微微。平日裡包裹在職業裝
裡的肉體,終於毫無遮攔地顯露出來。傑克伸手探向女人的羞處,剛剛接觸,就
觸電般縮了回來:柔,嫩,滑,暖,膩,濕,黏。這哪裡像一個結婚多年,年滿
三十歲的母親?這分明是一個初諳人事的青春少女!

  傑克心潮澎湃,熱血上湧。他伸出拇指,按住兩片飽滿的大唇,左右雙分,
一對鮮嫩的小唇便自動綻開,露出珍珠般的陰蒂,欲露還遮,彷彿是在羞澀地婉
拒,又好像是在熱烈地邀請。

  經過半年的苦心積慮,辛苦耕耘,現在終於到了收穫的季節。傑克挺起怒不
可遏的陽具,頂住水汪汪的陰戶,擠入少許,抬高,抵住柔嫩的陰蒂,輕輕研磨
起來。傑克知道,女下屬的門戶已經敞開,可以直接插入了,但是,他不想這樣
做,他還想得到更多,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計劃:要征服她的肉體,更要征服她的
精神!傑克老練地研磨著,溫柔一點,再溫柔一點。

  在玩弄女人方面,傑克確實已經是老手了。

  雅琴忍耐著,堅守著,可是快意和空虛,還是從胯間一陣陣襲來。守不住了!
救我!雅琴渾身燥熱,四年了,一千多個漫漫長夜,有誰理解,留守女士的寂寞
和渴求?雅琴開始呻吟,白皙的屁股,隨著男人的摩擦,不由自主地扭動起來。

  傑克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只是暗暗用力,把半個腫脹的龜頭,頂進女人的
下體。「啊!受不了了!我要!我要!快!我要!」終於,雅琴守不住了,她不
再是好妻子,不再是好母親,也不再是潔身自愛的好職員,她只是一個寂寞的女
人,一個充滿情慾的女人。

  傑克得意地笑了,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雙手把住女人的腰肢,晃了晃,
調整好姿勢,然後,身體緩緩向前頂去。噗地一聲,分開兩片肉唇,龜頭進去了,
緊接著,黝黑的陰莖,黏黏地,滑滑地,一點點,一寸寸,慢慢沒入毛茸茸的臀
溝。

  終於,女下屬豐滿的臀丘,老闆健壯的下腹,緊緊撞在了一起。

  完了,一切都晚了!

  當刺痛從下體傳來,一瞬間,雅琴清醒過來:我失貞了!我被插入了!不,
我有丈夫和女兒,他們正注視著我!不,不要!曾經的誓言在耳畔迴響:我要做
最稱職的母親!我要做最忠貞的妻子!雅琴艱難地抬起頭,張開嘴,她要堅決地
說「不!」

  可是,卻只吐出一聲愉悅的嘆息:「哦,好舒服!」這不是丈夫的陽具,不,
不是,更粗長,更碩大,一次次觸及丈夫未曾涉獵的深度,送來一波波從未有過
的歡娛。天哪,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啊!四年了,曾經的空虛,曾經的迷茫,一
掃而空。

  這就是失貞,這就是偷情!雅琴經歷著從未有過的體驗,精神上的羞愧,和
肉體上的愉悅。她情不自禁踮起腳尖,讓臀部更加抬高,讓角度更加合適,讓磨
擦更加強烈,讓衝撞更加協調。雅琴確實是一個成熟的女人,精神上是成熟的,
肉體上更是成熟的。她開始配合老闆的節奏,前收後放,主動迎接挑戰和衝擊。
陌生的肉體,漸漸相互熟悉;洶湧的熱浪,滾滾而來。雅琴終於擁有了前所未有
的充實。

  啵滋,啵滋,濕漉漉地,肉體摩擦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迴蕩著。

  傑克扶著女人的腰肢,不慌不忙地抽送著。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半年來的
辛苦努力沒有白費,現在終於可以品嚐甜美的果實。啵滋,啵滋,他盯著性器的
交合處,白色的細沫,正不斷地泛起,滋潤著磨擦,緩衝著撞擊。

  傑克陶醉了,他品味著,享受著,也回憶著。二十年前,傑克在一家投資銀
行實習,他的頂頭上司,是一個三十出頭,成熟幹練的白領麗人,穿著考究的裙
裝和高跟皮鞋,每天的髮髻一絲不苟。幻想著留在華爾街,傑克對女老闆鞍前馬
後,竭力討好,然而,美麗的女白領從未正眼看過傑克,實習期滿便一腳把他踢
出大門。

  當傑克第一次見到雅琴時,嚇了一跳,太像了!從自信的神態,優雅的舉止,
到簡潔合體的衣著服飾,簡直太像了!傑克暗暗發誓,這個矜持的婦人,一定要
弄到胯下!要讓她脫掉套裙,褪下內褲,撅起屁股,趴在桌上,分開雙腿,敞開
陰戶,用女人最羞辱的姿勢,乞求自己的侵犯!

  整個下午袁芳一直昏昏沉沉。當她抬起頭時,辦公室竟然空空蕩蕩,大家早
已下班回家。收好自己的東西,袁芳無精打采地走出辦公室。這天她恰好穿了一
雙平跟軟底鞋,走在空曠的樓道里,無聲無息,死一般寂靜,如同灰暗的心情。

  當袁芳走過經理辦公室時,隱約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響。這麼晚了,是什麼聲
音?難道老闆還沒有走?要不要敲開門看看?不用敲,門沒有關嚴。袁芳輕輕推
開門縫,不由得呆住了:咕唧咕唧,器官在磨擦;噼啪噼啪,肉體在撞擊!沉重
的喘息,夢囈般的呻吟,混合著潮濕與曖昧,撲面而來。

  天哪,是傑克和雅琴!平日端莊文靜的雅琴姐,完全變了樣,她上身伏在桌
上,彎著腰踮著腳,雙手緊扒桌沿,看不清臉,只看見灰色的套裙,白色的內褲,
和肉色的褲襪,卷在膝蓋以下,而白皙飽滿的屁股,則高高撅起。

  雅琴姐的身後,是那個可怕的傑克,一手叉著自己的腰,一手扶著女下屬的
臀。他的上衣還是完整的,長褲短褲卻胡亂地落在腳上,露出結實的臀部,一拱
一拱的,好像鄉下的種馬一樣,正狠狠撞擊著雅琴姐!

  天哪,老闆和雅琴姐,他們,他們在幹那事!

  這怎麼可能?雅琴姐可是有丈夫的!還有,還有自己,自己也是有丈夫的!

  袁芳悲哀著,為自己的同事,也為自己。

  傑克喘息著,抽插著,衝撞著。他的龜頭已經又酥又麻,噴射的慾望越來越
強烈,而女人滾燙的肉壁仍然裹緊著,脈動著,收縮著。到底是成熟的女人,懂
得如何取悅自己,也懂得如何取悅男人!

  傑克躊躇滿志,他享受著,陶醉著,被他征服的四個女下屬,依此走進腦海:
第一個女人,沒什麼印象,也許自己當時太緊張了,只記得陰唇好像很厚,陰毛
也雜亂;第二個女人剃過陰毛,毛孔青青的,有一點扎人,因為沒有生育過,體
形偏瘦,幹起來略有些干澀;第三個女人已為人母,算是上品,陰戶肥美,鮮嫩
少毛,而且成熟柔美,玩起來令人流連忘返;第四個女人雖然也已經做了母親,
可青澀未脫,在自己的挑逗下羞愧難當,更平添了幾分風韻。

  這幾個中國女人可以說是皮膚細膩白嫩,但比起自己的鄉下老婆,又都有一
樣美中不足,就是屁股偏小,不夠圓潤。胯下的雅琴就不同了,臀部飽滿而不凸
兀,圓潤而不誇張,柔軟而不松弛。多麼完美的屁股,多麼完美的女人,今夕何
夕,遇此良人,讓我如願以償!

  傑克大聲喘息著,吼叫著。生活是多麼美好,權力和金錢面前,人人平等,
沒有例外,再堅貞的女人,也會屈服!平日裡,傑克沒少和其他外派經理談論女
人,特別是公司裡的漂亮女人,當然也包括雅琴。他知道,對這個女人感興趣的,
不僅僅是自己,好幾個外籍經理,有點實權的那種,都曾經努力試探過,但最終,
只能搖搖頭,聳聳肩,說:那是個充滿誘惑的女人,也是個無懈可擊的女人。沒
想到,這個無懈可擊的女人,被我傑克擊破了。

  這可不是吹牛,現在她陰道里插著的,是我傑克的雞巴,這不,酥麻的快感,
一陣陣擋都擋不住。我可沒強姦,是她自己脫光下身,撅起屁股,求我插進去的。
傑克越發得意起來,思想,也來越漫無邊際。他抽送著,越來越快,越來越猛,
平日裡意淫的幾張面孔,一一浮現在眼前:華爾街女主管,剛幹過的四個少婦,
雅琴,徐倩,還有袁芳!想到袁芳,傑克愈發心馳神蕩:一定要好好睡一覺,明
天美美地干那個清純小婦人!

  傑克奮力抽插著,愈來愈急,愈來愈快。

  「啊,啊,深一點!啊,不要停!」雅琴也痴狂了。此時此刻,單純的校花,
賢淑的妻子,端莊的母親,優雅的白領,都不復存在,只剩下一個健康的,激情
四溢的,性慾旺盛的女人。

  天哪,這聲音,這乞求,真的來自胯下,那個矜持的白領麗人?公司裡,她
可是公認的嚴肅女性,傳統的賢妻良母。上次在汽車裡,她面對自己的誘惑,拒
絕得那樣堅決:毫無任何曖昧的餘地,同時又那樣得體:委婉而不撕破臉皮。現
在,她竟然發出了這樣的乞求?深一點!不要停!

  傑克好像服了一劑最猛的春藥,他鬥志昂揚,奮發努力,加速!衝刺!更快,
更猛,更強!傑克已經無法自控,迅猛的抽送,強烈的磨擦,把他逼到了高潮的
臨界點。腰間一陣陣發酸,胯部一股股熾熱。射精的慾望,越來越強,開始是陰
莖的根部,然後,直向小腹擴散。

  加速!再加速!衝刺!再衝刺!終於,胯下的女人開始痙攣,濕滑的肉壁驟
然抱緊巨棒。陰道,劇烈地收縮;子宮,貪婪地吸吮。傑克再也無法忍耐,一次
深深的呼吸,他猛然一個突刺,然後驟停,收腹,一股滾燙的精液,直射出來,
衝入女下屬身體的最深處。傑克已經瘋狂了,他抽插,他衝撞,他吼叫,毫無章
法,任憑一股股濃精,在別人妻子的體內狂噴濫射。

  結束了。

  一切,歸於平靜。

  雅琴癱軟在寬大的老闆桌上。

  當雅琴疲憊不堪地回到冷冷清清的家中,已經是深夜。她和衣倒在床上,便
沉沉地睡去。雅琴沒有時間悲哀,她實在太累了。明天一早,她還要把女兒接回
來,然後去找老同學換外匯,趕到銀行給遠在天邊的丈夫寄去。她也不必悲哀,
明天太陽升起之後,一切都是新的。

               (第三章)

  太陽高高地升起來了。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袁芳坐在梳妝台前,慢慢地化著淡妝。雖然是周
末,她卻穿著奶白色的真絲長袖襯衫,灰色的西服套裙,和肉色的長筒絲襪:中
央商貿區辦公室小姐的標準打扮。袁芳沒有睡好,很早就醒來了。她心煩意亂,
充滿恐懼,因為重大的事情就要發生,即將改變她的整個生活。

  自從裁員的風波乍起,袁芳沒有幾乎睡過一個好覺。失業的危機,像夢魘一
樣,緊緊壓在她的心上。不錯,袁芳是新婚,沒有子女,老人也還健康,但是,
這並不意味著她沒有經濟的壓力。房貸,像一把尖刀,始終懸在頭頂。老闆的意
思已經很明確,就是要她用自己的身體,來換取職業和收入的穩定。

  袁芳知道,在外資企業,性騷擾已經司空見慣,在自己供職的公司,也可以
說是屢見不鮮,但是,昨天晚上老闆辦公室裡那一幕,還是讓她震驚了。假如那
個趴在桌上,高撅屁股,任憑老闆欺凌的女人是徐倩,袁芳也許會感覺無所謂,
因為徐倩本來就開放,前衛,甚至還有點賣弄風騷,可她親眼看見的是雅琴,是
被她視為楷模的端莊賢淑的雅琴!怎麼辦?連雅琴姐都屈服了,我該怎麼辦?我
還能怎麼辦?

  「芳兒,快吃早飯!」已經是吳彬第三次催促了。

  「你先吃吧,我不太餓,一會兒在路上買點兒。」袁芳依然靜靜地坐在梳妝
台前,她的心裡亂糟糟的沒有頭緒。袁芳的家境不算太好,她從小是個獨立的女
孩兒,但是今天她感到從沒有過的無助。她現在需要的是決定,可這個決定實在
是太難。堅貞還是屈服,生存還是毀滅,就是這個問題。

  袁芳想到過去在小學裡做事,雖然清苦,可大家都差不多。因為年輕的女老
師不多,大家對自己甚至還很照顧,不像現在公司裡,你爭我斗,一個比一個精,
一個比一個狠。要麼,回小學做事?總比無事可做強,說不定課後還可以輔導幾
個學生,多少也算一份收入。

  牆上的掛鐘敲響了十點。

  袁芳緩緩地站了起來,穿上外套和高跟皮鞋,拎了一隻包,和吳彬招呼了一
聲便走出家門。普通人家,最不願意招惹麻煩,可麻煩找上門來,也只能去面對。
或許,自己可以主動要求減薪?或許,老闆並不是那麼不通情理?

  站在地鐵車廂裡,袁芳的頭腦慢慢清醒起來。地鐵,對於袁芳來說,有著特
殊的意義。幾年來,她幾乎每天都要在這裡捱過一兩個小時,當然,節假日除外。
在這狹小擁擠的空間裡,伴隨著一個個疲憊的,無奈的,麻木的,而又頑強的面
孔,她成長起來。對於平民百姓,生活和坐地鐵沒什麼兩樣,都是在黑暗的隧洞
裡隨著潮流往前奔,既不能改變方向,也無法控制進程,唯一能做的,是儘可能
不要提前被別人擠下車。

  袁芳就是這樣一個平民女兒,從遠郊考進城裡,又找到了令人羨慕的工作,
然後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這一切都是那麼來之不易。每個人有生存的權力,
和追求更美好生活的權力,這就是神聖不可剝奪人權。每個人都不應該輕易放棄
自己奮鬥的果實,哪怕付出巨大的代價。

  當袁芳走出地鐵,再次沐浴在陽光下,她的腳步已經不再那麼沉重。天空是
蔚藍色的,紫紅色的楊花已經落盡,鮮豔奪目的迎春正在怒放,和暖的微風拂過
柳梢,也拂過姑娘的臉頰。袁芳已經做出了決定:雅琴姐能吃的苦,我也能吃,
雅琴姐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

  回頭路是走不通了,城外的小學實在太苦,冬無暖氣夏無空調,城裡的小學
要文憑還要關係,而自己兩樣都沒有。往前走,只能往前走。袁芳下定了決心,
她要捍衛自己的工作,捍衛自己的家,捍衛自己來之不易的一切。

  如同傑克所說的那樣,他的公寓不難找。幾個黑人住戶走過樓道,看到站在
傑克門前的袁芳,做起了鬼臉,其中一人還衝她吹起口哨。袁芳沒有理會他們,
這種騷擾,每個白領小姐幾乎每天都會遇到,然而,今天的,並不是出於對美貌
的欣賞,而是一種嘲弄,因為最近他們看到太多的女人出現在這裡。他們知道這
些女人敲響房門的目的,也知道房門關閉後,她們將自願地或被迫地做些什麼。

  這些女人的年齡,容貌,衣著和氣質各異,而結果卻都是一樣的。當她們走
進房門時,也許還是清白的,而當她們走出來時,她們的身體,絕對已經被玷污
了。可憐的外企白領麗人,合體的西服套裙和高跟皮鞋,臉上掛著職業而矜持的
微笑,不菲的收入還有出國進修的機會,看起來是那麼風光,那麼令人羨慕。

  人們哪裡知道,作為稱職的職業女性,她們當中多少人的日常工作,竟然還
包括寬衣解帶,爬上軟床,把寶貴的貞操和美妙的肉體,奉獻給強壯而好色的老
闆。袁芳不是不瞭解這些,可是她沒有更多的選擇。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梢,
平靜地按響了門鈴。

  吳彬的客人已經陸陸續續地到了。今天他邀請了研究生時期的同學和系裡幾
個談得來的年輕教師。大家一直吵著要來看新娘子和新房子。袁芳推說老闆要和
她單獨加班整理文件,趁著沒有其他人,還可以探詢些公司裁員的內幕消息,吳
彬也就沒有勉強。吳彬向大家介紹著他的新居,雖然不很大,卻被袁芳佈置得舒
適而溫馨。想到自己的妻子,吳彬的內心充滿溫暖和驕傲。

  一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春光明媚的上午,吳彬衝進地鐵站,車廂的自動門正在
關閉,一個姑娘伸手為他擋住了門。那是個清純的姑娘,明亮的眼睛充滿善良,
白色的真絲短袖襯衫,扎在剛剛及膝的黑色綢裙裡,白皙勻稱的雙腿沒有著絲襪,
腳上是一雙普通的黑色平跟搭袢皮鞋。那個姑娘現在是他的妻子。

  袁芳端坐在傑克的對面,講述著她的職位對公司的重要性。她的西服外套已
經脫掉,搭在沙發背上。袁芳沒有能夠講得太長,因為傑克打斷了她。

  「芳,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向總部遞交了報告,中
國的通訊業市場比我們預想的大得多,一年以後,你能想像新增多少手機用戶?
這不是幻想,我有全面的數據和圖表。七天!我整整準備了七天!沒日沒夜!」
傑克揮舞著雙臂,「我成功了!我說服了那些老頑固!服務部的規模,要能夠應
付兩倍,三倍,甚至五倍於今天的客戶量。我的人,一個不能少!」

  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袁芳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她望著這個有些激動的健
壯的男人,心裡滿是感激和欽佩,眼睛也變得無比柔和。覺察到這些微妙的變化,
傑克站起來,擁坐在袁芳的身邊,輕輕攬住她纖細的腰肢。「芳,我會一直保護
你的。」

  不知什麼時候,傑克的另外一隻手搭上了袁芳的膝蓋,輕輕撫弄著。「芳,
換個輕鬆的話題吧。今天要你來,不是因為工作。我們相處得很好,你知道,我
希望和你有更親密的關係,對,就是男人和女人在床上的那種關係。」

  袁芳只感到身體軟綿綿,頭腦暈乎乎的,沒有聽清楚耳邊低沉的聲音到底說
了些什麼。當傑克的手伸進女人的裙子,觸摸到絲襪和內褲間裸露的凝脂時,袁
芳清醒過來,她撥開那隻手,猛然站了起來。「傑克,我不是那種女人!」

  也許是起身太快,袁芳有點兒站立不穩,傑克用力一攬,她便倒進男人寬闊
的胸懷裡。頭枕著結實的胸肌,嬌小的女人徒勞地掙紮著。她咬著嘴唇,緊緊夾
住雙腿。傑克親吻著奶白色真絲襯衫繃緊的雙峰,一隻手慢慢撫過柔軟的高跟鞋
面,薄薄的絲襪緊裹著的腳背,和同樣是薄薄的絲襪緊裹著的光滑勻稱的腿。

  這是他喜歡的那種女人!是他喜歡的那種女人的裝扮!在他的家鄉已經愈來
愈罕見的那種!「芳,我不會強迫你,我不會傷害我熱愛的女人。你知道,一個
男人愛一個女人太深,他只有進入女人的身體,才能把愛全部交給她。芳,我就
是那個男人,你就是那個女人。」

  受用著甜言蜜語,袁芳感覺自己彷彿是飄在云端。不知何時,一隻男人的大
手,已經伸進套裙,從腰間探入她的內褲,撫弄著白皙的後臀。說不清是為什麼,
恍恍惚惚間,袁芳輕輕地抬起了下身,小巧的蕾絲邊內褲便被褪到了膝彎。緊接
著,一隻溫暖的手掌,順勢按住了濕漉漉的陰戶,老練地揉搓起來。袁芳扭動著,
抗拒著,她開始不由自主地呻吟起來。

  已經是酒飽飯足,吳彬在廚房裡切著水果。當年的下鋪老大走進來,一面剔
著牙一面說:「老三啊,這麼好的弟媳婦兒,你可得給我看緊了。這兩年去外企
的多了,那裡面啊,不說了。」

  吳彬一愣:「你說的是港資台資吧,小芳是美資的,國際大企業,很正規的。」

  「這年月,什麼貓資狗資的,」不知何時,老四踱了進來,「我們科工委,
怎麼樣?純正中資。孟書記孟老頭兒,女大學生來一個玩兒一個,來兩個玩兒一
雙。還有,咱學校那幫頭頭腦腦,我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將來還知道怎麼樣呢。」

  看到吳彬臉上有點難看,老大用眼神制止了老四的進一步發揮。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小芳是規矩人家出來的,跟她們不一樣。」

  吳彬辯解著,心裡隱隱約約開始不安起來。

  吳彬絕對不可能想到,他的新婚妻子今天的加班,竟是在建國門外那幢高級
公寓的一個豪華套房裡。套房內間的臥室,暗紅色的落地窗簾擋住了午後的驕陽,
也擋住了整個外面的世界。寬大的席夢絲床上,是柔軟潔白的厚厚的純棉布被單,
刺繡的白色牡丹花依稀可辨。

  床頭的壁燈已經被調到最低,柔和的光線溫暖而又曖昧,注視著床上赤裸的
男女,也注視著地上零亂的男人的襯衫,長褲,三角內褲,短襪和皮鞋,還有女
人的真絲襯衫,西服套裙,鏤花的胸罩和蕾絲邊內褲。

  男人的身體是強壯的古銅色,更襯托出女人的嬌柔和潔白。一根粗長的陰莖
直撅撅地,在女人的兩腿間蕩來蕩去,紫黑色的龜頭已經滲出黏液,在昏黃的燈
光下閃閃發亮。那女人是吳彬的新婚妻子袁芳,而那男人則是袁芳的老闆傑克。

  傑克記不清是如何把袁芳弄上床的,也記不清兩人是如何寬衣解帶的。也許,
象徵性的推搡之後,女秘書便放棄反抗,半推半就解除了自己的束縛。過程並不
重要,重要的是結果,而現在的結果就是:吳彬的妻子已經放棄自我,心甘情願
地扮演了一個稱職的女秘書。她雙腿分開仰面平躺,幾乎一絲不掛,只剩下黑色
的高跟皮鞋和肉色的長筒絲襪。

  老闆和女秘書,本來就說不清,更何況是壯年的老闆和年輕貌美的女秘書?
傑克半跪在女秘書的雙腿之間,俯視著少婦那神秘而誘人的陰阜:淡淡的纖毛中,
粉嫩的肉唇依稀可見;細細的褶皺間,晶瑩的愛液熠熠泛光。

  傑克的雙手,嘴唇和舌尖,已經一遍遍地耕耘過女人的身體,每一個山丘,
每一塊平野,和每一道溝谷;而女秘書的呻吟,也從低沉和壓抑,過渡到婉轉和
悠揚。傑克的經驗告訴他,這個新婚的小婦人,已經屈服,沒有什麼力量,可以
阻擋自己長驅直入。

  別人漂亮的妻子,這是第六個,可以開始了,不知道比起昨晚的雅琴,是否
更加銷魂。傑克直起身,深深一次呼吸。他扶著粗壯滾燙的陽具,分開兩片嬌嫩
的陰唇,準確地抵住了女秘書的桃源。傑克俯身抱緊袁芳光滑的身體,然後,結
實的臀部猛地一沉。

  「啊!」迷離間,袁芳覺察到那頂在胯間滾燙的東西,已經擠入自己的身體,
正蠻橫地向裡硬闖。她顫抖起來。「不,不要,我有丈夫。」彷彿恢復了理智,
袁芳的雙手抵住老闆的肩,像是在試圖推開,可又像是在試圖拉近。

  「親愛的,現在,我就是你的丈夫。」傑克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毫不猶
豫地一頂到底。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反抗又能如何?袁芳沒能逃脫一個美貌
女秘書的宿命,啵滋一聲,老闆粗壯的陽具,終於進入了她的身體。

  又一個別人美麗的妻子,臣服在傑克的胯下。哦,第六個,溫暖,濕潤,緊
密!傑克已經玩弄過五個中國女人,但是,隨著噗的一聲,他還是感到了胯下這
個女秘書的與眾不同:嬌嫩的花心,竟然會一縮一放,好像在吮吸男人的龜頭。

  好舒服!傑克感到一種別樣的暢快淋漓,從陰莖,到小腹,再傳遍全身。而
此時的袁芳,卻正經歷著人生最大的嬗變:痛楚和充實同時襲來,說不清是失身
的羞愧,還是偷情的愉悅,佔據了整個身心。

  袁芳知道,該來的終歸要來,該來的已經來到。她只能咬緊嘴唇,抬高下體,
迎接陌生的挑戰和命運的安排。老闆在抽送,女秘書在迎合。隨著一次次的探索
和包容,陌生的肉體漸漸相互熟悉。痛楚在消失,留下的只有全新的刺激和無比
的歡愉。

  恍惚間,吳彬的身影從袁芳面前一晃而過。

  斜陽掛在西邊的樹梢上,電報大樓拖著長長的陰影。吳彬的客人三三兩兩地
離開了,他的心漸漸緊張起來,老大和老四所提及的話題使他非常不安。他知道,
老同學們所講的,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這是一個大變革的時代,也是一個禮崩樂
壞的時代,舊的道德正在破碎,新的道德還不知何時成型,可以說,這根本就是
一個無道德的時代。

  誘惑,無時不有,無處不在,有人隨波逐流,有人潔身自好。生活的重壓之
下,人們抵禦誘惑的能力,到底能持續多久?吳彬清楚地知道,有些職業關係,
生來就曖昧,比如,導演和演員,醫生和護士,老闆和秘書,特別是最後一種關
係,常常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有人說,稱職的女秘書,是兩個男人的妻子:在家裡,是丈夫的妻子;在單
位,是老闆的妻子。結婚前,吳彬曾有過相當的顧慮。袁芳多次解釋,說她是行
政助理,不是秘書。

  吳彬當然知道,兩者其實是一回事,但是愛,使他最終接受了未婚妻的一切。
畢竟,行政助理也好,秘書也罷,都是正當的職業,無數的女性正從事著這樣的
職業,難道說,她們都不是好妻子好母親?

  吳彬一遍遍地告誡自己,夫妻間最忌諱猜忌,要相信妻子,不要捕風捉影,
但是,他還是止不住地心慌。這些天來,妻子的情緒一直有些反常。為什麼,早
晨出門時,妻子似乎非常不情願?平時她都是高高興興上班的呀,難道,今天的
加班,有什麼特殊的隱情?

  「老三啊,這麼好的弟媳婦兒,你可得給我看緊了。這兩年去外企的多了,
那裡面啊,不說了。」老大的話在浮響。「我們科工委,怎麼樣?純正中資。孟
書記孟老頭兒,女大學生來一個玩兒一個,來兩個玩兒一雙。」老四的話在迴蕩。

  吳彬更加慌亂了,他不敢再想下去,他拿起電話,撥打妻子辦公室的號碼。
一遍,沒有人接聽,再打,兩遍,三遍,還是沒有人接聽。老闆和女秘書,女秘
書和老闆。吳彬的心裡,像開了鍋的熱粥,七上八下地翻騰著。

  他知道,妻子是美麗的,他也知道,妻子的老闆是好色的。這麼久了,美麗
的妻子和好色的老闆單獨在一起,會發生些什麼?吳彬的心越來越慌亂,他變得
不知所措。突然,眼前一亮,對,妻子出門都是帶手機的。

  一陣陣手機的鈴聲在客廳裡執著地響起來,席夢絲床上激烈交纏中的赤裸男
女,一個老闆,一個女秘書,是不可能也不情願注意到的,因為在這間密不透風
的臥房裡,人世間的其它一切都不再存在,潮濕的空氣中只迴蕩著男人粗重的喘
息,女人嬌媚的呻吟,軟床不堪重負的吱吱嘎嘎,和濕漉漉的肉體磨擦撞擊的聲
響。

  世界上很少有真正的捕風捉影,吳彬的猜忌已經成為現實,他的新婚妻子那
美妙的肉體,正被好色的老闆盡情享用著。該做的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就是
吳彬親自趕過來,也已經為時過晚。就在吳彬送走最後一位客人的時候,他的妻
子和妻子的老闆,正緊抱在一起,享受著第一波性愛的高潮:噴射,吸納,顫抖,
喘息,疲憊不堪,意猶未盡。

  老闆和女秘書相擁而臥,一個壯漢,一個妙齡,小憩片刻,半個多小時以後,
又恢復了體力。老闆動作起來,女秘書也動作起來:擁抱,接吻,愛撫,然後,
是再一次性器的交合。

  噗哧,噗哧。

  傑克抱著吳彬的妻子,不緊不慢地動作著。女秘書的陰道,已經灌滿了精液,
抽插起來,格外滋潤。六個女下屬當中,現在胯下的這個,技巧最生澀,但溫順
體貼,性慾強,也容易調教。也許是頭晚和雅琴太過銷魂,降低了敏感,傑克今
天特別持久,而胯下的女秘書,也同樣耐久,而且配合得非常努力。嘴貼著嘴,
舌尖糾纏著舌尖,小腹撞擊著小腹。

  一個美國中部的紅脖子鄉巴佬,能走到今天,是多麼不易。傑克心中充滿了
對命運的感激之情。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十六歲的那個夏天,一個雷雨天的傍
晚,在家鄉老宅悶熱的閣樓上,他,和鄰居十八歲的愛瑪,何等的柔情,何等的
溫存,只是,時光流逝,青春不再。

  他又想到了那些美麗的女下屬們,她們都是普通的女人,和自己的鄉下妻子
沒有本質的不同。本來,她們應該相夫教子,平靜而安穩地度過一生,可是,世
道變了,女人們走上職場,她們必須去奮鬥,有時,也必須去犧牲。

  袁芳已經被老闆徹底征服,她緊抱著傑克寬厚的臂膀,隔著薄薄的絲襪,雙
腿死死纏繞著男人的腰身。一隻高跟皮鞋還勉強掛在緊繃的腳趾上,隨著交媾的
節奏晃動著,而另一隻早已不知去向。袁芳沒有過任何豔遇,她的初夜,她的童
貞,完完全全地奉獻給了丈夫。她甚至以為,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現在她知
道,自己錯了,洋老闆完全不同於中國丈夫,也許這就是人種間的差異。

  身體裡的這根肉棒,粗長,碩大,撐開了自己的身體,也撐開了自己的思想。
原來,自己的身體和心靈,曾經是那樣的空虛,也許,自己本來就不是甘於平淡
的女性,也許,自己一直在等待著這樣的一次放縱。袁芳感到自己彷彿化作了身
下一朵絢麗的牡丹。男人每一次的衝撞和自己每一次的迎合,都催開一片花瓣,
而每一片花瓣的綻開,又使自己更加絢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

  吳彬的汗水在流淌,因為緊張和焦慮。

  袁芳的汗水在流淌,因為屈辱和滿足。

  傑克的汗水也在流淌,因為征服和狂野。

  丈夫還在焦慮。

  妻子還在呻吟。

  老闆還在享受。

  終於,梅開二度的時刻來到了!傑克不再能夠控制自己。這些日子裡,他所
得到的,超過了過去四十年的總和。別人漂亮的妻子,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五個,六個。足夠了,傑克開始加速,動作越來越急,越來越烈。這是最後的沖
刺,毫無保留,毫無懸念。

  迅猛,激烈,像野馬脫韁,更像洪水漫頂!終於,女秘書腳上的那隻皮鞋被
拋起,翻落,在地毯上滾了幾滾,停在了主人的鏤花胸罩邊。一瞬間,袁芳看到
所有的花瓣一齊綻放,美麗的光彩照亮整個房間。伴隨著體內深深的一次悸動,
一股滾燙的濃漿直射進來,而自己的愛液,也洶湧澎湃,逆勢而出。傑克繼續奮
力抽動著,狂噴!猛射!而女秘書則抱緊老闆,任憑一股股精液,注入自己的花
蕊。

  最後的衝刺,最後的瘋狂,最後的的噴射,最後的吸納。

  世界安靜了,只剩下老闆和女秘書,緊抱在一起顫抖和喘息。

  還有女秘書的丈夫,在焦急不安地等待。

  當疲憊不堪的袁芳回到自己的家中,外面已是華燈初放。她不記得是怎樣推
開壓在身上沉重的男人,也不記得是怎樣堅定地回絕了那個男人再一次的邀請,
更不記得是否又遇到過那幾個黑人鄰居,她只記得,自己在空曠的街道上遊蕩了
很久,她不敢回家,她害怕面對自己的丈夫。

  袁芳躺在浴缸裡,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著自己。她的身體沒有變化,似乎更加
飽滿。袁芳感到自己什麼也沒有失去,又好像失去了很多很多。

  吳彬沒有察覺到妻子的變化,他靠著門框絮絮叨叨地講述著聽來的小道消息。
「你知道吧,機械系的王博士,就是前年在亞運村買房的那個,老婆丟了工作,
現在別說房貸,連物業都快交不上了。」吳彬的聲音驕傲起來,「我跟他們說了,
我就不怕。我老婆,本事大著呢!」

  兩顆晶瑩的淚珠,滾落在袁芳的臉頰上。


               (第四章)

  結構重組的風波終於過去了。雅琴升為銷售部副經理,其它一切照舊。除了
銷售部,其它部門都被砍去百分之二三十。沈芸離開了,她決定去闖海南。沈芸
是蘇州女孩兒,上學早,又跳過一級,二十歲就大學畢業了。本來就年輕,再加
上江南女子的身材,沈芸特別顯小,像是個中學生。袁芳結婚的時候,是她做的
伴娘,所以她們的關係非常好。袁芳送她上飛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芳兒,千萬別哭,我膽小。」沈芸摟著袁芳的肩,「唉,我算看透了,這
世上的老闆,絕大多數都是欺下媚上保自己的,你們傑克屬於稀有動物。不過,
芳兒,不是我打擊你,傑克幹不長,他得罪人太多,還是上邊的人。」

  見袁芳有點怔怔的,她俯到袁芳的耳邊,悄聲問:「哎,他把你弄上床了沒
有?」

  袁芳心裡一慌,趕忙岔開說:「去你的,你才被弄上床了呢!」

  兩個女孩兒都笑起來。笑過之後,沈芸看著袁芳,充滿羨慕:「芳兒,你多
好啊,有人疼有人愛,不像我,我媽死得早,我爸也不太管我,出了事兒,連個
商量的人都沒有。你們家當家的是個貴人,別看他現在拿死工資,好歹也是旱澇
保收。你等著瞧吧,金融管理類的,將來不得了,和他好好過吧!」

  袁芳故作姿態地想了想,笑著說:「好啊,你這麼欣賞他,回頭我煩了,就
讓給你!」

  「去你的,我才不要你吃剩下來的!」

  兩個女孩兒拉起手,歡笑起來。

  青春是多麼美好!

  分別的時刻終於到了,沈芸哭了起來:「芳兒,回頭我給你聯繫!別忘了我!」

  袁芳也哭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一個勁兒地點頭。

  北京的春天是短暫的,迎春花很快就謝了。槐花開了,槐花又落了,樹上的
知了不知疲倦地唱起歌來。銷售部的業務果然多起來,連家裡的姑娘們也要開始
跑外勤了。

  這天晚上,吳彬幫著妻子收拾好行裝,兩人洗洗便上了床。黑暗中,小夫妻
倆親吻著做起愛來。最近袁芳要的特別多,弄得吳彬有點力不從心。袁芳全身赤
裸,躺在床上,亮開白嫩渾圓的屁股,兩條玉腿高高抬起,搭在丈夫的肩頭。吳
彬雙手撐著身子,擺動腰胯,不住地撞擊著妻子。

  「啊!哦!啊!」袁芳呻吟著,渴望著,雙手緊緊地扒著丈夫的臀部,嬌媚
而急迫。吳彬知道,妻子是想要更加深入些。他賣力地動作著,很快便一洩如注。

  兩人光著身子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芳兒?」

  「嗯。」

  「你真的是和徐倩一起陪你們老闆出差?」

  「當然,怎麼啦?不放心了?」袁芳笑著安慰丈夫,「徐倩那種人你又不是
不知道,她不會給別人機會的。」

  「不,不,」吳彬忙不迭地解釋著,「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徐倩就是
說話比較不注意,你別跟她計較,傷著自個兒。」

  吳彬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雖然袁芳盡力忍讓,她和徐倩的矛盾還是在最後
一天的上午爆發了。事情的起因不大,無非是關於文書上的一點紕漏,徐倩便不
依不饒起來。

  「就你那點兒本事,誰不知道啊?也就教教小學四年級。整天假模假式的,
蒙誰呢你?」

  袁芳不喜歡別人提過去的經歷,她有點生氣地反問:「我教過小學怎麼了?
也是憑本事吃飯!不像有的人,整天往老闆跟前湊!」

  「你要是憑本事,早就裁了你了!我看恐怕是那種本事吧?」徐倩的嘴是有
名的尖刻。

  「你胡說!你出去!」袁芳氣憤至極。

  「你才該出去!你出去!」

  窗外的知了還在叫個不停。望著僵持中的兩個女人,傑克不知所措。「好了
好了,女士們,你們都不必出去,我出去。」他馬上就後悔莫及,因為,兩個女
人都轉向了他。

  「傑克,你今天要說清楚,你是要她出去,還是要我出去?」徐倩首先發了
難。

  「對,說清楚,到底是誰的錯。」袁芳已沒有退路。

  兩個女人倔強地對峙著。

  袁芳的信心其實並不足,想著工作已經結束,今天她隨意地穿了件白色碎花
連衣裙,腳下是白色的皮鞋。反觀徐倩,白色的襯衫領口打著絲結,深藍色的西
服短裙,黑色的絲襪與高跟皮鞋,氣勢顯然勝出許多。

  傑克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然後又望望這個,再望望那個。終於,他慢慢
走到徐倩身邊,輕輕扶住她的肩。袁芳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羞愧得無地自
容。她不恨徐倩,只恨自己,為什麼不記住吳彬的話,非要和徐倩計較。她感到
旋暈,一秒鐘也撐不下去,她要離開,然而,真正離開的卻是別人。

  「倩,你太激動了,這對你不好,你暫時離開一會兒,可以嗎?」是傑克充
滿歉意的聲音。片刻的沉寂。高跟皮鞋憤怒的踏地聲。門被重重地關上了。留在
房間裡的一對男女同時撲向對方,久久地擁抱著,親吻著,彷彿世間的其它一切
都已消失,直到急促的電話鈴聲把他們驚醒。

  「是我的。」袁芳紅著臉推開老闆,走到窗前,打開手機。

  吳彬今天起得很晚,學校已經放暑假,不用去坐班。他坐在床上,拿起了電
話,打給妻子,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想知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在南方身體適
應不適應,有沒有和徐倩鬧彆扭等等,最後順便問問天氣如何,晚上的飛機會不
會晚點。

  袁芳應付著吳彬,想到剛才的失態,她愧疚萬分,多虧了丈夫的電話,否則,
她不敢想下去。到此為止,必須到此為止了。自己和徐倩不一樣!自己不是那種
隨便的女人!裁員的風波過去了,屈辱的一頁已經翻過,一切都恢復了正常,自
己還是那個清純的小婦人!

  然而,傑克的想法不一樣,不知何時,他已經立在了袁芳身後,雙手抱住小
婦人的蠻腰,輕輕地吻著女人的耳垂。他知道,女秘書正在和她的丈夫通話,這
使他格外興奮。傑克自認為搞女人已經到了高等的境界,他注重的不是相貌,不
是身材,更不是什麼風騷不風騷。傑克所追求的,是精神層面上的東西。

  他認為女人一生有兩個貞操:一個是少女時代的貞操,一個是少婦時代的貞
操。對於大多數女人,少女的貞操總歸要失去,婚前也好,婚後也好,在美國還
是在中國都一樣;而少婦的貞操就截然不同了,美國人看得也許比較淡,而大多
數中國人卻看得很重。傑克一面思想著,一面貼緊女秘書的後背,暗暗用力。漸
漸地,袁芳不得不伏在桌上,撅起的臀部,不可避免地頂住了老闆的下體。

  吳彬感到電話中的妻子心不在焉,呼吸也開始不流暢起來,他關切地問:「
芳兒,是不是空調太涼,傷風了?」

  「嗯,可能是,我想歇會兒了。你放心吧,天好著呢,飛機不會誤點。嗯,
你來接我,晚上見。」

  袁芳放下電話,撐著桌子想直起腰來,但是沒有成功。老闆的力氣實在是太
大了。袁芳正要開口喝斥,眼前一暗,裙子被掀開蒙在了頭上,緊接著,下身一
陣清涼,鏤花內褲被褪到了膝蓋。袁芳非常惱怒,她扭動身體掙紮著,可是,雙
腿懸在桌邊,只有鞋尖勉強著地,她完全用不出力。如果女人堅決反抗,高聲呼
救,男人是無法得逞的,然而,一番掙扎之後,袁芳放棄了抵抗。

  幾個月前老闆公寓裡的那一幕,又闖進腦海,那麼不堪回首,又那麼攝魂奪
魄。袁芳的勇氣在一瞬間全部消失。她沒有再做什麼,也不想再做什麼,她只是
在等待。誰又能說,她的心裡沒有一絲主動和渴望?身後傳來悉悉疏疏的聲音,
袁芳知道,老闆正在解開皮帶,褪下褲子,亮出那根粗壯的東西,下一步,還能
是什麼?

  傑克盯著女秘書白嫩的屁股,繼續思考著少婦的貞操。他曾經和中國男同事
們探討過,是否可以接受妻子婚前婚後有其他的男人。同事們幾乎異口同聲:婚
前也許可以原諒,婚後絕對不能容忍。試想,一個傳統的中國女人,被丈夫以外
的男人插入,該是多麼異乎尋常的體驗:新鮮,刺激,羞愧。同樣,一個傳統的
中國男人,妻子在另一個男人胯下呻吟,而自己卻無能為力,又該是何等超出想
象的經歷:悲憤,無奈,恥辱,或許,還有一絲刺激?

  傑克想到這裡,再也無法忍耐。他雙手扶住女秘書的腰肢,挺起粗長的陽具,
啵滋一聲,一捅到底。哦,好舒服!奪取少婦的貞操,特別是傳統的中國少婦的
貞操,是多麼具有挑戰性!而自己是一個外國人,竟然一個又一個,一次又一次
地佔有中國男人美麗的妻子!傑克的心裡,充滿了自豪和成就感。他躊躇滿志,
得意忘形,不再顧及什麼九淺一深,上來便全力以赴,大力抽插。

  袁芳大聲地呻吟起來。

  放下電話,吳彬百無聊賴。他望著擺在床頭的小鏡框,鏡框裡的妻子身著白
色碎花連衣裙,腳下是白色的皮鞋,甜甜地微笑著。那是去年夏天,吳彬在頤和
園拍攝的。在那裡,吳彬第一次吻了心愛的姑娘,也第一次撫摸了姑娘的腿。姑
娘嬌嗔地埋怨著跑開了,吳彬趕緊追上去,百般撫慰,千般哄勸,姑娘才不再生
氣,然後,松樹底下,微風清涼,一對戀人摟抱成一團。吳彬微笑著,他感到小
腹陣陣發熱,手情不自禁地伸向下體,掀開短褲,握住自己的男根,輕輕套弄起
來。

  袁芳不喜歡後進的體位,她曾經告訴吳彬,說她需要看得見愛人的面孔,可
是今天,一波波的快感很快便沖淡了被征服的屈辱。想到徐倩也許就在門外,也
許隨時都可能闖進來,袁芳感到格外的興奮。她半張著嘴,驅動雪白的屁股,奮
力迎接著男人的撞擊。

  袁芳彷彿看見徐倩正幽怨地站在旁邊,滿眼寂寞,滿臉哀傷,滿身失落。想
到這裡,袁芳異常興奮,她努力地踮起腳尖,配合著老闆的抽插,時而高低俯仰,
時而左右擺動。呻吟,一聲高似一聲;悸動,一陣緊似一陣。袁芳的身體,好像
山間一口間歇的清泉,愈積愈滿,即將噴發。

  太陽悄悄躲進一片云彩,彷彿也羞見這對激情中的男女。

  傑克不需要愛人的面孔,他只要看見女人白嫩的屁股,豐腴的大腿,肉色絲
襪根部的花邊,和白色皮鞋中踮起的雙腳。肉體的撞擊和摩擦,心靈的遐思與臆
想。傑克完全失去了自控,眼前,一會兒是褪到膝下的灰色制服套裙,一會兒是
卷在腰間的白色碎花連衣裙。雅琴,袁芳,袁芳,雅琴,誰更風流?誰更銷魂?
不好說,最好再幹雅琴幾次,還要用不同的姿勢,才能比較。

  傑克瘋狂地衝刺著,好像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攀登一座高峰。天漸漸亮了,而
頂峰似乎還那麼遙遠。他奮力攀登著,終於沖上了巔峰。伴隨著一輪紅日噴薄而
出,胯下的女秘書大叫一聲,然後雙目緊閉,兩頰潮紅,不住地喘息,顫抖。

  暑假中的校園,是都市裡的桃源仙境,安靜,幽雅,與世無爭。清爽的微風,
掀開窗簾的一角,送來小鳥歡快的叫聲。吳彬凝視著鏡框裡的妻子,飛快地套動
著。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終於,射了。一道白色的弧線,從吳彬的手中劃出,
飛濺在潔白的床單上。

  隔著萬水千山,吳彬和他的妻子,還有他妻子的老闆,同時達到了高潮。
2013-5-4 08: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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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美好的事物總是短暫的。一夜西風,地上便滿是金黃色的落葉。沈芸的預測
準極了,傑克接到調令,要他轉去加拿大的馬尼托巴省。大家都很惋惜和惆悵,
傑克反倒安慰大家,說上面這樣做也是為他考慮,讓他和老婆愛瑪靠得近一些。

  他默默地收拾行裝交接工作。聖誕節前的機票早就沒有了,徐倩幫他弄了張
十二月二十五號的票。有人說雅琴要扶正了,也有人說總部會另派人來,對於這
些傳言,雅琴都是付之一笑。

  北京的冬天過得特別快,轉眼間就是臘月了。一個星期天的晚上,西北風一
陣緊似一陣。妞妞玩了一天,在自己的小房間裡早早地睡了。雅琴洗過澡,換上
白色的睡裙,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電視,這時,門鈴急促地響起來。雅琴從
貓眼望出去,是傑克。

  「傑克,這麼晚了,有急事嗎?」

  「有,很急!」

  雅琴怕吵醒孩子,也怕吵著鄰居,她披上一件襯衫,打開了大門。

  此時此刻,地球的另一端,佛吉尼亞州的黑堡城,正是陽光明媚的初冬。學
校邊上的一家廣東餐館裡,一群中國人正聚在一起吃早茶。這些人大多是中年人,
也有幾個年輕的,都是博士生或博士後,高科技人才。

  坐在首座的是文若,也就是雅琴的丈夫。今天是他請客,因為三喜臨門:一,
順利畢業了;二,移民紙下來了;三,找到工作了,是教授推薦的,加拿大卡爾
加利一家石油公司,做輸油管線探傷。

  文若的情緒很高,不住地左右招呼著:「來,來,來,吃菜,吃菜,今兒個
豆腐燉肉,管夠!」

  「老文,夠意思,你丫真順,吃喝不愁了!老哥我,沒出息,兩期博士後了,
還他媽找不到工作,沒綠卡,老婆探親,三次拒簽,這叫他媽什麼事兒!」一個
禿頂的老傢伙忿忿不平地說。

  「唉,別這麼喪氣,熬吧,熬出頭,什麼都有了。」文若安慰著老博士後,
「老婆嘛,早晚得過來,人權嘛!就怕到時候老兄你發達了,當陳世美,娶洋妞
兒!」

  「老文,你真會說話!老哥我六四就出國了,眼瞅著咱國女,大姑娘小媳婦,
一個個上了洋人的床。」老博士後搖搖頭,啃了口鳳爪,嘆口氣,說,「國人娶
洋妞兒的,還真少見!」

  「操,咱國人少了哪樣東西?不就是窮嗎?等老子發達了,也要開洋葷。」
一個不禿頂的小傢伙忿忿地說,「洋妞兒怎麼啦?我拿錢砸死丫挺的!」

  「雅琴,我有一個壞消息,總部決定再派一個經理來。」傑克接過雅琴遞上
來的一杯水,「那個傢伙我熟,也是我們學校工商行政管理碩士班出來的。有些
話公司裡不好講,所以我到家裡來給你透個底,那傢伙人品很有問題!雅琴,別
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知道,你心裡在說,還有比傑克人品更壞的嗎?告訴你,有,
而且還是你們自己人!」

  傑克一五一十地講起來,雅琴聽著,只覺得寒氣逼人。她拉緊衣服,眉頭不
由得皺了起來。那傢伙名叫王彼得,原名王躍進,當過知青,七八級老三屆,學
生時就入了黨。八五年公派美國進修,賴到六四之後拿了血卡,就是特批的那撥
兒綠卡。他老婆到美國不久就跑了,於是他託人在國內徵婚,號稱有房有車,搞
了個上海小姐。

  人家到了美國,一看,房是租來的,車是自行車,又跑了。中國人都瞧不起
他,叫他搬運工。王彼得發憤了。三年不飛,一飛衝天;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他貸款讀了個二流工商行政管理碩士,又考了一堆六西格碼黑帶什麼的,四十多
歲竟然時來運轉,混進了大公司,還是管理層。

  「雅琴,這個人你得特別小心。他喜歡耍花招,會察言觀色,擅長溜鬚拍馬,
而且報復心特別強。當然,他的實際工作能力比不上你,我覺得你還有機會。」
傑克終於講完了。

  雅琴靠在椅背上,渾身直冒冷汗,呆了好半天才慢慢地回過神:「傑克,謝
謝你!我沒想和別人爭什麼。我丈夫辦加拿大的移民,進展還算順利。不過,我
還是謝謝你。天這麼晚,你也辛苦了,請回吧!」

  傑克起身放下茶杯,欲言又止。

  雅琴問到:「傑克,還有事嗎?」

  撲通一聲,傑克跪下了,抱住雅琴的雙腳:「雅琴,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我心裡放不下啊!」

  雅琴吃了一驚:「傑克,過去的事我都忘了。天不早了,回去吧!以後好好
和愛瑪過日子。」

  傑克不放手,捧著雅琴的赤足吻起來。雅琴生氣了,一腳把他踢開:「滾!
我要喊人了!」

  「別,雅琴,別,」傑克跪著爬過來,又緊抱住女人的腳,「給我一個機會
吧!讓我補償!」

  雅琴再去踢他,踢不動了,她憤怒地喝斥道:「補償?怎麼補償?告訴你,
我現在很缺錢!你有幾個錢?」

  「我沒有錢,我現在什麼都不是了。我可以給你服務!主人,讓我給你服務
吧!」

  雅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傑克已經捧著她的腳,一個一個舔起腳趾來,先是
左腳,然後是右腳。看著曾經的老闆跪在自己的腳下,雅琴心裡很是受用:「這
蠢貨倒還有點兒良心。」

  就這樣,傑克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由下至上,由表及裡,舔弄著修長的小腿
和大腿,然後,叼住蕾絲邊內褲,輕輕地試圖拉到膝下。雅琴哼了一聲,不怒自
威,傑克趕緊停下來,退回到女人的腳趾,吧匝,吧匝,繼續吸吮起來。

  雅琴冷眼看著男人賣力地表演。

  「媽媽!媽媽!」

  是妞妞!

  雅琴踢開男人,一躍而起,衝出客廳。

  謝天謝地,雅琴在過道里截住了睡眼惺忪的女兒。

  「妞妞,怎麼啦?」

  「媽媽,外面風太大,把我吵醒了,媽媽,你陪妞妞睡,好不好?」

  「好,好,妞妞乖,媽媽陪一會兒。」

  佛吉尼亞州,黑堡,廣東餐館裡,不禿頂的小傢伙還在忿忿不平:「咱中國
男人怎麼啦?比洋人少哪樣東西?不就是嫌咱窮?嫌咱矮嗎?唐人街那幫老廣東
老福建,確實上不了檯面,可咱不一樣,咱是高科技,博士博士後!」

  「得了吧,高科技?高科技就上檯面了?那是咱自認為的。」老博士後還是
搖搖頭,又啃了口鳳爪,再嘆口氣,接著說,「咱中國人過去那是體力勞工,就
是唐人街那幫,現在算是腦力勞工,包括你我,還有老文。洋人看咱們,其實跟
農民工沒兩樣兒!你看看學校裡,公司裡,白人呵斥咱也就算了,連老印也折騰
咱,咱敢放一個屁麼?就咱這操性,洋妞兒傻啊,上趕著傍咱?」

  不禿頂的小傢伙無話可說了。

  「吃菜,吃菜,別涼了!」文若一面打著圓場,一面給禿頂老博士後使了個
眼色。老博士後也自覺無趣,猛吃幾口,抬起頭,對著文若,討好似地換了個話
題:「老文,聽說你好福氣,弟媳婦兒漂亮,是你們工大當年的校花?」

  「是,是,我見過老文宿舍裡的照片,我嫂子那叫一個漂亮!那叫一個氣質!」
不禿頂的小傢伙來了精神,不等文若答話,就搶過了話題,「老文,我說你這麼
好的豔福,出什麼國呀,把嫂子一人兒擱國內你就放心?」

  「放心,有什麼不放心?」文若也來了精神,放下筷子,說,「當年我那研
究生導師,女的,老太太見的世面多,給我出了一個主意,讓我先把孩子生了,
再出來。你們想啊,一個女人,帶著個小屁孩兒,能整出什麼事兒?」

  「高,實在是高!」

  「操,這才叫是導師!」

  妞妞終於睡熟了。

  雅琴回到客廳,卻不見了傑克的人影,找了一圈,原來在臥房裡,毛絨絨地
光著身子,只剩一條短褲,正坐在沙發上翻看一本影集。

  「傑克,你怎麼還不走?誰讓你進來的?誰讓你動我的東西?穿上衣服,快
走!」雅琴把臉一沉,喝斥道。

  「主人,你剛才沒說讓我走啊!」傑克放下影集,站起來,毫無遮掩地脫掉
短褲,扔在地上,說,「再說,咱們的事兒不是還沒完嗎?」傑克一面嘻皮笑臉,
一面晃動著胯下那東西。

  雅琴厭惡地扭過臉,眼睛卻盯著男人的襠部,沒有移開。半年前,雅琴被這
個男人侵犯過,但當時心慌意亂,悲憤交加,沒有留意細節,現在看來,還半軟
著,就已經這麼大,雅琴不由得暗自感嘆:到底是吃肉喝牛奶長大的,確實不一
樣,還把毛剃得這麼幹淨,看著倒也利索。傑克壯起膽子,一步步湊近過來,還
張開了雙臂,像是要擁抱女人。

  雅琴本能地伸手去擋,不料,男人一低頭,把雅琴攔腰抱起,緊走幾步,扔
在了床上。床很軟,雅琴一下子陷了進去,又彈起來,緊接著,男人的身體壓上
來了,還有嘴巴,也恬不知恥地靠過來。雅琴又氣又急,還不敢太聲張,怕吵醒
孩子。她扭動著,推搡著,猛然騰出右手,一巴掌扇過去。說時遲,那時快,傑
克側過身,一把握住女人的手腕,毫不遲疑地向自己的下身引去。

  雅琴當然不肯就範,死命掙扎,可哪裡拗得過紅脖子鄉巴佬。雅琴的手被引
導著,一點一點地,探進了男人的兩腿之間,最後,被壓在了軟耷耷的陰嚢上。
機會來了!雅琴知道,陰嚢是男人的軟肋,只要用力一捏,輕則滿地打滾,重則
徹底廢掉。雅琴停止掙扎,放鬆下來,顯出有些羞澀的樣子。不出所料,傑克也
放鬆下來,放開了雅琴的手腕。雅琴順勢把另一隻手也伸過去,一左一右,握住
了傑克的兩隻睪丸,慢慢地揉搓著。

  傑克得意忘形起來。

  雅琴揉搓著,慢慢地,增強了一點力度,可就是下不了狠手。

  雅琴,你怎麼了?千萬別猶豫!只要再用一點力,你的污穢,你的恥辱,就
全部洗刷了!然而,雅琴猶豫了。她想著,自己一加力,傑克肯定會是一聲慘叫,
然後呢,孩子醒了,鄰居們也醒了,他們開始砸門,讓不讓他們進來?進來以後
怎麼解釋?

  更重要的是,怎麼讓他們相信自己的解釋?再然後呢,傑克滾了,鄰居們回
去了,孩子又睡了,二十四小時之內,謠言傳遍了整個社區,七十二小時之後,
自己的公司,孩子的學校,人人都在議論這件事,還是添油加醋的增強版。

  半年前的那件事,弄不好也會被捅出來。父母那裡,肯定是瞞不住,公婆那
裡,也瞞不住,最後,文若那裡,怎麼辦?只要自己臉皮厚,公司還可以呆下去,
畢竟是外資企業,這種事情不稀罕,過不了幾個月,別的什麼事情出來,大家也
就忘了。婚姻是保不住了,妞妞不能放棄,得跟著自己,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
就沒了父親,還要被人指指點點。

  雅琴心裡猶豫著,手上自然鬆懈下來。不知不覺間,緊握睪丸的雙手,一隻
還搭在陰嚢上,輕輕摩挲著,另一隻,不自覺地握住了男人的陽具,緩緩套動起
來。這根陽具,對於雅琴不算陌生,她驚疎過,承受過,體驗過,享用過,也比
較過,碩大,粗長,堅挺,滾燙,耐久。和半年前不一樣,雅琴不再是普通的妻
子和母親,她有了新的閱歷,也有了新的體會。

  她懂得,忠誠,往往意味著自虐;而屈辱,也可以帶來快感。畢竟,身上這
個男人,是強壯的,他帶來了屈辱,也帶來了歡愉,還有,晉級加薪,也一一兌
現。這些好處,都是實實在在的,至於丈夫和孩子,只要他們不知道,又有什麼
呢?妞妞的鋼琴,已經可以彈簡單的曲子,文若的移民,也大功告成。難道,這
些不都是我的功勞?難道,我就不能偶爾放縱一次?

  一件女式襯衫,飄落在地上,然後,是真絲睡裙,和蕾絲邊內褲。

  雅琴痛苦著,糾結著,也快樂著。雙手,分開了,合上了,摟住了男人的臂
膀;雙腿,也分開了,也合上了,盤住了男人的腰身。

  女人的貞操真是奇妙,只有質變,沒有量變。它好像處女膜,破了就是破了,
沒破就是沒破。一次是失貞,一百次也是失貞,沒什麼區別。雅琴本來是良家婦
女,結婚後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丈夫外出後獨自支撐家庭,任勞任怨,生活雖
然清苦倒也平靜,然而,半年前那場變故打亂了一切。

  開始時,到了約好的通話時間,雅琴甚至不敢去接丈夫的電話。她反覆對自
己講:自己沒有去勾引誰,自己完全是被逼迫的。心理上的創傷慢慢癒合了,可
身體卻起了微妙的變化。本來,四年都熬過來了,雅琴已經習慣了沒有男人的生
活,可是那一晚,精神的屈辱伴隨著肉體的愉悅,喚醒了她內心深處壓抑已久的
本能。

  雅琴不得不承認,在男女關係上,性,有時候是非常重要的。她開始失眠了,
身體似乎變得格外敏感,也格外渴求。傑克當然是個混蛋,不過身體挺結實,特
別是那東西,確實又粗又硬,技巧也不錯,拿他當個工具,倒也未嘗不可。

  「主人,我可以進來了嗎?」

  「輕點兒,別把孩子吵醒。」

  夜,已經很深了。樓群裡的窗戶,一一暗了下來,最後,只剩下一扇,還透
著些光亮。

  窗內,昏暗的燈火搖曳著。雙人床上,一男一女,赤身裸體,正擁抱在一起
做著愛。男人,四十出頭,正值壯年,孔武有力;女人,年方三十,成熟嫵媚,
風韻乍現。如果他們是合法夫妻,那該是多麼和諧的一幅畫面:勞累了一天,孩
子睡了,終於有了自己的時間,也有了自己的空間,濃情蜜意,百般溫存,既增
進感情,又消除疲勞,可惜,他們不是夫妻,他們是老闆和女下屬。

  現代都市裡,老闆和女下屬,在床上交流生活經驗,探討人生意義,順便做
些交易,也算不上什麼罕見的事,最初是外企和私企,後來蔓延到國企,機關,
學校,乃至整個社會。不過,這種事,一般發生在辦公室,賓館或老闆家裡,而
眼下這一幕,竟然是在女下屬的臥房裡。

  雖然,女下屬的丈夫不在現場,可是,她的女兒就在隔壁的房間裡安睡。孩
子的臉上,帶著甜甜的微笑,她一定是在睡夢中,飛越千山萬水,見到了親愛的
爸爸。可憐的孩子,哪裡知道,就在一牆之隔,爸爸媽媽的婚床上,一個外國叔
叔,正代替爸爸,和媽媽玩著大人的遊戲。

  假如小女孩此時醒來,悄悄推開媽媽的房門,她會看到,那個外國叔叔,脫
得精光,壓在媽媽的身上,而媽媽,也光著身子,抱緊叔叔,腰下,還墊著一個
枕頭。外國叔叔的兩腿中間,伸出一根長長的,粗粗的肉棍棍,插在媽媽腿間的
那個縫縫裡。叔叔的棍棍,一下又一下,伸進去,退回來,又伸進去,又退回來,
而媽媽,也隨著叔叔,迎上去,收回來,又迎上去,又收回來。

  爸爸也有一根肉棍棍,也喜歡和媽媽玩遊戲,不過,爸爸的棍棍沒有這麼長,
也沒有這麼粗,而且,爸爸玩一會兒就不玩了,經常是爸爸玩夠了,可媽媽還想
再玩一會兒。這個外國叔叔不一樣,他好像特別愛玩,媽媽想玩多久,他就能玩
多久,弄得媽媽可開心啦。

  每次打電話,爸爸都囑咐妞妞好好學習,其實,爸爸才該好好學習,向外國
叔叔學習。嗯,看樣子,媽媽挺喜歡這個叔叔的,要不然,她怎麼老是在那兒哼
哼,再深一點,再深一點,還使勁兒扳叔叔的屁屁,真是的,要是叔叔的棍棍再
長一點就更好了。

  要是小女孩不困,再多看一會兒,她還會看到,玩著玩著,外國叔叔停了下
來,媽媽睜開眼睛,挺失望的樣子。叔叔拔出肉棍棍,俯在媽媽的耳邊,說了點
什麼,好像是說,想換一種玩法。開始,媽媽不高興,一個勁兒搖頭,後來,叔
叔又說了點什麼,大概是,要是媽媽不想玩,就不玩了。

  媽媽聽了就翻過身,趴在床上,撅起了屁屁,好像上次妞妞不乖,媽媽打屁
屁。媽媽很乖,很聽話,還把腿分得開開的,好讓那個縫縫對準叔叔,連妞妞都
看清楚了,縫縫中間,有一個洞洞,水淋淋的,還流著白乎乎黏漬漬的什麼東西。
外國叔叔喜歡媽媽,沒有打媽媽的屁屁。叔叔扶著肉棍棍,一下子插進洞洞,伸
進去,退回來,又伸進去,又退回來,媽媽也迎上去,收回來,又迎上去,又收
回來。

  這回,叔叔和媽媽越玩越高興,一下又一下的,沒完沒了。叔叔喘著粗氣,
媽媽嗯啊嗯啊的,也不怕把妞妞吵醒。叔叔一面弄著媽媽,還一面抬頭在牆上找
著什麼。後來,叔叔的動作可大了,啵滋啵滋,噼啪噼啪,一個勁兒猛插媽媽的
洞洞,快得連妞妞都數不過來了。再後來,叔叔還大喊大叫,媽媽也大喊大叫,
肯定是媽媽痛了,可不是嗎,連床都疼得吱嘎吱嘎叫個不停。

  黑堡,廣東餐館裡,早茶已經到了尾聲。

  禿頂老博士後對著不禿頂的小傢伙,正在做總結性發言:「小兄弟,老哥勸
你一句,畢業了趕緊海歸,撈一票!洋妞兒就別做夢了,剛才說的錢呀社會地位
呀,還是小事,關鍵是咱傢伙事兒不行,人種不一樣。我們系有一哥們兒,早先
考大學,還是體育加分兒的,實在熬不住,花錢叫了只洋雞,你們猜什麼感覺?
他自個兒說的,小蝦米游西湖!你看咱中國人,天天念叨什麼九淺一深,為什麼
呀?因為咱先天不足,所以要靠後天技巧彌補,對不對?」

  大家哄笑起來。老傢伙自以為得意,轉過頭,又對著文若說:「老文啊,去
了加拿大,別的不說,先把弟媳婦兒辦過去,好好兒看著,別大意。我們系還有
一哥們兒,媳婦兒找了個工,沃爾瑪收銀,不知怎的,被洋人小經理幹了一炮,
那個後悔,一哭二鬧三上吊。我們那哥們兒心一軟,認了,接著過日子,後來怎
麼著?不到半年,跟小洋經理跑了,為什麼?嘗過甜頭,下邊撐大了,再用國貨
就不得勁兒了!」

  大家又是一陣哄笑。

  文若卻怎麼也笑不起來,隱隱約約地,他覺得什麼地方不對頭。

  快到午夜了。

  傑克和雅琴並排躺著,身上蓋著被單。他們都很疲憊,已經躺了一會兒了。

  現實生活中,不道德的行為,往往只能滿足肉體,不能滿足精神,而且常常
是肉體越滿足,精神越空虛。現在,雅琴的肉體很滿足,精神自然空虛起來。她
陷入了自責和懊惱之中:上一次就不說了,是因為丈夫和孩子急需用錢,畢竟還
升了職,這一次算什麼?身邊這個男人根本就過氣了,什麼好處也拿不出來,自
己怎麼還那麼賤?

  雅琴從小就是公主,漂亮又高傲,別說婚前,就是結婚以後,身邊還圍著很
多男生,死纏爛打,雅琴不得不一次次解釋,自己已是羅敷有夫,只能相逢恨晚。
至今想起來,雅琴還覺得蠻好笑的。

  有一次,公司裡新來一個大學生,很陽光的,對雅琴又是一見鍾情。那時雅
琴已經有了女兒,她告訴小男生,自己不僅早就結婚,連女兒都快能走路了。陽
光小男生怎麼也不肯相信,雅琴只好拿出了妞妞的百日照。小男生從此不陽光了,
變得沉默寡言,半年以後辭職走了。

  雅琴回想起來,一直覺得怪過意不去的。後來,丈夫出國了,雅琴看上去也
成熟了許多,純情小男生沒有了,花心臭男人多了起來,有鄰居,有客戶,當然
也少不了公司裡的同事,特別是那些外籍管理人員。不過,雅琴還是能夠對付他
們,甚至還遊刃有餘,比如說,那一次在汽車上對付傑克。有時候,雅琴甚至感
覺,這樣似乎也蠻有趣的。

  雅琴不是那種特別封建的女人,她有自己的需求,也有自己的渴望。在丈夫
離開的歲月裡,夜深人靜的時候,雅琴會情不自禁地幻想,有一個男子,走進她
的生活,幫助她,愛護她,但是,不是鵬程那樣的。那個男子,溫文爾雅,風度
翩翩,成熟穩重,像自己早年留蘇的父親。

  他應該有自己的事業,而且是成功的,懂得藝術,喜愛繪畫和音樂,對了,
還有詩歌。有時候,雅琴甚至想到了出軌,沒錯,是出軌。那應該是一個云淡風
輕的夜晚,愛的小屋裡,有搖曳的紅燭,有輕柔的音樂,當然,還有一張溫暖舒
適的床。

  是啊,有愛,怎能沒有床?那男子和雅琴,靠在床邊,執手而坐,相視無語。
該說的話,已經說過,該做的事,似乎還沒有做。愛,就要勇敢,愛,豈能只說
不做?郎情妾意,你儂我儂,那男子與雅琴,越靠越近。

  雅琴羞澀地閉上眼睛,微微抬起下頜,宛如少女一般。終於,兩人的嘴唇,
接觸了,熾熱,滾燙,迅速分開,片刻之後,再次貼在了一起。這一次,不再分
離,張開,吸吮,攪動。雅琴的雙手,勾住了男子的脖頸,而那男子的雙手,則
摟住了女人的腰肢。

  雅琴知道,接吻之後,應該是寬衣解帶,相互撫摸,然後,就是做愛,難道
不是嗎?愛,說得出來,就做得出來的,然而,每次幻想到這裡,雅琴都會戛然
而止,無法繼續下去。為什麼?因為雅琴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結婚前,雅琴
戀愛過很多次,她和男朋友們接吻過,也愛撫過,但從來沒有上過床,除了最後
一任男友文若。雅琴不知道,和丈夫以外的男人上床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脫
光衣服之後,男人和男人有什麼區別。

  她本能地猜測,不同的男人,應該有所差別,但是,具體到器官有何不同,
長,短,粗,細,軟,硬?動作是否各異,快,慢,持久,短暫,激烈,舒緩?
一概不知,直到半年前和老闆發生了性關係。雅琴縱有千般想像,也不可能猜到,
自己的第一次出軌,竟然會是那個樣子!

  驕傲的公主,賢淑的妻子,端莊的母親,屈從於老闆的淫威,寬衣解帶,趴
在桌上,高撅屁股,任人抽插。那一次也就罷了,畢竟得到了好處,而這一次呢?
過氣的老闆亮出生殖器,用最原始的方式,自己就被勾引了,而且又一次撅起屁
股,用最不浪漫的姿勢,被最下流的男人狠狠地干了。恥辱啊,雅琴越想越惱火,
越想越氣憤。

  傑克也在思想著,不過,和雅琴完全不一樣,他可以說是心滿意足,好像剛
剛品嚐了一道大餐。他本來沒抱多大希望,試一試而已,沒想到,竟然如此順利。
傑克不由得得意起來,雖然仕圖不順,可這此中國之行,收穫真大,連著玩了六
個高素質女人,夠本兒了,可惜時間太短,要是再有幾個月,連徐倩那個丫頭片
子也收了,對了,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明天得跟老約翰表表戰績,玩良家婦女,
真是帶勁兒。

  傑克愈發飄飄然:說什麼這個女人無懈可擊,真是一幫笨蛋!我傑克這次可
是一沒威逼,二沒利誘,全憑個人魅力,上床,脫衣,撫摸,擁抱,接吻,然後
做愛,就像正經夫妻一樣,可憐她的丈夫,恐怕不會料到自己的妻子,剛剛被另
一個男人狠狠地干過。

  想到這裡,傑克情不自禁開了口:「雅琴,你們家牆上怎麼沒掛婚紗照?剛
才看了你的影集,是結婚的時候照的吧?很好,你先生很有風度,你也很年輕,
很漂亮,不過,你現在的樣子,光著身子,更迷人。」

  雅琴沒有答話,她還在懊悔中。

  傑克心裡唸著找老約翰吹牛的事,便坐起身,繼續說:「雅琴,謝謝你,給
了我彌補錯誤的機會。我想,我得走了,萬一讓孩子或鄰居看見,對你不好,這
畢竟是在中國。」傑克邊說邊掀開被單,準備下床穿衣。

  雅琴忽然醒悟過來,一下子也坐起身,直直地瞪著傑克:「你以為我會這麼
輕易就饒過你?躺下!把你那玩藝兒自己弄硬!」傑克一愣,一時間不知雅琴要
做什麼,又好像大致明白一些。他握住自己軟耷耷的陽具,心不在焉,半心半意
地套弄起來。

  外國人畢竟是吃肉長大的,那玩藝兒很快又有了起色。

  「停!把手拿開!」雅琴命令著,翻身騎到傑克身上,捏著肉棍,不由分說
套坐下去。

  「啊!」傑克叫了出來。

  雅琴雙手扶著床槓,撐住身體,用力地上下擺動,狠狠撞擊著男人的下體,
發出陣陣啪啪的聲響。床,天搖地動起來。傑克的慾火也在竄升,沒想到女人竟
如此主動!他不甘示弱,伸手握住雪白的乳房,用力揉搓著。雅琴的血液都快爆
炸了,她閉著眼,張著嘴,呼吸越來越急促,沖擊的頻率也越來越快!傑克挺動
腰部,搖擺下體,兇猛地反撞著女人的胴體。

  啪!啪!啪!啪!

  噗!噗!噗!噗!

  激烈的搏擊聲,在夜空中格外清晰。吱嘎!吱嘎!大床隨時可能散架。終於,
男人不行了,漸漸敗下陣來:「主人,饒了我吧!我會脫陽的!」

  女人卻越戰越勇:「蠢貨!你不是喜歡玩女人嗎?今天玩死你!」

  滴嗒,滴嗒,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

  噗哧,噗哧,男女一迎一送地交媾著。

  雅琴記不清高潮的次數,她只知道,快感,越來越強烈!身體,越要越想要!
她套弄著,撞擊著,無休無止,無窮無盡,直到最後,耗盡氣力,滾落下來。

  「主人,現在,我可以離開了嗎?」

  「趴下,給我舔!」

  雅琴仰躺著,雙腿分開,滿臉陶醉。傑克跪伏在女人的胯間,深埋著頭,賣
力地動作著。

  「用點力!蠢貨!再用點力!」

  星期一,傑克沒有去公司,打電話說是病了,頭昏耳鳴,行走不便,要休息
一週。大家都說他是對公司不滿,鬧情緒。


               (第六章)

  平安夜。

  醞釀已久的一場大雪,終於飄落下來,靜靜地,紛紛揚揚,越來越大,從一
簇簇細小的冰珠,到一團團鵝毛般的絨花。整個城市一片銀妝素裹。今年公司沒
有組織聖誕晚會,剛裁完人,大家都沒什麼心情。不過,徐倩她們總能找到別處
的派對。新時代的年輕人是開放的,他們不放過任何一個理由,去盡情快樂,盡
情發洩,不論情人節還是聖誕節。

  後海的一個俱樂部裡,綵燈閃爍,音樂震耳欲聾。

  徐倩和一幫女生,正圍在圓桌邊。她們剛剛從舞池裡出來,個個汗流浹背。
桌上的飲料和果盤,早就空空如也。

  一個女生提議:「要不然,大家再攤點錢來兩瓶?」

  「算了吧,差不多該回去了,這兒太黑,往死裡宰人!」另一個女生表示了
不同意見。

  「且慢!」徐倩一面制止大家繼續說下去,一面環顧四周,只見不遠處,一
個黑色捲髮的年輕男人正向這邊張望。徐倩一個媚眼拋過去,那男人乖乖地奔了
過來,坐下,對徐倩說:「您好,我叫讓,巴黎高師來的,剛才和您跳過舞。」

  「那我就叫讓娜吧,剛才跳舞,周圍擠了一堆臭男人,您是哪一個?」徐倩
巧笑倩兮地問。

  「當然是那個對您最慇勤的!讓,讓娜,多像一對夫婦,是不是?」法國人
果然是擅於調情。

  「是嗎?讓,巴黎高師,一百年前倒是所好學校,我來猜猜,您畢業了,找
不到工作,培訓了半年,就來我們中國當外教,語言學院,對不對?」

  「對,對,讓娜,您真聰明!不過,我不是找不到工作才來北京的,我愛北
京,我愛北京女孩兒,所以我來了。」法國人的臉皮真厚。

  「真的?」徐倩做出很感動的樣子說,「太感人了,讓我們幹一杯!啊呀,
沒酒了!」

  「侍應生,給女士們來兩瓶紅酒,要我們法國波爾多的!」法國凱子還以為
自己很紳士。

  「好!爽快!」姑娘們一齊歡呼起來,「再來一個大果盤,也記在這位戴高
樂先生帳上!」

  又一曲勁舞開始了,女伴們紛紛下了場,桌邊只剩下讓和所謂的讓娜。法國
人一手摟住徐倩的肩膀,一手試著往女孩兒的裙子裡探,嘴裡的甜言蜜語也沒中
斷:「讓娜,我的公寓不遠,就在魏公村,我還有一瓶十五年的波爾多,散場以
後咱們去品嚐品嚐,如何?」

  「去你那兒品酒?」

  「對!」

  「然後呢?」

  「當然是共度良宵啦!」

  「嗯,好主意!我都等不及了,幹嘛還要等散場?」徐倩推開男人的髒手,
看看手錶,然後媚笑著說,「你把我們的帳都結了,我去趟洗手間,咱們現在就
走,好不好?」

  法國男人的臉上有些尷尬,徐倩不由分說站起身,在他臉頰上飛快地一個響
吻:「別小氣,這裡可以用信用卡!」然後拿起自己的東西,擠進人群,不見了。

  夜,越來越深了,狂歡的人群開始變得稀少,徐倩的女伴們悄無聲地一個個
都走了,可憐的法國男人還坐在那裡枯等著,手裡捏著一張快要刷爆的維薩卡。

  袁芳沒有出去,她一個人坐在家裡。

  吳彬帶著學生去延慶社會調查去了。

  袁芳把家裡的溫度調得很高。她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衫,及膝的黑色綢裙,勻
稱的雙腿沒有著絲襪,腳上是一雙普通的黑色平跟搭袢皮鞋。袁芳覺得這樣很輕
鬆,好像又回到做姑娘的時候,不過,今天她的心情有點緊張。傑克就要走了,
也許今後不會再見到。他所做的那些事,有條件的男人都會做,沒條件的男人都
會想。

  傑克是個好人,臨走還不忘在職權範圍內給大家加了薪,對於那幾個有其它
想法的銷售員,他也一一準備了推薦信。就這方面而言,傑克算是一個不錯的美
國人,還保留了一點美國先民的義氣,或者叫傻氣。

  女人是感性的,她們難以忘懷的,往往不是對她們最真誠的男人,而是給她
們最大肉體愉悅的男人。袁芳覺得應該單獨和傑克道個別,幾次在辦公室裡可旁
邊總有人,想下班後去他公寓,又怕再見到那幾個黑人,就這樣拖了下來。

  回家之後,袁芳決定給傑克打個電話道別,可總是沒人接聽。已經九點了,
袁芳決定再試最後一次。嘟,嘟,嘟,她等了又等,還是只有留言。袁芳輕輕嘆
了口氣,慢慢放下了電話。電話卻叮鈴鈴地跳了起來。也許是吳彬。袁芳接起話
筒,心一下子狂跳起來。

  「芳,我有一樣禮物想送你,不知是不是太晚了。」

  「嗯,不晚,你現在哪裡?」

  「就在你門外。」

  袁芳跑去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大捧鮮豔欲滴的紫紅色玫瑰。袁芳按捺著激
動,接過鮮花,把傑克讓進門。大門,不聲不響地關閉了。門廳裡,一男一女對
視著,然後,不約而同地,兩人同時撲向對方。沒有言語,只有緊緊的擁抱和熱
烈的接吻。

  鮮花,落在地上,黑色的綢裙,也落在地上,退後幾步,丟下男人的外套和
長褲,還有女人白色的短袖襯衫,再退後幾步,男人和女人的皮鞋,一隻又一隻,
穿過客廳,指向臥室,而男人的襯衫,短褲,襪子,還有女人的胸罩和內褲,零
零落落,一直撒落到床前。

  潔白的婚床上,赤裸的男女纏繞在一起,迫不及待地做起愛來。他們沒有前
戲,做得毫無顧忌,非常瘋狂。小小的房間裡,充斥著粗重的喘息,嬌媚的呻吟,
和肉體摩擦的漬漬水聲。

  當暴風驟雨終於平息,兩人疲倦地躺在床上,袁芳枕著男人結實的胸肌。

  「傑克,愛瑪也去加拿大嗎?」

  「我不敢肯定。你知道,她最遠就去過一次州府,不過,我最擔心的是她的
哮喘。」

  沒有再說話,過了一會兒。

  「傑克,你真的把我們七個都睡了嗎?」

  又過了好長一會兒,傑克慢慢地說:「你問這些干什麼?有些事情,做多了
其實也沒什麼意思,我已經厭倦了。芳,我向你保證,愛瑪之外,你是我生命中
最後一個女人。」

  袁芳愣了一下,說:「告訴我嘛,我不會吃醋的,我又不想做你的妻子。」

  「真的沒有,不過,只差一個。」

  「是誰?別告訴我是雅琴。」

  「當然不是,是徐倩。她一定要我先離開愛瑪。你知道,這不大現實。」

  袁芳無言以對。

  沉默。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撒著。大地一片白芒芒,安靜而聖潔。在平安夜裡,家
家戶戶都充滿溫暖和關懷,也包括袁芳的家。不同的是,袁芳享受的,來自她的
外國前老闆,而不是中國丈夫。

  傑克一手摟著袁芳,一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身體,乳房,小腹,大腿,陰戶。

  沒有什麼反應。

  傑克一面繼續愛撫著,更加輕柔,更加細緻,一面溫和地問:「芳,你不高
興了?你知道,你是最後一個和我上床的,假如你主動一點,做了第一個,我絕
對不會再和她們做愛,因為你是最好的。」

  「我沒有不高興,我又不是你的妻子,沒有資格不高興。」袁芳推開陰戶上
的大手,酸溜溜地問:「那你告訴我,她們五個,都是主動和你上床的?」

  「也不完全是,雅琴是被我要求的,和你一樣。」

  傑克瞪著天花鈑,好像在講述遙遠的事情,「你知道,其實我們美國人,沒
有你們想像的那麼隨便,特別是在工作場所。我雖然喜歡和你們調情,也知道在
中國性騷擾不是大事,但我沒有脅迫過你們。結構調整開始以後,我感到很有趣,
你的幾個同事,都說要送我一些禮物。

  第一個來送禮的,比雅琴年輕一點,還沒有孩子,平時就比較隨便,我不說
名字你也猜得到。她是週日的白天到我家的,帶來一盒點心。我打開來一看,全
是現金。我告訴她,我沒有辦法處理現金,我需要的也不是錢,請她拿回去。她
問我需要什麼。我沒有回答,只是上下打量她的身體。我想她是有備而來的,因
為她穿得比平時性感得多。她沒有再說什麼,直接開始脫衣服,先是脫她自己的,
然後脫我的。

  你知道,我是個男人,這時候不能沒有表示,否則就不禮貌了,我們就上床
做了愛。我還有些緊張,她倒做得自然得體,好像我是中學生而她是女教師。我
敢打賭,在丈夫之外,她肯定還有不止一個情人。我甚至懷疑,她早就有過和西
方男人上床的經歷。那天我們很愉快,當然也很滿足,交易完成了,雙贏。我們
像老朋友一樣吻別,就這樣簡單,簡直出乎我的意料。」

  傑克停下來,側頭看看袁芳,見她沒有什麼不愉快的表情,便繼續說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和中國女人做愛,我愛上了中國,也愛上了中國女人。沒過幾天,
咱們部又一位女士說有小禮物送我,她也沒有孩子,你能猜到是誰。我很高興,
猜想她也許願意和我上床,但我不敢確定。

  等到週末她到我家,過程和第一位女士一模一樣,我幾乎懷疑她們相互商議
過,但是,她很羞澀,不願意自己脫掉胸罩和內褲,我只好替她效勞了。我猜想,
她的丈夫是她唯一的男人,至少婚後是這樣,不過,在我進入她的身體之後,她
變得主動,有激情,技巧也還可以。我估計她的丈夫不能夠滿足她,於是我們做
了兩次,先是傳教士的體位,然後是背入式,是她主動換的體位。你應該記得,
我和你第一次上床,也是做了兩次的。我喜歡背入,特別是和別人的妻子,有征
服感。她走的時候,看起來戀戀不捨的樣子,不過,我不太喜歡她的身體,太瘦
了,我更喜歡你的身體。

  有了這兩次經歷,我開始思考,我明白了,你們中國女人,也許不喜歡我們
的思想,但肯定喜歡我們的身體,因為我們外國男人,比你們的丈夫強壯。我們
的器官更大,技巧也更高超,我們懂得女人的需要,更能滿足女人的需要,不是
嗎?」

  袁芳聽著,心裡五味雜陳,不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

  「第三位女士來我辦公室的時候,不等她開口,我就問,你是想送禮吧?她
吃了一驚,我於是告訴她,送禮不必了,把自己送到我的床上就行了。我知道她
已經生過孩子,對這種事不會太在乎,果然,她思考了沒一分鐘,就掏出手機打
給她的丈夫,說是晚上加班,讓她丈夫去幼兒園接孩子,」

  傑克開始陶醉了,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忘記了身邊還躺著一個女人,「下了
班,我們就把交易辦了。那可是個真正的女人,脫光衣服,體型很好,特別是陰
戶,又肥又厚,很性感,水汪汪的沒什麼毛。她懂男人,懂得男人需要什麼。我
敢肯定,除了我和她的丈夫,她還和其他男人上過床,婚前還是婚後說不清。我
們只做了一次,但是做得很長很從容,她告訴我孩子快四歲了,很聽話,在昂貴
的私立幼兒園,丈夫在什麼部委工作,待遇很好。

  我不明白,既然如此,她為什麼還那麼在意自己的工作?也許她沒有說實話。
在我們美國,大多數女人根本不出去工作,特別是生育之後。不管怎麼樣,我們
彼此很愉快,很滿足。她告訴我,說我是她經歷過的最強壯的男人,天哪,我真
感謝她。她還告訴我,她的丈夫更在意陞遷和賺錢,對妻子的身體非常漠視,幾
乎從來沒有真正滿足過她。我願意相信,她說的都是實話。」

  不知為什麼,袁芳幾乎聽得入了神。

  「第四位女士是上午來我辦公室的。我建議直接去我的公寓,脫衣服,上床,
做愛,交易完成,就這麼簡單。我們兩個就像演員,雖然沒有排練,卻做出自然
的樣子,一面熱烈地討論工作,一面坦然地離開公司,回到我的公寓。只有當房
門關上之後,她才沉默起來。我告訴她,她還來得及反悔,但是她謝絕了。她雖
然已經做了母親,可還是很緊張,脫衣服的時候不太情願。為了讓她放鬆下來,
我試著和她談些家常,我問她,夫妻生活如何?一週做幾次?喜歡用什麼姿勢?
她不願意回答,很羞澀,這更平添了一些風韻。

  我覺得很有趣,就繼續問,她的丈夫和我相比,誰的性器官更粗,更長,更
大?你知道,我不是想羞辱她,我確實是好奇。她顯然感到難堪,有點不知所措。
我只好讓她停止脫衣服,穿著絲襪和高跟鞋,跪到床沿上,撅起屁股,然後,我
從後面進入了她的身體。她很快就興奮起來,做得很投入,直到精疲力盡,完事
之後我們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

  出於好奇,我再次提出了那些尖銳的問題。她回答了我,說她和丈夫的感情
很好,每週都要做一兩次,也願意嘗試不同的體位。她還說,她的很多朋友,女
性的,都有過外國情人,這使她很不解,外國男人到底有什麼好?現在她全明白
了,理解了她的朋友們。她誠懇地說,我的性器官比她丈夫的粗大得多,而且耐
久性強了不止一倍。我認為她是一個坦率的,值得尊敬的女人,於是我們又做了
一次。」

  袁芳注視著窗外的飄雪,心中默默地驚奇,沒想到自己的同事,竟然有如此
多的故事,同時,又默默地哀傷。畢竟,性愛是排它的,婚內也好,婚外也罷。

  傑克沉浸在幸福的回憶中,剛剛射過精的陽具,悄悄地腫漲起來。

  「那麼你是怎麼說服雅琴的?」袁芳坐起身,過了半晌,才幽幽地問。

  「雅琴?必須承認,我費了很大功夫。雅琴是一個與眾不同,值得尊敬的女
人。你也許不知道,我們外籍管理人員,包括總經理,都對她感興趣。我們甚至
打過賭,看誰先把她弄上床。你知道嗎?他們又是送花又是邀約,用盡了各種手
段,都失敗了,於是他們放棄了,只有我,契而不捨,終於如願以償,享用了她
美妙的肉體。

  我向雅琴提出做愛的建議,她很氣憤,你知道,好女人應該這樣,於是我壓
上了籌碼,副經理的職位,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我們就在辦公室裡完成了
雙贏。我起誓,我沒有使用任何暴力,是她自己脫掉褲子,趴在桌上,乞求我從
後面插入的。」

  傑克的陽具,直撅撅地豎了起來,他越說越沒譜,開始混淆現實和想像,「
不過,雅琴完全被我征服了。就在前些日子,她主動邀請我去她家裡約會,她的
家裡,你相信嗎?等她的女兒睡了之後,我們脫衣服上床,親吻,愛撫,像夫妻
那樣前戲了很久,然後自然而然地做愛。我們做了無數次,她不肯放開我,一次
次求我給她高潮。

  我們嘗試了各種體位,什麼正交,背交,側交,乳交,口交和肛交,都是她
主動的。她還說,假如我留在北京,她願意做我長期的情人。想想看吧,雅琴平
常是多麼一本正經,也就是你們說的賢妻良母,脫掉職業裝和我上床,簡直像個
蕩婦。可憐的女人,丈夫不在身邊,遇到我這樣出色的男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好了,夠了。」袁芳終於不耐煩了,試圖打斷傑克過分的吹噓。

  傑克太投入了,沒有意識到有些話,只能對狐朋狗友講。他現在正在興頭上,
哪有那麼容易停下來?

  「你們中國女人,很有意思,看似保守,其實比誰都開放。在我們美國,女
人把美貌當作上帝的禮物,而在中國則被看做一種資源,稀缺的,可以用來交換
的資源。一個美國女孩或女人,寂寞了,去酒吧,遇到一個酷男人,開始攀談,
談興趣談體育,談得來,於是就上床,相互滿意,還想再談,就再約會,否則,
就拜拜。

  在中國,至少在北京,就完全不同了。會計部的老約翰告訴我,他剛來的時
候,去三里屯的酒吧,遇見一位女士,雖然已婚,可是又年輕又漂亮,而且興趣
愛好一模一樣,也喜歡橄欖球,高山速降和摩托越野。老傢伙驚呆了,以為找到
了紅顏知己,於是就上了床,還花了不少錢,後來慢慢地發覺,全是假的。那位
女士從來不做任何戶外運動,她只是想取悅老約翰,讓老傢伙做她出國留學的擔
保,你說可笑不可笑?

  在北京,一位女士拒絕你的調情,並不意味你遇到了聖女,只說明你的籌碼
份量不夠。難道不是嗎?中國女人,天生就是精明的商人,她們根據年齡,相貌
和學歷,給自己評估一個價值。一個男人,如果權力和財力超過了那個價值,再
用點手腕,加上些耐心,多半能得到那個女人。雅琴就是一個很好的案例。」

  傑克終於講完了。

  袁芳感到傷了面子,她很想反駁,可實在又無話可說。

  沉默。

  袁芳爬起來,默默地走進衛生間,很快,傳來淋浴的聲音。

  窗外,風雪似乎小了一些。

  當袁芳站在洗臉池前,對著鏡子梳理長發時,傑克站在了她的身後,張開雙
臂環抱住她。

  「芳,你太美了,我還想再要你一次。」

  「是嗎?現在你還有什麼籌碼?」袁芳還在生氣。

  「我的籌碼就是這個。」傑克一面嘻皮笑臉,一面用直撅撅的肉棒去頂女人
的後臀。

  「去,快去洗洗。」袁芳漲紅了臉,推開男人,躲出了浴室。

  此時,吳彬正坐在開往北京的長途汽車上,身邊堆滿了延慶縣的土特產。他
要給妻子一個驚喜。

  傑克披著吳彬的浴巾走出浴室,他頓時驚呆了:一個光彩奪目的小婦人,低
頭側坐在床邊。床單已經換過,潔白得沒有一絲紕瑕,上面撒滿了鮮豔的紫紅色
的玫瑰花瓣。小婦人一襲黑衣,黑色的吊帶晚禮服裙,黑色的長絲襪,和黑色的
高跟漆面皮鞋。

  傑克盯著少婦裸露的雙肩,口乾舌燥。浴巾無聲無息地散開,滑落在腳下。
傑克走上去,坐下,抱起少婦,放在腿上,輕輕撫弄著,從光滑的小腿,到白嫩
的大腿,再向裙裡探去。「芳,你沒有穿內褲?」傑克輕聲地問。

  「還要內褲幹什麼,反正要脫下來的。」袁芳輕聲地回答。

  「那胸罩呢?」

  「也沒有穿。」

  傑克的陰莖濕漉漉直撅撅的,硬得好像要爆炸。他沒有再說什麼,無言地托
起心愛的小婦人,讓她跨坐在身上,而小婦人心領神會,默契地扶住男人的陽具,
慢慢地套坐下去。

  「噢,舒服死了。」一陣顫抖,巨大的陰莖刮著肉壁,深入體內,頓時,強
烈的刺激傳遍全身,袁芳不由得一聲驚呼。

  傑克托著小婦人的臀部,配合著她的節奏動作著。他喃喃自語:「哦,芳,
我需要你,哦,我需要你。」

  袁芳俯下身,熱烈地堵住他的嘴:「我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傑克一面繼續動作著,一面騰出雙手,握住女秘書的乳房,恣意地揉捏把玩
起來。袁芳微睜著眼,半張著嘴,陶醉在瘋狂的肉慾之中。快感,來自她的上身,
也自她的下身,上下同欲,其樂無窮。袁芳的身體越來越燙,她努力著,很快就
進入了瘋狂的境地。

  「啊!」隨著一聲忘乎所以的大叫,袁芳的整個身體挺住了,一動不動,然
後,軟軟地癱塌下來。

  袁芳的喘息終於平靜下來,她抽離了傑克的身體,疲憊不堪地翻身躺下。傑
克枕著雙手,平攤身體,挺著陽具,還在那裡喘息。這是任職中國的最後一晚,
他心裡不免有些惆悵,原本聳立的陽具,也慢慢地蔫了下來。他想著,這麼多年
來,自己在公司裡也算盡心盡力,沒有犯過什麼明顯的錯誤,就因為沒有後台,
總是不被重用,而總部那些誇誇其談的傢伙,卻一個個步步高陞。不過,鄉下紅
脖子心思不重,悲得快,樂得也快。

  傑克心裡又盤算著,不管怎麼樣,這次外派,各種補貼撈了不少,而且,連
幹了六個白領高知女性,這要是在美國,想都不敢想。這些中國的小媳婦們,平
時裝得比誰都正經,脫掉褲子上了床,一個比一個騷,玩起來可真帶勁兒,比美
國的粗妞兒強多了。

  傑克高興起來,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官場失意,情場得意,哪能事事都一帆
風順?還有,身邊這個小婦人,調教得差不多了,床上夠味兒,好像對自己還動
了感情,要是一直留在北京,收個二房也不錯。

  想到這裡,傑克禁不住側過頭問:「芳,舒服嗎?」

  「舒服死了,你呢?」

  「還差一點,沒射呢。」

  「那多難受啊,來,你最喜歡的姿勢。」

  袁芳爬起來,翻過身,兩肘撐住上身,伏在鮮豔的玫瑰花瓣中。她分開雙腿,
讓白皙的屁股高高聳起,裙襬便自然地滑落腰間,露出粉紅色微微顫動的蜜源。
傑克當然知道該做什麼,他也爬起來,跪在女秘書的身後,擺正姿勢,噗地一聲,
順利地進去了。

  傑克多少有些感動,他慢慢地抽,緩緩地送,彷彿在擦拭一件寶貴的瓷器。
女秘書的身體是那麼溫潤,緊緊地包裹著他的陽具,濕漉漉的肉體磨擦著,發出
誘人的啵滋,啵滋的聲音。男人最大的樂趣,就是看著別人漂亮的妻子,脫掉衣
裳,跪伏下來,高撅屁股,分開兩腿,大敞陰戶,恭迎自己的插入。

  傑克漸漸地亢奮起來,他仰起頭,看著床頭牆上的大幅婚紗照。相框裡,袁
芳一身潔白的婚紗,甜蜜地依偎在吳彬的肩上,而吳彬,正默默地注視著婚床,
注視著自己美麗的妻子,被另一個男人瘋狂地享用著。傑克更加亢奮了,牆上可
憐的男人,把一個漂亮女人娶回家,以為是一件可以炫耀的事情,殊不知,漂亮
的女人,從來都不會專屬於一個男人。

  傑克抽送著,享受著,他在最後一次行使老闆的特權。

  雪花靜靜地飄著。

  隱隱約約,遠處傳來西什庫教堂的讚美歌聲。

  門開了。

  吳彬到家了。

  第二天,天放晴了。下午,雅琴正在打掃衛生,準備迎接陽曆新年,突然,
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打開門,袁芳面色慘白,一頭撞進雅琴的懷裡:「雅琴姐,
我完了,我沒地方去了!」

  雅琴關好門,把聞聲而來的妞妞趕走:「妞妞乖,回自己房間看童話,一會
兒講給媽媽聽。」

  孩子乖巧地跑開了。

  雅琴摟著瑟瑟發抖的袁芳,坐到沙發上「小芳,有我呢,什麼事兒?慢慢說。」

  「雅琴姐,我做錯事了!昨天晚上,傑克來了,後來,吳彬也來了,他們就
打起來了,傑克把吳彬推倒了就跑了,吳彬就讓我滾,大半夜的,我滾哪兒去呀?」

  雖然袁芳語無倫次,雅琴還是明白了七八分,心裡暗暗罵道:真是狗改不了
吃屎!嘴上卻還是和風細雨:「小芳,我給你放熱水,先洗個澡。我有八寶粥,
給你熱熱吃了。」

  洗過澡,吃了粥,袁芳的臉上又有了血色。她擁著棉被,坐在床上,把事情
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雅琴姐,我可怎麼是好?」袁芳一邊講一邊哭。

  雅琴一面安慰可憐的姑娘,一面思考著如何善後:「小芳,我問你,後來這
段時間你去哪兒了?」

  「我,我去機場了,他說,他和愛瑪離婚,然後來接我走。我,我覺得,他,
是真心的。」

  「沒影兒的事以後再說!」雅琴打斷袁芳,「還有誰去機場了?看見你沒有?」

  「徐倩她們都去了,我,沒地兒藏。」

  「唉!」雅琴長嘆一聲,「你就住在我這兒,除了上班,哪兒也別去!等過
了氣頭兒,我去找小吳談,也許有轉機。」


               (第七章)

  新的一年來到了。

  海歸,是一個很複雜很特殊的名詞。隨著中國的發展,它由褒義詞,蛻化為
中性詞,最後成為貶義詞。理工農醫類海歸,八十年代,可以做到副校長;九十
年代,可以當副系主任;二十一世紀,沒有關係的話,頂多給個副教授。至於金
融管理社科類海歸,就更不值錢了,和騙子差不多。

  識相的海歸,夾起尾巴,老老實實做人,認認真真做事,還能逐漸融入社會。
偏有那不識相的,這也看不慣,那也不適應,出門嫌髒,坐車怨擠。不幸的是,
總部新派來的銷售部經理王彼得王海歸,就屬於不識相的那一類。

  雅琴操辦的接風宴會上,一個矮胖禿頂的男人,猛灌著酒水,一對綠豆眼瞄
來瞄去,在山珍海味和漂亮女人之間拿捏不定。他,就是王海歸,講起話來,中
英混雜,蘇北口音,一頓飯間,還多次成功地把筷子落在地上。

  「大家舉起杯!」雅琴見氣氛不夠活躍,提議道,「為王博士的到來,」

  「叫我彼得!」雅琴被打斷了。

  「好,我們為王彼得,啊,不,彼得王,乾一杯!」

  稀稀落落的碰杯聲。

  「袁芳,這外國人名兒裡面,有沒有發音類似巴丹的?」一個銷售員問道。

  「我真的不知道,多半兒沒有。」

  「我知道,」徐倩湊過來,「我在酒吧裡認識一個傢伙,西亞中東那邊來的,
名叫沙比爾。」

  「嘿嘿!」

  「嘻嘻!」

  「哈哈!」

  誰也不清楚雅琴和吳彬是怎麼談的,反正袁芳搬回家住了。家裡的氣氛很緊
張,吳彬幾乎不講話,兩人都小心謹慎,相互迴避著。這天夜裡,兩人還是無語,
背對背躺著,各自想著心事。

  袁芳實在忍不住,轉過身,把手搭在丈夫的腰間。她見丈夫沒有什麼排斥的
動作,便試探著說:「要不然,你去找個小姐吧!心裡會好受點兒。」沒有回應,
袁芳感覺到丈夫在無聲地啜泣。

  過了許久,吳彬轉過身,一把抱住妻子:「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對不起!對不起!我當牛做馬,伺候你一輩子!」

  夫妻倆抱頭痛哭。很久很久,兩人都哭累了,吳彬摟著袁芳親吻起來。他仔
細地吻著妻子的身體,從柔嫩的臉頰到飽滿的嘴唇,從雪白的脖頸到高聳的酥胸,
還有平整的小腹,渾圓的屁股,修長的雙腿,和小巧的玉足。袁芳的身體漸漸地
躁動起來,她喜歡這種感覺。袁芳脫掉睡衣,褪下內褲。吳彬也脫得精光,兩人
緊緊地抱在一起。破碎的心,貼得那麼近!

  吳彬跪在妻子的腿間,將她的雙腿搭在肩上,伏下身體,一手握著男根,抵
住早已濕漉漉的陰戶。袁芳閉上眼睛,溫柔地等待著,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

  吳彬感到一陣旋暈,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臥室的門半掩著,昏黃的檯燈
曖昧地照射著席夢絲床,也照射著他美麗的妻子和另一個男人。牆上的婚紗照片,
妻子白嫩的屁股,洋人濃重的體毛,在眼前支離破碎!吳彬喘息著,面色慘白,
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

  「怎麼啦?你怎麼啦?快躺下!」袁芳慌了。

  「我不行了!」吳彬哭起來,「我又想到了那天晚上!就在這張床上!」

  最終,吳彬和袁芳離婚了。他們推讓著,誰也不願意要那套浸滿辛酸的新房。
好在北京房市一直看漲,他們賣了房,並沒有虧。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吳彬回到學校宿舍,袁芳住進了徐倩家。生活就這樣畫了一個圈。

  袁芳是被徐倩硬拉著去的。北京女孩兒就是這個樣子,善良而又自負。徐倩
自以為很西化,其實和胡同妞兒沒什麼兩樣:別人好,她嫉妒;別人倒霉,她特
同情,恨不能把心都掏給你。不過,袁芳只住了兩個禮拜,她嫌徐倩那兒太吵,
派對不斷,自己出去租了房,就在東面管莊那兒。

  這一年真是流年不利。好不容易送走了寒冬,非典又來了。整個二季度,什
麼也幹不成,哪兒也去不了。北京人終於也嘗到了被人看作臭狗屎的滋味。春瘟
過去以後,大家都憋壞了。雅琴準備領著袁芳去南方,說是走訪客戶,其實也是
散散心。

  辦公樓過道里,徐倩衣衫不整,還打著哈欠,正撞上雅琴。

  「小倩,你的衣服怎麼這麼皺?好像和昨天穿的一模一樣?」

  「昨天晚上沒回家了,玩兒殺人來著。」

  「殺人?」

  「別緊張,一種遊戲,很酷的。雅琴姐,要不,回頭我帶您也去玩兒一把?」

  「少跟我貧!我不在家,你老實點兒,別惹事!」

  雅琴她們前腳剛走,徐倩真的惹出了大禍。她玩得太瘋了,於是就瘋出了差
錯,把兩個老客戶的報價單裝錯了信封,寄反了。偏偏這兩個報價不一樣,還差
了很多。那兩個客戶都很大,在華中地區。他們本來互不通氣,這下好,一個覺
得虧了,一個覺得還能往下壓價,聯手鬧將起來。整個公司都翻了天,甚至驚動
了總部。徐倩真的害怕了,急得發了燒,躲在家裡聽天由命,不敢去上班。

  躲,是躲不開的。

  這天傍晚,天氣異常悶熱,隱隱的雷鳴,從遠處滾來。後來,狂風大作,雷
電交加,傾盆大雨便倒了下來。徐倩躲在床上正捂著耳朵,突然,門被拍得山響,
是王彼得王海歸。惡鬼還是找上門來了!徐倩趕緊穿好衣服打開門。王彼得滿嘴
酒氣,罵罵咧咧:「臭婊子,你躲在這兒清閒,老子天天替你挨罵!」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徐倩嚇得發抖,連連後退,「您先饒了我吧,等
雅琴姐回來再收拾我,好不好?」

  「呸!別拿那老娘們對付我!早晚我把她也幹了!」王彼得紅著眼,一步一
步把徐倩逼進了睡房,「臭婊子!聽說你整天盼著外嫁是不是?不要臉!賣國賊!
國產雞巴有什麼不好?嗯?騷貨!老子今天就治你這毛病!讓你也嘗嘗國貨!」

  王彼得惡狼一般撲了上去。

  「饒了我吧!不要!」

  夜深了。小區裡,家家戶戶,窗戶都黑了下來。只有徐倩的睡房裡,燈火通
明。地上,亂扔著男人和女人的衣裳;床上,一片狼藉不堪。徐倩頭髮凌亂,赤
身裸體地跪伏著,傲人的乳房垂在胸前,被一隻骯髒的大手揉捏。她的一隻胳膊
被反剪在身後,臉緊緊地貼住床單。

  王彼得光著肥胖的身子,跪騎在姑娘雪白的屁股上,嘿休嘿休地干得正歡!

  肉體激烈地碰撞,不斷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

  「畜生!流氓!嗚!嗚嗚!」徐倩痛苦地扭著身子,邊掙扎邊哭叫。

  啪!啪!王彼得騰出一隻手,狠抽徐倩的屁股。

  「啊!嗚!」白嫩的屁股又紅又腫,徐倩痛得叫了起來。女人的叫聲,像一
劑春藥,王彼得更加興奮。啪!啪!啪!啪!他愈發用力地抽打起來。

  一道閃電!

  一個驚雷!

  這一夜,徐倩是在地獄中度過的。王彼得像發了情的種豬,不停地抽打,不
斷地狠幹。潔白的床單上,血跡斑斑。姑娘的身體,青一塊紫一塊。按照徐倩的
性格,她不應該吃這麼大的虧,但是她工作失誤在先,自覺理虧,反抗的意志就
不夠堅強,意志不夠堅強,身體就軟弱下來,壞人便乘機得了手。

  一夜暴風驟雨,花落知多少。

  天亮了。一縷陽光,透過窗紗,照著閨房,也照著小床。迷迷糊糊間,徐倩
弄不清自己是睡是醒。昏昏沉沉地,她胸口憋悶,無法喘氣,像被一座大山壓著。
徐倩努力地睜開眼睛,迎面而來,是一張醜陋肥胖的大臉!

  「呼嚕!呼嚕!」王彼得光著臃腫的身體,正壓在徐倩的身上。骯髒的口水,
順著半張的嘴巴,淌到姑娘的胸脯上,粘漬漬地令人噁心。徐倩用力掀開王彼得。
「啊!」下體一陣疼痛。徐倩低頭看去,紅腫的陰部,滿是污穢的粘液。她一陣
反胃,差點嘔吐出來。

  王彼得驚醒過來,見徐倩坐起來了,又把豬頭拱到白嫩的乳房上。

  「啪!」徐倩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畜生!你這畜生!」徐倩聲嘶力竭地叫起來。

  王彼得火冒三丈:「婊子,又欠揍了!」他揪住徐倩的頭髮,「噼噼啪啪」
一頓嘴巴。

  徐倩滿臉是血,倒在床上:「王彼得,你這個畜生!我要告你!告你強姦!」

  「告吧!你去告啊!現在就去!」王彼得獰笑著跳下床,抓起赤裸的徐倩,
拽到地上就往外拖,「走,走啊!你這個賤貨,去告啊!」

  「放開!放開我!」徐倩赤著腳,不住地掙扎。

  「臭婊子,我讓你告,我讓你光著屁股到大街上告!」王彼得把徐倩拖到門
邊,「臭婊子!我現在就把你踢出去!讓你告!」

  「不!求你不要!」徐倩哭叫著哀求。

  「臭婊子!不給你點厲害就不老實!給我跪下!」

  王彼得一巴掌把徐倩打得跪了下來。

  「嗚!嗚!不要!饒了我吧!」徐倩雙膝跪地,屈辱地抽泣起來。

  王彼得看著伏在腳下的女人,得意極了。征服的快感,難以形容。他按倒徐
倩,獰笑著又大干了起來。「嗚!嗚!」除了哭泣,徐倩別無選擇。「不要打了!
饒了我吧!」徐倩哭叫著,哀求著。

  「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來!給老子舔!舔舒服就饒了你!」王彼得直
起腰,叉開腿,扳住徐倩的臉,逼著她跪好。一根粗大肥碩的陰莖,順勢強塞進
了姑娘的嘴裡。

  「嗚!不!我不想!」徐倩含糊不清地叫著,掙紮著往外吐。

  王彼得揪住徐倩的頭髮,噼噼啪啪!又是一頓嘴巴:「臭婊子,老實點!好
好侍侯!」

  徐倩屈辱地閉上眼睛,埋著頭,賣力地動作起來。

  「哦!好舒服!臭婊子!說,你給多少洋人幹過?這麼熟練!」王彼得一面
罵著,一面胡言亂語地評判著,「臭婊子,不錯啊!做得到位!做得舒服!」

  男人在不住地陶醉!女人在麻木地吸吮!

  徐倩不得不暫時屈服了。

  太陽已經高高地升起來了。經過一夜的風雨,天空顯得格外的藍。可是,在
這醜惡的世界裡,又有幾個人,是真正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下?

  徐倩光著身子趴在床上,屈辱地高撅著雪白的屁股。王彼得也光著身子,手
持一隻不知從哪兒找來的蠟燭。蠟燭被點燃了,他竟然無恥地往女人的後背滴著
蠟油。紅色的蠟油,斑斑點點,凝結在白皙的肌膚上。一滴滴滾燙的熔液,一聲
聲悲苦的呻吟。

  王彼得一面欣賞著自己的行為藝術,一面比較著曾經經歷過的三個女人。鄉
下老婆身體壯實,豐臀肥乳,怎麼就生不出娃?也許自己確實打得太重,她最後
竟然跟中餐館大廚跑了。上海小姐乳房不大,但圓潤堅挺,那小蠻腰,加上一口
吳儂軟語,嗲得發騷!可惜還沒搞幾次,又他媽的跑了,真晦氣!

  徐倩又騷又媚,還有股子野味兒,堪稱極品!海歸這條路看樣子是走對了!
創造良好環境,吸引海外人才!國家的政策好啊!想到這裡,王彼得躊躇滿志。
他丟了蠟燭,一手抓住徐倩滿是蠟油的屁股,頂將進去,另一手也沒閒著,噼噼
啪啪地抽打起來。

  徐倩尖叫著,呻吟著。王彼得愈加興奮,青筋暴起,下體膨脹,渾身燥熱!
他越打越重。徐倩開始哭泣了,美麗的臉頰上,淚水漣漣。最後,王彼得大叫一
聲,趴在徐倩身上,死蛇般癱軟下來。

  就這樣,一朵美麗的鮮花慘遭摧殘。

  雅琴回來後,非常生氣。她直接去見過總經理,然後,召集大家開會,也請
了王海歸,會上雅琴和王海歸很不愉快。王海歸大發雷霆,指責張三,抱怨李四,
在這一點上,他確實帶來了美國企業文化的精髓。

  雅琴也不客氣:「出了事情,沒什麼,想辦法就是了。都是老客戶,無非給
他們底價。光抱怨有什麼用?徐倩,你去查清楚,兩家企業的一二把手都是誰?
各自的夫人又是誰?有什麼愛好?袁芳,你去訂兩張去武漢的機票,再跟我走一
趟。」

  最後,雅琴又加了一句,「徐倩的獎金全部扣除,工資降一級。不許辭職逃
跑,將功補過!」

  就這樣,雅琴把事情擺平了,也最大限度地保護了徐倩。

  這事過去後,徐倩改變了許多,變得小心翼翼,人也沒什麼精神。

  至少表面上,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第八章)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著。

  終於又捱到了週五,下班時間到了。袁芳一面收拾東西,一面叫住徐倩:
「徐倩,到我那兒去玩兒嗎?我早晨涼了烏梅湯。」

  「不了,謝謝你。」徐倩低著頭走出去,「我爸媽讓我回他們那兒吃飯。」

  正是盛夏時節,一絲風也沒有。袁芳孤零零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區裡,行人
很少。柳樹無精打采地垂著頭,知了卻沙啞著嗓子唱個不停。一不留神,袁芳差
點撞在別人身上。

  「小袁老師!」

  「程老師!」

  原來是當初小學裡的同事,兩人都吃了一驚。

  「小袁老師,你住這兒?」

  「是呀,就前面,三號樓,一單元九號,我搬來好幾個月了。程老師你呢?
這位是?」袁芳注意到,程老師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的姑娘,她一身白色的迷你
裙,二十出頭的樣子,身材嬌小,青春活潑,白皙的皮膚,淺藍色的眼睛,金黃
色的辮子。

  「我在這兒買了房。學校合併了,生源少,都獨生子女了。新學校是重點,
只抓升學率,不管體育,我覺得沒意思,辭職開了家健身館,就在前面八里橋,
回頭我帶你去玩兒。噢,這是安娜,天天到我那兒健身,她爸是旅遊學院的外教。
安娜和你一樣,師範,在美國沒找到工作,這不,來給她爸幫忙,也是北漂。」

  程老師猶豫了一下,問,「小袁老師,你不是結了婚住在復興門嗎?」

  「我離了。」袁芳低下頭,「忙你的去吧,別讓人等,咱們回頭再聊。」

  袁芳和姑娘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程老師還想說什麼,袁芳已經走開了。

  回到家裡,袁芳一頭倒在床上,她什麼也不想吃,什麼也不想做。

  苦惱中的,不僅僅是袁芳。程老師,不,程教練,呆坐在床邊,也是什麼也
不想吃,什麼也不想做。曾經的一幕幕,又湧入在他的腦海裡:美麗嬌小的小袁
老師正在上課,高大健壯的程老師站在過道里,彎著腰扒著窗戶望裡看,幾個老
師恰好走過來,程老師來不及躲避,只好幹笑著撓頭。

  安娜是個美麗動人的女孩兒,她的父親是德裔,而母親則來自波蘭。她的身
上,混合了兩個民族的優點:淡金黃色的長發襯托著雪白的皮膚,嬌小的身材和
碩大的乳房相映成趣,而纖細的腰肢下,那飽滿高翹的臀部更令人歎為觀止。現
在,她乖巧地陪程教練坐著,小心地問:「程,那個女孩兒,是你過去的情人?」

  程教練點點頭。

  「程,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想也沒用。我原來有多少男朋友,自己都記
不清了。遠水不解近渴,咱們現在來快樂吧!」美國女孩兒到底是頭腦簡單,及
時行樂。安娜一面開導著,一面蹲下身子,解開情人的褲帶,一把拉下褲頭。

  「別!今天別這樣!」程教練拉著安娜想讓她停住,哪裡還管用呦!美國女
孩兒解開發辨,甩在一邊,含住軟塌塌的陽具,認認真真地吮吸起來。安娜年紀
雖輕,勾,挑,吸,吮,吞,吐,卻無一不能,無一不精。程教練還想抗拒?他
早已經是一柱擎天了!

  美國女孩兒見火候已到,不多費神,爬起來,褪掉內褲,趴在床上,屁股便
高高地撅了起來。程教練也不逞多讓,跪在姑娘身後,緊抱起白嫩渾圓的屁股,
一個突刺。東方和西方又一次相遇了!程教練的腦海裡,金戈鐵馬,迴蕩著遠古
的呼喚,彷彿回到了祖先西征的英雄時代!

  遼闊的東歐平原上,烏云低垂,狂風怒號,空氣沉重而肅殺。這裡平日的主
人,野獸和飛鳥,早已逃得無影無蹤,因為一場惡戰,即將開始。一邊,是黑白
分明的歐洲聯軍,清一色重裝騎兵,黑色盔甲的是條頓騎士團,白色軍裝的是波
蘭軍隊。他們陣形嚴整,長矛林立。

  另一邊,是來自遙遠東方的蒙古健兒,隊形鬆散,鬥志昂揚。曠野上空,風
捲殘云,迴蕩起淒厲的螺號聲。蒙古輕騎像旋風一般捲向敵陣中央。歐洲騎士們
嚴陣以待,長矛放平了,高頭大馬甩著響鼻。一箭遠處,蒙古騎兵忽然波浪般左
右分開,向兩翼掠去,緊接著,箭如飛蝗,迎面而來。

  訓練有素的歐洲騎士們高舉盾牌,試圖遮擋住箭雨,然而,乒乒乓乓,人馬
還是不斷地墜倒落地。前面倒下,後面填上,騎士們努力地保持著完整的陣型。
傷亡愈來愈大,而蒙古人的箭雨卻無休無止。終於,條頓騎士們按捺不住憤怒,
他們出擊了,緊接著,是波蘭騎兵。一排排戰馬在緩步前進,注意保持隊形,加
速,開始衝刺!

  然而,出乎意料,短兵相接的局面沒有發生。蒙古人退卻了!膽小的黃種人!
重裝的騎士們奮力追擊著,隊伍越拉越長,越拉越鬆散,不知不覺中,進入了一
處狹窄的低窪地帶。突然,狂風大作,雷鳴電閃,鐵騎突出,金鼓齊鳴。不知何
時,也不知來自何處,兩邊的丘陵後面,湧出幾隻蒙古鐵騎縱隊,像一把把鋒利
的尖刀,又像一道道淒厲的閃電,劈進了歐洲人的隊伍。

  佯裝退卻的蒙古人也卷殺了回來。重裝的騎士們猝不及防,很快就被斬成數
截,各自為戰。此時,什麼陣法,什麼戰術,都通通無用,剩下的只有你死我活
的本能。頭上,是蒼茫的天空;腳下,是無垠的大地。勇士們,那歡樂的時刻終
於來臨了!

  「主啊,真銷魂!」

  「長生天啊,真舒服!」

  戰鬥接近了高潮,白種人支撐不住,四處奔逃,全軍潰散了!蒙古健兒乘勝
追擊,把一個個敵人劈下戰馬,踏作稀爛!肉體的搏擊也接近了高潮,安娜支撐
不住,她的全身都在顫抖:高聳的屁股,雪白的乳房,和披肩的金發。程教練奮
力拚搏,進行著最後的圍殲。他聽到的,是銷魂的呻吟;看到的,是窈窕的身影;
心中想念的,卻是另一個女人。

  「啊!小袁老師!啊!芳兒!」

  這一夜,袁芳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看到別人出雙入對,而自己卻孤身隻影,
她不由得哀傷起來。寂寞,像黑夜中的空氣,緊緊地包裹著她。程教練,吳彬,
還有傑克的身影,在眼前晃來晃去。袁芳心裡思緒萬千,哀嘆吳彬太絕情,埋怨
程教練不夠執著。她一會兒悔恨自己上了傑克的當,一會兒又想,也許哪一天,
傑克良心發現,離了婚,真的來娶自己,就可以遠走高飛,再也不用被人笑話了。

  就這樣,一直到天明。

  程教練也是一夜無眠。如果小袁老師過得很好,他倒也放心了,可看到心上
人那樣孤單無助,他禁不住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卡爾加利的秋天來臨了。

  這天傍晚,一場秋雨過後,天朗氣新。文若下班回來,停好車,提著電腦包,
正往公寓大門裡走,嘎地一聲,一輛出租車停在身邊,跨出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
那女人三十出頭,長相和雅琴有些相似,皮膚白皙,面色紅潤,烏黑的長髮,波
浪般披在肩上。

  紅色的外套下面,是深灰色的薄呢裙。黑色的長筒絲襪,緊裹著修長的玉腿,
腳下是黑色的高跟皮鞋。她是文若的斜對門鄰居,一個准單身女人。因為她的丈
夫姓李,大家又不清楚她自己的姓氏,所以就入鄉隨俗地稱她李太太。

  李太太的父親是國內什麼大學的教授。年輕時,李太太在父親的大學裡混了
四年,畢業後留在學校後勤處,然後又嫁給了父親的一個博士生。七八年前李太
太的丈夫到加拿大做訪問學者,留下了,後來李太太也辦了探親過來。來了沒過
多久李太太就後悔了,不是對加拿大失望,而是對她的丈夫失望。雖然在國內她
也聽說過,中國人在外面很不容易,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些令國人無比羨慕的
留洋博士,博士後們,竟然絕大多數連專業工作都找不到,比如她的丈夫,做了
三期博士後,還是找不到工作,只好繼續做科學農民工。

  一年又一年,何處是盡頭?女人的幻想破滅了,開始和男人吵,小吵,中吵,
然後是大吵。男人終於忍無可忍,托國內的實權派老同學,搞了個什麼長江學者,
海歸了,只留下妻子坐移民監。

  「文若!」李夫人付過車費,拿好行李,叫住文若,「今天下班這麼早?」

  「是啊,公司小,沒什麼事兒。」文若一面半開玩笑地回答,一面接過女人
的行李,「怎麼,您又是去面試回來?還帶了行李,外地的?」

  「唉,埃德蒙頓,一家貿易公司招行政助理,要求會國語,我覺得對我挺合
適。文若,比不了你啊,成功人士,國際大企業做研發。」

  「哪兒啊,瞎混唄,聽說你們家先生在國內,乾得很紅火?」

  「瞧你,真會恭維人,快別提我們家那位了,添堵。」

  兩人邊走邊聊,進到公寓樓,很快就停在了李太太的房門口。李太太開了門,
文若把行李提進去,四處張望了一下,問:「您家裡可真乾淨,東西給您擱哪兒?」

  「就擱地上吧,我回頭慢慢收拾。」女人一面回答,一面脫下外套,頓時,
襯衣內隆起的雙乳突現出來。文若情不自禁多看了一眼,只見乳峰挺拔,輪廓隱
約可見。李太太轉身把外套掛在門後,女人的身體的溫香,暖暖地飄散開來。文
若一面貪婪地嗅著,一面盯著女人豐碩的前胸。

  「怎麼,看什麼呢?我的衣服有問題嗎?」女人問。

  「啊,是這樣,這衣服去面試,確實啊,有那麼一點點,不合適。」文若驚
醒過來,趕緊挪開目光,尷尬地找話說,「您看,這幾年新出來的貿易公司,做
中加貿易,就是倒買倒賣。說是招行政助理,其實就是前台接待或者辦公室裡接
電話,您穿成這樣,當然很漂亮,可看著像是行政主管,這兒的話叫』過資格』,
您明白吧?」

  「明白,明白。」那女人頻頻點頭稱是,「文博士,你就在我這兒隨便吃點
兒吧,再給我講講找工作的事兒,你是過來人,有經驗。」

  「這,不太好吧,一個單身男人,到一個單身女人房間裡,別人知道了會誤
會。」文若猶豫著說。

  「那好,我去你那兒,一個單身女人,到一個單身男人房間裡,別人知道了
不會誤會。」李太太倒是很爽快。

  文若只好也做出爽快的樣子回答:「行,我那兒有現成的。」

  卡爾加里的夜晚來得早,很快,天邊隱去了最後一縷紅霞,黑夜,像巨大的
幕布,把城市嚴嚴實實地遮蓋起來。

  起風了。

  文若的房間裡,黑暗和寒風,被厚重的窗簾擋在了外面。暖氣開了,屋子裡
暖洋洋的。吃過飯後,李太太麻利地打掃了廚房,順便把整個家收拾了一下。家
裡面,有女人和沒有女人就是不一樣。現在,乾淨的客廳裡,溫暖的燈光下,文
若和李太太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談著。

  「文博士,依我看,咱們這兒的大陸人分兩類。第一類,是失敗者,不管你
是碩士,博士,還是博士後,找不到專業工作,就是失敗者。這類人數量最大,
包括我們家老李,主要特點是鬱鬱寡歡,怨天尤人,滿臉舊社會。第二類,是成
功人士,沒多少,就學校裡那幾個當教授的,特點是中國人面前趾高氣揚,外國
人面前小心翼翼,你知道嗎?在卡爾加里大學,對大陸同學最壞的就是這幫大陸
教授。」

  「有道理,不過,李太太,你先生不算第一類,海歸是另一種成功人士,識
實物的成功人士。」

  李太太擺擺手,打斷了文若:「不說他,只說你。依我看,你文博士是第三
類:有專業工作,卻沒有專業架子,為人和氣,做事灑脫,我們女人找男人,就
應該找你這個樣子的。」

  文若覺察到李太太似乎話裡有話,話外有音,卻十分自然得體,自己聽著也
舒服,不由得有些輕飄飄。「哪裡,哪裡。您過獎了,就幾個月前,我還落魄著
呢,我那導師跟我不對付,扣著我不讓畢業,多虧了導師夫人心軟,幫我說了好
話,這份差事,也是師母求導師推薦的。我師母很年輕,腦筋不那麼死板,也樂
於助人。」

  「喛,你還挺有女人緣,你太太很漂亮,我剛才收拾床鋪,看到你床頭的相
片了,當初她是倒追你的吧?」李太太不無嫉妒地調侃著。

  「沒有,沒有,雅琴,就是我太太,是當年的校花,也不知道為什麼,看上
了我,這幾年我不在家,全靠她。」

  兩人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地轉到了彼此的婚姻。

  「唉,你們家多好啊,郎才女貌,不像我們家。我先生是農村的,很用功,
心氣也高,就是受不了挫折,出國以後,一直悶悶不樂,慢慢地家庭關係也受影
響。」

  「別這麼說,要我看,你們家老李海歸這一步是走對了,這事兒得趁早,你
看那個陳章良在美國算什麼東西?就因為回去早,當上北大副校長了。」

  「我知道,你說得對,可我受不了他那小家子氣,事事都要算計,事事又都
算不準。早些年我說生孩子,他不要,說什麼事業要緊,現在他回去了,讓我一
個人留在這兒,等入籍,算是為他留條後路。文若,你說,男人有這麼自私的嗎?」

  「看開一點,看開一點,一家一本難念的經,就說我們家吧,我太太在國內
發展挺好,不想出國,可移民都辦了,總得來登陸吧?她就是膩膩歪歪的。你們
家的麻煩是暫時的,你不是排期快到了嗎?拿了公民,馬上回國生孩子,什麼都
不耽誤。」

  「生什麼孩子?我們出國以後,事事不順,慢慢的就沒什麼慾望了,看黃色
錄像也沒用,我讓他看醫生,他死活不肯,還罵我,什麼難聽罵什麼。」

  文若吃了一驚,沒想到李太太如此坦誠,他趕緊安慰說:「這不是什麼大了
不得的事兒,心境好了自然好。我和我太太生了孩子以後,也沒什麼那種念想,
大家都這樣,沒什麼。」

  「是嗎?你們也沒什麼慾望?」李太太誤解了文若,以為男人在暗示什麼,
便大膽起來,靠上來,緊盯著男人的眼睛,問,「看來,咱們是同病相憐,你說,
要是咱們兩個人接觸一下,身體上的,會不會毛病就好了?」

  文若的汗水,唰地一下淌下來。他趕緊站起來,躲開咄咄逼人的李太太:「
不,不,李太太,您誤會了,我們不一樣,我太太為我吃了很多苦,我不能。」

  「如果我非要呢?」李太太也站起來,湊近一步,挑戰似地盯著男人,曖昧
地低聲說,「你知道嗎?我們家那口子早就不行了,這幾年,我都忘記男人是什
麼滋味了。文若,抬起頭,看著我,只當是你可憐我,好嗎?我們試試?」

  文若抬起頭,看著風情萬種的李太太,一時間張口結舌。這是個美麗多情的
女人,她和她那不走運的丈夫之間的瑣事,一直是這裡中國人茶餘飯後的話題。
文若一搬過來就察覺到,李太太對自己似乎有一種特別的好感,常常是親切之中
夾著一絲曖昧。

  文若是一個學者,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他喜歡女人,尤其是美貌的女人。
四年來孤身一人,他經常意淫,而意淫的對象,過去常常是導師夫人,最近則是
這個女人,惟獨不是他自己的妻子雅琴,然而,面對突如其來的美夢,他還是不
知所措了。

  天哪,這可是別人的妻子,這可是不道德的!這怎麼可以?不由自主地,文
若的身體已經起了變化,他只覺得手心發汗,口乾舌燥,小腹和胯下,陡然溫熱
了起來。

  生活中的許多事,往往不是事先計劃出來的,而是在毫無預期中偶然發生的。

  「我不夠漂亮嗎?你嫌棄我嗎?」

  文若的思想還在激烈地鬥爭著,李太太卻已經摟住他的脖子,面對面貼了上
來。文若渾身冒汗,腦袋裡亂七八糟,一會兒是李太太,一會兒是自己的妻子,
身體,卻禁不住亢奮起來。看來,環境變了,心境不同,特別是對象換了,人的
表現確實不一樣。

  文若不是花花公子,但也絕對不是苦行僧,他本來以為自己的一生中,只會
有一個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雅琴。李太太的出現,徹底攪亂了他的思想,尤其
是現在,文若不再是窮學生了,他是一個專業人士!一個成功人士!移民加拿大
的中國人當中,又有幾個能夠稱得上是成功的專業人士?

  書上說:每一個成功的男人後面,都站著一個出色的女人。其實,書上沒好
意思說全:每一個成功的男人後面,都站著好幾個出色的女人。古今中外,難道
不都是這樣嗎?

  李太太貼得更緊了,下身還輕輕蹭了蹭,溫柔地對著男人耳語:「下面都這
麼硬了,還裝?文若,是我自己願意的,不要你負責,都是成年人,我們開始吧!」

  文若緊張地側耳傾聽,四下無人,只有北風在呼號。不裝了,文若的膽子大
起來,伸手抱住女人白嫩的臂膀。「嗯!」那婦人輕輕哼了一聲,再無動靜。好
清涼,好滑嫩啊!

  文若的雙手移到圓潤的雙肩,沿著平滑的脊背,慢慢地一路向下,停在豐滿
高翹的屁股上。這個女人的身材真是好啊!文若撫弄著,撩起女人的裙角,順著
白膩的大腿,直摸上去,探入女人的內褲。「啊!哦!」那婦人身體軟軟的,呻
吟起來。

  兩人擁抱著,親吻著,撫摸著。

  婦人的內褲早已濕透,呻吟聲越來越誘人。怎麼辦?文若心裡還有些猶豫,
手上卻沒有遲疑,自然而然地抹下女人的內褲,扣住氾濫成災的陰戶,輕輕地揉
搓起來。

  「啊!哦!哦!」李太太禁不起挑弄,呻吟聲越來越大。

  幹了她!幹了這女人!文若嚥了嚥口水,一邊恣意地玩弄著,一邊緊張地思
想鬥爭著。這畢竟是別人的妻子,己之不欲,勿施於人啊!又一想,也不能這麼
說,我一沒勾引二沒強迫,是人家自己送上門的,誰讓你不看緊自家的女人呢?
就算我經不起誘惑,偶爾出一回軌,也不算什麼大事。

  文若想到出國多年來,眼見中國女人,未婚的,已婚的,一個個投入洋人的
懷抱,不由得忿懣不平起來,我們中國男人怎麼了?比洋人少了哪樣東西?這些
女人,今天你不干,明天就會去找別人幹,要是到外面被洋人幹了,豈不更糟?

  外面的北風,越來越緊。

  實木地板上,落下一件女人的襯衫,然後又是一件,男人的。深灰色的薄呢
裙,也落下來,然後是男人的長褲,和短褲,終於,蕾絲邊的內褲,白色的,飄
落下來,還有,鏤花的胸罩,也是白色的。

  李太太幾乎赤身裸體,只剩下絲襪和高跟皮鞋,她皮膚白皙,身材飽滿:結
實的臀部高高翹起,修長的雙腿亭亭玉立。雖然已是而立之年,她的乳房依然豐
滿堅實,平整的小腹上沒有一絲贅肉。文若也是赤身裸體,多年的刻苦求學和辛
勤打工,使他身體結實,全無中年發福的跡象。

  室溫並不太高,李太太卻渾身燥熱。隨著男人有些生疏的愛撫,她忍不住輾
轉反側,淺吟低唱。文若一手撫弄著婦人暗紅色的乳頭,一手順著翹起的屁股撫
摸下去,直伸進下體,溫柔地揉搓著婦人的私處。那婦人哪裡還守得住,輾轉反
側,載飢載渴。文若的手指插入了女人,輕輕地抽動,行著九淺一深之法。

  「啊!舒服!啊!啊!」李太太難以抑制,不斷掙扎。

  夠了,文若把女人推向餐桌,壓著女人的背部,使她俯身抓住桌沿,高撅起
屁股。插入體內的手指,越動越快!

  「啊!不!要!」李太太浪叫起來,掙脫束縛,回過身,緊緊地抱住文若。
她狂吻著男人,由上而下:健壯的胸部,結實的小腹,直到堅挺的陽具。「啊!
不!要!」

  文若忘記了妻子,也忘記了女兒,他俯瞰著李太太蹲在地上,含著自己的男
根,正狂熱地吮吸。四年多了,懷才不遇的陽具,終於遇見了伯樂!

  李太太站起來,背對著別人的丈夫,雙手扶著餐桌,再次撅起了屁股:「親
愛的,快!」

  一個寂寞的男人,一個寂寞的女人。

  啪!啪!啪!啪!

  噗!噗!噗!噗!

  嗯!嗯!嗯!嗯!

  啊!啊!啊!啊!

  北風呼嘯著,拚命地搖晃窗子,發出陣陣嘎嘎的響聲,彷彿是要阻止什麼悲
劇的發生。

  一陣雜趿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門口,緊接著,當!當!當!房門被
重重地敲響了。文若和李太太兩人嚇得魂飛魄散,趕忙分開身體,屏住呼吸,一
動不動。

  「老文,打牌了!三缺一!」

  兩人還是一動不動。

  狹小房間裡,瀰漫著潮濕,緊張和曖昧。

  「怎麼搞的,剛才在樓道里看見他來著。」

  又是一陣雜趿的腳步聲,由近及遠。

  終於,樓道里又恢復了寧靜,只剩下緊張的喘息聲。

  房間裡,一男一女對視著,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緊接著,兩人同時撲向對
方。

  「到床上去!」

  「好,快點兒!」

  「嗯!」

  「啊!」

  北風還在呼嘯著。

  在異國寒冷的深秋裡,在溫暖如春的房間中,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文若用
力抽插著別人美麗的妻子。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第一次出軌,第一次違背自己
的道德。他的心裡,充滿了矛盾:緊張,刺激,新奇,內疚。文若的眼前,不斷
地浮現出自己妻子的身影。也許,他的靈魂並沒有出軌,也許,他只是把胯下的
女人當做了妻子的替身。

  同樣柔軟的身體,同樣溫潤的陰道,只是,胯下這個女人,更主動,更風騷,
更誘人。畢竟,玩弄別人的妻子和玩弄自己的妻子,有著本質的不同:更大的刺
激,更大的樂趣,和更大的成就感。文若一面思想著,一面用心地交媾著:五進
六出,七上八下,九淺一深,十分愉快。

  李太太禁不住呻吟起來,「嗯!嗯!嗯!啊!啊!啊!」

  隨著男人抽插頻率的加快,呻吟聲也越來越大。

  「小點聲,房子不隔音!」

  「嗯,知道了,你也輕點兒!」女人害怕了,緊閉嘴唇,壓抑著自己的情感,
可是,寂寞已久,一朝解放,哪裡把持得住!斷斷續續,欲說還休,反而令人更
加刺激。咿咿唔唔,嗯嗯啊啊,噗哧噗哧,吱吱嘎嘎。

  突然,李太太忍不住放聲嬌呼,緊接著,身體不住地扭動,面頰緋紅,寫不
盡的迷離。文若正要開口制止,胯下一酸,陽具,不由分說,深深刺入陰戶,便
不再抽動。一對赤裸的男女緊緊擁抱著,一齊顫抖,一齊喘息。

  李太太高潮了!

  文若射精了!

  …

  雅琴真的要走了。大家都很悲傷,除了王海歸。

  臨出發的頭天晚上,妞妞被爺爺奶奶接走,說好到時候在機場匯合。雅琴做
著最後的整理工作,鵬程幫她把箱帶紮緊。他們忙碌著,打包,過秤,超重了,
解開,拿走幾樣東西,打包,過秤,又太輕了,再解開,再放回幾樣東西,再打
包,再過秤。就這樣,夜深了。

  「雅琴,別趕我走了,我就睡沙發上,成嗎?」鵬程做著可憐狀。

  「好啊,你又在想什麼壞主意?」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鵬程拾起一把剪刀,遞給雅琴,「放枕頭底下,
防身。」

  雅琴接過剪刀,試了試刃口,笑著說:「還行,挺快的,前兩天我還拿它剪
過雞脖子。」

  天真的很晚了,兩人各自熄燈睡下。鵬程躺在沙發上,感覺很不舒服,沙發
有點短。他想了想,又想了想,起身披上外衣,輕輕敲了敲雅琴的房門。

  「進來吧,門沒鎖。」

  鵬程坐到雅琴的床沿上。

  「我知道你會來。」雅琴擰亮檯燈,笑了笑,「是不是想試試剪刀?」

  鵬程沒有接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開口問:「雅琴,這輩子還能見到
你嗎?」

  「當然,現在出國那麼方便。」雅琴溫柔地回答,「我要是有一個妹妹,就
把她嫁給你,可是,我是獨女啊。」見鵬程的情緒很低落,雅琴又半開玩笑地說:
「要不,袁芳和徐倩這兩個丫頭,你隨便挑一個?」

  「別,袁芳太悶,徐倩還不錯,就是太狂。」鵬程也笑起來。

  「徐倩現在比袁芳還悶,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天涯何處無芳草。鵬程,
去睡吧,我困了。」

  鵬程回到沙發上,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他呆呆地望著黑暗,從一數到五
千,又從五千數到一萬,還是無法入眠。鵬程坐起來,聽聽雅琴那邊,早已沒了
動靜。他踱到門邊,又踱回來,又踱到門邊,抬手,輕輕敲了敲門,沒有回答。
鵬程推開門,門還是沒鎖。他慢慢地走到雅琴的床邊,擰亮檯燈。也許是暖氣燒
得太熱,被子已經被蹬開,雅琴安靜地睡著,她實在是太累了。

  鵬程呆呆地望著心愛的女人。是啊,天涯何處無芳草,幾年後,再見面時,
也許大家都是兒女繞膝,今生,難道就這樣錯過了嗎?想到這裡,鵬程情不自禁
地摸了摸女人的秀髮。這個女人是美麗的,昏黃的燈光灑在她的身上,修長的雙
腿側曲著,光潔而白嫩。鵬程顫顫微微地伸手碰了一下,細膩清涼,沒有反應,
又碰了一下,還是沒有反應。

  他大著膽子撫摸起來,一點點,一寸寸。女人的小腿結實而富有彈性,給他
一種強烈的異樣的快感。鵬程屏住呼吸,小心地摸索著,探尋著,一直撫摸到女
人的睡裙內。雅琴依然沉睡著,恬美而安詳。

  鵬程緊張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他輕輕掀起女人的睡裙,撥開薄薄的蕾絲
邊內褲,滿眼盡是白皙的大腿,黑黑的茸毛,和暗紅色的桃源。鵬程頓時氣血上
湧,一隻手忍不住按住女人的私處,另一隻手扯下自己的內褲,握住硬邦邦的陽
具,呼哧呼哧地套弄起來。

  雅琴的眉稍動了動,身體似乎也痙攣了一下。鵬程的心跳到了喉嚨口,他趕
緊將手從女人的私處縮回來,屏住呼吸。女人側了側身,又睡去了,呼吸平穩而
安詳。鵬程緊張的心也放鬆了下來,他不敢再造次,俯身在女人的額頭輕吻了一
下,熄掉燈,慢慢地退了出去。

  對於這些,雅琴毫無知覺。

  睡夢中,她的心早已飛到了加拿大,飛到了她親愛的丈夫的身邊。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終於到了分別的時刻,大家都哭了。雅琴一手拉著袁
芳,一手拉著徐倩:「你們要照顧好自己,工作上別給人抓住把柄,其它的該堅
持的堅持,該靈活的靈活,吃虧可以,要虧得明白,別給人白賺便宜。」

  兩個姑娘用力點著頭,泣不成聲。

  飛機起飛了。

  雅琴走了。

              (第一部完)
2013-5-4 08: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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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難的歷程】第二部 十年間
作者:京城笑笑生
2013-4-30  發表於 第一會所


             第二部、十年間

               (第九章)

  加拿大,卡爾加利。

  卡爾加利的冬天黑得特別早,從北極刮來的暴風雪,毫無遮攔地肆虐著大平
原。雅琴緊抱著妞妞,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文若,從停車場走進公寓大門。文若
放下兩個大箱子,跺著腳,嘴裡不住地抱怨:「你看把孩子凍成什麼樣子了,我
不是告訴你要帶羽絨服嗎?」

  雅琴沒好氣地回答:「我哪兒想到這兒這麼冷?再說,現在北京誰還穿羽絨
服啊?別埋怨了,快走吧,孩子太累了。幾樓?」

  「五樓。」

  終於到家了!雅琴環顧一週,只見窗明几淨,地板鋥亮。她不由得讚嘆到:「
什麼時候你也學會收拾家了?」

  「哪裡,哪裡,我慢慢弄的,弄了一個多星期呢。」一絲驚慌,從文若臉上
掠過,雖然很短暫,雅琴還是覺察到了。文若沒有再說話,只是低頭整理和安放
行李。

  雅琴把妞妞放到小床上,孩子早就睡熟了。雅琴洗過澡,披上睡衣,光著腳,
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這幢公寓樓靠近卡爾加利大學,文若租的這套是兩
室一廳,帶廚房和浴室,還有一個小儲藏間。雅琴踱進廚房,鍋碗齊全,拉開冰
箱,裡面有幾碟吃剩下的炒菜,遮著塑料薄膜,乾乾淨淨。

  「雅琴,你在哪兒?」是文若在輕聲呼喚。

  雅琴關掉廚房燈,回到主臥室。

  文若洗完了澡,正坐在床沿:「雅琴,對不起,條件不太好,等開了春,咱
們就去看房買房。」

  「這樣很好啊,我挺知足的。」雅琴溫柔地回答著,坐進丈夫的懷裡。

  「快讓我看看,我的小琴琴瘦了沒有?」文若把手伸進妻子的睡衣,做出迫
不及待的樣子。

  「輕點!小心孩子!」

  燈,滅了;床,吱嘎吱嘎地響起來。

  夜已經很深了,文若早就睡得像死過去一樣。也許是時差的關係,雅琴卻難
以入眠。她起身下床,撩開窗簾,外面雪下得正緊。雅琴打開一盞小燈,把乾乾
淨淨的房間又環顧了一週,然後拉開衣櫥,只見文若的衣服疊放得平平展展,整
整齊齊。雅琴的心陡然一沉。

  聖誕來了,聖誕走了。

  元旦來了,元旦走了。

  春節臨近了。

  這天下午,北風凜冽。程教練站在袁芳的小廚房裡,喋喋不休地辯解著什麼,
手裡還端著一個砂鍋。「小芳啊,我真的和安娜吹了,我們倆現在什麼關係也沒
有了。真的,不信,你查去。」

  「你和誰有沒有關係我不管,不關我的事。我就是說你別老來煩我行不行?」
袁芳坐在椅子上,沒好氣地說。

  「不,不是,我知道你心裡彆扭這事兒。我真的打那天又見著你,知道你離
婚了,立馬兒就斷了,一心一意回過頭來追你,真的。」

  「什麼?你這叫見異思遷,多傷著人家女孩兒,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可安娜是外國人,本來就不可能有什麼結果。」

  「外國人怎麼啦?怎麼就不可能有什麼結果?中國人和外國人結婚的多了去
了!」袁芳被無意中說到痛處,她生氣了。

  「得,得,我錯了,我先回去了,趕明兒再來給姑奶奶請安!」程教練見事
情越弄越糟,放下砂鍋便要溜,「那羊湯你趁熱喝了啊,口外的細綿羊,我熬了
一上午呢,特補。」

  「你給我端走!那麼羶!」程教練已經溜到門口,袁芳的聲音還追著他。

  這是近幾個月來,他們之間無數次談話中最普通的一次。

  袁芳站在窗口,看著程教練走遠了。

  她枯坐了一會兒,接通了徐倩的手機:「徐倩,是我,在哪兒呢?有空嗎?」

  「我在東安市場,給我爸媽買年貨呢!你要是請我吃飯就有空。」

  「也算是吃飯吧。程又送東西來了,一鍋羊湯,你們老北京好這一口兒,你
來喝了吧。」

  「行,我一小時內到。哎,你把湯小火熬著,別涼了。」

  一小時後,袁芳的家裡。

  徐倩捧著一隻大海碗,津津有味地喝著羊湯:「不錯,真不錯!估計是張北
一帶的細毛綿羊。有人疼就是好。芳兒,你也來一碗!天冷,得補!習慣了,就
不覺著羶了。」

  前一段時間徐倩話比較少,最近稍微好了一點。

  袁芳起身給徐倩添滿,然後又盛了一小碗,放在自己面前,卻沒有喝:「他
讓我初三去他爸媽家吃飯。你說這叫什麼事兒?我和他算什麼關係?我根本沒答
應過什麼。」

  「不去就不去,就說太早,再等等。」徐倩放下啃了一半的羊拐,開導著袁
芳,「我說句錯話你別不高興,芳兒,你也別太事兒麼事兒的,咱畢竟是二婚不
是?差不多就行了,別太挑。這男人啊,我比你瞭解,第一印象最重要。你看那
姓程的吧,你再怎麼不好,可他心裡面,你永遠是剛出校門的那個小袁老師的樣
子。反過來說,咱現在出去,自己找也罷,別人介紹也罷,咱打扮得再精神,話
說得再得體,人家首先就認定咱是離異女,對不對?然後,人家肯定又要問:怎
麼離的?誰的問題?咱怎麼說?」

  「不是,我不是,我是說,他學歷低了點兒,」袁芳辯解著,「你看,我就
因為學歷低,吃了多少虧?趕明兒生了孩子,不愛學習,跟他似的,就知道玩兒。」

  「我知道你喜歡小白臉兒,小白臉兒有什麼用?如今這社會,就靠拳頭大胳
膊粗!」徐倩打斷袁芳,「我覺著姓程的不錯,跟這湯有一比。他這健身房,自
己的,不受別人的氣,如今健身是時尚,不愁客源啊!他是獨子,將來他們家整
個都是你的!對不對?還有,他迷你,你能拿住他,這比什麼都重要!」

  「你說的也對,可是,你說我初三去他們家,要是問起我的過去,我是說呢
還是不說呢?」

  「唉,這事兒早晚瞞不住,要說也是姓程的去說。我看,這次就別去他們家
了,確實有點兒太早。你就說,你爸媽身體不太舒服,得回房山陪他們去。你呢,
先這麼處著,別把他推太遠了,只當是騎驢找馬。芳兒,我還得說你一句,過去
的事就過去了,別老放不下。前天,我在肯德基看見吳彬了,跟著一個女孩兒,
一看就是在相親。」

  袁芳低下頭,剛攢起來的精氣神兒,全沒了。

  …

  雅琴走後,王彼得意氣風發,他沒有再提一個副手。當慣了奴才的人,一旦
有了機會,更喜歡大權獨攬。當然,王海歸畢竟是飽受西方教育的人才,他帶來
了國際化理念:外包。具體來說,他和幾家公關公司合作,招了一些中戲,北影
之類的學生妹,還有社會上的交際花,以錢色開道,拉攏招攬客戶。別說,還真
管用,一時間,銷售額上去了。

  山西太原,一家五星級酒店,豪華總統套房裡。王彼得和另一個中年萎瑣男
半躺在沙發上,赤身裸體,下面吊兒郎當。

  中年萎瑣男:「王博士,別看你吃麵包喝牛奶,剛才老漢推車,我可比你多
挺了五分鐘呦!」

  王彼得:「是,是,李處長好身手!好身手!」

  兩個容貌俏麗的年輕女子,從衛生間裡出來,顯然是剛剛清洗更衣過。一個
身著國航空姐的藍色制服,黑色的絲襪,黑色的半高跟皮鞋,而另一個則是一身
淺粉色的護士套裙,肉色的絲襪,白色的平跟皮鞋。她們立在兩個男人面前,低
眉順眼。

  王彼得:「李處長,這一輪咱們比口活兒,您級別高,您先挑!我這可都是
好貨。這個,天津民航學院空乘專業,應屆畢業班的。那個,北醫高級護理專業,
才二年級。貨真價實!絕對的貨真價實!」

  中年萎瑣男:「好,我就欣賞王博士,沒那麼多洋架子,入鄉隨俗!我就挑
這個空姐兒吧!上次去歐洲考察,飛機上捏了空姐兒一把屁股,差點兒被逮起來。」

  兩個准職業女性頭腦清晰,手腳麻利,準確地確定了自己的位置,跪下來,
含住那吊兒郎當的玩藝兒,啵滋,啵滋,勤奮地工作起來。

  「舒服!」

  「痛快!」

  晉西北煤礦通訊系統升級換代項目,拿下了!

  春節過後,天氣開始轉暖,毒蟲野鼠之類又活動起來。

  這天晚上,王彼得從三里屯的一個海歸會館出來,心情很舒暢。在北京,有
不少這樣的會館,為海歸人員提供交流的平台。王彼得加入的這個,是專為歐美
大企業外派回國的成功人士服務的。具體來說,絕大多數會員都和王彼得的經歷
類似:六零後,插過隊,老三屆,改革開放初期公派出國,滯留不歸,換身份,
海歸。

  他們品著波爾多葡萄酒,談論著彼此都感興趣的話題。他們偶爾也會談談納
斯達克,但更多的還是交流如何享受,特別是如何玩女人。這些人喜歡提及插隊
的經歷,全國人民因此欠了他們,所以他們現在要加倍地索取。可憐中國十億農
村戶口,天生就該吃苦,而那幾億城裡人生來就該享福。

  酒足飯飽,王彼得繞了一個圈,又來到徐倩的家。上次賺了便宜,可他尤嫌
不足。雅琴在的時候,還有些顧忌,現在好了,他更加肆無忌憚,雖然吃了好幾
次閉門羹,王彼得還是賊心不死,這不,他又砸徐倩的門了。

  門開了,一把瑞士軍刀頂住了他的肥肚子。

  「你找死?滾!我宰了你信不信?」是徐倩,紅著眼。

  「信,信,我信,我信。」王彼得措手不及,酒醒了一半,慌不擇路地溜了,
嘴裡還念叨著,「小婊子,你等著,下一次收拾你。」

  徐倩瞪著王彼得的背影,咬牙切齒地說:「孫子,我早晚滅了你!」

  …

  加拿大,卡爾加利。已經是三月底了,暴風雪還是沒完沒了。半夜裡,妞妞
不住地咳著。雅琴拍著孩子的後背,憂心忡忡:「文若,天亮了,再給家庭醫生
打電話催一催,這預約的專科能不能快一點?」

  「唉,我儘量吧!耐心點,加拿大就這樣,到五月底雪化了,就不這麼冷了。」

  「都是你,把我們娘兒倆騙到這個鬼地方!」

  「怎麼是我把你們騙到這兒的呢?當年出國,後來移民,都是你同意的呀!
你還說,對孩子的教育有好處,你都忘了?」文若的嗓門大起來。

  「好了!好了!你想怎麼樣?想把孩子吵醒是不是?」


               (第十章)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雅琴回來了,帶著妞妞。

  妞妞到了加拿大不久,就開始咳嗽,越來越厲害。因為新移民頭三個月沒有
醫療卡,這事就被耽誤了。後來有了家庭醫生,說可能是哮喘,在當地很普遍,
約了專科,要排隊等半年。雅琴心情不好,非常自責,又想到孩子秋天就要上小
學,就和文若吵了起來,當然吵不出什麼結果。雅琴倒不是一時衝動,她反覆考
慮,最後還是訂了兩張機票,是單程票。

  徐倩和袁芳她們是一個星期後才知道的。這一個星期裡,雅琴帶著孩子,看
了好幾家醫院的專家門診,都說沒什麼事兒,環境因素造成的,很快就會好。雅
琴放下心來,把妞妞交給孩子的爺爺奶奶,開始找公司談,希望回來繼續工作,
從頭做普通職員也行。

  本來,雅琴走之前留了後路,跟公司打好招呼,半年內可能會回來,可是現
在王彼得堅決不同意。現場主管不同意,上面也就難辦了。妞妞上學的事也出了
問題。妞妞的戶口一直是放在爺爺奶奶家的,因為那個學區的小學特別好。出國
時雅琴動過心眼,孩子的戶口沒有註銷,可現在有鄰居告發,說妞妞根本不住在
那裡。雅琴頓時慌了,找到學校,學校說是上面有文件,無能為力,交錢也不行。

  雅琴諸事不順,很是不愉快。

  這天,雅琴又跑了一圈,毫無收穫,傍晚,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鵬
程已經在門口等著了。春天,正是鵬程的公司最忙的時節,但他還是隔三差五來
看一下,幫忙出出主意。

  雅琴的客廳裡。鵬程坐在沙發上,正寬慰著雅琴:「實在不行,你先上我公
司裡干,廟小了點兒,你慢慢再找合適的。妞妞學校的事不是也沒說絕嗎?我讓
大家都找關係去了,特別是徐倩,她認識人多。有了關係,就能使錢,有錢能使
鬼推磨,到時候,要多少錢,你跟我說一聲。」

  雅琴把頭靠在鵬程的肩上,輕聲說:「謝謝你。」

  過了一會兒,她好像又想起什麼:「你常和袁芳徐倩她們聯繫嗎?」

  「沒有,沒有。」鵬程忙不迭地解釋,「我就是正月十五請她們吃了一頓。
你不在,我替你關心關心她們。」

  「我讓你選一個,你還真聽話。」雅琴不無嫉妒,「選中了哪一個?」

  「沒有,誰都沒有,不過,袁芳有了男朋友,她原來的同事,我看不錯,也
是個粗人,跟我挺投機的。」

  等了半天,雅琴沒有說話,鵬程趕緊換了個話題:「雅琴,這兩年,你變了
不少。」

  「你是不是想說我變老了?」

  「不是,你變得心硬了。」

  「唉,我倒是想小鳥依人,我們家這個樣子,我依誰呀?」雅琴一聲嘆息,
幽幽地說道,「鵬程,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肯定不相信,文若在外面有女人。」

  「他,不可能,他那個書呆子!」鵬程吃了一驚,問,「你有確切證據?」

  「沒有,我有直覺,一個妻子的直覺。我們公寓房間斜對門,也是一家中國
人,男的是卡爾加利大學的老博士後,海歸了,女的留在那兒坐移民監,沒孩子,
就是她!」

  隔了半餉,鵬程才慢慢地說:「雅琴啊,我不是替老同學開脫,一個男人,
這麼多年在外,也不容易,你原諒他吧!」

  「這事我沒說穿。」雅琴又是一聲嘆息,「再說,我也沒資格不原諒。」

  …

  正午時分,健身館的前廳裡,程教練背對著大門,和一幫男學員侃得正歡:
「那會兒咱大都城裡,但凡有幾個錢的,都要養高麗女。為什麼?咱愛吃高麗參
哪!吃了高麗參就得品高麗穴哪!高麗參,性燥熱,質干重;高麗穴,性溫順,
質滑膩。吃了高麗參品高麗穴,冷熱相濟,陰陽協調,大補啊。」

  程教練還要繼續發揮,忽見幾個學員擠眉弄眼,回頭一看,袁芳正走進來,
他趕忙迎上去:「小芳來啦!怎麼下班這麼早?」

  袁芳穿了件鵝黃色的套裙,裙襬剛及膝蓋,淺黃色的絲質襯裙,隱隱顯露出
來,而肉色的長絲襪,配著白色的中跟皮鞋,更顯得身型出眾,體態飄逸,眾學
員頓時都看呆了。

  袁芳沒有理會這些,逕直對程教練說:「程,去你辦公室,我有事問你。」

  在一片哄笑聲中,程教練誠惶誠恐地引著袁芳走開了。誰也沒有注意到,人
群中,有一雙淫蕩的眼睛,直勾勾惡狠狠,一直盯著姑娘的背影。

  程教練把袁芳讓進屋,慇勤地問:「您吩咐?」

  「程,你是不是說過有一個學員,是什麼小學校長的媳婦的大舅子?」

  「對呀?怎麼啦?」

  「什麼小學?是不是雅琴她公婆那塊兒的?」

  「是呀,怎麼啦?明白了!明白了!瞧我這豬腦子!這事兒包我身上!包我
身上!」

  就在雅琴近乎絕望的時候,事情一下子有了轉機。袁芳和程教練打通了學校
的關節,把妞妞上學的事擺平了。還有更出乎意料的事,王彼得栽了跟頭,栽在
徐倩手裡。他又去騷擾徐倩,是在公司裡。徐倩早有準備,推搡中用裁紙刀刺傷
了王彼得,還全程錄了音,更妙的是,兩個銷售員,平時和徐倩關係很鐵的,恰
到好處地撞進來,做了人證。

  出事之後,徐倩首先告訴的是鵬程,而不是雅琴。鵬程放下電話,馬上帶著
他公司的法律顧問去了現場。王彼得被送去醫院了,他的下體開了口子,絕後了。
徐倩笑嘻嘻的,倒像個沒事兒的人。

  法律顧問一面翻檢記錄著,一面讚不絕口:「真專業啊,徐小姐,你辭職吧,
到我們律師樓來算了。」

  鵬程也由衷地感嘆:「徐倩,等你死了,我要在盧溝橋邊給你立一座烈女碑。
千百年後,文人雅士們每到清明,都要來此憑弔,他們會說:至今江畔遺碑在,
猶著千秋烈女名。」

  「我們家人長壽,我奶奶活到九十八呢。」徐倩斜了他一眼,「你恐怕等不
到我死那一天。」

  「我等你,我等你一輩子。」

  按照法律顧問的建議,徐倩先告到公司上面,聲稱不排除法律訴訟的可能。
上面沒說二話,立馬讓王彼得滾蛋了。徐倩也見好就收,沒有再提什麼要求。

  王彼得的一生其實也很可憐,他生在江蘇泰州附近,那地方並不富裕。他插
過隊,吃過苦,後來考上了大學,國家沒有虧待他,出錢讓他去美國進修,可他
卻滯留不歸,後來還背離祖國,拿了血卡。他看不起自費生,更看不起自費小留,
認為他們沒下過鄉,沒吃過苦。

  其實每當中國受到侮辱時,卻總是自費生和小留,挺身而出奮起抗爭,而那
幫老公派,要麼做出一副事不關己超然的樣子,要麼舔著臉湊上去,提供幾個所
謂的實例,討好迎合他們的洋主子。海歸本來是件好事,如果王彼得認真做事,
清白做人,也能慢慢溶入本土社會,可他偏偏頤指氣使,自以為高人一等,最終
落得身敗名裂,真是可憐可嘆。

  王彼得走了,位子空出來了,可障礙並沒有完全掃清。雅琴活動起來,她直
接找到了中國分公司的總經理。總經理已經六十了,是個和靄幹練的高個子老人,
雅琴做銷售部副經理時,常和他碰面,能說上話。

  這一次,老人卻一反常態,吞吞吐吐,一會兒推說總部可能會再派人來,一
會兒又說要本土化,但要登廣告公開招聘等等。雅琴有點摸不到頭腦,就去問副
總,也就是原來會計部的經理老約翰。老約翰高大爽朗,身體健壯,和雅琴一直
很熟。

  他聽了雅琴的陳述和詢問,猶豫了半天才開口:「雅琴,公司財務上越來越
難,本土化是大勢所趨,只要老傢伙堅持,總部不會派人來,至於公開招聘,也
只是一個形式而已,老傢伙和我已經商量了,就讓你坐銷售部經理的位子。」

  雅琴更糊塗了:「那總經理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呢?」

  「是這樣,我和老傢伙當年就是校友,我比他低三屆,我們一直在一起共事。」
老約翰又猶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雅琴,你記得那年公司的聖誕晚會,
你獨具一格,穿了一身白色的旗袍?老傢伙一下子被你迷住了。老傢伙老了,快
退下來了,他一直有個心願,想和你共度一段美好時光,就幾個小時,在床上。」

  「這,這太荒唐了!」雅琴差一點跳起來,「總經理是個有魅力的男人,可
他的歲數和我父親一樣,再說,我是有丈夫和孩子的。」

  「我知道,我知道。」老約翰站起來,安撫著雅琴,「這只是老傢伙的一個
心願,他特別關照了,絕對不影響銷售部經理的任命。雅琴,你考慮一下,別急
於回答。」

  太荒唐,這簡直是太荒唐了!以後的幾天裡,雅琴強迫著自己不再理會這件
事,專心把妞妞上學的事落實。就這樣,又到了週六晚上和文若約定的通話時間。
妞妞先是和爸爸親熱了半天,還纏著爸爸講了兩個故事,然後自己去小房間睡了。
雅琴很高興地通報了妞妞上學的事情,她把前因後果講得很詳細,可文若似乎並
不像雅琴預期的那樣興奮。

  文若有更重要的事,他打斷了雅琴:「唔,雅琴,跟你說一件別的事。加拿
大可能會和中國達成一項協議,從阿爾伯塔修一條輸油管線到英屬哥倫比亞北面
的港口,我們公司也會參與進去,他們準備提升我做項目經理。我是想,妞妞是
不是還是來這邊上學?國內應試教育,孩子實在是太苦了。你們嫌這兒冷,可以
住到溫哥華去,我每到週末就飛過去。」

  雅琴心裡一涼,本來還準備勸說文若海歸的,這一下全完了。她不耐煩起來,
可一時也找不到話來反駁,又氣又惱,當場就把電話摔了。

  雅琴呆坐著,等丈夫打過來道歉,就像當年在學校戀愛時那樣,可是電話卻
遲遲沒有動靜。終於,電話鈴聲響了,雅琴一把接起來,卻不是文若,是老約翰:
「對不起雅琴,這麼晚了,我一直找不到你。總部批下來了,讓我們在本地招銷
售經理。招聘廣告也打出去了,如果你對這個職位還感興趣,明天上午十點來總
經理辦公室面試,當然只是個過場。」

  不等雅琴回答,電話就掛斷了。

  雅琴手裡拿著話筒,還響著盲音,她不知該做什麼。文若看來一時是不會回
來了,家裡還得靠自己。雅琴想到文若對門那個女人,又想到總經理和老約翰的
提議,荒唐,太荒唐了!總經理和老約翰都是溫文爾雅的紳士,和鄉巴佬傑克不
一樣。雅琴對他們沒有厭惡,甚至還有些好感。總經理對雅琴懷有非分之想,也
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這幾年,公司裡的高管們,垂涎雅琴的美貌和貞操,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如
今,有幾個成功的男人管得住下半身?總經理兩三年內必退無疑,老約翰也長不
了多久,可是,這畢竟是太荒唐了!雅琴的頭腦裡亂成一片,那個激忿的聲音和
無奈的聲音又爭吵起來。

  「雅琴,不能啊,看看人家徐倩!」

  「徐倩怎麼啦?她單身,頂多回家啃老,雅琴,你不一樣,你啃誰呀?」

  「雅琴,上次和傑克,已經錯了,不能一錯再錯!」

  「恐怕也只能將錯就錯了,要是這次不答應,上次豈不是白搭了嗎?」

  「雅琴,無論如何不能再錯下去了!」

  「雅琴,該堅持的堅持,該靈活的還得靈活!」

  夠了,雅琴放下電話,猛地一揮手,兩個聲音頓時逃得無影無蹤。

  雅琴站起來,走到窗前,拉開紗簾,看芸芸眾生,萬家燈火。人活著,多麼
不容易!雅琴並不怨恨總經理,男人,有了權勢,有了機會,誰不想搞特權?即
使是文若,自從找到工作後,不也是得意忘形了許多嗎?在這世上,有權勢的人,
是強者,強者有選擇,可以保護弱者,也可以欺凌弱者;沒有權勢的人,是弱者,
弱者沒有選擇,只有被欺凌。

  要權力!要做強者!雅琴這樣對自己說。一味地躲避是無用的,躲過初一躲
不過十五,弱者總是要被強者欺凌。生活,是個不公正的法官,它只對失敗者苛
刻,對於成功者,它從不計較得失的過程。

  想到這裡,雅琴豁然開朗。她放下窗簾,打開衣廚,找出那件白色的錦緞無
袖旗袍,換上,對著鏡子,左轉一個圈,右轉一個圈。鏡子裡的女人依然是美麗
的,雪白的肩頸,在絲質的旗袍襯托下晶瑩玉潤,纖細的腰肢下,是包裹得緊緊
的渾圓的臀部。白皙的面容遠看宛如少女,可是湊近鏡子,眼角的皺紋就很難掩
飾了。

  人生能有幾回搏?女人的青春是短暫的,拚搏一回吧,趁著現在還有精力!
再過幾年,恐怕再想努力也力不從心了!雅琴脫下旗袍,疊好,放進一隻衣袋裡,
關燈,上床。

  這一夜,雅琴睡得特別踏實。


              (第十一章)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五月的北京,鮮花爛漫,春光融融。和暖的南風,拂動新綠的柳梢,令人心
曠神怡。上午十點鐘,雅琴準時來到總經理辦公室。她穿著奶白色的真絲襯衫,
淺黃色的西服套裙,肉色透明的絲襪,白色的高跟皮鞋。端坐在總經理和老約翰
對面,雅琴的臉上掛著職業的微笑,腳邊放著公文包和一隻衣袋。大家都是熟人,
沒有太多的客套。

  總經理拿出兩份聘書,推到雅琴面前:「雅琴,我已經簽過字了,你看一下,
有沒有異議?」

  「謝謝!」雅琴飛快地瀏覽了一遍,在其中一份上籤了字,還給總經理,另
一份放進自己的公文包。

  總經理也收好了文件,站起來,伸出手:「祝賀你,雅琴,銷售部就拜託給
你了!」

  雅琴也站起來,和兩位老總握過手:「放心吧,我會全力以赴的。」

  總經理微笑著:「雅琴,你知道,我快要退休了,約翰老夥計比我多幾年,
以後,這公司就是你們年輕人的了。」他一面說著,一面按動桌邊的一個按鈕。
通往辦公室內套間的門自動打開了。一眼望去,正著對門的圓桌上,放著三個精
制的酒杯,裡面淡黃色的香檳還冒著氣泡。

  「雅琴,讓我們舉行一個小小的慶典吧!」

  三人走進內間,端起酒杯。優雅的舒伯特小夜曲,不知從何處飄散出來。雅
琴環顧四周,不大的房間,五臟俱全:一張席夢絲軟床,對窗靠牆擺在正中,暗
紅色的床罩,正散發著淡淡的曖昧。一邊是寬闊的落地窗,窗簾還打開著,燦爛
的陽光,直射進來。另一邊則是衛生間,門虛掩著,隱約露出白瓷浴缸的一角。
老約翰走過去合上窗簾,擰亮床頭昏黃的壁燈,於是,整個房間都籠罩了一層情
欲。

  一絲悲哀,湧上雅琴的心頭:又要被狠狠地干了,不知道這裡,舉行過多少
慶典!

  「雅琴,約翰和我是老搭鐺了,你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會。」雅琴笑了笑說,「一個是總經理,一個是未來的總經理。」

  「那麼,請吧!」總經理對著大床,優雅地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先生們,請耐心等一下。」雅琴微笑著,轉身走出去,取過自己的那隻衣
袋,回來,進到衛生間裡。兩位老總相互望望,不明就裡。幾分鐘後,衛生間的
門打開了,裊裊婷婷,風情萬種,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婦走了出來。

  她一身白色的錦緞無袖旗袍,肉色透明的絲襪,白色的高跟皮鞋。總經理和
老約翰張著嘴,口干舌燥,都呆住了。他們的身後,房門,無聲無息地自動關閉
了。老約翰情不自禁地跪倒在雅琴腳邊,一隻手顫抖著伸進旗袍的開衩,隔著薄
薄的絲襪,小心翼翼地觸摸著女人的大腿,而另一隻手,則貪婪地握住高跟鞋柔
軟的皮面,磨娑著,撫弄著。白色皮鞋的後跟,慢慢離開了地面,女人正踮起腳
尖,勾住總經理,獻上濕濕的舌吻。

  …

  此時的卡爾加利,還是週五的傍晚。初春的小草,剛剛探出嫩芽,背陰處,
積雪還沒有融化。文若下班回來,一路哼著小曲,剛走到公寓門口,就遇見了李
太太。她今天一身黑色:黑色的香奈兒連衣裙,黑色的長筒絲襪,黑色的高跟皮
鞋。髮髻高挽著,氣質不凡,風情萬種。

  文若吃了一驚,問:「怎麼了?幹嘛穿成這樣子?」

  「我在等你,文若,帶我走,我們去旅館!」

  李太太抑制不住激情,拉著文若奔回停車場,兩人駕著車急馳而去。

  情人旅館。

  開房。

  進門。

  關門。

  「親愛的,我需要你!」李太太撲進文若的懷中。

  「我也需要你!」文若把女人緊緊抱在懷裡,狂吻了起來。

  李太太一邊熱烈地回吻,一邊解開男人的褲帶,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住硬邦邦
的陽具。文若的下體快要爆炸了!他急切地去脫女人的衣裙,可雙手發抖,半天
也不得要領。李太太見狀,不由分說,自己動手,脫掉裙子,解開胸罩,扒下內
褲,褪去絲襪,甩掉高跟鞋。

  文若看著女人行云流水,一氣呵成,不由得呆住了。

  李太太紅了臉,側過身,晃了晃雪白的屁股:「脫,快脫呀!」

  文若這才恍然大悟,趕緊寬衣解帶,於是,兩人全身赤裸地站在地上。文若
撲上去繼續狂吻女人,火熱的嘴唇,雪白的香肩,高聳的酥胸,光滑的小腹。

  「啊!哦!啊!」李太太興奮地呻吟著。

  這是她那個老博士後男人不能給她的,也是她無比渴望的!文若溫柔地撫摸
著女人的私處,由淺及深,由慢及快。女人愛潮泉湧,難以抑制,她把男人推倒
在床上,跨上身去,含住腫脹的陰莖吮吸起來。

  「啊!喔!啊!」文若也興奮地叫起來。

  李太太挺起身子,蹲坐上來,扶著男人的下體,深深地套將進去。身體在起
伏,乳房在抖動,肌膚在碰撞。鄉間寂靜的旅館裡,放浪之聲,格外清晰。

  嗯!嗯!嗯!

  啊!啊!啊!

  男人,女人,心連心,肉連肉。

  …

  總經理辦公室的內間裡,地上零亂不堪:一件白色的錦緞旗袍,一件鏤花的
胸罩,一條蕾絲邊內褲,和兩個撕開的偉哥包裝袋,當然,還有男人的領帶,襯
衫,長褲,三角內褲,短襪和皮鞋,都是兩件。寬大舒適的席夢絲軟床上,總經
理赤身裸體地坐在床邊,懷抱著幾乎一絲不掛的雅琴。

  雅琴側坐在老人毛絨絨的腿上,渾身只剩下絲襪和高跟皮鞋。她和老人抱成
一團,嘴對嘴,舌對舌,正頗為投入地擁吻著。老約翰也是一絲不掛,他仍然跪
在地上,隔著薄薄的絲襪,貪婪地親吻著女人的小腿,口中還漬漬有聲。

  這些年來,雅琴一直是公司裡權勢男人意淫的對象,因為她的美貌,更因為
她端正的品行。雖然兩位老人沒有參與高管們的打賭,但是他們對雅琴的興趣,
絕對不比其他人少。對於所謂的高品位男人,征服一個烈女,遠勝過玩弄幾十個
蕩婦。總經理和老約翰,就是這樣的高品位男人。現在,終於如願以償,得到了
渴望已久的女人,即將佔有她妙曼的身體,怎能不激動萬分?

  潮濕和曖昧,在房間裡瀰漫開來。

  十分鐘過去了。

  二十分鐘過去了。

  雅琴面色緋紅,目光迷離。

  兩個老男人氣喘噓噓,胯下也有了幾分硬,看來,偉哥的藥勁兒上來了。

  「先生們,可不可以開始了?一點半鐘,我得去我女兒的學校,給校長和教
務主任送贊助費。」雅琴費了些周折,從總經理口中收回舌尖,充滿歉意地打斷
了前戲。

  老男人們顯然意尤未盡,他們戀戀不捨地停下來。總經理費力地把雅琴抬起,
放下,然後翻身平躺下來,攤開身體,枕著雙手,毛絨絨的大腿便自然分開。雅
琴知道,對于洋人,口交是極普通的一件事。雖然有些不習慣,但她還是願意嘗
試。雅琴轉過身,跪在床沿,伏在老男人的腿間,高撅屁股,深埋下頭,含住肥
大而略顯疲軟的陰莖,上上下下,吞吞吐吐地動作起來。老約翰沒有上床,他立
在雅琴身後,雙手撫弄著女人潔白光滑的屁股,久久不願停歇。

  「約翰,我沒有冷落你吧?」雅琴停下來,吐出口中略有起色的陽具,回過
頭關切地問,「位置合適嗎?要不要我把屁股再撅高一點?」

  「不,這樣很好,如果可以的話,請把腿再分開一點。」

  雅琴調整了姿勢,重新含住總經理的陰莖,不緊不慢地吞吐起來。她在等待,
等待身後另一個老男人的插入。終於,雅琴感覺到什麼東西抵住了自己的陰戶,
大概有七八分硬,她沒有耽擱,後臀一挺,陰戶一收,另一根陰莖便被吞入體內。

  雅琴前倨後恭,慇勤地侍侯著兩個男人。她性格堅韌頑強,一旦決定了,就
不再猶豫退縮,全力以赴把事情做好。

  啵滋,啵滋。

  唧咕,唧咕。

  兩個老男人沒能堅持多久,因為他們太興奮了。很快,雅琴的嘴裡和陰道里
便噴滿了黏乎乎的精液。她疲憊地伏在總經理的身上,身下的老傢伙心滿意足,
含混不清地嘟囔著:「喔,真是女人中的女人!上帝給我的最後一件禮物!雅琴,
真想再享用你下面的小嘴,可是我老了,偉哥也頂不了兩次了。」

  「不,您一點兒也不老。」雅琴努力嚥下口中的穢物,溫柔地給了老傢伙一
個濕吻,「別緊張,讓我來,您能行的。」雅琴吻著老傢伙的前胸和小腹,慢慢
伏下身,一面揉搓著癱軟的陰囊,一面舔吸著陽具的根部。

  漸漸地,那東西又有了一點動靜。雅琴雙手捧住自己飽滿的乳房,把老傢伙
的陰莖夾在深深的乳溝中,緩緩地揉搓起來。身後,另一個老傢伙也是心滿意足,
他雙手扒開女人的屁股,貪婪地注視著女人分開的兩腿之間。那裡是水淋淋的陰
戶,乳白色的精液還在慢慢湧出,順著胯部流淌下去。多好的女人啊,鄉巴佬傑
克的眼光不錯。這麼好的女人,只給她丈夫一個人享用,確實太可惜了。

  雅琴也有判斷失準的時候,這張席夢絲床上,這樣的慶典還真是第一次。總
經理和老約翰在中國多年了,但他們和傑克不同,他們是老派人,仍然恪守著傳
統的職業道德:不在本公司內捲入情色糾紛。傑克臨走時,添油加醋地講述了他
的辦公室豔情,特別是誘姦雅琴的過程,格外繪聲繪色。

  老約翰又是鄙夷又是嫉妒,不由得也蠢蠢欲動起來。他知道總經理對雅琴也
沒少流口水,所以竭力慫恿老夥計,不要浪費這次機會,恐怕是最後的也是唯一
的機會。總經理本來很猶豫,特別是徐倩的事鬧出來之後。老約翰拍著胸脯打了
包票,絕對不會出問題。

  老約翰是有把握的,這把握源於他對中國女人的瞭解。他知道,像雅琴這樣
的傳統女人,第一次扒她褲子是很困難的,需要百般誘惑,軟硬兼施,然而,第
二次就不同了,甚至不用動手,她就會主動褪下褲子。

  扒褲子已經由傑克完成,這剩下的褪褲子,應該順理成章,不成問題。特別
是,他知道雅琴有野心,想往上爬。想往上爬的人,自然懂得取捨,古今中外,
莫不如此。現在,老約翰心花怒放,傑克說的沒錯,這女人,真是尤物,緊密,
滑潤,特別是從後面插入,格外銷魂。他一隻手撫弄著女人的菊門,另一隻手套
動著自己疲軟的陽具。傑克你個鄉巴佬,雖然讓你得了先手,我總要比你享用得
更多一些!

  雅琴感到自己的肛門被弄得熱乎乎的,一隻手指插了進來,又是一隻,摳摸
著,攪動著。天哪,他不會是有那種癖好!雅琴已經不是傳統的女人,婚內婚外,
她不乏床上的經歷,但是她的後庭,還確實沒有被觸動過。她的丈夫從未想到過
這裡,而她過去的老闆,雖然熱衷於後進的體位,但還只限於普通的玩法。現在
有人要侵犯這片禁地,雅琴當然不肯輕易就範。她不動聲色地抬起身,轉動體位,
讓那兩隻手指自然地滑開,趁勢扶著總經理半軟半硬的陽具,套坐下去。

  「啊!」老人一聲呻吟,愉快而滿足。

  雅琴一上一下不停地動作起來,她不想給老約翰機會!心中默想:老傢伙,
別那麼貪得無厭!讓我先對付了這個,等會兒再用嘴滿足你一次!雅琴愈抽愈快,
愈落愈猛。

  「慢一點!慢一點!我已經不是小夥子了。」總經理氣喘噓噓,他扳住女人
的上身,抬起頭試圖親吻女人。

  雅琴不得不俯下身來回吻,屁股,不可避免地撅了起來。說時遲,那時快,
雅琴只覺得肛門處一陣火辣,一隻巨大的龜頭,擠了進來。她痛得倒吸了一口涼
氣。還好,也許是阻力太大了,那東西退了回去,但是,緊接著,又頑強地頂進
來,沒有再退縮。

  雅琴屏住呼吸,竭力忍受著。終於,整根沒入。

  時間流淌著。

  十分鐘。

  二十分鐘。

  啵滋,啵滋。

  唧咕,唧咕。

  嗯,嗯,嗯。

  哦,哦,哦。

  啊,啊,啊。

  …

  卡爾加利,本來還是早春,天氣正清爽,可旅館的房間裡卻潮濕悶熱,因為
床上的男女無休止的汗液,精液和愛液。文若和李太太打開電視,找到成人頻道,
邊干邊看,時而模仿著電視裡的男女,時而又別出新裁,自編自演。男人的喘息,
女人的呻吟,也不知是來自電視,還是來自床上的真人秀。時間,一分一秒地走
著,一小時,兩小時。外面,天已經很暗了,他們精疲力盡,終於停了下來,歇
息良久,搖搖晃晃相擁著走進衛生間。

  文若和李太太側躺著擠在大浴缸裡,水溫恰到好處,令人舒適而又放鬆。兩
人足足泡了半個多小時,才稍稍恢復了一些元氣。李太太一面撫弄著男人的胸肌,
一面由衷地稱讚著:「文若,你真棒!我今天的高潮,比我結婚這麼多年全部的
還多!」

  「那還不是您長得漂亮!」文若握住女人的一隻手,問,「對了,今天有什
麼喜事,穿得這麼好,還這麼高興,找到工作了?」

  「真的嗎?我長得漂亮嗎?比你太太怎麼樣?」女人笑起來,宛若少女,「
我今天就是要讓你記住我,我要你一輩子也忘不了我!」

  「我本來就沒打算忘了你,可為什麼是今天?今天有什麼特殊的?不是你的
生日呀,要麼,是你和你先生的結婚週年紀念?」文若雖然很困惑,還不忘幽默
了一把。

  「別胡說,我根本不記得什麼結婚週年紀念。」李太太稍稍有些不悅,但很
快就過去了,繼續說,「我要回家了,今天訂了機票,單程的。我先生不要我等
公民了,要我趕緊回去。」

  文若吃了一驚,沒有接話,心中默默地傷感起來。

  李太太繼續說:「我先生不做學問了,改搞行政,想當官兒。他說,直系親
屬持外國護照,對他的仕途不利。他還說,如今國內的世道變了,做學問不如賺
錢,賺錢不如弄權。」

  「是,你先生說得對,他看透了。別說國內,加拿大也一樣,我們公司裡,
做技術的最沒地位,人人都想耍嘴皮子做管理,真不知道這個社會將來是什麼樣
子的。」文若不無悲哀地說,「李太太,你應該回去,在這裡耗著沒意思,我祝
福你,祝福你和你先生,你們好好過日子,別像我,總在外面漂著。」

  「人各有命,文若,你太清高,還是呆在國外吧,聽我一句勸,跟你太太好
好商量商量,全家都過來,比什麼都好。」

  「可是,雅琴不喜歡這裡的氣候,況且,最近她在國內做得挺不錯的。」

  「你太太我見過,她人很精明,但不狠,如今在國內,不論你多精明,要是
不狠,遲早會被人踩。」李太太看了文若一眼,繼續說,「我說這些也是白搭,
還是那句話,人各有命,自己看著走吧。」

  文若沒有說話。

  「好了,不說喪氣話了,我快喘不過氣了。」李太太給了文若一個濕吻,水
淋淋地起身,裹上浴巾先出去了。

  …

  最初的痛楚正在減弱。雅琴忍耐著,接受著,也體會著。她的腦海裡,翻滾
著一個個頭像:文若,鵬程,傑克,總經理,老約翰,還有對門那個女人。想到
文若和那個女人,雅琴竟然產生了一絲快感,一絲別樣的報復的快感!她的身體,
放鬆下來,後庭的疼痛,也漸漸消失。

  雅琴動作著,配合著,她從來不迴避挑戰。上面,嘴裡,總經理的舌頭吸吮
著,攪動著;下面,一前一後,兩張嘴裡,兩根肉棍時而同進同退,時而你前我
後。多少年來,雅琴幾乎是在守活寡,她的身體,從來沒有這樣充實過。端莊文
靜的妻子和母親,早已無影無蹤,只剩下風情萬種的女下屬,向老闆們展示著自
身肉體的魅力。

  牆上的壁燈,灑下曖昧的光芒,依稀照射著整個房間。大床上,柔軟的絨布
床單零亂不堪,上面斑斑點點,又皺又濕。這是一次接近完美的性交:兩位成功
的職業男士,赤身裸體,拋棄了一切偽裝,熱烈擁抱著別人美麗的妻子,瘋狂地
抽送,猛烈地推拉,而那位渴望成功的職業女性,也只剩下絲襪和高跟鞋,緊密
配合著兩位老闆,讓他們盡情享受,也讓自己充分發洩。

  三具熾熱的肉體纏綿著,交媾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分難離,難捨難棄。

  …

  李太太離開後,文若感到依然渾身乏力,他攤開四肢,讓熱水沒過肩頭,又
泡了好一陣子。文若直起身,仔仔細細洗過一遍,這才手拿浴巾,一面擦著身體
一面走出浴室,猛抬頭,只見李太太又穿上了絲襪和高跟鞋。她站在地上,扶著
床沿,彎著腰肢,白嫩渾圓的屁股,高高撅起。一對雪白的奶子,顫顫巍巍;兩
片肥厚的陰唇,抖抖擻擻。

  「文若,來,最後的晚宴!」

  李太太一面挑逗,一面伸出手,拍打著自己雪白的屁股。

  文若的下體又硬了起來,還猶豫什麼?上!

  呻吟聲,喘息聲,浪笑聲,再一次迴響起來。這對身在異鄉的男女都知道,
這也許是他們此生最後的一次,今宵別過,山高水長。他們不知疲倦,奮力搏鬥,
變換著一個又一個體位。

  「玩我吧!玩我吧!我要你玩得一輩子也忘不了我!」

  「我玩你!我玩你!下輩子我還要玩你!」

  …

  北京,總經理辦公室內間寬大的軟床上,一個老男人酣睡著。他就是總經理,
他的衣褲還在地上散落著,而老約翰的衣褲和雅琴的裙衫卻不知去向。原來,它
們的主人已經穿戴整齊,正擁抱著站在外間的落地窗前,一面接吻一面說著閒話,
也不知道哪句是虛哪句是實。

  「雅琴,你真迷人,可惜我老了,要是年輕三十歲,我一定和你丈夫決鬥。」

  「約翰,謝謝你,你一點也不老,很強壯,你可以先跟總經理決鬥嘛。」

  「老傢伙不行了,我敢保證,天黑之前他爬不起來。雅琴,你不知道,你的
身體是多麼完美,剛才我插在裡面,好像進入了天堂。親愛的,可不可以請你撩
起裙子,讓我再撫摸撫摸你的大腿?」

  「約翰,謝謝你的讚美。你好像還沒有盡興?我還有一點時間,如果你願意,
請解開褲子,也許我可以用手,再送你去天堂一次。」

  「不,雅琴,謝謝你,我今天得到的已經太多了。這樣對待你,我其實心裡
很內疚。」

  「約翰,不用自責。你們是征服者,規則是你們制定的。」

  「不,雅琴,是你征服了我們,而不是相反。你不是要去女兒的學校嗎?讓
我開車送你吧,這樣快些,沒有什麼比家庭更重要,不是嗎?」

  「好的,約翰,謝謝你,請幫我把裙子的拉鏈拉上。」


              (第十二章)

  雅琴搬進了經理辦公室,她坐在舒適的皮椅上,凝視著面前的老闆桌。往事,
一幕幕浮現在眼前:那天晚上,就在這裡,是她自己,親手褪下了套裙,內褲,
還有絲襪,又是她自己,伏在桌上,扒住桌沿,撅起白皙的屁股,任憑那個不是
自己丈夫的男人,深抽淺送,曲盡其趣。

  雅琴猛地站起身,拿起電話:「總務嗎?我是銷售部。請給我換張新桌子!」

  換了老闆,大家都很高興,尤其是徐倩和袁芳。這天早上一上班,雅琴就打
電話叫徐倩。徐倩很快就來了:「頭兒,您找我?」

  「坐吧!」雅琴看著徐倩,半天沒有講話。

  「您說吧,是不是要裁了我?」徐倩哪裡憋得住。

  「我準備提袁芳做副手,你有沒有意見?」

  「我,沒有。」徐倩低下頭,「我知道,去年我出錯的事,大家還沒忘呢。」

  「那就好。」雅琴站起來,扶著徐倩的肩說,「小倩,你的潛力我都知道。
多出去跑跑,歷練歷練,拿幾張漂亮的單子,積累經驗和資歷,懂嗎?」

  「放心吧,經理,我懂。現在天熱,大家都不願意出門,海南兩廣的這趟差
事,就讓我去吧!」

  「好,路上小心。」

  雅琴看著徐倩走出門,又拿起電話,接通了吳彬:「吳教授,你好,我是雅
琴,聽說你最近多喜臨門,拿了博士,提了副教授,還當上了教研室主任,恭喜
恭喜!」

  「哪裡哪裡,教研室主任是代理,還沒正式任命,再怎麼樣還是窮教書匠,
哪兒比得上您大經理實惠,我還正要恭喜您呢!」

  「那就同喜同喜!小吳,我長話短說,你瞭解不瞭解中國對加拿大的進口貿
易?」

  「略知一二。加拿大對華出口集中在原材料,主要有礦石,油砂,紙漿等,
當然還有農產品和機電產品,比如小麥和鐵道信號系統。我並不看好中加貿易,
其中人為的障礙太多,像什麼人權啦,達賴啦,賴昌星啦。我覺得中澳貿易更有
前途一些。當然,他們本質上是一丘之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但澳洲人稍微
識相一點。怎麼,您要炒原材料股嗎?」

  「不,不是,文若他們公司說是要參與一個大項目,從阿爾伯塔修一條輸油
管線,向中國出口原油。」

  「雅琴姐,加拿大人辦事,一是慢二是沒譜。現在五礦正在收購魁北克一家
礦業公司,主要是想獲取急需的金屬鎳,多少年了,毫無進展,多半要黃。」

  「好,謝謝你吳教授,你的專業水平真是沒的說!」雅琴由衷地讚嘆。

  「雅琴姐,她,還好嗎?」電話裡,吳彬吞吞吐吐地問。

  「你是問袁芳嗎?她很好。小吳,我不想瞞你,她最近有了男朋友,我看挺
合適的。你那邊也要抓緊啊,別磨磨蹭蹭的!」

  「我抓緊了,我已經見了十好幾個女孩兒了,可我總是忍不住拿她們和小芳
比。」

  「小吳啊,過去的事就過去了,男子漢要拿得起放得下。你很善良,袁芳也
很善良,可婚姻光靠善良遠遠不夠,你懂嗎?」

  「嗯,我慢慢會好起來的。」

  …

  袁芳自從當上副經理後,常常晚回家。這天,她又加班了,回到家,已是暮
色蒼茫。程教練懷抱一個大西瓜,正坐在門口的樓梯上。袁芳趕緊拿出鑰匙,邊
開門邊埋怨:「你這是干嘛呀?就不會到樓下花園裡坐著去?讓鄰居看著多笑話!」

  「不,不是。」程教練亦步亦趨地跟進門,「我這不是想早點見著你嗎?」

  「好了好了。」袁芳關上門,「你去廚房坐著吧,真熱,我去沖個涼,你拌
打滷麵。」

  程教練很聽話,他進了廚房,把西瓜用涼水泡上,然後燒水煮了兩個人的面,
把鹵打好,菜碼兒也切了。自從給雅琴辦了妞妞上學的事,程教練自認為有功,
到袁芳這兒來得更勤了,可是袁芳還是不冷不熱,不遠不近的,程教練不由得有
些心焦。

  見袁芳半天還不出來,程教練耐不住性子,他走出廚房,來到臥室前。臥室
的門是虛掩的,透過門縫,天哪,袁芳在換衣服!程教練停住腳步,屏住呼吸,
只見女人穿著紫色的蕾絲邊內褲,正在扣著紫色鏤花胸罩的搭袢。修長的雙腿,
白皙勻稱;纖細的腰肢,弱柳扶風;豐腴的酥胸,挺拔飽滿;渾圓的後臀,高高
翹起。

  程教練面紅耳赤,呼吸急促,他推開了門。袁芳察覺到身後的異樣,她回過
頭來,見程教練正呆呆地看著自己,不禁紅了臉,雙手緊抱住胸。程教練走過去,
停住,兩眼放光,緊盯著女人。袁芳不知所措,緊張得忘記了講話。

  「真漂亮啊!」程教練讚嘆著,伸手挑起袁芳的下頜。

  袁芳扭過頭去:「幹什麼呀?快住手!」她想繞出去跑開,卻被程教練伸手
攔住了:「幹什麼?當然是干你!」他完全失去了控制,一把摟住嬌小的女人,
沒頭沒腦地亂啃起來。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程教練的半邊臉頰,頓時腫了起來。

  「你打我?」程教練火了,除了惱火還有慾火。他抱起袁芳,像拎著一隻小
羊羔,扔在了床上。袁芳的內褲和胸罩被剝掉了,雪白嬌美的身體橫陳著,一絲
不掛。「還是咱自己的女人好啊!不像洋妞,又糙又毛,只能遠觀,不可近看!」
程教練撲到袁芳身上,一面貪婪地吮吸著嬌嫩的乳房,一面扒開白皙的雙腿,架
在肩上,啵滋一聲,頂了進去。

  女人的反抗是那麼柔軟無力,強烈的震撼和恐怖過後,袁芳竟產生了一種莫
名其妙的快感!她畢竟是一個女人,一個結過婚的女人,一個有著正常的七情六
慾的女人。感謝美國女孩兒安娜,程教練不僅體魄強健,而且技巧嫻熟。

  守了一年多活寡的青春女人,如何能夠抗拒!很快,袁芳達到了高潮,然後,
又是一個高潮。天哪,那高潮竟然一個接一個,洶湧澎湃,連綿不絕!袁芳興奮
地大叫起來,緊緊夾著身上的男人,毫不放鬆,直到那男人精疲力盡,癱軟下來。

  袁芳安靜地躺在程教練壯實的臂彎裡,身下的床單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裡
撈出來。窗外,蟬兒在不知疲倦地唱著歌,袁芳竟然聽出了旋律。男人還在喘息,
房間裡迷漫著濃重的汗味,還挺好聞。袁芳就這樣懶散地躺著,好像小時候,躺
在媽媽的懷裡,那麼安全,那麼舒坦。她很奇怪,自己應該痛哭失聲啊,或者,
起碼應該無聲地抽泣才對,怎麼自己什麼也沒有做?

  程教練的身體活動了一下,一隻溫暖的大手伸了過來,在女人高聳的雙乳上
撫摩。再扇他一記耳光!袁芳這樣命令著自己,可她的身子卻拒絕了。程教練又
翻身爬到袁芳的身上,慢慢地親吻著。

  袁芳沒有反抗,她接受了。這是怎樣的親吻啊,從脖頸,到乳房,再從小腹,
到下體!那樣溫柔,那樣體貼!袁芳呻吟著,興奮起來。這種興奮是全新的,是
吳彬和傑克都不曾帶給她的。袁芳情不自禁地抱住男人寬厚的肩膀,配合著他,
順從地分開了雙腿。

  起風了,輕輕柔柔地,吹拂在身上,像媽媽的手。

  黃昏已經褪去,黑夜悄然降臨。

  第二天,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程教練手捧一束玫瑰,跪在地上,苦苦
哀求:「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時衝動,一時糊塗啊!小芳,你就饒了我
吧!我再也不敢了!」

  袁芳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坐在床沿,淚水汪汪,梨花帶雨:「你們憑什
麼都來欺負我?」

  「我不是欺負你,我是要娶你!」程教練往前爬了一步,「小芳,別哭了,
我當牛做馬,伺候你一輩子!」

  袁芳一愣,怎麼這麼似曾相識?仔細一想,原來是自己當初對吳彬說過的。
想到自己的命那麼苦,前夫那麼絕情,袁芳淚如雨下,哭得更凶了。程教練低著
頭,跪在地上,無可奈何也無所適從。

  終於,袁芳哭累了,她收住淚水,抬起頭:「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程教練如受大赦,爬起來抱著鮮花便溜。才溜到門口,袁芳的命令追了上來:
「我讓你走,沒讓花走,把花留下!」

  太陽已經落下西山,燦爛的餘輝染紅了天空,成群的宿鳥急急地低飛著。愛
情和婚姻,只有兩種結局,好的和壞的,卻可能有無數種開始。如何開始,哪怕
再荒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後的結局。

  徐倩風塵僕仆地回來了,正在給雅琴匯報。

  「太難了!太難了!王彼得搶單子,拿提成,不知道給人家讓了多少利!現
在都往死裡壓價!」

  「你做了幾單?」

  「做了兩單,跑了三單。太難了!不知道王彼得是怎麼做的,還有兩個傢伙,
一上來就跟我動手動腳。」

  「啊?你吃虧了沒有?」

  「沒有,我周旋過去了。噢,還有件事,我在廣州見到原來會計部的沈芸了,
可她好像不願意和我講話,一轉眼就溜了。看樣子,混得不太好。」

  「好了,小倩,你先下班回去吧,明後天你跟銷售們瞭解一下,王彼得大概
都給人家什麼價?多少好處?彙總一下,咱們心裡好有個底。」

  「行,那我走了啊,還約了人。」

  袁芳走出寫字樓的大門,程教練正靠著大切諾基等在那兒。他看見袁芳,趕
緊迎上去,指著一個正走出來的男人:「小芳,他今天欺負你沒有?」又指著另
一個男人:「小芳,他今天招惹你沒有?」

  那兩個人停下腳步,很詫異。

  袁芳也奇怪地問:「沒有啊,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程教練做鬆口氣狀:「那就好,誰惹了你,我揍他!」

  袁芳急忙挽住男朋友:「快走快走,別給我出洋相!」

  兩人上了車,剛剛發動起來,只見徐倩從樓裡衝了出來,大叫著:「程韃子,
程韃子,等等我!」

  程教練趕緊踩住剎車:「徐蠻子,你奔喪啊?」

  徐倩爬上車,氣喘噓噓:「捎我一段,捎我一段,到鵬程的公司,約好了的,
順路。」

  「什麼順路?一個在西三旗,一個在管莊,南轅北轍啊!」程教練一面把車
拐上路,一面說到,「每公里兩塊八!」

  「就你這破車,頂多一塊二!」徐倩嘴上從不吃虧,「到了那兒,你們等我
一會兒,一刻鐘,我請大家吃晚飯,鵬程掏錢,然後再把我送回家。」

  辦公室裡,徐倩和鵬程面對面地坐著。徐倩笑嘻嘻地開了口:「哎,我爸媽
他們小區要綠化改造,說是迎奧運,我認識裡面的人。老男人,我要是給你說成
了,你給多少回扣?」

  鵬程伸出一根手指。

  徐倩伸出兩根手指。

  鵬程搖搖頭:「讓我想想。」

  徐倩靠到椅背上,悠閒地東張西望起來,突然,她好像發現了什麼:「咦,
老男人,你這辦公室的佈局怎麼這麼奇怪?兩張老闆桌面對面地放,跟縣黨部機
關似的。我坐的這張上面什麼東西也沒有,哎,這是誰的位置?」

  「你坐的這張啊?過來,靠近點兒,我告訴你。」鵬程欠起身,湊近徐倩,
「你坐的,是老闆娘的位置!」

  「討厭!」姑娘一下子紅了臉,站起來說,「老牛還想吃嫩草。」

  鵬程也站起來,繞過去,一把摟住美麗大方的姑娘:「這嫩草老牛吃定了,
還要吃一輩子!」

  徐倩沒有再說話,羞澀地低下了頭。

  太陽慢慢地隱去,月亮悄悄爬上枝頭,涼爽的晚風吹過,連星星也舒服得頻
頻眨眼。

  停車場上,大切諾基裡,程教練和袁芳開著車窗枯坐著。天色越來越暗,程
教練忍不住開口了:「一頓晚飯也沒多少錢,這倆人不會跳後窗跑了吧?」

  「不至於吧,他們倆平時都挺大方的。」

  「明白了,明白了。」程教練忽然想到了什麼,「悶得兒蜜了,絕對是悶得
兒蜜了,我早就發現這倆兒眼神不對!」

  「啊呀,好像是哎,最近徐倩怪怪的,可鵬程是雅琴的人哪!」

  「得了吧,人不能太自私,你以為她是武媚娘啊?要佔幾個男人?」程教練
很不以為然,「我說,咱們怎麼辦?還等不等?我中午飯還沒吃呢!」

  「耐心點兒。」袁芳拉開小包,拿出一塊維芙巧克力,撕掉包裝,塞進男朋
友的嘴裡,「等吧,都說好了的。」

  秋風很快就颳起來了。妞妞上學了,平時就住在爺爺奶奶家,雅琴給他們請
了住家保姆。錢當然不是萬能的,但有了錢,很多事確實容易了許多。總經理和
老約翰對雅琴很尊重,遇事都客客氣氣地商量,再沒有任何不恰當的言行。

  一切都走上了正軌。雅琴只有兩件事需要操心:銷售額和她的丈夫。

  一場初雪過後,天朗氣新。吳彬和雅琴走在校園裡。雅琴穿著紅色的風衣,
下面露出灰黑色的薄呢裙,黑色的長筒羊毛襪和黑色的半高跟皮鞋,在校園裡特
別引人注目。他們停在一輛嶄新的奧迪旁邊,雅琴掏出了鑰匙。

  「謝謝您雅琴姐,過了年我就送那五個學生去您那兒實習,可幫我大忙了。
唉,擴招擴招,都是擴招搞的。」吳彬慇勤地拉開門,「工學院我明天一早就去,
裡面我認識人,機械系的王副教授,和我很熟,當年我替他墊過物業費。還有,
新提上來的李院長不錯,是海歸,好像也是加拿大的。」

  「那好,就拜託你了。」雅琴坐進汽車,發動起來。

  「對了,姐夫原來不是工大畢業的麼?您怎麼不到那邊看看,這兩年工大弄
了好幾個八六三項目,待遇比這裡好。」

  「小吳,你想得真周到。文若出國後,和人家就沒了聯繫。他的研究生導師
前年去世了,其它老關係也是走的走,退的退。」

  「好,我這邊有了眉目,姐夫那兒可得早下決心。」吳彬彎下腰,對著車窗
囑咐著,「您看我們校長,九零年回來的,我們系主任,零零年,行情看跌呀,
越猶豫越沒得討價還價。還有,我今年抓的國際工商行政碩士班,請了三個華爾
街裁下來的金領,兩男一女,爭著要續簽合同。我和他們都敞開了談過,那邊的
經濟越弄越虛,就在這幾年可能要出大問題。」

  「我知道,只要這邊落實了,我就是拽也要把他拽回來。」

  車開動了,吳彬還在揮著手喊:「那幾個學生要是做得好,您儘可能留下兩
三個!」


              (第十三章)

  聖誕一過,很快又是一年開春。

  早上,雅琴剛剛來到辦公室才坐下,老約翰就匆匆走了進來,關上門,急切
地說:「雅琴,我有一個不好的消息。去年總公司虧損得厲害,咱們這兒也好不
到哪兒。雖然四季度的報表還沒出來,大家猜也猜得到。」老約翰坐下,接過雅
琴遞來的一杯水,接著說,「總部要減壓,南美分部要撤掉,至於咱們這兒,說
是要搬到四川去,總經理已經飛回去抗辯了。」

  「這是誰的餿主意?」雅琴大吃一驚,「這不等於散夥嗎?」

  「別急,別急,還有迴旋餘地,估計二季度結束前不會做最後決定。」老約
翰喝了一口水,「雅琴,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可我還是想,這段時間能不能
拿幾張大單子,我們講話也能硬氣一點?還有,我隨便說啊,王彼得當年那一套,
是不是也有可取之處?」

  雅琴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他那一套是短期行為,飲鳩止渴。」

  「什麼什麼?什麼是飲鳩止渴?」老約翰的中文不夠用了。

  「就是說,短時間看上去解決問題了,可長期來講越弄越糟。」雅琴解釋說,
「最近倒是有一筆特大的生意,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好,那就拜託了,我現在實在是顧不了長期了。」老約翰站起來,走到門
口又回過頭加了一句,「雅琴,財務上我給你最大的靈活度!」

  送走了老約翰,雅琴陷入了沉思。雖然全球股市都在看漲,尤其是上證指數,
像瘋了一樣,其實生意是越來越難做,巨大的危機正潛伏著。雅琴所說的那筆特
大的生意,確有其事,是科工委的通訊系統換代項目,整個系統牽扯到幾十家下
屬單位。如果拿下這個項目,未來三五年都可以衣食無憂,也正因為如此,競爭
特別激烈,各家都使出了全身解數。

  對於雅琴,還有一個不利因素:科工委有軍工背景,對外商獨資企業格外慎
重。近半年來,雅琴已經調集業務骨幹,成立了專項組,也取得了一些進展,不
久就要開標,看樣子,還得再加一把勁,做最後的衝刺。

  想到這裡,雅琴拿起電話:「袁芳,通知大家,十點整會議室開會,盡可能
不要缺席。」

  會上,雅琴大致介紹了公司的困境,當然,內遷四川的事沒有提,以免引起
騷動,然後,就提到了科工委的項目。幾個骨幹都低著頭,默不作聲。袁芳見狀,
怕冷了場,開口道:「我們已經把科工委內部摸了一遍,管事的不是他們主任,
是書記,姓孟,遼寧省上來的,復轉軍人,比較左。各個環節我們都上了供,不
過,別的公司也上了供,尤其是廣州那家,出手很大,好像沒有財務制度似的。」

  「那個孟書記,有什麼弱點,特別愛好?」雅琴冷靜地問。

  「貪財,好色。」

  「這算什麼特別愛好?我是說,他和別的官員有什麼不同?」雅琴有點不滿
意。

  「特別貪財,特別好色。」袁芳唯唯喏喏地補充了一句。

  「好吧,大家都辛苦了。」雅琴見一時也拿不出個主意,只好結束了會議,
「請大家再努力一下,搞清楚那個孟書記的家人:老婆,孩子,小舅子等等,是
誰,幹什麼的,有什麼癖好,越詳細越好!下週一同一時間,咱們再碰個頭。散
會!袁芳,你留一下。」

  等大家都散去了,雅琴問袁芳:「袁芳,我聽說那個孟書記的侄子,是稅務
局裡的人,好像和小程熟悉,是你們健身房的會員,是這樣的吧?」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想過這條路,不過,那個孟公子很難纏的,他看我
的眼神跟狼似的,我見了他直害怕。」袁芳低下頭,猶豫了一會兒又說,「好幾
次,他還跟我動手動腳來著,我都沒敢跟程說,怕他去跟人家打架。」

  「好,我明白了,你去吧。」雅琴揮揮手,袁芳趕緊走了出去。

  一週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星期一的上午,雅琴正在看報表,老約翰又沖了
進來,坐都沒坐:「雅琴,情況不好,咱們總經理受不了壓力,提前退休了,上
週末的事。現在由我代理總經理一職。」

  「恭喜了,總經理!這是好事啊!」

  「好什麼事?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雅琴,你上次說的那個大項目怎麼樣
了?有進展了嗎?」

  「有,有進展,我正要去開會談這事呢。」雅琴撒了個小謊。

  「好吧,你去吧,有情況隨時向我匯報!還有,別計較財務,我打過招呼了。」

  開會了,雅琴一言未發,只是安靜地聽著,時不時還在本子上記著什麼。現
在已經快要開標了,基本上就是雅琴她們和廣州那家公司在競爭,其它的都是陪
標。雅琴她們的優勢是技術和售後服務,而廣州那家則長於靈活,他們走的完全
是王彼得那條路,據說請了廣州最有名的一家公關公司。會場的氣氛很壓抑,大
家似乎都有話想說,又不願意出頭。

  最後,還是袁芳站起來打破冷場:「我們商議了很多次,看樣子,恐怕,好
像,也得遵守一些潛規則。當然,我們不搞王彼得那一套,徐倩說她們北外有很
多學生妹,非常願意勤工助學,也算是社會實踐,具體的,還是由徐倩講吧。」

  袁芳把球踢走了,徐倩只好硬著頭皮接過來:「經理,我們知道您不喜歡這
些,我們也都不喜歡。問題是現在流行這個,真的是自願的,我那幫學妹,才十
八九歲,只要給錢,別說這點事兒,代孕都肯幹。咱們不經過公關公司,她們還
能多得錢,雙贏,您說呢?」

  「不行。」雅琴斷然拒絕,「十八九歲,還是孩子。再說,要是咱們發現這
麼幹也行,久而久之,勢必放棄技術研發和售後服務,那可是真的長不了。」

  「那樣長不了,不那樣現在就得完蛋。」有人小聲嘟囔著。

  「誰說的?大聲點!」雅琴嚴厲地掃視著大家。

  「都不敢說,我豁出去了!」徐倩站了起來,盯著雅琴,「經理,全公司都
傳遍了,就您還瞞著我們,咱們要去四川了,是不是?人家都說,老總走了,新
總多半也不會去鑽山溝,您去了,正好連升兩級,當總頭兒!我們可慘了,獨生
子女,沒法兒在家盡孝。」

  「胡說!」雅琴騰地站起來,「我就不是獨生子女啦?我就願意去四川鑽山
溝啦?我還有小孩要上學受教育,你懂不懂?」

  徐倩坐了下來,小聲嘀咕了一句:「那您還猶豫什麼?總不能讓我們挺身而
出吧?」

  又是一片沉寂。過了好久,一個資深老代理站出來說:「經理啊,我依老賣
老說幾句。公司要壓縮運營成本,還不如搬到我老家西安。打劉皇叔到張獻忠,
四川從來就只能偏安,不能爭霸。您看這什麼前蜀後蜀,沒有超過兩代人的,所
以啊,您別不愛聽,就算大傢伙兒死心塌地跟您入了川,您這總經理還是當不長,
用不了幾年大家還得散夥。」

  「好了,好了,入不入川,稱不稱帝,都是以後的事,現在先說怎麼對付孟
書記,別都衝著我。」雅琴也無可奈何。

  沒有人再講話。

  雅琴想了想,只好作罷:「先散會吧,大家都考慮考慮,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散會以後,雅琴離開公司,獨自開車,來到了妞妞的學校。她把車停在學校
大門的斜對面,靜靜地坐著。正值中午放學,天真爛漫的孩子們奔出校門,又蹦
又跳,像一群群快樂的蝴蝶。看著那迎風招展的紅領巾,雅琴想到了自己的少年
時光,她笑了,又哭了。

  朦朦朧朧中,妞妞向雅琴跑來,兩隻羊角辮一蹦一跳,煞是可愛,跑著跑著,
羊角辮變成了馬尾辮,小姑娘變成了大姑娘,再往後,馬尾辮又變成了披肩發,
妞妞戴上了大學校徽。雅琴搖下車窗,向女兒揮著手,可是,一個萎瑣的男人,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獰笑著,一把抓住了妞妞。

  「別!放開她!」雅琴大叫一聲!

  妞妞沒有了,萎瑣男人也不見了。

  原來是幻覺。

  一個小女孩扒著車窗,關切地問:「阿姨,你怎麼哭啦?」

  雅琴搖搖頭,笑了笑:「阿姨累了,謝謝你!」

  八九歲是孩子,十八九歲也是孩子!不能讓孩子們去受苦!不能讓孩子們去
做那些事!雅琴緊張地思考著,道德固然重要,但關鍵是要把事情做成。雇來的
公關小姐,年齡長相可以挑,應變能力怎麼考察?臨時弄來的人,出工不出力怎
麼辦?還有,這些小姐都是為錢幹活,萬一被對方收買了怎麼辦?雅琴想到了徐
倩的話,總不能讓我們挺身而出吧?她反覆咀嚼著,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呢?

  離開標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雅琴沒有再召集開會。大家只知道,她親自和孟
書記聯繫過幾回,後來,她讓大家找民國初年黃梨木家具的資料,說是孟書記新
添了一個外房,正在裝修和採購家具,再後來,雅琴乾脆沒影了。有人傳說,她
正在打通孟書記的一個情婦,是電視台的什麼主持,還拜了乾姐妹,曲線救國。

  有希望!大家都這麼說。

  黑夜,是那麼漫長。

  雅琴徹夜未眠。天亮之後,她就要按照約定,和孟書記會面。

  終於,第一縷朝陽,透進了薄薄的窗紗。雅琴站在梳妝台前,慢慢地畫著淡
妝。高聳的酥胸,健壯的腰肢,豐滿的臀部,被一身合體的職業裝緊緊包裹,透
著無比的端莊和嫻靜。黑色的長筒絲襪和高跟皮鞋,襯托出修長的玉腿,亭亭玉
立,儀態萬千。這是一個近乎完美的女人,珠圓玉潤,風情萬種。她既不生澀,
也不滄桑。她獨立,穩健,富於激情,又善解人意。

  生存,還是毀滅,就是這個問題。

  雅琴做了無數種情景假設,可當她邁進豪華的總統套房時,還是吃了一驚:
除了孟書記,還有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年輕的女人:原來從會計部出去的沈
芸。這是一個嬌小秀麗的江南女子,雖然已經二十四五了,可看起來卻還像一個
大學新生,青春,活力,健康,羞澀。這樣的女孩,對於老男人,無論心理上,
還是生理上,都充滿誘惑,無法抵擋。

  「你,就是廣州公司的代表?」雅琴裝作不認識,冷冷地問道。

  「不錯,想必您就是北京公司派來的?」沈芸也大吃一驚,但她旋即冷靜下
來,不卑不亢地反問。

  「好了,好了,今天叫上你們,就是要大家面對面,不搞暗箱操作,公平競
爭嘛。」孟書記披著一件睡袍,一面打著圓場,一面迫不及待地吩咐著,「雅琴,
你已經晚了,快把外套脫掉。小沈,咱們來,繼續。」

  雅琴掛好西服外套,緊張不安地走進臥室。這是雅琴從未見過的極盡豪華的
房間:深紅色的牆壁上掛著幾幅油畫,畫布上的西洋裸女半掩著輕紗。一張寬大
無比的席夢絲床,靠牆擺在房間正中,厚厚的白色絨布被單,散發著曖昧和情慾。
床頭的牆上,是一幅與床同寬的鏡子,床上的一切都清清楚楚,一覽無餘。

  臨街的一面是高大寬闊的落地窗,只遮著一層薄薄的紗簾。燦爛的陽光,透
射進來,灑在腥紅色的波斯地毯上。與床正對的壁掛式大屏幕上,正放映著外國
色情片:看樣子是聖誕夜,某有錢人的別墅裡。聖誕樹下壁爐中,火苗正歡快地
跳躍。一個金髮的中年女人,仰坐在壁爐前,修長的雙腿自然分開。

  另一個女人,一身年輕女秘書打扮,深埋著頭,吸吮著金色的絨毛和肥厚的
陰唇,一個中年男人,看上去像是老闆,則跪立在身後,奮力衝撞著女秘書白皙
高聳的屁股。

  雅琴的下身不由得一熱,她想起了總經理辦公室裡的那一幕。再看床尾,橫
著一隻精製的無靠背長椅。天哪,一個赤身裸體的老男人,癱坐其上。一個美麗
的少女,跪在地上,口叼著半軟不硬的陽具,又吸,又舔,又吮,又含。

  雅琴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是應該先退出來,還是立即加入進去。

  「雅琴,別愣著,過來,香香嘴!」

  雅琴半橫躺著,勾緊男人褶皺疲軟的脖子,任憑那老東西的肥舌,探進自己
的口中,吸吮品味。粗糙的大手,佈滿老年斑,探索著她身體的高山,平野,和
溝谷。

  「好啊,真是兩個極品!一個幼齒,一個熟女。幼齒呢,媚!熟女呢,騷!」

  孟書記到底是領導,看問題就是尖銳。

  「來,熟女幼齒,崗位輪換!」

  雅琴跪在地上,一手托著幹癟的陰囊,一手捏著略有起色的陽具。那老人的
東西又腥又臭。雅琴閉上眼睛,做出羞澀的樣子,吞將進去。孟書記一面把玩著
懷中的另一個美人,一面指導著雅琴的工作:「對,轉著圈兒舔!舔馬眼!還有
那圈溝溝!」

  說雅琴是熟女,倒也是事實,她確實是技藝嫻熟,動作老練,舔,吸,刮,
含,吮,無一不能,無一不精,輕重緩急,恰到好處。孟書記閉上眼睛,他陶醉
了。那東西愈來愈腫,愈來愈大,漸漸地充滿了女人的口腔,直抵咽喉。

  雅琴見火候已到,費力地把那東西吐出來,一面用手繼續套動,一面體貼入
微地說:「孟書記,再弄,我可要讓您流出來了。」

  「好,好,不愧是熟女,真是熟能生巧!」孟書記大手一揮,做出評判,「
第一輪,熟女勝出!」他進一步做出指示:「口試結束,下一輪,逼試。熟女幼
齒,上床!都給我上床!脫光衣服!等我去吃片偉哥,回來挨個兒操你們倆!」

  雅琴不是貞婦,沈芸也不是烈女,可多人同床,看來沈芸還是第一次,她猶
豫了。雅琴扶住沈芸顫抖的雙肩,輕輕地吻著她的臉頰:「小沈,這是命,認了
吧!」

  兩個女人噙著淚,緊緊擁抱在一起。

  床下,腥紅的波斯地毯,落上一條深藍色的套裙,又是一條,淺黃色的,然
後,是兩件真絲襯衫,淡灰色的,和奶白色的。

  「雅琴姐,您肯定不相信,我這才是第三次,我,我實在是混不下去了。」

  「小沈,我信,我信命,我也是實在挺不下去了。」

  一隻黑色的高跟鞋,又是一隻,還有,一隻白色的高跟鞋,和另一隻,也拋
落在地上。一雙黑色的,和一雙肉色的絲襪,從床邊垂蕩下來。

  「雅琴姐,求您讓給我吧!我得辦成了他們才給錢,求求您!」

  「小沈,我也有上百張嘴等我帶米回去哪!你讓給我,還回來上班,公司裡
現在我能說上話!」

  蕾絲邊內褲,一條黑色,一條白色,飄落下來。

  還有,鏤花的胸罩,都是肉色。

  「熟女幼齒,交流經驗哪?好,相互學習,共同提高嘛!」孟書記吃過偉哥
回來了。

  正午的驕陽直掛中天,燦爛的光芒普照大地,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代!一
座座高樓拔地而起,一條條公路伸向遠方。大劇院正在落成,青藏鐵路即將通車!
全世界都在說:這是中國人的世紀!

  豪華的總統套房裡,精製的舒適軟床上:一根醜陋的陽具,蠢蠢欲動;兩隻
白皙的屁股,高高聳起;三張不同的嘴巴,連連喘息;四片嬌嫩的陰唇,微微顫
動。

  「熟女,腿再分開一點!幼齒,屁股撅高一點!腰塌下去!」老驥伏櫪,志
在千里。孟書記左衝右突,奮力拚搏。時而,徜徉在熟女風騷的桃源中;時而,
流連於幼齒嫵媚的嫩穴裡。

  沈芸跪伏著,默默地流淚。高撅的下體裡,一根短粗的手指在摳摸,在翻弄。
她想到了早逝的母親,也想到了一心求子而不得的父親。她沒有欺騙雅琴,她確
實是剛剛入道。在南方,她做過品酒小姐,也做過售樓小姐,甚至還一度擺攤賣
過走私表。

  她幾乎吃盡了所有的苦,可是,男人們不想買她的酒,不想買她的樓,更不
想買她的走私表,他們想買的,只有她的身體!在如今這個社會,守身如玉,竟
然是那麼難!最終,她放棄了,雖然無奈,內疚,但她還是放棄了。

  短粗的手指,換成了肥大的陽具。唧咕,唧咕,肉棍在腔道里黏漬漬地摩擦;
噼啪,噼啪,小腹在臀尖上水淋淋地拍打。世上本沒有壞女人,只有壞男人。每
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好女人在支持;而每一個好女人背後,都有一群
壞男人在覬覦。

  對於和男人上床性交,雅琴幾乎已經有些麻木了。這不是她第一次用身體化
解職場的危機。她清楚地記得,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個男人:文若,鵬程,傑克,
總經理,還有老約翰。雅琴是愛文若的,為了家,她幾乎獻出了一切,文若卻只
把這一切當作是理所當然,毫不珍惜。

  鵬程,也許是最值得雅琴去愛和奉獻的,但她什麼也沒有給他,哪怕一絲一
毫。傑克,完全是個流氓,可為了生存,雅琴卻脫光裙褲,撅起屁股,獻上寶貴
的貞操和美妙的肉體,供其把玩享用。

  總經理和老約翰,趁人之危,圖謀不軌,雖然雅琴洞徹他們的企圖,最終還
是為利所誘,主動寬衣解帶,曲意奉承,任由他們上下前後,塞滿自己所有的入
口。雅琴默默地問:難道自己,真的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嗎?她恨自己,恨自己的
軟弱,恨自己的屈服。

  孟書記大口喘著粗氣,越抽越急,越插越猛。極品,真是極品哪!熟女到底
是在外企出身,雖略顯寬鬆,可瞭解男人,懂得風情。她配合著,俯仰屈伸,盡
情賣弄,把老人推近一個又一個高潮。幼齒的身體則是那麼狹窄溫潤,緊緊包裹
著粗肥的陽具,隨著抽送的節奏脈動收縮。淫水源源不斷,媚聲不絕於耳。

  孟書記奮力抽送著,躊躇滿志:二十一世紀是什麼?是中國人的世紀!也就
是我老孟的世紀!老子要走向世界!要全球化!要操洋妞!要炮打八國聯軍!

  兩個女人痛苦地呻吟著,斷斷續續,愈來愈悲。這哪裡是什麼呻吟?這是下
崗失業的職工在哭號!是無家可歸的流民在嘆息!是討薪上訪的百姓在哀告!是
礦難的孤兒寡母在悲泣!

  第二輪所謂的逼試終於結束了,人民公僕洋洋得意,正給他的主人們打著分:
「熟女呢,滑膩溫潤,可略顯鬆弛;幼齒呢,狹窄緊湊,恰到好處。這一輪,幼
齒勝出!現在,場上比分,一比一。下一輪,才藝表演,自由發揮。」

  什麼,才藝表演?唱歌跳舞嗎?沈芸畢竟是剛出道,經驗不足,她毫無準備,
一時間懵了。雅琴知道關鍵的時刻來到了,她跪伏下來,高撅起白皙的屁股,對
著孟書記,雙手反剪,扒開柔嫩的後庭,千嬌百媚地說:「孟書記,別老叫人家
熟女熟女的,人家這裡,可是還沒開苞呢!」

  孟書記的領悟力是何等的強!

  他頓時眉開眼笑,兩眼放光!

  啵滋,啵滋,肉棍,在肛腸裡黏漬漬地推拉起來。

  才藝表演,在主持與嘉賓的互動中開始了。

  沈芸站在床邊,看得目瞪口呆。

  孟書記回過頭來招呼她:「幼齒,別傻站著,過來,推我的屁股!」
2013-5-4 08: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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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公司得救了。

  雅琴病倒了。

  大家三三兩兩來看望雅琴,但都沒有呆多久。雅琴很虛弱,連說話的力氣也
沒有,她只和吳彬多談了幾句。過了整整一個星期,雅琴才慢慢好起來。這天上
午,她吃了些東西,和文若通了話,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反正是不歡而散。雅琴
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就打了鵬程的電話,問他有沒有空,可不可以過來一趟。

  鵬程很快就開車過來了,手裡還拎了一罐雞湯。

  兩人坐在沙發上。雅琴一面喝著湯,一面對鵬程說:「哎,我正在給文若辦
長江學者,就到吳彬他們學校,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不錯,他們學校是教委二類,輕鬆一些,競爭不那麼殘酷,挺適合
文大少爺的。」鵬程想了想,問,「你事先沒經過他同意吧?他現在怎麼個態度?」

  「他不買我的帳,說不需要保姆。」雅琴幽幽地回答。

  「問題就在這兒。」鵬程苦口婆心地勸雅琴,「雅琴啊,這兩年你做管理,
習慣於發號施令。我們男人不喜歡女人總管著我們。文大少爺吧,比較自負,又
好面子,還有點逆反。你得哄他,騙他,引導他,不能命令他,明白不?要做他
的脖子,帶領他的腦袋轉,而不是直接做他的腦袋,替他去轉。」

  「嗯,我聽你的。」雅琴放下湯罐,把頭靠在男人的肩上,「鵬程,你幫了
我這麼多,我什麼也沒給你。」

  「別這麼說。」鵬程挽住女人的腰,「上輩子,你是地主家的小姐,我是你
家的長工,你心眼好,從廚房裡偷東西給我吃,我欠你的。」

  兩人沒有再說話。不知不覺地,雅琴漸漸倒進了鵬程的懷裡,鵬程沒有動作,
只是緊挽著女人的腰,手心裡一陣陣冒汗。

  「鵬程,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苦。」

  不知為什麼,雅琴低聲抽泣起來。鵬程有點不知所措,他把女人抱起來,放
在自己的腿上,輕拍著女人的後背說:「我知道,我知道,會好起來的,都會好
起來的。」

  再堅強的女人,也有脆弱的時候。雅琴依偎在男人的懷中,感覺那麼安全,
那麼可靠。她閉上了眼睛,無限憧憬地說:「要是能回到過去,回到校園裡,該
多好啊!」

  鵬程也被感染了:「是啊,那時候咱們多年輕,你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

  「你那時候特傻,隔三差五往我宿舍門口放一束花,也不留個條子什麼的,
我一直以為是文若送的。」

  「唉,命中注定的,命中注定的。」

  兩人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回憶著往事。雅琴感覺到鵬程的身體在顫抖,她自己
的臉也在發燒,一股異樣的感覺從心底升起。雅琴伸出手,撫摸著男人毛茬茬的
下巴,然後又往下,解開了男人襯衫的兩粒鈕子。一隻柔軟的手撫弄著男人強健
的胸肌。男人一動不動,汗流浹背。雅琴見男人沒有反對,探起身,輕輕吻住了
男人的雙唇。

  「你還喜歡我嗎?」是女人在問。

  「嗯。」男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女人受到了鼓勵,她騰出雙手,像籐條一般,纏住了男人的脖頸,柔情萬種:
「要是真的能回到從前,你還會追我嗎?」

  鵬程大口喘著粗氣,意亂情迷,經快要把持不住了。他用盡最後一點理智,
艱難地開口說:「雅琴,等一等,等一等,我們有件事想告訴你。」

  「你們?」

  「對,我們,我和徐倩,我們想結婚,徐倩好像懷孕了。」

  「什麼?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雅琴驚呆了。

  「是這樣,徐倩有點怕你,所以一直沒敢說。」

  雅琴沒有再說什麼,她離開男人,整好衣衫,雙手摀住面頰,淚水從指縫間
汩汩而出。

  「雅琴,你怎麼啦?你別哭呀!」鵬程慌了。

  「沒事兒,我是高興才哭的。」女人一面擦著淚,一面笑著說,「我總覺得
虧欠了你,現在好了,有另一個女人來照顧你,我也就放心了,你走吧,好好過
日子,再也別來找我了。」

  雅琴回公司上班了,她直接搬進了副總經理辦公室。

  徐倩結婚了,她的肚子快掩飾不住了。婚禮很隆重,是請婚慶公司操辦的。

  這是女人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每隔一個小時,新娘就換一身盛裝,引來陣
陣喝彩。袁芳沒有堅持到最後,她拉著程教練悄悄地走了。提前離開的,還有雅
琴。

  程教練沒有多問什麼,他一言不發,把大切諾基拐上舊京通公路,開了一會
兒,就到了八里橋。程教練把車停在路邊,扶袁芳下了車。兩人坐在河堤上,俯
瞰著通惠河的流水。正值早春四月,芳草新綠,雜樹生花,微風乍起,吹皺一池
春水。

  「小芳,我知道你想有一個家,我也知道你覺得我不合適。」

  「程,我不想騙你,我更喜歡讀書人。」

  「小芳,首先,我不覺得讀書就能怎樣。你看那漢奸馬立誠,一夜美國人余
傑,來生要當偽軍的焦國標,還有誨淫誨盜的李銀河,哪個不是什麼講師教授?
其次,我不是不讀書,我只是不讀沒用的書。我知道你看不起健身房,覺得這不
是正經事業,我不這麼看。」

  程教練望著不遠處靜靜佇立著的八里橋,「我們土爾扈特蒙古人,是草原上
的雄鷹。乾隆年間,我們的先輩,跟隨偉大的渥巴錫汗,從遙遠的伏爾加河東歸。
我們不曾出過什麼狀元舉人,可我們世世代代為國盡忠。你看那邊橋下,我的曾
祖父就犧牲在那裡。那年,英夷和法夷進犯北京,僧格林沁王爺在此阻擊,我們
蒙古騎兵甘冒炮矢,奮勇當先。小芳,你在聽嗎?」

  「嗯,我聽著呢。」

  「那時,我們武器太落後,只有馬刀和弓箭,和大汗西征時沒什麼兩樣,可
我們毫無畏懼,前仆後繼,直到全軍覆沒。現在好了,我們什麼都有了,有了衛
星,有了原子彈,可沒了精氣神兒。你看你們讀書人,有多崇洋媚外,把洋人供
得跟大熊貓似的,我告訴你,在我看來,他們就他媽的是果子狸!你們看不起我,
我還看不起你們呢!你們漢人明明是中國人,好好的一句話,非要夾進去幾個英
文單詞!」

  「沒有,我沒有。」袁芳辯解著,「徐倩原先這樣,現在也改了。」

  程教練沒有理會她,繼續說下去:「我覺得,你們漢人就是文人太多!沒用
的書讀得太多!讀得一個個上不得馬,拉不開弓!你看這電視裡,男不像男,女
不像女,一堆娘娘腔,我看著就噁心。我是個小人物,做不了驚天動地的事。我
承認,我不如吳教授和鵬程,吳教授教化人的靈魂,鵬程美化人的環境,我呢?
我可以野蠻人的體魄。」

  袁芳側著頭,靜靜地看著這個強壯的漢子,好像從來就不認識他。

  「程,沒想到,你想得那麼多。」

  「是,我想得很多。我相信,現在的讀書人,肯定是把古人的書都讀錯了。
就說孔夫子吧,他教導我們要通騎射,曉駕馭,擱到現在,就是說每個人都要服
兵役,都要能放槍,都要會開坦克。他老人家還說,狄夷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
也。說白了,就是要警惕帝國主義的狼子野心。你看,這些警句,被你們的於丹
於教授講出來,全都變成了心靈的雞湯,這不是放屁嗎?等我攢夠了錢,我要把
健身房做大,還要開少年武館,我要讓我們所有的雛鷹,都茁壯成長為真正的雄
鷹!我要讓我們的男孩,都像衛青,霍去病,窩闊台!我要讓我們的女孩,都成
為花木蘭,穆桂英,梁紅玉!」

  通惠河水流淌著,從郭守敬鑿河開始,它已經流淌了幾百年,它還要繼續流
淌下去。斜陽西下,波光粼粼。兩個年輕人依偎在一起,心兒貼得是那麼近。

  袁芳站起來,她不再悲悲慼戚,她有了勇氣,有了依靠。她的柔情,如同小
河裡正在漲起的春波,似乎一直蕩漾到岸上來。她拉住程教練的手,向坡下跑去,
穿過荊棘,奔進樹叢。心中的火焰越燒越旺!他們停在了一片樹高草深的地方。
袁芳的心口因激動而起伏,清秀的臉龐充滿紅暈,她鬆開手,勇敢地直面男人:
「程,你要不要我?」

  「要?要什麼?」程教練不解地問。

  自從那次用蠻力侵犯了袁芳之後,姑娘再也不讓他近身,他也自覺理虧,不
敢再胡來,此時此刻,程教練不由得有些無所適從。袁芳不再說話,她脫去灰色
的風衣,丟在腳下,然後解開粉紅色的百褶裙,褪下白色的內褲。沐浴著春天的
暖風,美麗的姑娘站在男人的面前,下身赤裸。

  程教練不敢直視,他的眼裡,充滿了慾望,愈燒愈急,愈燒愈旺!相愛的人
兒緊緊擁抱在一起,親吻著,撫摸著!此時無聲勝有聲!袁芳推開程教練,轉身
扶住一棵小樹,俯下身體,撅起了雪白的屁股。還有什麼可猶豫的?程教練撲了
上去,抱住姑娘光潔渾圓的屁股。噗地一聲,一根粗壯堅挺的肉棍,把他們緊緊
連接在一起,從肉體,到靈魂。

  暮色已經降下,落日最後的餘輝,映著絢麗的晚霞,把樹林的影子拉得長長
的,倒影在河面上。暝色四合,霞光消逝,這片林子和迤邐的斜坡,全都變得模
模糊糊。一陣清風,從河上吹來,樹葉和篙草發出沙沙的響聲。

  洞房花燭夜。

  鵬程和徐倩躺在床上,他們都穿著睡衣睡褲。徐倩一面擺弄著丈夫的耳垂,
一面調皮地問:「春宵一刻值千金,你真的憋得住?」

  「當然!你媽和我媽都特別囑咐,三個月的時候最危險,要格外小心流產。」

  多麼體貼的男人啊!徐倩溫柔地鑽進丈夫的懷裡,小聲說:「哎,你有沒有
注意,袁芳和雅琴提前就走了。」

  「我看到了。袁芳比較悲觀,她看到咱們結婚,肯定是想到她自己的離婚,
心裡苦。」

  「嗯,那雅琴呢?」

  「她沒離婚,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她的候補男人沒了,所以心裡也苦,對不對?」

  「瞎說什麼呀?誰是她的候補男人?」

  過了一會兒,徐倩又問:「哎,你們倆到底發展到什麼程度?」

  「沒什麼程度,我追她,她嫌我學習差,看不上我,我不是都跟你說過好幾
百遍了嗎?」

  「我不要陳芝麻爛穀子,我是問,她男人出國以後,你們孤男寡女,就沒有
擦出點火花?」

  「沒有,絕對沒有,朋友妻,不可欺。」

  「我怎麼聽說是朋友妻,不客氣?告訴我嘛,我不會吃醋的!」徐倩撒起嬌
來。

  「真的沒什麼,就是摟了摟腰。」鵬程扭不過妻子,鬆了口。

  「你很不老實!就光摟了摟腰?親嘴沒有?」

  「嗯。」

  「什麼?嘴都親了?脫褲子沒有?誰先主動的?自己脫的還是互相脫的?」

  「沒有!沒有!你有病啊?新婚之夜討論這個?快睡吧,累了一天,別動了
胎氣。」鵬程關掉燈,替妻子掖了掖被角。徐倩確實是累了,她枕在丈夫的臂彎
裡,甜甜地睡去了。鵬程卻睡不著,他瞪著天花板,心裡默想著:雅琴,你現在
在幹什麼?

  雅琴現在正在辦公室裡看文件,反正家裡也是她一個人。昏暗的檯燈,把孤
單的身影拉得老長。有人敲門,這麼晚了,會是誰?原來是是總經理老約翰。

  「雅琴,這麼晚了,還不回家?你忘了,你的病剛好。」老約翰關切地問。

  「我反正回家也沒事。您呢?怎麼沒去酒吧?」

  「唉,我接總部一個電話會議,他們根本沒有時差的概念!」老約翰一面抱
怨著,一面把雅琴的外套拿起來,給女人披上,「回家休息吧,我送你去停車場,
別累壞了。」

  雅琴感激地點點頭,穿好外套,熄滅檯燈,跟著老約翰走出去。樓道里,寂
靜無聲,只有他們兩人。老約翰和女人的並排走著,他誠懇地說:「雅琴啊,提
你做副總,其實我很內疚。這麼重的擔子,壓在你一個女子肩上,是我們男人無
能啊!可我實在找不出比你更優秀的人選了。」

  「謝謝你,約翰。」雅琴心裡很舒服,她輕輕挽住了男人的臂彎。

  兩人都沒有再講話,他們就這麼安靜地走出大樓,來到了停車場。黑夜像只
蒙了眼睛的鳥兒,它不停地撲騰著,好像非要弄出些不安分。老約翰替雅琴拉開
車門,囑咐她:「雅琴,路上小心,明天晚點上班。」

  「好的,晚安,約翰,你也路上小心。」

  雅琴正要坐進車裡,老約翰突然一把抱住她,「雅琴,等一下。」

  「怎麼?還有事嗎?」

  「雅琴,我愛你!」

  「什麼?你愛我?你愛我什麼?」雅琴嚇了一跳,看看四周,沒有人,她推
開男人。

  「雅琴,我愛你美貌,高雅,幹練,成熟,我愛你的優點,我愛你的缺點,
我愛你所有的東西!」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的恭維。」雅琴笑了,繼續問到,「那麼,你拿什麼
愛我呢?」

  「我,我拿我的心!」

  雅琴坐進車裡,關上車門,搖下車窗,說:「約翰,我們都不是孩子了,你
都有孫子輩了吧?我的女兒也上學了,早點回去吧,晚安。」

  「不,雅琴,我需要你,難道你不需要嗎?」男人還不死心。

  「不,我不需要。」車發動起來了,車開走了。

  老約翰對著尾氣叫喊著:「你不是不需要!你是還沒有準備好!我等你!」


              (第十五章)

  楊花落盡,春天就過去了;春天過去,蟬兒就唱歌了;蟬兒唱歌,夏天就來
到了;夏天來到,愛情就火熱了。

  程教練和袁芳的感情,像這六月的溫度一樣,一天比一天高。雅琴陞遷了,
徐倩做不了什麼事,袁芳越來越忙,她常常加班。不論早還是晚,程教練都在外
面等著接她。這天傍晚,袁芳又加班了,她在打印近五年來客戶所有的投訴,還
要把技術類和非技術類分開,是雅琴要急用。

  袁芳正忙著,門開了一條縫,程教練無聲無息地溜了進來。袁芳猛抬頭,嚇
了一跳:「程,你怎麼進的大門?」

  「嘿嘿,清潔工把大門別住了,我正好一閃而入。」程教練嬉笑著,繞到袁
芳背後,抱住了姑娘。姑娘穿了一身純白色的套裙,肉色的絲襪配著白色的高跟
皮鞋,格外清純,也格外誘人。程教練緊貼在袁芳的背上,小雞啄米一般吻著柔
嫩的脖頸,雙手很不老實地探進姑娘的衣服,揉搓著雪白豐滿的乳房。

  「別鬧了,人家忙著呢!」袁芳不理程教練,繼續裝訂著文件。程教練也不
答話,就這麼揉搓著袁芳的乳房,下體也硬梆梆地頂著姑娘的臀部。辦公室裡靜
悄悄的,只有釘書機和紙張的聲音。漸漸地,又加入了姑娘的呻吟和小夥子的喘
息,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粗重。

  「程,你把我弄疼了。」袁芳小聲地抱怨著,嬌喘微微。程教練的身體也在
顫抖,他收回右手,撩開袁芳的裙子,順著修長的大腿撫摸上去,直到渾圓的屁
股。隔著薄薄的內褲,程教練不斷揉搓著姑娘的下體,任憑春水濕透了布料和手
指,夠了,小夥子扯下了姑娘的內褲!

  「啊!不!別!被人看見的,啊!」袁芳掙紮著,哪裡是蒙古健兒的對手,
她被壓伏在桌上,雙手扒著桌沿,無法動彈。一根滾燙的東西頂住了下體,啊,
不,它進來了!袁芳喘息著,顫抖著。程教練雙手抱住雪白的屁股,狠狠地撞擊
起來。辦公桌也隨著節奏顫抖著。一堆資料滑落在地上,沒有人理會這些。突然,
電話鈴聲響起來,兩人都嚇了一跳,慌忙停止了動作。袁芳喘著氣,接起了話筒:
「啊,是副總,馬上就好,馬上就好,我這就給您送過去,我沒事兒,剛才搬文
件,所以有點喘。」

  袁芳放下話筒,嬌嗔著:「別弄了,都是你,啊!」她沒有能夠說完,因為
身體裡那根肉棍,又抽送了起來。

  蟬兒還在歌唱,一朵白雲悠悠地飄來,太陽趕緊躲了進去。

  雅琴等了半天,還不見袁芳過來。她有點不耐煩,起身出去,穿過樓道,推
開銷售部的房門。沒想到,撲面而來的,是驚慌失措的眼睛,衣衫不整的身體,
還有潮濕曖昧的氣味。雅琴趕緊低頭退了出去,關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五分鐘後,袁芳敲門進來,滿臉紅暈,抱著一堆文件。「放下吧。」雅琴和
靄地看著袁芳,問到:「袁芳,銷售部經理的空缺你怎麼看?」

  袁芳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回答說:「副總,我覺的徐倩膽子大,心計
多,她當經理合適。」

  「你真是這樣想的嗎?」雅琴又問。

  「真的,都是心裡話,我幹具體工作還可以,讓我拿大主意不行,我總瞻前
顧後的。」

  「好吧,徐倩生孩子這段時間,你代理經理職務,級別提上去。徐倩正式擔
任經理後,你的級別和工資不下調,你看這樣妥當不妥當?」

  「謝謝您,副總,要沒事我回去了。」袁芳回過身要走,雅琴叫住了她,
「小芳,把裙子的拉鏈弄好。」

  袁芳的臉更紅了,她低下頭,小聲說:「雅琴姐,以後不敢了。」

  「沒關係,我也年輕過。」

  雅琴送走了袁芳,收回目光,翻看起客戶的投訴資料來。她的注意力始終不
能集中,剛剛看到的一幕,在眼前晃來晃去:小夥子結實的胸肌,姑娘白皙的乳
房,還有他們使不完的力氣,流不夠的汗水,和用不盡的激情!袁芳是不幸的,
又是幸運的;而自己看似幸運,卻又是最不幸的。雅琴使勁搖搖頭,趕走這些荒
唐的念頭。她站起身,抱著資料,走出房門。

  就在關門的一瞬間,電話響了,雅琴沒有聽見。

  加拿大,卡爾加利。

  文若呆呆地陷在沙發裡。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紗,照著零亂的客廳。房間裡沒
有多少生活的氣息。李太太一個月前就走了,她的丈夫在國內幹得不錯,升了工
學院副院長,聽說下一步就是進校委。李太太知道自己和文若沒什麼前途,又怕
丈夫經不起誘惑,被那幫無孔不入的小女生鑽了空子,下定決心,也海歸了。女
人是沒有地理概念的,她們想要的,只是和自己的男人在一起,過上體面的日子,
無所謂國內國外。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國內越來越好,國外相對就越來越難。加拿大的
經濟不太行了,務實的老首相剋雷蒂安下了台,政府越來越虛,越來越右傾。輸
油管線項目可能要黃,說是政治原因,公司的先期投入眼看要打水漂,還聽說弄
得不好可能要砍掉一些部門。文若的心情一直不好。男人沮喪的時候,就會戀家,
就會想到自己的結髮妻子。文若算了算時間,應該是國內的晚上。他拿起電話,
撥打北京家裡的號碼,沒人接。

  文若放下電話。

  文若又拿起電話,撥打雅琴辦公室的號碼,還是沒人接。他抬頭看了看牆上
的掛鐘,北京時間已經很晚了,自己的妻子會在哪兒呢?

  文若的妻子正在總經理辦公室裡。

  夜色已經暗下來了,窗外透著一線光亮,好像一塊黑色的幕布,還沒有完全
收攏。雅琴正在試圖說服老約翰,聯名向總部提議,在中國建立研發中心。老約
翰很猶豫,他認為這個議題太敏感,尤其是在這種經濟形勢下,於是,雅琴拿出
袁芳準備的那一疊數據,據理力爭:「約翰,你看看,客戶的技術問題,平均要
五個多月才能解決,我們和總部研發中心之間,來來往往,拖拖拉拉,您認為正
常嗎?」

  「雅琴,技術上我同意你,問題在於,這不僅僅是個技術問題,它牽扯到美
國國內的技術職位流失,方方面面,很麻煩,工會和地區議員都盯著呢。」

  「可我們必須試一試,對不對?現在我們有項目有錢,正是說話的時候,而
且,生產,銷售,研發放在一起,是大勢所趨,擋不住的,我們早晚要這樣做,
越早越有利!約翰,別猶豫不決的,你的勇氣哪兒去了?」

  「好吧,這個議案讓我來寫吧,我要好好斟酌一下,遣詞造句別太敏感。」
最後,老約翰妥協了,他揉著痠痛的太陽穴,感嘆到,「雅琴,真是一個富於魅
力的女人!」老約翰站起來,沖了一杯咖啡,送到女人手裡,然後繞到背後,按
住女人的雙肩,輕輕按摩起來。雅琴覺得很舒服,她喝了一口咖啡,閉上了眼睛。
老約翰鬆開手,坐到雅琴身邊,拿開咖啡杯,放到茶几上,嘆了口氣,繼續說:
「雅琴,我已經開始跟不上你的思維了,也許我該像我那老夥計一樣,給你讓位
了。」雅琴心中一動,沒有接話。

  老約翰一手挽住女人的肩,換了一個話題:「不談工作了,雅琴,我知道你
在勸說你的丈夫回來,怎麼樣了?」

  雅琴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他願意回來,可是不願意現在回來。」

  「嗯,我理解,男人嘛。」老約翰握住了女人的一隻手,深有體會地說,
「雅琴,打電話不行,也許你得親自去一趟,當面談會容易得多,再說,你也太
累了,需要休假。」

  「謝謝你,我會考慮的。」雅琴在冒汗,特別是那隻被握住的手,她試圖抽
回來,可男人握得更緊了。

  談話暫時中止了,辦公室裡一片靜謐。一縷淡淡的溫馨混合著曖昧,在寂寞
的空氣裡飄浮。

  幾年前,老約翰和當時的總經理,以招聘銷售部經理為名,在這間辦公室裡
誘姦了雅琴。事後,老約翰表達過愧疚之情,雅琴只是一笑了之,其實,那是真
話。老約翰有法國血統,在兩性關係方面,他崇尚有情調的誘惑和勾引,反對單
純的暴力和脅迫。

  那次佔有了雅琴的肉體,老約翰當時很滿足,事後卻非常後悔。那場交易幾
乎沒有過程,可供回味的東西太少,又是和總經理共享,實在是遺憾。他所渴望
的,是征服和獨享雅琴,從精神到肉體,完成一次完美的狩獵。這些年來,老約
翰一直在執著地追求雅琴。他的心中,竟然有了戀愛的感覺。人,也好像年輕了
許多,體力和精力都不錯,甚至不用偉哥,也能正常勃起。當然,這種追求是漫
長而枯燥的,但是他熬過來了。

  老約翰相信,他的溫柔,耐心,和細緻,已經征服了雅琴的精神,現在,到
了最後的一步。老約翰的身體裡,慾火正在熊熊燃燒。別再等,是時候了,就在
今天晚上,一定要把這事辦成!他暗暗下著決心。在此之前,老約翰花了幾個月
的時間進行準備:不貪酒色,起居有度,游泳,慢跑,洗冷水浴,為的是以最飽
滿的精力,和最旺盛的體力,來完成今天這次完美的征服。

  「雅琴,你看你多辛苦啊,讓我來寵你吧。」老約翰開始進攻了,「我愛你,
需要你,不能沒有你!我要和你做愛,現在,就在這裡!」

  「不!」女人推開男人,「約翰,你又來了,上次不是說過了嗎?你我都是
有家室的人,還能怎樣呢?」

  「可是雅琴,你的丈夫不在這裡,我的妻子也不在身邊,我們是自由的!別
告訴我你不需要!你是一個正常的女人,一個健康的女人,一個充滿活力的女人,
怎麼可能不需要呢?」男人不死心,被推開的那隻手,又搭在了女人的膝蓋上,
輕輕撫弄著。是啊,雅琴是一個正常的,健康的,充滿活力的女人。

  俗話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雅琴的年齡,正在虎狼之間,她怎麼會不需
要呢?膝蓋上的那隻手輕輕撫弄著,慢慢地向上,隔著薄薄的絲襪,那麼溫暖,
那麼輕柔。雅琴緊張得汗流浹背,她感到自己的呼吸幾乎要停止了。男人的手還
在撫摸著,厚厚的嘴唇,也貼了上來:「雅琴,我需要你,我們上床做愛吧!」

  沒有回答。

  老約翰知道這個女人與眾不同,他放緩口氣,換了個輕鬆的話題:「好吧,
雅琴,我不勉強你,不過,我想知道,你是一個多麼迷人的女子,你的丈夫,怎
麼忍心留下你一個人?你們中國男人是怎麼了?這些年,難道沒有其他的男人疼
你愛你嗎?」

  「我丈夫,他不是不愛我。」雅琴稍稍鬆了一口氣,為丈夫辯解到,「他也
是沒辦法,迫不得已。」

  「你這麼迷人,這些多年,真的是一個人?我不相信。」老約翰追問著,手
也沒有停,繼續撫摸著女人的大腿,細緻而入微。

  「是這樣的,你知道,我們中國女人,很傳統的。」雅琴知道現在這個樣子,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討論隱私的問題,很不合適。如果是在幾年前,她會毫不
猶豫地拂袖而去,不留任何曖昧,但是,現在不同了。雅琴已經不是普通女人了,
她有了太多的經歷,多少丈夫之外的男人,先後進入過她的身體,先是前老闆傑
克,然後是總經理和現在這個男人,再然後是客戶孟書記,太多,太複雜了。

  雖然雅琴的心靈深處,還存在著一方淨土,但是,她確實和幾年前不同了。
雅琴和老約翰之間,並不陌生,他們有過一次床上的經歷,雖然是在特殊的情況
下,還有另一個男人在場。老約翰身材高大,體格健壯,舉止風度,言語得體,
和雅琴的父親,頗有些相似。對於這個男人,雅琴在生理上,並不牴觸;在心理
上,甚至還有些依賴。

  老約翰微笑著,沒有說話。

  雅琴彷彿受到了什麼鼓勵,一面不住地喘息,一面繼續補充道:「不過,我
丈夫不在,確實有不少男人想幫我,嗯,其實,結婚前,就有很多男孩子追我,
發誓不離開我的,他們都很尊重我,彬彬有禮,從來不亂來,更不會沒完沒了地
纏著我。」

  「原來是這樣,雅琴,你們中國的男人都是膽小鬼,只有語言,沒有行動。」
老約翰的心底,突然迸發出狂野的呼喊:夠了,受夠了,不能再等了!佔有這個
女人!現在就干!扒光她的衣服,進入她的身體!如果需要道歉的話,先干完再
說!他彷彿一下子回到了青春歲月,體內的荷爾蒙急劇上升。老約翰不再猶豫,
立即發起了總攻。他一把抱起雅琴,放在自己的腿上,同時,迅速拉下雅琴的內
褲,一手扣住她的陰戶,快速而老練地撫弄起來。

  「雅琴,我知道,你需要甜言蜜語,但你更需要切實的行動。你真正需要的,
是一個健康的男人,一根強壯的陰莖,懂嗎?我就是那個健康的男人,現在,我
來給你一根強壯的陰莖!」

  「不,不要。」雅琴毫無防備,一時慌亂,趕緊夾住雙腿,喘息著,呻吟著,
她還有最後一絲理智,「我還沒有準備好。」

  現在就干,就在今天!就在這兒!老約翰不再理會女人的訴求,他撫弄著女
下屬濕淋淋的私處,毫不猶豫,毫不退縮。

  就像一根弓弦,如果長久地繃緊,要麼斷開,要麼失去彈性,慢慢鬆弛下來,
雅琴夾緊的雙腿終於鬆開了。

  「雅琴,現在,準備好了嗎?」

  女人沒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她那濕透了的蕾絲邊內褲,已經說明了一切。

  老約翰抱起女人,一步步走向套間的房門。

  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昏黃曖昧的燈光下,映入眼簾的,是那張柔軟舒適
的大床。

  外面起了一層薄霧,月色變得更加朦朧,整個城市像是罩了層薄薄的輕紗。
雅琴被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衣衫,一件件離開她的身體,丟落到床下:襯衫,
套裙,胸罩,內褲,還有高跟皮鞋。雅琴沒有抗拒,她解散髮髻,分開雙腿,腦
海裡只閃過一個念頭:天哪,這件事,還是發生了!

  老約翰的判斷是正確的。雅琴的精神,確實已經被征服。這些年來,她一直
處於超負荷狀態:工作的壓力,丈夫的冷漠,還有無數的生活瑣事。再堅強的女
人也還是女人,雅琴渴望被關心,渴望被呵護,渴望被寵愛。鵬程和徐倩的婚姻,
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她自然而然地,也是無可奈何地,對老約翰產生了
心理上的依賴。畢竟,這個年長的男人成熟,穩重,耐心,細緻,溫柔,體貼,
恰好對應了女人的戀父情結。

  雅琴幻想著,和老闆維持一種純精神的交流,就像過去和鵬程一樣,但是後
來,她越來越不相信自己。是的,老約翰沒有說錯,一個健康的男人,和一根強
壯的陰莖,對女人而言非常重要。雅琴害怕了。作為一個閱歷豐富的已婚女人,
她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間,沒有純粹的友誼。當精神的交流達到一定境界,必然
會導致肉體的結合。這不僅是男人的意願,也是女人的渴望。雅琴知道,這一天
早晚會來到。她害怕,惶恐,而又盼望。現在,這一天,終於來到了!

  老約翰脫掉自己的短褲,赤身裸體爬上床,深吸一口氣,做好最後的準備。
雖然沒有用偉哥,那玩藝兒已經一柱擎天。兩滴黏黏的液體,從腫脹的龜頭滲出,
在昏暗的燈光下,晶瑩透亮。老約翰欣賞著雅琴橫陳的玉體,只剩下長筒絲襪還
沒有被脫掉。他捧起女人的一隻腳,貪婪地嗅著,吻著,然後是另一隻。

  隔著薄薄的絲襪,是擋不住的感覺。老約翰想起了很久以前,外籍經理們曾
經打過的賭。他笑了,堡壘,終於被真正地攻破了。他把雅琴的雙腿,架在自己
的肩上,伏下身,擺好姿勢。粗長的陽具,熟練地抵住了女人的陰戶;紫黑色的
龜頭,分開兩片肉唇,滑入少許,又停了下來。

  老約翰喘著粗氣,騰出手,撐住自己的身體,試著晃了晃,調整好最終的體
位。雅琴,世上最美麗端莊的女人,另一個男人的妻子,一個小女孩的母親,我
終於征服了你!我征服了你的精神,也征服了你的身體!現在,我要宣告,從今
以後,你美妙的肉體,只能供我獨自享用!

  在這醉人的夏夜裡,情慾,好像怒放的鮮花,那麼芬芳,那麼濃郁。

  老人再次深吸了一口氣。

  噗!

  他的臀部,陡然一沉。

              (第十六章)

  徐倩最近沒什麼煩惱,過得很滋潤。自從懷孕後,鵬程什麼也不讓她做,每
天車接車送。女人就是這樣,越寵越嬌氣。這天晚上,徐倩又在使喚她的丈夫了:
「老男人啊,我嘴巴裡沒味道,你去給我弄只燒雞來,要道口燒雞。」

  「沒問題,樓下小物美超市開到十一點,我昨天看見好像有燒雞,或者是德
州扒雞什麼的。」鵬程放下遊戲機就往外走。

  「記住,要道口燒雞,不要德州扒雞,符離集燒雞也不要!」

  「沒問題,我辦事,你放心!」鵬程一面回答著,一面走出房門,然後小聲
加了一句,「我撕了標籤,你知道是什麼雞?」

  不到一刻鐘,鵬程就回來了,他把不知什麼雞放進盤子,在微波爐裡熱了一
下端上來,慇勤地說:「娘娘,請用膳!」

  「這是什麼呀?」徐倩皺著眉,「黑乎乎的,還這麼油。」

  「娘娘,這是雞啊,道口燒雞,明朝正德年間的老湯,所以顏色比較暗,雞
哪有不油的?不油的那是鵪鶉。」

  「快撤下去!太噁心了!我不想吃鹹的了,我想吃糖耳朵,你快去買!」

  「什麼?糖耳朵?那玩藝兒現在還有誰吃?這麼晚了,我上哪兒找去?」

  「我不管,我就要吃!」徐倩撒起嬌來,她想了想,說,「天橋三十五路總
站那兒有一個鋪子,糖耳朵做得特地道,才一毛二一個,我上小學時每天吃,你
快開車去找找!」

  「您上小學時?上個世紀的事情啊!還三十五路總站?早就拆啦!這麼晚了,
求您饒了我吧!」鵬程實在是無可奈何,又不敢得罪小妻子。

  正在為難之間,救星到了。電話響起來,鵬程一個健步接起來:「喂,噢,
袁芳啊,不晚,不晚,她沒睡呢。」說罷,把無繩電話送到徐倩手裡。

  徐倩接過話筒,頓時來了精神:「怎麼樣?醜媳婦見過公婆了?有沒有四冷
拼四熱炒?他們怎麼個態度?」

  「吃得一般,我都沒敢放開了吃。他爸還行,挺客氣一老頭兒,就是他媽,
怪怪的,好像老是在旁邊盯著我的腰。」

  「盯著你的腰?你穿露臍衫啦?」

  「沒有,哪兒敢吶!穿的是當年我姐留下的布拉吉,走上街跟老冒兒似的!」

  「那就奇了怪了,先不管這個!那件事你怎麼說的?」

  「我就按你教的那麼說的,他們好像不太在乎這個,沒多問。」

  「這就對了!糾纏這個有什麼意思?現在的大學生,一進校就同居,一學期
換一個,到畢業已經睡了八個了,對不對?說出去還是未婚!」徐倩眉飛色舞侃
得正歡,一斜眼看見鵬程還站在邊上,便摀住話筒問:「傻楞著幹嗎?女孩子說
話你也想搭碴兒啊?」

  「不是,」鵬程委屈地解釋,「那個什麼,糖耳朵,怎麼辦?」

  「得了,得了,去給我來碗肉絲麵,要手搟的,去吧,快!」

  鵬程走了,徐倩鬆開話筒,繼續說到:「芳兒,剛才說到哪兒啦?對了,你
弄清楚沒有,他們家是私房,老輩兒裡面沒什麼扯不清的吧?」

  這兩年來,天氣越來越反常,才剛到七月份,就已經熱得讓人受不了。這天
下午,雅琴陷在老闆椅裡,正奄奄欲睡,電話響了,是前台打來的,說是有一個
女學生來訪,自稱認識雅琴,名叫沈芸。雅琴趕忙吩咐:「帶她進來,她是從這
兒出去的,你來得晚,所以不認識。」

  沈芸很快就被領了進來,她穿了一身白色的海軍連衣裙,白色的搭袢皮鞋和
短襪,難怪被人當成了求職的大學生。雅琴起身迎上去:「小沈,我一直在等你。」

  沈芸站在那裡,怯生生地說:「我離開那家公關公司以後,又去三亞當了一
陣子導遊,現在三亞的旅遊已經臭了街了,我實在沒地方可去了,雅琴姐,您還
要我嗎?」

  雅琴把門關好,接了一杯涼水,遞給沈芸:「當然要,我缺一個可靠的秘書,
你做過秘書嗎?」

  沈芸搖搖頭:「沒有,可我知道怎麼做。」

  雅琴坐回到老闆桌後,看著沈芸:「說說看。」

  「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做的不做。」

  「好,就這麼定了。」雅琴起身拉住姑娘,「跟我來。」

  她們走過樓道,推開銷售部的房門。裡面人聲鼎沸,一群已婚婦女圍著徐倩,
正熱烈地討論是男是女的問題,袁芳也混在其中。看到雅琴,大家都很尷尬,一
下子靜了下來。袁芳心細,認出了雅琴背後的沈芸,情不自禁叫了起來:「小芸
兒,是你?」

  真的,是沈會計!婦女們圍了上來,問寒問暖。

  「沈會計,你一點都沒長大,南方潮濕,滋潤。」

  「小沈,聽說你賺了大錢,是來發紅包的吧?」

  沈芸大大方方地對大家說:「我沒賺到錢。我不喜歡那邊的氣候,也不喜歡
那邊的人,所以就回來了。」

  「回來好,回來好,那邊算什麼?整個一暴發戶,還吃果子狸!」

  「就是,回來好,你聽那廣東話就跟狗叫似的。」

  雅琴咳了一聲,大家才靜下來。雅琴吩咐袁芳:「小芳,領著你的小芸兒去
人力資源部。我還有事,先走了。」

  「好的。」袁芳過去牽了沈芸的手。

  「別忘了她過去的工齡!」雅琴走到門口,又回頭加了一句。

  「知道了,您快走吧!您不走,我們說話不方便!」徐倩催促著,顯然,她
很興奮。

  這一陣子,吳彬忙得焦頭爛額。已經進入八月份了,新生馬上就要入學,可
畢業班還有一半的同學沒有找到工作。一九九九年,大專院校擴招,然後一年比
一年招得多,說是什麼和國際接軌,教育產業化。在中國,凡是和國際接軌學來
的,通常都是壞東西。

  二零零三年開始,盲目擴招的惡果顯現了,一批又一批大學生湧入就業市場,
舊年的一批還沒消化完,新年的一批又撲了上來。幾千年來,中國的知識分子從
來沒有這麼不值錢過。吳教授看著大家垂頭喪氣,心裡火燒火燎。他四處求爺爺
告奶奶,希望解決一個算一個。這天剛上班,他又來騷擾雅琴了。

  「雅琴,您好歹再收幾個吧,擦桌子掃地都行,學生們還賴在宿舍裡,新生
馬上就到了。」

  「小吳,我這兒也不是福利院啊,我都收了你五個學生了,實在安排不了。
你應該勸學生們放下架子,現在不是招村官嗎?」

  「親姐姐啊,大老闆啊,我給您作揖了。好些學生本來就是農村出來的,借
錢繳的學費,欠了一屁股債。您收幾個吧,明年您再辭退他們也行,也算有了工
作經驗,總比現在這樣強!」

  雅琴嘆了一口氣,說:「好吧,誰讓我也有事求你呢?你讓我想想,下禮拜
給你答覆。」

  「謝謝您!謝謝您!您是忙人,我不耽誤您了!」吳彬站起身正要走,沈芸
敲門進來。她穿著白色的長袖襯衫,紮在及膝的黑色綢裙裡,肉色的絲襪配著黑
色的半高跟皮鞋,顯得清清爽爽。沈芸把一份文件放在雅琴的桌上,看見吳彬,
嫣然一笑,轉身而去。可憐吳教授,魂魄全無,眼睛直勾勾跟著姑娘。姑娘消失
了,他還望著房門,彷彿要看穿那層木板。真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
無數。

  「小吳,小吳!」

  「哎!」吳教授如夢初醒,「這,不是沈芸嗎?」

  「是啊,她回來上班了,要不然我還可以多招你一個學生。」

  吳彬一言不發,若有所思,站起來搖搖晃晃便走,到了房門,停下來,沒頭
沒腦說了一句:「她很像當初的芳兒。」

  雅琴正在看沈芸送來的文件,隨便應了一聲:「是啊,都是水一樣的女孩子。」

  突然,她好像覺察到什麼,抬起頭問:「剛才你說什麼?」沒有回答,吳教
授已經不見了。

  第二天,沈芸早早就來到辦公室。回到了熟悉的環境,她每天都高高興興的。

  沈芸給雅琴泡好茶,坐下來正啟動電腦,前台來電話了,說是花店送來一束
鮮花給她。沈芸趕緊跑過去,是一束紅玫瑰,一共九枝,也沒有卡片什麼的。前
台小姐問:「是不是你在南邊的什麼大款追過來了?」

  「不會呀,他們也不知道我在這兒上班。」

  沈芸捧著玫瑰,在樓道里轉了兩圈,才回去插在一個大瓶子裡,灌滿水。姑
娘一整天都很開心。

  第三天,還是一束紅玫瑰。

  第四天,又是一束紅玫瑰。

  會是誰送的呢?問送花的小妹,她也不知道,她只是個速遞員。沈芸托著腦
袋,看著桌子上的三束鮮花,百思不得其解。雅琴看她可憐,想了想,拿起電話,
打給了吳彬:「吳教授,你明天一早到我這兒來一趟,對,招工的事。」

  第五天早晨,鮮花沒來,吳彬倒是來了,還提著一個大編織袋,裡面不知什
麼東西,鼓鼓囊囊的。雅琴關好房門,問他:「你的那些學生也都像你這麼蠢嗎?」

  「他們不蠢,能給您幫上忙的。親姐姐,怎麼啦?」吳教授摸不到頭腦。

  「花是你送的吧?」

  「嗯。」吳彬臉一紅。

  「你就不會附張卡片,寫幾句詩什麼的,讓人也好猜。」雅琴批評著不好意
思的男人,「你知道她們以為是誰送的嗎?樓下新來的保安!你說你自己蠢不蠢?」

  「蠢,蠢,我太蠢了。」吳教授簡直無地自容了。

  「這還差不多。」雅琴按了一下鈴,沈芸走進來,一身蘋果綠的連衣裙,肉
色的絲襪,白色的高跟鞋,上身還披了一件白色鏤空的小褂。可憐吳教授的眼睛
又直了。

  「小沈,你和吳教授去一趟亦莊的工廠,看看那兒有沒有空缺,可有可無的
也算。中午吳教授管飯,下午別回來了,去吳教授學校,查一查課程設置和學生
的成績。」

  「副總,這些事,好像打打電話就能解決吧?」沈芸不解地問。

  「叫你去你就去,別懶,路上讓吳教授給你買冰吃。」雅琴給吳彬使了個眼
色。吳彬雖然蠢,但還沒蠢到家,他馬上接過話:「對,對,麻煩沈小姐跑一趟,
我買冰激淋,哈根達思的。」

  一上午,沈芸吃了三份哈根達思。現在是中午,他們正坐在一家乾淨的小飯
館裡,蘇南風味。沈芸吃著小餛飩,吳彬笑眯眯地看著她。

  「吳教授,謝謝您,我都快忘記我自己是蘇州人了。」

  吳教授沒有答話,還是笑眯眯地看著姑娘,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小
芸兒,別吳教授吳教授的,我只是副教授,再說,多生分啊?」

  「那叫您什麼呢?」沈芸歪著頭問。

  「叫我哥哥吧!」吳彬鼓起勇氣,探過身,湊近了姑娘。

  「好啊,吳彬哥哥,我從小就想有個哥哥,可以寵我。」姑娘高興地接受了。

  「小芸兒妹妹,哥哥寵你一輩子。」吳彬動情了。

  沈芸臉一紅,有點兒不自在,她想了想,換了個話題:「吳彬哥哥,你這大
包捂得嚴嚴實實的,跟返鄉民工似的,裡面是什麼寶貝呀?」

  吳彬不語,彎腰低頭,打開編織袋。沈芸目不轉睛地看著。啊!一束紫紅色
的玫瑰,還點綴著滿天星!吳彬小心謹慎地拿出來,送到姑娘的懷裡。姑娘捧著
鮮花,淚光晶瑩,問:「真的是你?」

  吳彬點點頭說:「小芸兒妹妹,哥哥以後每天都送花給你。」

  沈芸低著頭,好半天沒有說話。她在強忍著淚水,終於,姑娘破涕為笑。

  「不要嘛,多貴呀,以後日子長著呢,錢要省著花。」這是個浪漫的女孩子,
也是個吃過苦懂事的女孩子。在這紛亂的世上,她沒有媽媽,孤苦零丁,她需要
的很少,就是一個溫暖的家。在南方,在最艱難的時候,她想到了嫁人。有很多
男人想包她,卻沒有男人想娶她。這算什麼世道,嫁人都這麼難!

  外面還是驕陽似火,街邊的柳樹耷拉著,連從不疲倦的知了也不再唱歌。小
小的店舖裡面,清爽涼快。一對青年男女相互凝視著,充滿柔情。他們的眼睛,
安詳而平靜,沒有塵世的喧囂和紛亂。愛情是這樣偉大,它使美麗的女子更加美
麗,使善良的男人更加善良。

  九月份,學校開學了,看來文若今年是不會海歸了。天氣依然很熱,弄得雅
琴特別煩躁。這天早晨,雅琴穿得很正式,淡藍色的真絲襯衫,深藍色的西服套
裙,黑色的長筒絲襪,黑色的高跟皮鞋,髮髻挽得一絲不苟,顯得非常幹練。總
部的高管來北京視察,討論建立中國研發中心的提案。

  沈芸來到雅琴的辦公室,把資料分門別類準備好,又倒好了茶,還是磨磨蹭
蹭不出去。雅琴問:「沈芸,我很忙,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嗯,就耽誤您五分鐘。」沈芸扭扭捏捏地說:「吳教授求婚了。」

  雅琴瞟了一眼沈芸的右手,一隻嶄新的鑽戒格外耀眼。「你已經答應了,還
來問我幹什麼?」

  「我,沒答應,先戴著玩兒。」沈芸低著頭,紅著臉說,「雅琴姐,我沒媽,
我爸也不管我,這麼大的事,總得問問家長。」

  雅琴有些感動,她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小芸兒,我祝福你們!對
你們雙方而言,這都是絕對正確的選擇,不過,我有幾句話要囑咐你:吳彬從來
沒有離開過校園,他是一個單純的人,也是一個老派的人。你在外闖蕩多年,思
想比他成熟,同時,經歷也比他複雜。婚後,哪些事可以告訴他,哪些事不可以
告訴他,你心裡要有數。不想講出來的,就永遠也不要講出來,懂嗎?」

  沈芸點點頭。

  雅琴繼續說:「還有,現代醫學這麼發達,有些過去的失誤,是完全可以彌
補的,你聽懂我的話沒有?」

  「我懂,我懂了,謝謝您。」沈芸感激不盡。

  雅琴一面把資料裝進公文包,一面叮囑沈芸:「沈芸,我去開會了,你別走
遠,我隨時可能問你要其它資料。」

  雅琴走後,沈芸坐在椅子上,拿出一面小鏡子,對著自己笑了。她很想去找
徐倩她們聊天,又怕雅琴有事來叫她,只好把手上的訂婚戒指左看看,右看看,
先是笑,然後又哭了。媽媽,我要成家了,你可以放心了。

  會開得又臭又長,像懶婆娘的裹腳布。果然不出老約翰所料,總部的人對建
立研發中心非常反對,他們東拉西扯,又沒有拿得上檯面的理由。就這樣,拖拖
拉拉到了中午,雅琴耐不住性子,當場就和他們吵了起來。老約翰見情況不妙,
趕緊宣佈休會,招呼大家去樓下餐廳吃頓便飯。

  雅琴不顧眾人,逕直往自己的辦公室走。老約翰猶豫了一下,囑咐幾個中層
幹部一定要陪好欽差們,自己趕上雅琴,把她拉到總經理辦公室裡。老約翰關好
房門,埋怨起雅琴來:「雅琴,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這種大事,從來都是你來
我往,討價還價。你動不動就給人家臉色,你以為美國人就不要面子?」

  雅琴沒好氣地回答:「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那副傲慢的樣兒,什麼本事都沒有,
就會耍嘴皮子,這就是你們美國的企業文化?」

  「是,這就是美國的企業文化,改變不了,我現在只說如何解決問題。」老
約翰很直截了當,「雅琴,下午改變一下,你唱紅臉,我來唱黑臉。反正我快退
休了,不怕得罪人,你前面的路長著呢,要小心謹慎,上面的人,絕對不能得罪,
明白了?」

  這個男人還是很會替別人著想的。雅琴點點頭,心裡多少有些感動。老約翰
走上前,輕輕摟住女人,安撫她說:「好了好了,看把你氣成這個樣子,我會心
疼的。」雅琴沒有出聲,只是把頭疲憊地靠在男人胸前。與天斗,與地斗,還要
與人斗,她實在太累了。

  老約翰低下頭,貼近女人的耳垂,一面親吻著,一面小聲說:「雅琴,你的
精神太緊張了。我們換個地方吧,到套間裡去,我給你放鬆一下,好嗎?」

  雅琴沒有反對,兩人相擁著走進套間。

  老約翰和雅琴立在床邊,各自寬衣解帶。高級的波斯地毯上,落上一件男人
的西服外套,一條女人的深藍色的裙子,然後,是領帶,兩件襯衫,一男一女,
再往後,是男人的長褲短褲,女人的鏤花胸罩,內褲,和高跟皮鞋,還有男人的
皮鞋和襪子。老約翰已經全身赤裸,他把房門關緊,回過身來,只見雅琴正坐在
床邊脫著絲襪,先是一隻,然後是另一隻。

  「雅琴,我想這樣,各退一步,咱們不要研發中心了,咱們改要技術中心,
你看怎樣?」老約翰站在床前,胯下那東西已經有了七八分硬,在女人眼前蕩來
蕩去。

  「看來暫時也只能這樣了,以後再擴充人員設備。」雅琴一面思考著回答,
一面解開發髻,讓長發散開,然後躺下來,拉過一個枕頭,墊在腰下,分開了雙
腿。

  「雅琴,下午你來提這個建議。」老約翰撿起高跟鞋,捧在懷裡,爬上床,
給雅琴穿上一隻,又穿上另一隻,欣賞了一會兒,然後趴下來,鑽進女人分開的
雙腿之間,溫柔地舔起陰戶來,還發出吧匝吧匝的聲音。

  「好吧,先就這樣決定了。」雅琴沒有再說話,下體傳來的陣陣快感,使她
暫時丟開了煩惱。

  老約翰認真地舔吸著,他的經驗非常豐富,女人的陰戶很快就氾濫成災了。
老約翰直起身,充滿歉意地說:「雅琴,對不起,時間不充裕,條件也簡陋,你
先將就一點,週末再好好補償你。咱們還是在那家法國餐廳吃飯,然後去大劇院
看歌劇,最後到我家,不,我們的家。你還是穿那身黑色的晚禮服,配黑絲襪和
黑高跟鞋,好嗎?那可真是太性感太誘人了。」

  老約翰說著甜言蜜語,一手撐住自己的身體,一手握著碩大的陽具,擼動了
幾下,然後把腫脹的龜頭,塞進了兩片還算柔嫩的陰唇之間。

  「這個週末不行,我得陪我婆婆去體檢,下周再說吧。」雅琴伸出雙手,扒
住男人的臀部,用力一扳。啵滋一聲,粗長的陽具順利地滑進女人的身體,整根
沒入。兩人都沒有再講話,很投入地做起愛來。床,不堪重負,吱吱嘎嘎地呻吟
著。因為是白天,窗簾還是拉開的,正午的陽光毫無遮攔,直射在大床上,照耀
著一對赤裸的男女。他們正做到緊張之處,死死纏綿在一起。

  兩人的小腹,節奏分明地撞擊著,發出噗噗的響聲,在安靜隔音的房間裡,
異常清晰,異常催情。老約翰緊摟著雅琴柔軟光滑的身體,一面親吻著女人的耳
垂,一面老練地深抽淺送。男人黝黑粗壯的陽具,在女人的陰戶裡運動著,白色
的泡沫,在交合處泛起,因摩擦而產生,又潤滑著摩擦。

  老約翰享受著,也感嘆著:自己年輕時風流過,搞過的女人各色各樣,也不
下十幾二十個,沒有一個頂得上胯下這女人的一半。別的女人,要麼口松裡緊,
要麼口緊裡松,要麼口裡全松,而雅琴不一樣,裡外前後都是緊緊的,裹著男人
的陽具,抽動起來處處刺激,處處銷魂,真難想像這是一個生育過的女人。

  雅琴渾身軟綿綿的,她微屈雙腿,認真體會著自己的反應,身體上的和心靈
上的。體內這根粗長的陽具,不屬於自己的丈夫,而屬於自己的老闆,也就是另
一個女人的丈夫,但這有什麼大了不得呢?關鍵在於,自己的丈夫現在幫不了自
己,而這根陽具的主人可以,就這麼簡單。

  雅琴的心情放鬆下來,她開始沉醉在情慾之中,渾身發燙,又酥又麻,乳頭
堅挺起來,乳暈也變得鮮紅。老約翰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一面控制著抽動的頻
率,一面喃喃地說著情話:「雅琴,你的身體真美,我愛你,我需要你,我不能
沒有你。」雅琴更加沉醉了,抱住老闆的後背,夾緊他的腰身,一面默契地迎合,
一面熱烈地親吻,一面溫柔地回答:「約翰,我也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啊。」

  兩位職業人士,一男一女,抽送著,迎合著,喘息著,呻吟著。

  這是一個晴朗的日子,萬里無云。正當中午,燦爛的陽光照射進來,窗檯上
的一盆蟹爪蓮,朵朵花蕾含苞欲放。

  雅琴呻吟著,香汗淋漓,她一直舉著雙腿,已經有些累了。老約翰當然不會
委屈女人,他停下來,拔出陽具,爬起身,翻過來靠著床頭坐正。無需多言,雅
琴也坐起來,自然而然地翻過身,騎跨在老闆的身上。老約翰托住雅琴,放穩,
一面撫摸著女人光滑的後臀,一面輕聲問:「雅琴,你累了,先緩一下,對了,
你婆婆怎麼了,生病了?」

  「沒有,老問題,血壓有點兒高。」雅琴靠在老闆的肩上,喘息著回答。

  「那我就放心了,雅琴,你的負擔太重了,如果我是你的丈夫,絕對不捨得
把你一個人留在中國。」

  「是嗎?那你怎麼把你太太一個人留在美國呢?」雅琴的氣息平緩下來,半
開玩笑地反問。

  「那是因為上帝要把你交給我啊。」老約翰也半開玩笑地回答。

  停了一會兒,他換了個話題:「雅琴,你得想辦法讓你丈夫回來,按我們美
國人的觀念,你沒有義務照顧你的婆婆,她和你幾乎沒有任何關係,不是嗎?還
有,你的孩子也需要爸爸,這是我無法替代的。」

  「我有什麼辦法呢?你們男人都自以為是,只有我們女人可憐。」雅琴有些
傷感,但馬上就過去了,她調笑著說,「約翰,我可沒要你替代我的丈夫。」

  「是嗎,那我們現在正在做什麼?」老約翰也調笑著反問,同時,用力托起
女下屬。

  「我們?我們只是做一個遊戲。」雅琴一手扶著老闆的陽具,一手撥開自己
的陰唇,對準位置,然後,老約翰順勢平放下來,噗地一聲,不偏不斜,女下屬
的陰道,準確無誤地套住老闆筆直的陽具,慢慢地落下來,連根吞入。

  老闆和女下屬,再一次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他們動作嫻熟,配合默契,看樣
子,做這樣的事,已經不止一次兩次了。雅琴雙手撐著老闆的肩膀,一上一下用
力地套動起來,而老約翰則隨著節奏起伏顛簸。老闆的陽具很長,雅琴可以做長
程的套動,而不必擔心滑脫,這樣一來,肉體上的刺激格外強烈,沒多久,雅琴
就渾身顫抖,嬌喘連連。

  老約翰把握著火侯,暗暗加力,不斷地托起,不斷地放下。雅琴的下身像發
了水一樣,床單都濕透了。她進入了忘我的境界,焦慮和煩躁,一點點地排出體
外;幸福和愉快,一波波地送將進來。終於,雅琴興奮得不顧體面地大叫起來。
老約翰看在眼裡,沒有說話,接連幾個超長程頂送,回回刺中女人身體深處最敏
感的花蕊。雅琴不行了,陰道一陣痙攣,渾身一陣顫抖,便一頭癱軟下來,倒在
老闆的懷裡。

  雖然下身硬邦邦的,老約翰還是停了下來。他一手抱緊雅琴,一手撫弄著她
的長發,嘴裡還唸唸有辭:「我可憐的小女孩,我可憐的小女孩。」

  可惜,雅琴不是一個小女孩,她是一個小女孩的媽媽。

  天已經很晚了。雅琴回到家,踢掉高跟鞋,一頭倒在床上。職業女性看似風
光,其實非常辛苦,開了一天的會,還要打起精神陪晚宴。雅琴就這麼躺著,一
動也不想動。電話響了,她勉強接起來,是文若。

  「雅琴,我找了你一天。」

  「是嗎?我一天都在忙。怎麼了?還沒到週末呢。」

  「雅琴,我,我想你了。」

  「嗯,我聽著呢,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

  「雅琴,我,我被解僱了。」

  雅琴一下子坐起身來,問:「文若,你慢慢說,詳細一點。」

  「輸油管的項目下馬了,是政治原因,投的錢全泡湯了,我們全組都被解散
了。」

  雅琴一面飛快地思考著得失利弊,一面溫聲細氣地好言安撫:「文若,別灰
心,這不是你的過錯,咱們還可以找別的工作呀?現在咱們也算是有了北美工作
經驗,加拿大不行,咱們去美國!」

  「雅琴,我,我找了,找不到,到處都是下崗的人,經濟已經不行了。」文
若吞吞吐吐地說:「雅琴,我其實,失業已經三個月了。」

  「什麼?你怎麼現在才說?」雅琴有點兒不高興了。

  「雅琴,對不起,我怕你擔心。」

  雅琴知道文若是好面子,但她沒有揭穿,只是更加溫柔地安慰他:「沒關係,
文若,咱們慢慢找,家裡又不缺錢,聖誕節時,我們娘兒倆去陪你兩個星期,乖,
聽話,不著急。」

  文若猶豫再三,終於鼓足了勇氣說:「雅琴,我想回家了。」

  雅琴心裡一陣狂跳,眼眶也潮濕了,但她還是做出不急不緩的樣子:「文若,
咱們不急著做決定,咱們再好好想想。你不是一直想當教授嗎?吳彬他們學校我
再打聽打聽,咱們兩邊都看看。」

  放下文若的電話,雅琴立即撥通了吳彬。

  吳彬聽上去很愉快,後面還有一個女孩子的嘻笑聲。雅琴沒有客套,開門見
山地問:「吳教授,你們的長江學者年內還有沒有名額?」

  「還有一個,原來有一個搞精算的老博士後,變卦了,說是在華爾街找了份
工作,不回來了。」

  「吳教授,文若要回來,你學校那裡有問題嗎?」

  「估計沒問題,我明天給你準話兒。怎麼?姐夫想通了?別又涮咱們!」

  「這次絕對不會!文若提了研究室主任,你知道,他搞不了行政,沒多久,
就和上面弄得不愉快,他人又清高,受不了委屈,這不,就覺得不如歸去了。」

  雅琴停了一下,又問:「吳教授,能不能請沈芸聽電話?」

  「沈芸不在呀,這麼晚了,她怎麼會在我這兒呢?」

  「吳彬,你什麼時候學會說謊了?」

  「沒,沒有,我跟您說著玩的。她在,不過我們什麼也沒做,正商量婚禮的
事呢,錢不太夠,我們假設您會送至少兩千塊紅包。小芸兒,你那狠心的老闆找
你加班!」

  「沈芸,對不起,這麼晚了。我明天要先去妞妞的爺爺奶奶家,請你一早給
我弄機票,去卡爾加利,越快越好!」


              (第十七章)

  雅琴去卡爾加利,不到一個星期就回來了,還帶著文若。雅琴一直沒能做到
的,加拿大的反華政客們做到了。妞妞也離開爺爺奶奶,回到爸爸媽媽身邊,一
家人終於團聚了。

  這天下班,袁芳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沈芸走進來,低著頭也不說話,往袁
芳手裡塞了一個信封,轉身就跑開了。袁芳挺奇怪,打開一看,頓時變了臉色,
放進包裡便往外走。程教練的車已經等在外面了,袁芳上了車,沉著臉,一言不
發。程教練不敢多問,但他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他想了一下,把車開上了舊
京通路,停在八里橋不遠處。

  他們又坐在了河堤上。無論人間如何悲歡離合,小河還在靜靜流淌著。九月
中旬,岸邊的樹木已經開始變色,有的發黃,有的泛紅,還有的似褐,更多的依
然是青綠色,放眼望去,煞是可愛。程教練性急,幾次想開口詢問,但還是忍住
了,在他的眼裡,心上人有時是一片烏云,有時是一片彤云,她好像被落日煊染
的晚霞,千紫萬紅,千變萬化,又好像是掌心中的一支磁針,飄飄移移,捉摸不
定。

  「程,你媽媽好像不喜歡我。」謝天謝地,袁芳開口了。

  「原來是為這個。」程教練鬆了口氣,「額吉不是對你的。好多年前,她帶
來一個科爾沁的姑娘,名叫烏云,是她老家一個什麼親戚的女兒。額吉說那姑娘
腰胯寬,肯定能生兒子,我嫌她臉也太寬,沒答應。額吉覺得在老家人那裡丟了
面子,後來看誰家的姑娘都不順眼。額吉是草原上長大的,沒有一點心眼兒,其
實很好相處的。」

  「這個我相信,你媽媽是個好女人。」袁芳點點頭,望著順流而下的一節枯
枝,又說:「我是離婚女人,原因你也都知道,是我的過錯。」

  「小芳,別這麼說。」程教練扳過姑娘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
「那時你還小,不知道這世界複雜,事情已經過去了,只要咱們一心一意過日子,
先前的事還提它做什麼?」

  袁芳低下頭,還是不太放心:「要是結了婚,天天在一起,難免磕磕碰碰,
到時候吵起架,你就會想起這事來,覺得自己吃了虧。」

  「不!絕對不會的!」程教練拉著姑娘站起來,激動地說:「騰格里長生天
作證,要說錯,也不是你錯了,是他媽的這個社會錯了!」程教練的聲音很大,
引得幾個散步的人張望起來。

  袁芳趕緊拉著男朋友坐下,嘴裡小聲埋怨著:「幹什麼呀?人家以為你要就
義了呢。」她一面說,一面拿出沈芸那個信封。

  程教練接過來,打開來一看,吃驚地說:「什麼?吳教授和小芸兒十一結婚?
這麼快?」

  「程,我們結婚吧!」袁芳給了小夥子一個更大的驚訝。

  程教練呆呆地看著心愛的姑娘,不敢相信:「小芳,真的?」

  「不信就拉倒。」

  程教練跳起來,一把抱住姑娘:「太好了,我們也十一辦!好事成雙!」

  「不,下星期就辦!一定要趕在他們前面!」

  夕陽正在西下,燦爛的晚霞映紅了半邊天空,南飛的大雁排成大大的人字。

  河堤上,一個小女孩和媽媽正在散步。小女孩吵著要媽媽抱,媽媽累了,就
對她說:「寶寶大了,不要抱!」小女孩手指著前面,奶聲奶氣地回答:「阿姨
那麼大,還要叔叔抱!」媽媽順勢望去,在夕陽燦爛的餘輝中,一個高大健壯的
青年,懷抱著一個嬌小的姑娘。隱隱約約,傳來悠揚的蒙族民歌:

  鴻雁,天空上,對對排成行,江水長,秋草黃,草原上琴聲憂傷。

  鴻雁,向蒼天,天空有多遙遠,酒喝乾,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

  吳彬和沈芸的婚禮辦得非常熱鬧,不次於鵬程和徐倩那次。程教練和袁芳沒
有參加,他們留下一個很大的紅包,去土爾扈特人的老家,新疆巴音郭勒盟旅行
結婚,說是然後還要去西藏。

  喧鬧了一整天,終於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一對新人都很累了。

  「小芸兒,咱們洗洗早些睡吧!」

  「嗯,我先洗。」

  等吳彬也洗好澡,披著浴巾走出來,新娘已經換好睡裙,縮在床頭,看上去
很緊張。

  「吳彬哥哥,可不可以不做那事?小芸兒怕痛。」

  「小芸兒不緊張,剛開始有一點點痛,很快就好了。」吳彬摟住新娘,一面
親吻著,一面安慰著。

  「吳彬哥哥,那你輕一點,小芸兒很害怕的。」

  「小芸兒不怕,吳彬哥哥會很小心的。」吳彬溫柔地撫摸著姑娘,從乳房到
小腹,又繼續往下,探進小巧的內褲,緩緩揉搓著光潔的陰阜。姑娘開始動情了,
涓涓細流,一股股止不住地淌出來。吳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深入蜜源,探尋著,
摸索著。然而,他不得不停住了,因為,他的指尖,分明遇到了一層薄薄的膜。

  這一年真是喜事不斷。

  十一月的一個早晨,雅琴召集銷售部人員開例會。沈芸抱著一堆文件在分發。
她穿著一身淺粉色的職業套裝,是蜜月旅行時在南朝鮮買的,非常得體。大家看
著都說好,可又覺得有點彆扭,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問:「小沈,你的裙子後
面怎麼這麼皺?」

  沈芸停下來,擰過頭一看,不禁脫口而出:「啊呀,都是我老公,早晨都要
出門了,非要再弄我一次。」轟地一聲,大家哄笑起來。沈芸面紅耳赤,放下文
件,低著頭跑了出去。袁芳沒有笑,她拿起文件,繼續分發。

  會議結束以後,老約翰打電話給雅琴,說是有好事,讓她去一趟。雅琴快步
來到總經理辦公室,老約翰遞過一份傳真,原來,總部批准了雅琴的提案,同意
盡快成立中國技術中心。太好了!雅琴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高興地叫了出來。

  老約翰看著她,不無嫉妒地說:「雅琴,你真行,總部都被你牽著走,以後
這裡就更是你的天下了。」

  「約翰,別那麼酸溜溜的,這是大家努力的結果。技術中心這個主意,還是
你出的呢。」雅琴嗔笑著,顯出女人溫柔的一面,格外嫵媚。

  「雅琴,我已經跟不上形勢,準備退下去了,以後,你可以大展宏圖了。」
老約翰看著女人,搖搖頭,不無傷感,但又真誠地說。

  「不,約翰,你很健壯,一點也不老,為什麼這麼說呢?」

  「我說的是心裡話,雅琴,你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和你共事,我真的很榮幸。」

  老約翰越發有些悲哀。雅琴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就沒有說話。男人覺察到了
這些,他不願意弄得大家都不高興,很快就換了個話題:「雅琴,你丈夫回來了,
他還適應嗎?」

  「謝謝你,他還行,下學期開始教課,現在主要是熟悉環境,申請課題等等,
很輕鬆的。」

  「雅琴,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老約翰被女人的快樂感染了,他動情地
凝望著女人。是的,老約翰說的是心裡話,雅琴確實是個了不起的女人。這幾年
來,他們相處得非常融洽。老約翰欣賞這個女人,鍾愛她,也嫉妒她。開始,他
抱著消遣和玩弄的態度,但是後來,他越來越依賴她,越來越離不開她,不論是
在工作上,還是在床上。

  自從雅琴的丈夫回來以後,老約翰沒有親近過這個女人。他知道,這個女人
正和自己漸行漸遠,這是必然的,但他又不甘心。老約翰扶住女人的雙肩,聲音
曖昧起來:「雅琴,我真的很高興,我們去套間裡,慶祝一下,好嗎?從你丈夫
回來以後,我們還沒有在一起過。」

  雅琴看了男人一眼,搖搖頭,但也沒怎麼詫異。

  「我知道,你丈夫回來了,你不需要我了,最後一次,好嗎?」男人懇求著。

  雅琴凝視著套間的房門,雙頰微紅,兩眼迷茫,百感交集。一時間,她看見
了,老闆桌前,一個淒苦的少婦,彎著腰,無奈地解開套裙,褪下內褲和褲襪,
然後,伏下身,趴在桌上,白皙的屁股撅起來了,緊閉的門戶敞開了,身後,一
個健壯的外國男人,手持粗壯堅挺的陽具,急不可耐,正躍躍欲試。

  她又看見了,自家床上,還是那個少婦,還是那個外國男人,交纏在一起,
喘息著,呻吟著,那少婦的雙手,一隻握著男人的陰嚢,輕輕摩挲,另一隻,套
住男人的陽具,緩緩擼動,而那男人,怡然自得,坦然享用著別人妻子提供的前
戲;她還看見了,一張大床之上,同一個少婦,赤身裸體跪在床沿,高撅屁股,
深埋著頭,兩個外國老男人,一前一後,兩根外國老陽具,一根含在嘴裡,上吸
下滑,一根插在陰道里,前頂後抽。

  她也看見了,另一張大床上,還是那個可憐的少婦,和一個少女,正無奈地
脫著衣服,套裙,襯衫,內褲,胸罩,一個萎縮的中國老男人,站在床邊,耷邋
著一根國產陰莖,饒有興趣地觀賞著,等待著;她最後還看見了,似曾相識的大
床上,少婦已經不再年輕,無力地仰躺著,赤身裸體,兩腿雙分,一個並不陌生
的外國老男人,捧起女人的腳,隔著薄薄的絲襪,貪婪地嗅著,吻著,而他那粗
長的陽具,直撅撅地正在勃起,龜頭頂端油光鋥亮,一滴黏液已經滲出。

  結束了,該結束了,讓一切都重新開始吧!雅琴微笑起來,搖搖頭,眼前的
幻覺,頓時逃得無影無蹤。雅琴轉過頭,面對老約翰,坦然地說:「不,我有丈
夫。」

  「看樣子,這裡真的不需要我了。」老約翰長嘆一聲。

  雅琴不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她出軌的原因,一半是工作和生活的壓力,另一
半則是長期的夫妻分居,現在好了,一切都回到了正軌,一切都該正常起來了。

  雅琴從老約翰的辦公室出來,在樓道里遇見了袁芳。袁芳臉色不好,看起來
很疲憊,體型也有些變樣。雅琴停下來,關切地問:「小芳,你最近怎麼一點精
神也沒有?」

  「嗯,副總,我也不知道,就是老覺得累。」

  「多長時間了?」

  「從拉薩回來就這樣,是不是高原反應也有後遺症?」

  雅琴盯著女孩的腰身,仔細看了一會兒說:「小芳,你把工作儘可能往下面
分散一些,多注意休息,不要搬重物,還有,高跟鞋就別穿了。」

  「這和鞋有什麼關係?」袁芳不解地問。

  雅琴笑笑說:「小芳,恭喜你,你要當媽媽了!」

  「啊?我還沒準備好呢!」袁芳大吃一驚。

  「傻孩子,女人早晚都要當媽媽的,越早越好。」雅琴溫和地開導她。

  晚上回到家裡,雅琴和文若吃過飯,督促妞妞寫完作業,夫妻倆就洗洗上床
了。文若靠在床頭看教案,雅琴穿著睡裙,坐在床邊往臉上抹晚霜。雅琴對文若
談起袁芳懷孕的事,無限感慨地說:「孩子們都長大了,我就更老了。」

  文若放下教案,把妻子攬進懷裡,仔細看著女人的眼梢,魚尾紋已經越來越
遮掩不住了。他內疚地說:「雅琴,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這
些年苦了你了。」

  雅琴依偎在丈夫的懷裡,感覺很幸福,嬌媚地說:「你讓我守了這麼多年的
空房,你得賠我!」

  「好啊,你說怎麼賠?」男人的手,伸進了女人的睡裙,撫摸著,蕾絲內褲,
被慢慢抹了下來。雅琴毫不示弱,一手勾著丈夫的脖子,一手探到男人的下身,
把短褲扯到了膝蓋。男人蜷了一下腿,那可憐的短褲就被褪下來,拋到了床下。
這對老夫老妻相互親吻著,交纏在了一起。文若摟著妻子的腰肢,一面撫摸著乳
房,一面調笑著問:「告訴我,這幾年,你有沒有找個情人?」

  雅琴心裡一緊,但沒有露出聲色,她嗔怪著男人:「你不要人家,人家當然
要出去找,都怪那個徐倩,搶了風頭,人家老了,爭不過小女生了。」

  文若尷尬地笑笑:「我怎麼不要你了,我現在就要給你看!」男人翻身上去,
分開女人的雙腿,正要入港,該死的電話響了。

  文若不情願地接起來:「喂,是鵬程啊,什麼?找雅琴,好,你等著。」文
若捂著話筒,遞給雅琴,「說曹操,曹操就到,你的老情人來約你了。」

  雅琴瞪了丈夫一眼,接過電話:「鵬程,這麼晚,有事啊?」

  「雅琴,大事不好了,徐倩提前了!我在婦產醫院,大夫說不行了,要動刀
了!」電話裡,鵬程語無倫次。

  雅琴也吃了一驚,又一想,不對頭,她放緩語氣問:「鵬程,你別慌,天塌
不下來。慢慢說,是不是難產,要剖腹?」

  「是,是,大夫說位置不對,生不出來!都怪徐倩不好,就喜歡觀音坐蓮,
現在好了,弄了個臀位,這可怎麼是好?」

  「別跟我說這些!」雅琴明白了緣由,打斷男人的絮絮叨叨,「鵬程,你聽
我講,臀位也好,橫位也好,剖腹產都是一刀,沒什麼不安全的。你是要做爸爸
的人了,別這麼沉不住氣,耐心等著,你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不行,我怕,我要打電話給徐倩的爸媽。」

  「真是個沒用的東西!你別去擾民了,小心把老人嚇出毛病,等著,我這就
過來!」

  「唉,早知道這麼麻煩,當初就不干那事了。」

  鵬程還在絮絮叨叨,雅琴不再搭理他,放下電話,一面穿衣服,一面對文若
說:「徐倩難產,鵬程沒經歷過,嚇傻了,我得去看一看。」文若也趕忙找衣服:
「這麼晚,不安全,我跟你去!唉,你把我的褲衩扔哪兒了?」

  徐倩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像媽媽。大家都說,將來又是個美人兒,不知道
要迷死多少男人!鵬程給孩子起了個小名叫妮妮,說是和妞妞湊成一對,長大了
可以在一起玩兒,徐倩沒說什麼。

  這一年,夏糧秋糧雙豐收,冬小麥也長勢喜人。


              (第十八章)

  聖誕節不到,老約翰就回去度假了,過了年也沒回來,他申請提前退休,批
准了。按照老約翰最後的提議,總公司任命雅琴繼任中國分公司總經理。

  妮妮在一天天長大,袁芳的肚子也在一天天長大。懷胎十月,一朝分娩。就
在夏糧收割的時節,一個健壯的男寶寶呱呱落地了。雅琴她們趕到醫院的時候,
袁芳的爸爸媽媽還沒到,只見袁芳虛弱地半躺在床上,程媽媽正一勺一勺地喂給
她雞湯,嘴裡還念叨著:「好閨女,咱們把月子養好了,回頭再多生幾個,咱們
是少數民族,不用計劃生育。」

  程教練笨拙地抱著兒子,已經樂得說不出話來。程爸爸呢,跪在地上,面朝
北方,對著一幅成吉思汗像,虔誠地禱告著:「感謝騰格里長生天,我們蒙古土
爾扈特部,又增添了一名勇士!」

  平凡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著,轉眼間文若回國已經一年了。在文若出國的
幾年裡,中國的教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學院變大學了,大學又合併了。學
生擴招了,教授也擴招了。社會上都指責大學生能力差,人品也差,殊不知教授
們的能力更差,人品也更差。蘇聯教育學家說過,沒有不稱職的學生,只有不稱
職的老師。沒錯,沒有差老師,哪裡來的差學生?感謝教育產業化,商人可以當
教授,官員可以當教授,甚至丑角演員也可以當教授。

  臭老九們終於名副其實地把自己搞臭了。文若是一個誠實的學者,他看不慣
同事們的所做所為:剽竊,抄襲,偽造,拉幫結派,媚上欺下,甚至姦污女學生。
一個人如果看不慣什麼,可能有三種反應:堅決抗爭,保持沉默,或同流合污。
文若已經過了憤青的年齡,又不願意放棄原則,他只能選擇沉默。沉默也是一種
壓力,它使人精神沮喪。

  天已經晚了,半輪明月,高掛在枝頭。皎潔的月光,驚動了小鳥,吱吱喳喳,
時而棲息在這棵樹上,時而又向那片林子飛去。文若還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書。
雅琴穿著半透明的黑色吊帶睡裙,正在穿衣鏡子裡仔細地打量自己。化妝,已經
無法掩飾歲月的痕跡:眼角的皺紋,漸粗的腰身,還有微微隆起的小腹,但是,
這個中年女人依然是富於魅力的。

  皮膚白皙,光潔,還有一些彈性,一對飽滿的乳房只是微微下垂,半彎雪白
的乳溝裸露著,釋放出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更不必說裙紗下,那渾圓高聳的臀
部。雅琴知道文若精神壓力很大,很想幫助自己的丈夫。她不可能在學術上做什
麼,但聰明的女人自有聰明的辦法。

  雅琴款款地走到文若身前,坐在他的雙腿上,柔聲問到:「文若,怎麼了?
幹嗎這麼悶悶不樂?」

  「唉,我隔壁那個課題組,領頭的是個美國海歸,女的,三十多歲,有幾分
姿色。我知道她,一直在美國當博士後,自稱加州大學正教授,也弄成了長江學
者。她高價買了一套美國的倫琴探測儀,剉掉人家的銘牌,號稱自主研發,自主
產權,獲得了國家科技進步獎,提了正教授,還上了人民日報,號稱什麼倫琴皇
後,這不是犯罪嗎?她和很多校領導不清不白,虧了她男人,也在我們學校,居
然睜一隻眼閉睜一隻眼,就這麼過下去了。我們那個系主任,一個老學閥,帶了
三十多個研究生,還特別喜歡招在職的,專門招能力差姿色強的女人。再往上一
點,工學院的院長,姓李,」

  文若停了一下,偷偷看了妻子一眼,繼續說,「姓李,我們卡爾加利大學的
老博士後,自稱加拿大一級講席教授,這些也就算了,你看他都幹了些什麼?專
門拉幫結派,和那個倫琴皇后勾搭在一起,把上面撥的科研經費全都攥在手裡。
老師都這樣,你說學生能好嗎?課堂基本上是空的,酒吧基本上是滿的,數據基
本上是編的,論文基本上是抄的。士大夫無恥是國恥也,這和明朝末年有什麼兩
樣?」

  「文若,別生氣了好嗎?特別是李院長,當初你回來的時候,人家是幫過忙
的,雖然沒弄成正教授,你也不用老記在心上。孟子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
善天下。咱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對得住良心就可以了。如今這世道,個人還能
怎麼樣?咱們能改變社會嗎?咱們連自己都改變不了。現在這個樣子,很多國家
都經歷過,挺過去就是民主與法制,挺不過去就是內戰。我覺得咱們能挺過去,
畢竟大家都被過去的動亂嚇怕了。上學時你不是說過嗎,歷史總是螺旋上升的。」

  雅琴撒嬌地摟著文若的脖子,親吻著他未刮的鬍子,「他們鬧他們的,咱們
過咱們的。反正我知道,我的老公是最好的。」

  文若放下書,點點頭:「雅琴,你說得對,為別人生氣,犯不上,不過,螺
旋上升那句話是哲學書上說的,我的原話是:歷史總是在低層次上重複。」

  雅琴扭動著身體,伸出雙手,解開丈夫的睡衣,輕輕撫摸著還算結實的胸肌,
然後俯在男人的耳邊,嬌媚地說:「親愛的,不說別的了,人家今天有點想要嘛!」

  文若沒有什麼情緒,他扭過臉,充滿歉意地說:「對不起,雅琴,我今天好
像沒什麼精神。」

  「人家今天就是特別想要嘛!」雅琴騰出一隻手,深進男人的內褲,恰到好
處地揉搓著。文若的胸口開始起伏不定了,女人順勢滑下來,拉開男人的內褲,
俯下頭含住半軟半硬的陽具吮吸起來。文若抱住雅琴的頭,想把她拉起來,沒有
成功,最終,他放棄了反抗,靠在沙發上,不由自主地喘息呻吟起來。雅琴見火
候已到,褪掉自己的內褲,熟練地跨到丈夫的雙腿上,一手分開自己的肉唇,一
手握著那堅挺的肉棍,緩緩套坐下去。

  徐倩把妮妮哄睡,回到書房裡。鵬程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腦,見到妻子,嚇了
一跳,手忙腳亂地關閉著窗口。徐倩冷笑一聲,問:「老男人,慌什麼?是不是
在看色情網站?」

  「沒,沒有啊,我在看搖籃網。」鵬程很無辜地看著妻子。

  「你不老實!」徐倩盯著丈夫,「我已經破解了你的密碼,你經常瀏覽一個
叫什麼色中色的網站,還是七級會員,對不對?」

  「沒有啊,我只是閒來無事,偶爾逛逛,你說,我一個已婚男人,老看那玩
藝兒幹什麼?」鵬程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

  「胡說,我查看了你的全部記錄,你特別愛看人妻交換類,對不對?前兩天,
還因為認真回覆,被版主加了十塊金幣,有沒有這回事?」

  「老婆,我投降,我投降,什麼都瞞不住你。」鵬程臉紅了,舉起雙手。

  「我不是不讓你看。」徐倩的口氣緩和下來,「我在北外時就看元元情色網。
我今天是想問你,你多久沒碰我了?」

  「沒多久啊,上個月?」

  「我告訴你,上上個月!你是不是嫌我生了孩子,變醜了,肚子上還有一道
疤,沒性趣了?」

  「不是不是,上次你難產,一陣陣慘叫,我總有點兒後怕,誰說我沒性趣了?
我這就給你見識見識!」鵬程一面解釋著,一面嬉皮笑臉地拉妻子的褲子。徐倩
側身躲開了他,命令到:「你太髒!去洗澡!我在床上等你!」

  不知何時,那半輪明月,已經被密密的彤云包圍。雅琴蹲在沙發上,擺動著
雪白的屁股,正猛烈地撞擊著丈夫的下體。雅琴在這方面很有經驗,知道如何掌
握力度和頻率,她把丈夫一次次推到高潮的邊緣,又巧妙地一次次讓他微微冷卻
下來。文若緊抱著妻子的身體,配合著節奏奮力聳動著。他想發洩,他需要發洩,
可那噴發的一刻總是可望而不可及,文若陷入了瘋狂的境地。

  文若有過別的女人,他有所比較。李太太,風騷迷人,不錯,文若和她有難
忘的床上經歷,然而,雅琴,只有雅琴,能夠真正瞭解他,能夠真正滿足他,這
是一種心有靈犀的默契,是長期相濡以沫的結果,絕對不是偷情所能夠得到的。

  可憐的文若哪裡知道,在他離開的這些年裡,妻子發生了一些質的變化,不
再是原來那個簡單的婦人,職場的壓力,逼迫誘使她脫掉衣裙,和不同的男人上
床,肌膚相親,性器交合,滿足男人也滿足自己。這些經歷使雅琴更加瞭解男人,
客觀上,也使她能夠更好地為自己的丈夫服務。

  鵬程從浴室裡走出來,光著身子,手裡還拿著浴巾擦頭。他哼著小調,一抬
頭,嚇了一跳,脫口而出:「徐倩,你怎麼弄得跟雅琴似的?」只見他的妻子側
坐在床邊,一身藏青色的西服裙裝,白色的襯衫,領口翻在外面,黑色的長絲襪,
配著黑色的高跟皮鞋,頭髮還挽成了高高的發髻。

  女人站起來,婀娜地走近自己的丈夫,款款地說:「我就知道,一想到你的
老情人,就興奮得不得了。」

  鵬程還想抵賴,可胯下那東西,已經硬梆梆地露出了馬腳。女人一手攀住男
人的脖子,一手握住那硬硬的東西,溫柔地耳語到:「老公,書上說性幻想很有
助於男人的性趣。要不今天,你就把我當作雅琴,咱們試試,好不好?」

  「不好不好,徐倩,你這是何必呢?雅琴那麼老氣,哪裡比得上你,啊,不!」

  鵬程講不下去了,因為他的妻子正吻著他的前胸和小腹,緩緩地跪了下去。

  「雅琴今天不是文若的妻子,雅琴今天是鵬程的妻子。」

  男人的眼睛有些發潮,陰囊和陽具分別被一隻柔軟的小手摩挲著,然後,無
比的溫暖,無比的濕潤,腫脹的龜頭被含在了少婦的口中。

  「啊,徐倩,啊,雅琴,舒服死我了!」那個自稱雅琴的女人跪在高大的男
人面前,顯得那麼嬌小,男人的陽具又是那麼碩大,她只能含住淺淺的一段。她
一面揉搓著陰囊,一面套弄著陽具的根部。嘴裡的東西愈來愈大,也愈來愈硬。
鵬程的陰莖濕漉漉的,胸中的慾火越燒越旺,他開始大聲喘息。腦海裡,翻滾著
兩個鮮明的形象。

  大學時代雅琴,青春嫵媚;現在的雅琴,成熟誘人。書上說的沒錯,性幻想
確實很有助於男人的性趣。鵬程無比激動,無比刺激!他按住女人的頭,使粗大
的陰莖更加深入,直抵咽喉。哦,雅琴!哦,雅琴!他陶醉在溫濕的快感中,按
著女人猛烈抽動。快感,一浪高過一浪,越來越急,越來越快。突然,一切都停
頓下來。鵬程緊抱住女人,死死抵在胯下,一股濃濃的精液,直噴進那個自稱是
雅琴的女人的口腔深處。

  女人喘息著,捧著雙手,滿嘴的精液緩緩流淌下來。

  「雅琴,站到床邊去!我還要幹你!脫掉內褲!自己脫!撐住床沿!把屁股
撅高!」

  吳彬和沈芸赤身裸體,並排躺在床上,他們剛剛做過愛,身上還汗津津的。
床邊的椅子上,搭著一件白色長袖襯衫,一條黑色綢裙。肉色的絲襪和黑色的搭
袢皮鞋,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吳彬哥哥,你這麼喜歡我穿這身衣服,是不是因為原來芳兒也穿?」沈芸
側過身問她的丈夫。

  「是,也不是,小芸兒妹妹,我喜歡清純的女孩子。我覺得女孩子一身黑白,
最清純,最誘人。袁芳都生孩子了,和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咱們以後不說她,
好嗎?」

  「好的,吳彬哥哥,她們都有孩子了,咱們也生孩子吧!」沈芸撐起一隻手
臂,托住頭。

  「小芸兒妹妹,你比她們都小,不用那麼急。前幾年,你過得太苦了,我想
讓你再多玩兒兩年。十二月份我又要出去開管理學年會,在瑞士。你還是和我一
起去,咱們滑雪。」

  「嗯,我聽你的。」沈芸感到很幸福,她滿意地躺下來,忽然想起什麼,問:
「吳彬哥哥,你這麼好,芳兒為什麼還要離開你?」

  吳彬沉吟片刻,開口說:「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袁芳和你相反,你看似單
純,實則老成。她似乎很獨立,其實依賴性強,容易接受別人的暗示和影響,而
且她有事常常自己憋著,不說出來,還有,她雖然看上去不很強健,其實感情細
膩,生理需求也很旺盛。」

  吳彬又停了一會兒,「我本來就是個書生,那時剛生過一場病,又忙於提職
稱,忽略了她的感受,壞人就乘虛而入了。」

  「可是,吳彬哥哥,我覺得你很厲害的,真的,小芸兒不說謊。」沈芸再次
側過身,作出很滿足的樣子說。

  「嗯,剛才我偷偷看過鐘,這次做了七分半鐘呢,加上前戲,足足快半個小
時。」吳彬的情緒很高。

  沈芸把頭靠進丈夫的臂彎裡,幸福地笑著,自言自語地說:「反正,我的丈
夫就是最棒的!」吳彬順勢摟住沈芸,深深一個熱烈的親吻。

  袁芳根本不知道,她剛剛被人熱烈地討論過。她才喂過奶,正把寶寶小心地
放進小床。程教練靠在床頭,聚精會神地讀著一本母嬰保健食譜。袁芳爬上床,
靠在枕頭上,對丈夫說:「哎,別看了,你把我都喂成什麼樣子了?快去拿吸球
來,奶水還往外溢呢。」

  程教練看了妻子一眼,袁芳的棉布睡衣還敞開著,飽滿的乳房上星星點點。
他突發奇想,對妻子說到:「多可惜啊,乾脆我來吃了吧。」說罷,不等回答,
兀自把頭拱進去,叼住袁芳的一隻乳頭,吸吮起來。「幹什麼呀?別鬧了!」

  袁芳想阻止丈夫的胡鬧,可程教練不理會她。袁芳只好隨他去了,她撫摸著
丈夫的頭髮,輕聲抱怨著:「用點力啊,還不如兒子呢。」程教練依偎在妻子的
懷裡,努力開發著遺忘已久的本能。袁芳看著這個大男孩,嘆了一口氣:一個兒
子已經讓我忙不過來了,現在又來了一個!乳房不那麼脹痛了,可下身卻隱隱約
約難受起來。

  袁芳的前夫說的沒錯,她確實是個生理需求旺盛的女人,特別是經過了前老
闆的開發,她身體的本能已經被充分調動出來。袁芳伸出一隻手,褪下自己的內
褲,又拉下男人的內褲,然後,把陰戶貼住男人的下體,自顧自地磨擦起來。

  程教練吐出妻子的奶頭,問:「行嗎?才剛三個月不到。」

  「怎麼不行?例假都恢復了!」袁芳把另一隻奶頭塞進丈夫的嘴裡,「別管
閒事,專心吃奶!」

  文若已經忍無可忍了,他托著妻子的臀部,半站了起來,瘋狂頂送著,彷彿
一架永不停頓的打樁機。雅琴抱緊丈夫的脖子,雙腿纏住他的腰身,默契地配合
著,起落,扭動,好像要把一生的精力全部用盡。

  「雅琴,我幹你!我要干死你!」文若怒吼著。

  「干死我吧!現在就干死我吧!」雅琴乞求著。

  鵬程和另一個雅琴的戰場移到了床邊。這裡,已經沒有什麼技巧,也沒有什
麼節奏,只剩下人類最原始的瘋狂。男人在激烈地抽送,女人在熱情地迎合。黝
黑的小腹撞擊著白嫩的屁股!粗壯的肉棍磨擦著溫潤的陰道!

  「雅琴,我幹你!我要干死你!」鵬程怒吼著。

  「干死我吧!現在就干死我吧!」另一個雅琴乞求著。

  程教練夫婦沒有那麼驚心動魄。袁芳側身緊抱著自己的丈夫,兩人的下體貼
在一處,研磨著,抽插著,小心翼翼,難解難分。袁芳一面呻吟一面動作,異常
滿足的樣子,而她的丈夫,正貪婪地吃著妻子的奶水,也是滿臉陶醉。這就是人
類最原始的本能,簡單而又純真。

  夜很深了,吳彬早已睡熟,正打著鼾。黑暗中,沈芸睜大眼睛,緊咬著嘴唇,
一隻手,夾在自己的雙腿之間,正用力地絞動著。

  這就是普通人家的日子,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第二部完)
2013-5-4 08: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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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難的歷程】第三部、陰暗的早晨
作者:京城笑笑生
2013-4-30 發表於 第一會所


             第三部、陰暗的早晨

              (第十九章)

  楊花發了多少新穗,石榴結了幾番碩果。

  時間過得飛快,二零一二年來到了。

  過去的幾年,實在是多事之秋。從二零零八年開始,南方冰災,火車出軌,
拉薩暴亂,奧運火炬被搶,抗議西方媒體誣衊,抵製法國家樂福。好不容易奧運
會開完了,大家剛要鬆口氣事情,金融危機又來了,然後又是印鈔票刺激經濟,
又是美國製造業回歸本土,又是國進民退,沒個消停。

  好不容易春天來了,雅琴她們決定出去散散心,為了避開黃金週旅遊高峰,
時間定在了五月的第三週,地點是程教練選的,在口外張北的壩上草原。誰都沒
有帶孩子,孩子們放在了各自的爺爺奶奶家,不用說,這是徐倩的主意,不過得
到了大家的一致擁護。

  這一天,天氣很好,一行人凌晨就出發了。程教練的大切諾基和鵬程的路虎
在前面你追我趕,吳彬的帕薩特居中,文若開著雅琴的奧迪殿後,才過中午他們
就趕到了。程教練熟門熟路,領著大家找到宿營地,選好蒙古包,放下行裝,一
行人就去選馬。

  程教練騎了一匹烏龍駒,鵬程不甘示弱,挑了一匹千里雪,文若找了一匹棗
紅馬,吳彬牽了一匹小青驄,沈芸坐在上面,近看是騎馬,遠看像騎驢。其他三
個女人不想騎馬,她們抬抱著食品,鋪開塑料布,在一棵茂盛的大樹下安置下來。
放眼望去,晴川歷歷,芳草萋萋。

  程教練,鵬程和文若縱馬追一隻黃羊去了,吳彬牽馬載著沈芸在不遠處遛達。

  雅琴望著他們,由衷地讚嘆道:「真是天生一對,地配一雙!」

  袁芳沒有說話,低頭擺放著瓶瓶罐罐。徐倩接過話說:「可不是嘛!吳教授
雖然面了點兒,可真是會疼人,不像那三個,一溜煙就跑了,也不問問要不要幫
忙。哎,雅琴姐,你們家當家的怎麼也會騎馬?」

  「噢,他和你們家鵬程上大學時就騎過馬,後來去了加拿大也騎著玩兒。他
們江西文氏,號稱祖上是文天祥,書生拜大將,也領兵打過仗,輸給袁芳他們家
了。」雅琴知道袁芳心眼小,剛才有點不高興,就轉頭問她:「小芳,你們家那
位,經常來這兒嗎?」

  「他?哪兒都去,最近騎馬倒是不多,又迷上了登山,還參加了一個登山俱
樂部。去年秋天和那幫狐朋狗友爬古北口野長城,瞞著我把孩子也綁在了背上,
後來我知道了差點跟他急。」

  「芳兒,你兒子將來肯定是個男子漢。現在流行姐弟戀,要不,我們家妮妮
給你當童養媳得了。」徐倩笑著說。

  「別,我養不起。」袁芳也笑了。

  這時,吳彬和沈芸過來了。吳彬把沈芸抱下馬,自己去旁邊另一棵樹拴馬,
沈芸坐下來問:「你們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我們說你呢。」徐倩回答,「說你什麼時候生孩子。」

  「明年吧,吳彬哥哥說明年氣旺。」沈芸有點兒不自然。

  「那你們現在就得開始努力了,反正小衣服我們都有,不用再買,你拿去就
行。不過,最好生個男孩兒,我們這兒也好性別平衡。」徐倩沒有覺察,仍然半
開玩笑地說。

  「儘量爭取,儘量爭取。」吳彬過來了,搶過話頭,他看著塑料布上的食物,
感嘆到,「這麼豐盛!上一次野餐還是在同濟讀本科的時候。」

  徐倩調侃著吳彬:「是嗎?想起什麼初戀情人了吧?上海小姐可嗲著呢!」

  「別瞎說!我哪兒有什麼初戀情人!」吳彬反駁著,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向袁
芳看去,正遇上袁芳也望過來,兩人都趕緊把目光躲開。

  「好了,這兒也沒什麼事了。小吳,能不能請你去把他們的樂器取過來。」
雅琴看出大家有些不自然,和靄地吩咐吳彬。

  「沒問題,把車鑰匙都給我。」吳彬很爽快地起身就走。

  「我也去。」沈芸也跟了上去。

  看著兩人的背影,徐倩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結婚好幾年了,還這麼黏乎,
真肉麻!」

  「沒孩子唄!」袁芳接了一句。

  一陣雜亂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三個獵手空載而歸,他們拴好馬圍了過來。

  「啊喲,我們還等著晚上吃烤全羊呢。」又是徐倩。

  「唉,久不經戰陣,騎藝都荒疏了,回頭我去圈裡買一隻肥的。」程教練一
面回答著,一面伸手就去抓東西吃,只聽「啪」的一聲,胳膊上挨了袁芳一巴掌。

  「人還沒到齊呢!洗手了嗎?」這時,吳彬夫婦抱著樂器回來了。

  大家洗過手,就吃了起來。男人們湊在一起,如果不方便談女人,就會談一
些正經事情。程教練起了個頭:「你們學問大,你們說,這奧運會開完了,怎麼
全世界的底氣好像都洩了?我的健身房本來好好的,這兩年天天加稅,天天查稅,
還讓不讓人活下去了?我可是給國家解決了十來個就業人口呢。」

  「我這兒更糟糕,這兩年樓堂館所越造越多,本來對我應該是件好事,可不
知怎麼的,我這兒一天不如一天,好不容易接個活兒,又要上供又要行賄,七扣
八扣弄不好還虧錢,沒辦法,我只能在稅上打點主意。」鵬程接過話,連連搖頭。

  「唉,怎麼說呢?上面說是國進民退。」文若慢慢地開了口,「其實啊,要
我說,前二十年改革開放養肥了大傢伙兒,噢,是養肥了一部分大傢伙兒,現在
既得利益階層要殺豬剃肉了。民營企業發展了,對國家當然是好事,但是對既得
利益階層未必有利。同一件事兒,處在不同的位置,看法是完全不一樣的,比如
說異地高考,其實是公平的,特別是對貧困地區而言,問題是,北京人樂意嗎?
反正,讓我女兒跟湖北福建江蘇的學生同台競爭,我心裡沒底兒,我心裡也一百
個不樂意。我不知道你們怎麼看,袁芳徐倩,你們樂意嗎?」

  文若到底是文丞相之後,複雜的事情幾句話就被他概括了。袁芳徐倩還有雅
琴都搖頭不語。程教練大發感慨,繼續說:「總得給大傢伙兒一個出路吧?當年
蒙古韃子再不濟,到後來還是恢復了科舉,給漢人一條往上爬的路,如今新社會
了,怎麼越活越抽抽啊?」

  「是啊,中國封建社會之所以特別穩定,原因之一就是科舉,科舉給統治階
級一個補充新鮮血液的渠道,也給被統治階級一個向上爬的出路。清末廢除科舉,
但代之以高等教育,平民子弟考上大學就算中了舉,國家幹部,好壞有個工作,
衣食基本無憂。現在可好,教育產業化加連年擴招,大學畢業沒工作還欠一屁股
債,往好了說這是逼良為娼,往壞了說這就是逼人上梁山!」文若接過話來,越
說越氣憤。

  大家低下頭,默然不語,都想甩脫這沉重的氣氛,可又想不出該說些什麼,
最終,徐倩想起來了:「程韃子,蒙古韃子這話兒,讓你說出來怎麼這麼彆扭?」

  「唉,徐蠻子,七百年前的事了,不就是當年燒了你家那兩間破草房嗎?」

  雅琴見大家扯遠了,趕緊打斷他們:「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見面就掐,大
家吃得差不多了,程韃子,啊?不!小程,你給大家來一曲助興!」程教練抹抹
嘴,接過吳彬送上來的馬頭琴,試了試弦,盤腿坐好,便唱起一支東蒙長調:

  藍藍的天空上,飄著那白雲,白雲的下面蓋著雪白的羊群。

  羊群好像斑斑的白銀,撒在草原上,多麼愛煞人!

  他唱得婉轉悠揚,如悲如泣,和漢人改編過的牧歌很不一樣。鵬程受到了感
染和鼓勵,站起來也獻上一支長調:

  從草原來到天安門廣場,高舉金盃把讚歌唱。感謝偉大的共產黨,祝福毛主
席萬壽無疆。英雄的祖國屹立在東方,像初升的太陽光芒萬丈。各民族兄弟歡聚
在一堂,慶賀我們的翻身解放。

  「唱得不錯,真是乖寶寶,來,阿姨賞你一口吃的!」徐倩站起來,往丈夫
嘴裡塞了塊點心,以免他乘興再來一首。「這回唱得確實不錯,基本上沒走調,
現在該我們了。」文若由衷地讚嘆,然後要過吳彬的吉他,撥動琴絃,吟唱起來:

  可愛的一朵玫瑰花,賽利瑪麗亞,可愛的一朵玫瑰花,賽利瑪麗亞。

  那天我在山上打獵騎著馬,正當你在山下歌唱婉轉入云霞。

  歌聲使我迷了路,我從山坡滾下,哎呀呀,你的歌聲婉轉入云霞。

  雅琴靠在丈夫的肩上,接下來繼續唱到:

  強壯的青年哈薩克,伊萬杜達爾,強壯的青年哈薩克,伊萬杜達爾。

  今天晚上請你過河到我家,喂飽你的馬兒拿上你的冬不拉。

  等那月兒升上來,撥動你的琴絃,哎呀呀,我倆相依歌唱在樹下。

  大家都有些感動。文若一面繼續撥動琴絃,一面對徐倩說:「徐倩,該你了,
你那麼能說,也一定能唱。」

  徐倩猶猶豫豫地說:「我只會流行歌曲,要不,我給你們唱首英文歌吧,夏
天最後一朵玫瑰,還是在北外時學的。」文若彈起吉他,徐倩唱起來:

  夏天最後一朵玫瑰,還在孤獨地開放,她那所有的伴侶,都已凋謝死亡。

  再也沒有一朵鮮花,陪伴在她的身旁,映照她緋紅的臉龐,和她嘆息悲傷。

  徐倩停下來,看著袁芳:「我忘詞了!」袁芳很熟悉這首歌,她接了下去:

  我不願看你繼續痛苦,孤獨地留在枝頭,願你跟隨你的同伴,一起安然長眠。

  我把你那芬芳的花瓣,輕輕撒播在花壇,讓你和親愛的同伴,在黃土中埋葬。

  當愛人的金色指環,失去寶石的光芒,當珍貴的友情枯萎,我也願和你同往。

  當忠實的心兒憔悴,當親愛的人死亡,誰還願孤獨地生存,在這淒涼的世上。

  吳彬的眼睛已經潮濕了,他接過吉他對大家說:「我英文不好,我們就唱首
德文的吧,土撥鼠。」吳彬停了一下,奏起一隻淒涼的旋律,沈芸靠著他一齊唱
起來:

  我曾經走過許多地方,把土撥鼠帶在身旁,為了生活我四處流浪,帶土撥鼠
在身旁。啊土撥鼠啊土撥鼠,這土撥鼠就在我身旁。啊土撥鼠啊土撥鼠,這土撥
鼠就在我身旁。

  想到生活的艱辛,大家都低頭不語。過了好長時間,程教練站起來,把烏龍
駒解開,一躍而上,轉身命令大家:「不唱了,越唱越悲。女人們,準備肉乾,
男人們,上馬!」鵬程和文若立刻起身,解馬上鞍。三人縱馬遠去。吳彬猶豫了
一下,也爬上小青驄,晃晃悠悠跟了過去。

  女人們沒有準備肉乾,她們收拾好殘羹剩飯,坐在一起講閒話。

  「小芸兒,你什麼時候學的德語?」

  「最近,結婚以後。我也得學點東西,吳彬早晚要當正教授,然後是副系主
任,我還是個小秘書。」

  「亂講,你怎麼是小秘書?你是總經理助理,好比他們校辦主任,比他大!」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是程教練轉回來了,他揚鞭催馬,逕直向女人們
衝來。大家都有些緊張,袁芳起身迎上去想阻止。說時遲,那時快,烏龍駒像黑
色的閃電,一下子掠了過去。女人們齊聲驚呼,袁芳像一隻羊羔,被程教練一把
挾住,橫抱在了馬上。雅琴不由得脫口而出:「胡兒十歲能騎馬!」

  耳邊的風聲一陣緊似一陣!袁芳不敢睜眼,也不敢開口,她感覺自己是在飛
翔。也不知過了多久,風聲緩下來,馬兒慢慢停住了。直到確認自己是被抱下馬,
站在了堅實的土地上,袁芳才敢睜開眼睛。天蒼蒼,野茫茫,他們正站在一片緩
坡的頂部。極目四望,天高云淡,鴻雁北飛,遠處坡下,風吹草低,牛羊初現。

  真美啊!袁芳情不自禁張開雙臂。沒有丈夫的回應,她扭頭一看,只見成教
練已經脫掉了上衣,鋪在地上,黝黑堅實的肌肉,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在這裡?行嗎?」

  「怎麼不行?我就是這麼被弄出來的,孔夫子也是!」夫婦兩人沒有更多講
話,他們飛快地脫光褲子,抱在一起擁吻了起來。風輕悄悄的,草軟綿綿的。

  過了許久許久,兩人才松開。袁芳柔聲問丈夫:「你想怎麼弄?」

  「跟家裡一樣!先用嘴,然後趴下,撅起屁股!」袁芳忸捏了一會兒,順從
地跪下來,左手自然垂在地上,右手握著丈夫的陽具,不緊不慢地套弄著,而那
靈巧的唇舌,則遊走於緊縮的睾丸,腫漲的龜頭和發紫的冠溝之間,發出陣陣誘
人的漬漬聲。程教練雙手插腰,迎風屹立著,像一座山。他低頭望去,妻子的纖
纖玉手,握得不松不緊,套得恰到好處。婚戒,在陽光下熠熠閃亮。

  程教練興奮起來。

  「夠了,趴過去,撅起屁股!」袁芳趴到丈夫鋪好的衣服上,默契地分開雙
腿,撅起屁股。程教練跪在妻子的雙腿間,扶著硬硬的東西,熟練地抵住水淋淋
的陰戶,然後把住妻子的腰肢。袁芳心領神會,用力向後一頂,啵滋一聲,兩人
交合在一起。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牧童的歌聲:

  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面馬兒跑,揮動鞭兒響四方,百鳥齊飛翔。

  要是有人來問我,這是什麼地方?我就驕傲地告訴他,這是我的家鄉。

  營地中央,熊熊的篝火燒得正旺。架子上,烤全羊正滋滋滴油。程教練一面
熟練地翻轉著羊身,一面不時地把烤好的肉削下來,放進旁邊的大鐵盤。鐵盤滿
了,鐵盤空了。鐵盤又滿了,鐵盤又空了。一隻肥羊,很快就只剩下架子。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裡穿行,晚風送來遠處悠揚的琴聲,大家三三兩兩地
閒談著。程教練把艾草一樣的東西在篝火上點著,然後一束束插在蒙古包周圍,
說是防蚊蟲。忽然,他腰間的手機響起來,他停下手裡的活兒,躲開喧鬧的人群
接話去了。

  袁芳抱著膝蓋坐在火邊,雅琴走過來坐下,對她說:「小芳,去年我去總部
開會,聽到了些傑克的傳聞。」

  袁芳望著火苗,沒什麼表情。雅琴繼續講到:「到加拿大不久,他老婆就和
他離婚了,他們早就本來就過不下去了,那女人狠敲了他一筆撫養費。傑克心情
不好,就喝酒,越喝越多,工作也越做越糟,後來公司就把他勸退了。有人說他
回老家開了一個汽車旅店,他們那兒沒有多少過客,吃不飽也餓不死。」

  袁芳沒有講話,臉色挺不好看的,雅琴趕緊換了一個話題:「我還聽說了咱
們原來兩位老總,他們把退休金和積蓄都投進了金融股,前兩年賺得缽滿盆盈,
後來把房產都抵押出去了,想再撈一把,沒料到華爾街一下子出了事。」

  又過了半晌,袁芳才開口說到:「上了月,咱們駐揚州的代理回來述職,他
說他知道王彼德的一些事,我還沒跟徐倩說呢。王彼德離開咱們這兒,回老家和
他媽住了一年。他爸早沒了,後來他媽也去世了,他就去泰州當小學教師,教英
語。再後來他不知怎的,志願去了蘇北和山東交界處,在一個窮極了的鄉村小學
當民辦教師,語文算術圖畫什麼都教。他在咱們這兒弄的那些錢,修校舍用了一
部分,買書本用了一部分,剩下的也都貼給窮孩子們了。村裡有一個寡婦,男人
原來也是民辦教師,生病沒錢治,留下兩個孩子就撒手了。王彼德和那女人住在
一起,聽說對兩個孩子很好。」

  雅琴聽罷,長嘆一聲:「人啊人,為什麼非要撞得頭破血流才懂得好歹?」

  這時,程教練接完電話走了回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們小夫妻談吧,我不打攪了。」雅琴笑笑便走開了。

  文若和吳彬也正在閒談著,這兩年他們走得很近,幾乎無話不說。他們談得
最多的是學術,當然,偶而也講講私事,比如現在。

  「老文,上個月去美國開會,見到你導師了?」

  「唉,小吳,又取笑我!提起來真丟臉,我導師說,他一直留意我發表的論
文,他認為,我回國這幾年水平在下降!你說,這能怪咱們嗎?咱們一半的精力,
都用在交際應酬拉關係結人脈上面了,中國特色,老頭子哪裡想像得出來!還有,
這職稱的事兒也是一塊心病,當年回來的時候太老實,沒堅持要正教授,當時說
是沒名額,過年就提,你看多少年過去了,還吊著。」

  「是啊!」吳彬頗有同感,「我是真煩這一套,可人在江湖啊!我是土博士,
評不上正教授也就算了,老文你還真有點兒虧。」

  「其實我也無所謂,問題是現在教授根本不值錢,阿貓阿狗都是教授博導,
結果我連不值錢的東西都弄不到,這不是噁心人嗎?」

  「老文,問你一個事兒,你和李副校長是不是有什麼過節?當初你回來時,
他是幫過忙的,大家都說,你們倆都是加拿大海歸,應該是串通在一起的,老文
你別生氣啊,大家確實是這麼估計的,怎麼後來你們搞得水火不容呢?其實我對
他也有意見,前些年我在系裡抓工商行政管理班,有些油水,他看著眼紅,就收
回去,給了他的一個親信,就是你們那兒的倫琴皇后她男人,姓王,一個很沒出
息的傢伙。對了,聽說老校長前一陣子中風了一次,要退了,李副校長內定接班。」

  文若長嘆一聲說:「說來話長,我們這些海歸,在國外就不團結,姓李的呢,
是老博士後,我呢,一畢業就上班了。這種情況在國外的中國人圈子裡,就是我
看不起他,他對我羨慕嫉妒恨。」文若悵然若失,停了很久,又補充了一句,
「更何況,當年我還得罪過他。」

  吳彬正要繼續追問,雅琴走了過來,兩人趕緊閉嘴。

  「說什麼呢?怎麼不說了?」雅琴問。

  「說你呢,說你越來越年輕了!」吳彬笑著回答。

  「貧嘴,真是近墨者黑!小吳,你的小芸兒叫你,說她累了,要你抱她進去
睡覺。」

  「好的好的!」吳彬一溜煙地跑開了。雅琴和文若相視一笑。

  程教練拉著袁芳往黑暗裡走。袁芳一面跟著,一面忸忸捏捏地說:「白天不
是已經弄過一次了嗎?怎麼還要?」

  程教練停下,沒有接她的話,小聲說:「小芳,是健身房打來的,說是稅務
局來查帳,咱們請人做的帳被人看出破綻來了。你別急,我得連夜回去,可能咱
們家得破點兒財了。咱們別給別人敗興,我悄悄地走,回頭你跟他們說一聲,坐
他們的車回去,行嗎?」

  「我當然行,你也別急,破財免災。」袁芳緊張起來。

  「他媽的,當初倒沒聽你的,多出點錢請個好點兒的會計,我得走了。」

  「小心點兒,副座上有紅牛,隔兩個小時喝一罐,聽話啊。」袁芳送走了丈
夫,回到篝火邊。她知道,這是個事兒,也可以不是個事兒,花錢吧!這時,吳
彬走了過來,坐下來,遞給她一個小奶鍋,裡面飄著茶香。

  「芳兒,小芸兒煮的茶,你的胃不太好,吃了羊肉,喝口茶吧!」

  「嗯,謝謝。」袁芳端起鍋,喝了兩口,問:「小芸兒呢?」

  「她先睡了,她從小體質弱,容易累。」

  「是嗎?」

  一陣沉默。吳彬又開口說:「芳兒,小程下午跟我講了他的苦惱,他爸媽想
要你們再生一個孩子,你不太願意?」

  「我當然不願意。」袁芳直截了當地回答,「他媽是家庭婦女,我又不是!
再說,如今生孩子和過去不一樣,不光要管吃飯穿衣,還要管教育,多累呀?」

  「我知道,我知道。」吳彬趕緊點頭稱是,想了想,又說,「芳兒,能生還
是生吧,你看我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是懷不上。你再考慮考慮,小程是個
好人,別讓他夾在中間太為難,他很愛你。」

  袁芳低下頭,拿起一根樹枝撥著火,半晌才說,「我知道,我再想想,其實,
孩子也是累贅。我看得出來,小芸兒非常愛你,她比我好多了。」

  「別這麼說。」吳彬打斷了袁芳,「當初是我不好,我窮,沒有把你照顧好,
老早以前的事,都過去了。芳兒,生孩子的事你好好想想。我媽常說,人到老了,
才發現什麼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孩子是自己的。」

  袁芳點點頭。兩人沒有再說話。

  那邊,雅琴和徐倩也正說著悄悄話。

  「琴姐,你說,你的魅力怎麼就這麼大?我們家老男人,至今還想著你呢。」

  「是嗎?現在還這樣?」雅琴多少有些吃驚。

  「可不是嘛,雅琴姐,不瞞你說,」徐倩湊到雅琴耳邊,小聲說,「每次親
熱,我都要打扮成你的樣子,他才來點兒精神,前兩年還管用,現在越來越難了,
主要是我們家的公司快做不下去了。」

  「唉,他那是因為沒得到,男人嘛,沒吃到的那顆葡萄最甜。」雅琴苦笑了
一下,說,「小倩,如今誰家不難?我們家文若,被職稱這件事兒搞得灰頭土臉,
幹什麼都沒精神,反正咱們中國女人,那方面要求本來就不高,孩子都大了,隨
它去吧。」

  「嗯,說得也是。」徐倩說,「對了,提正教授的事兒,小芸兒說那個什麼
李校長是關鍵,她讓吳彬去套近乎送禮,吳彬抹不開面子,小芸兒準備親自上,
走夫人路線。我看小芸兒平時裝純,其實特精。」

  雅琴陰沉著臉,沒有接話。徐倩猶豫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說:「雅琴姐,
有件事,不知道您能不能幫忙。您當年辦科工委那個項目的時候,不是和他們的
孟書記打過交道嗎?他有個侄子,您知道的,在稅務局。他們稅務局要搬新地界
兒,這園林綠化肯定少不了,您看能不能給說說?」

  雅琴半天沒有說話,最後,嘆了口氣,搖搖頭,說:「小倩,不是我不幫你,
孟書記人品還湊和,拿了你的好處,答應下來的事,最終會給你辦,問題是,他
離休好幾年了,據說叔侄關係也不是特別好,官場上父子都不認,你覺得有用嗎?
這麼拐彎抹角的,我就怕弄巧成拙,還有,那個稅務局的,袁芳認識,具體情況
我不瞭解,反正袁芳特別不喜歡他。」

  徐倩低頭不語。

  火苗漸漸地暗了下來,談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人們三三兩兩地離開,都回去
睡覺去了。

  「唉,小倩,天無絕人之路,這麼晚了,我們先睡吧。」

  不知何時,一朵烏云飄來,遮住了月亮。


              (第二十章)

  從壩上草原回來,就出了大事。

  那天,稅務局突然封了程教練的健身館,說是有內部員工舉報偷稅漏稅。程
教練連夜趕回去,求爺爺告奶奶也沒用,後來,程教練找到稅務局,直接闖進局
長辦公室。這局長姓孟,不是別人,就是科工委老孟書記的侄子,前些年沒發達
的時候,還在程教練的館裡健身過。

  程教練只管好話說盡,那孟局長就是軟硬不吃,一會兒說自己不知情,一會
兒又說公事公辦。其實,程教練已經打聽清楚,封館是孟局長的意思。程教練百
思不得其解,自己好像從來也沒有得罪過官家,一個大局長,怎麼會操這種閒心?
沒辦法,程教練只能想當然地以為平時打點不夠,於是便按照老北京的規矩,陪
著笑臉奉上一個點心盒,當然,裡面沒有點心只有現金。

  孟局長一巴掌把點心盒掃到地上,勃然大怒,義正詞嚴地痛斥程教練行賄。
程教練強壓著怒火,低眉順眼地撿起東西,抱在懷裡,一面陪著不是,一面倒退
著準備往外走。直到這裡,程教練沒有犯錯,遵守了商場上的規矩,沒有和官家
頂撞。本來嘛,做生意就得能忍,此路不通還有其它路,回去再想辦法就
是了。

  這時候,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孟局長忽然放出了好臉,看著程教練,勾勾
手。程教練趕緊湊上去,說:「您吩咐。」

  孟局長不懷好意地說:「老程啊,按說咱們也是就舊相識了,你怎麼就不開
竅呢?你說,我能缺錢嗎?」

  「您吩咐,您吩咐。」程教練見有轉機,忙不迭地討好。

  「老程啊,你說我們當官兒的,除了錢,還喜歡什麼?女人啊!」

  「這個,這個,啊,是,是,明白了,您容我多問一句,您是好哪一口兒,
盤兒亮的?我給您弄去,我砸鍋賣鐵一準兒給您弄來!」

  「用不著砸鍋賣鐵,就看你心誠不誠。」孟局長湊近程教練,恬著臉說,
「我就好你媳婦兒那一口兒。」

  「什麼?」程教練愣了一下,臉上青筋崩出,不過,馬上又軟下來,陪著笑
說,「您拿我開涮,說笑呢。」

  「沒有,我沒說笑。」孟局長湊得更近了,「你媳婦兒,是叫袁芳吧?那個
水靈,當年在你那兒健身,就瞄上她了,盤兒亮,氣質好,要是能脫光了叉開腿,
讓我摁在床上幹一把,嘖,嘖,啊!」

  砰,稀里嘩啦,孟局長滿臉是血,倒在地上。

  痛快了。

  麻煩了。

  可憐程教練,中了人家的套兒。

  今年的槐花開得很旺,可袁芳的丈夫卻進了局子。

  雅琴,徐倩,沈芸,還有文若,鵬程,吳彬,放下手頭的事,絞盡腦汁,想
盡辦法,拉盡關係,也沒有用。他們這些人,雖然有不少社會關係,可大多是在
商界和學術界,能量很有限,也不敢招惹官家。

  雅琴萬般無奈,甚至硬著頭皮找了老孟書記,送上大價錢,只求網開一面。
老孟書記沒有難為雅琴,但也沒能幫上忙,他退下去很久了,人脈都斷了,而且,
官場無父子,更何況叔侄。老孟書記去找了侄子,不知道怎麼談的,反正是灰溜
溜地回來,把錢又退給了雅琴,囑咐她把錢用在刀口上。

  雅琴本來想說這錢只當是孝敬老書記,後來想想也沒太大必要,千恩萬謝地
就接了錢。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大家只能把錢給了袁芳,讓她先打點著,別讓
程教練在裡面太受罪,騰出時間來容大家慢慢想轍兒。吳彬最上心,跑了很多腿,
求了很多關係,還去袁芳家好幾次,把自己的小金庫全掏出來了。沈芸其實都知
道,但什麼也沒說。

  草民啊,你怎麼能跟父母官兒動手?

  天特別熱,槐花很快就落盡了,知了叫個沒完,讓人煩躁不堪。

  這天下午,雅琴坐在辦公室裡,正和沈芸核對著報表。這段時間,大家都沒
什麼精神,只有沈芸看起來氣色還不錯,不過,她最近有時會心不在焉。兩人正
忙著,徐倩得意洋洋地推門而入。

  「姑娘們,還忙哪?」徐倩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小芸兒,快給姑奶奶倒杯
水!」

  雅琴抬起頭,有點兒不悅:「徐倩,你下次能不能先敲門?還有,你在誰面
前稱姑奶奶?」

  「好了,好了,頭兒,放鬆一點嘛。」徐倩接過沈芸遞去的水杯,一飲而盡,
「你們猜,我剛辦成了什麼事兒?我把那個孟局長拿下了,稅務局新地界兒的綠
化工程是我們家的了!」

  「啊,就是和小芳家過不去的那個孟局長?」沈芸吃驚得張大了嘴。

  雅琴雖然沒有說話,但也頗為意外和驚奇。

  徐倩更得意了,滔滔不絕地講起來:「本來袁芳家出了事兒,我還真有點兒
憷,後來又一想,姑奶奶我是什麼人哪?不入虎穴,焉德虎子?明知山有虎,偏
向虎山行。我先去了稅務局,包裡藏著薄禮,代表袁芳給他道歉,順便提了提工
程的事兒。那孫子來了精神,色迷迷的看著姑奶奶,說要跟姑奶奶找個私密的地
方談,看著丫那破了相的鼻子,姑奶奶恨不得也給丫一拳。」

  「啊,你沒上當吧?那你入虎穴啦?」沈芸叫了出來。

  「再給我倒杯水。」徐倩不屑地瞟了沈芸一眼,「別打岔,剛才說到哪兒啦?
對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們說哪兒最私密?家裡唄。那孫子約我去他
家,給了個地址,我一看就知道,是個外宅,行,跟我玩兒這個,姑奶奶我將計
就計,搞清楚了他的內宅,還把丫媳婦兒摸了個透。本來約好昨兒晚七點在外宅,
六點的時候,姑奶奶我提著禮,直接堵了丫內宅的門。那孫子開的門,打扮過,
抹了頭油,正準備出門,想著佔便宜哪,見了姑奶奶,傻了,讓也不是,擋也不
是。丫那賊老婆從裡面出來了,上下打量著姑奶奶,一臉提防。姑奶奶我堆起笑
臉,說我是孟局長管片兒的稅戶,今兒個特來孝敬嫂夫人。那孫子反應還挺快,
馬上說是,急著茬兒往裡讓。姑奶奶我沒理會那王八蛋,直接給老太婆獻上大禮。
這老太婆又俗又醜,聽說原先是什麼司長的二房閨女,現在娘家失勢了,也就不
招人待見了。沒幾分鐘,我跟老太婆侃得火熱,你們知道,這本事,姑奶奶是有
的。姑奶奶我借勢請老太婆逛商場,丫居然欣然同意,對老王八蛋說,你不是七
點局裡有會嗎?忙你的吧,這位小妹妹陪我轉轉。我居然有這麼醜的一個姐,姑
奶奶真是氣死了!」

  雅琴專心地聽著。

  沈芸又遞上一杯水,徐倩接過來,喝了一口,繼續說:「別看老太婆又老又
丑,在家裡還能說上話,這我事先搞清楚了。老王八蛋把我們送出去,臉上還堆
著笑,真他媽可口可樂!這種事兒老太婆門兒清,專指那高檔的東西,結賬的時
候一句客套話都沒有。一路轉下來,花了我一萬七千多塊錢,白花花的銀子啊,
後來,我又領著我那丑姐姐做頭,美容,看著那張老臉,心疼啊。九點多,我把
老太婆送回家,老王八蛋在家裡,估計根本沒門,或者出去找了隻雞瀉過火剛回
來。反正我們姐兒倆已經成了知己,我趁機把工程的事兒說了,我那丑姐姐當場
讓老王八蛋拍板,這事兒就這麼定了。老王八蛋受黨教育那麼多年,當面說出來
的話總賴不了。我知道丫心裡不服,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他碰上了姑奶奶我呢?
要是換成那倒霉孩子袁芳,這事兒肯定就砸了。」

  徐倩終於一口氣講完了,她洋洋得意地看看雅琴,又看看沈芸。

  沉默。

  「姑娘們,誇兩句呀。」

  還是沉默。

  「嫉妒,嫉妒了,得,頭兒,我早點回家了啊,今兒個要喝兩盞。」

  徐倩一陣風地來,又一陣風地走了。

  房間裡一陣安靜,好像掉根針都可以聽見。

  半晌,沈芸開口問:「雅琴姐,就這麼簡單?」

  「但願吧,你說呢?」

  「雅琴姐,我覺得沒這麼簡單。我聽說孟局長是靠他岳父爬上位的,可他岳
父離休好幾年了,他老婆在家已經沒有說話的份兒了,再說,您看他對芳兒一家
多狠哪。」

  「小沈,這些年,也就你還算聽我幾句話。我告訴你,如今這世道,靠的是
實力,不是小聰明,我看徐倩是在玩火,但願我說錯了。」

  天邊最後一縷晚霞,無可奈何地隱去,無邊的黑暗,登場了。

  雅琴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家裡。推開門,鍋冷灶涼。昏黃的燈光下,妞妞
坐在餐桌前,一面吃方便麵,一面看著一本習題集。

  「妞妞,光線太暗了,別一邊吃飯一邊看書。你怎麼吃這個,爸爸沒有做飯
嗎?爸爸呢?」

  「嗯,那兒呢。」妞妞抬起頭,努努嘴。

  雅琴扭頭一看,只見文若陷在沙發裡,兩眼無神,目光呆滯。

  「文若,你病了?」

  「沒有。」

  「今天不舒服?」

  「我天天不舒服。」

  「那你為什麼不給孩子做飯?你知道不知道孩子正在發育?」

  「我知道,怎麼啦?我就不能歇一次?我又不是家庭婦男,我還沒失業呢。」

  雅琴的火騰地上來了:「文若,你有意見和我提,跟孩子使什麼氣?你一個
大男人,整天耷落著腦袋,給孩子一種什麼樣的影響?你知道不知道孩子過兩年
就要高考?你能不能裝出點兒積極進取的樣子?」

  「積極進取是那麼容易裝出來的嗎?」文若也火了,「我在加拿大過得好好
的,你像催命一樣要我海歸。我告訴過你,坑蒙拐騙的可以回國,做學問怕事兒
的只能呆在國外。當初你是怎麼生拉硬拽騙我回國的?現在又來嫌我,還有,要
是妞妞在國外,用得著為高考發愁嗎?」

  「你在加拿大過得好好的?文若,你的忘性見長啊,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
你是怎麼被人家掃地出門,哭著喊著要回家的?」看著文若漲紅了臉,雅琴不知
道是應該得意,還是應該悲傷。她忽然想到女兒就在旁邊,連忙停住話,轉過頭,
只見妞妞瞪著大眼睛,惶恐而又好奇地看著父母。「文若,我現在不和你多廢話,
你要還是個男人,趕緊把你女兒帶到書房去,我來做飯伺候你們。」

  文若也意識到了孩子,站起身,對女兒說:「妞妞,你媽更年期來得早,走,
爸爸跟你溫習一下立體幾何。」

  夜深了。

  終於安靜下來了。

  文若和雅琴靠在床頭,各自看著自己的書,氣氛有些尷尬。

  「文若,我們談談吧。」終於,雅琴打破僵局,率先開了口。

  「雅琴,對不起。」出乎意料,文若合上書,放在床頭櫃上,毫不猶豫地承
認了錯誤,「我不該把負面情緒傳染給孩子,更不該當著孩子的面和你吵架。」

  「不,文若,是我不對,我不該一回家就指責你,更不該當著孩子的面提過
去的事情。」雅琴被丈夫的坦誠感動了,趕緊把書也放在床頭櫃上,想了想,問,
「文若,今天在單位裡,你是不是又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了?」

  「唉,我幾乎天天遇到不愉快的事情,不過今天倒是有點兒特殊,不是直接
衝著我的,但和我也有間接的關係。」文若頭枕雙手,仰面朝天,看著天花板上
的光暈。雅琴看著丈夫,靜靜地等待著。過了好一會兒,文若才繼續說:「聽說
吳彬馬上要提正教授了。」

  「這麼快,消息可靠嗎?」雅琴多少吃了一驚。

  「內定的,幾乎鐵板釘釘,名單都傳開了。」

  雅琴猜想,文若肯定不在名單上面。她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丈夫,只能伸出手
臂,把文若攬在懷裡,抱著他的頭,輕輕撫摸,好像媽媽在安撫受驚的孩子。

  「文若,吳彬人品很好,這是他應該得到的。」

  「我知道,我沒有嫉妒,我早就無所謂了。」文若蜷縮在妻子的懷裡,感到
非常安全,「雅琴,謝謝你,我只想全家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別出什麼事。」

  「文若,你這麼想我就放心了。」雅琴撫摸著丈夫的頭髮,她知道不該繼續
這個話題,可又不甘心,過了好半天,終於忍不住問:「掌管職稱評定的李校長,
就是你們那個加拿大海歸,不是一直壓著本土派教師嗎?」

  「你最好去問你的小秘書沈芸。」文若幽幽地回答,「聽說她走了夫人路線,
給姓李的送了好處,具體什麼好處誰也猜不出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雅琴自言自語道,「這種事,也算不上什麼,小
芸兒應該會做。」雅琴鬆開丈夫,看著天花板,若有所思的樣子。

  文若抬起頭,吻了妻子一下,直起身,反過來安慰道:「雅琴,我說了,我
不在乎什麼職稱。當初咱們上學的時候,什麼也沒有,不是很快活嗎?現在我們
有了家,有了妞妞,已經很不錯了,比上不足,比下絕對有餘,你看咱們這房子,
值多少錢吶?」

  雅琴笑了,依偎在丈夫的懷裡,幸福地回憶著:「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
你和鵬程他們在打籃球。」

  文若摟住妻子,一面吻著她的嘴唇,一面動情地說:「那天你可真漂亮,穿
的是小碎花連衣裙。鵬程那小子腿都軟了,邁不開步,被我蓋了好幾個帽兒。」

  「我的腿也軟了。一看見你,我就認定,我要和這個男人過一輩子。」雅琴
溫柔地回吻著。

  兩人情不自禁地擁抱在一起,沒有再說話,親吻著,愛撫著,互相解開了衣
服。

  初夏的夜晚,萬籟俱靜,床頭的檯燈,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這種溫馨,在這個家庭裡,已經是久違的了。文若熟練地愛撫著妻子,可自
己的下身,卻遲遲沒有反應。他漸漸焦躁起來,額頭上,滲出了細小的汗珠。雅
琴早就覺察到了,她緊抱丈夫,溫柔地說:「文若,別急,讓我來。」文若沒有
作聲,翻身平躺下。雅琴蜷起身,側伏在丈夫的小腹上,握住軟塌塌的陰莖,緩
緩地撫弄起來。

  沒有什麼起色。

  雅琴停下手,抬起頭,一路親吻著丈夫,從下腹到陽具,又從股溝到陰囊。
她時而口含陰莖,時而嘴叼睾丸,上下套動,左右吸舔。

  還是沒有什麼起色。

  雅琴沒有氣羸,更加努力地深吞,淺吐,輕勾,慢挑。

  「雅琴,算了吧,我今天可能是太累了。」文若放棄了。

  「好的,我今天狀態也不好,有點兒累。」雅琴直起腰,抱著丈夫又躺了一
會兒,然後,鬆開手,欠起身,關掉了檯燈。黑暗中,兩人直直地仰面朝天躺著,
然後,不約而同地翻過身,變成了背對背的姿勢。


              (第二十一章)

  生活中,美好的願望總是落空,而不幸的預言卻往往應驗。

  徐倩玩火,燒了自家。

  七月初,稅務局突然襲擊,檢查鵬程公司的帳目。鵬程措手不及,被翻了個
底朝天,接著就是補稅,然後是巨額罰款。有了程教練的前車之鑑,鵬程和徐倩
不敢不從,東挪西借,勉強把窟窿堵上,自己的家底徹底空了。

  當沈芸告訴雅琴這件事時,雅琴什麼也沒說,當時就癱在了椅子上。袁芳的
事情還沒有眉目,徐倩又來添堵,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些年來,對於徐
倩,袁芳和沈芸,雅琴與其說是領導,不如說是大姐或者媽媽,但是,大姐和媽
媽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當年李太太評價雅琴:人很精明,但不狠,早晚會被人
踩。這話一點兒沒錯。

  雅琴知道自己心不夠狠,所以不怎麼願意和官場來往。俗話說,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繩。那次被科工委的孟書記欺辱以後,雅琴真的受了傷,從此刻意避免
和官場再打交道。金融危機之前,作為外企大公司,也許還不必刻意討好官場。

  現在情況不同了,無事則罷,若是有事,離開了官場的倚靠,寸步難行,而
且,官場上的人脈是長期培養的,臨時抱佛腳毫無用處。最後,雅琴只能對沈芸
說:「請你跟人事部打個招呼,就說我特批徐倩兩週假,還有,明天我帶點錢來,
你幫我交給徐倩。」

  雅琴以為徐倩會去找她,但徐倩一直沒有出現。

  美貌是女人的財富,可能帶來幸福,也可能招致災禍。徐倩的美貌恰恰招致
了災禍。徐倩是個好勝的女人,她總是相信,自己比別人強,自己最終能處理好
自己的事情。她沒有去找雅琴,一來是覺得這件事很丟臉,二來是已經拿了雅琴
的錢,其它的恐怕雅琴也幫不上。解鈴還需繫鈴人,徐倩只能去找另外一個人,
一個令人厭惡的,神通廣大的人。

  在一個環境優雅的會所裡,徐倩找到了孟局長。

  孟局長和幾位老闆,正在品著法國紅酒。不知為什麼,孟局長的叔父,老孟
書記也在場。舞池裡,伴隨著舒緩的音樂,紅男綠女們輕歌曼舞著。對於徐倩的
出現,孟局長並不感到意外,只是沒想到這麼快,看來得提前收網了。

  徐倩看上去有些憔悴,滿臉倦容,但依然遮不住平日的光彩。她穿著一身黑
色的連衣裙,下面是黑色的長筒絲襪,和黑色的高跟皮鞋,顏色單一卻不單調,
更襯托出肌膚的雪白。

  「這位是通訊公司的徐經理,徐倩,人稱商場一枝花。」孟局長按捺住內心
的喜悅,向老闆們介紹,「我和徐經理最近有一次合作,有些不那麼完美,今天
徐經理就是來和我商量,怎麼把不完美變成完美。是這樣的吧,徐小姐?」

  徐倩知道孟局長話裡有話,但也只能點點頭,算是和大家打過招呼。她注意
到老孟書記嘴角流出來的口水,不由得一陣噁心。這時,一隻新的舞曲奏響起來。
孟局長站起身,對大家說:「各位自便,我和徐經理有點生意要談。」

  老闆們忙不迭地回答:「您忙著,您忙著。」

  孟局長伸出了一隻手:「徐小姐,請!」

  這是一曲慢四,正好方便講話。孟局長雙手扶著徐倩的腰,慢慢地挪著步子。
徐倩的手無處可放,只好像其她女人一樣,搭在男伴的肩上,看起來好像貼面舞
一樣。

  「徐小姐,這麼快就繃不住了?是來求情的吧?」

  「不,不是,我是來給您道歉的,上次我做事不周到,到您家打擾了您夫人。」

  「這就對了嘛,徐小姐啊,不是我說你,你做事確實不周到。」孟局長得意
地笑了,「你想拿我老婆壓我,也不搞清楚,我當初雖說是靠她娘家起家的,可
我那老岳丈早就失勢了,落草的鳳凰不如雞啊,你懂不懂?」

  「我懂,我現在懂了,我知道自個兒哪兒錯了。宰相肚裡能撐船,求您賞我
們全家一碗飯吃。」

  「唉,難辦啊,你們家偷稅漏稅,證據確鑿,罰單開了,你們也認了,現在
怎麼翻案?難吶。」孟局長搖搖頭,把徐倩摟緊了一點。

  「您誤會了,局長,我們犯了法,就得伏法,不能讓您為難。」徐倩注意到
男人越貼越近,但也沒有辦法,只能更加放低身段,「我是求您,您局裡的綠化
工程,能不能還是給我們家做?我們想找這麼個機會將功補過。」

  「好說,也難說,政府工程都要經過招標,廉政建設的一部分嘛,不過,」
一縷女人的體香鑽入孟局長的鼻孔,他不由得心神一蕩,把徐倩更拉近了一把,
差點就碰到那高聳的乳峰,「徐小姐,這就全看你的態度了。」

  徐倩沒有急於回話。

  孟局長的嘴湊了過去,幾乎貼在徐倩的臉上,手,也越來越不安分,從女人
的腰部,慢慢滑下去,最後停在了飽滿的後臀上,輕輕地撫摸著。徐倩心中慍怒,
卻又不能表露出來,畢竟是來求人的,於是,她停下舞步,做出恭順的樣子問:
「局長,我們一分純利不要,全都孝敬您,只留材料費和人工費。您看,這態度
合適不合適?」

  孟局長知道這是徐倩在服軟,心中暗喜。陽具,慢慢地挑起來,隔著褲子,
硬硬地頂住了女人的小腹。徐倩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徐小姐,你還是不瞭解我,我從來不把事情做絕。過去在基層打麻將,我
從不通贏全吃,到最後總要拿出一部分賺頭,給大家分分。這樣呢,大家下次還
願意跟我玩兒,我也還有的賺。」孟局長更加得寸進尺,手,順著女人的股溝,
向兩腿之間的隱秘部位探去,一面放肆地撫弄著,一面頗為通情達理地繼續說,
「我拿走純利,你們靠什麼維持?靠什麼吃飯?你們不是白做了嗎?徐小姐,賠
本賺吆喝的事,大公司能做,你們可做不了。」

  徐倩隨著音樂的節奏,挪動起腳步。她輕輕扭動著身體,一面不動聲色地試
圖擺脫男人的撫弄,一面故作嬌媚地反問:「局長,那我們也不能不孝敬您是不
是?那樣就壞了規矩。您要我們怎麼感謝您呢?」

  「徐小姐,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孟局長的下體在女人身上蹭著,講話,
越來越露骨,「我那外宅,地址你沒忘記吧?明天中午,咱們談談項目的具體細
節?」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這個項目給你們家;你們家呢,把你給我用一次,就一次。」

  徐倩沒有驚慌,她早就預料到了,也想過對策。

  「孟局長,您這要求吧,合情合理。」徐倩的雙手,摟住了男人的脖子,身
體,卻微微後退了一些,「可是吧,您看我已經不年輕了,又生過孩子,我怕伺
候不好您。出門的時候,我想過了,最近來了一個捷克民間歌舞團,都是十七八
歲的小鎮姑娘,乾淨得很,我出面,給您請兩個?」

  「哈,哈,哈!」孟局長大笑起來,「你的孝心我領了,不過,東歐雞我玩
兒膩了,那個皮膚啊,實在太糙。」

  「西歐的或者北美的我也能請到,北外的留學生,就是歲數大一點兒,二十
多。」

  「沒什麼區別,都是一個祖宗。」男人搖搖頭。

  徐倩還不死心,拿出了最後一招:「局長,要說伺候男人,南美的姑娘最放
得開。我認識一個委內瑞拉的,才十六歲,發育得那個好,從小在世界小姐培訓
班里長大的,您看?」

  「不用,不用,徐小姐,我就要你!」孟局長摟緊徐倩,一面猥瑣地蹭著下
體,一面毫不遮掩地說,「你也不是什麼黃花閨女,這點小事還猶豫,出門做什
麼生意嘛,回家當家庭婦女算了。徐小姐,你看,我的雞巴硬了,就想操你一把,
操完了,我爽你也爽,你老公更爽,他得著項目,賺錢了,可不是更爽嗎?」

  徐倩再次停下舞步。

  中國人喜歡三,比如三板斧,三個錦囊妙計。出門前,徐倩也就想出這三招,
現在三招都用完,她沒辦法了。其實徐倩早就知道,這三招沒什麼用處,只是不
死心,心懷僥倖而已。

  時間在一分一秒中溜走。

  音樂停止了。

  舞廳裡的燈光,昏暗淒然。

  徐倩痛苦地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丈夫絕望的神情,還有孟局長醜陋的嘴
臉。她知道,誰也幫不了她,除了孟局長。為了拯救丈夫的事業,妻子就一定要
出賣肉體嗎?徐倩要吶喊,要控訴,千言萬語,無從說起,自己為什麼去走局長
夫人這條路?為什麼不事先瞭解清楚,局長夫人根本沒有影響力?徐倩內疚著,
懊悔著,難道,自作聰明就要受到這樣的懲罰?她不甘心,一千個,一萬個不甘
心,但是,她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孟局長雖然是最可惡的人,卻是唯一能給她希
望的人。

  「徐小姐,願不願意給我操,說個痛快話兒。」徐倩還在呆滯中,孟局長已
經不耐煩了,冷冰冰的聲音,好像從地底下傳來,「我不難為你,你自已想清楚,
別又當婊子又立貞節牌坊,我這是想幫你。你記著,我要不幫你,以後這地面兒
上沒人敢幫你,你信不信?想讓我操的女人排著隊呢,不說話,我可走了。」

  「別,別走,」徐倩一把拉住孟局長,「我,我願意。」

  徐倩說出最後的三個字,彷彿虛脫了一般,冷汗,濕透了內衣。出門前,徐
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也做好了獻身的準備,因為羊是很難與狼討價還價的。

  孟局長心中暗喜,這欲擒故縱的招數還真靈。他換了一副嘴臉,涎笑著捏了
徐倩地屁股一把,然後鬆開手,說:「徐小姐果然聰明,不愧是商場一枝花。明
天上午十一點,我在外宅等你,來不來隨你的便,你現在可以走了。」

  「好吧,那你必須把合同簽好,我不想參加什麼招標競標。」

  「好,一言為定!」

  徐倩木然地轉過身,向大門走去。她剛邁出去兩步,又被孟局長叫住了。

  「徐小姐,聽說過沒有,要想俏,一身皂。你明天把身子洗乾淨了,就穿現
在這一身兒,記住,黑裙子,黑絲襪,黑高跟兒,操起來帶勁兒。」

  徐倩沒有說話,拖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

  孟局長目送著美貌的婦人,消失在舞廳的門口,心中好生得意,暗想:嗯,
雖然沒有把袁芳弄到手,先拿這個瀉瀉火兒也不錯。

  孟局長回到座位上,老闆們畢恭畢敬,陪著笑臉討好地問:「局長,拿下了?」

  「拿下了。這天底下還有我拿不下的?」

  「對,對,對!」老闆們忙不迭地陪著話,「局長就是想玩兒嫦娥,吳剛也
得乖乖地送下來不是?」

  孟局長得意地笑了,舉起酒杯,猛灌了一口,禁不住心馳神蕩:這嫦娥到底
長什麼樣?結過婚,逃到廣寒宮的時候,二十出頭,古人生活苦,老得快,應該
像現在三十歲的女人,嗯,差不多就是袁芳的樣子。想到這裡,孟局長有些惆悵:
那個袁芳,怎麼這麼沉得住氣?難道還真拿她沒辦法了?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孟局長拿起來,懶洋洋地掃了一眼號碼,猛地一個激
靈,頓時酒醒了一半。他坐直身體,手機裡邊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低低的。

  「是我,我想好了,你明天過來吧。」

  孟局長舉著手機,忘記了講話。

  對方掛機了。

  盲音。

  孟局長放下手機,陷在沙發裡,他問自己:老孟啊,你睡過多少女人?怎麼
一個電話,就亂了方寸?

  老闆們看在眼裡,不敢打擾。

  過了好一會兒,孟書記慢慢地抬起頭:「對不起各位,失陪了,我得回去休
息了,明天上午有要事。」說罷,孟書記站起身,又想起什麼,轉過頭對老孟書
記說:「叔,替我再陪老闆們一會兒。明兒個上午您到我那兒幫個忙,替我穩住
剛才那個妞兒。」

  就在孟局長對徐倩攤牌的時候,會所二樓的一個雅間裡,沈芸正和她丈夫的
老闆李校長在一起。這裡的氣氛和樓下完全不一樣:沒有五光十色,更沒有紙醉
金迷,絲竹聲中,只有一男一女,和兩杯清茶。

  燭光之下,沈芸正淚流滿面,因為,李校長剛剛講完一個故事,一個淒美的
愛情故事。

  李校長在讀碩士的時候,曾經有過一個初戀。那是一個上海姑娘,本科在讀,
身材嬌小,一口吳儂軟語,特別喜歡白色。也許是厭倦了上海男生的矯情,那姑
娘和忠厚的北方小夥兒小李,也就是現在的李校長,走到了一起。花前月下,海
誓山盟,年輕人忘卻了城鄉差別和門戶之分。終於,姑娘要畢業了,一個現實的
問題擺在了面前:如果繼續熱戀下去,下一步就是結婚,而結婚,是不能瞞住姑
娘的父母的。

  上海姑娘的父母來到北京,拆散了這對單純的戀人,硬生生地把姑娘帶回了
上海。小李後來發憤用功,讀博,結婚,出國,海歸,但是,他再也沒有見過那
個上海姑娘。初戀成了李校長心中永遠的痛。那姑娘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沈芸,
和一個更好聽的暱稱,小芸兒。

  「校長,您就是因為我的名字,才這麼幫我們,還不收我們的禮,是嗎?」

  李校長點點頭,又搖搖頭:「你們的名字一樣,相貌也差不多,特別是你們
的性格,一樣的善良和單純,又都有一點兒軟弱。」

  「那,您有那個小芸兒的相片嗎?」沈芸好奇地問。

  「沒有。」李校長痛苦地搖搖頭,「我那時年輕,不懂事,特別恨她父母勢
利,看不起我們鄉下人,我也恨小芸兒不堅決,一氣之下把她留下的東西都銷毀
了。」李校長長嘆一聲,又補充道:「這麼多年了,我至今還記得,她姆媽痛哭
流涕,講述當年的上海女知青,和鄉下人結合之後是多麼不幸,我也記得,她聽
完姆媽的話,是多麼猶豫和動搖。」

  「可是,知青的事兒確實是真的,你看咱們這兒的北京知青,在內蒙插隊的,
多慘啊,所以也不能怪小芸兒,我是說那個小芸兒。」

  「是,你說得對。」李校長點點頭,「小芸兒的骨子裡,其實也看不起鄉下
人,細想起來,如果我和她真的結婚,時間長了,也未必處得好。」

  「您要這麼想我就放心了。」沈芸情不自禁地說,「李校長,真沒想到,您
原先也這麼不順。」

  李校長抬起頭,看著沈芸:「其實,我都記不清楚她的模樣了。要是不遇到
你,小芸兒,再過幾年我可能就把她徹底忘記了。從你第一次來找我,談你丈夫
的職稱的時候開始,我就認定,你的模樣,就是她的模樣。」

  「是嗎?」沈芸有點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頭,兩隻手,不安地擺弄著茶杯。

  李校長伸出雙手,捉住沈芸的小手,緊緊握住:「小芸兒,你不知道,我是
多麼愛我的小芸兒。」

  「嗯。」沈芸的頭更低了,她試著抽回雙手,但是沒有成功。


              (第二十二章)

  這是一個陰暗的早晨。

  溺水的人通常會做兩件事:拋棄所有的累贅,抓住每一根稻草。袁芳也不例
外。北京的夏天越來越悶熱了,雖然是早晨,卻沒有一絲風,潮濕鬱悶的空氣令
人窒息。從昨晚開始,袁芳一直拉著厚厚的窗簾,好像要把一切都擋在外面。房
間裡只開著一盞很小的燈,昏暗,好像人的心情。

  袁芳素面薄衣,隨便一條黑裙,側坐在床沿,一動不動。許多年前,她第一
次委身權貴時,也是這樣坐了很久很久。那時,袁芳還是初婚,充滿幻想,既想
保住工作,又想維護婚姻,最終,只得到了前者。她背負著沉重的包袱,哭泣過,
絕望過,以為今生今世,不會再得到幸福,直到再嫁給現在的丈夫。

  十年過去了,經歷了許多磨難,袁芳已經不再幼稚,也不再幻想。她懂得什
麼是重要的,更懂得什麼是可以放棄的,比如說,貞操,更何況,她早已沒有資
格奢談什麼貞操。現在,天已經大亮,道德的累贅也已經拋棄,稻草,應該就在
路上,一切都快了,該了結了。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些日子,袁芳幾乎經歷了一個女人可能遇
到的所有不幸。先是家裡的健身館被封,丈夫找稅務局理論,一怒之下打了孟局
長,結果進了班房,然後是公公急火攻心中了風,在醫院裡躺著。好在婆婆生性
堅強,照顧老伴還帶著孫子,讓袁芳騰出精力解救丈夫。

  袁芳用盡了所有方法,想繞開孟局長,可錢花了無數,結果每條路的路標,
最終都指向同一個人:孟局長。此時的袁芳幾乎萬念俱灰,自己的榮辱已經毫無
意義,但她必須解救丈夫,只有這樣,公公才能轉危為安,兒子才能正常長大成
人。

  袁芳現在活著就是為了解救丈夫,而解救丈夫,就必須通過孟局長,事情就
是這麼簡單。昨天,袁芳終於主動給孟局長打了電話。她當然知道後果,那就是
犧牲自己的身體,滿足那個醜陋男人的性慾。袁芳有足夠的精神準備,她堅信每
個人,公公,婆婆,丈夫和兒子,都會理解和支持她。

  孟局長的心情非常愉快,雖然費了許多周折,最終還是如願以償。通往袁芳
家的路很熟悉,因為他曾經多次徘徊在門外。今天,終於可以登堂入室,享用一
切,包括美貌的女主人。孟局長特意駕車繞了幾個彎,才停在了袁芳的樓下,不
為別的,只為多一些時間去體味,體味別人的失敗,體味自己的成功。

  房門打開時,女主人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憤怒,無奈,還是謙卑?男人都迷
戀別人的女人,孟局長當然不例外。這些年,隨著權力的增長,身邊的女人,就
像襪子,穿了脫,脫了穿。他玩過女下屬,也玩過男下屬的妻子,更不用說那些
稅戶送來的女人。孟局長能記住穿過多少襪子嗎?當然不能,他根本不在意那些
送上門的女人,而袁芳不同!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顯得珍貴。

  對於孟局長來說,追求女人和追求權力,就是時代的主旋律。權力,已經得
到了很多,女人,更是數不勝數,然而,他始終有一個缺憾,就是沒有得到袁芳。
有時候,孟局長覺得自己很可笑:袁芳,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別人的妻子,一
個小孩的母親,雖然容貌出眾,但也確實談不上國色天香,值得自己這麼苦心孤
慮,夢寐以求嗎?

  孟局長停好車,慢慢地爬上樓,找到袁芳的家。深灰色的防盜門虛掩著,鏽
跡斑斑,顯示出這個家庭的破敗。許多年前,孟局長還是一個小稅務員時,就迷
戀上了袁芳。那時,孟稅務員常去一家健身館,無意中遇見了健身館老闆的女朋
友。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啊?體態飄逸,身型出眾,一件鵝黃色的套裙,裙襬
剛及膝蓋,隱隱露出淺黃色的襯裙,而肉色的絲襪,配著白色的中跟皮鞋,更顯
得亭亭玉立,風情萬種。那個女子就是袁芳。

  開始,孟稅務員以為不會有太大周折,因為,他聽說這個女子剛剛離婚,是
因為作風問題,不料,幾次試探和糾纏,都吃了閉門羹。後來,孟稅務員一步步
變成了孟局長,健身館老闆的女朋友也變成了老闆娘,然而,孟局長對這個女人
的渴望,卻與日俱增,因為別的女人,都百依百順,唯有袁芳,一直不卑不亢。

  越是得不到,便越是讓人心急火燎。迫不得已,孟局長使出非常手段:封館,
抓人,逼姦。現在,終於如願以償,那個女人屈服了!孟局長既躊躇滿志,又有
些悵然若失。他緩緩地拉開防盜門,正要按響門鈴,門,卻自動打開了。

  袁芳,那個讓孟局長朝思暮想的女人,站在門邊,神態安詳,好像是在迎接
早歸的丈夫:「進來吧,關好門,先去衛生間洗洗,我在睡房床上等你。」

  這麼簡單?孟局長多少有些出乎意料,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複雜,沒有憤怒,
沒有無奈,也沒有謙卑。女主人穿著家常衣裙,面色憔悴,自然而平靜,反倒讓
孟局長有些不自然。孟局長關好門,隨女主人引著走進衛生間。

  舊陶瓷澡盆裡,已經放好了熱水,用手一摸,溫度適中,想必是女主人剛剛
調好的。孟局長沒有關門,袁芳也沒有關門。孟局長很快便脫光衣服,跨進澡盆。
衛生間裡開了一盞小燈,模模糊糊,霧氣繚繞。孟局長坐在澡盆裡,一面象徵性
地擦洗著,一面透過敞開的門,觀看睡房裡的情景。他吃驚地看見,昏暗的燈光
下,女主人坐在床上,正寬衣解帶,不見一絲羞澀,也不見一絲遲疑。

  袁芳不需要羞澀,也不需要遲疑。她脫掉襯衫,褪去薄裙,解開胸罩,除掉
鞋襪,最後,躺倒在床上,平攤四肢,等待。袁芳清楚地記得,許多年前的那次
裁員風波,也是這樣的一個早晨,為了工作,為了房貸,她褪盡衣衫,爬上了老
板的軟床。那時的她,是多麼糾結,多麼遲疑,多麼不情願。許多年過去了,袁
芳早已不是那個軟弱,虛榮的小婦人,她是一個人到中年,有老有小,堅定頑強
的職業婦女。解鈴還須繫鈴人。

  袁芳知道,一切苦難,什麼偷稅漏稅,暴力抗法,都只是藉口,真正的原因
在自己。那個有權有勢的男人,他要的就是自己的身體,只要給了他,一切問題
都迎刃而解。

  這些年來,那個男人一直虎視眈眈,不斷地挑逗,威脅和利誘,而自己,也
一直瞞著丈夫,想盡辦法虛以委蛇,搪塞應付。現在,終於到了最後攤牌的時刻。
袁芳對自己說:我已經盡力,走投無路了,丈夫會原諒我,孩子會原諒我,公公
婆婆會原諒我,老天也會原諒我。

  孟局長爬出澡盆,擦乾身上的水珠,光著腳走進臥室。胯間的陽具,硬硬地
挺著;體內的心臟,嘭嘭地跳著。孟局長的眼睛,已經適應了昏暗,他清楚地看
見,床上的女人,躺成一個大字,毫無防衛,毫無掩飾。天哪,這一刻,他幻想
了多少年,追求了多少年,多少失落,多少惆悵。征服是一種樂趣!

  自從孟局長有了權力,他想要的東西,沒有哪樣不是輕易得到的,無論是女
人還是金錢,然而,在袁芳身上這個規律完全失效。搞定這個女人,孟局長用了
多少年?從青春少婦到中年女人,路漫漫其修遠兮。

  有時孟局長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因為喜歡而想得到,還是因為得不到而喜
歡?一瞬間,一切都改變了,城門已經洞開,袁芳那幾年如一日的冷淡,輕蔑和
矜持,不復存在,剩下的,將只有乞求,哀怨和無助。孟局長走到床頭,把檯燈
擰到最亮。他要看清楚女人,也要讓女人看清楚他!

  當刺目的燈光突然射來,袁芳觸電般本能地縮緊身體,屏住呼吸。她明白男
人的用意,就是要羞辱自己。她已經無所謂了,羞辱就羞辱吧。袁芳緊張地等待
著,等待著男人脫下她的內褲,等待著男人插入她的身體。她甚至有些說不清的
期盼,期盼這一切快些開始,快些結束。

  寂靜裡,袁芳感到男人開始扒她的內褲,那男人喘息著,焦急著,卻不得要
領,也許他太激動太緊張了。袁芳配合地抬起腿,內褲終於被褪了下來,扔在地
上。男人掰開她的雙腿和手臂,幫她恢復到剛才那個姿勢。

  袁芳閉著眼睛,無動於衷。她知道這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她很平靜。許多
年前的那一天,建國門外高級公寓的臥室裡,在老闆寬大的席夢思床上,袁芳就
準備好了。吳彬,她的前夫,曾多次逼問她第一次出軌的細節,誰先脫的褲子,
誰先上的床。每次,袁芳都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強姦的。其實,老闆當時沒有逼
迫她,是她自己,主動寬衣解帶,然後,聽憑男人擺佈,和現在這次幾乎一樣。

  孟局長的婚姻是不幸的,他的妻子,是老稅務局長的女兒,胖胖的,還有些
愚蠢。這樁婚事是他的堂叔,也就是孟書記安排的,說是為了侄子的前途。孟局
長常常想,堂叔更多考慮的恐怕是老東西自己的前途。孟局長懷著對岳父的敬畏,
和對妻子的厭惡走進婚姻,好在岳父很快就離休了,他也就解放了。

  十多年過去了,如今的孟局長,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畏畏縮縮的鄉下人了。他
玩過的女人不計其數,而留下印象的卻鳳毛麟角,現在能夠讓他心跳加速的,也
就只有床上的袁芳,還有那個膽敢捉弄自己的徐倩。

  想到徐倩,孟局長更加興奮。一天之內拿下兩個難弄的女人,多麼具有成就
感,不過,孟局長也不得不考慮,自己體力分配的問題。出發前,孟局長已經做
了準備,該帶的東西都帶上了。袁芳已經握在了手裡,只要她的男人被扣住,她
就只能服服帖帖。那個徐倩不同,潑辣,惹急了什麼都幹得出來,說不定也就是
今天這一鎚子買賣。

  孟局長盯著袁芳敞開的陰戶,毛絨絨,濕乎乎,充滿誘惑,他不由得渾身一
陣顫慄。褪下袁芳內褲的那一刻,孟局長感到自己彷彿是一個登山者,歷盡千辛
萬苦,終於到達頂峰,一覽無餘,豁然開朗。他欣賞著女人張開的身體,這種姿
勢表明了女人的臣服,迎合,和對多年來的堅守的放棄。這種征服的愉悅是從來
沒有過的,孟局長要慢慢地品味,他不急,他要的是過程。

  袁芳緊閉眼睛,腦海裡想像著丈夫的模樣。她相信丈夫正看著這一切,他會
理解她和原諒她。她心裡默唸著,快些開始吧,快些過去吧。她知道,男人孜孜
以求的,往往是得不到的東西,一旦得到,也就厭倦了,厭倦了,就會放過自己。
男人的手,在袁芳身上撫摸著,從乳房,到小腹,再到陰部。

  袁芳流下淚來,她輕鬆了,噩夢終於開始了,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袁
芳弓起雙腿,讓下身更加開敞。既然男人要摸,就乾脆讓他摸個夠。果然,孟局
長很快就摸夠了,前戲,已經結束,男人,正在搬動她的肩膀。

  袁芳經歷過三個男人,吳彬,傑克和現任丈夫,她瞭解男人,也瞭解男人的
暗示。袁芳順從地翻過身,跪伏下來,主動分開腿,抬高臀部。她希望男人從後
面進來,這樣就不用面對面地迎和他。

  孟局長異常興奮,他懂得女人,他知道,如果女人呈獻愛意,那麼她會抱緊
你,和你面貼面,親吻你,迎接你的插入,如果女人表示臣服,那麼她則會背對
你,撅起屁股,敞開陰戶,乞求你的侵犯。可以開始了,既要保存體力,又要玩
得痛快,開始吧!

  噗哧!

  袁芳感覺到男人進來了,一個硬邦邦,冷冰冰的東西進來了,毫無生氣,緩
緩地來回抽動著。袁芳想要快,因為她想要盡快結束。袁芳一面費力地迎合,一
面拚命地幻想著別的事情,這使她忘卻了屈辱,並有了一絲的快感。漸漸地,袁
芳呻吟起來,先是斷斷續續,然後越來越高漲。

  她的思緒,回到了從前:舒適的席夢思床上,老闆正溫柔地撫弄著女秘書的
陰戶,而女秘書渾身燥熱,情不自禁解開了襯衫的鈕釦。老闆停止了撫弄,動手
褪下女秘書的內褲和套裙,而女秘書則自覺地卸掉了襯衫和胸罩。

  老闆一言不發,脫掉上衣,指指腰帶,女秘書猶豫片刻,便伸出雙手,解開
了老闆的皮帶。老闆的長褲被脫掉了,然後是鞋襪和短褲。天哪,好發達的肌肉,
好濃密的體毛,好碩大的器官!

  公司裡,許多女同事,姑娘或少婦,主動或被動,長期或短期,都和外國老
闆有過床上的經歷。她們當中的一些人,還頗為自得地講述外國老闆,比起她們
的男朋友或丈夫,是如何更加粗壯和更加耐久。女秘書雖然有所耳聞,可當她親
自面對時,還是大吃一驚。女秘書知道,面對如此強壯的雄性,她無法抗拒,只
能獻出肉體和貞操。

  噗哧,噗哧!

  孟局長一面抽動著,一面觀察著女人的反應。他的心裡,暗自得意:看你那
副騷樣!對付女人,老子有的是經驗。

  噗哧,噗哧!

  老闆進入了女秘書的身體,帶來了屈辱,也帶來了愉悅。袁芳的前夫是書生,
無論尺寸,體格,耐力,還是技巧,都遠遠比不上美國的鄉下紅脖子。袁芳終於
體驗了完美的性交,也理解了她的那些女同事,為什麼會前赴後繼,無怨無悔地
向外國男人分開雙腿。那份粗大,那份堅挺,那份持久,袁芳終身難忘。

  婚外的性愛,好像毒品,令人無法自拔。袁芳被老闆徹底征服了,以至最終
在自己的家裡,聖潔的婚床上,面對牆上甜蜜的婚紗照,她主動撅起了屁股。而
那個外國男人,其實已經不是老闆,不再有任何特權,可袁芳還是自覺自願,義
無反顧地做了撲火的燈蛾。

  就這樣,袁芳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其實,即使沒有那次東窗事發,
袁芳的婚姻也很難維持下去,因為,她的身體,已經無法容忍細小,疲軟,和短
暫。

  噗哧,噗哧!

  孟局長抽動著,由淺入深,由表及裡,層層疊疊,連綿不斷,快慢相濟,無
窮無盡。孟局長窺伺著袁芳的反應,這是一隻任他宰割的羊羔,他要看她痛苦,
看她流淚,看她掙扎,看她出醜。袁芳夢幻般的呻吟,讓男人亢奮,也刺激著男
人加快抽動,盡力挑逗!你這可憐的女人,你的矜持哪裡去了?你的高傲哪裡去
了?孟局長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用力,越來越深入。

  噗哧,噗哧!

  離婚後,袁芳悔恨過,消沉過,也絕望過,直到和程教練意外重逢,開始了
第二次婚姻。雖然,袁芳的第二任丈夫讀書不多,舉止甚至有些粗野,但是,他
胸襟寬廣,從不介意妻子的過去,更重要的是,他健康強壯。不論是結婚前後,
還是生育前後,袁芳的丈夫對妻子的身體,始終充滿迷戀。臥室裡,廚房中,隨
時隨地,袁芳都可能享受到美妙的性愛,更不用說那花前月下,芳草堤邊。

  啊,袁芳又回到了壩上草原,天蒼蒼,野茫茫,自己跪在柔軟的草甸上,丈
夫扶自己的腰,甜蜜地深抽淺送著。天高云淡,鴻雁北飛,風吹草低,牛羊初現。
多美啊!風輕悄悄的,草軟綿綿的。過去外國人欺負咱們,那是沒辦法,誰讓咱
們國家窮呢?

  現在好了,國家富裕了,不缺錢了,和平崛起了。外國不行了,金融危機了,
外國男人也蔫了,該咱們自己過好日子了。真幸福啊!袁芳情不自禁要喊出來,
她彷彿開始融化了,體內的岩漿毫無徵兆,突然迸發出來,她要叫,她要喊,她
飛上了云端。

  噗哧,噗哧!

  啊!

  袁芳終於大喊出來,然後,一陣麻木,癱軟在床上。

  不知過了多久,袁芳慢慢清醒過來。她知道自己高潮了,在那個無恥的男人
面前,高潮了。沒有天高云淡,也沒有鴻雁北飛,只有自己跪伏在床上,背對著
一個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大汗淋漓。下體黏漬漬的,已經濕透,床單也零亂不
堪,又潮又皺。袁芳羞愧著,懊悔著,無地自容。

  忽然,她感到身體似乎有些異樣,那男人明明已經離開,怎麼好像還有什麼
東西硬邦邦地,插在自己的身體裡?袁芳吃了一驚,伸手一拔,那東西掉了出來,
仔細一看,天哪,竟然是假的,一根硅膠做的假陽具!那個無恥的男人竟然如此
羞辱自己!袁芳悲憤欲絕,雙手掩面,禁不住淚如泉湧。

  孟局長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沙發上,饒有興趣地看著床上的女人。「怎麼,
還沒動真格的呢,就爽成這樣了?沒男人的日子不好過吧?」孟局長把女人的內
褲扔過去,繼續調侃道,「穿上吧,別哭了,你男人呢,我肯定把他撈出來,不
過,得要個把月,你也別急,我關照過了,他在裡面不會受罪的。」

  袁芳沒有答話,她止住哭泣,套上了內褲。

  孟局長從兜裡掏出一張卡,順手扔在床上。「最近手頭緊吧?這是一張購物
卡,萬把塊錢,孩子快開學了,該添置什麼就添置,別苦了孩子。」

  孟局長停了一下,觀察著女人的表情,繼續說,「還有,以後你也穿好一點,
別跟黃臉婆似的,弄得我沒什麼興致。家裡白領制服肯定不少吧?再弄幾件教師
的,空姐的,護士的。剛才你的表現很好,屁股撅得高,腿分得開,小屄也敞亮。
你男人不是還得呆些日子嗎?我會常來的。咱們放開了玩兒,什麼正交,側交,
背交,別急。你的口活兒不錯吧?乳溝兒也夠深,剛才我看了,屁眼兒還沒用過。
咱們不急,一樣樣慢慢兒來。」

  袁芳無言,爬過去,默默地拾起購物卡。


              (第二十三章)

  將近中午的時候,孟局長回到了自己的外宅。客廳裡,老孟書記正坐在沙發
上看報紙,聽到聲音,眼睛也沒抬,只是問:「舒服過啦?」

  「舒服過啦,小婊子真他媽騷!」孟局長一屁股坐下,看看表,問,「徐倩
那個婊子還沒來,有電話沒有?」

  「沒有。」老孟書記抬起頭,透過老花鏡,看了侄子一眼,搖搖頭,「我勸
你啊,還是悠著點兒,凡事別做太絕,小心兔子急了咬人。」

  孟局長哈哈一笑,半躺在沙發上,攤開四肢,問:「堂叔,您在位那會兒,
好像壞事兒也沒少幹,您怎麼不悠著點兒?」

  老孟書記的臉漲得通紅,正要搶白幾句,當,當,當,大門被敲響了。

  孟局長像吃了興奮劑似的一下子站起來,手指著門,張著嘴,好半天才發出
聲音:「來了,還真來了。」說著就去開門,走到一半,又折回來,拉起老孟書
記,低聲說:「堂叔,您先迴避一下,回頭有您樂的。」

  老孟書記站起身,拿著報紙,很不情願地進了書房,順手帶上門,卻有意無
意地留了一條縫。孟局長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等了一會兒,定了定神,恢復了一
個政府官員應有的鎮靜。

  他不慌不忙地打開門,頓時感覺眼前一亮,只見徐倩站在門口,拿著一個公
文包,黑色的外套,黑色的長褲,白色的襯衫,黑色的絲襪,黑色的皮鞋,基本
符合自己的要求,除了沒有穿裙子。孟局長不由得又是一陣亢奮,下身陡然溫熱
起來。他垂下手,壓住漲起的褲襠,威嚴而不失禮貌地說:「徐小姐,請進!」

  徐倩沒有化妝,眼圈黑著,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繞開男人,徑直走進客廳。
孟局長將門鎖好,返身跟了上去。徐倩停在客廳的中央,雖然身形憔悴,依然美
麗動人。她轉過身,盯著孟局長,冷冷地問:「我要你辦的事情辦好了嗎?」

  孟局長微微一笑,說:「請稍等。」然後走到沙發邊,拿起茶几上的公文袋。

  徐倩看著孟局長打開公文袋,抽出一沓文件,交到自己手上。合同,沒錯,
是合同,蓋好公章的有效合同!公司有救了,丈夫也有救了,自己的心血沒有白
費!徐倩的心情多少好了一些。

  「徐小姐,請坐,仔細檢查一下各項條款,特別是工期,預付款和質量保證
金。」

  徐倩沒有坐,她飛快地仔細審閱了全文,鬆了口氣,客氣地說:「謝謝您,
合同沒有問題,我拿回去,讓我先生簽字蓋章,明天送到您的辦公室。」徐倩一
面說著,一面打開自己的公文包,把文件放妥當,關好。

  「你要我辦的事情,我辦得怎麼樣?」孟局長問。

  「很好,謝謝您。」

  「那麼我要你辦的事情呢?誰讓你穿著長褲來的?」孟局長的口氣威嚴起來。

  徐倩沒有作聲。

  「放下包!趴到沙發背上!脫掉褲子!撅起屁股!」孟局長更加威嚴,不容
置疑地命令著可憐的女人。

  雖然有足夠的精神準備,徐倩心中還是驟然一緊。她意識到那難堪的一刻即
將開始。該來的終歸要來,既然躲不開,乾脆就快點來吧。徐倩面無表情地走到
指定的位置,把公文包放在沙發上,解開褲帶,彎下腰,連內褲一齊推到膝下,
然後,伏在沙發靠背上,分開腿,撅起白嫩的屁股。

  房間裡安靜極了,連掉根針的聲音都可以聽見。反正自己早已不是什麼黃花
閨女了,徐倩一面安慰自己,一面等待著男人進入自己的身體,發洩,滿足,然
後,就結束了,像結婚前所經歷的那些事情一樣。是的,徐倩早已不是黃花閨女。

  從大學入學開始,她就一直不停地換著男朋友,有中國人,也有外國人,中
國人越來越少,外國人越來越多。徐倩和他們擁抱,接吻,愛撫,上床。袁芳曾
經很不以為然,說這是濫情,徐倩不同意,她爭辯說,自己每一次上床的時候,
都是認真的,當然,事後分手也是認真的。結婚以後,徐倩可以說是徹底收斂,
也許因為她已經玩夠了。好在鵬程是一個大度的男人,對於妻子的過去,從來不
細問。

  徐倩等待著,這樣的等待是令人心碎的,然而,真正令人心碎的還在後面。

  啪!徐倩雪白的屁股上,挨了重重的一掌,一個紅手印登時浮現出來,緊接
著,啪!又是重重的一掌,再緊接著,啪!啪!啪!重重的一掌又一掌。孟局長
掄圓手臂,一面狠狠抽打著女人,一面粗魯叫罵著:「臭婊子,犯賤,到我家裡
臭貧,給臉不要臉,還跟我耍心眼?我吃了多少鹽?比你他媽吃過的飯還多。臭
婊子,我讓你犯賤!我讓你犯賤!服不服?說!服不服?還犯不犯賤?」

  啪!啪!啪!

  徐倩沒有躲避,她哭了,因為肉體的疼痛,也因為心靈的創傷。她想起了許
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王彼得也是這樣折磨她的。那時候,她還謀劃著反抗,而現
在,她也反抗的勇氣也沒有了。多年過去了,徐倩已經懂得,在現代社會裡,個
人奮鬥的餘地,其實是微乎其微的。她認命了,只想少受點罪,只想快些結束。

  「服!我服!我再也不敢犯賤了!饒了我吧!」

  啪!啪!啪!

  啪!啪!啪!

  終於,孟局長也打累了,坐在沙發上喘著粗氣。徐倩站在孟局長跟前,低眉
順眼,至少,看上去確實是低眉順眼。

  孟局長的氣喘勻了,心裡的感覺也好多了。他恢復了一個國家幹部應有的高
姿態,大度地說:「其實我打你,也是為了你好,不然的話,你還不知道要吃多
少虧呢!你想想,你家裡雖然有幾個錢,可是,有背景嗎?沒有,有靠山嗎?也
沒有,那還是草民!自古以來,草民跟官家斗,鬥得過嗎?你還跟我耍心眼子,
你耍得過嗎?」

  孟局長停了停,繼續說,「其實你那點心眼,我一眼就能看穿。我早就料到,
你今天來,肯定要弄點兒小彆扭,比如不穿裙子穿長褲,有意思嗎?」

  「沒意思,沒意思!局長,我錯了!以後您怎麼吩咐我就怎麼辦!再也不敢
犯賤了!」徐倩還是低眉順眼,一副認命的樣子。

  「好吧,知道錯就好,改了還是好同志嘛,這次就饒了你。」孟局長很大度
地揮揮手,指著臥室的房門,「還是那句話,你那點小心思,我早就料到了。去
吧,床上放了一套空姐兒制服,和你氣質挺配的,換上,然後咱們從口活兒開始,
就是你們文化人說的口交,口交會吧?你不是嘴欠嗎?咱們就先治治你這張嘴!」

  孟局長的外宅在西直門外,離高校區不遠,毗鄰很多酒館茶社,不少教師學
生或者周圍上班的人,都喜歡來喝點什麼,解解乏。已經是中午時分了,文若和
鵬程一起吃過飯,正在一家小茶社裡喝茶解悶。

  「老文,諮詢你一件事,你說,我關了生意,投資移民加拿大,怎麼樣?」

  「行是行,開個街角便利店,雇幾個小工,就算合格了。問題是,你甘心嗎?
打上學那會兒,你就愛折騰,加拿大可是按部就班不死不活的地方。」

  「我知道,可我實在做不下去了。你看,徐倩本來想幫忙,結果幫了個倒忙,
白使了錢不算,還惹了一身騷。我知道她也是一番苦心,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情緒。
老文,不瞞你說,這兩年夫妻關係本來就不太好,現在更糟糕了。」

  「別那麼灰心,或許還有轉機,雅琴說前兩天小徐拿走了一點錢,說是再給
姓孟的直接上供,雅琴說這路數是對的。」

  「我知道,死馬當活馬醫吧。徐倩一直跑這件事,今天又去了。這幾天我帶
著孩子住在爺爺奶奶家,不過問,一來讓她充分自主,二來也省得又吵架。對了,
老文,徐倩不知道我一直藏了一筆保命錢,投資移民就靠它。放心,她借你們家
的錢我肯定還得上。」

  「有什麼不放心?錢是身外之物,錢能解決的問題,都可以算是不太大的問
題。」

  「那就謝謝你了,投資移民的事兒你再幫我想想。哎,我這眼皮怎麼跳個不
停?」

  「左眼右眼?」

  「左右都跳,怎麼搞的,又是財又是災。」

  孟局長的臥房,極盡豪華,有點凡爾賽鏡宮的味道:四面牆壁,全部鑲嵌了
精緻的進口鏡面,影像幾乎沒有變形。磨光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上,正中鋪著猩
紅的高級波斯地毯,一張與眾不同的大床當中擺放。這張床不是通常的長方或正
方形,它是一個飽滿的圓形。房頂是暗藍的天幕色,點綴著許多小小的射燈,宛
如夏夜的星空。

  大床的正上方,鑲嵌著一塊巨大的八角型鏡面,而鏡面四周的射燈,恰好照
耀著大床。無論床上發生了什麼,在頭頂或四壁的鏡子裡都一覽無餘。現在,孟
局長赤身裸體坐在床邊,兩條毛絨絨的瘦腿垂在地上,腳邊胡亂散放著衣褲鞋襪。
一個身形妙曼的女人,也就是鵬程的妻子徐倩,蹲在孟局長的兩腿間,一手托著
肥大的陰囊,一手握著細長的陽具。她一面不快不慢地擼著,一面側過臉,舔吸
著男人陽具的根部。

  一股淡淡的騷臭氣,迎面撲來,但還能忍受。孟局長滿意地看著臣服在腳下
的女人:藍黑色的馬甲背心,白色的絲質襯衣,藍黑色的短裙,黑色的長筒絲襪,
和黑色的半高跟皮鞋,脖子上斜斜的一條彩色的絲巾。

  「其實,老子讓你穿一身黑是有道理的,你皮膚白,要麼一身皂,要麼一身
孝。你看我這床單,也是白的,一會兒你趴在上面,白床單白屁股黑裙子黑絲襪,
多刺激,你說是不是?」

  徐倩沒有回答,她手中的陽具已經很硬了。徐倩估摸著火侯差不多了,便鬆
開手,改成跪姿。一條不長不短的陰莖在眼前晃動著。徐倩先是親吻那醜陋的龜
頭,舌尖還轉著圈地舔著馬眼,然後慢慢地含住整個龜頭,吐出來,甩了一下長
發,湊上去,張大嘴,深深地含住陽具,老練地,不急不緩地套動起來。

  孟局長俯瞰著自己的陰莖,在女人的嘴裡出出進進。女人的兩腮被塞得鼓鼓
的,嘴角已經無法合攏,還粘著幾根彎彎曲曲的陰毛,而白乎乎的粘液,混合著
口水,正滴滴嗒嗒地流淌下來。

  孟局長舒服得渾身哆嗦起來。

  「哦,真舒服,徐小姐,沒想到你的口活兒這麼棒,經常給男人弄吧?」

  徐倩唔了一聲,繼續套動著,發出吧匝吧匝的聲響。

  「哦,舒服!真舒服!」

  其實徐倩結婚後,很少和丈夫口交,她的絕大多數性技巧,還是單身的時候
學會的。大學時,徐倩有過一個男朋友,外國人,記不得是哪個國家的,只記得
那個男生特別喜歡,也特別擅長給徐倩口交。那男生多次表示,希望徐倩投桃抱
李。徐倩開始很不樂意,後來一半是不好意思,一半也是好奇,就嘗試了一回,
感覺還可以,洗乾淨了其實也不很髒。

  從那以後,凡是願意為徐倩口交的男生,不論中外,徐倩都同樣回報,技巧
也越來越好。不過,中國男生和外國男生不一樣:中國男生更願意在金錢上付出,
而不是在床上,外國男生則往往恰好相反,或者說,國男上床前慇勤,外男上床
後慇勤。徐倩不缺錢,所以她覺得國男太自私,只想白賺便宜,一怒之下,寫了
一篇博客,號稱中國沒有男人配得上她,鬧得沸沸揚揚。

  工作以後,徐倩稍微收斂了一些,後來不幸被王海歸強姦,人變了許多,再
後來,結婚生孩子,成了一個傳統婦女。徐倩本來以為,自己年輕時折騰過,沒
什麼遺憾的,今後可以平平穩穩地過下去,誰又能想到,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生活啊,真是不可捉摸!

  徐倩賣力地動作著,口中的陽具越來越硬,也大了一些。徐倩還存有一絲幻
想,也許把孟局長弄舒服了,射在嘴裡,就滿足了,省得下體被插,倒也簡單。
想到這裡,徐倩更加賣力了,勾,挑,吸,吮,吞,吐。問題在於,孟局長是那
麼好糊弄的人嗎?

  徐倩套動著,越來越急,越來越快,終於,男人陰莖上的輸精管也硬了,幾
滴稀稀的粘液好像已經流了出來。徐倩的嘴唇已經發木,但是她顧不上這麼多了,
一個勁兒地吞吐和吮吸。徐倩心中暗想,差不多了,再加把勁兒,只等男人的陰
莖一激靈,吐出來,順勢用手抓住,猛擼幾把,頂多射在臉上,就大功告成了。

  不料,正當徐倩準備最後的衝刺,孟局長卻一下抱住她的頭,活生生把陰莖
拔了出來,一面喘著粗氣,一面誇獎說:「哦,夠了,夠了,真舒服,徐小姐,
老子玩過那麼多女人,你的口活兒是最棒的,咱們再試試你下面的活兒。平時在
家喜歡怎麼玩兒?老子一般是口活兒以後,讓女人撅著,老子就喜歡從後面干。」

  完了,前功盡棄。

  茶社裡,文若和鵬程還在喝著悶茶。

  「鵬程,投資移民,只要你不嫌加拿大冷清,我看可以。實話說,這幾年我
一直在想,當初海歸是不是一步臭棋?心裡總想著這些事,其實挺影響夫妻關係
的。」

  「老文,你可是跟我透過底,當時你是被裁了,走投無路才回來的,不能賴
雅琴逼你吧?」

  「我知道,我知道,但不能否認,她天天嘮叨也起了很大作用。」猶豫了一
會兒,文若小心地問,「鵬程,咱倆是老交情了,我問你個事兒,你別瞞我,我
在外面那幾年,雅琴是怎麼過的?我是說,有沒有那方面的什麼事兒?」

  「文若,你這是什麼意思?有話直說!你懷疑我?」鵬程跳了起來。

  「不,不,不,不是說你,我絕對信任你,要不然我也不問你。我是說,別
的什麼男人,同事啦,客戶啦什麼的。」

  「沒有!據我所知,絕對沒有!你聽到了什麼?」鵬程斬釘截鐵地回答,目
光卻垂下來,看著桌面。

  文若沒有注意老同學的不自然,鬆了口氣,說:「我沒聽到了什麼,只是瞎
猜,國內這麼亂,一個單身女人,怎麼混過來的,還混得不錯。」

  「那是能力強,運氣好,這你比我清楚。」

  「是,你說得在理,這陣子我老是胡思亂想。」

  「他媽的,我這眼皮怎麼越跳越厲害?」

  孟局長的臥房裡,口交已經結束。孟局長還是赤裸著坐在床邊,徐倩則不再
跪在地上,而是被緊抱著側坐在男人的腿上。本來緊閉的房門,不知何時開了一
條縫,後面露出一雙鼠眼。孟局長一手緊摟著溫香暖玉,一手探進女人的裙子,
貪婪地摩挲著,同時,臭嘴也沒閒著,不停地啃著女人潔白的脖頸。女人淡淡的
體香,伴隨著一股溫熱,迎面襲來,孟局長彷彿被勾走了七魂六魄,他有些飄飄
然了。

  而此時的徐倩,完全是另一種心情,她忍受著男人粗重灼熱的口臭,躲無可
躲,藏無可藏,還有那厚厚的舌頭,彷彿一隻肥胖的毛毛蟲,在自己的脖子上爬
行,更別提大腿上遊走的那隻髒手。徐倩感覺後背涼颼颼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可是她還得強忍著,甚至裝出一副很受用的樣子。

  終於,孟局長啃夠了,他鬆了口氣,把手從女人裙子下面抽回來,扳正徐倩
的身子,讓她面對著自己,然後,解開女人的馬甲,脫掉,扔在地上。孟局長盯
著女人飽滿的胸部,真絲襯衣被繃得緊緊的。

  他的情緒很好,忍不住對女人教誨起來:「徐小姐,你看,你這張嘴要是不
說話,不是挺好的嗎?俗話說,禍從口出,財從口入,就是說女人啊,少說廢話,
多含雞巴。廢話說多了,得罪人,多含含雞巴,這不,項目就來了不是?你口活
兒這麼好,早就該開竅,還用受這麼多罪?來,把襯衣鈕子解開幾個,再把奶罩
鬆開,讓我玩玩你的奶子。」

  是啊,也許自己確實早就該開竅。徐倩一面回想著這些年走過的彎路,一面
一粒粒地解開襯衣的紐扣,然後,鬆開胸罩的搭袢,傲人的雙乳便急不可待地跳
了出來。徐倩生女兒是剖腹產,也沒有母乳,所以雖然三十多歲,身型沒有走樣,
一對白皙的乳房飽滿堅挺,沒有一點兒臃腫下垂。

  孟局長露出貪婪的神色,張開臭嘴,一口含住一隻紅寶石般的乳頭,吱溜吱
溜地吸啜著,同時又伸出那隻髒手,揪住了另一隻柔嫩的乳頭,肆無忌憚地揉捏
起來。雖然有足夠的精神準備,但雙乳被醜陋的男人肆意侵犯,徐倩還是難以承
受。她的身體顫抖著,兩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慢慢滾落出來。

  老孟書記在門縫裡看著這一切,目瞪口呆。沒錯,被侄子緊緊摟在懷裡的,
正是那個自以為是的美貌少婦徐倩。他不敢想像,曾經高不可攀的外企白領麗人,
如今卻任憑猥褻而不敢有絲毫反抗。

  老孟書記抹了抹滴下來的哈喇子,瞪大一雙鼠眼,生怕漏掉一絲細節,心裡
急切地盼望著渾蛋侄子快一點兒,趕緊開始下一步實質性的動作。渾蛋侄子感應
到了堂叔的心思,停住了嘴上和手上的動作,瞟了一眼門縫,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既是說給徐倩聽,也是向門外的老東西誇耀。

  「徐小姐,剛才跟你說了,老子口活兒以後,喜歡讓女人撅著,從後面干,
你知道為什麼?老子小時候在農村,整天看著牛啊,馬啊,都是這麼幹的,還有
我那堂叔,在大隊部干女知青,也是這麼著,被我撞見過好幾次。」

  王八蛋!門外的堂叔和門內的徐倩,同時在心裡一聲怒罵。

  王八蛋可不管這些,繼續洋洋得意地吹噓著:「從後面干,最大的好處是方
便。徐小姐,你想想,床上,地上,哪兒都行,只要女的能撅著。有張桌子或者
沙發背,讓你扶著點兒最好,什麼都沒有,撐著牆也成。徐小姐,你說對不對?
以前有一次,老子去延慶縣稅務督查,車上跟了一個女稅務員,剛從部隊轉業的,
跟我套瓷。那一路山溝溝,也沒什麼好地方,找了片林子,那女的脫了褲子,抱
著一根樹幹,撅起腚,他媽的,因陋就簡,幹得也挺爽。從後面干還有一個好處,
就是一邊干,一邊還可以看絲襪呀,皮鞋呀,衣服裙子什麼的,助性。這干女人
啊,也有學問,全脫光了好,穿上一點更好,比如一條裙子,一雙絲襪什麼的。」

  「局長,那您想怎麼,怎麼幹,我?光著,還是,穿點兒什麼?我聽您的。」
徐倩痛苦著,還要故作嬌媚地問。她知道這一劫是躲不過的,只當這是結婚前吧,
多交了一個損友而已,快點開始,快點結束。

  「徐小姐,讓我想想,你嘛,特殊,氣質好,全穿著,來,趴到床上去,聽
我指揮。」

  徐倩從男人身上下來,爬到大床當中,趴下,撅好。

  門外,老孟書記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熱切地盼望著下一幕,不料,他那
混蛋侄子走過來,呯地一聲,把門撞上了。老東西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不敢
造次,只能把耳朵貼緊門板,仔細聽著裡面的動靜。沒辦法,只當是當年沒有電
視,在電匣子裡聽電影錄音剪輯吧。

  「來,徐小姐,脫掉褲衩兒,別扔,掛在右腳踝上,對,奶罩推上去一點兒,
奶子露出一半,屁股再撅高一點兒,讓裙子自個兒滑到腰上,好,就這樣,擺好
型兒了,伸過一隻手來,從你襠底下伸過來,對,抓住我的雞巴,粗不粗?大不
大?好,自個兒插到逼裡,對,屁股往後頂一下,進去了,再頂一下,好,全進
去了。啊喲,好滑溜,真舒服。」

  文若和鵬程的悶茶喝到了尾聲。

  「鵬程,不是我喜歡胡思亂想,這幾年我把國內看透了。你看這職場上,從
機關到企業再到學校,哪兒不是亂糟糟的?就拿學校來說吧,女研究生入學,女
博士生留校,女教師轉正升教授,幾乎沒有他媽不陪睡的,教授睡完系主任睡,
系主任睡完院長睡,最後睡到校長乃至教委主任。你別笑,你想想,當年咱們工
科院校,女研究生女教師多醜?你再看看現在,越往上長得越風騷,為什麼?回
過來說咱自個兒的事兒,雅琴一個准單身女人,本科學歷,還是中文系,怎麼爬
得那麼快?換了你,是不是也得問個為什麼?」

  「能力,運氣,老文,你不能因為自個兒在外面花過,就懷疑媳婦兒跟你也
一個德性吧?」

  「唉,別提了,那點破事兒,讓我後悔一輩子,我哪兒想到,那女人她男人,
現在是我頂頭上司?色字當頭一把刀,一失足成千古恨吶!」

  「老文,這幾年,你就沒再見過你那個李太太?」

  「沒有,真沒有。聽說她一直住在娘家,提出過離婚,姓李的不同意,怕影
響仕途,就這麼著了。」文若搖搖頭,「人這一輩子,真是沒法說。」

  「算了,過去的就過去了。老文,別太灰心,職稱這事兒會有轉機的。徐倩
說,吳彬媳婦兒給那個李校長,就是你那個苦主兒,上了供,態度立馬好多了。
我知道你臉皮薄,讓雅琴去,反正你們家有的是錢。」鵬程站起來,想拍拍老同
學的肩膀,不料,手一伸,袖子一甩,啪地一聲,茶杯掉在地上,碎了。

  鵬程的妻子與孟局長的互動也到了尾聲。

  大床上,赤裸的男人正進行著最後的瘋狂。牆上和天棚上的鏡子裡,無數個
大小不一的男人,一個比一個萎瑣,狠狠地抽插著無數個大小不一的女人,一個
比一個哀羞。孟局長已經不行了,上氣不接下氣。萎瑣的男人又狠插幾下,拔出
來,把徐倩一把撥翻,仰面朝天,他上去緊爬幾步,凌空跨坐在女人的頭上,然
後噗地一聲,把雞巴塞進女人半張著的嘴裡,呼哧呼哧飛快地自擼起來。

  徐倩反應過來,才要反抗,只覺一陣窒息,一股腥臭的濃精,噴進了咽喉。
她悲憤交加,無法喘息,一下子便昏了過去。孟局長看著自己熱辣辣的精液,灌
滿了女人的口腔,他抖了抖,擠出最後一滴,然後心滿意足地拔出肉棍。

  咕咚!隨著一聲喘息,滿嘴精液,被徐倩吞了下去。

  門外的老孟書記聽著裡面呼哧帶喘,扭捏呻吟,還有性器摩擦的水聲,和插
入拔出的衝擊聲,他的心幾乎都要跳出來了,簡直比自己幹女人還要刺激。聽著
錄音剪輯,想像著翻云覆雨,老傢伙急得火燒火燎,團團亂轉,那根蔫雞巴居然
也有了幾分硬度,濕乎乎地還滲出了幾滴水兒。

  門,終於打開了。孟局長光著身子,下面的東西吊而郎當。他的神情滿是愜
意,眼睛裡卻充滿輕蔑,居高臨下地努努嘴,衝著可憐的老傢伙說:「叔,你給
我看著點兒,我洗個澡。」老傢伙如臨大赦一般,緊趕慢趕爬到床邊,只見美人
衣衫不整,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

  藍色的套裙,卷在腰間;白色的內褲,掛在膝下。絲襪已經脫線,而高跟皮
鞋,一隻還掛在腳上,另一隻早已滾落下床。老孟書記死盯著女人的雙腿之間,
紅通通肥鼓鼓的陰戶,軟軟的一簇陰毛,濕乎乎地粘在一起,而暗紅色的一對陰
唇,卻微微地敞開著,露出裡面鮮紅的嫩肉。

  「可惜了,可惜了,真是糟賤東西啊。」老孟書記一面連連搖頭,一面伸出
手放在女人的腿上,輕輕撫摩,然後慢慢向上移動,最後停留在一隻堅挺的乳峰
上。「多好的閨女啊,可惜了!」老孟書記由衷地感嘆著,他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徐倩的乳房,彷彿又回到了當年的好時光。

  經歷豐富老男人就是這樣,一面玩弄當下的女人,一面還要的過去的女人比
較。把玩著,欣賞著,思考著,老東西得出了結論:這種外企白領女人,歲數不
算小,又生育過,玩兒的不是年齡,不是臉蛋兒,更不是身段兒,玩兒的就是個
氣質!老東西再也按捺不住,解開自己的褲子,連內褲一起脫到了腳下,還差點
兒絆了自己一跤。

  他哆哆嗦嗦地爬上床,學著侄子的樣子,跨坐在徐倩的頭上,把軟耷耷的雞
巴塞進女人的嘴裡,一上一下地動作起來。老東西的屁股又臭又騷,離開徐倩的
面孔不到一尺,皺巴巴的陰囊軟而長,垂在下面隨著抽插的動作,一下下拍打著
女人的下頜,黏漬漬白乎乎的贓東西,被大肉腸帶著,順著女人的嘴角流下來,
經過雪白的脖頸,不斷地滴落在床單上。

  徐倩還在昏迷中,但是,由於身上的老東西不斷動作,她漸漸地有了知覺,
她的身體輕輕顫動了一下。老孟書記馬上發覺了,生怕女人一旦醒來,情急之下
一口咬斷命根,便趕緊抽出雞巴。那玩藝兒已經有了七八分硬,老傢伙老當益壯,
壓在了女人身上。迷迷糊糊中,徐倩感覺胸口壓著一塊巨石,讓人喘不過氣,緊
接著,什麼東西使勁一頂,擠入了下體。徐倩努力著,終於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張醜陋的臉廓,雖然模糊,但好像不是孟局長。臉廓逐漸清晰起
來,徐倩確認那不是孟局長,而是一個更加老醜的男人,正在攻擊自己的下身。
她只感覺天旋地轉,情不自禁一聲尖叫,可是,卻沒有叫出聲音,原來,嘴裡黏
漬漬的,還有一股腥臭的味道,聲帶糊滿了男人的穢物。

  徐倩費力地嚥下那穢物,張開嘴,憤怒地問:「你是什麼人?你在幹什麼?」

  老孟書記嚇了一跳,看徐倩已經醒來,停止抽插,好言安撫道:「好閨女,
別害怕,我是孟局長的領導,離休老幹部,來發揮餘熱的。」
2013-5-4 09: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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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不管怎麼艱難,日子還得過下去,一轉眼已經是九月初了。

  炎熱的夏天終於過去,金色的秋天,漸漸地走近了。這天下午,北京落下了
難得的一場小雨。雨後的空氣是濕潤的,瀰漫著清新和涼爽。秋風拂過,略帶一
絲淒涼。

  總經理辦公室裡,雅琴和沈芸正在談著什麼。雅琴坐在高背皮椅上,手裡玩
弄著一支筆。她看上去精神不是太好,話也不多,主要是在聽沈芸講。沈芸梳著
條馬尾辮,穿了身淡粉色的連衣裙,氣色不錯,也很健談。最近一段時間,她經
常變換髮型,穿衣打扮,越來越像未婚的女孩兒,搞得同事們有些奇怪。

  「雅琴姐,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吳彬的職稱評定批下來了,他自己沒怎麼跑
動,都是我去求的人,就是李校長。其實也沒費什麼勁兒,真的,李校長沒有想
象的那麼難說話。我就問他,李校長,今年您職稱裡的那個副字去掉了,是不是
我們家吳彬的那個副字也該去掉了?他說,要職稱評定委員會集體決定,光校長
一個人說了不算,但是他肯定投贊成票,後來就成了。真的,雅琴姐,我不騙你,
沒花多少錢,李校長人品還行,也是苦出身。」

  「小沈,謝謝你。我們誰也沒說李校長不好。李校長只用了十年出頭的時間,
從副系主任升到正校長,業務能力自然不用說,處理人際關係肯定也有獨到之處。」
雅琴嘆了一口氣,「小沈,我也沒必要對你隱瞞,文若的問題不在別人,就在他
自己身上。他太要面子,不願意張口求人。」

  「啊呀,雅琴姐,吳彬也特要面子,特不願意求人,這不,全是我去跑的嗎?
雅琴姐,不是小芸兒說您,姐夫抹不開面子,您得抹開面子呀。男人經常是廢物,
好些事兒,還得咱們女人出面,您說是不是?」

  沈芸講得起勁兒,雅琴卻想結束這個話題。

  「小沈,還是謝謝你,我會好好考慮的。對了,袁芳今天怎麼沒來?」雅琴
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小芳啊,她說不舒服,去醫院了。」沈芸一直是個乖巧的女孩兒,她知趣
地站起來,「那您忙著,我先出去了,有事您叫我。對了,今天我能不能,稍微,
早一點兒回家?」

  「沒問題,小沈,我今天沒什麼事,你吃了午飯就走吧。」

  「那謝謝您,我先出去了。」沈芸走到門口,又不甘心,轉過頭加了一句,
「雅琴姐,您別嫌我煩,還有個事兒,前兩天,李校長打電話給我。嗯,他也不
是經常打電話給我。」沈芸的臉一下子紅起來,聲音也有些不自然,不過,雅琴
沒有注意到這些。沈芸繼續說:「李校長,李校長他說,今年教委準備再審核一
批正教授,年前讓學校報上去,明後年可能就不再報了。」

  咣噹一聲,雅琴的茶杯蓋掉在桌上。

  袁芳確實是去醫院了,不過,醫院就是她自己的家,她本人,也不是什麼病
人,而是一個容貌端莊的護士,那麼病人又是誰呢?原來是孟局長。據說,孟局
長最近得了暗疾,性慾亢進,陰莖膿腫,吃了很多藥都不見好轉,後來找了一位
單干的程大夫,給開了蒙古方子,說是什麼行為療法。

  程大夫的老婆袁護士,正在給病人施行這個療法。孟局長端坐在椅子上,上
身是病號服,下身卻一絲不掛,還岔著腿。袁芳墊著一塊軟墊跪在地上,對著病
人胯間的肉棒,正在給病人消腫放膿。

  袁護士已經遵照醫囑,仔細地舔過了病人的腹股溝,現在,正進行著更為關
鍵的一步,她伸出一隻手,握住病人紅腫的陰莖,輕輕套弄了幾下後,微微側頭,
張開嘴,深深地含住,然後,靈巧的舌尖,時而輕佻,時而凝重,緊緊環繞龜頭;
豐腴的雙唇,時而吞吐,時而舔吸,處處包容陽具;而青蔥似的手指,時而輕撫,
時而揉搓,久久不離陰囊。

  窗外,秋風中,是知了最後的鳴叫,聽起來沒有煩躁,只有淒涼。

  孟局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袁芳:一身淡粉色的護士裝,肉色的絲襪,白色的
平跟軟底皮鞋,很是像模像樣。孟局長暗自得意著:這個女人已經被徹底馴服了,
只要扣住她丈夫,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

  「好了,袁護士,我感覺好多了,咱們進行下一步吧。」

  袁芳跪久了,身體有些僵硬,她吃力地站起身,解開裙扣,鬆開後腰,褪下
短裙,現出透明褲襪緊裹著的下身:柔軟的腰肢,修長的玉腿,還有那肥厚的陰
戶。看樣子袁護士很熟悉背交,她慢慢地把褲襪向下捲著,直到整個後臀連同大
腿,全部裸露出來。

  袁護士微紅著臉,爬上病床,俯下身子,跪在床沿,那白皙豐滿的屁股,便
高高地翹了起來。孟局長仔細地欣賞著女人,淡粉色的護士裝的下襬,半掩著菊
花般的後庭,而鬱鬱蔥蔥的密縫,和飽滿腫漲的陰戶,則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眼前。
孟局長笑了,站起來,走過去,貼在袁護士身後,伸出一根手指,插進濕漉漉的
陰道,來回地抽送幾次,然後,醮著女人的陰水,輕輕戳入那緊縮著的後庭。

  袁護士渾身一陣緊張,顫慄了好一會兒,但似乎並不吃驚,因為這是治療的
一部分,而且,這也不像是她的第一次。按照常規,應該用產道排膿,但考慮到
袁護士生育過,而且是自然生產,產道有些疏鬆,她的丈夫程大夫決定採用直腸
排膿。

  孟局長收回了那根手指,一手揪住袁護士的長發,讓她無可奈何地仰起臉,
一手撫弄著女人光滑圓潤的屁股,然後,再將那腫漲的龜頭抵住嬌嫩的後庭,噗
地一聲,緩緩頂入。袁芳昂著頭,翹起臀尖,讓病人的陽具順利地插入,然後,
柔若無骨般趴下來,準備承接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孟局長開始抽送起來,毫無顧忌,毫無憐憫。雞巴撲哧撲哧地忙碌著,在直
腸裡追尋著自身的價值。插入,幽深的後庭,將細長的肉棒吞沒,肛肌緊緊套住
棒根,而嫩肉則層層疊疊地包裹住龜頭;抽出,暗紅色的肛肉,被連帶著翻出,
白色的乳液,潤滑了男人的性器,也麻痺了女人的痛楚。

  孟局長對比著黑醜的雞巴,白嫩的屁股,和嬌小細嫩的肛門,不禁感慨萬千:
女人啊,真是神奇,無論看上去多麼嬌弱,多麼柔嫩,面對性的攻擊,承受力卻
是無窮的。孟局長更加亢奮了,他抱緊袁護士的翹臀,拉近,猛戳,推開,收腹,
再拉近,再猛戳,再推開,再收腹,循環往復,無休無止。

  孟局長感覺到體內的膿液,正一點一滴地向一處彙集。他不由得暗想,行為
療法真是好啊,不打針,不吃藥,無副作用,就是容易上癮,要是能列入醫保就
更好了。

  噗,噗,噗!啪,啪,啪!

  袁護士軟綿綿地趴著,渾身的骨架好像快要散開,她被撞擊著,一下又一下,
肛門口的皮膚已經快要磨破,火辣辣說不出的感覺:疼痛而又充實,酥麻而又暢
通,好像還有快感,不,更像是要排泄,誰能說得清呢?本來嘛,人類的每一種
排泄,都伴隨著快感。

  袁芳一方面充滿了羞恥,對不起丈夫,對不起兒子,另一方面又充滿了寬慰,
自己盡力了,能吃的苦吃了,不能吃的苦也吃了。同時,她也深陷於自己的情慾
之中,無法自拔,因為只有肉體的歡愉,能使她忘卻精神的痛苦。袁護士大聲呻
吟著,上身完全伏在了床上,她的一隻手,情不自禁向後伸出,扣住自己濕漉漉
的陰戶,揉捏,撫弄。

  「好啊,好,袁護士,自己弄,自己弄出來。」孟局長大為讚賞,他受到了
鼓舞,更加賣力,兩手緊扶袁芳的屁股,插入,抽出,再插入,再抽出,直腸緊
裹著陽具,多麼美妙啊。袁護士那兩瓣誘人的香臀,隨著陰莖的深入和擠壓,不
自覺地向兩旁張開,露出佈滿褶皺的肛門,菊花般嬌美動人,隨著男人的抽插,
內斂,綻放,再內斂,再綻放。

  叮鈴鈴!叮鈴鈴!

  誰的手機?

  袁芳猛然一驚,脊背一僵,肛肌猛地一夾,她停了下來。

  孟局長的。

  「別管它,袁護士,別管它,膿要出來了,膿要出來了。」孟局長正在興頭
上,袁護士的屁眼一緊,他下意識地抱緊屁股,深深一個抽動,糟糕,龜頭一酸,
脊柱一麻,身子一震,一股滾燙的濃精,射了出去,一滴不剩。

  孟局長多少有些敗興,但也無可奈何。他拔出黏滋滋的陽具,在女人的屁股
上擦了擦,便接電話去了,只剩下袁芳軟軟地癱在那裡,紅腫的肛門一時無法閉
合,乳白的黏液正緩緩地流出來。

  「喂,徐小姐啊,是我,沒事兒,理療呢,排毒,對,排出來了,剛排出來。
什麼?你也學過按摩?也會排毒?喔,什麼?現金流快斷了?扣了你的尾款?我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樣吧,徐小姐,我去問問財務,你明天早上十點,到
我辦公室來一下,你放心,我一定給你解決,絕不打白條,哈哈,徐小姐,到時
候,我可要試試你的手藝,什麼手藝?就是你排毒的手藝啦。」

  孟局長關掉手機,一面穿衣服一面回頭看去。可憐的袁芳,好像失去了意識,
還老老實實地跪在那裡,肛門已經閉合,但一絲精液還在往外滲,長長粘粘地掛
在屁股上,彷彿訴說著人世間的許多無奈。孟局長得意地笑了:「今天你的表現
很好,特別是最後那一夾,很給力,今後還要繼續努力。這幾天我忙,搞廉政建
設,週末過來,你準備一下,咱們的下一個主題是,女教師和學生。」

  袁芳慢慢地爬起來,低著頭,小聲問:「能不能,改成女教師和學生家長?」

  「好,就來女教師和學生家長,這個是你的本行嘛。」

  「還有,能不能,不弄我的屁,屁眼?太痛了。」

  「好,好,咱們下一次不干屁眼,專幹你的嘴巴,可要賣點勁兒,深喉,給
我吸出來。」

  「嗯。」袁芳拉過一條枕巾,一面擦拭下體,一面怯怯地問,「那我丈夫的
事呢?」

  「你丈夫?這個嘛,快了,快了,再有個把月。」

  「上個月您就說還有個把月。」袁芳小聲地說,還是低著頭。

  「上次嘛,耽擱了,這次是絕對沒問題,你放寬心,好好準備女教師這碼戲。」
孟局長有些不耐煩了。

  人的一生,一靠命二靠運。北京的外企白領,命都不算差,運氣就顯得更重
要了。現代都市女性,常常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難,有時甚至會涉及脫褲子的問題。
運氣好的,不用脫褲子,也能把事情辦成;運氣一般的,脫了褲子,辦成了事情;
運氣差的,褲子都脫了,事情還沒辦利落。袁芳是運氣差的,徐倩算運氣一般的,
而沈芸,則自認為是那運氣好的。

  這些日子,別人家都出了不少麻煩,沈芸看起來卻很順當。在雅琴面前提到
李校長時,沈芸的臉紅和不自然,並不是偶然的。有時候,她甚至會一個人發呆,
一會兒很苦悶,一會兒又很開心,因為她有了一個秘密:一個丈夫之外的男人,
愛上了她。今天,沈芸欺騙了雅琴,她根本不是要早點回家,她是想去李校長那
兒。

  淒美的初戀和不幸的婚姻,常常被老男人們借來,用以打動和誘惑年輕單純
的女人。按說沈芸已經不很年輕,社會經歷也足夠複雜,但是這些年來她過得太
順了。公司裡有雅琴罩著,家裡有丈夫寵著,她慢慢地忘卻了苦難的歷程,忘卻
了社會是何等複雜,人心是多麼叵測。

  秋天的校園是美麗的,菊花正在怒放,沙果和柿子掛滿了枝頭。才開學不久,
學校裡滿是新生,興高采烈,好像剛剛出籠的鳥兒。走在校園裡,沈芸也被快樂
的氣氛感染了,彷彿年輕了十歲。她高興地走進校長辦公室,李校長已經等她了。

  「小芸兒,今天怎麼這麼高興,跟一年級新生似的,自由了,家長管不著了?」

  「校長,瞧您說的,我們家吳彬升了正教授,我當然高興啦,再說,現在不
是時興裝嫩嗎?」

  李校長哈哈大笑,笑過之後說:「小芸兒,今天叫你來,是要告訴你另外一
件事。前幾年,委屈你們家小吳了,過了年,在職工商行政碩士班,還是還給小
吳,本來就是他的嘛。」

  沈芸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李校長見狀,又解釋了一下:「就是那個什麼老闆
班,最早是小吳搞起來的,後來轉給了王老師,現在還給你們,明白了?」

  沈芸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有點兒失望的樣子,問:「就為這點事兒,您就讓
我跑一趟?」

  「這點事兒?」李校長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回去問你們家小吳吧,這可是
肥缺,多少人打破頭呢?」

  「那您也不用讓我跑一趟呀,打個電話說一聲,不就行了嗎?」沈芸顯然不
明白那個缺到底有多肥。

  「這事兒打個電話當然可以,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兒。」李校長從桌子下面
拿出一個裝衣服的袋子,推給沈芸,「我找遍了北京,終於找到了。」

  沈芸好奇地打開來,原來是一身白色的輕紗連衣裙,樣式有些老,估計是二
十多年前流行過的。

  「校長,您這是?」沈芸奇怪地問。

  「我的小芸兒當年最喜歡的,我找遍了整個北京城,最後在大紅門那邊一個
大賣場裡找到的。」李校長目光炯炯地注視著沈芸,「小芸兒,我覺得你穿上它,
一定就像當年我的小芸兒,送給你!」

  「校長,這不太合適吧?」沈芸的臉上泛起了紅暈,「我是吳老師的妻子,
和您當年的小芸兒不一樣,她肯定比我漂亮多了。」

  「收下吧,你們兩個非常像,都是又漂亮又清純,可惜我和你們無緣。」李
校長的神情悲哀起來。

  沈芸的臉更紅了,她很同情這個男人,可又做不了什麼,只能安慰道:「校
長,過去的就過去了,您看您現在發展得多好啊,說不定那個小芸兒,一直在什
麼地方關注著您,為你驕傲呢。」

  「我和小芸兒最後的一次約會,她就是穿的這一身,還有白色的發帶,白色
的長絲襪,和白色的搭袢皮鞋,好像天上下凡的仙女。」李校長沒有理會沈芸,
他完全沉浸在回憶當中,「那天,宿舍裡沒有別人,小芸兒坐在我的床上,我們
都哭了,後來,我的小芸兒抱緊我,要把身子交給我。我沒敢要,我是那麼窮,
鄉下人,連像樣點的床單都沒有。」

  李校長的眼淚流了下來。

  沈芸的眼淚也流了下來。

  「小芸兒,你就是我的小芸兒,我要你做我的小芸兒!」李校長噙著淚水,
突然一把抱住了沈芸,「小芸兒,我的小芸兒,答應我,永遠不再離開我。」

  沈芸手足無措起來。

  「校長,您弄錯了,我是吳老師的妻子,真的不是你的小芸兒。」

  「你是吳老師的妻子,也是我的小芸兒。」李校長撫摸著沈芸的長發,口中
喃喃自語。

  「校長,您,您快放開我,門沒關。」沈芸漲紅了臉,掙紮著擺脫開男人的
擁抱,「我得回家了,我不能要您的東西,這衣服,還是您留著做個念想吧。」

  沈芸低著頭往門口走。李校長追上來拉住她,不由分說把衣袋塞過去,低聲
說道:「週六大家到我家,給新教授們捧場,你一定要來,就穿這一身衣服!」

  沈芸正要分辯,一抬頭,樓道盡頭走來幾個學生。她不好多講話,只能接過
衣袋,趕緊往電梯處疾走。

  李校長的聲音從後面追上來:「這個開題報告不能馬虎,一定要嚴格按照要
求做,截止日期前,我再打電話確認!」

  沈芸不敢回頭,慌不迭地逃開了。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早上十點整,徐倩準時來到稅務局,孟局長已經等在辦公室裡了。因
為是從公司直接過來的,徐倩穿得很正規:藏青色的西服裙裝,淡藍色的襯衫,
領口翻在外面,黑色的長絲襪,黑色的高跟皮鞋,頭髮還挽成了髮髻。這是外企
女白領最保守的打扮,不過,在孟局長眼裡,卻別有一番風味。

  「小徐,來啦?來得正好,我剛剛去過財務處,一點小誤會,解決了,頂多
一個星期,錢就會轉過去。」孟局長快人快語,先開了口。

  「是嗎?那太謝謝您了。」徐倩多少有些意外,一面連連稱謝,一面琢磨著,
包裡的五萬塊錢現金,還要不要拿出來。

  「那你準備怎麼謝啊?」孟局長上下打量著徐倩,又開了口,「小徐,我來
猜猜,你那個包裡,是不是放了現金?不用啦,現在抓廉政建設,黨員干部要起
先鋒模範作用嘛。對了,我這兒還有一樣東西,你看看。」孟局長拉開抽屜,抽
出一份文件,遞給徐倩。徐倩把包放在桌子上,雙手接過去,掃了一遍,驚喜地
抬起頭,脫口而出:「孟局長,這,這,也給我們做?」

  「當然啦,扶持民營企業,解決就業問題,也是我們稅務部門的職責之一嘛。」

  「那太謝謝您了,那太謝謝您了。」徐倩一個勁兒稱謝,但也沒忘了規矩,
「孟局長,您真是大領導,什麼都瞞不住您,我這包裡確實有盒點心,可實在拿
不出手。您要我們怎麼孝敬,您說。」

  「算啦,孝敬就免了,你們有這份兒心就行了。」孟局長大度地揮揮手,站
起來,踱到徐倩身後,說,「小徐啊,你昨天不是說會排毒嗎?正好,我這兒不
太舒服,來,露一手。」

  當孟局長繞到身後,徐倩不禁打了個寒戰,但聽到只是要排毒,又放下心來,
略帶嬌嗔地回答:「孟局長,您怎麼不早說?我還真是祖傳的手藝,可是您瞧,
我也沒帶拔火罐兒,再說,您這地方,也沒個床什麼的。」

  「要帶什麼拔火罐兒,你這不是隨身就有三個嗎?上面一個,下面兩個,小
徐啊,你說,咱們今天用哪一個?」孟局長的雙手,不懷好意地按在徐倩的肩上,
「有床當然好,沒有床,也可以因陋就簡嘛,這不是有桌子嗎?」

  徐倩的心陡然一緊,天哪,還是躲不過去。

  這是一個晴朗的日子。昨天的一場秋雨,把天空洗得湛藍,朵朵白雲之下,
遠處西山的群峰依稀可見。稅務局新址工地上,工人們正在種樹,文若和鵬程也
在裡面。

  「老文,怎麼樣?體力勞動有助於身心健康吧?」

  「是啊,出身汗,感覺好多了。今天天氣真不錯,都看見藍天白雲了。我一
直以為只有春天才種樹,沒想到,秋天也是種樹的季節。」

  「種樹的學問可大了,跟人一樣,也講究高矮配置,樹種搭配,有些樹種,
天生相剋,就是不能種在一起。」

  「我看比人強多了,絕大多數樹種還是能和平共處的吧?」

  「別那麼灰心,不就是個職稱問題嘛,會有轉機的。前一陣子,我比你還灰
心喪氣,天天和老婆吵架。這不,突然就來了個工程,當然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徐倩使了不少錢。這事兒真得感謝徐倩,她比我扛得住。」

  「哈哈,你小子真是時來運轉,前些日子借我們家的錢該還了吧?」

  「別,別,我這樹苗還是自己墊的錢。稅務局壓了我一筆尾款,徐倩一大早
兒去催了。來,先歇會兒,我打個電話,問問情況。要是催下來了,我下禮拜就
還你,要是催不下來呢,嘿嘿,咱哥倆兒誰跟誰呀?」

  稅務局,局長辦公室。

  寬大的辦公桌上,零亂不堪:一堆紅頭文件,一隻坤包,一件西服外套,一
條西服裙,天哪,還有一條蕾絲邊內褲。桌邊伏著一個女人,雙手緊扒桌沿,彎
著腰,撅著臀,那是鵬程的妻子徐倩。她的襯衣敞開著,胸罩鬆開,乳房半垂,
下身只剩下絲襪和皮鞋。皮鞋的跟很高,不用踮腳,女人的屁股就已經撅得足夠
高,雪白雪白的,在黑色的絲襪襯托下,格外引人注目。

  徐倩的身後,理所當然地站著孟局長。如果只看上身,他依然衣著嚴整,保
持著政府官員的威嚴,可再往下看,就有問題了:鞋襪還在,長褲短褲卻沒了,
毛絨絨的腿,光溜溜的屁股,軟耷耷的陰囊。

  看不見雞巴,因為它插在鵬程妻子的陰道里,正在排毒。孟局長微哈著腰,
一手長探,拿捏著白嫩的乳房,一手略收,撫摸著白皙的屁股,下面當然也沒閒
著,前倨後恭地抽插著。他的情緒很高,因為這一次,徐倩是主動配合的,而且
是在辦公室裡。

  在自己的地盤上干別人的女人,是每一個男人的夢想,孟局長當然不例外。
在這個房間裡,多少女稅務員,女實習生,還有稅戶的妻子女兒,獻出了貞操,
收穫了利益,徐倩只不過是在步她們的後塵。

  徐倩確實是心甘情願主動配合的。昨天打過電話,她就知道,不付出點什麼
是不行的。為此,早晨出來的時候,徐倩特意換了深色的職業裙裝,黑色的絲襪,
和黑色的高跟皮鞋,因為孟局長好這一口。她一路上告誡自己,無論孟局長怎麼
羞辱,都要忍受,為的不僅僅是錢,還有自己的家庭幸福。沒想到的是,孟局長
給出的價碼這麼高,不僅解決了尾款,還送上一個新項目。

  徐倩是個現實的人,守身如玉,當然好,但不能以貧困為代價。上次被孟局
長叔侄凌辱,雖然當時痛不欲生,可換來了項目,換來了金錢,也換來了家中久
違的歡聲笑語。徐倩相信,趴在這張桌子上的,自己不是第一個女人,也決不會
是最後一個女人。

  這種事情,說大就大:貞操,氣節,人格,說小也小:不就是個物理運動嗎?
短則幾分鐘,長則幾十分鐘,有什麼了不起?再說,自己結婚前,換了多少男朋
友?和多少男人上過床?誰玩兒誰呀?想到這裡,徐倩越發輕鬆,她一面佯裝滿
足地呻吟,一面抬起頭來四下張望:左邊,是鮮紅的黨旗,右邊,是莊嚴的國旗,
抬頭向上,那是什麼?一條橫幅,鑲在鏡框裡,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執政為民。

  徐倩笑了。

  叮鈴鈴!叮鈴鈴!

  忽然,急促的手機鈴聲,從桌上的坤包裡傳出來。徐倩嚇了一跳,渾身一緊,
陰道驟然猛縮。孟局長的雞巴被夾得一陣酥麻,他頓覺心曠神怡,舒服到了極點。

  徐倩不想接電話,可那手機卻響個不停。

  「小徐,你的電話,接吧,不礙事兒。」

  「嗯,不太方便吧?」

  「接吧,有什麼不方便?」孟局長覺得很有意思,停下來,直起腰,雙手把
緊徐倩的後臀,笑嘻嘻地說,「你接你的,我幹我的。」

  徐倩無奈地抓起手機,平定了一下呼吸,問:「喂,您好,哪位?」緊接著,
一陣慌亂,「啊,鵬程,怎麼,怎麼是你?什麼,什麼事?啊,辦好了,挺順的,
孟局長很幫忙,過幾週就到賬。」

  徐倩真是尷尬到了極點,該死的鵬程,吃飽了撐的,不早不晚,挑這麼個時
候!孟局長馬上反應過來,是胯下這個美人兒的丈夫!他一下子亢奮起來,情不
自禁用力一頂,啪!小腹撞在臀尖上,緊接著,噗哧!器官交合處一聲誘惑。

  徐倩心中一慌,趕緊摀住手機,生怕丈夫聽到什麼異響。

  孟局長管不了這麼多,只顧著抽出來,頂進去,再抽出來,再頂進去。噗哧!
噗哧!真是舒服到了極點。徐倩又羞又惱,一面胡亂應付自己的丈夫,一面小心
地扭動胯部,儘量降低器官碰撞磨擦的聲響。身體裡的那根東西運動著,越來越
急,越來越快。

  徐倩恨不能砸了手機,她不敢怠慢,強忍著喘息,打斷丈夫:「就這樣吧,
我說了,嗯!啊!錢沒問題,過幾週就到,嗯!嗯!不,我沒事兒,不跟你說了,
好,就這樣吧!」

  徐倩正要關掉手機,不料被孟局長一把奪了過去。

  「喂,鵬程啊,我是老孟,這個工程,我可是力排眾議交給你的,你可要保
質保量保進度。」

  「孟局長,是您哪?我辦事,您放心,要是出了錯,我提頭來見您。」

  孟局長拿著官腔,一面教訓電話那邊的男人,一面噗哧噗哧,狠狠地干著那
個男人的妻子。他有意把手機拿開些,好讓胯下的女人也聽清楚對話。

  「你媳婦兒還沒告訴你吧,我又給你弄了個工程,比現在這個還大,你可不
能搞砸了,讓我下不來台,聽見沒有,給我好好幹。」

  「孟局長,真的?我給您磕頭了,您可是我們全家的恩人,從今往後,我們
全家都是您的人了,您指哪兒,我們打哪兒。等我把手頭這個工程辦圓滿了,我
親自登門孝敬您。」

  噗哧,噗哧!

  「孝敬就免了,你們夫婦倆的孝心我領了。這兩天給你們跑這個項目,累得
我腰酸背痛,喔,啊,這不,你,你媳婦兒正給我拔罐兒排毒呢,喔。」

  「應該的,應該的,我媳婦兒可是祖傳的手藝,您覺著還滿意?」

  噗哧,噗哧!

  「滿意,滿意,你媳婦兒的拔火罐兒可真不錯,舒服,啊喲,太舒服了。」

  「那您先舒服著,我媳婦兒的拔火罐兒歸您專用。回頭,我讓她時不常兒給
您拔拔,讓您隔三差五就舒服舒服,成不?」

  噗哧,噗哧!

  這也太糟賤人了,徐倩恨不能一頭撞死。不錯,她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
忍辱負重,接受孟局長的羞辱,讓他再佔一次便宜。古人不是說了嗎,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孟局長送上大禮包,徐倩當然高興,也知道應該努力回報。

  早晨出門,徐倩就特意換了深色的職業裙裝,為的是迎合孟局長的特殊癖好。
進了辦公室,孟局長稍加暗示,徐倩不敢遲疑,馬上順從地跪下來,解開男人的
褲子,掏出腥臭的陽具,吹,舔,吸,含,一直弄到硬邦邦直撅撅,然後,又主
動脫光下身,趴在桌上,分開雙腿,撅高屁股,獻上敞開的陰戶,恭請男人插入
享用。

  孟局長坦然插入後,徐倩還是不敢怠慢,迎來送往,輕吟淺唱,生怕對金主
伺候不周。難道這些還不夠嗎?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一個已經做了媽媽的職
業婦女,被丈夫之外的男人姦淫,同時還要聆聽那個男人調侃自己的丈夫,這是
怎樣的一種羞辱啊?

  噗哧,噗哧!

  啪地一聲,鵬程關掉手機,對文若說:「老文,不干了,走,貴賓樓。」

  「怎麼,辦成了?」文若多少有些嫉妒,嘆口氣說,「鵬程,你的霉運算是
過去了。」

  「老文,你呀,就是書讀得太多,讀傻了,人吧,得靈活點兒。」鵬程有些
忘乎所以了,完全忘記了先前的落魄,「不過呢,當年你把雅琴搶走,靠的也就
是書讀得比我多。」

  「真是小人得志,要不然,咱倆換換?」文若苦笑著問。

  「別價,要換,早幾年我興許還樂意,現在不同了。」鵬程一面收拾工具,
一面半開玩笑地說,「現在啊,我對我媳婦兒滿意著呢。你看我媳婦兒多能幹,
又拉來一個項目。你啊,一邊兒嫉妒去吧!」

  文若低著頭,沒有接話。鵬程見狀,拍拍他的肩,說:「老文,還真生氣啦?
大度點兒,大丈夫能屈能伸,去上面跑動跑動。你看人家吳彬,比你還迂,聽說
快下來了。」

  「不是快下來,是已經下來了,這一批十個正教授,有吳彬。剛發通知,姓
李的孫子通知大家,週六到他在昌平的別墅,說是慶祝慶祝,這不是他媽的噁心
我嗎?」文若忿忿地說,「沒想到,弄到最後,我還不如一個土鱉博士!」

  鵬程吃了一驚,停下手,發了好一陣呆,才無可奈何的勸道:「文若,算了,
一人一個命,人家吳彬也沒得罪你。我聽徐倩嘮叨說,吳彬也抹不開面子,跟你
一樣,都是廢物。事情是他媳婦兒出頭露面跑下來的。要我說,讓你們家雅琴也
出面吧。這世道,女人比男人有用。媳婦兒嘛,擱家裡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拿出
去派點兒用場!」

  沉默。

  雅琴已經出面了。

  李校長的辦公室裡。

  寬大的辦公桌後面,李校長身體筆直,神情嚴肅,不時地在筆記本上記著些
什麼。雅琴端坐在他的對面,一身標準的外企高級白領打扮:上面是白色的襯衫
和灰色的外套,下面則是清一色,黑色的西服裙,黑色的長筒絲襪,和黑色的高
跟皮鞋。她的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

  幾年來,雅琴每年都從學校招些實習生,為公司儲蓄後備力量,也為學校緩
解畢業生就業問題。這些事過去都是通過吳彬辦的,主要是招商學院的學生。現
在,雅琴準備增加名額,拓寬範圍,把工學院也包括進去,所以,今天她親自來
和校長敲定細節。他們已經談了很久,正準備結束這個話題。

  「情況基本上就是這樣,一年實習期滿,我們不能保證全部留用,但我們會
盡最大限度。」

  「好的,那我就替同學們謝謝你了。」李校長放下筆,略微放鬆了一些,說,
「這件事我看就到這兒吧。雅琴,要是我猜得不錯,你到我這兒來,除了公事,
還應該有私事,對不對?而且我還能猜到,你的私事有關你丈夫,我們工學院的
文教授,對不對?」

  雅琴伸手挽了挽鬢角,微微一笑,讚嘆道:「李校長真是明察秋毫。您看,
您都直接稱文教授了,我們家老文是不是離正教授的標準不遠了?」

  「豈止不遠,早就超過了!雅琴,職稱的問題,我和你丈夫解釋過很多次了,
我現在再向你解釋一次。」李校長重新坐正身體,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文教授的問題,關鍵在於入校的時候,條件沒有談好。我是海歸,這事我有發
言權。上飛機之前一定要把條件談好,下了飛機再談就被動了。當時老文如果堅
持要正教授,學校很有可能最終會讓步,但是你們沒有堅持。現在你們要提職稱,
麻煩就來了。學校規定,正教授要求兩年或兩年以上博士後經歷,你們家老文恰
恰沒有。」

  雅琴聽罷,低頭暗自嘆息。當初和學校談條件的時候,確實不夠堅持,但當
時有特殊情況,一來自己急於讓丈夫回國,二來文若處於失業狀態,底氣不足。
過去的事就算了,歷史不能假設更不能重演。雅琴振作精神,抬起頭說:「校長,
謝謝您直言不諱。既然定了規章制度就得遵守,這個道理我們懂,不過,」

  雅琴停了一下,直視著李校長,「昨晚我把學校的職稱制度粗略看了一下,
兩年博士後可以用同等科研經歷代替,是這樣的吧?我們家老文,雖然沒什麼大
能耐,可畢竟在石油公司研發部門幹過五年,折算成兩年博士後應該不算問題吧?」

  「唉,雅琴,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你要是在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干五年,
頂得上五十年博士後,問題是卡爾加利那個研發中心,出了加拿大誰認啊?」李
校長搖搖頭,嘆口氣,無可奈何很惋惜的樣子。

  「校長,我參加工作快二十年了,我知道,這個什麼學歷呀經歷呀,如何認
證,靈活性非常大,您說是不是?」雅琴決定不再繞圈子,單刀直入。

  「說得沒錯,這個同等經歷認證,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完全在於主管部門
靈活掌握。」李校長也不再繞圈子,進入了正題。

  雅琴笑了笑,讓氣氛稍稍緩和一點,說:「所以我這不是來找您商量嘛。您
是大人物,要是您肯幫忙,那一定有辦法的。」

  李校長也笑了,盯著雅琴好一會兒,意味深長地回答:「我雖然有辦法,但
也不能為所欲為,學校現在是集體領導,集體負責。」李校長把頭往前探了探,
湊近雅琴,低聲說,「你們家老文這件事,我有能力辦,但我不願意辦。到底是
辦,還是不辦,雅琴,就看你的意思了。」

  雅琴緊張地思考著,沒有立刻答話。

  李校長等了一會兒,繼續說:「雅琴,其實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辦,對不
對?」李校長翻過桌上的一個相框,對著雅琴,「這是我和我愛人十來年前的合
影。你去過卡爾加利,見過我愛人,我們兩家是斜對門的鄰居。」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關鍵的時刻到了,雅琴只能硬著頭皮回答:「李
校長,我見過您夫人幾面,點點頭,沒說過話,但我好像在卡爾加利沒見到過您。
不管怎麼說,咱們也算是老街坊。」

  李校長冷笑一聲:「你當然沒見過我,要不然也沒這麼多故事了。我那時候
已經回國了,正是最關鍵的時候。你丈夫,姓文的,小人得志,仗著有份專業工
作,了不起了,欺負我媳婦兒沒見過世面,給我帶了一年的綠帽子!真是老天有
眼,這麼多年了,山不轉水轉,你們落在我的手裡!」李校長越說越激動,聲音
都有些發顫。

  雅琴早就料到,文若這件荒唐事,既然瞞不過自己,多半也瞞不過李校長,
如今事到臨頭,自知理虧,不由得出了一身虛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真
是現世報啊!雅琴呆坐了好半天,淚水,奪眶而出。

  她艱難地開口說:「校長,我們家確實理虧,對不起您,我給您陪罪了。」
雅琴站起來,身體一晃,差點兒跌倒。她扶著桌子定了會兒神,深深地鞠了一躬,
「校長,事情過去好久了,這些年來,文若一直鬱鬱寡歡,頭髮都花白了,雖說
他是罪有應得,可我還是求您寬恕他一次。我丈夫根子上不是壞人,他是個文人,
不懂人情世故,順利的時候會忘乎所以,做出日後後悔的事情。文若欺負了您家
裡人,具體情況我不清楚,但我相信是事實。作為妻子,我也是受害者。我早就
該來負薪請罪,可我沒臉,怕見您。今天我厚著臉皮求您放他一馬,我報答您一
輩子。」

  李校長畢竟是官場上的人,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緒,搖搖頭,回答說:「我相
信你是受害者,不是幫兇,但你要記住,你和我,是兩種完全不同性質的受害者。
姓文的本質上不是太壞的人,這我也相信。作為領導,我允許部下犯錯誤,也給
他們機會改正錯誤。我可以放你丈夫一馬,我也不用你報答我一輩子,一夜就可
以。」

  雅琴身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又湧了出來。她彷彿回到了那個恥辱的夜晚,經
理辦公室裡,面對當時的老闆傑克。不過,畢竟十年過去了,雅琴早已不是那個
風姿綽約,惹人遐想的少婦。她多少有些不敢確定,深吸一口氣,穩住神,問:
「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您是說您可以寬恕我們家老文,但是?」

  「我出身在農村,我們老家很窮。男人外出打工,女人守不住偷漢子,不稀
罕。鄉下人實在,抬頭不見低頭見,不能得理不饒人。出了這種事兒,處理方法
很簡單:誰偷了人家的婆娘,被人家發現了,沒的說,把自己的婆娘送過去,讓
人家睡一晚,就算兩清了,以後還是鄉親,該照應還得相互照應。你明白了?」

  「明白了。」雅琴跌坐在椅子上,好像要虛脫了一樣,「校長,幾代之前,
我們家也是農村的。您說的在理,一報還一報,可咱們畢竟是在北京,現代文明
社會,不能再搞封建的那一套,您說是吧?退一萬步講,我不瞞您,我今年已經
過了四十,說難聽的早就人老珠黃。您看這樣好不好,我出錢,給您找年輕漂亮
的。您告訴我,您喜歡什麼樣的?北京的姑娘多得是,年輕,漂亮,專業,什麼
樣的都有。」

  「唉,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你自己說的,參加工作快二十年了,你
怎麼就不知道,像我這樣級別的,能缺女人嗎?這是一個男人尊嚴的問題,也就
是現在時髦的心理健康問題,和普通的生理需求無關,你懂不懂?」

  李校長搖搖頭,嘆口氣,沉下臉,繼續說,「當然,我不勉強你,你自已想
清楚,你是個聰明女人,我相信你們夫妻關係不壞,我也不想破壞你們的婚姻。
如果你不願意,沒什麼,你們家老文繼續做他的副教授,或者跳到別的學校去,
我找不出其它的茬,拿他也沒辦法。你們好好想想,再商量商量吧。」

  雅琴彷彿落進了冰窖,渾身顫抖,但她還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校長,求您
通融通融,我做了四十年本份人,您說的那種事,我實在是做不出來。」

  啪地一聲,李校長拍案而起:「難道我就不是本份人?告訴你,我回國之前,
一直做的是本份人,我又得到了什麼?」李校長對著雅琴,怒目而視,過了許久,
才慢慢坐下來。

  雅琴還在膽顫心驚,李校長卻忽然笑了:「你也別太想不開,你有錢,很好,
可是在中國,遠遠不夠。你有錢,可我有權,在咱們中國,有權的日有錢的,天
經地義,對不對?我看你雖然是半老徐娘,可還是風韻尤存嘛,洗乾淨了上床,
應該還是有搞頭的。瞪著我幹嘛?我告訴你,別胡說什麼做了四十年本份人。你
們外資企業,我還是瞭解的,你們外企女職員,說白了不就是高級妓女,洋人床
上的雞嘛?怎麼,沒話說了,點到痛處了吧?」

  十年前的那一幕,又浮現在雅琴的眼前:經理辦公室,昏黃的燈光下,一個
淒苦無奈的少婦,站在寬大的老闆桌前,彎下腰,解開套裙,把連褲絲襪和內褲
褪到膝下,然後,伏在冰冷的桌上,撅起白皙的屁股,默默地等待。那少婦的老
板,一個腿毛很重的外國男人,已經脫光了下身。他手握紫黑粗長的陽具,頗具
耐心,饒有興趣地欣賞著,而那根壯碩的外國陽具,青筋暴露,直撅撅硬邦邦,
早就急不可耐,躍躍欲試。

  他是在要挾我!不行!絕對不行!

  李校長注視著面前的女人,拉開抽屜,拿出一疊文件,攤在桌上。

  「年底學校還要申報一批正教授,申請表網上下載,老文知道的。這是申報
細則,內部的,不公開,你拿去,讓老文仔細看看。還有,」

  李校長掏出一張卡,丟在桌上,「我在羅馬假日酒店有一套包房,一八八八
號,這是房卡。這個週六不行,在我家招待新教授們,你知道的,你丈夫有請柬。
週日吧,週日上午,咱們快一點把這事兒了了,這一頁就算翻過去了。你在外企
那麼多年,爬到這一步,沒少陪洋人睡覺吧?把學來的功夫都用出來!大家都是
成年人,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不就是搞破鞋嘛。到時候穿好一點兒,嗯,今天這
一身就不錯,我喜歡良家婦女。對了,聽說在你們外企,外國老闆要求女職員刮
陰毛,是這樣的嗎?」

  「李校長,請您自重。」雅琴憤怒至極,她站起來,毫不猶豫,轉身向房門
走去,「我和您無話可說。」

  「別急,房卡可以不拿,把申報細則拿走。」李校長的聲音追上來。

  雅琴拉開門,僵在那裡,進退不得,心亂如麻。她的腦海裡,翻騰著一個個
影像:傑克,總經理,老約翰,孟書記,還有李校長。雅琴狠狠地甩甩頭,趕走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咬著牙,奔回去,一把抓過桌上的文件,轉身便走,
頭也不回。

  呯地一聲,門,被重重地摔上。

  李校長搖搖頭,仰靠在老闆椅上,想了想,伸手抓過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吳彬吳大教授嗎?請你夫人接電話。」


              (第二十六章)

  隨後的幾天裡,幾家歡樂幾家愁。袁芳每天排練生活情景劇,女教師和學生
家長,苦等著孟書記發善心,早些放她丈夫出來。雅琴和文若還是小吵不斷,不
過倒也沒什麼大事。雅琴說了年底申報正教授的事,申報細則也給了文若。

  文若翻了翻扔在桌上,說是不感興趣。雅琴也沒再多說什麼,不過,有天晚
上,雅琴半夜醒來,看見文若開著小檯燈,仔細地讀著那些文件,雅琴翻身便又
睡了。徐倩家的氣氛還可以,鵬程整天喜氣洋洋,大著嗓門說話,徐倩不喜不憂
就是那個樣子。沈芸家裡最喜慶,小兩口天天歡聲笑語,只是沈芸有時會一個人
坐著發呆,還抱著一隻衣袋,不過吳彬沒有太留意這些。

  週六很快就到了。

  李校長的別墅在昌平新校區附近,再往北一點,就是風景秀麗的山區了。這
是一個涼爽的清晨,出得勝門向北,離開市區,秋的使者正悄悄地等待著。旭日
初升,乳白色濃霧漸漸散去,天地間赫然一片燦爛。路邊的黃枦正當茂盛,微風
拂過,飄落片片金黃,蝴蝶般飛舞著。

  經歷了冬的孕育,春的萌發,夏的茁壯,此時,它們達到了生命的頂峰。小
河邊,溝渠旁,野菊正在怒放。菜園的籬笆下,露出了褐色的泥土,還有一些干
蘆葦,樹枝,莎草,和枯樹葉。水塘裡,野鴨和大雁還在覓食,太陽升高了,激
起粼粼波光,驚動了侯鳥們,撲簌簌直衝藍天。

  日上三竿的時候,吳彬和沈芸才趕到李校長家。他們是最晚到的,因為出門
的時候,耽擱了一些。頭天晚上,吳彬特別興奮,和沈芸在床上纏綿了好一番,
弄了足足十五分鐘。早上醒來,不知為什麼,沈芸說是不舒服,不想出門。吳彬
勸了好一陣子,她才勉強穿好衣服。吳彬一看,不知哪裡翻出來的長衣長褲,樣
式又老又舊。

  吳彬又是一陣勸,沈芸滿臉不情願,猶豫了好久,不知為什麼,又高興起來,
換了身新衣裙出來。吳彬再一看,眼睛一亮,只見妻子一身潔白:白色的發帶,
白色的輕紗連衣裙,白色的長絲襪,還有白色的搭袢皮鞋,好像剛出校門的女大
學生。吳彬不由得滿心歡喜,心想:真是官場情場雙豐收,老婆這麼漂亮,這麼
年輕,自己差一點認不出來,帶著年輕漂亮的老婆出門,太有面子了!

  進到李校長的別墅裡,吳彬和沈芸就滿臉通紅,吳彬是因為興奮,沈芸則是
因為緊張。客廳裡熱鬧非凡,老師們和夫人們大呼小叫,要麼在打牌或看打牌,
要麼在看等離子大電視。大家看見吳彬夫婦,一陣羨慕和讚美:啊呀,真是郎才
女貌,好一對金童玉女!沈芸的臉更紅了,她看了一圈,沒有找到雅琴,只見文
若站在牌桌邊上,鬱鬱寡歡的樣子。

  吳彬過去和正在打牌的李校長打過招呼,便站在人堆裡一邊看打牌,一邊和
同事們寒暄。有些同事興高采烈,另一些則看起來不那麼自然。興高采烈的多半
是新提升的,不那麼自然的肯定是落選的。沈芸平時不喜歡社交,也不怎麼認識
人,她拉著丈夫的衣角,把客廳的擺設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出什麼名堂。

  雖然刻意躲閃,沈芸和李校長還是不經意地四目相對了。沈芸低下頭,心跳
得非常厲害,她讀到了李校長眼神中的讚許和滿意。吳彬沒有意識到沈芸的不同
尋常,以為妻子只是見到人多害羞。

  沈芸有些慌亂,覺得站在這裡沒什麼意思。她想了想,便鬆開丈夫的衣角,
穿過客廳,出後門,到花園裡去了。花園裡,百花凋零,只剩下秋菊,還在熱烈
地綻放:火紅,淡粉,金黃,還有墨綠和淺紫。無邊的落木,蕭蕭而下,地上鋪
滿了殘枝敗葉,它們來自於泥土,最終又歸於泥土。零星的幾株沙果樹,葉子還
是綠的,紅通通的小沙果,掛滿了枝頭。沈芸伸手摘下一個,放在嘴裡,初嘗下
來有點甜味,仔細一嚼,又苦又澀。

  迴廊下,擺了一溜兒長桌,鋪著雪白的桌布。看那邊,長桌的盡頭,倫琴皇
后和雅琴正談論著什麼。倫琴皇后穿著碎花的連衣裙,白色的高跟皮鞋,花枝招
展,春風得意的樣子,而雅琴卻一身平素:白色的長袖襯衣,紮在灰色的過膝長
裙裡,腳上也是白色的高跟皮鞋,神色安靜,略帶嚴肅。沈芸趕緊走過去打招呼。

  倫琴皇后拉著沈芸的手,故作吃驚地說:「啊嚘,沒想到,吳彬吳大教授的
女兒這麼大了!快,我有個侄子,剛上研究生,小姑娘,給阿姨做侄媳婦好嗎?」
倫琴皇后其實比沈芸大不了幾歲,長得很耐看,情商極高,跟誰都是自來熟。

  沈芸一下子羞紅了臉。

  雅琴也情不自禁地讚嘆道:「小沈,你可真是,這麼多年了,一點兒不長大,
不像我們,快成黃臉婆了。」

  沈芸心裡很高興,抬起頭,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沒話找話地問:「什
麼時候開飯呀?要不要我幫忙?」

  「小姑娘,你會幹什麼呀?誰不知道你在家是飯來張口?」倫琴皇后笑著說,
「等著吧,一會兒飯館兒送菜來,現在誰家請客還自己做飯啊?」

  沈芸沒了話題,一轉念,傻乎乎地問:「這房子真好,咦,怎麼沒看見校長
夫人?」

  沈芸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不過,倫琴皇后倒不太在意:「噢,她最近身體不
太好,住在城裡娘家的老宅裡,這兒我張羅。小姑娘,我跟你雅琴阿姨還有幾句
話沒說完,你先進去打牌,一會兒我帶你上樓看看,好不好?」

  看著沈芸消失在房門後面,倫琴皇后和雅琴轉回頭。

  「剛才說到哪兒啦?對了,學歷。我早先在國內,就是北醫高級護理專業,
大本,後來跟我老公出國一看,我們北醫的校友全都自稱醫學博士,我也就沒客
氣。美國醫學院沒有本科呀,出來就是醫學博士,我們就鑽了這個空子。」倫琴
皇后對著雅琴說,「我在我老公學校的醫學院放射科幹了幾年技術員,就算是博
士後吧,帶了幾件儀器回來,稀里糊塗的就成了專家。雅琴,你是見過世面的人,
不會笑話我吧?」

  「我笑話你幹嘛?我原來是英語系本科,在職讀了個工商行政管理碩士,其
實就是公司出錢給我買了塊招牌。如今都什麼年代了,誰還在乎學歷呀?」雅琴
笑著回答。

  「雅琴姐,我也叫你聲姐吧,你是明白人兒,能理解我。學校裡的人都瞧不
起我,說我整天傍著李校長。天地良心,我傍上去的時候,他可才是院長。再說,
我老公你也看見了,沒什麼用,是個廢物,我一個女人,專業上又不行,不找個
靠山行嗎?」

  「是啊,女人在職場,太難了。」雅琴由衷地感嘆。

  「雅琴姐,我多句嘴,你回頭勸勸你們家文老師。他時不常就冒出幾句怪話,
說學校裡幾個老海歸,包括李校長,是在國外混不下去了才回的國。你說,這話
雖然是實話,可讓人聽了多不舒服,如今誰願意聽實話?」

  「我回頭說他,我一定說他,文若就是一張嘴沒把門的。」雅琴生氣了,有
些失去控制,「其實他自己也沒什麼用,到現在連個正教授也不是,整天就會給
老婆孩子臉色看。」

  「唉,男人都這樣,我老公是苦頭吃太多了,實在沒辦法才醒悟的。其實李
校長很看中文老師的,昨天晚上在床上,老李跟我說,雅琴姐,別笑話我,老李
在床上說,年末就把文老師提正,」倫琴皇后壓低聲音湊近雅琴說,「還有,上
面準備任命文老師做工學院副院長,國家最近抓產研結合,咱們學校除了文老師,
誰都沒有大公司研發經歷,這東西不是隨便就能吹出來的。」

  雅琴心裡一動,沒有作聲,等著倫琴皇后繼續說下去。

  「其實老李人還是不錯的,講好的事情總能兌現,也沒有什麼怪癖,性虐待
什麼的絕對沒有,就是喜歡從後面弄,沒辦法,小時候在農村盡看牲口配種來著,
要是女人主動一點撅起屁股,老李會很高興的,還有,」倫琴皇后上下打量著雅
琴,「你這身打扮不錯,老李喜歡良家婦女,裙子稍微長了一點兒,要是,」

  「停一下,停一下,」雅琴打斷倫琴皇后,「您跟我說這些干嘛?您和李校
長生活上的瑣碎事兒,沒必要跟我說。」

  「是嗎?」倫琴皇后意味深長地看著雅琴,「我怎麼覺著對你可能有用?好
吧,不說了,我去裡面照看一下吳教授的小夫人,她今天可是個重要的角兒。」
說罷,倫琴皇后轉身便走。雅琴正琢磨倫琴皇后的話,那女人又折回來,從衣兜
裡掏出一個摺疊的信封,塞在雅琴手裡,說:「差點兒忘了,老李說上次你去他
辦公室,把一件重要的東西落下了。」

  雅琴低頭打開來,抖了抖,掉出一張房卡,還有一張紙條,展開一看,上面
寫著:羅馬假日酒店,一八八八號,明天上午十點。雅琴頓時明白過來,臉紅一
陣白一陣,抬腿去追倫琴皇后,那女人已經沒影兒了。

  客廳裡,吳彬和文若正談論著什麼。沈芸安靜地站在吳彬的身邊,挽著丈夫
的臂彎。李校長就坐在對面,沈芸忐忑不安,禁不住偷偷望了對面一眼,正好李
校長也在看她。四目相對,沈芸趕緊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暗暗後悔:真不
該穿這身衣服來。這是沈芸和李校長之間的一個秘密。

  那天下午在校長辦公室,李校長最後送給沈芸一隻衣袋,裡面裝的就是這套
白色的衣裙。幾天前李校長還專門打電話,囑咐沈芸今天一定要穿來,搞得沈芸
一直心神不定。沈芸知道,這套白色的衣裙,是李校長的初戀情人,另一個叫小
芸兒的女孩兒,當年經常穿的。沈芸也知道,李校長對自己有著不同尋常的感情,
他把自己當作了另一個小芸兒的替身。沈芸當然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婦,不能當
也當不了另一個女孩兒的替身。

  今天早晨,沈芸非常猶豫,要不要來李校長家,她感覺會發生什麼事情,但
又說不清楚。李校長顯然不是什麼壞人,對自己有些好感,也沒什麼不正常的。
一個男人,能夠對二十年前的初戀唸唸不忘,肯定是重感情的好男人。

  最終,沈芸不僅來了,還按要求乖乖地穿上了那身衣服,為什麼,誰也說不
清。沈芸從小沒有媽媽,又不討父親喜歡,內心非常渴望那種長輩的愛。雖然沈
芸一直叫吳彬哥哥,但他只是小哥哥不是大哥哥。李校長就不同了:成熟,穩重,
事業有成,方方面面都能安排好,比老學究文若,大男孩鵬程,莽夫程教練,還
有白面書生吳彬,都要高明許多,況且,他還有一樁不幸的婚姻。

  沈芸正胡思亂想著,倫琴皇后擠了進來,上來拉住沈芸,說:「小姑娘,走,
我帶你上樓各處看看,其他太太們都去過了,下次你買房,就照著這個標準。」

  沈芸嚇了一跳,本能地抬頭看丈夫。倫琴皇后於是轉向吳彬,問:「吳大教
授,把你的小夫人借來用一會兒,捨得不捨得?」

  「捨得,捨得。」吳彬忙不迭地回答,還自以為很幽默,「借去用吧,慢慢
用,不著急還的。」

  倫琴皇后把沈芸拽出人堆,還不忘回頭對文若風風火火地說了一句:「文老
師,別愁眉苦臉的,你是內定的下一批正教授博導,我不開玩笑,你太太在後花
園等你,讓你去賞菊賦詩。」

  大家都笑起來,文若搖搖頭,也笑了。

  沈芸依依不捨地走上樓梯,忽然心中一陣哀傷,她幽怨地回過頭,看到的是
丈夫鼓勵的目光,還有李校長高深莫測的眼神。

  北京通常刮北風或西北風,城北的昌平,懷柔和密雲污染最少,交通也還算
方便,所以新貴們往往把別墅買在這裡。倫琴皇后拉著沈芸,一個房間一個房間
地參觀,不厭其煩地介紹,好像她是這裡的女主人。沈芸摸摸這兒,看看那兒,
又是羨慕又是憧憬,漸漸地忘記了其它事情。到了房子西南角的主臥室,沈芸再
也走不動了。

  朝南和朝西的兩面,幾乎沒有牆壁,從上到下一水兒落地玻璃窗。將近中午,
南面燦爛的陽光直射進來,暖洋洋地春意盎然。再看西面,巍峨的群山幾乎就在
眼前,蒼翠之間點綴著金黃和深褐。

  沈芸情不自禁地說:「當有錢人多好啊,我們家是二十年的老樓房,還是朝
北的單元。」

  倫琴皇后挽住沈芸,說:「小妹妹,這些你很快都會有的,吳老師如今是大
教授,博士碩士想招多少招多少,多一個就多一份補貼,要是招在職生,油水更
大,還有,」

  倫琴皇后貼近沈芸,小聲說,「以前吳老師辦工商行政管理班,後來給我們
家那位要去了,記得不?我們家那個廢物太沒用,越辦越差,大公司有錢的老闆
都不願意來。你知道吧,李校長說了,下學期還給你們家吳老師,那可是肥差,
你就等著數錢吧,小心手抽筋。」

  倫琴皇后說得天花亂墜,沈芸聽得稀里糊塗。

  「真的?那您不生氣?」沈芸天真地問。

  「我的傻妹妹,我生什麼氣呀?這種肥缺,干三年就行了。」倫琴皇后摟著
沈芸,故意壓低聲音,「我們家啊,撈夠啦。」

  沈芸知道倫琴皇后講話不是很靠譜,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陶醉了。

  「這兒通輕軌,房價太貴了,聽說遠一點兒的密雲還沒太漲。」沈芸開始自
言自語。

  「說得太對了,我們家剛在那邊買房,我還沒敢跟大家說呢,怕招人嫉妒,
下禮拜我帶你去認認門兒。我們家旁邊正準備開發新的高尚別墅區,還有紅頭阿
三把門,說是能直接看到水庫。」倫琴皇后說得云山霧罩,又話中有話,「小妹
妹,你好福氣啊,這麼年輕就能過上好日子,跟對人嘍。」

  沈芸沒有答話,站在秋日的陽光下面,暖洋洋的,做著白日夢。

  倫琴皇后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繼續熱情地說:「密雲那邊買房的事兒就包
給我,有了豪宅,家具也不能馬虎,好馬配金鞍嘛,你看這張床,夠不夠檔次?
躺上去,試試!」

  沈芸像是被催了眠,被倫琴皇后指引著,爬上房間正中的軟床,糊裡糊塗地
躺了下來。

  倫琴皇后看著床上宛若少女般的少婦,心裡充滿嫉妒,她的嘴角,露出一絲
不易察覺的冷笑。

  「小妹妹,閉上眼睛,對,閉上眼睛,想像一下,你和吳老師的幸福生活,
過幾年,你們會有一雙兒女,想像一下,他們就躺在你的邊上,左邊是女兒,右
邊是兒子,對,就這樣,我下樓給你拿一個冰激淋,躺著別動,等我回來。」

  樓下,牌局正激烈。

  李校長一面出牌,一面不時往樓梯處瞟一眼,終於,他看見倫琴皇后露出頭,
向他使了個眼色。李校長笑呵呵地放下牌,站起來爽朗地說:「今天手太臭了,
原來平常你們是故意讓著我的,現在職稱到手,用不著我了,就痛下殺手!」

  大家都笑起來。

  李校長讓開座位,轉頭對吳彬說:「我得去放放水,洗洗手,吳教授,替我
扛幾圈兒!」吳彬還想推辭,被眾人不由分說按在了椅子上。吳彬看到李校長走
上樓梯,心裡空蕩蕩的,他壓住心緒,認真地打起牌來。

  後花園裡有一條曲折的小徑,兩旁不知名的樹木,葉子已經落得差不多了。
文若和雅琴,踩著秋葉,慢慢地走著。

  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沉默,文若先開了口:「雅琴,剛才那個倫琴皇后,當著
大家的面,說我是內定的下一批正教授博導,沒頭沒腦的,我當然沒在意。」

  「嗯,她也跟我說了,還說讓你去工學院主抓產研結合。」雅琴平靜地回答。

  「真的?那可是我的強項。」文若沒有那麼平靜,停下來,踢著路邊的荒草。

  「真的假的不知道,反正她是這麼說的。」雅琴也停下腳步,看著丈夫,問,
「文若,自己的事不能靠別人,我問你,職稱申請表你是填,還是不填?要是填,
你準備什麼時候填?」

  「填吧,我回頭就開始,費不了多少工夫,這幾年,我都填了好幾次了。唉,
我知道,我好比一頭拉磨的驢,這職稱就是眼前的一串胡蘿蔔,但是該申請還得
申請,死馬當做活馬醫吧。」文若低著頭,繼續往前走。

  雅琴追上去,拉住丈夫問:「文若,你告訴我,這個職稱,對於你們讀書人,
就那麼重要?」

  一陣西風吹過,無邊的落木,蕭蕭而下。一片枯黃的樹葉,飄落在文若的肩
上。文若停下來,站住,仰頭望著蕭瑟的樹梢,過了好半天才緩緩地說:「我很
少和老同學老朋友聯繫,國內的不敢聯繫,國外的更不敢聯繫。人家難免要問問
近況,我怎麼回答呀?這些年,年輕人提拔得很快,有些國家重點實驗室,負責
人才三十出頭。我都四張多了,教授還帶個副字,樹有皮人也有臉啊。」

  文若摘下肩上的落葉,凝視了一會兒,丟到腳下,「雅琴,我知道我現在這
種狀態,非常影響夫妻關係,對孩子的成長更是不好,可是我真的很難控制情緒。
雅琴,我不是抱怨你,當初回國,恐怕是個錯誤的決定,我那些一道被裁的同事,
後來經濟形勢好一點,陸陸續續都被招回去了。」

  又一陣西風吹過,送來幾許寒意。

  雅琴默默地點點頭。

  「文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雅琴的手裡,緊緊攥著那張房卡。

  文若夫婦沒有注意到,隔著樹梢,別墅二樓的一扇窗戶後面,有一雙眼睛,
一直注視著他們。

  李校長光著上身,站在窗口望著外面,倫琴皇后蹲在腳下,正給他解開腰帶。

  「你跟她講清楚了?」李校長問。

  「我沒把話講太露,不過她肯定明白。那女人見過世面,對這種交易好像也
不陌生,我看八九不離十。」倫琴皇后把李校長的長褲褪到腳踝,一面解開男人
的鞋帶,一面不無嫉妒地說,「一個老女人,有什麼好。」

  李校長沒有答話,只是輪流抬起雙腳,讓女人除去鞋襪和長褲。他看著後花
園裡徘徊著的文若夫婦,心中無限感慨:快要結束了,等到明天,一切都該了結
了!李校長和很多領導幹部不一樣,他做事低調,對上恭敬,對下也不很苛刻。
實事求是地講,李校長的生活作風是不錯的,除了結髮妻子,他只有倫琴皇后一
個女人。

  李校長的老家在河南陝縣農村,他出身貧寒,是一步一個腳印走上來的。他
深知,自己沒有背景,必須非常小心謹慎,稍有疏忽就可能前功盡棄,因此,即
使對於出軌的妻子,他也仍然保持著名義上的夫妻關係。

  李校長和女教師女學生談話時,一般都開著門,這是從國外帶來的習慣,君
子不處嫌疑之間。倫琴皇後對於李校長,更像是走狗而不是情婦。有些事情,領
導親自出面不太合適,一條忠實的走狗就很必需了。當然,李校長也需要一個女
人,來證明自己的男性功能仍然正常。

  李校長的內褲正在被扒下。他再次抬起腳,方便女人完成最後的準備工作。

  李校長看著樓下的文若,心中忽然有了一絲憐憫:可憐的男人,剛入校時還
意氣風發,幾年下來都鴕背了,可是沒有辦法,誰讓他當年沒管住下半身呢?李
校長的幼年,童年和少年都是清苦的,唯一的樂趣就是坐在打穀場上聽老人說書。
從那些樸實的演義故事裡,他懂得了,古今成大事者必須能忍,忍世間難忍之事,
同時,他也牢牢記住了,有兩件事絕對不能容忍: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李校長把目光轉到文若妻子的身上。這個女人是無辜的,行為舉止頗合禮儀,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中國人講究父債子償,夫債妻償。可憐的女人,聽說女兒都
上高中了,明天還要去酒店包房,給自己丈夫的老闆姦淫。

  李校長長嘆一聲,眼中的仇恨暗淡了許多。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起這個仇家的
女人:修長的身材,得體的裝束,處處顯出知性,時時難掩從容,比倫琴皇后這
種賤貨強多了!李校長的陽具,不由自主地起了反應,慢慢地挑了起來。

  「色鬼,想著搞別人的老婆,就那麼來精神兒?」

  是倫琴皇后,李校長幾乎把她忘了。

  「騷貨,少費話,閒著你了?給我口交!」

  啵滋,啵滋。

  明天該怎麼日仇家媳婦兒呢?當然還是從後面日,她得撅起屁股!是讓她跪
著趴在床上,還是站著伏在什麼東西上面呢?嗯,這個女人腿挺長的,站著日也
行,房間裡不是有一張梳妝台嗎?高矮正合適。對,就讓她趴在梳妝台上,對著
鏡子,一目瞭然嘛!還有,是讓她全脫還是半脫呢?這個年齡的女人,肚腩肯定
是有的,皮膚也未必好,別敗了興致,就讓她半脫吧,脫光下身就行!

  啵滋,啵滋。

  李校長亢奮起來。他朦朦朧朧地看見,樓下的花園裡,多出一張梳妝台,文
老師的妻子走過去,踩著滿地金黃的落葉,輕輕撩起長裙,慢慢褪下內褲,分開
修長的雙腿,無奈地伏在台上,然後,把裙子緩緩捲到腰間,雙膝微曲,腰肢慵
軟,雪白的屁股,便高高地撅了起來。人們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把文老師夫婦
圍在中央,有的竊竊私語,有的指手畫腳,更多的是目瞪口呆,幸災樂禍。

  文老師站在圈子裡,默默地看著妻子寬衣解帶,擺出女人最羞恥的姿勢,卻
一籌莫展,無能為力。高潮來臨了,李校長本人,身披大紅斗蓬,神仙般從天而
降,落在人群中央。人們歡呼起來。李校長目光如矩,環視四周。鴉雀無聲。刷
地一聲,李校長甩掉斗蓬,亮出一身腱子肉,外加一根巨棒,黝黑如鐵,堅硬似
鋼。人們再次歡呼起來。

  李校長步伐堅定,走過去,立在文老師妻子的背後。「插進去!插進去!」

  呼聲震天。

  李校長抬起一隻手。鴉雀無聲。

  李校長轉過頭,目光炯炯,直視著文老師。文老師看看妻子,看看人群,又
看看那根巨大的陽具,無奈地點點頭。微笑著,李校長伸出雙手,分開文老師妻
子雪白的臀肉。黝黑粗長的陽具,抵住了水汪汪的陰戶。依然鴉雀無聲。噗!油
光鋥亮的龜頭,進去了!

  「插到底!插到底!」歡呼聲直衝雲霄。

  李校長抬起一隻手。又是一片鴉雀無聲。

  李校長再次轉過頭,目光炯炯,直視著文老師。文老師看看妻子,看看人群,
再看看那根巨大的陽具,低下了頭。朗朗乾坤,豔陽高照,碩大的陽具緩緩前進
著,終於,又是一聲,噗!李校長的小腹,撞上了文老師妻子的臀尖,一捅到底。
雷鳴般的歡呼。

  啵滋,啵滋。

  李校長越來越亢奮。他雙手緊抱倫琴皇后的頭,狠狠地往自己的胯間推送,
彷彿抱的是文老師妻子的屁股。現實中的李校長,沒有一身腱子肉,更談不上什
麼巨棒,可他仍然是一個活生生的,具有殺傷力的男人。倫琴皇后雖然是護士出
身,擅長伺候男人,但她始終沒有掌握深喉的技巧。在猛烈的攻擊下,倫琴皇后
劇烈地干嘔起來。

  李校長不得不停了下來。倫琴皇后費力地吐出口中的陽具,連連咳嗽,一邊
抹著口水,一邊沒好氣地說:「色鬼,吃藥啦?你忘了,你的初戀小山楂還在隔
壁呢,都一刻多分鐘了,別明白過味兒跑了!」

  李校長驚醒過來,今天的重頭戲,在隔壁主臥室的大床上。


              (第二十七章)

  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晴朗的天空只有幾絲云彩。燦爛的陽光,透過寬大
的落地窗,慢慢地從地上爬到床上,又從床上爬到吳彬妻子的身上。

  沈芸仰面躺在李校長的床上,四肢舒展,盡情享受著溫暖的陽光。她閉著雙
眼,面帶笑容,思緒像原野上的蒲公英,漫天飛舞:真舒服啊,不管是在密雲還
是別的什麼地方,房子一定要朝南!這幾年太辛苦,現在好了,什麼都不用愁了!
醫院的大夫不是說了嗎,我們倆沒問題,就是太緊張,這回放鬆下來,說不定很
快就能懷上。嗯,生兩個,沒準兒真是一兒一女呢!

  沈芸幸福地笑了,她彷彿感覺到,一個可愛的小寶寶,正依隈在身旁,胖乎
乎的小手,輕輕地撫摸著媽媽,從小腹到前胸,一點點爬上乳房,那麼溫柔,那
麼真切。沈芸情不自禁睜開眼睛,啊,她緊張得幾乎停止了呼吸!是李校長,上
身赤裸,下身只圍了條浴巾,側臥在床邊,一隻手正搭在乳房上面!

  一瞬間,沈芸的身體僵硬了,無法動彈。

  樓下的客廳裡,還是那樣熙熙攘攘。人堆中,吳彬努力地打著牌,卻還是不
時犯些低級錯誤。他很難集中精力,總覺得心神不寧,不自覺的朝樓梯望去,有
種忐忑不安的感覺。終於,對家無法忍受了。

  「我說吳老師,你怎麼搞的?當上教授,樂得連牌都不會打了?再這樣,我
可要求換人了!」

  「對不起,對不起,今天不知道怎麼搞的,我讓位,我讓位!」吳彬滿臉郝
色,忙不迭地道著歉,起身讓出了位置。立馬就有人補了位,大家繼續熙熙攘攘。
吳彬有些尷尬,不知道是該走開還是再站一會兒。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吳
彬扭頭一看,原來是倫琴皇后的丈夫王老師。王老師把吳彬拉出人堆,頗為同情
的樣子。

  「唉,換了誰都會想不通,吳老師,我理解你,理解你啊!走,外面散散心!」

  吳彬被弄得莫名其妙,一面跟著往外走一面問:「王老師,謝謝你啊,給我
解圍。你說我什麼想得通想不通的?」

  「唉,吳老師,第一次,都是這樣,我知道你要面子,不過在我面前,就不
必那麼躲閃啦!」

  「王老師,什麼躲閃,我有什麼可躲閃的?」吳彬更加莫名其妙了,「王老
師,你知道的,我最近腦子有點慢,你講清楚一點好不好?」

  王老師停下來,定定地看了吳彬一會兒,問:「吳老師,你是裝糊塗還是真
糊塗?你老婆,在樓上。」王老師伸出一根手指,指指天花板。

  「這個我知道,你夫人帶她去的,說是參觀參觀,怎麼了?」吳彬是真糊塗。

  「你老婆,在樓上,李校長,也在樓上,他們倆正在,」王老師吞吞吐吐,
欲言又止。

  吳彬從王老師的神情中,看出了可怕。他感覺到不對,急了,一把抓住王老
師的袖子:「王老師,你快說,到底怎麼一回事?」

  「小聲一點兒!」王老師看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他們,壓低聲音說,「吳
老師,這裡不方便,走,外面講話!」

  樓上,主臥室,大床上。

  李校長緊挨著沈芸側躺著。他的手,搭在別人妻子的腰間,輕輕撫摸著。沈
芸不住地顫抖,渾身繃得緊緊的。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能咬住嘴唇,夾緊雙
腿。李校長溫柔地親吻著沈芸的耳垂,喃喃地說:「小芸兒,二十年前,你答應
過我,要把自己完整地交給我,現在我來了!小芸兒,我愛你,我一直愛著你啊!」

  「不,校長,那是另一個小芸兒,不是我,您弄錯了。」沈芸小心翼翼地抗
拒著。她更願意相信,李校長只是錯愛,把她當成了初戀情人。不管怎樣,那應
該是一種美好的感情。

  「不,小芸兒,我沒有弄錯,你就是我的小芸兒,你還是那麼善良,還是那
麼羞澀,一點兒都沒變,小芸兒,我愛你,我們重新開始吧!」

  李校長的手向下移去,開始在沈芸的小腿上游動,然後又翻轉向上,探進了
紗裙的下襬。沈芸不敢再講話了,她緊緊地夾住自己的大腿,不讓那隻手靠近雙
腿間的敏感處。隔著薄薄的絲襪,沈芸察覺到了一種特殊的,過去從來沒有過的
感受,羞愧,酥麻和刺激。

  沈芸做過公關小姐,但時間很短,結婚後她幾乎忘記了這段歷史。她的內心
一直是純潔的,修復了處女膜之後,她甚至相信,自己的身體也是純潔的。沈芸
不敢和這個有權有勢的男人翻臉,但她也不能任人宰割,無所作為。當李校長的
手摸到她的私處時,沈芸堅決地伸手把它擋住了。

  「小芸兒,我愛你,我不會傷害你,我知道你個是純潔的好女孩兒。你不願
意我碰你的下身,那麼,就讓我摟著你,靜靜地躺一會兒,好嗎?」李校長溫柔
地喃喃自語著,把沈芸輕輕側摟在懷裡。吳彬的妻子羞紅了臉,沒有同意,也沒
有拒絕。

  其實,李校長並沒有停止攻勢,只是把方向轉到了吳彬妻子的上身。沈芸後
背的裙扣正在被解開,先是最上面一粒,然後是下一粒,再下一粒。每一粒鈕子
的解開,都伴隨著一次顫抖。沈芸忽然有了濕潤的感覺,從裸露的脖頸,慢慢地
向肩部移動,這是李校長的親吻。不行,得想辦法,既不傷李校長的面子,又讓
他知難而退。樓下這麼多人,只要衝出臥室,他總不至於追出來吧?

  沈芸決定起身下床,擺脫開這個男人的糾纏,可是,她的身體被男人箍得緊
緊的,無法動彈。沈芸告誡自己:別慌,穩住神,下面有很多人,隨時可能上來,
李校長是有身份的,不敢太怎麼樣。

  的確,李校長沒有怎麼樣,只是不斷地親吻吳彬的妻子,不斷地讚美她,讚
美她的美麗,讚美她的純真,讚美她的善良。沈芸的身體開始酥軟,她盼望著趕
緊有人上來,可是她又怕有人上來,被人看到這副樣子,該怎麼解釋?

  花園裡,秋意正濃。

  吳彬憤怒著,臉色已經發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李校長,要睡
自己的老婆沈芸?這怎麼可能?這還有沒有王法?吳彬簡直快要發狂了。王老師
拍拍他的肩,頗為同情地安慰道:「唉,吳老師,忍了吧!你看我,忍了這麼多
年,有什麼辦法呢?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像你我這樣的普通男人,就不該娶漂
亮老婆,這就是古人說的懷璧其罪。」

  「什麼你我這樣的男人?王老師,我和你不一樣!你根本就不是男人!你拿
自己的老婆換飯吃,我可不用!」吳彬從來沒有這樣憤怒過,他只覺得,一股怨
氣直衝頭頂。不行,不能讓那個姓李的得逞!要保護老婆,要趕緊救出小芸兒!
吳彬一個轉身便要走,但是被王老師一把拉住。

  「小吳,你瘋了嗎?你還真以為這個正教授,是你自己憑本事掙來的?我告
訴你,那是你老婆看你可憐,拿自己的身子跟校長換來的!你現在得著便宜,就
要反水,校長會善罷甘休?他能讓你上,就肯定也能讓你下!老李可不是個簡單
的人,你今天得罪了他,以後在這一行還怎麼混?吳老師,我是為你好!」

  吳彬瞪大眼睛看著王老師,好像在聽天書。王老師以為他回心轉意了,繼續
說道:「吳老師,我理解你。剛開始,我比你還激動,我菜刀都抄起來了,可我
又一想,已經這樣了,還能怎麼著呢?我乾脆就想開了,你玩兒我老婆,可以,
給我拿好處來。你看我這幾年下來,房子,車子,票子,什麼都有了。老婆算什
麼?劉皇叔說得好,老婆是衣服,衣服破了可以補,要我說,衣服破了還可以換!」

  王老師鬆開手,湊進吳彬低聲說:「不瞞老弟,我在外面也有女人,不止一
個,比老婆年輕漂亮多了。吳老師,好好想想,有沒有女學生女助教什麼的,學
業不行,家裡困難,或者有別的什麼事求你,有沒有?有,那就對了!堤內損失
堤外補,老弟,別一棵樹上吊死!哎,哎,吳老師,你別走啊,衝動是魔鬼,我
還沒說完呢!唉,怎麼這麼倔呀!」

  不知不覺間,李校長把沈芸的連衣裙,從肩部慢慢拉了下來。隔著白色的蕾
絲邊胸罩,他溫柔地撫弄著別人妻子的雙峰。沈芸喘息著,扭動著,渾身癱軟,
柔軟的乳房,變得又漲又硬。她發覺,自己開始難以控制身體了。李校長將沈芸
放下,讓她平躺在床上,欣賞著她那美麗的胸部:白色的胸罩,勾勒出飽滿的曲
線,多麼迷人,多麼刺激!

  李校長的陽具,已經堅挺得快要爆炸了。動手吧!吳彬妻子的胸罩被解開了,
白晰柔嫩的嬌軀,映襯著高聳挺拔的乳峰,還有那少婦甜美的面龐上,嬌柔慵懶
的無助,和無法掩飾的哀羞。李校長加強了攻勢,少婦的一隻乳房被他咬住,另
一隻乳房則被夾在手指間搓揉。

  沈芸的兩隻乳頭腫漲難耐,她渴望著男人的撫弄,來消減這樣的痛楚,可是,
她驚恐地發覺,自己的子宮開始酥麻,連綿不絕,連同陰道,直逼陰唇。沈芸害
怕了,雖然內心竭力抗拒,可生理的本能是無法控制的。

  她無聲地呼喚著:吳彬哥哥,快來救你的妻子!你不必跑上來,你只要在樓
下大聲呼喊!吳彬哥哥,難道大聲呼喊你都不會嗎?

  沈芸啊沈芸,你為什麼不能大聲呼喊?

  李校長依然含著一隻乳頭,手,卻慢慢鬆開了,往下移去,停在平坦的小腹,
撫弄了一陣,然後,再向下,一點點,一寸寸,探去,再探去。不!不要!吳彬
的妻子抗拒著,彷彿正在融化的雪人,聲音愈來愈細,抵抗也越來越弱。

  白紗連衣裙徹底離開了沈芸的身體。

  李校長的攻勢更加凌厲了,他開始親吻吳彬妻子的嘴唇。沈芸雙唇緊閉,左
右搖晃,她不甘心,她還要抗拒。說時遲,那時快,李校長突然伸進沈芸的內褲,
不由分說,一把抹到膝蓋。沈芸卒不及防,一下子呆住了,不知所措。就在這猶
豫之間,李校長再接再厲,一拉一扯,女人的內褲,徹底離開身體,被丟在了床
腳。

  李校長一面喘著粗氣,一面順手按住了沈芸的私處。沈芸全身顫抖著,她的
淚水,順著臉頰流淌下來。李校長沒有給少婦喘息的機會,一陣熱吻,吻開了吳
彬妻子的嘴唇,舌頭,順勢探了進去。輕輕一陣掙扎,沈芸全身就被融化,她幾
乎要放棄了。

  兩人忘我地擁吻著,舌尖交纏在一起,難捨難分,難離難棄,吸吮著,翻騰
著,攪動著。李校長瘋狂地吻著吳彬的妻子,一手摟著她的脖頸,一手揉搓著她
的陰戶。沈芸的雙腿用力絞動著,愛液,沽沽而出,沾濕了自身,也沾濕了男人
的手掌。

  李校長爬起身,分開吳彬妻子的雙腿,跪在了其間。

  吳彬奔過客廳,沒有人注意他,大家專心致志地打牌聊天,全然不在意別處
正發生著什麼。吳彬怒氣衝衝地爬上二樓,腳步卻越來越沉重。走廊口,倫琴皇
後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冷眼看著吳彬,衝著主臥室的房門努努嘴:
「也許還來得及。」

  吳彬的腳步越來越緩慢。王老師的話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腦海中迴響。是啊,
如今這世道,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光有本
事沒用,關鍵得有人提攜。李校長確實不是簡單的人,他能讓人上,也能讓人下。
今天得罪了他,以後在這一行還真的沒法混了,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拿小芸
兒做交易!能不能這樣,假裝無意中進錯了門,大吃一驚,拉起小芸兒就走,回
頭再給李校長送些錢。這個方案或許行得通,保住了自己的裡子,也保住了李校
長的面子。

  吳彬真是書生氣。古人云,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白狼;今人說,捨不得老婆,
套不住色狼,哪裡有什麼兩全其美的好事?更何況,現在是什麼時候?是千鈞一
發的時候,還考慮什麼萬全之策?要麼自認倒霉,獻出老婆,要麼不顧一切,沖
進去救人。

  李校長騰出手,拎起了吳彬妻子的雙腳,輕輕除去白色的皮鞋。看著絲襪下
美妙的肉體,李校長的龜頭,禁不住滲出了幾滴黏液。好美的尤物啊,給吳彬那
個書呆子用太可惜了,經過這幾個月的開發,今天終於該驗收了!從第一眼見到
沈芸,李校長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得到她的身體!二十年前失去的,今天一定要
加倍補償!善良的人們,也許會認為,李校長是個懷舊的人,他只是把吳彬的妻
子,當作了初戀情人的替身。

  其實,事情遠遠沒有這麼簡單,更沒有這麼浪漫。李校長對他的初戀情人,
早就沒有了愛,只剩下怨恨和自卑。沒有和那個上海姑娘結婚,他並不很懊悔。
他所遺憾和痛恨的,只是不曾佔有那個姑娘,不曾以此刺痛她那勢利的父母。李
校長決定,把他對自己的妻子,初戀情人,初戀情人的父母,以及一切城裡人的
怨恨,都發洩在不幸的吳彬妻子的身上。

  可憐的沈芸!

  吳彬的妻子知道,關鍵的時刻來到了,可以被愛撫,可以被強吻,但絕不可
以被插入!沈芸喚起最後的良知和勇氣,開始用盡全力拚命掙扎,可是,她的努
力馬上就被瓦解了。為什麼?因為李校長趴了下來了,他開始吸吮女人的陰唇。
沈芸給自己的丈夫口交過,過去在海南,也曾經給客戶做過口活,但是,從來沒
有男人,如此厚愛她,願意為她舔吸私處。

  沈芸不由自主地呻吟起來,還弓起了雙腿,這樣,李校長的舌尖更加深入,
直探陰核。呻吟聲越來越大。突然,沈芸渾身顫慄,子宮深處一陣緊縮,一股潮
水,洶湧澎湃,噴薄而出。天哪,原來這就是高潮!

  其實,不論婚前還是婚後,沈芸都沒有真正享受過性愛。婚前自然不必多說,
那只是一種毫無感情的交易。婚後,吳彬雖然很溫柔,也很會疼人,但他往往是
很快就洩了。沈芸雖然感覺到了做愛的舒服,但從來沒有體驗過高潮這種境界,
現在,她情不自禁幾乎要叫喊起來。

  吳彬的妻子已經洩了,可李校長的攻勢並沒有停止。他從沈芸的腿間爬起來,
抹了抹嘴,抱住女人熱吻起來,同時,一手扶著自己的陽具,硬硬地抵住了女人
的陰戶。

  吳彬妻子的心中,發出最後的吶喊︰小芸兒,不能被插入!

  吳彬站在主臥室的門前。手,握住了門把,但卻沒有勇氣推開。

  隔著門板,隱約傳來呻吟和喘息。對於這些,吳彬並不陌生。

  完了,太晚了,一切都已經發生!

  他明白了,為什麼早晨的時候,妻子那麼不情願,也明白了,自己的一切都
是如何得到的。

  吳彬的手,鬆開了門把,慢慢地垂了下來,兩行熱淚,潸然落下。他想到了
十年前的那一幕:平安夜,推開房門,妻子和妻子的外國老闆,也是這樣的呻吟
和喘息,憤怒,扭打,離異,然後,又得到了什麼?父母的不解,朋友的憐憫,
同事的嘲笑,甚至學生的輕蔑。十年過去了,現在,妻子和自己的中國老闆,正
在呻吟和喘息。不解,憐憫,嘲笑,輕蔑,這一切,難道還需要再經歷一遍嗎?

  李校長對吳彬的妻子,發起了最後的總攻。他的陽具,已經硬到了極點,准
確地頂在沈芸的陰道口,正努力地向內試探。只要李校長的腰身,再往下一沉,
一切,就都成為現實,然而,這最後的一步,卻顯得如此艱難。吳彬錯了,現在,
還不算太晚,最擔心的,還沒有發生。

  他忠貞的妻子,正進行著最後的抵抗。沈芸喘息著,呻吟著,水淋淋的陰戶,
已經敞開,但是她的雙手,依然死死地托著李校長的腰。不能屈服,要堅持,堅
持就是勝利!吳彬的妻子鼓勵著自己,但是,她畢竟只是一個嬌小的女子,她的
體力,正在一點點地耗盡;她的意志,也在一點點地衰竭。為什麼,這個世界上
的苦難,往往要弱女子去承擔?

  門外。

  吳彬痛苦著。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他絕望了,冥冥中,他想到了王老
師的話:堤內損失堤外補,別在一棵樹上吊死,有沒有女學生女助教,有事求你
的,有沒有?吳彬苦苦思索著,漸漸地,門內的呻吟和喘息似乎消失了。吳彬豁
然開朗起來,這世道,不就是你搞你的,我搞我的,你搞我的,我也搞你的嗎?
有什麼虧不虧的?搞得越多越狠,越不虧!

  對呀,三年級的幾個女生,長得還不錯,前幾天來求我,找工作和考研的事,
還有去年招的兩個女碩士,在職的,還蠻有韻味,特別是那個黑龍江的,一直想
著留京。還有嗎?好好想想,對了,剛剛轉正的小楊助教,托我幫她把丈夫從陝
西調進北京。這些忙,我是可以幫的,過去也幫了不少,可惜都白幫了,只換來
個好名聲和幾盒月餅。他母親的,名聲有什麼用,名聲好就能提職稱嗎?名聲好
就能保住老婆嗎?

  忽然,吳彬驚異地發現,自己的小腹,一陣燥熱,在這種場合下,男根,居
然硬了起來!吳彬忘記了一切,不管周圍有沒有危險,解開褲子,先掏出來再說。
真的,好硬啊,從來沒有這麼硬過,好像還長了一點,也粗了一些!他母親的,
阿拉也是男人,也要往上爬,也要撈錢,也要搞女人!吳彬握著自己的陽具,呼
哧呼哧地套弄起來。

  找工作考研,得上床!

  呼哧呼哧。

  留京,也得上床!

  呼哧呼哧。

  調進北京,更得上床!

  呼哧呼哧。

  門內。

  吳彬妻子的抵抗,愈來愈弱。她失敗了,但是她盡力了。李校長的腰身,沉
了下來。他的龜頭,正分開兩片嬌嫩的陰唇,一點點地擠入。

  吳彬妻子的臉上,流下了熱淚:小芸兒,你被插入了!

  樓下傳來一陣喧譁。

  「走了,走了,不玩兒了,開飯了!」

  「咦,主人呢?要不要再等等?」

  「不等了,不等了,校長日理萬機,沒準兒在接教委的電話。咱們先吃起來,
邊吃邊等!吃飯不積極,肯定有問題!」

  秋高氣爽。

  藍天。

  白雲。

  生活啊,你是這樣美好,你又是這樣無奈,你為什麼是這個樣子?


               (尾聲)

  又是一個陰暗的早晨,天空灰濛蒙的,連街對面的樓頂都看不清楚。

  羅馬假日酒店。

  一八八八號包房。

  臥室的席夢思床上。

  雅琴端坐在床沿,面對著梳妝鏡。鏡子裡的女人一身白領裝束:白色的真絲
襯衫,灰色的西服套裙,肉色的長筒絲襪,和黑色的高跟皮鞋。雅琴比約定的時
間早到了許多,李校長,也就是丈夫的老闆,還沒有來,但應該就在路上,快了。
雅琴沒有什麼緊張,焦慮或不安,也許,她已經習慣了。

  雅琴一直在思考,為什麼,今天會不自覺地穿這樣一身衣服?思考了許久,
她終於想起來了,十年前,在老闆傑克的辦公室裡,她第一次失去自我時,穿的
就是這身衣服。

  真快呀,十年過去了,妞妞都上高中了,過兩年就考大學了,該報什麼專業
呢?還是學工程吧,將來出國,聽文若講,在美國加拿大,女孩子學工程容易找
工作。無論如何,千萬別學文科,太辛苦了。

  雅琴回想起自己的經歷。本來,雅琴一直品學兼優,但不知為什麼,就是不
喜歡數學,結果高二文理分班時去了文科班。多少年來,她一直後悔當初的選擇。
雅琴常常想,如果自己是做技術的,長得再稍微醜一點,也許生活會平靜許多。
女人啊,如果你生來醜陋,那麼你是不幸的,但如果你天生麗質,那麼你也許更
加不幸。

  雅琴從初中開始,就有男生追求,到了大學,被評為校花,更是不得了。雅
琴和很多男生約會過,她接受親吻和愛撫,但絕不上床,直到遇見了文若。雅琴
記得,那是一個週末,文若的舍友都回家了。文若和雅琴戰戰兢兢,一直弄到半
夜,才終於成功。

  文若倒頭便睡,雅琴卻怎麼也睡不著。她推醒文若,說:文若,文若,你醒
醒,你看呀,我的血。文若看了一眼,嘟囔了一聲,便又翻身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文若醒來,看到了床單上淡淡的血跡,才明白過來,他緊緊摟
住雅琴,什麼話也沒有說。結婚以後,甚至生下了女兒,還是不斷有男人來打擾
雅琴。文若出國之後,身邊不懷好意的男人就更多了,但雅琴總是能夠泰然處之,
不傷感情地巧妙應付過去,直到十年前的那次裁員風波。

  每次想到十年前的那一幕,雅琴都感到異常屈辱和憤怒,但她從來沒有後悔
過。雅琴十年來的職業生涯,如果用傑克的話講,就是被不同的男人狠狠地干的
過程。可以說,十年前的那一晚,是雅琴事業的起點,也是她丈夫事業的起點。
當時的情況很明了,如果雅琴不犧牲自己的貞操,她也許至今只是一個小職員,
而她的丈夫,很可能被趕回國,連學位都沒有,那樣的話,日子還怎麼過?

  對於傑克,雅琴沒有任何好感,那個男人完全是小人得志,但雅琴不否認,
傑克確實身強體壯,技巧也不錯。那一晚,雅琴不僅體驗了屈辱,也體驗了婚外
性交別樣的刺激,還有外國男人的碩大與強悍。

  至今,雅琴都清楚地記得,粗大堅挺的外國陽具,刮過自己陰道的每一道皺
褶,那是一種多麼美妙的感受啊!那一次的經歷,改變了一切,後來聖誕節前傑
克再次求歡時,雅琴沒有太多的猶豫。再後來,面對總經理和老約翰的非分之想,
雅琴的顧慮就更少,感覺好像是順理成章。是啊,貞操就是那麼回事,你看重它,
它就重要;你不看重它,它就一錢不值。

  對於總經理,雅琴幾乎沒有什麼印象,她甚至覺得,那是個有點兒可憐的老
人,而對於老約翰,雅琴有著非常複雜的感情。雅琴知道,總經理辦公室那出雙
鳳求凰,是老約翰一手導演的,但她也知道,老約翰確實動了真情,自己能走到
今天,至少有老約翰一半的功勞,後來,慢慢地,雅琴自己也動了感情。她不知
道,老約翰到底是父親,還是情人,但是她知道,自己依戀那個不太老的老男人,
也需要他,在職場,在床上。

  在丈夫離開的年月裡,雅琴最大的歡樂,就是和老約翰週末的幽會。

  星期五的下午,雅琴把妞妞託付給婆婆,告訴她自己要出差或者接待客戶,
或者別的什麼事由,然後,回到家中,精心打扮,換上漂亮的晚禮服,再趕到某
個高級餐館。老約翰必定是西裝筆挺,手持一枝紫玫瑰,已經等待多時。燭光晚
餐之後,再到酒吧飲半杯波爾多紅酒,然後,兩人攜手並肩,回到老約翰的高級
公寓。擁抱,接吻,愛撫,寬衣,解帶,上床。

  老約翰雖然已過壯年,但他有無數的經驗,完美的技巧,和充分的耐心。每
一次,雅琴都好像被送上了云端。雅琴最喜歡的是,老約翰一面輕抽淺送,一面
在她耳畔喃喃地背誦著情詩。多麼溫馨,多麼浪漫。雅琴其實不是女強人,她是
一個小女人,她會撒嬌,會任性,她需要被呵護,她渴望被愛撫。

  想到這裡,雅琴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丈夫回國了,畸形的錯愛也結束了。有一件事,雅琴始終感到內疚,那就是
老約翰臨走前,在辦公室裡,最後的一次求歡。當時,雅琴雖然猶豫,最終還是
拒絕了情人。想到老約翰滿臉的落寂,雅琴常常充滿歉意和懊悔。也許,自己可
以通融一些,滿足曾經的情人最後的願望。畢竟,在那些寂寞的歲月裡,是這個
男人,而不是自己的丈夫,給予了心靈的慰籍和身體的滿足。每次性愛,老約翰
總是對雅琴百般恩愛,首先是吻遍全身,包括陰戶,然後才溫柔地插入,用最保
守的姿勢,或者鳳上龍下。

  雅琴曾經告訴情人,自己願意滿足情人的要求,比如撅起後臀,讓情人從背
後頂入,或者跪在情人的腳下,親吻他的睪丸,吸吮他的陽具。然而,每一次,
老約翰都微笑著謝絕了,他捧著雅琴的臉,溫柔地說:我的小女孩,你滿足,就
是我滿足;你幸福,就是我幸福。

  多少年過去了,每當雅琴想到這些,她依然充滿感激。再沒有一個男人,會
像老約翰那樣理解她,關愛她,縱容她,保護她,和幫助她。拒絕老約翰最後的
請求,是因為雅琴以為丈夫回來了,寄人籬下的日子結束了,可以開始正常的生
活了。誰能想到,到了不惑之年,居然又遇到這樣的難題?早知如此,當初何必
拒絕情人最後的要求?

  雅琴想,假如時光倒流,也許自己會毫不遲疑地跪下去,解開情人的腰帶,
拉下他的長褲和短褲,含住他的陰莖,吸吮,套弄,讓他尖叫,讓他瘋狂,然後,
站起身,背對他,把裙子捲到腰間,把內褲褪到膝下,彎下腰,伏在辦公桌上,
把屁股撅高,把兩腿分開,向他敞開陰戶,還有後庭,問他,想要哪一樣,還是
兩樣全要?想到這裡,雅琴情不自禁站起來,褪下內褲,捲起裙子,分開雙腿,
撅高屁股,伏在了梳妝台上。

  望著鏡子裡尚存幾分風韻的女人,雅琴悲哀起來,她看見了眼袋,皺紋,還
有絲絲白髮。雅琴感到自己很可笑:自從進入社會,每一次所謂的成功,都是由
下半身決定的,和聰明才智或勤奮努力毫無關係。剛開始,被外國人欺負,那是
沒辦法,國家窮,個人更窮,只能忍耐。後來,外國開始不行了,外企本土化了,
外國男人也不那麼趾高氣揚了。

  再後來,金融危機了,沒了錢,外國男人眼看著一天天蔫了,這回該過上好
日子了吧?不曾想到,本土官僚特權階層崛起了,迅速取代了外國人,而且心術
更黑,手段更辣。外國男人幹壞事,多少還要裝出一點道貌岸然,本土官僚則不
同,欺男霸女赤裸裸毫無顧忌。真是前門驅虎,後門引狼。

  一個職場女人,要想出人頭第,出賣肉體,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回想十餘
年來的屈辱和犧牲,過去,一切都是為自己的事業,現在,又要為丈夫的事業,
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雅琴不得不考慮,自己已經四十歲了,十年以後怎麼辦?
還有,女兒長大了,難道將來也要過這種日子?

  雅琴悲哀著,她想起了那個遙遠的夢:在那個被稱為小瑞士的鎮子裡,春天,
山花爛漫,溪流暴漲;夏天,風吹草低,牛羊自現;秋天,層林盡染,五彩斑斕;
冬天,白雪皚皚,銀妝素裹。雅琴啊雅琴,你知道嗎?你曾經接近過那個夢想,
但是你放棄了。

  雅琴想,假如當初不逼迫丈夫回國,生活也許清苦,也許平淡,但至少,不
會像現在這樣,四十歲了,還要脫下褲子,撅起屁股,等待丈夫的老板來凌辱。
突然,雅琴冒出一個念頭:不干了,辭職,賣房,換成現金,全家出國,再去加
拿大!

  對呀,為什麼早些時候沒有想到這一步?是害怕所謂的文化挑戰,還是割捨
不下父母親情,抑或是留戀國內的聲色犬馬?雅琴想到,頭腦裡的那兩個聲音,
已經許久沒有出現了,對,何不聽聽它們的意見?雅琴等啊等,很久很久,那兩
個聲音才跚跚來遲。不過,激忿的聲音沒有了,只剩下無奈的聲音和更無奈的聲
音。

  「雅琴,走吧,這些年,該賺的也賺夠了,把東西賣了,夠全家生活的,再
說,加拿大免費醫療,住滿十年還有老年金,一個月兩千加元呢。」

  「雅琴,留下吧,走,沒那麼容易。打拚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攢下一點社
會資源,說不要就不要了?加拿大好是好,那是人家的地盤,過兩年新鮮勁兒沒
了,恐怕又要後悔。再說,誰讓你丈夫當年睡了人家的女人呢?」

  「雅琴,話不能這麼說,你丈夫和李太太是兩相情願,你這是什麼?是賣身!
你都四十了,還要賣到什麼時候?該收攤了!」

  「雅琴,如今這世道,誰不賣?不賣那是沒東西可賣!雅琴,別走,賣身這
東西,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你是過來人,知道這其實沒什麼。」

  「雅琴,你自己拿主意吧,我們累了。」

  「是啊,雅琴,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們已經厭倦了。」

  無奈的聲音消失了。

  更無奈的聲音也消失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著。

  去,還是留?

  留,還是去?

  雅琴伏在梳妝台上,還在苦苦思索。她完全忘記了,自己衣衫不整,屁股,
一直高高地撅著。雅琴的腦海裡,充滿了爛漫的山花,暴漲的溪流,金黃的落葉,
和裊裊的炊煙。

  突然,狂風大作,一切都無影無蹤,傑克跳了出來:「趴到桌子上去,脫掉
褲子,撅起屁股,讓我狠狠地干你!」

  「不!」雅琴大叫一聲。

  傑克消失了,總經理和老約翰走了出來:「雅琴,我們想和你共度一段美好
時光,就幾個小時,在床上。」

  「不,求你們別逼我!」雅琴哭泣起來。

  總經理和老約翰也消失了,孟書記踱了出來:「來,熟女,上床!給我上床!
脫光衣服!等我吃片偉哥,回來好好操你!」

  沒等雅琴反應過來,李校長也走了出來:「你有錢,可我有權,在咱們中國,
有權的干有錢的,天經地義。」

  「走,你們都走開,求你們放了我吧!」雅琴哭喊著,哀求著。

  孟書記沒有消失,李校長也沒有消失:「走?洋人可以走,我們是中國人,
哪兒也不走,就在這兒日你!」

  雅琴拚命地搖著頭,好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趕開。

  走吧,快走,現在還來得及!

  等一下,就這麼一走了之,甘心嗎?

  去,還是留?

  留,還是去?

  一陣雜趿的聲響。

  房門打開了。

  李校長,丈夫的老闆,到了。

  在陰暗的早晨,為了爭取晴朗的明天,人們忍耐,掙扎,奮鬥,可是,一年
又一年,這苦難的歷程,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第三部完)
2013-5-4 09: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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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i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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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著啊,作者的文笔真是无语伦比啊!同时展开几个场景的写作方法,没有深厚的功力是做不到的。
2013-5-4 14: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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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cviolet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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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 .. 每位 人妻 的 出轨 都 描写 得 入眉入骨 ..(代入感很强 女性 心理 描写..点到即止的 肉戏  .. 还有对 人性 深刻揭示 的 主题 ..同时 也 反映了 现实 生活中 存在的 种种 "无奈")  18V  大大 转的 这篇 文章  真心精彩



原來最疼痛的表情  竟是沒有情緒
原來最殘忍的畫面  可以甜言蜜語
2013-5-4 15: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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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dyan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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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节,人物,心灵都是完美
性爱细节有点春秋笔法了
原作大大如不原加
还请同意哪位高人来篇同人改写
就好像《妻欲》
2013-5-30 19: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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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v18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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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又一年 - 職業婦女們的愛和欲 】
作者:京城笑笑生
2009-9-26

http://spring4u.info/viewthread. ... 0%AF%BA%AF%BA%A5%CD


(別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雅琴只好放低身段,撅起後臀,趴在了桌上。)



(黑暗中,袁芳躺在床上,抬起玉腿,呻吟著,和丈夫做起愛來。)



(孟書記盡情享用著兩個白領麗人。)



(雅琴的衣衫,一件件離開她的身體,最後,只剩下絲襪。)
2013-5-31 00: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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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cviolet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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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配图...真心赞..我去看下原版



原來最疼痛的表情  竟是沒有情緒
原來最殘忍的畫面  可以甜言蜜語
2013-5-31 00:3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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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xhe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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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现代版金瓶梅的感觉,若现实如此,中国人的出路在哪里?
2013-8-14 12: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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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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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想,这个社会再堕落,女人再随便,但是只要女人不堕落,这个社会还有希望,因为女人是母亲,是一切希望的源泉。女人没堕落就代表社会不会落,女人(代表着母亲)堕落了,这个社会,这个民族已经彻底的沉沦了。正如我们现在的社会,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么???
2014-9-9 10:2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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