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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花嫁•竊脂篇 (01-10) 作者:後會X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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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竊脂篇 (01-10) 作者:後會X無期

.


               花嫁•竊脂篇
              

作者:後會X無期
2019/8/22發表於:SexInSex


                第一章

***********************************

  你是那穿堂的風清清冷卻溫和過分

  每每輕撫我心門

  而我像孩童蠢笨佯裝瀟灑偷告佛求神

  動你心弦一寸

  北來雪南來雁何來相思繞枕邊

  陳墨寶提腕寫擱筆愁盡詩才絕

  實難刻美人骨甘苦前人又嚼遍

  似亂麻千千結又似鳴雀擾輕閑

  望墻邊春草叠百無聊賴為輕閑

  水中渚長江尾最是無用作詩篇

  理舊書訪故園夢中描你無窮遍

  若能罔顧風言早傾訴畢生我願——《輕閑》

***********************************

  市一中果然不是一般學校,火箭班就更不是人待的地方。在這流金鑠石的炎
炎夏季,原本小夥伴們還都沈溺在中考結束的愉快休假中,可我卻已經被火箭班
招去上課了,連軍訓都不用參加。

  前前後後我原本最大的一個假期就只休息了三個星期不到。

  火箭班的課程計劃超簡單,一年半時間上完所有高中課程,然後大會考,不
合格的踢去普通班,普通班有尖子的拉進火箭班。之後一年半就是題海戰術的複
習。

  往年上過火箭班的師哥師姐都表示,這三年幾乎等同煉獄,必須抱著你死我
活的決心和鬥誌。

  為了保證學習環境安靜,班級在教學樓最頂層的單獨一邊,廁所就在隔壁。

  我明明是提前十分鐘左右踏進教室的,可居然還是最後一個,就連班主任都
比我到的早。

  打眼一掃,全班五十多人里加上我居然只有八個男生,其余全是女生。

  看到最後踏進教室的我,大家紛紛投來友善的笑容。好吧,這完全是我的意
淫,因為基本上大家都在埋頭翻閱教材,壓根沒人註意到我進來,我只能尷尬的
往唯一的空位走去。

  火箭班作為市一中的王牌,連座位都是校長請人按照每個學生的水平來規劃
的,但他們設計的時候應該完全沒考慮身高。

  居然讓我坐在了第二排最中間的位置。可以說除了我前面那個女生以外,這
就是視野最好的地方。

  稀里糊塗的上了兩天課後,我就開始吃不消了。倒不是學業有多重或是老師
教課速度有多快。

  而是整個班級的氣氛實在太壓抑了。每個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眼神里除了
拼搏二字再沒其他,互相之間也都是偽裝於距離下的敵對關系。

  下課除了去廁所也沒什麽人說話,極少的交流聲也都是圍繞著上課的內容。

  最可怕的是,從早上6點半進教室,一直到晚上9點半才能放學。這要是上三
年,別說上大學,高中就先一步把我上了。

  早知道從小鎮出來就應該去縣里。直接來市里步子跨的太大,勢必會扯到蛋。

  第二天下課結束以後,我思索了半天,還是鼓起勇氣單獨找了班主任周老師。

  周老師是個五十多歲的高級教師,帶著黑框眼睛,一副為人師表的模樣。

  不過因為不茍言笑,所以顯得很有威懾感。

  我硬著頭皮表示,晚自習想回家自己複習。市一中的晚自習有這個規定,可
以自由選擇上不上。這其實完全就是為了應付教育局檢查的樣子規定。

  雖然偶爾有幾個叛逆膽大的同學敢挑戰晚自習,可絕大部分同學還是乖乖臣
服在學校和父母的威嚴之下的。

  但火箭班選擇不上晚自習肯定是史無前例,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舉動居
然還提前「名垂校史」。

  周老師聽完我的話,臉上的寒氣簡直都快化成了冰刀,看著我皺了半天的眉,
問了好幾遍你確定,還苦口婆心的說了許多不能因為中考的成績驕傲之類的話。

  但我態度更堅決,反複強調自己習慣於一個人學習。並以下次月考成績作為
砝碼,現如今成績算是我唯一撕開阻攔和障礙的武器。

  末了班主任總算是松了口,但還是絮絮叨叨的念了十來分鐘。

  可我現在大部分心思還在沐婉荷身上,我急切的想找機會來補償對她的虧欠。

  ,早早就拜托陳珺幫忙找工作。作為閨蜜,陳珺在我們剛來市里就主動幫沐
婉荷提供工作,還非常大氣的給了她三個選擇。一個是在她的酒店里做送餐部經
理,一個是去她的私人美容醫院做領班,最後一個則是去她這兩年新開的一家女
性內衣公司做行政。

  而沐婉荷為了兌現自己能夠養活我的諾言,也就沒有多推辭。

  這時我才知道,陳珺夫妻倆這幾年為了暫緩丟失女兒的痛苦,除了找尋孩子
外的全部心力都投進了工作中。不僅自己在市里的商場上風生水起,還入股多家
企業。

  沐婉荷征求我意見的時候,我思前想後,把所有能考慮的要素都考慮了一遍。

  「去做行政吧。」我擺出一臉認真而專業的表情。

  「為什麽啊,陳姐心里倒是想讓我去美容院。」我一聽就知道陳珺打的什麽
註意,她去美容院一站,簡直就活體招牌,膚白貌美,身材,身材麽我是還不知
道怎麽樣。

  「行政好,適合你,你在尋子聯盟當副會長不正體現你的管理能力。現在人
力資源多重要,行政工作有發展潛力啊。」

  她聽完砸吧著嘴,微微點了點頭,「那行政就行政吧,不過我怎麽感覺你好
像有別的理由。」

  我趕緊擺手說沒有,心想還能有什麽理由,內衣公司男人少唄。她這幾年受
了多少壞男人欺負。現在這機會,源頭上就得杜絕風險。

  自從她去上班之後,每天六點才能下班。

  而我每天五點半左右就到家就開始煮飯。不得不說,燒菜這種事還是講天分
的。買了兩本菜譜研究之後。除了第一次煮的菜偏鹹,第二次就已經基本上道了,
每天兩菜一湯,一周七天基本不重樣。

  有時候做完飯時間尚早的話,我還會順便把家里收拾收拾。不過打掃衛生和
洗衣服的確不是我強項。她雖然嘴上很開心的表揚我,但事後她都要重新來過。
所以慢慢的我也就不再搶著做這些。

  開學之後,想回家上晚自習得去教導處報備,我突然想起張皓翔曾經跟我說
過教導處的羅主任跟他熟。

  於是開學第一天,我就跑去了教導處,除了報備之外,也順便見見這個羅主
任。

  進了主任辦公室,我清了清嗓子剛喊完一聲「羅主任好」接著就傻了眼。

  「你不是……」

  「喲,白風遠,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羅素菲,是你未來三年的教導處主任。」
她說完理了理短裙站起身。臉上淡然的表情好像在說,你總算來了。

  我隱約聞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呵呵,就這麽怕我麽,看來沐婉荷交待過你什麽啊。」其實這個女人長的
挺漂亮,鵝蛋臉,小翹鼻,嘴唇微薄但卻如水晶般誘人,蓬松的燙發加上中分的
劉海把整張臉凸顯的更加精致。身材比例勻稱,尤其是搭配著黑絲短裙的大長腿
更是吸引眼球。

  不得不說,羅素菲既有女性的柔美又不失知性的氣質。

  可對我而言,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刻,防備心就開始全方位加固。再說天天
都看沐婉荷那張臉,我對女人的抗體已經無限大。

  「羅主任,我是來報備回家休晚自習的。」我壓根沒接她的茬,自顧自的說
明來意。

  「回家休晚自習,就這麽想陪著你家那位天仙?」她此時此刻的表現完全不
像是一個為人師表的老師,那股嬌嗔的騷氣簡直和曼文有的一拼。

  不過論胸部大小,她倒是拼不過曼文。

  「羅主任,那是我媽,而且我是覺得火箭班晚自習氛圍太沈重,不利於我學
習,所以才申請回家的。」

  她叉著雙手,斜靠著桌子,把兩條大長腿筆直的伸在我面前。笑吟吟的盯著
我,也不說話。

  雖然我極力控制,但事實上,想要一眼都不看就真的太難為我了。

  我也不知道她打算從我臉上看出什麽來,我們就這麽傻站了半天,她突然直
起了身體。

  「有意思,我批準了,畢竟老張也囑咐過我,這麽點小事也不能駁人家的面
子。還有,你回去告訴沐婉荷,咱們也是老相識了,別那麽緊張。而且我最近可
忙的很,讓她放寬心。」她嘴上雖然說的漂亮,但那深意滿滿的表情卻怎麽也讓
人放不下心來。

  而一提到沐婉荷,我的心思立刻就收了回來,仿佛她就是我的緊箍咒,原本
有些局促和緊張的神情慢慢也消失了。

  不管她是誰,意圖對付沐婉荷的人都是我無差別攻擊的敵人。

  既然她這麽隨意,我也懶得再裝,隨之換了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兩步走到她
的面前,「謝謝羅主任的照顧,不過無論您和我媽媽有什麽過節,沖我來就行。
咱在一個學校,怎麽交流都方便。還有您絲襪破了,下次還是買大一點的好,不
然勒的也難受。」

  說完我一甩手就離開了辦公室,連門都沒幫她關上。遠遠的我聽見她在背後
惱怒的抱怨了一聲,這混小子。

  回家的路上,我又再次想起那天來市里的場景,沐婉荷當時應該是真的很害
怕,那是完全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但即使如此,她還是堅持讓我去攔車。留她獨自一人與那恐懼對抗。雖然我
不知道她們在那幾分鐘里說了些什麽。

  但她一到家,就激動的握住了我的肩膀。

  「風遠,你記住了,那個女人不管和你說什麽,都不要相信。以後媽媽一定
會把所有事都告訴你的。你要相信媽媽好不好。」

  沐婉荷剛說完就哭的梨花帶雨,我抱著她反複安慰了許久才挽救她崩潰的情
緒。我真的很費解在小鎮堅守九年的沐婉荷為什麽會因為一個羅素菲變得如此脆
弱。這個女人簡直就像是她的魔障,僅僅是出現就足以打亂她的一切。

  我本以為那次偶遇之後,應該不會那麽輕易再見她。如今可好,居然要在她
眼皮子底下過三年。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稍作考慮還是決定隱瞞羅素菲的事。她最近好不容易開
心起來,我實在不想給她添堵。

  不過令我沒想到的是,整整一個學期,羅素菲真的沒有來找過我,那天的報
備居然成了我們唯一一次的單獨會面。

  只是每周升旗時,她都會站在大講臺上於人群里掃我幾眼。

  而我和沐婉荷看起來已經進入了正常的生活,可事實上,我們兩個人都有些
不自在。因為我們似乎都不太清楚真正母子間的相處模式是怎樣的。

  作為一個丟失九年孩子的母親和一個心中極度虧欠母子的兒子。我們在對待
彼此的時候難免小心翼翼,而且用力過猛。

  我不顧她的反對,想法設法的減輕她在家里的一切負擔,從進門幫她拿拖鞋
開始到起床做早餐,所有我能做的一樣沒放過。為此我以成績不下滑為條件,花
了整整一個星期我才說服她安心接受我的早晚餐。

  而她也從來沒有對我抱怨過什麽,甚至連大聲說話的情況都沒出現過。每天
晚上她都會到我房間,坐在我旁邊陪我一起看書。我複習,她則看一些行政管理
之類的書。

  她的基礎雖然很薄弱,但她的學習能力真的很強,工作上手的很快,這點我
應該是得到了良好的遺傳。

  可每看一會兒她就會轉頭看我幾眼,不然就是問我餓不餓,渴不渴。總之就
是竭盡所能的想展現母親的關愛。

  與此同時她坐在身邊對我的專註力也是極大的考驗,雖然我一再控制,可還
是忍不住趁著翻書或是查閱字典的間隙偷偷瞄她的側臉。

  她看書的樣子特別恬靜,偶爾閃動的長翹睫毛,高挺卻小巧的鼻梁。鬢角的
一縷發絲彎曲而下,給這張絕美的剪影增加更為立體的景深,如果可以我想即使
看一天也不會膩。

  有時,彼此同時側臉眼神相遇,我便會有些不自然的羞澀,可她總是會很坦
蕩的含笑輕撫我的頭發。

  我睡覺一般都很輕,很容易醒,所以從第一天晚上開始我就知道她每夜至少
要過來兩次,幫我搭被子。對此我只能佯裝熟睡,滿足她身為母親的愉悅。

  這一個學期下來,我的廚藝已經相當可以了。對於我做的東西,沐婉荷總是
會滿足的吃下不少,除了說好吃卻從來不提其他意見。後來在我軟磨硬泡之下,
我才知道,她原來特別喜歡吃酸的,可我卻最討厭吃酸的。

  當發現我們口味相左時,我居然還有點小失落,但我還是按照沐婉荷的口味
不斷調整和修正。

  雖然吃酸對我來說是種小小的折磨,可每當看她瞇著眼大快朵頤的樣子,一
切就都是值得的。

  我們彼此都盡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現出來,可這樣的生活雖然美好卻不夠
完整。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但我心里想的只有兩個字,那就是補償,竭盡全
力的補償她這九年所缺失的東西。

  原本以為我們就要這樣「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一直生活下去時,生活的
小插曲終於適時的闖了進來,而且有些猝不及防。

  因為這棟房子的使用權對我們來說只有三年。所以沐婉荷和我約定,這三年
要省吃儉用,爭取到時候存出至少一部分新房的首付來。

  所以一般情況下,我們母子倆都堅持在家里吃飯。

  可我十五歲生日那天,沐婉荷還是強烈要求帶我出去吃點不一樣的。

  這天放學後,按照約定我直接去了她的公司。沐婉荷所在的公司叫Gevjon。
名字來源於北歐神話里的預言女神,代表知性和神秘。

  為了配合名字,陳珺特別將公司定位高端路線配合私人專屬定制,據說市里
好多富太太都是她們的忠實客戶。

  後來我才知道,設計出那些性感精致內衣的首席設計師居然是位滿臉褶子的
意大利大爺,真的是一頭黑線。果然只有男人懂女人,尤其還是老男人。

  沐婉荷的公司我只去過兩次,認識我的人也不多,我到的時候還沒到下班點。

  我盡量低調的穿梭在各種內衣展櫃和胸部模型中,快速來到沐婉荷的辦公位,
結果她並不在那里。

  「哎,你是沐姐兒子吧。」一個戴眼鏡的漂亮OL看看身旁的我,笑著問道。

  「嗯,姐姐好,我媽去哪了啊。」

  「你媽媽被陳總叫去了,你就在這坐著等會吧,那里有飲水機,渴了自己倒
點水喝,小夥長的可真帥。」她說著還對我眨了下眼,不知道是真的因為我帥,
還是對我賦予她姐姐的稱呼而竊喜。

  我羞澀的笑了笑,坐回辦公椅上,盡量彎著腰把自己藏在隔斷後面。我一個
未成年置身於女性的私密海洋之中,即使有正當理由也依舊覺得尷尬。

  據說這公司還有幾個男設計師和銷售,真不知道他們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來工
作的。

  沐婉荷的辦公桌收拾的非常整齊,迎面的格擋上貼著各種顏色的便利貼,上
面有工作日程還有一些備忘。我很喜歡這種井井有條的工作方式,一如她在家收
拾的衣櫃,春夏秋冬,從頭到腳都擺放的井然有序。

  顯示器旁擺放的是我一張近照,暑假那三個星期我和沐婉荷就撈著空去了趟
千洞湖。

  我是不太喜歡拍照的,總覺得在鏡頭前擺姿勢顯得很蠢。

  但她卻興致頗高,拖著我拍了十幾張。反正現在的自己根本無法拒絕她的任
何要求。

  坐了十來分鐘後,前面不遠處一個身材高挑,面容精致的女人踩著細步緩緩
而來,我只是瞄了一眼,就不由的感嘆,不愧是高端品牌內衣公司,這身材和長
相完全可以勝任模特了吧,不過看表情怎麽愁眉苦臉的。

  「我說小雅,你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前面的一個女人移動著轉椅
擋在小雅面前。

  「別提了張姐,今天我算是遇到大神了。」小雅無奈的攤開手,半坐在張姐
的辦公桌上。

  「怎麽說?」

  「陳總還真是領了一個人間尤物來啊。」

  張姐表情一楞,「你是說沐姐?她怎麽了。」

  小雅又叉著手不住的搖頭,也不回應。

  「哎呀你這小妮子,說話別總說一半,到底怎麽了,你剛剛不是送衣服進去
的麽。」

  「沒啥,我就是感嘆,沐姐可真是深藏不漏,你猜她多大?」

  「這我可猜不出來,她那穿衣風格從上到下擋的跟個水桶一樣,誰知道里面
啥樣,不過頂多也就是 B差不多。」

  小雅捋了捋頭發,感嘆一聲,「沐姐可算把我們騙的好慘,我告訴你,32E,
你敢信麽。」

  「你說啥?她有E?」張姐驚的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我說張姐,你搞清楚情況好不好,E是重點麽?32的E啊,姐姐,32的下圍,
你再想想她的腰身。」小雅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你就別跟我這賣關子了,有啥快說。」張姐推著她的大腿。

  「她那腰才一尺八, WHR0.7的笑臉臀,172的身高,臀下到足踝有83CM,而
且那大長腿還是標準 532的維度比。我小腿從31瘦到30多不容易,可人家小腿只
有 29,小腿肚子還賊高,沐姐的身材實在是太霸道了。」

  小雅砸吧著嘴不住的嘆息。

  「你跟我這胡扯吧,你說的是沐姐還是維密超模啊。」張姐嗤笑著,又開始
打理手里的文件。

  「我胡扯?你以為就這些,沐姐有梨渦你知道吧。」小雅看張姐一臉的不相
信,不禁坐著了身子,認真的盯著她。

  「我知道啊,有梨渦又不稀奇,咱公司也有幾個有的啊。」

  「可她們有聖渦麽。」

  「啥?你說她還有聖渦?」張姐聽完眼睛楞的老大,手里的東西也僵在半空
中。

  「別說你了,要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相信。你說女媧造人的時候也太偏心了
吧,我剛才在里面幫她量了半天,到最後我都要彎了。現在算是理解沐姐為什麽
穿成這樣了,她要是稍微穿點顯身材的,再配上她那臉,那得多招惹是非。」小
雅越說越失落,看來今天受到的打擊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哎,得了,你不也有 34D麽,看上去還不是你大。」張姐拍了拍她的手安
慰道,可小雅卻絲毫沒有好轉,反而有些急了。

  「我這是大麽,那就是比她胖, 32E簡直就是女人夢寐以求的性感尺寸,我
寧願少活十年跟沐姐換。」看小雅一臉的認真,張姐眉頭也忍不住蹙了起來。

  「說真的我還是不信,哪有女人這麽完美的。」

  「不信是吧,來來,沐姐還在里面換著呢,我帶你去看。要彎咱姐倆一塊,
誰也別耽誤,走走。」說完,小雅一把拉起張姐就往公司深處走去。

  作為每次大考數學成績接近滿分的我而言,剛剛對話里那一串亂七八糟的數
字還是讓我的腦子暈暈乎乎的。

  通篇聽下來,我就記得兩個詞,一個是32E,一個就是霸道。

  32E 的罩杯有多大我著實是一點概念都沒有。不過聽她們的口吻,好像還不
是大不大的事,主要是性感。

  沐婉荷的身材霸道,我怎麽就這麽不相信呢。這段時間相處以來,我所有的
註意力基本都在她臉上的喜怒哀樂上。

  面對她那張女神臉再加上母親的身份,身材的事我還真沒怎麽想過。

  不一會,那倆女人又回來了。遠遠的就聽見張姐一個勁的「嘖嘖嘖」「真是
厲害,這人比人還真是氣死人。你說哪個男人有這麽好的命能娶到這樣的女人。」

  「你還不知道麽?她老公和他離婚了。」小雅湊在她耳邊小聲說著。

  「我去,她老公是傻逼吧。」沒想到張姐聽完忍不住就喊了出來。

  「我的親姐,你小點聲啊,這有什麽的,也許他老公就喜歡那些大奶子大屁
股一身肉的貨色呢。咱們可是走在時尚前沿的人,那審美能一樣麽。」

  「說的也是,不管怎麽說,沐姐從今天開始在我心里正式升級為女神。沒事
我得多和她交流交流,沾沾仙氣兒。」張姐拍拍自己的胸口,一臉虔誠。

  我原本安定的少年心,被這兩女人三言兩語撩撥的心癢癢。在我看來,那小
雅的身材就已經夠好了。沐婉荷到底是什麽樣的身材能讓她們變成這樣。

  越想心里越亂,真恨不得偷偷過去看一眼。此時我心里那蓬勃而發不可抑制
的好奇心,簡直勝過了在小鎮時對她那個黑包的向往。

  又過了十來分,沐婉荷和陳珺終於走了出來,沐婉荷依舊穿著全包圍的襯衣
長褲。別說胸了,就連手腕腳踝也一點沒露。

  但她那張俏臉直到耳朵都紅成了一片,陳珺則搭著她的肩膀含著笑肆無忌憚
的說著悄悄話。

  「媽,陳阿姨。」我因為好奇她們在說什麽,不知不覺就走的很近,想不主
動打招呼都不行。

  「風遠你來啦。」沐婉荷仿佛終於找到了救星,趕緊走到我旁邊。陳珺卻顯
然還不想放過她,也跟著步子走了過來。

  「婉荷,你別跑啊,我說你就真的不再考慮考慮?」

  「陳姐,你別開我玩笑了好不好。」沐婉荷不住的討饒,手腳都不知道該往
哪放。

  「陳阿姨,你要我媽考慮什麽啊?」我一頭霧水,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想讓你媽媽給我品牌做代言人,酬勞我按超模級別給。說不定還能把你
媽媽捧進娛樂圈也不一定哦。當時候你可就是星二代了。」

  陳珺搶在沐婉荷前面先給我畫了張大餅,接著我又搶在沐婉荷前面趕緊把話
堵了回去。

  「千萬別,我媽現在做行政挺好的,那啥內衣代言人什麽的就算了,我也不
想做什麽星二代。」除了前三個字斬釘截鐵,越往後說我就越心虛,於是本能的
移開目光,拒絕和陳珺對視。

  「婉荷,沒想到你的小崽子還真是護著你啊,好像生怕媽媽被人看去。」陳
珺叉著手笑的越來越開心,也不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

  「我挺喜歡行政工作的。陳姐你別逗我們母子了。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啊。」
說完沐婉荷拉著我就準備逃之夭夭。

  「婉荷,不管怎麽樣記得換換風格。」我被沐婉荷都拽出去老遠,還聽到陳
姐帶著笑意的囑咐。

  出了公司大門,夜風拂過,沐婉荷臉上的溫度總算降了下來。

  「媽,你剛剛在里面幹嘛了啊。」我們一邊往鬧市區走,我一邊就急不可耐
的發問道。

  她輕輕呼了口氣,皺眉小聲抱怨著,「還不都是陳姐,非說要給我變個風格,
拉著我進去換衣服,把我折騰半天。這不,都是她給的。」

  她說著,舉起手里的大號黑色袋子晃了晃。

  我下意識就想去接,「我看看呢,都是什麽啊。」沒想到手指剛碰到袋子,
她突然反應過來,趕緊收回了手。

  「不行,不行,小孩子不能看。」隨後臉又開始升溫。

  「小孩子?」我詫異的重複著,自我們相逢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稱我為小
孩子。

  她再次捏緊了袋子,低著頭,「你本來就是小孩子麽,再說這都是女人的東
西,男人更不能看。」

  「哦,好吧。」雖然對小孩子這個稱呼有些不適應,但我也不想違背她的意
願。

  我們在鬧市區選了半天,最後只選了一家必勝客。究其原因是我現在的心思
壓根就不在吃飯上。

  「風遠,你就只想吃披薩……不,你怎麽老看著我啊?」她話說了一半,斜
咬著嘴唇有些嗔怪的問我。

  我趕緊假咳兩聲,大腦里快速運轉,「這不是就我們兩個人麽,你是我媽,
長的又漂亮,我不看你還能看誰。」

  「你就嘴甜吧,一看你心里就有事。」她笑著白了我一眼。

  其實我知道沐婉荷很喜歡我誇她漂亮,但卻恨討厭別人誇她,尤其是男人。

  記得剛搬來的時候,我們倆一起去二手市場淘家具,回來時,樓下有一個大
哥看到她,便主動上來幫我們一起搬沙發。我當時還是有點感謝他的,否則我就
得和沐婉荷一起搬。

  搬完後,沐婉荷禮貌的給他拿了水,結果這大哥隨口就說了一句,妹妹長的
真漂亮。

  沐婉荷的臉當時就拉了下來,我還沒反應過來,那大哥就被她掃地出了門。

  在必勝客隨便點了份雙人餐,她怕我不夠吃,又加了好多小食。

  「夠了夠了,這些吃多了,容易長脂肪的。」我趕緊攔住她。

  「難得出來吃一頓,何況你連蛋糕都不讓我買,風遠我們一會還是買一個吧,
不然一點都不像過生日。咱們娘倆回家吹蠟燭好不好,這可是你回來以後媽媽給
你過的第一個生日啊。」

  雖然我這兩天都以不愛吃奶油拒絕了生日蛋糕的事,但現在看來她似乎特別
在乎這一個蛋糕。我發現她只要露出一點想要什麽的神色,我都能很快察覺並且
毫無拒絕的能力。

  我是不是中什麽毒了。

  「那好吧,不過就咱們兩人,買個小點的就行。」

  「好,待會吃完了我們就去買。等吃了蛋糕,媽媽再給你個小驚喜。」她笑
靨如花,舉起一根嫩筍般的玉指比了個一。

  「還有驚喜?」我原以為吃頓飯就算是我們母子倆這段時間比較奢侈的消費
了,她居然還有別的準備。

  「現在先別問,快吃,這肉涼了吃了不舒服。」其實沐婉荷挺喜歡賣關子的,
尤其是對我賣關子。可能是我平常表現的太機智,所有偶爾讓我露出傻乎乎的表
情反而能極大的滿足她。

  不過既然她對我的生日準備的如此充分,那我也不能落後啊。可這時我才發
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沐婉荷的生日是哪天。再細想想,別說生日,我連她今年到底
多大都不清楚。

  「你發什麽呆啊,不喜歡吃這口味的?」

  在沐婉荷的催促下,我趕緊拿起餐具。比薩其實味道一般,肉油重吃起來有
點膩。可迎著沐婉荷溫柔的目光,我還是十分愉快的吃了幹凈。

  「媽,你身材是不是特好啊。」我吃飽之後心里有了底終於還是忍不住把這
個好奇到不行的問題拋了出來。

  她眉頭微合,眨了兩下眼,「誰和你說的啊。」

  「就是剛剛給你送衣服的那幾個姐姐……」我話沒說完,她就打斷了我,
「什麽姐姐啊,你得叫阿姨,她們也叫我姐。你這麽一來,那咱倆算怎麽稱呼。」

  「那我也叫你姐唄,反正你長的那麽年輕,一點不像我媽。」我腦子一熱啥
都沒想就把話說了出來。

  她臉色立刻就變得極為委屈,「你胡說什麽,我怎麽不像你媽媽。我生你的
時候差點都沒疼死……哼!」她氣呼呼碎碎念了幾句,不知道該說什麽,幹脆側
身叉著手生悶氣。

  這個哼字一出,我立刻就成了全世界最慫的男人。這還是沐婉荷第一次和我
生氣,如果這輩子有自傳,這絕對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趕緊站起身繞過桌子坐到她身邊,輕輕摟住她的肩膀。

  「媽,我錯了,你是我親媽,我剛剛沒過腦子。你別生氣了行不行。」她沒
掙脫我的手,但也沒搭理我。

  我只好又跑到她正面,看著她的眼睛繼續討好道,「我真不是那個意思,我
就是想說你年輕來著,再說你長這麽漂亮,我長這麽帥還不是遺傳你的,咱倆板
上釘釘的母子倆,拆都拆不開,別生氣了行不。」

  她擡眼看了我一眼,嘴角終於慢慢的拉了上去。

  「那你以後還胡說麽。」

  「不說了,我剛剛就是嘴跑偏了。我真的就是想說你長的年輕。」我看她終
於松了口,趕緊趁機多補了兩句。

  「我再年輕也是你媽媽。好了,你快過去吧。」她匆匆下了最後結論,就把
我往對面推。

  我扭頭一看,好幾座的客人都在看著我偷笑,我真是無語了,好像他們媽媽
生氣,他們不著急一樣。

  我坐下後看她神色恢複正常,便又把剛剛的話撿了回來。

  「媽,我剛剛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什麽問題啊。」她微張檀口,送進去一只蝦尾。也不知道是真不記得了還
是裝的,「就是你身材是不是特別好。」我小聲的提醒完她,感覺自己的舉動好
像有點猥瑣。

  「她們都說什麽了啊。」她沒回答我,擦了擦手,眼神故意拉的很偏。

  「那個……其實她們該說的好像都說了,不過我就記得她們說你有 32E,還
說你身材特別霸道!」我鼓著勇氣吧 32E那幾個字吐了出去,並在最後霸道二字
上加重了口吻。

  她頓時飛霞又起,眉目低垂,伸手撐住半邊臉頰,小聲回道,「你別聽她們
瞎說,什麽霸道不霸道的,就是看著瘦罷了。她們要是像我那樣過九年,可能比
我還瘦呢。」她的眼神不斷變換,這種顧左右而言他的表情自然騙不了我。

  沐婉荷越是這樣躲躲閃閃,我心里就越癢癢的厲害,好奇心也越來越重。

  每當這個時候,我的腦子轉的就特別快。

  「陳阿姨給你的袋子里裝的是衣服吧。」

  「你怎麽知道?」她眼睛立刻瞪的老大。

  「猜得唄,你們不是賣內衣的麽,肯定有內衣,可那麽大一袋東西,應該不
止內衣吧。陳姐走的時候又讓你換換風格。所以肯定還有其他好看的衣服是不是。」
我在腦子里隨便理了理就把她黑袋子的秘密揭露了。看她的表情,應該是猜了個
八九不離十。

  「你都猜到了,幹嘛還問。」

  「那個,不然回去你換給我看看吧,我也想看看你換了風格是什麽樣的……
我說的是外衣啊。」我突然想起什麽趕緊補了一句。剛剛好容易才勸好,說話一
定得小心了。

  她臉紅撲撲的看著我,隨後又看了眼袋子,眉頭皺了又松。

  「我從鎮上就這麽穿衣服,這十多年了還沒穿過那樣的衣服。」

  「凡事不都有第一次,再說你就穿給我看,又不用穿出去。給你兒子看有什
麽好擔心的,就當是我的生日禮物。」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我的思維應變能
力簡直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聽完噗嗤笑了出來,眼中滿是慈愛。

  「這算是什麽生日禮物,好吧,回去我穿給你看。」她此時看我的眼神與之
前完全不同,全當是在看一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

  我撓撓頭打著哈哈,為了一窺真相,被當成小屁孩也是值得的。

  吃完後,為了掩飾自己心里的激動,我耐著性子陪沐婉荷買了一個 8寸的巧
克力蛋糕,接著又往家閑逛。

  一路上沐婉荷問了我好多關於學校的事,可我實在沒什麽可說的。

  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做題,一個學期下來,我班上同學都還沒認齊全。剩下七
個男生一個個都是文文弱弱,比唐輝還不如。

  這學期的四次大考,我穩定排在全校第二,而一直坐在我面前的那個女生則
每次都比我多幾分。說起這個女生也真是奇怪,我好像到現在還沒聽見她在班級
說過一句話。

  對她唯一的辨識點也僅僅是那個可以蓋住一半臉的圓框眼鏡。不過她的名字
我倒是記住了,叫楚玥。我們這學期視線大概對焦過四次,也就是四次考試報分
的時候。每次報完分,她都會對我投來極不友好的眼神。我也是納悶了,這第一
對第二也能有仇恨,不應該是滿滿的優越感麽。

  不過對我而言,第一第二都是浮雲,分數夠用就好,考再多也是浪費。

  而讓沐婉荷耿耿於懷的則是整個學期末唯一的一次家長會,她因為要陪同陳
珺去 C市找女兒而錯過了。

  進了家門之後,我就開始不斷的瞄那個袋子。沐婉荷卻好像忘了這回事,興
致勃勃的收拾起了蛋糕。

  就在她準備點蠟燭時,我一把攔住她。

  「等等,媽,我生日禮物呢。」我一邊說著一邊瞄了瞄那袋子。我這基本算
是明示了吧,這你還能裝不記得。

  沒想到沐婉荷卻輕笑了一聲,似乎真的沒在意我的小動作。

  「生日禮物不都是吹過蠟燭許完願才給的麽……好吧,看你那麽期待,我先
給你。」說完她就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給我,給我什麽?換衣服和給我這兩個短語根本聯系不到一起吧。

  措不及防之間,我聯想到曼文當時說的那句話。「風遠,想要的話,阿姨可
以給你哦。」

  「風遠,你臉怎麽這麽紅,生病了?」沐婉荷很快就出了房間。手里還拿著
一個盒子。看到我的臉色,趕緊上來摸我的額頭。

  我豈止臉紅,連後背都濕了一片。

  「沒有,就是有點熱,你手里拿的什麽啊。」我退後一步坐回原位,趕緊搓
了搓臉。

  「你的生日禮物啊,來給你。」說完她把盒子塞進我手里,一臉期待。

  我拆開外包裝,發現居然是個黑色的手機。

  「怎麽樣,喜歡麽?」她扣著嘴唇,等待著我的反應。可我還沒有進入狀態。
按理說手機這東西簡直就是學校里的裝逼利器,可為什麽我卻還是更想要看她的
換裝秀呢。

  「嗯,喜歡,謝謝媽,不過學校不是不讓帶手機麽?」我假意歡喜的擺弄著。

  「你們班級群里不都說了,全校前二十的同學可以配手機上學啊,這不是你
們學校搞得獎勵制度麽。」我心里忍不住啐了一口,還獎勵制度,這明明就是階
級劃分麽,擺明了說成績好就可以為所欲為。

  但想歸想,自然還是不能駁了沐婉荷的面子。

  「這手機不便宜吧,咱們不是還得省錢麽。我有沒有手機其實無所謂的。」

  她搖了搖頭,坐到我身邊,「有些錢咱可以省,但我覺得你要個手機還是挺
有必要的。咱在這市里又沒什麽親戚,就只有咱們娘倆生活。平時你要上學,我
要上班,萬一有個什麽急事。有個手機會方便很多的。而且我聽說你們學校前二
十名的同學都配了。那總不能就我兒子沒有吧。」

  說到底可能還是最後一句話上了她的心,反正她沐婉荷的兒子就是不能吃虧
或者低人一等就對了。

  「嗯,說的也是。」我嘴上雖然答應了,但心里其實還在惦記著她的換裝秀,
畢竟剛剛吃飯得時候她都答應我。

  「媽,你是不是還有個禮物忘了給我啊。」

  「什麽啊。」我說話的功夫,她居然又開始點蠟燭了。

  「您老真是貴人多忘事,剛剛吃飯時候說好的換裝秀呢。」我雙手撐在桌子
上,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眼神。

  我發現自己現在在成熟和幼稚之間切換的極其自然,這兩面派屬性簡直到頂。

  她想了想,放下打火機,猶豫的看著我,「現在就要換啊。你就這麽想看。」

  「那可不,我這個年紀不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紀。」

  「那你等著吧。」她有點不情願的拎起袋子進了房間。我全程雙眼鎖在房門
上,剛到手的手機已經成了積木,在我手里左翻一下,右翻一下。

  就這麽望眼欲穿的等了將近二十分鐘。房門打開的清脆響聲終於傳了出來。

  這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啊,我趕緊站起身,睜大眼睛,眨也不敢眨。

  「怎麽樣,比以前好看嗎。」

  「還……還行吧。」

  「只是還行啊……唉,風遠你幹嘛,那是蠟燭也往嘴里送?」

  其實她換的這套款式真的很簡單,就是件白色的修身一字肩打底衫,以及黑
色的荷葉口包臀一步裙。但就這一字一步幾乎把她身材所有最完美的地方都展露
了出來。

  高束起的馬尾下絲毫沒有遮擋住她白皙秀頎的脖頸,肩部圓潤飽滿卻絲毫不
臃腫, V字鎖骨線條清晰,精致而極有靈氣。打底衫的彈力面料緊緊貼合身體,
衣領有些低,雖然她紅著臉反複往上拉,可那一條誘人的深谷還是遮擋不住。32
E 的胸部高聳而起,雖然看上去並沒有那麽誇張的大,卻十分飽滿,再與她纖細
的 A4腰一對比,整個就立體起來,無比貼切的符合性感兩字。

  得以一步裙的制約,她走來的每一步都很小。緊緊包裹住的臀部弧線自下而
上優美的挺翹著,如同上帝畫的半圓。

  而那頎長水潤的雙腿亦如羊脂玉雕琢而成,小腿肚的確比一般人要高些,但
曲線卻細削而上,比例渾然天成,每一步都散發著女神般的光芒。

  我把一切都盡收眼底時,就已經有些喘不過氣來。真實存在眼前的完美遠比
從圖像上看到的完美令人震撼。

  我有些慌亂的側過身移開目光,嘴里還假意隨便的回了句還行來掩飾自己的
失態。可完全失去控制的右手自作主張的覺得吃點東西可以更好的掩藏,於是在
沒有配合大腦的情況下拿了根蠟燭。

  沐婉荷如果再晚喊一步,那根蠟燭基本要被我啃下一半。我承受從看到她第
一眼開始,我的心就開始嘭嘭的亂跳。

  此時此刻我對霸道這個詞已經有了相當深刻的認識,女媧造人的時候果然是
看心情的。

  被她提醒後,我趕緊放下手里的蠟燭,顫顫巍巍的拿過水杯,灌了兩口,突
然發現自己好像一緊張就喜歡喝水。

  「想喝水的,拿錯了。」她並沒有太在意於我的失態,依舊一手捂著衣領,
低頭四下看著。

  「我就說麽,一件衣服又能有多大變化。既然差不多,我還是穿我原來那樣
好了,寬松點還舒服。」

  「別!」我喊完就後悔了,因為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一方
面她這麽穿肯定是極美的,可另一方面她這麽穿不是又特容易招惹蒼蠅。

  我大腦中飛速的進行著權衡,最後還是艱難的決定讓她換換風格,畢竟這已
經是我們嶄新的開始了,她有權利也應該擺脫來自過去的束縛,真正開始新的生
活。

  「你這麽穿挺好看的,你也該換個風格。不然在公司里不得掉隊啊。」我喜
憂參半的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是麽,不過這領子還是低了點,回頭我還是得穿個高領的。」她依舊在專
註的擺弄自己的衣領,完全沒註意到我此時內心的糾結。

  「不過你可得時刻註意自我保護,有任何事隨時打電話給我。」我趕緊舉起
手機加重了語氣。

  「有這麽誇張麽,放心吧,媽媽這麽多年也沒讓別人占一點便宜。」

  「可現在在市里了,情況複雜的多,壞人萬一把你灌醉,萬一給你下藥呢。」
她這方面表現的越自信,我心里就越沒底。

  「我根本不喝酒,而且我幹行政的又不用陪客戶吃飯。再說就算要我陪,我
也不會去。」

  「不管,反正你發現有一點不對勁就得告訴我。」我有點說不過她,幹脆就
耍賴。

  她笑著走到我面前,捏了捏我的臉。

  「好啦,我的小保鏢,媽媽知道了,咱們快吃蛋糕吧。」她捏我臉時,註意
力已經完全從衣領轉移了。我忍不住低頭看了眼那白皙嬌嫩的事業線,隨後又趕
緊移開目光。

  和對曼文和孫阿姨不同,對沐婉荷的偷窺行為,我發自內心的有一種罪惡感。
畢竟她於我而言的第一身份永遠是母親。

  蠟燭點起,她拍著手唱起了生日歌,我早就該想到,她那天使吻過的嗓子唱
歌肯定差不到那去。

  「好了,快點許願吧」她坐在我對面,雙手做祈禱狀置於胸前。在蠟燭的燈
火下,她動人的容貌飄逸流轉,笑容甜美而溫和。

  此情此景居然和藤島康介的漫畫《我的女神》開篇,森里繭一和女神貝露丹
蒂相遇的場景不謀而合。

  我看著她宛如星辰燦爛般的雙眼,吞咽著口水。不自覺的就在心頭許下了和
繭一當時完全相同的願望。

  「希望像你這樣的女神永遠留在我身邊。」

  吃完了蛋糕,我主動收拾殘局,而她則進房間去換衣服。我一邊擦著桌子,
腦海中還浮現著剛剛她那婀娜的身姿。說實話,心里還是很自豪的,也有點為她
沒去參加我的家長會感到可惜。

  人總是有這樣的心理,藏著美好的東西,一方面總想向別人炫耀,一方面又
害怕被別人覬覦。

  我正想著,突然沐婉荷的手機響了,從她包里掏出來一看,原來是陳姐。

  於是我想都沒想舉著電話就開門進了臥室。

  「媽,陳姐的電……話。」

  這是有生以來視覺沖擊最強烈的一次,強烈到我整個頭皮都開始發麻,心臟
猛烈的撞擊猶如是噴了氮氣的超跑。我完全沒有想到為什麽已經進去十分鐘的沐
婉荷居然還是一絲不掛的站在床邊,手里還拿著一條粉色的全包臀內褲。

  她的身體第一次以最原始的方式展現在我的面前。原來脫下衣服以後, 32E
的胸有這麽大,豐滿的像是水蜜桃,形狀又宛如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大小宛如
一元硬幣的淡紅乳暈上,兩粒粉嫩的乳頭無視重力的作用驕傲的挺立著。

  脖頸下鎖骨的中點與兩粒乳頭正巧組成了一個完美的等邊三角形。因為形狀
的完美,在她優美的曲線上絲毫不覺得突兀,反而更加彰顯女性魅力。

  我被這美輪美奐的一幕吸引的根本忘記去看她的下體。

  我們彼此相對,她驚訝的長大了嘴巴,過了差不多五秒,她才驚叫著伸手橫
檔住乳房,另一只手遮擋住下體。

  可她那纖細的手臂除了遮住乳頭外,完美誘人的胸部依舊在那輕輕的晃動。

  我根本就動不了,雙腳被牢牢的粘在地上,除了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睛外。其
他身體所有機能都陷入了故障中。

  「白風遠!」她看我絲毫未動,大喊了我一聲名字,隨後如夢初醒般趕緊爬
進了被窩里。睜著兩個楚楚動人的大眼睛驚慌失措的看著我。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剛剛背身趴上床的動作又將她白皙圓潤的臀部和那一抹股
間的春色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我終於明白什麽叫笑臉臀了,那兩個完美的白嫩球體真就像一個笑臉般對著
自己。

  而她的私處也和曼文完全不同,因為除了一條粉嫩的肉縫什麽也看不見,玉
門禁閉宛如谷間一線天。但還是遠比曼文那長長黑黑的一塊漂亮多了。

  她的私處簡直和她的為人一樣,羞澀保守而又神秘,對於當時年少的我來說,
這是最直觀的感受,自然想不到那居然還是可遇不可求的名器。

  直到她整個人都藏進了被子里,我仍然出於恍惚之中,秦廠長誠不我欺,這
樣的女人在面前,真的是個男人都扛不住。還好她是我媽,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
什麽。

  她小貓般受驚的眼神只持續了短短幾秒,就轉為了驚嚇。

  「風遠,你的鼻子。」她剛說完就想爬起來,被子剛掀開一角突然想起自己
的處境,趕忙又松開手,進退維谷的對我喊著,「風遠,你流鼻血了,快去拿紙
塞一下,哎呀,你先出去!」

  我摸了摸人中,入手一片濕滑,這才徹底回過神來,撒丫子的就往外跑。

  對著冷水沖洗了片刻,等冷靜下來後,心情立刻沈到了底。完蛋了,完蛋了,
這下沐婉荷肯定要氣瘋了。她會不會再也不理我。

  我心里想著該怎麽解釋剛剛的那一切,可想了半天發現怎麽樣都洗不白自己。

  這下倒好,前前後後上上下下被我看了個完完整整,我還有點圖像記憶能力。
所以她那赤身春色可能會在以後的日子里長久的留在我的腦海中。

  害怕緊張到一定程度,人就會開始不由自主的找借口分散責任。

  說起來她為什麽不鎖門呢,想了想這是廢話,住了這麽久她從來就沒鎖過門。

  那她為什麽過了十多分鐘還光著身子。結果腦海中另一個聲音又出來說,她
床上還有好幾件內外衣,所以她剛剛肯定在試別的衣服。

  思來想去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都是我的錯。因為以往進出她的房間時我都會
先敲門的。

  算了,聽天由命吧,話說回來,秦武恒那老男人看了一眼她的背就要強奸她,
我一個大小夥子看到可是全裸,也只是待在原地。這樣我應該還算勉強湊合吧。

  鼻子里塞了紙巾狼狽的走出洗手間,她已經穿好了睡衣正在和陳姐打電話,
我趕緊趁機穿過客廳逃回房間。

  進屋關了門,我躺在床上茫然的看著天花板。

  心想這種情況應該算正常吧,雖說她是我的媽媽,但她也是個女人啊,而且
還是身材非常霸道的女人。我這應該都是面對美女的正常反應,畢竟生理反應這
種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這絕對不能說明我在心里不尊重她。

  想到反應,我才發現,自己的肉棒居然還硬邦邦的挺在那,給我嚇得趕緊用
枕頭把它捂住。

  「小兄弟你也太囂張了,自己老媽你也敢硬到現在。」我中二的思緒還沒結
束,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風遠,媽媽進來了啊。」沐婉荷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問媽媽可以進來麽,而
是直接說媽媽進來了。

  我嚇得趕緊從床頭扯過一本書,也不管是啥,隨便翻了一頁就開始裝模做樣
的看,眼角卻在偷偷瞄她。

  她走進來後,直接坐在了我床邊,盯著我看了幾眼。

  「行了,別裝模做樣的,書都拿反了。」她說著把我手里的書就抽走了。

  「鼻血止住了麽?」

  「止住了,就這幾天有點上火,沒事的。」

  我不敢看她的表情,微低著頭假裝查看指甲是否符合學校標準。

  「風遠……」過了半晌,她終於開了口,語氣不免有些失落。

  「那個媽,剛剛陳阿姨找你什麽事啊。」能躲一陣是一陣,我趕緊撿了個話
題先對付著。

  沐婉荷似乎也沒想好怎麽開口,順著我的問題就飄了,「哦,陳姐說她有個
表妹從部隊里退下來,在健身房開了個女子防身術的班,喊我一起去呢。」

  「練女子防身術?陳阿姨那樣的女人不都應該練瑜伽什麽的麽?」不過話說
沐婉荷去練練女子防身術也好啊,我心里也能更放心點。

  「她是在練瑜伽啊,還叫我一起呢,可有些個姿勢太……太那個了,我就沒
去。」說著她移開視線,抿了抿嘴唇。

  「那就練女子防身術吧,學個幾招關鍵時刻可以自保也不錯。」我心里松了
口氣,話題總算扯遠了。

  可沒想到沐婉荷居然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你別給我岔話題,剛剛……」

  「對不起,我錯了。」我趕緊先一步低頭道了歉。

  她的話又被我堵了一半,咬著嘴唇凝眉看著我。

  「媽媽原本以為,你這麽聰明,這些青春期的事你應該都明白的。」

  「我明白啊,男孩遺精,女孩初潮月經,第二性征發育,這我都知道。」我
乖巧的點著頭,一副未來接班人表情。

  「你既然知道,就應該學會克制麽,你又不像別的小孩子不懂事,剛剛為什
麽還……還那麽盯著媽媽。」她越說臉色就越紅潤。

  「我克制了,但的確沒克制住啊,您那身體實在太光芒萬丈,我都看傻了,
但我保證僅僅是生理性的短暫失去理智,心里可絲毫沒有不尊重您的意思。」

  我爬起身跪坐在床上,誠懇的表著態。

  「媽媽的身體再怎麽樣,你也不能看,下次如果再有這種意外狀況,你說說
該怎麽辦。」

  沐婉荷並沒有因為我的誠懇而打算放過我,反而叉起手上綱上線起來。不得
不說,她現在的表情還真有幾分母親的威嚴。

  「閉眼,後退,關門,心里全程念大悲咒。」我表情極度的認真。結果剛說
完她就忍不住樂了出來,剛剛繃起的臉還沒堅持五秒。

  「你可真是……好了,媽媽也不是真的怪你,畢竟今天是意外,我只是借這
個機會告訴你,兒大避母,明白麽。我家風遠有出息,長的又帥,以後肯定能找
到一個比媽媽好的多的女孩子。到時候你別有了媳婦忘了娘就好。」

  我聽完無奈的笑了笑。「算了吧,我以後女朋友要是有您一半霸道,就算我
白家燒高香了。」我故意逗著她,把霸道兩字喊得響當當。

  她居然急得掐了我一把,「以後不許再說什麽霸道,媽媽就是個普通女人,
說得我跟女流氓一樣。」

  氣氛逐漸融洽起來後,我嘴上也放開了把門的,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個問題。

  「媽,你的身體我不能看,那你也不會給別人看吧。」她擰著眉想都沒想就
敲了我腦袋一下,「你胡說什麽呢,除了你爸,誰也……不對,你爸也不能看,
現在誰也不能看。」她斬釘截鐵的說著,完全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那你豈不是只能自己看自己了,這也太可憐了吧。」

  「我自己看自己怎麽了,我樂意。」她順著我調笑她的話不自覺的就補上了
一句,隨後反應過來,臉羞紅一片。

  「你這說的叫什麽話,我又不是非得被人看。」她說著就過來想扯我的耳朵,
我趕緊滾到一邊躲閉她的動作。

  兩個人圍著床鋪追來趕去,打鬧了許久才罷休。

  從這一刻開始我和沐婉荷才算是真正恢複了正常的交流方式,彼此之間再也
不用壓抑自己的內心,而將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毫無保留的分享給對方。

  雖然我不清楚這是不是母子間的正常。但至少我們都很喜歡,也很享受。

  那一天之後,我們的關系算是進了一個嶄新的階段,終於算是和我們在市里
的新生活同步了起來。

  而沐婉荷也開始嘗試不同的穿衣風格,但還都屬於比較端莊的款式,而那一
字肩和一步裙則被她壓在了箱底,成了我一個人的專屬。

  她似乎真的把那天的自己當成生日禮物送給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Gevjon的勢頭越來越好,陳珺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公司
里,每天晚上都開車送沐婉荷回家。兩個人感情越來越好,我也越來越放心。

  學校的生活依舊是波瀾不驚,枯燥無味。我實在不知道這些同學哪來那麽大
的熱情一本接一本的做課外習題。而且還都把自己買的習題當成寶貝。

  火箭班的同學禁止參加學校的各項活動,我本來想加了籃球隊都被班主任以
苦口婆心的態度強硬駁回。

  如果不是每天晚上可以和沐婉荷待在一起,估計這三年我真的得瘋了。

  結果這天下課,我剛準備溜,就被語文老師抓住帶到了辦公室。和其他幾個
同學一起被迫參加省里的什麽作文大賽。

  為了保證我們能取得良好成績,語文老師特別把歷年來的試題給我們分析了
一遍。

  我也不能理解寫作這東西有什麽可分析的。那還不是得看文筆和知識積累,
這兩樣哪一樣也不是一晚上就能培訓出來的啊。

  可語文老師卻興致勃勃的將我們硬生生拖到了晚上9點多。

  出了校門我就迫不及待的往家趕。可剛路過一條小巷時,就聽見里面傳來女
人斯喊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好奇的張望了一眼,什麽還沒看見呢,一個黑衣小個子就從陰影
里走出來罵了我一聲,「看你媽呢啊,滾遠點。」

  「不是,我耳背,你剛剛說啥?」我一邊說著話,一邊就已經把書包丟了下
來。

  你說全國流通著那麽多句臟話,為什麽他偏偏非要挑這一句。哪怕他罵我聲
傻逼,我保不齊最多白他一眼然後也就溜了。

  「我說看你……」媽字還沒出口,我就一只手按住他的臉直接給他摁倒在了
地上,連個出聲的機會都沒給他。

  這時里面的對話逐漸清晰了起來。

  「我告訴你,你馬上給我離開老蔣,在我們這你什麽也得不到。」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他有老婆,我是真心愛她的。」

  「你個狐貍精,愛你媽逼愛。他個老禿瓢要是沒錢,你能愛她,你以為你張
開腿挨他操兩下,就算是個人了。我告訴你,老娘我這幾年不知道弄過多少小三,
有經驗的很。你少他媽在這給我裝。」

  「我求你了,我是真的愛他,我一分錢不要,只要偶爾能看到他就行,成麽。」

  「省省吧,你這種婊子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麽屎。你不是欠操麽,你
不是喜歡張腿麽,我今天就滿足你。老劉,老劉,你特麽死哪去了。」

  我站在陰影里看著那個趾高氣昂的大屁股黃臉婆扯著嗓子叫喚,聽了一陣心
煩,於是幹脆就走了出來,「別叫喚了,那幾個都地上躺著呢。」

  昏暗的路燈下我根本看不清她們的臉,只能憑聲音判斷是一個老女人。

  「你是誰?」老女人脫下肩上的包,抓住鏈子。雖然防備動作是不錯,但顫
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她此時的緊張。

  「你管我是誰,我就是進來告訴你一聲,剛剛外面那幾個傻逼嘴太臭,我就
教訓了他們一下,麻煩你以後好好管管自己的手下,別整天把你媽,他媽掛嘴上。」

  那個老女人明顯不在狀態,似乎還不確定她那三個手下已經躺了。她盯著我
看了半天,恨恨的轉頭看著跪坐在地上的女人。

  「婊子,今天你走運,以後要是再敢接近老蔣,老娘我讓你兩條腿再也合不
上。」說完一邊躲著我一邊就往門口走。高跟鞋的聲音越踩越急,似乎都沒有管
那三個人的死活。

  老女人前腳剛走,那個原本柔柔弱弱的女聲突然就變了。

  「傻逼,走著瞧。」可語氣還沒威武幾秒就被痛苦的呻吟代替了。

  就這幾個字不免讓我的眉頭湊到了一塊,再回想剛剛她的聲音後,我慢著步
子靠近那個依舊坐在地上的女人。

  「我操,羅主任?」

  「你是,白風遠!」

  我死活也沒想到,第二次和羅素菲見面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就這麽一個當
小三的貨居然讓連男人都不怕的沐婉荷害怕的發抖?這簡直讓人無法相信。

  我慢慢蹲在羅素菲的面前,打眼一看,確實有點慘。上衣基本都被撕爛了,
胸罩帶子也不知道飛去了哪里。半個乳球暴露在外面,被寒風吹得都是小顆粒的
雞皮疙瘩,臉上原本精致的妝容早就成了鬼畫符,眼角一大塊淤青,嘴角還有血
跡。

  「我說羅主任,這一個多學期不見,您這可給我個大驚喜啊。」

  她看了我一眼,冷冷的笑了一聲,也不在意自己半裸的身子。掙紮著從旁邊
的包里掏出一根煙,鎮定自若的在我面前點上。

  「怎麽樣,看的過癮麽。回去說給沐婉荷聽,保準她解氣。」

  「還成吧,您這年紀也沒下垂還算是不錯。至於我媽,壓根就不知道您在我
學校,所以你就別操那閑心了。」我揮揮手把面前一團團的煙氣打散。

  「我也沒得罪過你吧,和我說話就這麽不對付。」她猛吸了一口煙,似乎是
看到了我的動作,側臉吹向了天空。

  「得罪沐婉荷就是得罪我。」

  「呵,她沐婉荷還真是好命啊,永遠都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永遠都有人
護著她。」說完又是猛吸一口,我不由的想起個相聲段子,照這個吸法,三口就
得肺癌。

  「你省省吧,沐婉荷這麽多年怎麽過來的,你知道麽。她吃的哭受的罪遠比
你現在重的多,何況你這樣還都是自找的。」

  她聽了我的話,半天沒回應,連煙都忘了抽,過了一會居然嚶嚶的低聲抽泣
起來。

  我一句話也沒說,站起身靠著旁邊的樹看著她哭。

  她哭了一會,可能有點冷,又開始拉扯自己的衣服。想把赤裸的上半身擋起
來。

  真心托沐婉荷的福,自從看過她那身體,我現在連普通班男生傳來的 A片都
興趣看了。

  「你明明才這麽點大,怎麽這麽冷血,我好歹也算你的長輩,你就這麽看著
我哭麽?」

  「那我怎麽辦,陪您一塊哭?還有,您可別打我衣服的註意,這大半夜的我
要是沒了校服回家,沐婉荷那我可說不清。」我看她一直盯著我的校服看,似乎
是在暗示什麽。

  「沐婉荷,沐婉荷,你這名字叫的挺順溜啊。她這女人是真的有本事,是個
男人就能迷得死去活來。」

  「看你這樣,我是真的不想和你吵,就算她能迷住男人也是她漂亮,心眼好,
你羨慕也羨慕不來,再說她是我媽,我媽的名字都叫不順溜那還行。」我一邊說
著,一邊跑到剛剛挨揍的那幾個人那,有一個已經跑了。另兩個還躺在那大喘氣。

  「哥們,剛剛出手重了點啊,不好意思,江湖救急,別在意。」說完就開始
扒他衣服。那人看我的眼神滿是恐懼,毫無掙紮的就讓我脫了那身狗皮。

  「這件湊合穿吧,我也不想跟您這磨洋工,現在也沒事了,咱都各自家走吧。
對了,您放心,今天您大戰原配的事我肯定不會外傳的,我這人就這優點,說到
做到。」

  她看著我,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奇怪,隨後居然露出了一絲苦笑。

  「沐婉荷還真是好命,居然有你這樣的兒子。」

  「行了,您就別捧我了,就算我真的好那也是她遺傳基因好。反正我還是那
句話,不管您和我媽有什麽過節,沖我來就行,別去招惹她。那路邊是您的車吧,
我就不用您送了。」說完我拎起書包邁步就準備走。

  還沒走出胡同時,羅素菲突然在身後叫了我一聲,「白風遠!」我皺眉回過
頭,有些不耐煩。

  「幹嘛?」因為距離有些遠,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略帶嘲弄的聲音卻無
比清晰的傳入了我的耳中。

  「想不想知道你親生父親是誰?」



                                【未完待續】

[ 本帖最後由 L6165sl 於 2020-6-10 23:24 編輯 ]
2019-8-22 18: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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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竊脂篇 (02) 作者:後會X無期

.

                            花嫁•竊脂篇


作者:後會X無期
2019/8/28發表於:SexInSex


                                第二章
      
    大片形狀詭異的黑雲在夜空中盤踞合圍,逐漸侵蝕了孤冷的月色,缺少路燈
照明的小巷陡然間暗了下來,羅素菲慢慢站起身,與那片黑暗融為了一體。

  小巷的入口劃出了一道涇渭分明的界限,把路燈下的我隔了開來。明暗之間,
四周靜的可怕。

  但很快那抹月光又掙紮著從密布的黑雲中露了頭,界限隨之消失,羅素菲原
本模糊於巷中的身影又再次清晰了起來。

  「你什麼意思。」我停下腳步雙手握緊了書包的肩帶。

  「有些事早早就揭露真相那多無趣。如果你能送你敬愛的教導主任回家,也
許我會先告訴你他姓什麼,或者說,你應該姓什麼。而且或許還會給你一點別的
小獎勵。」

  因為我的回應,羅素菲的語氣變得越來越富有控制力,似乎在這場交鋒中她
終於掌握了主動權。

  我重新擡腳走回到她面前,羅素菲狼狽的面容上並沒有想象中的陰險,而僅
僅是帶了幾分調皮的淺笑。

  「羅主任,你是不是覺得我對您說的話特別感興趣?」

  「難道不是麼?你難道不想知道沐婉荷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還是說你害
怕知道真相,所以寧可做沙漠里的鴕鳥。」

  說話間,羅素菲放開了原本拉緊的衣領,斷掉的內衣已經被她徹底扯下丟到
了一邊。原本包裹在男士外套里的兩團白皙軟肉以毫無遮掩的魅惑姿態擺在我的
眼前,完全是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我松開原本握住肩帶的雙手,伸手往她的胸口探去,她見狀雙手交叉疊於腰
間往上一擡。手臂壓迫乳基,使得整個乳球驕傲的聳靠在一起,像是從殼中擠出
的山竹果實以最騷魅的姿態沖擊著我的視覺。

  而那兩粒鮮紅的小巧乳頭則在夜風的刺激下膨脹成了嬌艷欲滴的水嫩櫻桃,
示威一般立在我的眼前,似乎急待著褻玩。

  羅素菲顯然很擅於通過這些微小的動作來彰顯自己的女性魅力。她以嬌軀為
籠,又撒出一些誘餌,簡直是教科書般的勾引。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樣子還不夠誘惑,在我的雙手快要接近她時,羅素菲居然
急不可耐的直接沖進了我懷里。

  她把腦袋枕在我的脖頸下,一手緊摟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則抓住我的手腕徑
直往她的乳房上拉,動作輕緩而綿柔,更像是種徐徐深入的引領。

  就在我的手快要輕觸櫻桃之際,我突然繃緊了小臂肌肉,硬生生停下她的動
作,僵持了幾秒後。

  她擡起頭媚眼如絲的看著我,輕含薄唇,似乎在埋怨我的不解風情,可對上
的卻是我冷若寒潭的眼神。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緩緩發力抽離了手腕,再順手扶住她的雙肩一舉將羅
素菲推了出去。

  她輕聲驚呼,面露難以置信的詫異。

  我並未理睬她的表情,只是再次伸出雙手,但卻並沒有朝著那兩顆果實而去,
而是緊緊抓住了她兩側的衣領,隨後重新把她的玉體塞進了外衣中。

  「羅主任,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事實上不管您說的是真還是假我都沒有興趣。
換句話說我對誰是我親生父親這件事根本就不關心。我只關心誰是我的母親,還
有誰想要傷害她。」

  我的語氣冷靜的找不到一絲破綻,說話間還彎腰撿起了羅素菲掉落在地上的
杏色LV子母袋,順手撣了撣灰塵。

  「所以這些套路或是歪心思,我勸您還是省省吧。有這個功夫來撬我墻角想
以此傷害沐婉荷,還不如多想想怎麼對付您那禿頂老相好的媳婦兒。現在我算是
知道您在忙什麼了,而且我能感覺到,您應該還得再忙好一陣子。」

  伴隨著話畢,我便將手袋一把塞進她懷里。羅素菲此時的臉色自然是前所未
有的難看,原本曖昧含春的眼神早已被恨意所取代,下唇簡直快要咬出血來。

  認識羅素菲這麼久,今天應該算是看到了她的真實面目。

  「白風遠,我還真是小看你了,你現在算是在威脅我麼?」

  我叉起雙手看著她也不說話,全當默認。雙方眼神較量了半天,她雖然極不
甘心,但終究還是略有泄氣的搖了搖頭。

  「真沒想到你年紀不大,威脅起別人倒是老練的很。」

  「無他,惟手熟爾。」我漫不經心的順口回了她一句,掏出手機一瞟,我靠,
居然已經10點多了。

  羅素菲應該是發現了我表情的變化,擦著我的肩膀先一步往大路走去。

  「白風遠,今天是我栽了,不過相信未來某一天,你親愛的沐婉荷媽媽一定
會給你個大驚喜。」她用自己僅存的驕傲硬頂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來。反正我原
本就沒打算能說服她,只要她不會做出傷害沐婉荷的事情來,任務就算完成。

  看到羅素菲步履蹣跚的上了車,我立馬雙手扯緊書包背帶,飛一般的往家跑
去。

  一路上,我在腦中簡單理了理羅素菲那句話的意義。從客觀上來說,當初的
親子鑒定全程是由父親一手操辦,沐婉荷從頭至尾都沒有參與過,所以按理說鑒
定的結果是不容懷疑的。

  可事實上,如果真的有心懷疑,也並非沒有可能。那就是沐婉荷拜托陳珺篡
改了結果,經過這段時間對陳珺的了解,以她的實力,做到這一點不算什麼難事。
而以她和沐婉荷的關系,她也應該會幫這個忙。

  不過客觀歸客觀,對於沐婉荷的事,我是再也不會相信外人所說的話。她既
然反複強調沒有對不起過父親,那我必然選擇相信她,更何況親生父親是誰,於
如今的我而言真的毫無意義。

  一路飛奔到家門口,鑰匙剛剛插進鑰匙孔還沒轉,門就已經被打開了。

  「風遠,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不是說好九點多就會結束嗎。」沐婉荷秀眉緊
鎖,語氣里止不住的埋怨,但依然先一步上手幫我摘下書包。

  「後來老師又拖了一會。你也知道我們語文老師特別話癆,一句話翻來覆去
總得說好幾遍。」

  我背對著她彎腰換鞋,並趁這功夫快速的把謊話丟出去。現如今看著沐婉荷
的雙眼,我真的很難流利的說上假話。

  但羅素菲的事情,無論如何是不能告訴她的,何況目前看來也算是被我暫時
解決了。

  「我就是怕打擾你們老師給你培訓,所以才忍著沒打電話,結果等到現在。
算了算了,你餓不餓,先吃點東西吧。」

  沐婉荷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拎著我的書包往里走去,可還沒走幾步突然停
了下來。接著她緩緩轉過身,一臉狐疑的重新走回到我身邊。

  我剛換完鞋,納悶的看著她,「媽?」

  沐婉荷沒有回答,原本已然平坦的眉梢又微微蹙了起來。她緩緩靠近我的身
體,微微揚起下頜,把她精巧的鼻子移到我的領口和脖頸,像是聞著肉腥的小貓
有節奏的輕輕嗅了起來。

  而我在她湊到我面前時就已經僵住了身體的所有動作,只能垂下視線看著她
如嬰兒般嬌嫩白凈的側臉,整個人再次沈溺於她發絲的淡淡清香和此刻略帶曖昧
的動作中。

  而這場沈溺所導致的後果則是讓我完全忽略了將要到來的危機。

  轉眼之間,沐婉荷已經撤身在我面前站定,嬌紅的雙唇緊緊抿著,兩片可愛
的鼻翼輕輕起伏,眼神里透著滿滿的酸澀,而表情則極盡委屈之勢。

  她原地站定依舊不發一言,只是眼巴巴的望著我。

  沐婉荷這臉色可真把我給嚇壞了,心里也沒來由的一陣疼痛,我趕緊上前輕
扶住她的肩側。

  「媽,好好的你這是怎麼了?」

  沐婉荷看了我半天,哀怨的吐出一句,「你們語文老師不是男的麼。」

  「對啊,是個四十多的老男人啊。」我依舊摸不著頭腦,只好順著她的話往
下接。

  「那你身上怎麼有女人的香水味,而且還這麼濃。風遠,你是不是瞞著我偷
偷交了女朋友。」

  香水味,我定下神快速回憶著,難道是羅素菲身上的味道?當時光顧著你來
我往的鬥嘴,根本就沒註意這事。現在想來一定是她抱我時沾上的。這女人還真
是麻煩,大晚上的抹什麼香水。

  雖然心里明白是什麼情況,可想在沐婉荷面前敷衍過去可就難了。

  而沐婉荷此時卻根本沒看我憂慮的表情,只是雙手交疊於鼠溪,反複的握緊,
陷入了思考之中。

  還未等我作出回應,她卻又自顧自的搖搖頭。

  「不對,小女孩就算用香水應該也不會用香精含量這麼高的。」沐婉荷想著
想著,臉色突然就變得蒼白起來。她雙手緊緊掐住我的胳膊,語調也逐漸升了上
來。

  「風遠你老實說,這大半夜的你不會是去了什麼不好的地方,然後還騙我說
老師找你培訓?」

  我不得不承認,其實沐婉荷真的是個很聰明的女人,而我能在學習上如此遊
刃有余,應該也是得益於她的遺傳。

  可對於目前的情況,她的聰明可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我再不掐斷沐婉荷如蛛
網般肆意蔓延的發散思維,那後果肯定會非常的嚴重。

  「媽,你這都想到哪去了,你兒子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我趕緊上
前輕摟住她的肩膀,慢慢引導著把她帶到沙發上坐下。

  「今天就是語文老師培訓來著,過段時間我們還要去參加省里的作文比賽呢。
本來是9 點多放的學,只不過在校門口遇到了點意外,所以才耽擱了。剛剛我是
怕你擔心,幹脆就沒提這茬。」

  我把語速放的很慢,這樣可以緩解語氣里的緊張,也可以給自己更充足的時
間來想想怎麼圓這個慌。

  可沒想到一聽到意外兩字,原本已然安定的沐婉荷又掙紮著坐直了身體,面
露惶恐的看著我,「意外,什麼意外!」

  「哎呀媽,你別那麼緊張,我這不是都好好的麼。我就是在校門口看見了幾
個流氓在調戲一個女人,所以順手救了她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我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語氣也盡可能的輕松。她聽完後,繃緊的臉頰總算是
緩和了下來。

  「這樣啊,不過以後遇到這種事,你還是應該去報警或者去找學校的保安處
理。媽媽知道你的身手好,但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那可怎麼辦,能不和人動手就
盡量別動手。」

  聽到這話我趕緊就坡下驢,連連應允,心想這事總算是翻篇了吧。


  可沒想到沐婉荷卻依舊沒能過那香水味的坎。

  「那……那你救人就救人,怎麼還帶著這麼一身味道回來。」她的語氣有點
奇怪,而我也沒空去揣摩她的心思。為了掩藏心虛,我必須趕快圓好自己的謊話。

  「這不是人家受了點傷,我就好人做到底,扶著她找了輛出租車。估計就是
那時候沾上的,我對香水什麼的又不懂,再說當時的情況也顧不上這事。」

  「而且我也就是稍微扶了一下……」

  我匆匆的解釋完後,又本能的加了一句,說完後整個屋子頓時陷入了一片寂
然。

  客廳的時鐘盡職盡責的走著,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嗝噠聲。沈默之中,時間
似乎被拉的很長。我們彼此都看向不同的方向,似乎都在極力避免視線相觸。

  氣氛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有些微妙,慢慢的微妙又演變成了尷尬,可我卻始
終說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勁。

  片刻之後,沐婉荷突然清了清嗓子非常突兀的換了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

  「你現在長大了,就是真的交了女朋友,媽媽也不會怪你,青春期的初戀也
算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對於這點媽媽還是比較開明的。你也不用因為這個就和媽
媽說謊。但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你可千萬不許去。我兒子這麼優秀,肯定會被
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盯上,說不定還會有人故意想要……」我聽她一開始說的還挺
有母親的風範,可說著說著感覺好像又變了味。

  我不由得露出了淺笑,也顧不得她到底是怎麼了。沒等她碎念完就一把將她
摟進懷里,附在她的耳邊低聲寬慰道。

  「媽,你就別在胡思亂想了,你也不想想我們學校那環境,我們班那氛圍,
我上哪去找女朋友。再說我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幹嘛,看美女嗎。家里有你這
麼個天仙坐鎮,我要是真想看,回家看不行?」

  沐婉荷靠在我的肩頭忍不住就笑出了聲。隨後將我推開,故作惱怒的打了我
兩下,「整天把媽媽當小女孩哄!你這張嘴以後還不知道要騙多少女孩子。」

  雖然嘴上說的嫌棄,但她的臉上還是透露著不可名狀的滿足。照例打鬧了一
會兒,沐婉荷又重回了平淡的神色,「風遠,不管怎麼樣,以後如果遇到危險的
事情,你還是盡量躲遠點。你可是媽媽的唯一,要是你有個什麼好歹,媽媽一秒
鐘也撐不下去的,你明白嗎。」

  沐婉荷的話突然讓我的壓力變的有些大,此刻我第一次感覺到彼此的命運聯
系的是如此緊密。

  我輕呼口氣,看著她依舊有些擔憂的雙眼,非常鄭重的點頭答應了。

  羅素菲經過上一次與我的交鋒,再次退回到了陰影之中,雖然我不知道她為
什麼會對沐婉荷有如此大的成見,但我相信她遲早還會出來折騰。

  不過我既然手握了她做小三的臟事,那麼至少應該還能約束她幾分。

  時光荏苒,一轉眼就已經快到高二上學期的最後一次大會考。這次會考關系
到火箭班每個同學的去留,所以可以看成是除高考外最重要的一次考試。

  這段時間以來,我和沐婉荷的關系變的越發融洽,我也已經習慣她每晚坐在
我身旁陪我看書學習。休息的時候我們也不怎麼出去,都是窩在家里看書或者看
電影,偶爾有時候也會找一些益智小遊戲消磨時光。

  倒不是我們懶得出去,而是沐婉荷不想花錢,據我所知,沐婉荷還有一點小
小的潔癖,可是為了省錢她這一年半除了貼身的內衣外,其他穿的基本都是陳珺
拿給她的舊衣服,有一些還是公司的樣服。

  雖說穿著還挺合身,可畢竟是被別人穿過的。

  我好多次提出要陪她去逛街買衣服,都被她以強烈的態度拒絕了。而且還三
番五次的叮囑我不準做出省錢買衣服給她的舉動。

  而養父那筆錢我一直也沒找到什麼合適的機會告訴她,不過感覺按她的脾氣
就算知道了這件事,應該也不會去動用這筆錢。

  考前這段時間班里的氣氛已經降到了冰點,如果是自習時間走進教室和進墳
場沒什麼區別,撲面而來的只有一個個黝黑的腦袋,臉都看不見一張,耳邊也只
能聽到刷刷的筆劃過紙張的聲音。

  大會考的試卷分成兩部分,上半部分是普通班學習進度的試題,而下半部分
則包含了整個高中的知識點。

  火箭班自然是要求全部做完,而普通班可以按照自身的水平來選擇性答題。

  不得不說,市一中在考試機器的選拔中,真的算是煞費苦心。也難怪學校每
年都能在高考中取得傲人的戰績。

  我的壓力雖然沒那麼大,但每天成堆的作業量還是讓人非常頭疼。而另一方
面沐婉荷又希望我每天十一點前就能入睡。

  為了達到這個要求,我吃完飯幾乎連洗碗的時間都沒有,立刻就要沖進屋內
奮筆疾書。

  而沐婉荷自然也清楚我的學業壓力在增大,為了均衡營養,她經常洗過碗便
會切一點水果拿進房間。

  因為我的時間緊迫,手也不幹凈,所以她便主動要求餵我吃。

  說實話,我這麼個大小夥子讓她一小塊一小塊的餵進嘴里還真是有點變扭。

  可相反沐婉荷卻特別有成就感。一個蘋果她有時就吃一塊,剩下的全都餵進
我肚子里,我和她說過好幾次別全給我一個人吃,她總是嘴上答應著,可餵著餵
著就忘了。

  於是我只能很認真的從科學角度入手跟她分析這個事,「媽,這蘋果糖分很
高,吃太多了會長胖。而且吃太飽了,我腦子就轉不動,學習效率也會跟著下降。
所以你得理智投食,明白麼?」

  沐婉荷聽完捂著嘴一邊樂一邊點頭,之後終於養成了我一口她一口的操作流
程。

  所以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現如今我吃蘋果都不愛自己咬了。

  就在我辛苦備考的那段時間,沒想到沐婉荷居然也會因為準備考試而陷入了
和我一樣的窘境。

  這天沐婉荷回來的時候,抱了一大堆講義和習題。

  「媽,你這是個什麼情況。」我趕緊放下手里的東西把她那一堆資料接了過
來,分量還真不輕。

  她放下包,有點害羞的捋著鬢發,順手脫下外套。

  「媽媽準備參加四級人力資源管理的考試。」

  「怎麼會突然想起來考這個?」我隨手翻了翻教材,要考的內容還真不少,
計算分析,案例分析,還有方案設計。

  「媽媽既然決定幹這行,總得要往上進步吧。不然工資也漲不上去。不過這
次還多虧了陳姐,要不是她幫忙改了我的履歷,我還得再幹三年才能考呢。」她
一邊說著,一邊仔細的給這些資料分類。

  好麼,說到底還是為了漲工資,沐婉荷似乎總在擔心養不好我。

  我還沒說什麼,她突然緊咬下嘴唇,雙手抵住小腹慢慢彎下了腰,臉色也變
得越發慘白。

  「怎麼了,你這是。」我頓時就慌了,趕緊扶住她的身子,讓她坐在了沙發
上。

  「沒……沒事,就是小腹有點痛。」她朝我搖了搖手,但冷汗卻順著耳鬢不
住的往外滲,這逞強的姿態也太明顯了。

  「你都痛成這樣了,還說沒事,走走,我們趕緊去醫院。」我立刻拿起她的
包,接著就過去托她的手臂想讓她站起來。

  她輕柔卻固執的撥開我的手,有氣無力的說道,「不用去醫院,過會兒就好
了,媽媽自己知道。」

  「你知道什麼呀,有病就得治,拖不得的……」我焦急的再次伸出手,可對
上的卻是她帶了幾分羞赧的閃躲眼神,原本要說的話也瞬間被這眼神所掐斷。

  我想了想,試探般的輕聲問了一句,「媽,你是不是生理痛啊。」

  她聽了我的話,驚訝的擡眼看著我。原本已然慘白的臉頰硬是憋出一點了淡
粉。

  「你這孩子……怎麼什麼都知道。」

  「媽,這都是什麼年代了,知道個這個有可奇怪的。不過之前也沒見你有這
毛病啊,今天是怎麼了,累著了?」

  雖然我沒關註過沐婉荷的生理期問題,但她一直以來都很健康,從來沒有過
什麼頭疼腦熱。

  「我也不清楚,以前找你的時候痛過幾次,可來市里以後就再也沒痛過,可
能是這幾天比較忙,加上白天涼水稍微喝多了點。」

  我一聽這話立馬就急了,哪有女人生理期還喝涼水的。說話的聲音不自覺的
就拉高了八度。

  「你這不是胡鬧麼,生理期居然還喝涼水,你們辦公室又不是有沒熱水,這
怎麼想的啊。」

  沐婉荷被我突然放大的聲調嚇了一跳,原本乏力的聲音似乎也重新煥發了不
服氣的鬥誌,語調也跟著我漲了起來。

  「我是倒了熱水的,可一忙起來就忘了喝,水才變涼的。」

  「那你要喝的時候再去重新倒熱水啊!」

  「可是剛倒的熱水燙啊!」

  「那你就不能兌點涼的!」

  「我……你……哼!」

  對話到此結束,我慘敗。

  沐婉荷依舊痛的厲害,但還是倔強的把頭扭到一邊不理我。

  「那個,不是,媽我剛剛態度不好,可我不也是著急麼,來我扶你先上床躺
會兒。」沐婉荷擡頭白了我一眼,好像在說,這還差不多。

  剛躺上床,她就本能的弓成了一只大蝦米。剛剛短暫爭吵分散的註意力看來
又回到了腹痛上。

  我站在床邊,使勁撓頭想著解決辦法。

  「媽,要不我先幫你揉揉吧,不然你這樣扛著得多難受。」這時候已經顧不
上別的,她要再這麼痛下去,我估計自己就得先心疼死。

  「揉……你……怎麼……揉。」此時的她已經連完成對話的力氣都沒了。

  我等不及她同意,直接繞到身後把手伸進被窩,快速把她的襯衣拉上來,露
出了平坦光潔的小腹。

  接著,我雙手合十,快速的摩擦手掌,等到熱的受不了時,立刻伸進被窩,
按在她柔嫩的肚皮上。

  「嗯……啊……」這一下的溫度很高,刺激的沐婉荷情不自禁的輕聲嬌喘了
一聲。而這一聲也讓我實打實的微顫了一下,感覺靈魂都短暫升了空。

  她也發現自己的叫聲有些不雅,趕緊咬住了貝齒。

  我的手安靜的放在小腹上輕輕的劃圈,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動作。等到溫度下
降後,我又重新搓熱手掌。就這樣來回折騰了十多分鐘,沐婉荷的面容總算是恢
複了血色,原本緊皺的眉頭也逐漸舒緩了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沒有任何阻擋的接觸她的身體,那滑嫩綿柔的清晰觸感讓我終
生難忘,但當時的我卻絲毫沒有任何越軌的想法。

  「不虧是大小夥子,手跟暖寶寶一樣,謝謝兒子,媽媽好多了。」看她終於
好轉,我原本揪緊的心也放了下來。

  「以後別這麼折騰自己了行不行,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我略帶抱怨的幫
她整理好衣服。

  而沐婉荷的臉卻越發紅潤,隨後輕聲說了句,「哦」

  可我對她這回答卻不甚滿意,總覺的有點敷衍。

  「我知道你想多賺錢,想供好我上學,可你要是身體出了問題,那不就都是
白搭。再說,上大學的錢其實你壓根就不用操心的。」

  「為什麼啊,我是你媽媽,我不操心誰操心。」她不服氣的探出腦袋看著我。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趁這機會,把養父給我錢的事告訴她。

  之前看她一直都很努力,我就想著,幹脆那筆錢就別動了,到時候原數奉還。

  可現在看來是不行了,錢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沐婉荷為了錢的事把健康
搭進去,那我真後悔都沒地兒去。

  「喏,這張卡是我養父當年給我的,里面有十萬,加上我爸給我們的五萬,
我們現在也算是有十五萬的存款,上大學根本綽綽有余麼。」她看了一眼那張卡,
抿了抿嘴,緩緩搖了搖頭。

  「你爸爸的錢可以,但這錢我們不能用,你養父幫我養了九年的兒子,我沒
什麼謝他已經是很過意不去了,哪還能用他的錢。」

  我一早就猜到是這麼個結果,在對待兒子這件事上,沐婉荷其實很自私,她
就希望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給的。

  「媽,你別這麼想,這錢放在咱們手里,一時半會也還不回去。咱們要用也
可以是借用麼,等哪一天我事業有成,肯定要去探望他們二老。到時候不僅這錢,
我至少得加一倍還給他們。」雖然能明白沐婉荷的心意,但我還是希望彼此不要
這麼死腦筋。

  「可是……」

  「還是你覺得,你兒子以後連二十萬都掙不到?」我看她還有猶豫,幹脆拿
自己開刀激了她一把。這套路對付沐婉荷效果還是相當拔群的。

  「怎麼會,我兒子肯定有出息的。」她想都沒想立刻就反駁了我。

  「那不就行了,這卡你收好,有需要就先補上,你放心我以後肯定會只多不
少的奉還給他們。」

  她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最後終於首肯,伸手接過了銀行卡。

  「好了,你呢,先在這躺會兒,我去給你弄點吃的。我也不知道你生理期,
晚上做的菜油鹽重了不適合你吃,你稍微等我會兒啊。」說完我擡腳就準備走,
她卻果斷的拉住了我的手,還順勢準備下床。

  「沒事兒,就吃你晚上做的好了,你媽媽哪有那麼嬌貴。」我立刻轉身一把
扯住被子,將她重新按倒在床上。

  「沐婉荷小朋友,請你老實點吧,剛剛才疼完,轉頭就忘了?」我故作認真
的盯著她,擺出一副她偶爾教訓我的表情。

  「你……你才是小朋友,沒大沒小的。」她嘴上雖然反駁著,但卻還是乖乖
停下了動作,還順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是是是,您就安安心心休息吧,我前兩天剛學了一招,專治你這毛病。」

  踏出房門的時候,我隱約聽見沐婉荷在被子里輕輕笑了一聲。

  窩在廚房折騰了半個多小時,中間還出門去了趟藥店。一碗香氣四溢的藥膳
粥總算是齊活了。

  還沒等我端上桌,沐婉荷已經聞著味到了客廳。

  「你做什麼了啊,這麼香。」

  我把粥端到她面前,遞過勺,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其實也沒什麼特別
的,就是加了幹姜,紅棗,薏苡仁,枸杞還有點艾葉熬成的粥,據說對生理痛效
果挺好的。有點燙,你慢著點喝。」

  沐婉荷拿著勺,眼睛卻一直盯著我,瞳孔映射著吊頂燈發出奇異的光彩。我
站在廚房邊,被她看的越來越不好意思。

  剛想問她怎麼了,沒想到她卻先一步笑了起來。

  「怎麼了啊?」

  「沒什麼,就是覺得我兒子穿圍裙的樣子也挺帥的。」

  我下意識的低頭看向身上那件大粉色的hello kitty 圍裙。心里一陣尷尬,
當初早知道以後都是我做飯,我死也不會讓她買這身的。

  「那個你快吃吧,涼了效果就不好了。」我一邊催促她一邊趕緊把圍裙脫了
下來。

  她低頭慢慢喝了一口,隨後就舉起大拇指,兩個小梨渦都快撐滿了。

  「嗯,味道真好,我喜歡喝。」

  我拉過一旁的椅子,倒坐在上面,抱著靠背枕著雙臂,心滿意足的看著她小
口小口的喝著粥。

  審美疲勞這種事似乎就不存在於沐婉荷身上,無論我看她多久,都不會覺得
膩。

  轉眼間她就喝下去大半碗,突然又扭頭疑惑的問我,「風遠,你這都是哪學
來的,怎麼什麼你都會啊。」

  「沒你說的那麼誇張,就是前幾天在老師辦公室等班主任的時候,發現她桌
上有本家庭醫生的雜誌,我無聊就順手翻了翻,你也知道我的記憶力。這麼簡單
的材料,我看一遍就記住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會派上用場。」

  「我兒子以後長大啊,肯定是個十足的暖男,真不知道哪家小姑娘這麼有福
氣。」

  她笑吟吟的繼續喝著粥,每一口都很認真。

  我聽了她的話,心里一笑,你是沒看見我怎麼對付羅素菲的,還暖男,人家
還罵我冷血呢。

  這年過年照例只有我們母子倆,不過心情卻比去年更好。首先自然是大會考
中我依舊穩如泰山的坐牢了全校第二的位置,而且比楚玥那個全校第一的霸主只
少了一分。

  另一方面,沐婉荷的四級人力資源管理考試也在她艱苦卓絕的努力中被拿下。
雖然分數不算高,但60分以上都是一樣。

  而且照這樣的情況來看,今年她應該就可以再接再厲考三級證書了。

  大年三十那天,我突然心血來潮想和她一起包頓餃子。於是趁著沐婉荷午睡,
我利落的收拾幹凈桌子,把面粉和肉餡都準備齊備。

  等她起來以後,我便興致勃勃的把她拉到桌前,「媽,咱們今天自己娘倆自
己動手,豐衣足食。」沐婉荷睡眼惺忪的看了眼桌子,可令我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情況卻出現了。

  她整個人突然像見了鬼一般,不住的往後退,嘴里也在不斷念叨著,「不要
……不要包餃子。風遠,我不想包餃子!」她一邊說著,居然直接退回了房間里。

  我站在客廳整個人都懵了,這是個什麼情況。就算不喜歡包餃子也不至於被
嚇成這樣吧。

  但很快我就反應了過來,連忙推開門進了臥室,房間里沐婉荷坐在床頭,雙
手抱腿深深的把臉埋進了膝蓋里。

  我趕緊坐到她旁邊摟住她,溫柔的低聲問道,「媽,你怎麼了?沒事吧。」

  她在膝蓋里拼命的搖著頭,隨後又突然撲進我懷里,我這才發現,她早已經
淚如雨下。

  「風遠……求你別問了好麼。」

  「好好,我不問了,你別亂想,我就在這里沒事的。」我只能借著自己來安
慰她,因為對此我真的完全沒有一絲頭緒。

  除了把她抱的更緊,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隨著我環抱力量的緩慢增大,她
也在逐漸收縮自己的雙臂。

  彼此緊緊相擁之後,她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似乎是回憶起了某些特別
不好的事情。

  我不住的用手輕撫她的後背,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她。就這麼抱了許
久,沐婉荷總算是穩定了下來,她毫無顧忌的把腦袋放在我的肩上。

  語氣則帶著少有的悲涼,「風遠,你去把桌上的東西都收拾了好麼。對不起,
媽媽不喜歡包餃子,也不喜歡吃餃子。」

  這時候我才隱約想起,從我們重新見面開始,她似乎真的從來沒包過餃子,
也沒買過餃子。

  難道她有餃子恐懼癥?這世界上還有這種怪病?

  雖然心里犯迷糊,但嘴上我還是很快就答應了她。「嗯,好,不包餃子,我
其實也不怎麼愛吃那玩意兒。你先好好躺會兒,我去收拾一下。」

  算起這次事件,來市里後這是沐婉荷第二次在我面前失態。所以她的夢魘不
僅僅是羅素菲,還有餃子?

  不得不承認,我的心里已經開始好奇了。

  但我還是不會去逼她說什麼,我相信等沐婉荷準備好了,她一定會告訴我這
一切的真相。

  我只希望那個真相不要太過於殘酷。

  年後開學,我算是正式迎來了高中生活的下半篇。對我來說,有一個好消息,
還有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是因為我穩定的成績,我這余下的一年半註定是在火箭班里,逃不開
了。

  而好消息是,火箭班里居然註入了六枚新鮮的血液,而其中一個則成為了我
高中時期結交的最好朋友。

  剛開始時,班級的氣氛並沒什麼變化,上學的心情依舊比上墳還沈重。似乎
那幾枚新血液都很自然的融進了大集體中,連個水花都沒濺。

  高強度的複習課程開始自然也把每個人的時間擠壓到了極限。就連我也幾乎
是勉強能在十一點左右入睡,而班上的大部分同學基本上都要熬到淩晨一兩點。

  但一周過後重新調整了座位,我的身邊猛然就多了一個活寶。

  這天早自習,大家都在自顧自的背誦古文,火箭班的紀律渾然天成,所以從
來沒有老師守著,這時旁邊的哥們突然用肘捅了捅我。

  「兄弟,認識下交個朋友唄。」我當時的心情真的是心酸中帶著幾分激動,
來這學校一年半,還是第一次有同班同學和我主動搭話要認識我。

  我扭過頭爽快的笑了笑,想著盡量給他一個好印象。不得不說,小夥長的挺
帥,雖然白凈但那濃密的眉毛和炯炯有神的雙眼還是很有男子氣概的,不過就是
笑起來總有點壞壞的感覺。

  「行啊,我叫白風遠。」

  「我叫沈浪。」

  我忍不住重複了一遍,「沈浪?《武林外史》里那個沈浪?」

  他嘆了口氣順帶拍了下額頭,一副懊惱的表情,「還不都是我那傻爹,他就
喜歡古龍。你說我這麼正直的一個人偏偏叫沈浪。」

  原本這名字沒什麼好笑,可聽他一說,我倒是有點忍俊不禁。

  「還好你姓沈,要是姓王,那不得叫快活王了。」沈浪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我
一眼,拱了拱手讓我嘴下留情。

  「我看你也不像特別愛學習的樣子,怎麼想起來跑到火箭班來,我告訴你,
這地方可不好待。」

  沈浪無奈的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更是淒涼。不過他這人倒是自來熟,很
隨意的就給我改了稱呼。

  「老白,你以為我想來啊,瞧見學校後面那棟翻新的實驗樓了嗎?」

  我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

  「那樓就是我老子砸錢修的,條件就是給我送這監獄里來。」

  「那你豈不是個富二代。」話說富二代的朋友這還是頭一個。

  「誰稀罕當什麼富二代,我可是有理想的男人,而且是與眾不同的理想。」
沈浪邊說著邊扯開衣領,里面的T 恤上別了一個精巧的金色徽章。

  「IDA ?這是什麼意思,國際開發協會?你的理想是去世界銀行發貸款?」

  我心想他這誌氣還真不小啊,居然還想進世界銀行。

  沈浪鄙夷的看著我,「什麼發貸款,IDA-International Detectives' Association」

  「國際偵探協會?」我辨別了IDA 的真實含義後,感覺還沒進世界銀行來的
靠譜。

  「還真有這種協會,怎麼,你難道是會員?」我撐著下巴略帶調笑的看著他。
你說拿看偵探小說當愛好我可以理解,拿這當理想不是扯了點。

  「那……當然還不是,不過我的理想就是以後在國內成立一個偵探事務所,
專門處理疑難案件那種。你知道阿婆,狄克遜還有東野圭吾麼。」沈浪的臉上帶
著少年常有的幼稚,表情也和路飛大喊我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差不多。

  「嗯,看過他們幾本小說。不過據我所知,國內目前也不允許開這樣的事務
所。而且哪有那麼多兇惡案件等你去破,你又不是柯南,到哪哪死人。」

  在我的心里沈浪目前的形象完全就是一個偵探小說看入迷的中二少年。

  沈浪皺眉看了我一眼,表情開始變得有點不服氣,「我記得你還比我小兩歲
吧,怎麼看我跟看小孩一樣。這麼和你說,你每天差不多要遇到10個陌生人,那
你一生就會遇到260000個,而平均每100000個人里有6 個是殺人犯,你知道這意
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這輩子至少會遇到16個殺人犯?」我順著他得話快速得出結論。

  沈浪打了個輕快的響指,「聰明!所以只要你有心,不愁沒案子給你破。」

  「那你幹脆考警院得了,何必做什麼偵探。」我也是閑的可以,大早上陪個
小屁孩做偵探夢。

  「做偵探多自由,我可是最受不了那些條條框框的。」

  他說話間突然端正了坐姿,從頭至尾仔仔細細看了我一遍,接著又湊到我面
前用力嗅了兩下鼻子,隨後便露出了那招牌般的壞笑。

  「可以啊老白,沒看出來,都和女朋友同居了?」

  我原本敷衍的淺笑立刻就僵住了,「你別胡扯,說的跟真事似的。」

  沈浪故作神秘的搖了搖頭,豎起食指在我的身上開始指指點點。

  「校服整潔幹凈,領口袖口沒一點汙漬,聞著還有點漂白劑的味道,雙領立
體,切線明顯。這衣服肯定是手洗而且熨燙過領子。如果是你自己洗的,那說明
你應該是個十分註意衣著儀表的人,可你慣用手的袖子卻很粗魯的拉到了小臂處,
連折都沒折。再看看你鞋帶,像不像個去了邊的中國結?這種雙後的花式系法基
本都是女生比較喜歡。由此可以推斷,洗衣服的肯定不是你,而是一個生活精致,
且井井有條的女人。」

  我目瞪口呆的聽完沈浪一通分析,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鞋帶,經他提醒我才
發現,沐婉荷還真給我系了一個很特別的鞋帶,看著還挺漂亮。

  「你肯定會問,為什麼這個人不是你媽媽或是其他親人。這是因為你的身上
有一股還沒消散的油煙和蔥花味。說明你早上在廚房待了挺長時間。沖著咱學校
這學習壓力,哪位家長會讓自己的孩子大早上做早餐。就算自己沒空做,也肯定
會讓你出去買。所以你心甘情願為其做早餐的肯定是女朋友吧,說說,是誰?」

  這下,我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面前這個家夥了,我也喜歡看偵探小說,可還
從沒想過把這些觀察分析運用到生活里,而且還運用的這麼徹底。

  「沈兄,我相信你的確是個人才,祝你理想成真。你猜的都對,不過和我住
一起的確實是我媽,至於為什麼給她做早餐,是因為她獨自養活我比較辛苦,我
力所能及的做點事而已。」我盡可能的用簡潔的語言說清誤會,免得引起什麼不
必要的麻煩。

  沈浪聽完笑容立刻就收住了,隨後陷入了沈思。

  「老白,兄弟露怯了,單親家庭這點我還真沒考慮到。」

  「沒事沒事,你已經很厲害了,第一天認識你差點連我底褲都扒了,而且鞋
帶這事我自己都沒發現。」我爽快的擺擺手,不管怎麼說沈浪這個人挺有意思。
只不過這樣的朋友要麼就得交心交肺,要不最好還是離遠遠的,因為你很難在他
面前藏什麼秘密。

  「我這一周里把咱班同學都掃了一遍,就註意到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你。」

  「怎麼說?」

  「你吧,眼神和他們都不一樣,沒有焦慮,也沒有緊迫感,反而有那麼點無
聊。所以我認定能和你交上朋友,別的不說,偶爾聊聊天也能排解點寂寞不是。」

  我也不知道他這話算不算是恭維,不過這種學習模式我是真的感到無聊。

  「那另一個人呢?」我又好奇的問道,沈浪沒說話,朝我前面努努嘴。

  「她怎麼了?」沈浪說的不是別人,正是坐在我前面一年半但一句話都沒和
我說過的全校第一,楚玥. 沈浪湊到我耳邊小聲的說,「她可不簡單,年紀比你
還小一歲,也算是名副其實的天才,而且最重要的是……」

  「是什麼啊。」我的好奇心已經完全被這家夥勾了起來。

  「她是個小蘿莉美女,而且發育的不錯。」沈浪說完一臉壞笑的看著我。

  我卻顯得有些意興闌珊,「我還以為是什麼奇聞呢,不過我都不知道她到底
長啥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你騙誰呢,你們可做了一年半的同學,她長什麼樣你不知道?」沈浪叉著
手肆意的靠在椅子上,完全不相信我的話。

  「這我騙你幹嘛,她可是咱們班最瘋狂的學習機器。我可連正眼……不對,
是她都沒正眼看過我。再說她那大眼鏡整的跟面罩一樣,哪能看得清。」

  話音剛落,楚玥居然鬼使神差的第一次回過了頭,面色清冷的看著我,她的
皮膚很白,白的甚至感覺有點貧血。臉小小的藏在大眼鏡後面。猛一看,還真有
點二次元蘿莉的既視感。

  「白風遠同學,就算你不想學,可別的同學還要學呢,麻煩你能不能安靜點。」

  我的眼睛立刻睜的老大,完全沒顧忌沈浪在一旁幸災樂禍的表情,不過腦子
的就回了一句,「我去,原來你會說話啊。」

  「你……」楚玥氣的臉都黑了,咬著牙瞪了我一眼,隨後快速轉過身,還特
別刻意的把書狠狠翻了一頁。

  「老白,你這是直男癌晚期吧,哪有你這麼和女生說話的。」沈浪皺眉看著
我,好像我浪費了多好的機會一樣。

  「你不知道,這可是她第一次和我說話,我都懷疑剛剛是不是幻聽。」我一
邊說著,還順勢揉了揉耳屏。

  沈浪一把上來勾住我的脖子,聲調都顧不上壓了。

  「你吹吧,一年半到現在才說一句話,這班是鬼屋還是停屍房啊。」

  「你以為呢,我能活過這三個學期有多不容易你知道麼……」我話還沒說完,
以我和沈浪為圓心,一圈人都擡起了頭,眼神里殺意彌漫,像是在看一盤珍饈美
味中的死蟑螂。

  這一副副眼鏡像是羅天大陣一般把我倆這異類壓的死死的。沈浪忍不住打了
個哆嗦,然後雙手合十轉圈道歉。

  我看他那二樣,剛笑了兩聲,突然發現楚玥側了半邊臉,黝黑的長發遮住了
臉頰,只露出一雙寒意四射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對她比了個大拇指,然後隨手翻過一頁古文,趴在桌上
看起來。

  原本我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氣氛,心里就想著早點放學。可現如今有個話癆坐
在我旁邊,但我倆又都不好意思開口,心里的確有點憋屈。

  我側頭瞄了一眼沈浪,沒想到他居然枕著字典睡著了。

  四十分鐘的早自習總算是熬完了,下課鈴一響,我趕緊站了起來,沈浪也醒
了,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本能的就先我一步出了教室。

  我心想,這才像個學生不是,其他些位,下課時間都不出教室,這哪有點三
好學生優秀班幹部的樣子。

  站在走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風景,別說沈浪這家夥眼神還真好使。

  「哎,你看那個,那個漂亮;再看那個,臉是差了點,不過身材不錯,尤其
是腿,極品。」

  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這個個都是校服罩的嚴嚴實實,你哪看見腿了。」

  「你就沒點想象力麼,看這身材比例,腿肯定好看啊……哎哎哎,老白!老
白!你再看那個,那是哪個班的,前凸後翹發育的也太好了。」

  他一激動的就一個勁的拍我胳臂,這給我煩的。

  「我說大哥,你買副眼鏡行不行,那是小賣部老板娘。」

  正當我倆有一句沒一句聊的正開心,身後突然有人咳嗽了一聲。

  我一轉頭,感覺眼睛都都要掉地上了。

  「我去,你怎麼出來了?」

  「白風遠,你這人怎麼這樣!」楚玥氣急敗壞的用手不住的抵眼鏡。她個子
挺小的,還不到一米六,正巧與她那張蘿莉臉匹配。

  我這時候已經185 了,看她就像是在看一個鼓著腮幫子生氣的小女孩。

  我依舊沈浸在震驚中,講真的,這一年半,我好像連廁所都沒見她去過。今
天是什麼風向,怎麼連連出怪事,還是因為沈浪這家夥帶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進
來。

  「你別理他,他就是大腦有點過亢,同學你好,我叫沈浪,交個朋友不。」
說完他居然還從口袋里掏出片綠箭來。雖然才認識一個小時,這家夥的人性我算
是看透了。

  「不是沈浪,你剛剛和我認識的時候怎麼沒遞我一片。你這也太區別對待了
吧。」

  「老白,你和女孩子計較什麼,你看楚同學嬌小可愛,不得特別照顧一下。」
沈浪露出整潔的牙齒,笑得人模狗樣的。

  楚玥壓根沒理他,依舊憤恨的看著我,可磨蹭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你有事?」她的眼鏡實在太大,把她巴掌大的臉擋了大半。我實在看不出
她到底是個什麼表情。

  「飛來疑似鶴,下處卻尋魚!」楚玥小聲的念叨了一句,突然偏過頭不再看
我。

  我一聽心里就不爽了,好麼,看我半天話不說一句,結果開口就罵人。

  於是我也靠著欄桿,叉起雙手不去看她,仰頭回了一句,「無端弄筆是何人,
作踐南華《莊子因》。」

  話音剛落,楚玥就回過了頭,兩個小拳頭握的緊緊的,緊緊貼在身體兩側。

  這時周圍突然熱鬧起來,班里那些生了根的同學居然都移動到了窗口和門口。

  「哇,全校第一和全校第二吵起來了。」

  「快來看,快來看。」

  「你手機呢,快拿出來,趕緊錄一段。」

  我掃了一眼眾人,心里感概萬千,老淚縱橫,原來你們都是活人啊。

  楚玥也察覺到了周圍的人群,臉上不由飛起了幾朵紅霞。但氣勢卻絲毫不減。

  「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

  她說完努力仰起頭,那股子不服輸的勁頭是越來越足。

  「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我緊跟其後補上一句,我還就不信了治不了你一個小丫頭片子。

  這時沈浪忍不住湊了過來,「我說你們兩位學霸,吵架就吵架,能不能接地
氣一點,這麼多觀眾呢。這雲一句霧一句的誰聽的懂啊。」

  楚玥往前頂了兩步硬生生把沈浪擠到了一邊,清脆的嗓音也越發洪亮起來。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聽完這話我的火氣也壓不住了,跟上兩步走到她面前,順手把一旁發楞的沈
浪推了老遠,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小人無節,棄本逐末;喜思其與,怒思其奪!」

  「你……你才是小人!」

  「那你才不要臉呢。」

  楚玥使勁鼓起兩個腮幫子,眉頭皺的眼鏡滑到了鼻梁她也顧不上推,小鼻孔
快速的喘著氣,就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奶貓。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們,還說教室是墳場鬼屋,可你以為誰都像你一
樣,天天不看書就能考那麼高。每次還故意比我少幾分,你是想借此羞辱我麼。」

  我聽了這話簡直覺得匪夷所思,在她心里我是有多厲害,還能每次控制少幾
分?

  「你能不能講點理,我是不上晚自習,但不代表我回家不看書啊。不然每天
那麼多講義,卷子,是你幫我做的?還有,我什麼時候故意讓分了,你以為考卷
都是我出的,想考幾分考幾分?」

  「算了吧,我之前都看見了,大晚上還陪女朋友遛彎呢,羅曼冰屋的冰激淩
好不好吃?天才怎麼樣,天才了不起啊。」

  遛彎?冰激淩?我快速在腦子里搜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重合的記憶。

  說起來還是唐輝唐爍那倆人,好好的給我寄來一盒1000拼的拼圖。

  結果周日我和沐婉荷趴在床上整整拼了一下午,好容易拼完才發現是他們兩
人的貼臉合照。照片里唐輝一如既往的羞澀,唐爍則閉起一只眼,笑得跟個傻大
姐一樣。

  我當時冷汗都下來了,不用想,這肯定是唐爍那妮子的主意,還好當時已經
累不行的沐婉荷只是淡淡說了聲,「這兄妹倆感情真好。」

  到了晚上,為了慶祝一天的辛苦勞作,我就陪著沐婉荷一起去了當時市里還
挺流行的意大利手工冰激淩店小小的消費了一把。

  沒想到居然被楚玥看見了。

  「你這胡扯什麼呢,那是我媽好不好。」

  「你這人真是睜眼說瞎話,我都看見她長什麼樣了,年輕漂亮的跟女明星一
樣,你還裝什麼。不承認就算了,反正我告訴你,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永遠
不會讓你這種自大狂拿到第一名。」

  楚玥越說越激動,好像我已經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一般,再看周圍同學的目
光,似乎都和楚玥站到了統一戰線。

  我真是哭笑不得,只是沒上個晚自習就被全班打成異己分子了麼。

  「你說什麼天才不天才的,你自己還比我小一歲呢,你不是天才?這不是自
己抽自己的臉。」我沒好氣的反駁了一句。

  耍無賴基本是所有女人與生俱來的必備天賦,楚玥一時沒了合適的措辭,幹
脆就叫囂起來,小嘴揚的比天高。

  「你管我,有本事你也考第一啊。別每次少一分少兩分的惡心我。」

  「行,既然你主動要求,那我也不和你瞎客氣。我看你也是第一名的位置坐
癢了,我來幫你挪挪地兒。」

  堵氣誰不會,我今天也算是躺槍了,好好的就成了全班公敵,這罪魁禍首自
然不能輕易放過。

  「好,就這麼說定了,不過你要是沒考過我呢。」

  「你想怎麼樣?」我隱約覺得她肯定沒憋什麼好事。

  「我要你給我道歉!」

  「我憑什麼給你道歉啊。合著第二就非得給第一道歉,什麼邏輯。」我真是
納悶了,楚玥這真是要麼裝聾作啞,要麼就是滿嘴跑火車。

  「就為你剛剛罵我,『無知,猖狂,小人行徑』道歉。」

  「那你不也罵我『假正經,沒文化,不要臉』了嗎。」

  這是沈浪又好死不死的插過一腳來,「那個二位,我打斷一下,你們剛剛什
麼時候罵了這些話啊。」

  我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就連走廊對面班級的同學都擠了出來。心里也不想
再和這丫頭墨跡了。

  「行,道歉就道歉,不過你要是輸了呢。」

  「我輸了,隨你怎麼樣!」楚玥已經熱血上頭,這種承諾都敢隨隨便便的說
出口。

  「好,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可能真的是安穩日子過太久,我居然會跟一個小丫頭片子折騰起來。

  自那天開始,楚玥的學習熱情比之前更加可怕,就連食堂吃飯都帶著本袖珍
英語字典。桌上的輔導書和試卷堆得搖搖欲墜,我真怕會不小心倒下來給這小丫
頭埋了。

  我不管她想證明什麼,反正我是不會讓她得逞的,早點教她一些社會的殘酷
對她的成長也有好處。

  可話雖這麼說,但我的日子還是照常過。該吃吃該喝喝,放學依舊第一個沖
出教室往家跑。

  因為月考的難度對於我和楚玥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考高考低無非就是答題
時夠不夠細心,寫完了有沒有認真檢查。

  她那麼拼對於月考而言其實根本沒什麼實質性幫助。

  考試前一天晚上,沐婉荷吃飯的時候就顯得有些小興奮,晚上也沒陪在我身
邊看書,一個人躲在屋子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麼。

  她不在,我這邊也沒什麼心思,畢竟這一年多來我已經養成了習慣,旁邊少
了她,看一會兒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媽,你在里面幹嘛呢,我能進來不。」經過上次的烏龍事件,先敲門已經
是必要程序,不過一般沐婉荷都會輕聲讓我進來。

  「嗯,等五分鐘,不不不,等十分鐘再進來。」

  「哦。」我一頭霧水的坐在椅子上對著木門發呆,反正這十分鐘我也不可能
有心情看書。

  「媽,十分鐘了,我進來了啊。」

  「別別別,再等五分鐘。」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心里好奇她到底在里面幹嘛可又不敢推門。

  前前後後等了二十來分鐘,沐婉荷靈動的聲音終於傳了出來。

  「好了,進來吧。」

  我迫不及待的推門進去一看,好家夥,滿滿一床都是衣服,從里到外一樣不
缺。

  沐婉荷順著我的視線看了眼床上,趕緊手忙腳亂的把那些花花綠綠的內衣褲
塞進了被子里。

  「媽,你這幹嘛,要搬家啊。」

  沐婉荷扭頭白了我一眼,「什麼搬家,你不是快要開家長會了麼,我準備準
備。」

  「我的天,我這試還沒考呢,你就準備上了。家長會對你就那麼重要?」

  「那可不,說好了要做個稱職的媽媽,可高中都過去一半了,我一次家長會
都沒去過。」高中開學以來總共三次家長會,沐婉荷每次都興致勃勃的想參加,
每次都落空,第一次是陪陳珺去找女兒,第二次是組織公司的內衣show,第三次
則是參加公司的年終大會。

  我對家長會倒是真的無所謂,但在沐婉荷心里,已經快落下心病來。

  第三次缺席家長會時她整個人都特別失落,我還安慰了她半天,結果她居然
說了一句讓我啼笑皆非的話來,「連兒子的家長會我都沒參加過,我感覺自己這
媽媽當的都不完整了。」

  看來這一次她為了成為一個完整的媽媽,算是煞費苦心。

  「別楞著了,看看媽媽穿這身去合不合適,」我轉頭掃了她一眼,原來她折
騰了二十多分鐘最後就選了一件黑色的連衣裙。不過款式麼,倒還算是時尚。

  對折領口設計,既能遮住事業線又能修飾她頸部的線條美。簡潔的高低荷葉
邊袖口,層次分明,露出的白皙玉臂宛如出水藕段。

  腰部則依舊是她最擅於駕馭的修身型,那小蠻腰的優美曲線根本擋都擋不住,
還順帶把腿型拉的更長,雙層荷葉邊過膝下擺,既有點可愛又恰好能露出她迷死
人的小腿。

  整體而言,這身顯得溫婉靚麗,也不失優雅氣質。總結起來就是兩個字。

  「好看!」

  「我沒問你好不好看,我穿什麼你都說好看,我問的是合不合適,會不會感
覺有點太嫩了。」沐婉荷不住的打量著自己,看樣子剛剛她應該已經把床上的衣
服都折騰了一遍。

  「這你就別操心了,說句實話,就算你套一麻袋過去,也有人覺得你嫩。」

  沐婉荷淺笑著嘆了口氣,「就知道問你沒用,整體就知道胡說逗我開心。算
了就這件吧,陳姐說這件比較合適,更正式也更端莊一點。」

  「對了,參加家長會我要帶什麼不?或者是我要作什麼準備麼?」

  我四仰八叉的躺在她的大床上,「參加家長會就是聽老師訓話或者吹牛,帶
耳朵就行了,有什麼好準備的。媽,你別緊張。其實家長會很無聊的,到時候你
肯定會失望。」

  其實,一中家長會怎麼開我根本不知道,因為沐婉荷缺席,所以每次我都是
直接開溜,不過按照初中時的套路,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好吧就聽你的,你先出去吧,媽媽要換衣服了,等會陪你一起看書。」

  我立刻爬起身,往門外走,關門後我又拉開一條縫伸出腦袋對沐婉荷笑道。

  「媽,你別折騰自己了,萬一到時候全班家長都盯著你看,你讓我們班主任
臉往哪放。」說完沒等她回應,趕緊先一步幫她關上了門。

  現如今,這種類似的調侃打鬧已經很自然的融進了我們的生活中。

  她有時候像媽媽,有時候又像知己,有時候又像一起玩耍的小夥伴,這讓我
不由的感覺自己的世界里只要有一個沐婉荷,別的就都不重要了。

  這次的月考,為了應對和楚玥的較量,我答的很認真,而且第一次反複檢查
了多遍。如果這樣我還是只能位居第二的話,那即使道歉我也心甘情願。

  可事情的發展遠比我想象中不可思議,出分的那天,我第一次拿了全校最高
分,而楚玥居然只考了全校第三,比我整整少了三十多分。

  並且那天是她第一次沒有來上課。

  這樣的結果自然是我意想不到的,首次拿到全校第一的好心情也因此蕩然無
存。

  「你知道楚玥為什麼沒來學校麼?」我剛一坐下,沈浪就滿臉嚴肅的看著我,
好像是我動了她的奶酪一樣。

  「不知道。」我收拾著課桌,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

  「還不是和你打賭鬧的,學瘋了唄,考試前生了病,結果還硬頂著38度的低
燒參加考試,你別看她年紀小,這脾氣犟著呢。」沈浪叉著手不住的嘆息,一副
心疼肉苦的模樣。

  我心里也有點不舒服,但轉念一想,這事也是她先挑起來的啊,還不是嗆火
嗆到那地步的。

  小小年紀,死腦筋,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證明什麼。

  「而且你知不知道,她以前小的時候患過很長時間的自閉癥,據說快上初中
時才好的。所以你以後真得改改脾氣,得學著憐香惜玉,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就算
罵你兩句又不會少塊肉不是,幹嘛那麼上綱上線。」我轉頭詫異的看著沈浪,一
時間居然找不到話來懟他。

  「我說老沈,你這已經不是胳臂肘往外拐了,你整個人都已經飛出去了吧。
那天你不也看見了,都是形勢所迫,而且要不是她一直咄咄逼人,我幹嘛和她打
賭,結果她倒好,自己先躺下了。反正不管你說什麼,這鍋我可不背。」

  我趴在桌上也不理沈浪,心里還有點忿忿不平,於是小聲的嘟囔了兩句解氣,
「我脾氣怎麼了,沐婉荷還誇我是暖男呢,切。」

  等到了第三天的家長會時,我第一次在班上有了種坐立難安的不適,沐婉荷
很快就要來了,我感覺自己久藏於室的珍寶就要暴露於世人面前,這讓我既覺的
有些興奮又有點微微的酸澀。

  離家長會開始還有十多分鐘,火箭班的同學及家長都已經全部就位,只剩我
旁邊的位置還空著。

  看來沐婉荷今天也要享受一下我當初第一次進班的感受了,班主任看了眼表,
又掃了眼下面的人群,偌大的教室唯一的空位自然是特別紮眼,好在我現在算是
周老師的心腹紅人,她也只是看了我一眼,隨後笑著低下頭,繼續整理手里的文
案。

  離開始時間還有五分鐘的時候,我親愛的沐婉荷終於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我趕緊對她揮了揮手,視線相碰時,那種九年分別後初次與她見面的驚異感
卻再度襲來。

  她居然去做了頭發,雖然只是很普通的空氣燙,但整個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
樣了。額前的劉海像是劃過眉梢的柳枝,把臉型承托的更加小巧精致。撩人心懷
的大眼睛比往常更顯動人,修長的睫毛則使得眼神更富有靈氣。鼻梁精致挺翹成
了白皙皮膚底板上不可或缺的點睛之筆。而那線條分明的嫣紅嬌唇則泛著令人迷
醉的晶瑩水潤光澤。

  她今天沒有梳馬尾,飄逸的秀發打著小卷自然的垂落在兩肩前,與她弧度完
美的臉頰交相輝映,簡直女神範十足。

  不知道是因為記憶出現了偏差還是她這段時間修養的好,我之前印象里的宮
澤理惠已經不複存在。

  現在的她完全和夏日香氣里的孫藝珍不相上下,無論是五官還是氣質都頗為
相似,讓人根本舍不得離開視線。我不用回頭都能猜到,班里的男性應該都淪陷
了。

  可我還是有點不能理解,她不是怕自己顯得嫩麼,可這樣一來豈不是都要嫩
出水了。

  沐婉荷看著滿滿一屋子人也傻了眼,尷尬的微笑了一下。可她此時的待遇跟
我當初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我是進門沒一個人看我,她是進門沒一個人不看她。

  就連周老師也用手扶住眼睛盯著沐婉荷看了半天。

  「你是白風遠同學的……姐姐吧。」得,我就知道是這麼個結果。

  沐婉荷急得臉都紅了,兩只手一起伸出來晃動,「不是,不是,我是她媽媽。」
隨後似乎還覺得力度不夠,又補了一句,「親生媽媽。」

  班級里原本的平靜立刻就被打亂了,各種細微的交談聲層出不窮。老沈隔著
幾張桌子對我又豎大拇指,又拱手的,完全一副五體投地的佩服神色。

  「哦,這樣啊,那白……媽媽,你快就坐吧,我們要開始了。」沐婉荷為了
掩飾尷尬,低下頭輕輕用手挽著鬢發快步朝我走來,可就這一舉手一投足都散發
著讓人窒息的魅力。

  直到坐在我的身邊,她才輕拍胸口呼了口氣。

  「媽,你怎麼還去做了頭發啊。」我小聲的靠在她身邊問道。

  她沮喪的看著我,嘴都忍不住想嘟起來,一臉上當受騙的模樣。

  「還不是陳姐,非說我發型顯得不夠正式。我都後悔告訴她說要參加家長會
這事,弄得她比我還上心,今天她連班都沒讓我上,非拉著我去做頭發,結果就
被她做成這樣了。」

  我茫然的點點頭,依舊牢牢盯著她,真的挺像孫藝珍,而且感覺還更要漂亮
點。

  「怎麼了?是不是不怎麼好看啊。」她看我一直不說話,緊張的不停順自己
的劉海。

  我搖搖頭,「不是不好看,是好看的有點兒過了,我現在不用回頭都能感覺
到一大股視線集中在你身上,看來今天班主任的風頭鐵定是要被你搶了。」

  沐婉荷咬著下唇止住笑意,用手指輕點我的腰眼,這是她最近才發現的我這
個小弱點,就已經利用的出神入化。

  「正經點行不行,媽媽可是很重視這次家長會的。」說完她端坐起身子,背
挺的筆直,目光清澈的看著講臺上的周老師。

  可三分鐘之後,她端莊的姿態就被窘迫所取代。她湊到我耳邊小聲訓斥道,
「你個壞兒子,我不是都問你要準備什麼了麼?你還說帶耳朵來就行,怎麼他們
都帶著筆記本做記錄啊,你就是成心想讓媽媽出醜是不是。」她一邊說著,一邊
掐住我腰間的軟肉。

  「我錯了,我錯了,你先撒手行麼,給別人看見多不好。跟你說實話吧,這
家長會,我和你一樣是第一次參加。」

  沐婉荷略帶狐疑的看著我,「怎麼會呢。」

  「你想想,之前三次我又沒家長來,那我參加幹嘛。」

  「這……對不起啊,是媽媽不好,應該早點來參加的。」沐婉荷的眉宇立刻
就消沈了幾分。

  「沒事兒你不用自責,其實你不覺得這家長會很無聊麼,他們記錄的再詳細
又有什麼用,第一名還不是你兒子。」

  沐婉荷聽了這話頓時眉開眼笑,現如今對哄她開心這件事我已經是駕輕就熟,
得心應手。

  「看把你能的,不過說的也對,還是我兒子最棒。」

  原以為家長會就是大家坐在下面聽聽班主任總結下過去,再展望下未來,可
沒想到居然還有個意外環節。

  「下面,請全年級第一白風遠的媽媽上臺來分享一下她是如何督促子女取得
這樣的好成績的,大家歡迎!」

  班主任話音剛落,我腰間的軟肉立刻又被掐上了,沐婉荷急得都真使上了力
氣,這一下又酸又痛差點給我掐站起來。

  「怎麼還要上臺啊,我什麼都沒準備,今天真被你害死了。」沐婉荷蹙眉對
我咬著耳朵,可周圍雷鳴般的掌聲卻排山倒海一樣襲來,根本不留給她任何猶豫
的功夫。

  沐婉荷只得站起身,紅著俏臉緩緩上臺。

  她一松手,我趕緊揉了揉腰,心想女人還真是毫不講理啊,剛剛還跟我道歉
來著,這一轉眼就掐上了,還掐的這麼狠。

  沐婉荷走到臺前,接過老師的話筒,微微低頭冷靜了片刻,隨後掛著招牌式
的小梨渦輕聲開了口。

  這一刻她說什麼其實根本不那麼重要了,形象配合聲音已經成了足以讓人迷
醉的視聽盛宴。

  「其實我也沒什麼特別可以分享的,主要是我兒子自己很懂事,每天放學都
會按時回家,晚上也會很自覺的去學習,十一點入睡,五點起床,學習和生活安
排的有條不紊,我也從來沒有因為這些事督促過他什麼。」沐婉荷說著說著就停
住了,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呆滯。

  「白媽媽,白媽媽?」班主任看她半天沒說話,輕聲提醒了一句。

  「哦,因為我做的其實真的不太多,如果非說有什麼的話,那也就是每晚我
會陪著他一起看書學習,當然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他有沒有幫助。」沐婉荷剛說
完,底下的家長們就開始整齊劃一的記錄著。

  扭頭看了眼沈浪,他正探著頭盯著他爸手里的小本子,看了幾眼以後突然嘆
了口氣,抓著頭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隱約感覺沐婉荷這一段話將要引發一場家長陪讀的熱潮來。

  「所以白風遠能有這樣的成績,完全是他自身的努力,我為他付出的其實很
有限。我相信班里的其他同學也一定都這樣的潛力,希望大家能一起努力幫助孩
子挖掘出來。」

  沐婉荷說完微微欠身鞠了一個躬,步履輕盈的走下了臺。

  我也不知道大家到底聽出什麼來了,總之掌聲雷動,久久沒有停息。

  家長會結束後,很多父母都圍了上去,想單獨和班主任討論下孩子的情況,
我原本是想拉著沐婉荷離開的,可她卻不願意,非說自己第一次來一定要和班主
任打下招呼。

  我拗不過她,只好先去教室外等她。回頭看了眼,隨著沐婉荷的靠近,原本
擁擠的人群不分男女立刻讓出了條道。

  她有些受寵若驚的一邊點頭致謝一邊走向班主任。

  而一路走出教室的我,也不斷受到來自四面八法的恭維,尤其以男性家長居
多。

  這還真是母以子為貴,子以母為尊。

  「白風遠。」

  我正靠著走廊外墻發呆,楚玥突然走到了我身邊。她的臉色已經恢複了往常
的紅潤,看起來身體應該康複了,「有事兒?」

  楚玥看著我,隨後輕輕吸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之前真不知道她是你媽媽。我為之前自己的無知向你道歉。」

  「沒關系,你也不是第一個搞錯的。怎麼樣,病好了?」我輕描淡寫的化解
了她道歉的尷尬,並象征性的問了她一句。

  可一說起病,明顯就能看到這丫頭一臉不服氣。她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隨
後清了清嗓子,義正辭嚴的看著我。

  「我輸了,你說吧要我做什麼。」

  雖說嘴里是輸了,但那小腦袋卻揚的比以往更高。

  我笑著擺了擺手,繼續把視線拉向遠處的操場,完全沒有繼續和她爭鬥下去
的意思。

  「算了吧,這次你是帶病考試,我勝之不武,就當沒這回事好了。」

  「不行,片辭貴白璧,一諾輕黃金。沒照顧好身體是我自己的事,與打賭無
關,我也不想欠你什麼人情。」聽了楚玥的話,我只得無奈的搖頭

  轉眼看著她那黝黑倔強的眼眸,我知道自己如果再推辭下去,事情肯定又要
變的複雜起來。

  「行吧,我說什麼你都照做是麼?」

  楚玥臉上只是快速的閃過了一絲緊張,隨後便堅定的「嗯」了一聲,那視死
如歸的表情配上她的蘿莉笑臉,顯得頗為滑稽。

  「那你先等會兒。」

  我掏出手機,發了條信息,過了十多秒便有了回應。隨後我轉過身,面對她
靠墻站著,語氣平淡如常。

  「你把眼鏡摘了吧。」

  「什麼?」她原本嚴肅的表情突然被打亂方寸,僵在了臉上。於是我又逐字
逐句的重複了一遍,以表示她並沒有聽錯。

  「我說,我要你做的事就是把眼鏡摘了。」

  她依舊是不明所以,但還是伸手放到了鏡腿上。摘下眼鏡的前一刻居然還傻
乎乎的問了我一句。

  「你是讓我以後都摘了,還是就現在摘啊。」

  我叉著腰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

  「以後隨你便,現在摘了就成。」

  「哦。」楚玥微微側低下頭,慢慢的把她那雙超大號的眼鏡拿了下來,動作
輕緩的折起眼鏡腿,局促不安的握在手里,接著才緩緩的擡起頭。

  與一開始的趾高氣揚完全不同,她擡頭的動作猶豫而緩慢,我等了半天才勉
強看到她整張小臉。

  摘下眼鏡的她確實比原來好看不少,雖然近視讓她的雙瞳少了幾分神采,但
卻是難以言喻的明凈清澈,完全沒有任何汙濁的痕跡。臉頰嬌嫩微微帶點肉,皮
膚卻是欺霜賽雪。紅潤的櫻桃小嘴因為些許緊張舔了幾次,在陽光下呈現可愛誘
人的色澤。

  此時的楚玥完全就是個嬌小柔嫩的甜美小蘿莉。

  我一邊假裝看她,一邊悄悄側過身,貼緊墻壁,縮在了墻體連接的立柱邊。

  楚玥看我一直沒說話,也不敢擡頭看我,卻也沒再低下頭去。白皙的雙手不
斷摩擦著眼鏡的框架,沈默的站在原處,直到臉蛋上逐漸泛起了陣陣紅暈。

  我覺得差不多了,畢竟人家還只是個小女孩兒,臉皮薄,在這跟罰站似的也
不好看。估計從小打大,她也沒被罰站過。

  「嗯,摘了挺好看的,那就這樣吧,咱倆兩清了。」說完,我探頭看了眼教
室里,發現沐婉荷似乎還在和班主任交談。

  於是便和楚玥打了聲招呼,「你以後別那麼拼命,也別總覺得我看不起你。
其實在我心里,一直都是認可你這個對手的。畢竟從小到大,你可是第一個把我
壓在第二的學生。好了,我還有事,回見。」

  說完我便趕緊往走廊的那一邊跑去,轉彎時,我發現楚玥似乎還站在原地沒
動。

  「怎麼樣,滿意了吧。」我擡起腳輕輕踹著縮在角落里的沈浪。「滿意滿意,
真是好兄弟,你看你看,多可愛的女孩子,老夫這顆少女心啊。」沈浪笑的都快
成裂口女了,勾住我的脖子,非給我看手機。

  我隨手劃了幾下,這家夥這麼一會兒居然拍了十幾張。

  「你本來不就說想看看麼,怎麼還拍了照,這萬一要是傳出去,那小丫頭不
得劈了我,快刪了。」

  「千萬別,老白你放心,回去我就放進電腦做個雙層加密,要是傳出去一張,
你錘死我。」他一說完,趕緊把手機塞進了褲兜,雙手還牢牢捂住,一副誓死捍
衛的表情。

  「你可真沒出息。」我一臉鄙視,挺大個子居然還是個蘿莉控。

  「那是,我要是天天能看到像你媽媽那樣的美女,我保準比你還有出息呢。
老白,你和我說實話,那真是你媽媽?」

  「廢話,如假包換。」沈浪又把手機往兜里塞了塞,走到我旁邊,長籲短嘆
道,「本來吧,我還以為我媽已經夠年輕夠漂亮的了,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啊。等回頭我得好好和我媽說說,打壓一下她的囂張氣焰。」

  我扭頭瞥了他一眼,「無聊!沒空和你胡扯,我先回去了。」

  說完我又假裝去掏他手機,沈浪立刻蹦的比兔子還高,趕緊退後好幾步。

  「二傻子。」我笑著罵了一句,轉頭往教室走去。

  到了教室門口,楚玥已經離開,我百無聊賴的又等了十來分鐘,沐婉荷終於
在一幫家長的簇擁下出了門。

  她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容,既溫和,卻又帶著幾分距離。

  「那個,沐媽媽,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吧,以後有什麼好的經驗也可以分享不
是,現在為了孩子都不容易啊。您教子有方,可千萬別藏私啊。」

  一個身著boss新款西裝的中年男人從旁邊湊了上來,一臉正直的對沐婉荷說
道。他剛說完立刻就得到了旁邊好幾位男性家長的附和。

  每個人的表情里似乎都只有一句話,「一切為了孩子。」

  沐婉荷的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依舊掛著禮貌的微笑。

  「不好意思這位家長,我的電話是公司配的,只能為工作使用,所以不方便
私人聯系。而且我真的沒什麼好分享的,主要還是我兒子自己爭氣。」

  她這段推托之詞說的簡直順的不行,完全沒有任何生疏感。我基本能想象到,
來到市里之後她應該說過不少遍同樣的托辭。

  有幾個家長似乎還不願放棄,剛想要開口。我已經先一步走了過去。

  絲毫不顧及眾人的目光,隨意的摟住沐婉荷的肩膀,用自己的身體把她和眾
人隔開,嘴里卻如同撒嬌一般的開了口。

  「媽啊,你怎麼現在才出來,我都餓了。」

  「我這不是難得來一趟,肯定要多和班主任了解下你的情況,免得你總是報
喜不報憂的。」對我的親密動作沐婉荷早已習慣,所以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於是我也不管其他人,東一句西一句的和沐婉荷瞎扯。在留下一個母子關系
真融洽的議論後,帶著她離開了學校。

  回去的路上,沐婉荷雙手背在身後,一臉的滿足,時不時的還扭頭看我一眼。

  「怎麼樣,現在算是完整的媽媽了麼?」

  「體驗還是挺好的,主要還是多虧了你給媽媽長臉。我今天表現還可以嗎,
沒讓你這個全校第一丟什麼面子吧。」她側過臉期待的看著我,雙瞳里流動的燦
爛波光簡直就在和我說,「快點誇誇我」。

  其實現在我有點能理解她為什麼如此重視家長會。畢竟她人生中只參與過我
一次學校的活動。而那次的結果卻是如此的悲慘,以至於讓她想到了自殺或是出
家。

  新生活的開始,她急切需要一次這樣的活動來彌補心里的創傷以及向我證明
她可以是個合格的好媽媽。

  想到這些,我不由的有些心酸。但還是以最燦爛的笑容來回應她的期許。

  「總的來說,沐媽媽今天在各個方面都表現的極其出色,有過之而無不及,
完美的凸顯了一個美麗女性在教育子女方面的卓越光輝。只是有一點小小的瑕疵。」

  「什麼瑕疵。」沐婉荷立刻停下腳步緊張的看著我。合著我剛剛前面那幾句
誇獎她都沒聽見,就光聽見瑕疵了。

  「你上臺的時候說自己為我做的事情不太多,也沒有幫到我什麼,這句話就
是最大的瑕疵啊。」沐婉荷聽了我的話,眼神短暫的又出現了剛剛在臺上的失神。

  「可我的確沒為你做什麼,學習上不用我幫忙,而且我也幫不上忙。生活上
就更過分了,每天的早晚餐還是你做的。」她的語氣不免有些失落,聲音也越來
越小。

  「不過說起來,還是你表現的太好,根本沒留給我什麼發揮的空間麼。」她
的語氣突變,居然有些幽怨的瞟了我一眼,這可真讓我哭笑不得。

  我凝神思考了片刻,然後問她。

  「媽,你說對一個人來說,什麼才是最好的。」沐婉荷撲閃著大眼睛疑惑的
看著我。

  「你這是什麼怪問題,問的也太空泛了。健康,金錢,權力,甚至是尊嚴,
信任,理想都可以是最好的啊。」

  我聽完搖了搖頭,「這問題其實並不空泛。像你所說的那樣,病人覺得健康
最好,窮人覺得金錢最好,被壓迫者覺得權力最好等等,把這些都歸納到一起,
得出的結論就是,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最好的。」

  沐婉荷聽完若有所思的咬了下食指關節,我則把話題重新引回到自己身上。

  「所以,你所說的學習上的幫助,生活中的早晚餐對現在的我來說都不是最
需要的。學習我自己學就好,飯我也可以自己做。即使你真的幫上忙,於我而言
也並不是最好的。」

  「那對你而言,什麼才是最好的?」

  我看著沐婉荷的雙眼無比認真的回應道。

  「你的陪伴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

  她原本同樣認真的表情在聽了我回答後立刻變得有些忍俊不禁。

  「剛認真說幾句,又變著法兒來哄我。」

  但我此時的表情卻依然十分正經。

  「這可不是哄你,我說得是事實。你得想想這些年我最缺的是什麼,可不就
是親生母親的陪伴麼。所以你已經非常準確的切入了我最需要的點。而且你也不
要覺得陪我看書什麼的不足掛齒。據我所知,大部分的家長晚上要不就是看肥皂
劇,要不就是出去打牌。像你這樣每天陪我看書堅持一年多的,完全已經是父母
的表率了,這對我的幫助可是至關重要的。所以我能有這樣的成績,你可是功不
可沒。媽,謝謝你!」

  我劈里啪啦的說了一大通,但確實是我的肺腑之言。沐婉荷聽了我的話,慢
慢側臉看向了另一邊,只留給我一個後腦勺。

  我退了半步斜身偷瞄了她一眼,沐婉荷的嘴角掛著甜美的微笑,可眼眶卻紅
了一片。

  於是我繼續故作正經。

  「媽,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唄,幹嘛還背著我。」

  話音剛落,我就聽見沐婉荷做了幾個深呼吸,又趕緊抹了抹眼角,隨後才慢
慢回過了頭。

  嘴角的小梨渦倒是藏好了,但再度濕潤的雙眼卻來不及擦拭。

  「反正我是說不過你,不過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這麼認為,媽媽都會一直陪著
你的。沒有見證你的童年已經是我此生無法彌補的遺憾,所以你以後人生的每個
階段,我都會守在你身邊。」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家長會之後,班里同學的表情更加壓抑了,而且很多同學看我的眼神已經從
原本的敵對變成了一股子的幽怨。

  看來沐婉荷分享的經驗已經被一批家長付諸了行動。但令人意外的是楚玥反
而變得和以前不同。

  如今的她偶爾居然還會回頭和我說上幾句話,或是找一些特別偏的題目和我
探討,我也很好奇她到底是從哪里找來這些千奇百怪的題目來的。不過我倒是很
喜歡和她一起研究,畢竟從智力上來說,她算是全班唯一能跟的上我節奏的。

  而每當這時,沈浪總會湊上來不疼不癢的說幾句話或是鬥個悶子,有時還總
把楚玥說的滿臉通紅。

  他這司馬昭之心,反正我是已然心知肚明。

  這天下課,我坐在位置上又在聽沈浪給我說偵探故事。反正他那張嘴就是八
卦爐里煉過的,不上課不吃飯不睡覺,你就別想它能堵上。

  可這時突然有人拿著書插到了我們中間。

  「白風遠同學,能麻煩你給我講講這道題麼?」我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印
象里好像是這學期剛剛調進火箭班的新血液之一。

  外表白白凈凈的書生氣十足,可身材卻實在是有些單薄,感覺上比唐輝還柔
弱一點。

  我不由感嘆,應試教育害死人啊,好好的男生一點陽剛之氣都沒有。

  沈浪很自覺的閉起了嘴,往旁邊挪了一點給他騰出位置。

  我拿過他手里的習題,看了眼封面,也不知道是那里來的什麼密卷。

  這時楚玥也回過了頭,掃了眼那個男生然後又轉了回去。

  我快速的瞄了眼題目,也不算特別難吧。

  「那個……不好意思,你叫什麼名字?」我不得已問了個尷尬的問題,結果
沈浪撲哧就笑趴在桌上,一點兒不給我留面子。

  「我叫黃睿文。」他倒是完全沒有不悅的意思,很爽快的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哦,你好,這個題你可以這樣,先設0 ≤X1≤X2≤1 ,然後……」我拿起
筆寫寫畫畫,盡可能簡潔明了的說清解題思路。

  「我懂了,謝謝你。」他非常客氣的向我道謝,隨後便拿著習題冊回了座位。

  自家長會之後,偶爾也會有那麼幾個同學來問我題目,甚至有膽大的還會去
問楚玥. 一開始楚玥總會推脫給我,但有時候她覺得我的解法太複雜,又忍不住
插嘴,慢慢的她也適應了給別人講題。

  對於這點,我們倆倒是不會藏私,能講明白的必然不遺余力,不管怎麼說,
好歹也是要相處三年的同學。

  而且經過上次和楚玥的爭執,我對這些埋頭苦學的莘莘學子也有了一定的理
解。畢竟這是火箭班,重點大學的搖籃。

  所以黃睿文這一出,我根本沒往心里去。只是沒想到後面的日子里,他來找
我的頻率越來越高,最後問完題還會簡單和我聊一會兒。

  但不得不承認,他的分寸卻把握的很好,絲毫不會讓人有厭煩的感受。

  這天黃睿文問完剛走,沈浪就皺眉湊到了我面前。

  「老白,我覺得這人有問題。」

  「什麼意思?」我一聽就知道,這家夥病又犯了。

  沈浪摸著下巴裝模做樣的說道,「你看他每次來找你解題,眼神都有點飄忽,
而且很少和你對視,這說明他有點心虛。而當你每次問他什麼,他都會快速的響
應,就像在極力的附和你,想贏得你的認同和共鳴,說白了就是在刻意討好你。
而且我了解過,他家是開西餐廳的,家庭條件相當不錯,你要說他沒有私人家教
打死我也不信。所以找你解題很可能只是借口,目的是在有意接近你。」

  我看沈浪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也起了點好奇心,「他好好接近我幹嘛?」

  「這個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看他柔柔弱弱跟個偽娘一樣。據我周
詳的觀察和敏銳的直覺,我估摸著吧……」沈浪不住的皺眉摸著下巴,還真把自
己當名偵探。

  「你擺個毛的pose,有話快說。」我本來性子就急,他還總喜歡說話留半句。

  「我估計他是個gay ,應該是看上你了。」

  「噗嗤……」沈浪一本正經的剛說完,前面的楚玥已經笑得趴在了桌子上。

  我一頭黑線的用腳輕踹了下楚玥的椅子腿。

  「你一個小女孩,別什麼都聽成不成,還有沒有點學霸的樣子。」

  楚玥完全沒理我,趴在桌子上笑的停都停不下來。

  我也懶得管他,直接伸手掐住了沈浪的大腿。

  「你怎麼不說他只是拿我當幌子,其實是來借機接近你的呢。」

  「老白,白哥,快撒手……我這不是大膽推斷,小心論證麼。這麼長時間你
看他和我說過一句話嗎?別說我了,就連我們可愛的楚玥小美女,他也沒多看過
一眼啊。」

  都這時候了他還不忘調戲一下楚玥,惹的小丫頭又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可
沈浪卻是甘之若飴。

  「得了吧,你個半吊子別胡扯了。合著問個題還問出性取向來了。」

  沈浪笑著攤開手,一副愛信不信的表情。

  雖然沈浪的話看似戲言,但在我心里卻還是有了一個疙瘩,可黃睿文表現的
又極其正常,為人處世彬彬有禮,非常有節奏的就拉近了我們之間的關系。

  就在我快要忘記沈浪的推論時,他突然有一天對我發出了邀請。說是自己最
近有好多知識點模糊不清,希望我能抽出周日的半天去他家幫他梳理一下。

  這一下的確讓我有點措手不及,答應吧,總覺得有些變扭,可要說拒絕吧,
關系差不多也到這了。

  大家都是男生,總不能像女孩子一樣扭扭捏捏。

  於是周日下午和沐婉荷說明了情況,她倒是很支持我主動幫助同學。

  既然如此,我只好懷著複雜的心情去了他位於一中附近的出租房里。

  黃睿文的家庭條件的確不錯,據說他家在市區邊緣還有套別墅。可為了免於
上下學奔波,他家人還特別租了這麼一間兩室一廳的房子。

  這里可是學區房,來回炒了這麼些年,價格自然是不菲。

  上門後,他很禮貌的帶我進了臥室,還給我拿了飲料。隨後便拿出書和筆記
攤在桌上。

  我小心翼翼的坐在他旁邊,盡量把註意力都集中在課本上。

  但十多分鐘後,我基本就已經放下心來,他的確聽的很認真,所提的問題也
都在關鍵節點上。我原本不安的心情也逐步平穩下來。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門外突然傳來開門聲,黃睿文沖我打了聲招呼,讓我
先休息一會兒,然後就出了臥室。

  出於禮貌,我也僅僅是坐在椅子上用目光掃視房間。房間不算特別大,觸目
可及之間,基本都是教材和輔導資料,光是白花花的卷子就差不多堆滿了一個書
櫃。

  墻壁上除了一副天道酬勤的字畫就再無其他的裝飾。

  屋里連本普通小說都看不見,更別說其他什麼娛樂設備了。

  就這麼百無聊賴的坐了二十多分鐘,黃睿文居然還沒回來。我有點坐不住了,
猶豫了片刻還是站起身推開了房間的門。

  出門的那一刻我步子就僵住了,事情前後反差之大讓我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
備。

  除了一句「我操」,剩下的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客廳里,一個身材豐腴的女人全身赤裸,正手撐著沙發邊緣努力向後撅著屁
股。兩顆碩大的木瓜吊鐘乳隨著身體的前後擺動左搖右晃,像是隨時會掉落下來,
冬棗般大小的紫葡萄在一片深紅色的乳暈上隨著節奏歡快的舞蹈著。

  大片裸露的肌膚雖然不算特別白皙,但卻有著成熟女人的誘惑質感。而身上
多余的脂肪則在沖擊下泛起輕微的漣漪,簡直肉感十足。

  女人的腳上還穿著雙紅色高跟,為了維持猛烈撞擊下的身體平衡。兩腿的膝
蓋不得不彎曲內斂,使得原本就豐潤的臀部更顯得淫靡。

  身後的黃睿文光著下半身雙手死死掐住女人結實而豐滿的臀瓣,無比兇狠的
聳動著屁股,每一下都是整根抽出再大力的侵入。經驗豐富的完全不像是個高中
學生。

  我的出現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兩人的春宮歡愉,女人甚至有些興奮的顫抖,
她高揚起腦袋,從紛亂的長發里露出還算精致的五官。嘴里則死死咬住一條藍色
的內褲,看款式大小,應該是黃睿文的。

  她一邊承受著性器的侵入,一邊又極力壓抑著想要歡叫的欲望。恍惚之間,
她居然還頂著那雙水汪汪的桃花杏眼,嫵媚的刮了我一眼。

  但眼角幾條細長的魚尾紋還是暴露了她這身騷肉的真實年紀。

  「白哥……再等我……一會。」黃睿文的表情完全變成了另一個樣子,表情
猙獰的像是遍嘗酒池肉林的魔鬼,原本文質彬彬的臉龐也變的無比邪淫。

  我壓根沒理睬他的話,趕緊轉身回了房間,順手把門關緊。

  重新坐回位置後,我用雙肘撐住桌子,雙手交叉合拳抵住額頭,閉起雙眼,
不斷的做深呼吸。

  在最短的時間內壓抑住了心中的悸動以及強烈的生理反應。

  隨著一口火熱的濁氣吐出,我的心情已經基本恢複了平靜,思緒也清晰起來。

  那個女人雖然面容姣好,但年紀應該不小了,可身份卻並不好猜,總不會是
他的女朋友吧。

  不過黃睿文明知道我在房間里,為什麼還要來這一出。他就這麼的饑渴,急
不可耐的連送我出門都來不及。

  還是說他根本就是故意給我看的。

  難道是那女人性欲太過旺盛,他一人吃力,所以想找我來搭把手。可這也未
免太毀三觀了吧,外面的男生真的是那個文雅好學的黃睿文麼。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門外又傳來開關門的聲音,過了片刻之後,黃
睿文衣著如常的推門走了進來。

  此時的我已經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只能尷尬的點點頭。

  「白哥,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他的表情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你放心,我不會和別人說的,你自己註意安全就好。」反正不管怎麼樣,
先抽身事外總是沒錯的。

  黃睿文看著我笑了笑,語氣平淡的問我,「白哥,你知道她是誰麼?」

  我茫然的搖了搖頭,「她是我大姨,平時經常來照顧我的。」

  雖說這種近親之間的親密小故事我也不算第一次見了,可唐輝和唐爍在我眼
中只有滿滿的愛意和青春的美感。

  而黃睿文這一出卻只是充斥著赤裸裸的性欲。

  我驚訝的看著他,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你這膽子也太大了吧,萬一你媽
知道,那還得了。」黃睿文聽完哈哈大笑,滿面春風的拍我的肩膀。

  鑒於他的手剛剛摸過一個女人的屁股,所以其實我是有點反感的,但礙於情
面也不好躲閃。

  「我媽早就是我的女人了。」

  我如果被雷擊一般楞在原地,他之前所有的表現和說的每一句話都遠不及這
句話帶給我的沖擊強烈。我深深感覺到心頭某一塊從未踏足卻神聖無比的領土遭
到了褻瀆。

  我猛的站起身,大聲呵斥道,「你他媽是瘋子吧!」

  黃睿文似乎也沒料到我的反應會這麼大,他兩個眼珠來回轉了半天,才好聲
好氣的硬拉著我重新坐了下來。

  「白哥你別生氣,我媽她也有需要啊,何況我爸早就在外面找了小三。這幾
年她過的很辛苦,那方面幾乎都是空白。不就是根雞巴,我為什麼就不能給她。
既然我是她身上的一塊肉,那現如今我再用身體回報她又有什麼錯!不管是我媽
也好,我大姨也罷,她們本質上都只是女人。」

  他激昂慷慨的說了半天,滿臉都是愛意。我皺眉看著他,雖然他言辭鑿鑿的
猛烈的沖擊著我的三觀,但我還是很準備的抓到了他話里的漏洞,因為他從頭至
尾說的其實只有一個字,那就是「欲」。

  但這是畢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作為一個外人說多了就是越俎代庖。

  「你媽居然也能同意啊。」我不想再聽他的歪理邪說,移開視線,順勢岔了
話題。

  「一開始麼,肯定不會願意,但這種事稍微想點辦法還是不難的。」說完,
他拿出手機,打開了私密相冊大大方方的丟到我面前。

  「你看,這就是我媽,身材不錯吧,和我大姨一樣,奶子特別大,而且下面
很緊,水也特別多。」

  我拿著他的手機,粗略的看了幾眼,身材的確和剛剛那個女人不相上下。只
是照片中女人,雖然被剝了個精光,但卻雙眼緊閉,似乎還在熟睡。

  我往下滑了滑,居然還有他手握淫器放進女人嘴里的照片。我手忍不住哆嗦
了一下,趕緊還給了黃睿文。他這大無私的分享精神讓我根本承受不起。

  尤其是他介紹商品一般的臺詞和洋洋得意的表情讓我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生理
及心理的雙重惡心。

  「你給你媽下了藥?」我回想著照片里女人的表情問道。

  「白哥果然聰明,用這個辦法其實是最快的,下點安眠藥,操完以後,痛哭
一場再裝裝可憐,基本就算拿下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她兒子,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這地方最多只有我們三個人,操了一次就不怕沒第二次。女人都一樣,只要一次
操爽了,後面都是隨便玩。她和我大姨身上的洞我都開發過了。大話我也不多說,
她們那身肉可都是極品,保準你玩一次就上癮。」黃睿文收起手機,笑容越發神
秘起來。

  而他完全不加掩飾的粗俗話語再一次讓我重新認識了這個十七歲的少年。

  我不斷的進行深呼吸來調節自己的心緒,但他最後一句話還是打斷了我的節
奏,「不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黃睿文又往我身邊擠了擠,滿臉淫穢的看著我說,「白哥,你覺得我媽和我
大姨身材長相怎麼樣。」

  我盯著他的雙眼看了許久,卻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面前這個人,可他的意
圖藏得越深,我就越想探究下去。

  於是我模棱兩可的敷衍了一句。

  「嗯,都蠻好的。」

  「那就成,白哥我和你商量個事唄。」看著他越發亢奮的神色,我的心情倒
是徹底冷靜了下來。

  「你說吧,什麼事。」

  「以後吧,我大姨和我媽你隨時都可以來上她們,想上幾次都可以。我用她
們兩個人,換你媽媽一次行不行?」


                                 【未完待續】
2019-8-29 00: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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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竊脂篇 (03) 作者:後會X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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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嫁•竊脂篇


作者:後會X無期
2019/9/4 發表於:SexInSex


                                第三章

  伴隨著黃睿文的話說完,四周的環境突然就配合著氣氛安靜了下來,原本吵
雜的蟬鳴像是被人扯去了鼓膜,樓下賣水果響個不停的大喇叭也適時的收了聲。

  我一臉漠然的看著他的眼睛,大腦卻似乎能清晰看到自己血管中血液逐漸沸
騰的畫面。

  血液的溫度隨著情緒的波動逐漸升到頂點後,冒出了一個小血泡,「啪!」
的一聲炸開在我的耳中。

  我伸手摟住了黃睿文的肩膀,和他又靠近了點,低聲問道。

  「哥們,你是什麼時候有這麼個想法的。」

  黃睿文有點不好意思捏了捏鼻梁,換了一副交心交肺的語氣。

  「白哥實話跟你說吧,上次家長會看到你媽媽第一眼,我就想上她了。不說
別的,你媽媽那身材長相,死刑不虧,三年血賺啊!」

  「那你怎麼憋到現在才和我說啊。」我繼續穩住聲線,觀察著他臉上的每一
個表情。

  黃睿文隨著我略顯輕快的問話,情緒越來越放松,居然還擡手拍了拍我的大
腿。

  「這不是想著先和白哥你處好關系嗎。其實這種事我還算有點經驗。只要咱
們配合好了,以後其實可以經常這麼來往,一個屋里換著來,你可不知道那有多
刺激。現在學校壓得我們這麼緊,下面放松好了,上面學習效率才高不是。」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我一個「哦」字聲調拖了老長。隨後移動手掌拍
著他的後背。每拍一下,他都承受不住的彎曲一下脊背。

  「白哥……你手勁可真大。」

  我拉高一側的嘴角,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隨後便自顧自的站起身出了臥室,
走到客廳四下看了看,又邁步去了廚房。

  「白哥,你去哪啊?」黃睿文跟著我走了出來,摸不著頭腦的問道。

  「你們家不開火啊,什麼都沒有。」我掃了一眼空空如野的廚房,大聲問道。

  「不開火,我們家是開飯店的,反正我就是頓晚飯,直接在店里吃了。下次
白哥你要是去我們家餐廳,提前和我說下,不收你錢。」

  黃睿文跟在我身後,滿臉的討好。

  我點了點頭,隨後又去看了眼洗手間,接著推門去主臥里逛了一圈。

  最後來到了陽臺,順著外墻朝樓下張望了幾眼。

  「白哥,你找什麼呢?你和我說,我直接告訴你啊。」

  我砸吧了幾下嘴,然後回頭再次勾住黃睿文的脖子。他一米七不到的身高被
我架著就像個雞仔一樣。我帶著他先去了大門,反鎖了保險,又掛上防盜鏈。

  接著又帶著黃睿文回到了他的臥室,順手把臥室門也反鎖了。

  「那個,白哥,你這是幹嘛啊。」

  我沒理他,徑直走到窗戶邊,擡手拉上了窗簾。一切就緒,這才架著黃睿文
重新坐回了床上。

  「兄弟,這事現在有點難辦啊。」我松開勾住他的手臂,低下頭看著地面,
語氣如同表情聽不出悲喜。

  「難辦?不,不難辦,白哥,只要你說一句行,我這有的是辦法。到時候你
要有意,第一炮你自己上也行。」原本有些莫名其妙的黃睿文再聽到我的話後再
次陷入了難以抑制的亢奮之中。語氣里的輕松和愉快似乎已經預見了將要發生的
美事。

  「不是,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你家廚房啥都沒有,洗手間臥室也沒什
麼趁手的家夥,二樓吧,又太矮。所以呢……」我說話間已經站起身立在他面前,
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

  「所以什麼啊……」黃睿文有點緊張的吞咽著口水,雙臂拖著身體本能的想
往後撤。

  我微微彎下腰,把臉湊到他面前,一字一句的低聲說道。

  「所以我只能活活打死你!」

  「白哥,你開玩……」笑字還沒出口,我已經拽著他的脖領把他整個人提了
起來,隨後借著慣性直接砸向了衣櫃。

  「哇……啊!」黃睿文沒有任何招架之力的便和衣櫃做了個最親密的接觸。

  在他人還沒落地之時,我又沖上補了一腳,直接把他踹進了衣櫃里。木制櫃
門發出爆裂的異響。從中間破了一個大洞,正好將黃睿文半個身子卡在里面。

  他連救命就喊不出來,捂著肚子不住的幹嘔酸水。而那低垂的腦袋無論從哪
個角度來看,都非常適合最後一擊。

  身體行動的速度遠遠甩了思想一大截,左腳自動上踏一步做好支撐,右腿後
撤彎曲,半身微側傾斜,用盡全身的力量鞭腿而出。等待一道完美的弧線之後,
黃睿文不死也必殘。

  「風遠,如果你有個什麼好歹,媽媽一秒鐘也撐不下去的,你明白麼。」沐
婉荷的聲音如同三伏天降下的暴雨,瞬間淋遍了我的全身,在最後關頭將我完全
化為烏有的理智拉了回來。

  電光火石之間,我移動了方向,降低了角度,把書桌前那張橡木制的書椅踢
了粉碎,散開的木屑四處飛濺。

  黃睿文原本已如死灰的瞳孔聚焦出厲鬼一般兇殘的我。他的精神頓時失去了
所有的支撐,終於忍不住大喊起來,「殺人啦!救命啊!鬼啊!」

  我想都沒想,上去就是一個耳光,牙齒咬的吱嘎作響。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身上所有的骨頭全都打斷!」

  「鬼……鬼……鬼啊!」黃睿文似乎已經聽不見我的威脅,他不斷小聲的自
言自語,雙手徒勞的四處扒扯,可他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將自己從衣櫃里拔出來。

  他碎念的聲音讓我再次陷入煩躁,我伸手扯住他的後脖領,直接把他拖了出
來,然後加重手里的力氣就把他往臥室外拖去。

  黃睿文雙腿不住的亂蹬,雙手無力的想拽住我的胳膊,哭喊著掙紮著卻無法
逃離我如同鉗子一般的右手。

  我一路把他拖到洗手間,然後拽著他的頭發把他的腦袋按進了抽水馬桶里。

  進洗手間的那一刻,我在梳妝鏡瞄到了自己的臉,不免也嚇了一跳。

  原來人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雙眼真的會變成血紅色,再加上我那張鐵青的
臉,還真有點像索命的惡鬼。

  我晃了晃腦袋,同時也松開了黃睿文。

  灌了幾口水的黃睿文總算恢複了正常,他蜷作一團猛烈的咳嗽著,擡頭看到
我時,立刻就手腳並用的往馬桶後面鉆。

  「白哥,白哥,我錯了,你別殺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此時的我雖然依舊處於暴怒的狀態,但理智也已經逐漸回到了腦中。

  我並沒有理睬他的求饒,只是轉頭先在洗手池好好擦了把臉。做了幾個深長
的呼吸後,我轉過身,蹲在了他的面前。

  「你既然對我媽動了心思,而且還是歪心思,那你就必須得死。我這個人一
貫的原則就是釜底抽薪,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現在我所說的自然不全是真心話,可因為我余怒未消的面容,假話甚至比真
話還顯得嚇人。

  「動心思的肯定不止我一個人,而且我還什麼都沒做啊。哥,你饒了我吧。
我發誓以後肯定不會再打你媽媽的主意了。」

  黃睿文退無可退,幹脆原地跪了下來,痛哭流涕的承諾著。

  「可他媽動心思的人里,只有你讓我知道了!而且你他媽的居然為此做了周
密的計劃!還告訴我你有的是辦法,你說你不死誰死!」我大聲咆哮著,那股子
暴怒雖然得以壓制,但還未傾瀉出去。

  黃睿文被我突漲的聲調再次嚇了一哆嗦,他側過身貼著墻,雙手抱住馬桶,
極力的找話來平息我的怒氣。

  「是我想瞎了心,但我從來沒打算玩陰的啊,原本你要不同意,這事我肯定
就當是過去了,我也是要高考要上大學的人,不可能去做犯法的事,哥求你信我
一回吧。」

  他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一段話說的粘嘴黏牙,我聽了半天才聽出他到底要
說什麼。

  「你說的話我敢信麼,今天我這麼對你,萬一你懷恨在心使出什麼陰招來,
我怎麼防備。你自己說現在就弄死你是不是我的最優選擇。」

  「不會,不會的,我只是提了一嘴你就這個反應。我要再敢做什麼別的不是
自己找死麼。哥,你給我個機會吧,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這樣,我媽和我大姨
還給你上,你媽媽我不碰了,再也不碰了。白哥,你殺了我你自己也犯法啊。」

  黃睿文在短時間內把自己能用的底牌全都拋了出來,似乎他的母親和大姨完
全就是一件可有可無的商品。可我他媽心里還是沒底。

  我喘著粗氣,死盯著他看了許久,心里盤算著各種解決方案,如果殺人不犯
法的話,幹掉他肯定是我的首選。

  黃睿文見我半天不說話,只好呆滯的看著地磚。滿頭的水漬順著毛發滴下,
他也不敢擦一下。

  「咱倆根本不是一路人,你家的臟事也別想拉著我。現在給我滾回房間去。」
思考完畢後,我陰冷的下達指令,然後先站起身在客廳等著他。

  黃睿文有些迷茫的看了我一眼,隨著我雙瞳聚焦微微瞇了一下,他立刻回過
神來,慌不擇路的往臥室跑去。而我緊隨他的步伐也進了臥室。

  「手機拿出來。」

  黃睿文此時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趕緊從褲兜里掏出手機遞給我。

  我拿過手機,找到私密相冊又擺到他眼前。

  「密碼。」

  這下黃睿文有點回過味來,他死盯著手機半天沒有吱聲。我也沒催他,彎腰
撿起了地上木椅的一條腿,把折斷的銳利部分對著他。

  「我已經沒什麼耐心了,剛剛也沒和你開玩笑,我原本是真打算弄死你的。」

  黃睿文被我的聲音嚇了一哆嗦,擡起顫抖的雙手接過手機,似乎這個密碼對
他來說挺重要,他只是解開了,卻沒給我看到。

  我也無心去糾纏密碼,只是點開相冊讓他又輸了一遍密碼,直接把私密相冊
拉進了普通相冊里。

  我一點也不想再看到里面的內容,只是快速的劃到底,居然有九十多張,女
主人公似乎也不止兩個。關掉相冊後,我握緊了手機,心里還是覺得不夠。

  「衣服脫了。」

  「啊!」黃睿文難以置信的看著我,忍不住就想往床上爬。

  我忍無可忍甩起木腿幾乎貼著他的耳廓落下,狠狠砸在床上。他根本不知道
我花了多少的理智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沒敲在他腦袋上。

  「讓你脫就脫,再他媽墨跡,下一棍子我就對著你老二招呼。」

  黃睿文原本已經收住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認命般一件一件往下扒衣服。

  「全脫了,一件不許留。」半分鐘後,黃睿文成了一只待宰的小白羊。他側
身雙手捂著下體,緊緊貼著墻壁。

  「立正!」我大喝了一聲。

  黃睿文看著我手里的木棍,百般不情願的把雙手放到了身體的兩側。下身不
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到了驚嚇,已經縮成了一小團肉球。

  「你不是很喜歡拍照麼,我今天也讓你感受一下被人扒光衣服拍照是個什麼
滋味。」我拿著他的手機仔仔細細的對著他全身照了十來張。

  黃睿文全程側著臉,流著屈辱的眼淚。照現在這種情況來看,我完全已經把
惡人的角色占為己有並演繹的淋漓盡致。

  拍完以後,我順手把衣服丟給他,他接過立刻開始手忙腳亂的穿起來。

  而我則拆下了他的手機Sim 卡丟在他面前。

  「三個事和你說下,第一,手機我拿走了,這些爛攤子怎麼收拾是你自己的
事,總之以後如果你做了任何不該做的。我保證你那開餐廳的老爸會在第一時間
看到這些照片,然後順帶讓你們全家痛痛快快的上一次熱搜。」

  黃睿文看著我手里的手機,立刻慌了神,那表情難看的簡直比殺了他還可怕。

  「這可不行啊,哥,這些照片要是泄露出去我們家就完了,我爸他會打死我
的。白哥,你肯定不是這樣的人,我求你了,把手機還給我吧。」

  我原本很想嘲弄他兩句,但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我真的不想再多待下去,所
以壓根就沒理他。

  「第二,以後沒有特別重要的事,不許靠近我和我的朋友,也不許跟我們說
話。老老實實上你的課,沒事也別在我眼前亂晃。」

  我現在看見他就不由自主的覺得惡心。我可不想在學校眾目睽睽之下想起這
些破事一時失控給他開了瓢。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從今天開始,凡是我媽出現的地方,你最少要
保證遠離十米以上。如果你敢踏進這個圈,我就打斷你的腿,不信你可以試試。」
說完第三點,我拿起木腿,對著膝蓋輕松折成兩半,丟到他的面前。

  「只要你遵守這三點,我保證這手機里的東西絕對不會泄露出去,我白風遠
說到做到。」

  黃睿文已經意識到依照現在的情況想拿回手機是絕不可能的。因此只能心灰
意冷的嗯了一聲。

  此時他看我的眼神依舊是驚魂未定,而且還夾雜幾分陌生,仿佛是第一次見
到我。

  「怎麼,不認識我了。還是沒想到我會用這麼卑鄙的手段?」

  他點點頭,但趕緊又搖搖頭。看著我向他靠近了一步,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
的往後縮了一下。

  我壓低的聲音再次營造出了一種陰險黑暗的氣氛。

  「為了我媽,我不介意使用任何卑鄙下流無恥狠毒的辦法,不要觸碰我的底
線,這樣對大家都好,明白麼?」我伸手輕輕拍了拍他那張慘白的滑溜臉蛋。

  黃睿文斜眼看著我的手,上下牙齒打著顫,支吾著「嗯」了一聲。

  直到我出了大門,臥室里都沒有任何動靜,也算他走運,來市里以後他還是
第一個享受我特別「照顧」的人。

  初夏的傍晚,溫度依舊高的駭人。我把短袖的袖口一直擼到肩頭,完全顧不
上灼日的侵襲。

  腦海中一片空白,沒有驚慌,沒有恐懼,沒有憤怒,也沒有慶幸般的愉悅。

  朝著家的方向,我不自覺的加快著步子,到最後完全是在拼命的奔跑。除了
腳下的路,耳邊的風,終點的人,我已經將這個世界的紛擾短暫的隔離開了。

  站在家門口時,我甚至沒有像往常一樣調整好呼吸節奏便急不可耐的打開了
門。

  「風遠,你回來了啊……」

  看見沐婉荷的第一刻,我立刻沖上去把她緊緊抱在懷里。鼻尖熟悉的清香,
胸口及手臂的柔軟,讓世界重新變得真實而飽滿。

  我那些短暫潛藏的情緒瞬間噴薄而出,從四面八方包裹住我的思想和意誌。

  第一次,我沒有把手放在她的香脊之上,而是伸出手指插入了她的發絲,貼
合住了她的枕骨,牢牢的將她按向我的胸口。

  沐婉荷也被我的動作所驚,但她似乎是感受到了我依舊在輕微顫抖的手指。
於是她只是在一開始抗拒般的微擡了下額頭,便隨著我的動作側臉枕在了我的頸
下,耳朵則正對著我無法抑制的心跳,接著她擡起雙手由身後環到我雙肩之上,
輕握住了我肩膀。

  短短幾秒,我們彼此之間默契的完成了身體最貼合的相擁。

  情緒複蘇後,首當其沖的便是深深的後怕。如果黃睿文沒有選擇和我做交易,
而是利用同學關系趁我不在直接找到沐婉荷怎麼辦,他說他有的是辦法。

  想到這些,手上的力量不免又加大了幾分。我一直認為自己擁有遠超同齡人
的果斷勇猛和思維模式,我天真的認為我可以把控一切。

  可當事情一旦涉及到沐婉荷,心神便完全失去了掌控,我就成了一個患得患
失,如履薄冰的少年。

  沐婉荷抱著我,從頭至尾一句話都沒有說,像是安心的在我胸口熟睡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因為觸手可及的安慰,我的心情總算稍稍歸於了平靜。我
握著沐婉荷的雙肩輕輕把她移出胸口。

  她雖然臉上掛著微笑,但眼神里還是不可避免的有著幾分擔憂。

  我象征性的咧開嘴回了她一個笑容,然後在她發問之前說出了早已想好的套
話。

  黃睿文的事情我不想告訴她,如此汙濁到聳人聽聞的世界我擋在外面就可以
了。

  「今天在同學家看了一部尋找丟失孩子的電影,想到你過去那九年,所以情
緒有點失控。」

  她漂亮的大眼睛閃著溫和的光芒,輕輕擡手拂過我的發際線。

  「都過去這麼久,再說你也都已經在我身邊。還有什麼好傷感的,傻兒子。」

  「可你畢竟忍受萬千艱難,為此奔波了九年。」

  「風遠,你記住,找孩子這件事過程其實一點都不重要,你能回來這個結果
才是最重要的。因為你的歸來可以撫平所有的痛苦和艱難,你懂媽媽的意思麼。」
女人的眼睛是會說話的,沐婉荷眼里的溫柔和慈愛總是可以輕易擊倒我。

  吃過晚飯後,我們坐著沙發上休息。我思前想後,還是拿出自己的手機,翻
開同學群找出了黃睿文的一張照片。

  「媽,有件事,我必須很認真的和你說下。」

  沐婉荷正在修剪她那如同粉薄花瓣一般漂亮的手指甲。她側臉看了我一眼,
愜意的點了點頭。

  我把照片拿到她的眼前。

  「這個人叫黃睿文,如果以後這個人以任何途徑聯系或者接近你,你必須在
第一時間保持警備,並且打電話給我。」我的表情很嚴肅,因為沐婉荷對這件事
的重視程度對我能否放下心很重要。

  她拿過手機皺眉看了一眼。

  「這是你們班上同學吧,幹嘛說的這麼恐怖?」

  我繼續一本正經的說著瞎話,剛剛吃飯的時候我已經在心里演練過很多遍,
確保自己不會失態。

  「這人現在精神有點問題,可能是學習壓力太大。據說一發病就會找成績優
秀的學生或者是他們的家長麻煩。目前正在一邊上課一邊接受治療,所以如果找
上你,立刻打電話給我。這是我們班主任特別叮囑我的,你可千萬上心。」

  沐婉荷看了看照片里清秀的黃睿文,又扭頭看我鄭重其事的樣子,隨後嘆了
口氣。

  「有這麼嚇人?不過你們學校的學習壓力的確是大了點,這給孩子逼的,他
父母估計都急死了吧。還好我兒子聰明,遊刃有余。好了,媽媽記下了。」沐婉
荷說完驕傲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又開始打理手指甲。

  「媽,我跟你說認真的呢,你千萬別掉以輕心啊。」我也不知道沐婉荷得重
視到什麼程度,我才能放心。

  沐婉荷聽了我的話,笑著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

  「以後外面遇到了我就繞著走,他要是來家里,我保證連門都不給開,直接
給你打電話成了吧。你現在怎麼變的這麼啰嗦,咱倆到底誰是誰媽。」

  「肯定你是我媽啊,不然我哪用的著這麼大費周章。」我也頗為無奈的小聲
抱怨了一句。

  「你剛剛說什麼了?」沐婉荷細致的磨著指甲,隨口問了我一句。

  「我說你是我媽,全世界最好最漂亮的媽。」

  沐婉荷咬住不斷意圖上拉的嘴角,「你就天天給你媽灌迷魂湯吧。好了,快
去看書,我這弄完了就去陪你。」

  我由衷的希望她能天天露出如此時的微笑,為此我願意付出一切。

  淡薄的月色帶著微風驅散著夏夜的燥熱,我站在客廳里,聽到沐婉荷的房間
傳來一陣陣的笑聲。

  我被那無憂無慮的笑聲逐漸吸引,忍不住用手推開了房門。沐婉荷躺在床上,
正看著手機不斷的輕笑。可令我大吃一驚的是,她全身上下居然是一絲不掛。

  看到我進來,她放下手機,優雅的下了床,站在我面前,左手手臂橫擋在那
豐滿驕傲的酥乳前,右手則貼於那神秘的花園。即使一點微露,但給我的刺激卻
依舊難以抵擋。

  沐婉荷面容含羞,卻又止不住的笑意,「風遠,你怎麼又不敲門進來了。」

  我尷尬的站在原地,既移不開步子,也移不開目光。

  「我……」

  「瞧你那傻樣,媽媽的身體就這麼好看麼?」

  「嗯,沒有比這更好看的了。」我發現自己說話根本不用經過大腦的控制,
完全是嘴自己在行動。

  「那這樣呢。」沐婉荷臉上羞紅了一片,她說著話,緩緩松開了兩手的遮擋,
有些局促的置於身體兩側,目光也閃到了一邊。

  那清透瑩然的粉嫩乳頭俏皮的亮出身影,隨著身體的動作,歡快的起伏抖動。
整座乳峰在細膩的腰身上呈現出最為艷麗的姿態。

  飽滿的如同蜜桃,白嫩的如同等待征服的雪峰。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呆呆盯著兩抹粉紅不斷吞咽著口水。

  「你想不想摸一下。」沐婉荷的下一句話更是讓我三魂離體,我的身體根本
不需要大腦的指令,便自動一步步的走到那對絕世胸器的面前。

  沐婉荷臉上飛霞更甚,但還是挺直了腰肌,把那對飽滿的果實挺立的更加高
聳。

  我像是面對著一盤珍饈,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是先感受一下她的柔嫩,或
是先把握住她的形狀,還是幹脆俯下頭去,品嘗一下她的美味。

  看著我逐漸靠近的雙手,沐婉荷嬌哼一聲,聲如蚊蚋,「只可以摸一下哦。」

  這一聲叮囑卻顯得更加香艷嫵媚,我不再猶豫,伸出雙手便想緊緊握住這對
珍寶。

  可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白哥,第一炮你先上,我不急。」我立刻感到所有的沖動都變成了恐懼和
憤怒。我想轉身,可渾身卻動不了半分。

  很快,那張淫穢醜惡的臉便出現在我的側面,他不斷舔弄著幹燥的嘴唇,帶
著得逞後的邪惡表情輕蔑的看著我。

  「白哥,你要是不上,那我先來了啊。」

  我徒勞的想要掙紮,想要嘶喊,可靈魂如同困在牢籠之中,根本無法讓身體
做出任何的反應。

  就在我的情緒到達崩潰邊緣之時,天宇之外傳來一陣溫暖而又有些急切的輕
呼。

  「風遠,風遠,你怎麼了……」

  我猛的睜開眼,伴隨著身體恢複動作,我第一時間坐了起來。

  「啊……唔!」

  等我的雙眼適應了明暗的轉換後,觸目之間便是沐婉荷驚魂未定的雙眼。

  而我們的嘴唇此時正牢牢的貼在一起。我起身的動作太過於兇猛,直接把原
本雙手撐在我兩側呼喚我的沐婉荷迎面壓倒,她努力用雙手撐在身後保持著平衡。

  但明顯能感受到的是沐婉荷此時的身體已經完全呈現僵硬的狀態。我和她似
乎都不敢相信為什麼突然出現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情況。

  但很快我就被唇間如同果凍般的柔弱觸感徹底擊潰神智。只感覺天旋地轉,
心跳快的像是要擠破胸腔。

  我幾乎是不受控制的伸出了自己的舌頭,而沐婉荷由於驚訝而未閉緊的雙唇
則為我的侵入提供了便利。

  可我剛剛觸碰到她柔滑濕潤的小巧香舌。沐婉荷就因為手臂力量不支,仰倒
在了床上。

  而我的舌頭則極不甘心的在離開前舔了下她的嘴唇。

  這一切只發生在短短的幾秒鐘,可與我而言,卻如同度過了漫長的一生。我
似乎品嘗到了這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舌尖上跳動的味蕾不斷發出信號,讓我腦
中的多巴胺呈現吸毒般的分泌。

  沐婉荷躺在床上,整張臉都變成了櫻桃色,我不知道她是因為生氣還是覺得
害羞。她雙目無神的看著天花板,嘴里不斷輕喘,胸口隨著呼吸的節奏上下起伏。

  等到我徹底享受完多巴胺帶給我的快樂之後,我的神智總算回到了身體,大
腦在第一時間就提醒了我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我剛剛好像做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而這件事很可能會引起
沐婉荷的不悅。

  第二件事是我好像夢遺了。

  這兩件事無論哪一件都足以讓這個環境里的氣氛尷尬到極點。

  我看著依舊面無表情的沐婉荷,小心翼翼的說道,「媽,對不起,但剛剛應
該算是個意外吧。」

  沐婉荷聽見我的聲音後,突然坐了起來。大夢初醒一般,點頭附和著,「當
然是意外!只是,你幹嘛……幹嘛……要伸舌頭。」她垂著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
我壓根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啊,當時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可能因為是初吻,所以
沒什麼經驗。」說完之後我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心頭一陣懊悔,自己到底在胡說
八道什麼,居然和自己的媽媽談經驗?

  果不其然在聽到初吻二字之後,沐婉荷立刻擡起頭,雙眉蹙緊。

  「什麼初吻,這才不算是初吻,你得……你得和你喜歡的女孩子接吻才算是
初吻,我們最多就算是母子間的意外接觸。就像有些國家,家人之間不是也會有
這樣的禮儀嗎。這應該……應該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情況,所以不能算是初吻,你
別胡說……」

  我當時並不知道她這麼語無倫次的到底是在急於解釋什麼還是擺脫什麼。當
然也不會明白,初吻兩個字為什麼會讓她如此失態。

  我聽著她的聲音,卻忍不住舔了下嘴唇感受著剛剛的余韻。

  但這余韻卻並非如我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沐婉荷稀里糊塗的說了一堆,轉頭看我,發現我一直在皺眉出神,壓根就沒
聽到她後面說了啥。

  「風遠,你聽懂媽媽的意思了嗎。」

  我茫然的點了點頭,卻不由自主的問了另一個問題。

  「媽,書上和電影的描述里,吻不都應該是甜甜的麼,為什麼我和你的吻這
麼苦啊。」

  沐婉荷急的臉都要滴血了,她站起身,兩條柳眉糾在一起。

  「什麼你和我的吻,不許你這麼說。」

  我現在的關註點壓根就和她不在一個頻道上,所以只是敷衍的哦了一聲。

  「哦,我剛嘴說禿嚕了。但是媽,我還是想知道為什麼是苦的呢?」

  我確定我現在表情絕對是毫無褻瀆和情欲,完全就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

  沐婉荷扭捏著轉過身,過了半天才小聲回答我。

  「誰讓你非要伸舌頭,把我的唇膏都舔幹凈了,不苦死你才怪。」說完立刻
就出了門,一絲停頓都沒有。

  我砸吧著嘴巴,繼續回味著剛剛的感覺,原來都是唇膏的苦味啊。心里居然
沒來由的一陣可惜,想著要是沐婉荷沒有抹唇膏,那這個初吻該多完美。

  沒等到我的幻想蔓延開,襠部的不適再次提醒我還有個巨大的問題等待解決。

  我匆匆拿了條新內褲跑進洗手間,趕緊把自己清理好。看著內褲上一大攤的
印記,我突然覺得一陣惡心。

  雖然十三歲的時候我就開始遺精了,但做春夢遺精還是第一次,最重要的是
夢見的還是沐婉荷的身體。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自然是黃睿文那傻逼,他把我的思想都汙染了。越想越來
氣,恨不得今天到教室再狠揍他一頓。

  我一邊搓著內褲,一邊在心底狠狠咒罵黃睿文解氣。

  沐婉荷曾經的貞烈讓她的身影樹立在了我心里最純凈,最神聖的角落,聖潔
而不可侵犯,這自然也包括了我自己。

  可今天那個吻……

  我腦子又亂了。

  「白風遠,你來答一下這道題……白風遠,白風遠同學!」我正在出神,沈
浪突然在旁邊拼命頂我的胳膊,然後擠眉弄眼往講臺上努嘴。

  我看了眼黑板,再對上數學老師的眼神,這才意識到老師在叫我,站起身後,
我看著後面的函數題。原本那些熟悉的數字和符號此時卻無比的陌生,像是調皮
的小精靈在黑板上蹦來蹦去讓我根本無法抓到重點。

  數學老師看我一臉茫然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的推著眼鏡,再次回頭看了眼
黑板,似乎在確定是不是自己出錯了題。

  就在老師回頭的那一刻,楚玥轉頭,小聲的叫我,待我看向她時,她立刻舉
起筆記本。一個大大的√3 用加粗的筆跡寫在上面,我立刻頓悟,趕緊說出了正
確答案。

  數學老師松了口氣般的朝我揮了揮手,「白風遠,上課要集中註意力啊,要
是累了可以和老師說,註意勞逸結合。好了,我們來看下一題……」

  剛坐下的我立刻又陷入了魂不守舍的狀態,我承認自己已經中了早上那個吻
的毒。

  課間休息的時候,沈浪和楚玥都湊到我面前,一臉的關切。

  「老白,你什麼情況,被女鬼吸陽氣了,怎麼一副呆傻癡懵的樣子。」

  我伸手把他的臉推開,敷衍道,「沒事,就是昨晚做了噩夢,沒睡好。」

  「這樣啊,對了,說起來姓黃那小子今天看上去也有點不正常,感覺比你還
丟魂呢。」沈浪側著身子看向黃睿文,若有所思的說著。

  一提起黃睿文,我頓時一肚子氣,「別提他了,你分析的一點沒錯,那小子
的確沒按好心。」

  「那你怎麼他了,看上去效果很顯著啊。」沈浪一聽到有人稱贊他的分析,
頓時就來了精神。

  「還能怎麼樣,我給他辦了。」我趴在桌上咬牙切齒的低聲回應到。

  沒想到沈浪聽到我的話後,立馬往後退了好遠,動作之大差點連椅子都帶倒
了。

  「臥槽,老白,你居然真的給他辦了?」

  我回頭皺眉白了他一眼,「幹嘛,踩到你尾巴了?這種人我肯定不會留什麼
情面的。」

  「老白,這是情面的事麼。我可先和你說好了,雖然咱倆是兄弟,但我的口
味一直以來都是楚玥小妹妹這樣的青春美少女。你可千萬別有啥想法啊。」

  我和楚玥聽了他的話都是一臉懵逼。

  「你吃錯藥了吧,我能有啥想法。」

  「你說呢,他既然是個gay ,你又辦了他,那你說能有啥想法。」沈浪剛說
完,先一步反應過來的居然是楚玥,這丫頭小臉立刻刷白,雙手緊緊握住我的桌
角。

  「白風遠,你不會真的……」

  事到如今我總算明白沈浪這二貨的意思了,我沖他揮揮手,「來,老沈你過
來,我有話和你說。」

  沈浪看我突然正經起來,便挪著步子,坐到我旁邊,但仍然保持著一副戒備
的神情。

  待他一入座,我立刻伸手把他勾了過來,順帶將他右手背到身後輕輕一提。

  沈浪立刻痛的齜牙咧嘴。

  「老沈,我特麼什麼時候說他是gay 了。」

  「你剛剛明明自己說我都分析對了。哎,輕點啊哥,我這可是手,不是大木
叉子。」我想了想,自己剛才說的話好像的確有歧義。放開沈浪之後,我又把他
勾到面前,順便也對楚玥使了個眼色。

  「我說老沈分析對了,是指說他接近我有目的這事,我把他辦了的意思,就
是我揍了他一頓然後打消了他的惡心想法。」

  「那他到底什麼目的啊。」楚玥聽了我的話,又變回了紅撲撲的小臉。

  「這我就不細說了,忒他媽惡心,總之你們都離他遠點,順便讓你們的媽也
離他遠點就對了。」黃睿文幹的那些齷齪事,我是真心說不出口。

  沈浪聽完我的話,聲調怪異的哦了一聲。

  「我明白了,還好那天是我爸來參加的家長會,這家夥人不大,胃口不小啊。」

  楚玥半懂不懂的看我們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麼插嘴。

  「行了,這事就到這了,誰也別再提,反正各自防著點就好。」

  我一邊說著一邊又回頭狠狠賊了黃睿文一眼,黃睿文正好擡頭和我對視,整
個人立刻嚇了個哆嗦。

  行,咱要的就是這效果。

  黃睿文的話題結束之後,初吻的迷醉又縈繞在了心頭。

  之後的日子里我常常忍不住開始重新審視和沐婉荷之間的關系。

  人是很喜歡給自己設限的。因為一旦設限,很多做不到,理解不了,想不明
白的事都能被這個限制所解釋。

  我覺得自己也被設了限,但這限制是什麼,我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來。我
一直以為對沐婉荷的謙讓,陪伴,保護以及關愛都是因為我在內心深處的那股巨
大虧欠做彌補。

  就像孫淑怡說的那樣,因為我知道了真相,所以我要把她捧在手心上,這一
點無論從邏輯上還心理上都能完全解釋的通。也因為這一點,無論我為沐婉荷做
什麼,做到什麼地步,我都覺得合情合理。

  但現在我卻開始有些矛盾了,因為我和她是母子關系,可我做的每一件事的
內心出發點好像都無關於母子情分,而都是奔著補償去的,那我對她到底有沒有
母子情分呢。或者說的更直白一些,到底母子情分是種什麼樣的感情。

  對此我真的毫無頭緒,但是因為那個夢和那個熾熱一吻的影響。我的生活中
出現的第一個變化就是,我開始在心底有些排斥喊她媽媽。

  說不清是為什麼,總覺得喊媽媽這兩字越來越變扭。但沐婉荷卻依舊非常熱
衷於稱呼自己為媽媽。這時我才明白,原來我一直喊她媽媽的原因根本也是出於
補償的一種。

  因為她愛聽,所以我才喊,但那時候我對喊她媽媽這件事也並不排斥,可如
今一切都變了。

  我開始偷偷的減少媽媽這個稱呼,但態度上卻沒有絲毫變化,所以沐婉荷也
並沒有太在意。

  可在我心里給她換個稱呼的想法越來越強烈,多年之後我才知道,人的潛意
識真的會做出許多你當時無法理解的超前反應。

  我在16歲的那個雨季居然已經在潛意識里為之後漫長歲月的努力做了第一步
的準備。

  這一個周末,我陪著沐婉荷去超級市場采購家庭用品。她在前面選,我在後
面推車。

  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看著她穿著韓版的修身長裙如處子一般漫步於貨架之
間,每一樣貨物她都會仔細的端詳作比較。認真的女人即使買些零碎東西也會盡
善盡美。

  我們每次的固定路線都是從一樓的用品區逛到二樓的食品區,不管買不買,
每個貨架我們都會走一遍,說是購物其實和散步也差不多。

  沒想到逛到熟食區的時候,居然還碰到了熟人。

  「老白?」

  我回頭一看,居然是沈浪那臭小子。

  沈浪特別有眼力見,推著車走到沐婉荷面前,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沐阿
姨好!」

  「你是我們家風遠的好朋友吧,我經常聽風遠說起你,謝謝你在學校里幫阿
姨照顧他。」沐婉荷禮貌的和沈浪打著招呼。

  沈浪連忙擺手,笑的那股子得意勁我都想抽他。

  「老白可是我的兄弟,我照顧他那是天經地義,阿姨您就別跟我客氣了。」

  「滾蛋,咱倆到底是誰照顧誰啊。」高中時期,沈浪能成為我最好的朋友,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一直對沐婉荷保持著應有的尊重。

  「風遠,你這是怎麼和朋友說話的。」沐婉荷忍不住數落了我一通,沈浪卻
趕緊接過話茬,「沒事阿姨,我和老白平時都這麼說話,咱兩人都逗慣了。對了,
今天正巧遇見您,我得讓我家那位好好開開眼。」

  說完沈浪回頭小跑了幾步,朝著幹貨區大喊,「楊姐,這呢,來給您老看看
眼,快點過來。」還未等我和沐婉荷反應過來,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婦身著淡紫色
旗袍,迎面緩緩走了過來。

  這少婦身高幾乎趕上了沐婉荷,雖然容貌上的確是比沐婉荷差了些,但身材
皮膚都算是上乘,尤其是那份成熟女人的驕傲氣質使得整個人的面貌都顯得容光
煥發。

  「小兔崽子,公共場合能不能有點素質,大呼小叫的。」

  「哎呀楊姐,你快過來,這我好朋友白風遠你知道的,這是他媽媽,就我給
你提過的那位。」沈浪放開手推車,上去拽住女人的胳膊就往我們面前拖。

  「你慢著點,我穿的高跟,急著投胎啊。」說話間,兩人終於站到了我們的
面前。

  「沐阿姨,這是我媽楊倩,不過她啥也不欠,就欠我擠兌。」

  「你個混小子整體沒個正形,胡說八道,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我和沐婉
荷看著這對母子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楊倩前一秒還對著沈浪怒氣橫生,後一秒卻已經換好了一副標誌的美人笑看
著我們。

  目光麼自然是牢牢鎖在了沐婉荷身上。上下打量了幾眼後,略微苦著臉笑道。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我家臭小子吹牛呢,沒想到他還真難得沒說瞎話。我看
你應該比我小,那我就喊你聲妹妹。你這怎麼長的,渾身上下一點毛病挑不出來
啊,今天算是姐姐我開眼了。」

  沐婉荷剛想客套兩句,可話頭又被沈浪劫走了。

  「楊姐怎麼著,天外有天吧,所以平時您就別老在家里跟我這臭顯擺了。你
又不是不知道我那語文水平,為了誇您兩句,還得現查字典去。」沈浪話音剛落,
一只耳朵就被楊倩擰在手上了。

  「怎麼著,你這是盼著你媽我被人比下去高興啊,你我是親生的麼。別是當
時護士眼拙,給我換了一條白眼狼吧。」楊倩那可是真擰,比平時沐婉荷和我打
鬧的時候厲害多了,疼的沈浪抓耳撓腮的。

  「我說,楊姐,咱倆熟歸熟,這家暴不可取啊。你不怕我告你去。我這就是
借著沐阿姨對您有的放矢的進行批評教育,您可不能不識好人心。」

  這兩人完全把我和沐婉荷晾在一遍,你一嘴我一嘴跟說相聲似的。過了半天
我才好容易插了句嘴,問了我最關心的問題。

  「我說沈浪,你怎麼管你媽叫楊姐啊。」

  沈浪揉著耳朵,嘟囔著嘴,先退了半步以側安全。

  「還能為啥,還不是為了滿足某人永遠十八歲的少女心唄。要是良心過得去,
我叫她楊妹,她都答應你信不。」

  「嘿,老娘我今天要是不開個大葷,看來你小子是過不了這個坎了,你看我
回去不得叫上你爸,給你來個雙份關愛。」楊倩叉著腰,臉上似笑非笑,也不知
道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

  沈浪一聽立刻就慫了,趕緊跑過來假意幫著楊倩捏肩膀。

  「別別,楊姐美貌如花,青春二八,不能和咱小輩一般見識不是,再說,咱
娘倆之間的恩怨,你不能找外援啊。」

  「去去去,天天就知道跟我這滿嘴逗悶子。」楊倩說完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
我們。

  「妹妹見笑了,我們娘倆平時鬧慣了,這混小子也叫我慣壞了,總沒個正形,
叫我楊姐是寒磣我呢。」

  「這話我就不愛聽,楊姐明明是我給你起的昵稱,顯得您年輕,和您氣質也
相匹配啊,什麼叫寒磣。」沈浪繼續獻著殷勤,剛剛那副擠兌人的嘴臉早不知道
收到哪去了。

  「是是是,就你嘴能說,跟超市甩賣的大喇叭似的,黑的也能說成白的。去
去,別跟我這搗亂。風遠啊,我可得謝謝你,自從你們倆同桌以後,這小子成績
上去不少。你以後可得繼續幫我盯著,他要是犯渾,別打頭,其他地方隨便招呼,
別怕。」

  楊倩一邊說著一邊還揮舞著拳頭。

  「楊姐,你少在這挑撥我們兄弟感情,我告訴你,我和老白那是非常純粹的
革命友誼,能穿一條褲子,尿一個壺里。就您這點小伎倆那可不好使。」

  話音剛落,母子倆又說起相聲來。我和沐婉荷就跟觀眾一樣,說也插不上話,
走也不好意思。

  到最後,楊倩終於發了威,掐住沈浪的耳朵就往外拽,順勢還回頭跟我們打
了個招呼,「妹妹,下次有空一起喝個咖啡,今天我先回去收拾好這兔崽子。」

  看著這樣的場景,我和沐婉荷不免相視一笑,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回去的路上,我依舊在腦海中回想著沈浪對她母親的稱呼,心里慢慢就癢了
起來。

  於是幹脆來個趁熱打鐵。

  「媽,他們母子倆挺逗的哈。」我沒話找話的往沈浪他們母子那引。

  「是啊,雖然吵吵鬧鬧的,但給人的感覺反而更親密。」

  「媽,我看沈浪給他媽起的那個昵稱挺好的,不然我以後也叫你沐姐好了。」
我鼓足勇氣把話說出了口,沐婉荷聽見後立刻就停下了腳步,苦著臉看我。

  「你不說我還忘了,我怎麼感覺你最近喊我媽媽的次數越來越少了。還想喊
我沐姐,你什麼意思,我不配當你媽媽麼。」

  「你這都想哪去了,我這不是也想跟他們一樣和你再拉近關系麼。叫了昵稱
多親切,再說了我可是一天比一天大,你看看你呢,完全就是一個凍齡女神,這
我出去都不好意思喊你媽。」

  沐婉荷看我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想從我的眼神里看出我的真實想法。別說
她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麼。

  「我怎麼就凍齡了,我本來就是你媽,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那你老實告訴我,你今年到底多大了。」我話音剛落,沐婉荷就扭頭捋了
一下頭發。

  「我不是和你說過麼,我比你大二十一歲,你自己算吧。」

  我看著她的後腦勺,心里一百個不相信,沐婉荷的年齡板上釘釘的有貓膩。

  「你意思你都三十七了?」

  「那可不是。」沐婉荷仍然沒看我,繼續邁步向前走。

  我跟在她後面,心里打著小算盤,想著怎麼才能實現自己的小計謀。

  這時迎面突然來了一個大爺,我靈機一動,兩步追上沐婉荷,然後當著她的
面攔住了那大爺。

  「大爺,麻煩您看這位,她是我媽您信麼?」我正好有幾天沒刮胡子了,看
著正顯老成,再加上沐婉荷頂天也就一副二十四五的樣子,我就不信別人會覺得
她是我媽。

  沐婉荷立刻回頭瞪了我一眼,我假裝沒看見,耐心等著大爺的回複。

  大爺打眼掃了一圈我們兩人,板著臉罵道,「小年輕的沒事做,拿大爺我找
樂,你要真想給人當兒子,多小的媽都隨你,問我幹什麼。」我努著下嘴唇,對
著沐婉荷攤開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你別胡鬧了,給人家看什麼笑話。」沐婉荷拉著我一臉的尷尬。

  我看她還是不肯面對現實,於是又攔了一位過路的小姐姐,這小姐姐看上去
是個白領,應該也就二十來歲。

  「姐,打擾一下,我是她兒子,你信麼?」

  這大姐吃著口香糖,正在專心的滑手機,被我奇特的問題所打斷,自然是不
甚愉悅,她快速掃了一眼沐婉荷,嘴里冷哼了一聲。

  「嗤……我要是有你這麼大的兒子我就信,媽寶男當多了吧,滿世界找媽,
斷奶了麼。」說完搖著屁股就走了。

  沐婉荷瞠目結舌的看著女孩的背影,一時間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話來。

  「你看吧,你兒子我可不是空穴來風,這人來人往,我叫你一聲媽,人家都
當我是神經病啊。」

  沐婉荷極不痛快的垂下頭,似乎我在想法設法搶走她心愛的玩具一樣。

  「那也不能叫我沐姐啊,這要是遇到同事,算怎麼回事麼。」我看她總算是
松了點口,趕緊煽風點火。

  「那不然我就叫你婉荷姐,而且我就在外面叫,回家或者熟人面前我還叫媽
成吧,這樣不也顯得你年輕麼。咱們倆的母子關系又不是靠一個媽字來維系的,
就當是與時俱進了。」

  沐婉荷低著頭走著,心里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接受但也沒拒絕。於是從那天
起,我就徹底換了稱呼,但是為了讓她能夠很好的適應新稱呼,媽這個稱呼我還
是會間歇性的用上。

  我當時完全是為了自己叫的順心,根本沒有意識到婉荷姐和楊姐對於我們來
說,意義是完全不同的,而沐婉荷似乎也根本沒有意識到這點。

  直到幾年後我再次用回媽媽的稱呼,才明白很多東西都因此而改變了。

  高二的結束預示著整個高中最可怕最難熬的一年已經來到我們眼前。而學校
更是非常貼心的把我們原本兩個月的暑假縮短到了僅僅只有兩天。

  讓我們先人一步進入了地獄戰場般的高三。

  高二最後一次期末考,因為我失去了當初打賭的動力,成功讓楚玥同學以五
分的優勢重奪第一的寶座。這可給小丫頭樂壞了,整天對著我趾高氣昂。

  我也習慣了她這種小女孩的心態,自然不會和她一般見識。

  這天,楚玥突然神秘兮兮的轉過身趴在我桌上,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消息。這
種時候,自然是少不了我們沈大少。於是三個腦袋聚在一起,聽楚玥說悄悄話。

  「白風遠你知道麼,到了高三,學校會從全校六個候選人里選兩個學生公費
出國讀大學。」

  我還沒說話,沈浪就先一步喊了起來,「那還選個毛啊,還不就是你們兩個。」

  楚玥沒說話,只是微紅臉看了我一眼,我撐著腦袋卻陷入了思考。

  「哪個國家啊。」

  「應該是英國。」楚玥晃著小腦袋思考著,給了個確切的答案。

  我在腦海中一個個過著英國那些地標景點,倫敦塔橋,泰晤士河,愛丁堡,
「小黃瓜」,尼斯湖,安菲爾德球場……

  但似乎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一個沐婉荷更有吸引力。

  「我好像不怎麼想出國。」楞神了半天我本能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為什麼啊。」楚玥有些著急,她死死盯著我問道。

  「因為國內的很多大學已經足夠好。而且國內很多地方我也沒去過。也許以
後我會想去國外見見世面,但現在我暫時還沒那個意願。」我實話實說,畢竟這
要是出去了至少得四年時間。我舍不得沐婉荷,也放心不下她。

  楚玥皺著小眉頭嘆了口氣,「算了,我也就這麼一說,想出國也沒那麼容易,
雅思就不說了,聽說還要考A-level ,總共才一年的時間。」

  「反正高考對你們倆來說已經不算個事了,你們倆要是真想去,我估計沒什
麼難度。」沈浪倒是對我們頗有信心,可這家夥估計連A-level 是個啥都不知道。

  「下學期學校應該會給我們安排一對一的留學輔導老師。不管能不能出國,
這也算是個提升自己的機會吧。」楚玥晃悠著小腦袋,顯然她對出國這件事還是
很上心的。

  「那我要是不想出國呢,也要參加留學輔導?」我轉頭問了一句。

  「到時候肯定會有老師給你動員,咱們學校每年都有出國深造的學生,都快
成活招牌了。你這水平連試都不試,你說那些教研組的老師會放過你?而且,留
學輔導主要針對的應該是語言,尤其是口語,這也算是一個提升自己口語水平的
好機會啊,幹嘛不參加。」

  我仔細琢磨了下,好像還真有幾分道理。反正現在每天都是做題講題,枯燥
無味,有點其他調劑也不錯。

  「行吧,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高二結束後的家長會,沐婉荷早早就請好了假,這一次她準備的夠充分,特
地還帶了一個包。

  開會的過程依舊是非常無聊,但班主任周老師也爆出了一個新消息,那就是
高三我們居然會換一位特級教師做班主任。真心感覺市一中把所有能動用的資源
都耗在了火箭班上。

  難怪無數學生都傾盡一切的想要擠進來。

  家長會結束後,為了不耽誤其他家長的時間,沐婉荷只和周老師聊了一小會,
大意基本都是感謝之詞。完事之後,就跟我一起從後門出了教室。

  踏出教室的那一刻,黃睿文恰好邁步進來。迎面相對了一秒不到,他臉色大
變立馬轉身撒開腿就跑了。

  沐婉荷被嚇了一跳,疑惑的看著我,「這好像是你上次和我說過的那個同學
吧,怎麼見你跟見了鬼一樣?」

  我雖然心里偷笑著,但臉上也配合著沐婉荷露出驚訝的表情。

  「誰知道呢,我估計是班主任找他談過話了。你別管他,他這段時間一直神
神叨叨的,下學期念不念還是未知數。」

  我拼命的釋放煙霧彈,沐婉荷嘆息了一聲,也就沒往心里去。我則想著趕緊
把她帶出學校,免得再遇到黃睿文漏出什麼破綻來。

  可今天著實是出門沒看黃歷,原本快要走出校門時,我都放下心來,卻沒想
到居然碰到了一個更為可怕的人。

  「喲,這麼巧啊。」

  沐婉荷在聽見聲音的那一刻,臉色就變了,等她鎖定了面前的來人,身體忍
不住就開始靠緊我。

  「你怎麼……會在這里!」

  羅素菲今天倒是穿的挺正式,一套商務小西裝頗有領導的氣勢。她笑的有些
陰陽怪氣,絲毫不理睬我威脅加怨恨的目光,兩三步走到沐婉荷面前。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我可是市一中的教導主任,怎麼著,你的寶貝兒子
沒告訴你?」

  沐婉荷蒼白著臉頰扭頭看向我,眼神里的難以置信簡直就像是一個耳光般抽
在我臉上。

  而我也在這意外的碰面下亂了心神。因為沐婉荷除了家長會從沒來過學校,
我根本沒考慮過她們會見面的可能。我此時的表情勢必有些心虛,而這樣的表情
自然是沐婉荷不希望看到的。

  「婉荷你別緊張,我可是很照顧你兒子的。」羅素菲看見我們母子對視後表
情的異樣,語氣越發輕佻起來。尤其是照顧那兩個字,幾乎是順著那張嬌艷紅唇
吹出來的一般。

  沐婉荷的呼吸越發急促起來,她堅決的用一只手把我攔在身後,可聲音卻飄
搖的像是無根的浮萍,「這麼多年過去了,該發生的也發生了,你該做的也做了,
我求你放過我們行不行。」

  我被只到我鼻尖的沐婉荷以母雞保護小雞的架勢攔在身後,心里說不出是個
什麼滋味。

  「婉荷,你這麼說我多傷心,咱們可是老相識了,非要說這麼傷人的話嗎,
要我說這兩年你不是過的還挺開心的。」我想把沐婉荷拉回來,可她的一只手緊
緊抓住我的胳膊,絲毫不肯有半點松懈,但同時她身體抖動的幅度卻也在不斷的
加大。

  羅素菲簡直就是她的增壓泵,只要她一出現,沐婉荷就會逐漸失去控制,變
得如同水晶一般脆弱。

  我只得越過沐婉荷對羅素菲喊到。

  「羅主任,差不多行了,您要是沒事就多看看新聞,說不定還能看到什麼有
意思的內容,總比跟我們母子在這糾纏的好。」

  我說了一句只有羅素菲可以領悟的怪話,可效果卻並沒有想象中的好。

  她杏眼含春的和我對視著,卻是一臉惋惜的表情,嘴里咂摸著,「嘖嘖嘖…
…還是婉荷你的命好啊,有個這麼好的兒子疼你,行吧,我也總得給咱們小帥哥
一個面子不是。我還有點事,就不送你們了。」

  說完她果真邁步就走,我明顯能感覺到沐婉荷僵硬的身體軟下了幾分,我心
里剛剛松了口氣,可沒想到羅素菲在經過沐婉荷身邊時,突然附在她耳邊小聲說
了一句話。

  話音剛落,沐婉荷整個人瞬間就崩潰了,手腳無力眼看著就要癱倒在地。

  我趕緊伸手把她抱住。低頭看了一眼,沐婉荷臉上無絲毫的血色,雙瞳灰暗,
目光呆滯,朱唇微開,上下牙齒不住的打著顫,上氣不接下氣好像隨時會暈過去。

  我心疼的眼眶都紅了,回頭憤怒的朝羅素菲咆哮著,「你和她說了什麼!」

  羅素菲轉過身一臉嘲諷的冷笑,「女人之間的秘密為什麼要告訴你,想知道
的話,自己去問你親愛的媽媽啊。」

  說完也不待我回應,意氣風發的就大踏步走遠了。

  「婉荷姐……婉荷姐,媽……媽,你醒醒,你別嚇我啊。」

  我伸手貼住她的臉頰,輕輕撫摸著,眼淚忍不住的就往下落。如果不是因為
我的自大,如果我早早就告訴她,那現在她可能就不會毫無準備的面對這一切。

  幾滴悔恨的淚水砸在了沐婉荷的臉上,慢慢將她的神識拉了回來。

  「風遠……」

  「媽,我在這呢,沒事了,羅素菲已經走了。」聽到她清晰的喊出我的名字,
我高興壞了趕緊回應她。

  沐婉荷的瞳孔重新聚焦在我的臉上,身體也慢慢恢複了力氣,她擡手擦了擦
我的眼淚,拼命想擠出一個笑容,可最終還是失敗了。

  她掙紮著站起身,雙手用力揉了揉臉頰。

  「先回去吧,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點點頭,扶住她的肩膀,直接出門叫了一輛出租車。沐婉荷也沒有反對,
她目前的精神情況,可能根本無法支撐回家的十分鐘路程。

  進了家門後,我第一時間把她扶到沙發上坐好,然後倒了杯水,緊張的坐在
她身邊看著她。

  沐婉荷雙手握著水杯,很快就忍不住哭了出來,晶瑩的淚珠隨著抽泣的節奏
一滴一滴的落下。

  「為什麼不告訴我。」過了很久,沐婉荷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知道現在已經不能再說任何的謊言了,即使是善意的謊言可能也會引發一
連串的波折。

  「這件事是我沒考慮周到,上次你看到她的樣子把我嚇壞了。加上她也沒找
過我麻煩,所以我就沒敢告訴你。」

  沐婉荷依舊沒有擡頭,握著玻璃杯的雙手越發用力,似乎要將被子握碎一樣。

  「那她沒和你說什麼吧。」又過了會兒,沐婉荷繼續有氣無力的問了一聲。

  這時我卻下意識沈默了,我並沒有打斷瞞著沐婉荷,只是一時不知道怎麼開
口,因為羅素菲所說的和沐婉荷完全是背道而馳。

  就這短暫的沈默卻再次將沐婉荷的神經繃到了極點,她匆匆放下杯子,盯著
紅潤的雙眼期盼的看著我。雙手也不自主的握緊了我的右手。

  「她說什麼了是麼,她一定和你說什麼了!」

  我默默移開目光,調整了下呼吸,「她說我的親生父親另有其人,還說以後
你會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我想她說的驚喜應該是貶義的。」

  「那你相信她麼。」她幾乎是哽咽的問出這句話。

  我趕緊回過頭來,鄭重的表態,「沒有,除了你的話我誰也不相信,真的!
否則我也不可能一點疑惑都沒有的和你生活兩年啊。媽你不用擔心,無論發生什
麼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沐婉荷的眼神里總算露出了些許的欣慰,她緩緩張開手臂,側摟著我的身體,
頭也很自然的靠在我的肩上。

  「謝謝你兒子,謝謝你願意相信媽媽。我答應你,等你高中畢業以後,我一
定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你不要著急,媽媽現在真的還沒有準備好。」

  「我不著急,你也不用和我約定時間,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就好了,我
永遠都不會逼你去做你不願意做的事。」

  我低聲一句接一句的安慰她,為了迎合屋里壓抑的氣氛,窗外突然就浠瀝瀝
的下起了小雨,天色也是陰沈的可怕。

  這天晚上,沐婉荷不到九點就上床休息了,我也少有的看不進去書,於是也
早早上床躺著,放空自己的思想後,我逼迫著自己不去思考沐婉荷曾經的過往。

  因為思考的多了,我就會越發的好奇,我不想逼她,曾經是,現在是,以後
也會是。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快要進入睡夢之時,突然一個驚天動地的炸雷在上空
響起。緊接著就聽見隔壁主臥里沐婉荷發出一聲淒慘的尖叫。

  我立馬從床上翻了下來,連鞋子都沒穿趕緊跑進主臥。

  面對屋內漆黑的一片,我第一反應自然是開燈,可沒想到剛剛的電閃雷鳴居
然把電都劈斷了,反複按了幾下開關都沒有反應。

  「媽,你沒事吧。」我連滾帶爬的上了床,發現沐婉荷其實一直都沒睡,她
只是保持著慣有的姿勢,雙手抱膝坐在床頭。

  我坐到她身邊,拉著她無力的身子,整個擁進懷里。

  她在進我懷抱的那一刻,仿佛就已經得到了救贖。緊緊的貼住我的身體,拼
命往里擠。

  為了讓她盡快從恐懼中穩定下來,我直接拉著她一起倒在床上,下顎墊在她
的頭頂,右手從她的脖下穿過折回來握住她的肩膀,左手則摟住她纖細的腰肢。
她如同木偶一般配合著我所有的動作。直到我們第一次完成如此緊密的貼合。

  她輕盈而柔軟的身體像是受了傷的小貓,在我的懷里逐漸找到歸宿,呼吸也
越發平穩,但她應該還是醒著的,或者說表面上是醒著的。

  站著和躺著的相擁帶給人的感覺真的是完全不同。沐婉荷穿的是一件很普通
的分體純棉睡衣,從外觀上看,自然是未露一絲的春色。但眼下她拼命貼緊的動
作卻讓我很實在的感受到了她堅實乳峰的壓迫。沒有內衣的阻礙,我甚至可以感
覺到自己強壯的胸膛已經把她那原本高聳的酥胸壓成了兩團細膩而有彈性的肉餅。

  這種體驗是我從未經受過的,而我們兩人的腿不知道何時居然已經疊在了一
起。雖然隔著衣物,但那種彼此糾纏的充實感再加上那滿鼻的淡淡芬芳。讓我忍
不住就想把左手從腰部下移,置於她挺翹的臀部上。

  我這才體會到什麼叫做溫柔的女人鄉,有些誘惑真的很難把持。

  我不知道沐婉荷此時在想些什麼,而我卻只是想貼的更緊一些。

  就在我失去控制想要跟隨著內心的想法行動時。

  沐婉荷的聲音終於傳來過來,她的聲調顫抖而微弱,斷斷續續的呢喃著。

  「兒子……你不會離開我吧。」

  很顯然現在的沐婉荷根本沒有註意到我們母子間親密過度的舉動,她已經被
恐懼徹底擊潰,肉體的貼合也緊緊是為了彌補精神上的畏怯。

  我原本緩緩下移的左手立刻就停下了動作。我輕輕低下頭,配合著她的語調,
溫柔的低聲細語道。

  「不會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放心吧。」

  「你不要學你外公還有你爸爸,不要欺負媽媽……不要欺負媽媽……不要…
…」沐婉荷自言自語般的重複著,聲音卻越來越輕柔,直到徹底陷入平緩的呼吸
之中,而原本箍緊我身體的雙手也緩緩卸去了力量。

  我輕手輕腳的松開懷抱,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身體放平,蓋上被子。伸手撐著
腦袋側躺在她身邊,默默註視著她。

  想起在我不知道的那些夜里,她只能選擇獨自抱著膝蓋默默承受來自回憶的
煎熬,我的心里自然是難以言喻的哀傷,這兩年的幸福也許都只是水中月一般的
表象,在沐婉荷的心里依舊留存著巨大的傷痕,這傷痕時不時的還會滴出血來。

  面對這樣的她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幫她愈合。或許也是因為我的存在,讓她
反而變得更加脆弱。

  面對如同瓷娃娃一樣隨時會崩潰的沐婉荷,我真的束手無策,只能像個傻子
一樣,看著她偶爾跳動的睫毛,珠圓玉潤的鼻頭和那緊緊抿住的艷唇。

  我原以為今夜就會這樣歸於平靜的過去,可沒想到沐婉荷睡了一段時間後,
雙眉就開始微微抖動,直到最後緊纏在一起。

  她發出第一聲輕哼時,我就已經清醒了過來。隨著她表情越來越糾結,我隱
約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

  很快,她原本黏糊不清的呢喃逐漸變成了清晰的話語,身體又開始不住的發
抖。

  「不要,我沒有……」

  「我不去,救我,我不去……」

  「爸,我沒有,我不要,救我,我不要去……」

  我拉開被子一角,發現她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正放在胸口不住的抖動。

  「媽,媽,你醒醒,沐婉荷!你醒醒!」我趕緊爬起身,雙手搖晃著她的肩
膀,我根本沒敢太過用力,可就是觸碰拉扯這麼輕輕一下,沐婉荷原本只是顫抖
的身體突然就變成了一陣陣的抽搐。

  她完全被一個可怕的噩夢給魘住了。

  「別碰我,我不要去……誰來救救我!」

  「沐婉荷,你要去哪,你別這樣好不好,我求你了,你別再嚇我了!」

  在黯淡無光的夜色下,我們彼此的情緒正在同步崩潰中。她每叫喊一聲,我
的心就如同被人狠狠插了一刀。

  她在噩夢中淚流滿面,我在現實中傷痕累累。雖然我並不知道她夢見了什麼
可怕的事情,但我們彼此的痛苦卻已經連在了一起。

  我看著沐婉荷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絕望的求救聲。我的心智也終於到了崩毀
的臨界點。

  本能短時間內接管了身體後,我沒有絲毫猶豫便俯身吻在了沐婉荷的唇上。
她的聲音被壓制住了,但身體的抽搐卻似乎變得更加強烈。

  沐婉荷的嘴唇冰涼如同秋霜,可她的額頭卻滾燙的如同夏火。

  可此時的我早已經停不下來,只能勇敢往前伸出舌頭探進了她的檀口之中。

  舌尖觸碰之後,我們彼此都被電了一下。她沒有迎合也沒有閃躲,如同驚慌
失措的處子,任憑我一點點糾纏住她嬌小柔嫩的香舌。

  但很快,她抽動的身體慢慢靜了下來,置於胸前的雙拳也松開了力量。我單
手撐住身體,另一只手扶住她的頭發,忘我而投入的與她唇舌交纏,似乎完全不
用學習,我從下牙床出發,繞圈一直劃到上顎,最後又落下允吸她的舌尖。將她
口中的每一寸土地都侵襲了一遍。

  一縷一縷的香津從她馨香馥郁的口腔中渡進我的嘴里,我貪婪的吮吸著這甜
美的花蜜,連呼吸也顧不上了。

  良久之後,沐婉荷居然試探般的動了一下舌頭,換來的卻是我更加深入的親
吻。

  漸漸的她開始微微長大嘴巴,或是緩緩扭動頭部生疏的配合我的動作。

  這個時刻,我似乎已經和她一起陷入了另一場不知名的夢境中,分不清虛實
和真假。

  兩塊靈巧的骨胳肌成了連接相互之間心緒的橋梁。我沈醉其中不能不想也不
願自拔,舌尖所有的觸感統統都化作銘刻在身體上的印記。

  我不知道這一吻究竟持續了多久,也許一直延續到了我的美夢之中。

  第二天睜開眼的時候,我正成大字形的睡在沐婉荷床上。渾渾噩噩的坐起身
子後不斷揉著睡眼惺忪的雙眼。

  「你醒啦。」聽到背後的聲音我渾身一怔,這才回過頭來,發現沐婉荷端坐
在床頭,正看著我甜美的笑著。

  她的表情太過安逸,語氣太過平靜以至於我開始懷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只是
我的臆想。

  「那個,昨晚打雷來著,然後我聽見你叫了一聲,然後就過來了,然後……」
我第一次如此笨嘴拙舌,連用了好幾個然後,可還是說不出口那似真似假的一幕。

  「然後什麼啊。」沐婉荷撲閃著大眼睛看著我,一臉人畜無害的微笑更讓我
心里毫無底氣。

  「然後我就不知道怎麼就睡過去了。」

  沐婉荷微擡起頭,用手抵住下唇思考了片刻。

  「昨晚我好像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但是後來好像又成了什麼美夢,不過現
在我都不記得了。」

  既然她已經不記得了,那對我來說應該算是件好事吧,可心里在慶幸的同時
卻不知為何有一點小小的失落。

  「想不起來就算了,只要你現在精神都恢複好就行。」

  沐婉荷聽完我說的話,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嗯,身體好久沒這麼輕松了,昨晚睡的真飽,可能也是難得和寶貝兒子一
起睡。說起來,五歲你丟了以後我們還沒有一起睡過。」

  「這還不簡單,以後你要是再害怕,我就再來陪你睡。」

  沐婉荷聽完笑著上來揪了一下我的鼻子,「還不知道昨晚是誰害怕,也許是
你自己被雷聲嚇著了,跑過來找媽媽的呢。」

  看到她又可以自在的開玩笑了,我這心總算是完全放了下來。

  「是是,我昨晚都快嚇死了,你再補個美容覺吧,我去做早飯。」

  說完我便利落的爬下床。

  「我也不睡了,你做早飯,我洗衣服。」沐婉荷說著也拉開了被子。

  「行吧,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無聊……」

  那一晚如夢如幻卻又美妙無比的經歷讓我是不是的回味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隱約察覺到自己對沐婉荷的感情變了質,但那個詞剛剛冒出苗頭就被多方
力量狠狠的打壓住了。

  雖然很多方面我都做的遊刃有余,但感情這一塊來說,我著實有些遲鈍,無
論是親情,友情亦或是愛情。這可能就是上天給我聰明大腦時的懲罰吧。

  而高三生活的開始更是剝奪了我們所有的心力,我的世界里似乎除了成堆的
試卷和習題外再也放不下別的。我們這才發現原來高一和高二老師都是在和我們
鬧著玩的。

  高三的每日作業量簡直翻倍增加,從打有高考那年開始,直到現在所有的真
題我們都做了不止一遍。就別說其他那些成捆成捆印刷的試卷了,好多居然還是
手寫的印刷卷,據說都是哪位哪位出卷老師親自出的題。

  我們所有人的精力都被壓榨一空,就連沈浪也完全沒有心力再去調戲楚玥了。

  即使這些試題的難度與我而言不算什麼,但依舊是要一筆一劃的寫上去。而
學校在這方面是絕對的一視同仁,即使你成績再好,也必須把解題鍛煉出肌肉反
應。

  而再過一個星期據說新到的班主任就要來了,屆時學業的壓力可能還要增加,
而我們的出國培訓可能也要進入日程。

  出國的事情我一直還沒和沐婉荷說過,自從她上次出現那樣的狀況,我就更
不可能出國了。至於那培訓,我就全當做口語輔導。

  「老白,你知道我們新來的班主任是什麼路數麼?」沈浪千辛萬苦寫完一張
考卷,於百忙之中抽空找我聊了會。

  「我哪知道,人都沒見過。」我繼續畫著手里的輔助線,頭都沒擡一下。

  「我前幾天稍微打聽了下,聽說是校長從T 市請來的特級教師,光輝履歷可
以拉老長。哦,對了。」沈浪說著就開始翻書包,翻了半天抽出了一本厚厚的習
題冊,然後直接翻到最後。

  「喏,就這家夥。」我扭頭看了一眼,是一個四十來歲國字臉的油膩中年男
人,名字叫沈越林。

  「也姓沈啊,不會是你親戚吧。」我疑惑的掃了眼沈浪,結果這家夥直接把
習題冊丟到了一邊。

  「還親戚,全國姓沈的多了,你怎麼不說沈萬三是我親戚。據說這人可厲害
著呢,每年猜題猜的都特別準。」

  「那不是挺好,你語文那麼爛,多猜中幾題,你不是爽了。」沈浪猶豫了一
下,附到我耳邊,剛想說什麼,轉而又搖了搖頭。

  「幹嘛,有屁就放。」

  「不是,主要我還不確定,等回頭我再打探打探,確定了我再告訴你。」聽
到這話我突然起了興趣,直接把沈浪扯了過來。

  「我說你整體打探打探,難不成你家還有情報網啊。」

  沈浪想了想,湊到我面前小聲抱怨道。

  「說真的,我老爸雖然學歷不怎麼樣,那人際關系可是複雜的嚇人。從我上
高一開始,他就沒事帶我去吃飯局。我估摸著等我大學一畢業就得被他拽進集團
里當太子爺。說起這事我就煩的慌,做生意明顯不是我強項,也不是我興趣啊。」

  「你快滾遠點吧,你特麼出生就帶著的東西,別人幹一輩子也許都不一定能
看到,這還挑三揀四的裝什麼大尾巴狼。」

  「不然到時候給你來幹,對,我到時候就請你當總裁,你直接接管,別把公
司攪黃了就成。」沈浪說的煞有其事,完全一副認真解決問題的表情。

  「你拉倒吧,你爸才多大年紀,等你接手公司不得三四十了,說不定到時候
我自己都有公司了,誰愛給你當馬仔,想的倒挺美。」

  沈浪看著我依舊壞壞的笑著,「咱倆以後保不齊就在一起工作你信不信,反
正我不管幹什麼肯定得賊著你。一個白風遠那至少能抵五百套數學卷啊。」

  「滾蛋!」

  晚上放學後,總算將要迎來了每周唯一的休息日。想著沐婉荷現在應該已經
做好了飯在等我,心里就一陣的歡喜,沈重的書包也難以抑制我輕快的步伐。

  「婉荷姐,我回來了!」

  可進門之後,她卻並沒有如同往常一樣出來迎接我。我納悶的掃視了一圈客
廳,發現沐婉荷明明就坐在沙發上。

  我換好鞋疑惑的走到她面前,明顯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媽,你怎麼了?」

  沐婉荷低著頭沈默了半天,突然擡眼看向我。這一眼著實給我嚇了一大跳。

  因為自我遇到沐婉荷開始,她就從來沒有用如此冰冷的目光看過我,這眼神
簡直冷的讓人心酸,讓人心痛。

  她一句話沒說,緩緩站起身,目光里的寒意和略帶憤怒的表情使得周圍的環
境,壓抑的如同粘稠的瀝青,將我整個人都包裹其中,動彈不得。

  沐婉荷全身都散發著令人畏懼的威嚴和強大的氣場,仿佛秩序女神歐諾彌亞
降臨。我甚至有了種她下一秒就要舉起匕首刺死我的錯覺。

  「媽……」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打破了全身的禁錮,也打破了我長久以來不曾被染
指的自尊……


                               【未完待續】
2019-9-4 23: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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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竊脂篇 (04) 作者:後會X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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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嫁•竊脂篇


作者:後會X無期
2019/9/13 發表於:SexInSex


                                04

  我緩緩轉過頭看著沐婉荷,甚至不知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但可以看得出她在
打完我一巴掌之後就已經流露出了一絲悔意,但那股冰冷依舊頑固的凍結在臉頰
之上。

  「是她麽,一定是她引誘你的對不對?」沐婉荷說著,舉起黃睿文的手機亮
到我的眼前,我頓時明白了一切。

  這手機我明明丟在了書架最上面一層,都用書碼的嚴嚴實實,沒想到居然還
是被翻出來了。

  沐婉荷把我只是淡然的望著她,卻毫不作聲的行為似乎當成了一種挑釁。心
里的火氣逐漸旺盛轉而融化了原本生冷的面容。

  她憤恨的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著。

  「我已經問過你們周老師了,黃睿文根本就沒得病,為什麽他見了你會害怕
到逃走,為什麽你反複叮囑我要遠離他。還有那天,你身上的香水味。白風遠!
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沐婉荷的強硬在支撐完這句話後終於達到了峰值後的崩塌,豆大的淚滴從眼
眶落下。

  她失力般的原地坐下,再不想看我一眼,只是嘴里卻在不停的念叨著,「你
不應該是這樣的,是她,一定是她,她真的把你毀了!她把我的兒子毀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悲痛欲絕的沐婉荷,心里卻憑空生出一種我從未有過的情
緒,我猜想那應該是委屈,我居然因為沐婉荷的誤會而覺得委屈。

  這種情感與我而言同樣陌生,被父親拋棄時,我沒覺得委屈過。在全校面前
丟盡顏面時,我也沒有覺得委屈。

  可現在我卻宛如吞了一個整的檸檬,從胃一直酸到心頭。也許我從沒覺得委
屈大概是因為我最討厭吃酸吧。

  為了沐婉荷,我逼著自己變的和成年人一樣勾心鬥角,威脅羅素菲面不改色,
暴力威逼黃睿文更是心思縝密。我感覺自己已經變得不像是個正常的學生了。

  可我從沒後悔過,我願意付出一切把所有的風浪都幫她擋在外面。

  但她的誤解打碎我堅持的一切,我可以承受外患,但卻無法承受源自於沐婉
荷的內憂。這種不被理解的委屈讓我的心智瞬間變回了孩子,變回了哪個需要被
保護被理解的年紀。

  這種心酸漸漸就演化成了心累,以至於在面對如此天大的誤解,我卻沒有絲
毫的心情去解釋。

  我是相信沐婉荷的,無條件的相信。可我竟然天真的以為,她也應該如此相
信我。

  沐婉荷捂著臉,坐在沙發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這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而
我卻沒有心力幫她重塑,甚至於我似乎根本沒辦法去重塑。


  我中了自己設下的套,無法自解。

  於是我悄悄的轉了身什麽都沒拿,緩緩向門口走去。她的哭聲由大到小,直
到我輕關上門,抽泣的聲音才徹底消失。

  夜色已然垂下,每個人都在經歷著自己的生活。

  大排檔的攤子已經支上了。趕著夏季的尾巴,燒烤架上擺上一排食物,濃密
的白煙把周圍喝著啤酒吹牛的人們烘托的如同在瑤池赴宴。

  我不知道他們在高興什麽。

  公交車站臺上,一個中年男人穿的西裝革履,揣著公文包坐在等車的長凳上,
嘴里叼著根煙,每抽一口都會看向遙遠的夜空,眼神中極盡悲涼。

  我不知道他在感慨什麽。

  街邊一對情侶互相拉扯,女孩鼓著腮幫子自顧自往前,不理睬身後一直追著
討好的男孩。男孩追了很遠,終於忍受不住,將自己手里拿著的花狠狠扔在地上,
轉身離去。女孩回過頭看著男孩的背影,最後慢慢蹲下,埋頭痛哭起來。

  我不知道她在悲傷什麽。

  我不懂你,亦如你不懂我。

  就這樣漫步目的的在城市的縫隙里周轉著,我似乎根本找不到去的地方。這
時我才發現,沒有了沐婉荷,我的生活根本就沒有方向。

  「帥哥,散打健身了解一下啊。」一個穿著大號熊玩偶服的女生攔住了我的
去路。

  我遊神般接過她遞來的宣傳單,但也只是做了個看的動作。我現在根本接受
不了來自外界的任何信息。

  「帥哥,有興趣進來了解下啊,我們不僅有健身,還有名師教授。散打,跆
拳道都有課程,進來看看吧。」

  或許我是少有幾個停下腳步的人,女生顯得很興奮,拉著我就往里鉆。

  「不,我其實……」我剛想止住她的動作,可她的下一句卻著實引起了我的
興趣。

  「對了,現在里面在打練習賽,你可以來參觀下,很激烈很刺激哦!」

  我也不知道她這句話里中的哪個字眼觸動了我的內心,於是我就這麽被她拉
到了最里面的一個空曠的大房間。

  房間正中央擺放著一個非常正規的拳擊擂臺。兩個壯實的男人正在里面你來
我往的交著手。四下圍了不少人,不斷的喝彩叫好。

  「您先在這里看一下,待會我們會有接待來和你聊下詳細的內容。」女生如
同完成使命一般把我丟在人群之外,隨後又趕緊跑出去拉客了。

  擂臺上其中一個中年人,雖然年紀看上去不小,但明顯實戰經驗相當豐富。
幾次交鋒下來就把對方的短板摸得透透的。很快,對面的年輕人就堅持不住了。

  一擊重拳之後,年輕人應聲倒地。費力的舉起手揮了揮示意自己不行了。

  中年人笑著走回臺角,大口的往嘴里灌著水,隨後又沖著臺下喊道,「來,
下一個。」

  原本還激情洋溢的觀眾紛紛縮了回去,中年人笑著用手點了幾個熟人,可他
們都紛紛搖手。

  他一臉無奈,一副還未盡興的樣子。

  「我能上麽?」我慢慢擠過人群,站在臺下面無表情的問道。

  這時,負責我的接待已經趕了過來。

  「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們這里都是會員制的,所……」

  「沒事,你讓他上來玩玩。」中年人悠閑的架著繩索打斷了那個接待的話。

  「石先生,可這不符合規定啊。」接待顯得有些為難。

  「有事我擔著,上來吧,小夥子。」

  他朝我伸出手,我也沒多謙讓,借著他的力,就上了臺。

  「我叫石磊,多指教。」中年人一頭簡潔的寸頭,雖然表情還算溫和,但卻
難掩那一股肅殺之氣。光著的上半身露出的是精悍的肌肉。和健身房里的那些樣
子貨完全不同,一看就知道是經過血肉淬煉過的。

  「白風遠」。我穿上護具,簡單的報上了名字,然後便開始活動身體。

  石磊似乎是對我有了點興趣,不住的打量我。

  「不錯,小夥子看著底盤挺穩,練過吧。」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說話這麽沖,反正本來也是
為了發泄,大不了打完我就跑。

  石磊敷衍的笑了一下,然後便收起了原本就有些不協調的溫和,很是認真的
端起了雙拳。

  我並沒有擺出詠春的起手式,而是和他一樣端著雙拳。我們試探著接近彼此,
都沒急著出招。

  先發制人的自然是心情不太好的我,一擊勾拳過去,被他輕松閃過。側身之
後,鬥大的拳頭對著我的腹部就過來了。

  身體的本能反應讓我化拳為掌,換了左扱肘把他的拳頭擋的出去,接著側身
一記鞭腿正甩在他大腿上。

  於此同時,他的右肘也撞在了我胸口。

  我們兩人同時後退了兩步。他揉了揉腿,我則強忍著胸口的疼痛,故意沒做
反應。

  「你小子腿勁可以啊。這手上什麽套路,標指?」石磊晃著大腿似乎對我興
趣更大了,我根本懶得理他。

  「你身體也挺抗揍的,正好,那我就不留力了。」說完,我內扣拇指,右掌
前,左掌後,錯開雙腳,擺出標準的起手式。

  「有意思。」石磊似乎整個人都開始興奮了起來,輕快的移動著步子,轉圈
找尋著破綻。

  五分鐘之後,我倆分別靠著兩側的繩索,大口喘著氣。我剛剛應該算是用盡
了全力,因為我完全是奔著發泄去的。

  可石磊似乎已經看出我心情的異樣,但我能感覺到他留了手,不然我應該不
會是他的對手。

  畢竟他的實戰經驗怎麽看都比我要豐富許多。

  「不打了,咱倆算個平手。」他笑著對我說道。

  我看著他輕嘆口氣點了點頭,畢竟得益於他的配合,我已經把那股子怨氣發
泄完畢。人家此時給你臺階下,你再不接著就有點太不懂事了。

  下臺到了休息室,石磊扔給我一罐運動飲料,我也不客氣,揭開就灌了一大
口。

  「看你年紀不大啊,大晚上還在外面晃悠,而且剛剛在臺上對我是有多大仇,
感覺要打死我似的。」石磊跨坐在我身邊,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我的表情。

  我尷尬的笑了一聲,隨後移開目光,這家夥的眼神太過銳利,總感覺能看穿
人心一樣。

  「就是知道打不死你,所以沒怎麽留手,拿你當了回出氣筒,抱歉。」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挺穩重一小夥,多大的事逼成這樣。和女朋友吵架了,
還是和家里人吵架了?」石磊繼續打探著,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您也三四十了吧,怎麽這麽八卦。」

  「嘿,你這小子,得,我今天還就八卦了。今晚你給我說說你的故事,我請
你吃宵夜,如果你有需要我還提供住宿怎麽樣。」我擡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
表現的有點過分殷勤。不得不引起我的懷疑。

  石磊很輕松的就發現了我眼神里的不信任。他笑著拿過外套,從里面掏出個
小本扔到我面前。

  我打開一看,居然是警官證,市公安局刑偵隊隊長。難怪那麽能打,我心里
不由的冒出陣冷汗,這今天要是把他打急了,這家夥不得給我廢咯。

  「怎麽樣,這回放心了吧,不過今晚我不是警察,就是個聽眾。你有故事,
我有酒,咱們打發下時間而已。」

  我想了想,今晚好像的確沒什麽地方待,而且剛剛劇烈的體力消耗下,原本
就水米未進的我,胃里自然是全程抗議中。

  「行吧,你先把我餵飽了再說別的。」

  石磊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出門以後,他回頭指了指這間俱樂部,「這的老板是我兄弟,剛剛我打過招
呼了,以後沒事你可以過來玩玩,報我的名字就行,和你打比和別人打有意思。」

  「你別是憋著揍我一頓報仇吧。」我狐疑的看著他。

  「年紀不大,怎麽那麽多陰謀論。」

  石磊也是不挑食,拉著我奔著大排檔就亂七八糟的搓了一頓。酒足飯飽之後,
我也不矯情,跟著他來到一幢公寓。

  進門後,他指了指沙發,「這我家,你先坐會兒,我去拿點喝的。」

  我擡眼掃了一拳,這石磊單身狗無疑啊,家里亂的跟被打劫過一樣。臟衣服
到處都是,墻角還堆著數不清的易拉罐。各種文件書本丟的滿地。

  我理了半天才把沙發清出來,姑且算是有了個坐的地方。

  「諾,我就剩點果汁了,應該還沒過期,你湊合著吧。」石磊丟下一罐放到
我面前,隨後坐到了一旁的單人沙發上,腳翹上茶幾,一臉愜意。

  「一個人住,平時又忙,亂了點,別介意啊。」說完他從口袋里掏出煙來,
順手丟了根給我。然後自顧自的點上,又遞過打火機。

  「別,我才高三,你可別給我教壞了。」我把煙扔了回去,打開果汁喝了一
口。

  「哎怪我了,你這人看著雖然不大,但表情眼神特像成年人,我也是一時馬
虎了。」他拿起煙又小心翼翼的塞進煙盒里。

  「行吧,你有啥說啥,我明天休息,今晚有的是時間。而且你放心,不管你
說什麽,我都能接的住。」他瞇眼抽著煙,淡淡的看著我。

  我猶豫了片刻,開不了口。

  「你就當我是個陌生人,明早一拍兩散,怕什麽的。就算你告訴我你殺了人,
行了兇,我保準也不追究你怎麽樣。」

  「你真的是警察麽。」我皺眉瞥了他一眼。

  「至少今晚我不是,再說警察怎麽了,警察也是人也要休息,總不能聽你講
個故事我就去加班吧。何況我看人還是挺準的,你幹不出那些事。」

  石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過倒是也讓我的心情輕松了不少,聊天的氣氛
也活躍了幾分。

  我在腦子里捋了捋,從和沐婉荷久別重逢開始,一股腦的倒了出去。至於那
些還未理清的例如沐婉荷的過去。我便措辭帶了過去,盡可能的把邏輯連貫起來。

  我越說心里越舒服,身體也越放松。以至於最後我根本沒去管石磊聽沒聽進
去,完全就是在自己說給自己聽。

  沒想到這一下我居然整整說了將近一個小時,這才發現,我和沐婉荷之間居
然已經有了這麽多的故事。

  說完後我也喝幹了果汁,把易拉罐置於手中捏扁對折。

  「所以說,你是被你媽誤會所以才跑出來的。」

  我點了點頭,繼續對付我手里的易拉罐殘骸。

  石磊不知道已經在抽第幾根煙了,但眼神卻一如既往的銳利。

  「如果我沒猜錯,你是不是什麽都沒解釋,直接就跑了。」

  「你怎麽知道?」我叉手斜靠在沙發上,一條腿也很隨意的架在了茶幾上。

  「這不難猜,你這性格吧,要強還有點自傲。不過最重要的就是,你這邏輯
思維能力挺強,看事情夠透徹。這點比不少成年人都強。照目前的情況看,人證
你是一個沒有,而物證又基本全指向你自己,再加上你之前的叮囑和那個小色鬼
的反應,已經形成了一個很完美的犯罪邏輯鏈。這要是犯在我手上,那小色鬼到
時候再反咬你一口,基本你就涼了,哈哈!」說完後,石磊毫無顧忌的居然笑了
起來。

  「不是,這有什麽好笑的。」

  「我就是感慨,你怎麽就能設這麽完美一個套把自己脖子勒的死死的。」我
聽完賭氣般的扭過頭,這家夥根本完全沒一點警察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
被選上的。

  「不過這里面肯定有破綻能洗清你,但我沒見過人,也沒看過東西,所以不
太好提什麽意見。況且,我估計你的心結也不在這上面。」

  「你又知道了。」我語氣不善的沖了石磊喊一句。

  「你麽,畢竟還是個孩子。費盡心思為自己媽媽做了這麽多,結果她不分青
紅皂白就給了你一巴掌,寒心了吧。」

  我輕輕嘆著氣,雙手不住上下搓揉自己的頭發,算是默認了。

  「聽了你的故事,我也給你說的我小時候的事,怎麽樣。」

  「你說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沒看他,敷衍的回了一句。

  「你別看我現在這樣,小時候我可是出了名的好孩子,學習拔尖,聽話又懂
事。這麽說吧,一般別的家長嘴里那別人家的孩子,就是我。」石磊擺正了姿勢,
一本正經的說著。

  我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一百個不相信。

  他笑了笑抽了口煙,繼續說著,「我爸是個退伍特種兵,我媽是高中老師,
我家那家規嚴厲的都有點不近人情。就拿吃飯來說,我爸肯定得先動筷子,吃飯
的時候,一手得捧著碗,夾菜得從上到下,絕不能海底撈。喝湯不能出聲。吃完
的時候,碗里和桌上不能有半粒米。現在想想那日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下來
的。」

  石磊說著話,眼神便越拉越遠,似乎完全陷入了回憶。

  「記得那是初二,班里突擊搞檢查,搜身搜書包,那年代比較早,也沒什麽
人權意識。我被搜完沒事,結果我後面一個小混混為了躲過搜查,趁我不註意,
丟了包煙在我的校服外套里。我當時壓根不知道,帶著那包煙就回了家。結果進
門一脫衣服就掉出來。我爸撿起來看了一眼,居然還是拆過的。」

  石磊說完停頓了一下,我忍不住的追問。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爸一腳差點給我肋骨踹折了。我當時可比你現在委屈多了,
因為我壓根不知道那煙是哪來的。想解釋也只能抱著一句不知道。後來長大以後
同學聚會,那小子喝開心了拉著我就把這陳年舊事倒了出來,當時給我氣的,直
接灌了他一斤白的,差點給他弄醫院去。」

  我知道他是在潛移默化的勸我,我這人雖然有點小驕傲,但很多時候我還是
比較聽人勸的。

  「所以你意思是,我媽抽了我一耳光還算輕的?」

  「有這意思,但不全對。我問你,你說父母打孩子是為了啥。」石磊掐滅那
半根煙,放下翹起的腿,突然就認真起來。讓我還有點不習慣。

  「還能為啥,批評教育唄。」

  他搖了搖頭,「揍完你以後和你講道理的時候,那是批評教育。但揍你不是。」

  我懶得跟他賣關子,性急的問道,「那你說是因為什麽。」

  「我告訴你,父母揍你就一個原因,出氣。」石磊就這麽一本正經的說出了
答案,聽的我是大跌眼鏡。

  「你犯錯誤了,尤其是犯的錯誤和你原本的行為截然相反的時候,父母的怒
氣和負面情緒那是相當大的。那他們總得發泄吧,既然你是罪魁禍首,不抽你抽
誰。所以父母揍你的時候,他們只關心自己有沒有出氣,壓根就沒想過什麽教育
不教育的事。」

  「所以你是說,我媽抽我就是為了發泄,為了她自己爽,你這都什麽歪理啊。」
石磊又不知道從那摸出了袋零食丟到我面前,笑呵呵的回應我。

  「話糙理不糙,你想她但凡要是能冷靜下來想想,會急著揍你麽。揍你就是
因為情緒失控了,需要宣泄。我估計你跑出來以後她應該就後悔了。」

  石磊說著話,拆開一包花生米,就著礦泉水一個個往嘴里送。

  「還有一點,你剛剛和我說那小色鬼的事時,你看我表情有變化麽。」

  我回憶了一下,他好像一直都坐在那,全程都沒露出什麽驚訝或者憤慨的表
情。

  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因為這種事我見得多了,全家桶,大雜燴,帶兒子嫖娼,逼女兒賣淫,還
有比這更匪夷所思,更難以接受的事我都遇到過。所以那小兔崽子辦的事對我來
說根本不算什麽。」

  「全家桶?大……雜燴。」我的理解能力一貫很強,雖然這兩個詞明面上普
普通通,但潛臺詞有多骯臟簡直令人發指。

  「小子,這世界沒你想象中那麽好,不過,也沒你想象中那麽壞?」石磊壞
笑了一聲,毫不在意自己給一個正在讀高中的男生制作了多大的惡意。

  我沒在敢多咂摸他剛剛說的那番話,趕緊又把話題拉了回去。

  「所以這和我說的有什麽關系。」我知道他話沒說完,但他又一個接一個的
往嘴里扔花生米。

  「我雖然不在意,但這事要是一個普通女人遇到了,那就完全超出理解範圍
之外。就好比我現在跟你說著話,突然就慢慢變成了個女人,哪怕我變的這個女
人再漂亮,你也會跑信不信。因為在你的認知下理解不了這樣的事。我估計你媽
看到照片的時候,跟感覺世界末日來了沒啥區別,尤其是你對她又那麽重要。所
以,她抽你一巴掌真的算輕的。要是我得給你綁起來,灌辣椒水才解氣。」

  石磊咬著牙說完,又換成了玩世不恭的德行,接著折騰那點兒花生米。似乎
根本不在乎我聽沒聽進去。

  我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畢竟我也是花了挺大功夫才相信這世上還會有這樣
的事情。但想著目前被我搞的一團亂的真相,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可我還是沒辦法解釋清楚這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她。」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給自己點信心。而且今天你一句話不說就溜出來的
做法其實挺不錯的,可以讓你們彼此冷靜冷靜。信任這東西既堅強又脆弱,愛之
深恨之切。想想之前你是怎麽對你媽媽的,那時候你相信她了麽,還不是偷聽了
墻根之後才相信的。但你媽現在又沒在屋外偷聽咱倆的墻根,憑什麽就一定得相
信你。說到底,你這就是報應。」

  石磊越說還越來勁,眼神里的輕蔑讓我有火都撒不出來。

  「你就非得說這麽直接麽,報應都出來了。你是來開導我的還是給我添堵的。」

  「我這是就事論事,不過你也別多想,我估計沒啥大事,你們這母子關系聽
上去就挺奇妙的,出什麽事我都不驚訝。但有一點啊,你拿人家手機給別人拍裸
照威脅別人那可是有違法之嫌的,我……唉,算了,算了,說好今晚不是警察的。
總之你悠著點,手機到時候還是還給人家,別再弄巧成拙就好。」

  石磊短暫的法律意識上線,隨後又自己給壓回去了。一瞬間我還真以為他要
化身警察就地正法我呢。

  「你就不怕我說的是謊話?」

  石磊原本已經站起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聽到我的話後,壞笑著看我,
「今晚不過就是你說了個故事,我聽了個故事,接著我又根據你的故事闡述了下
自己的觀點,真話假話跟我有半毛錢關系。不過今晚你打算怎麽安排,我估計你
媽現在應該是在滿世界找你。」

  我用手抵住額頭,重重的嘆了口氣。思索了片刻後,我跟石磊說道。

  「手機給我打個電話,今晚就在你這沙發上將就一下了。現在就算見了面,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石磊切了一聲,轉頭丟過手機和一件大衣。

  「人不大,心思到是重的很。」

  我沒搭理他的數落,快速撥通了沈浪的電話。

  「誰啊。」

  「你哥我,我今天沒在家住,等會兒我掛了電話,你就給我媽打一個過去。
告訴她別擔心我,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了。」

  「怎麽個意思,你去哪了?」

  我知道按沈浪那股子究根詰底的精神,要是不說清楚,他肯定死纏爛打到底,
關鍵是還很難騙的了他。

  於是我只得把事情經過簡要的和他說了一遍。

  當聽到黃睿文幹的那檔子事時,沈浪的反應與我那天也基本差不多。看來也
只有他黃睿文是不正常的。

  「行了,就這麽檔子事,你一會兒幫我打個電話就行,晚上也別聯系我,煩
著呢。」說完我直接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躺在亂糟糟的客廳里,滿鼻子的煙草和果汁零食的混雜味道。可我心里卻在
不斷回憶著沐婉荷的點點滴滴,再加上石磊的那一番看上去胡言亂語但又挺有道
理的勸慰,心里總算是平靜了不少。雖然還是覺得有些委屈。但可能一切真如石
磊所說,這都是我之前誤解沐婉荷的報應吧。

  可我該如何解釋清楚這件事呢,難道要去找黃睿文對質?萬一他真的抓住機
會反咬我怎麽辦。

  就這樣一直熬到五點多,我才終於忍不住困意的來襲不甘心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有人推我。

  我艱難的睜開因為缺少睡眠而酸脹的雙眼,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

  「你那朋友給你打電話了,你接吧。」

  我迷茫的拿過手機,瞄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居然都已經十點多了。

  「餵……」

  「餵你妹,老白你還沒回家?」沈浪在電話那頭大聲咆哮著,炸的我耳朵都
疼。

  「哦,一會兒就回去了。」

  「你快點啊,沐阿姨昨晚一夜沒睡,眼睛都腫了。你還在哪浪著呢。」聽到
沐婉荷的情況後,我原本那些小委屈的心思頓時就被心疼所取代。

  「你怎麽知道的。」

  「昨晚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和你媽聊過黃睿文的事了,今天一早我就去了
你家,也看過手機了。」沈浪語氣有些生冷,我也不知道他在生什麽氣。

  「我媽居然把手機都給你看了?她怎麽說,還是懷疑那些事是我做的?」我
有點忐忑的問道,我相信沈浪肯定是站在我這邊的。但就是不知道他能勸說幾分。

  「懷疑啥,我真的服了,那手機里那麽大的破綻,你們倆居然誰都沒看出來。
你們還真是當局者迷,竟然還為這事鬧的離家出走?你腦子被門夾了吧。」

  「老沈,老沈,你慢點說,什麽破綻。」聽沈浪的口氣,好像誤會都被他解
決了?我趕緊坐直身體,仔細聽著沈浪的每句話。

  「你也好意思問,那第一張照片什麽時候拍的知道麽?」沈浪沒好氣的問道。

  「什麽時候。」

  「兩年半前,那會兒你丫還在小鎮窩著等中考呢,上哪拍照去。就點出照片
看眼屬性詳情的事,怎麽到你們那這麽費勁呢。」沈浪越說越來氣,好像我侮辱
了自己的智商一樣。

  「那小子,兩年前才多大啊,他就敢這麽幹。」我真不敢相信,那家夥柔柔
弱弱的居然在兩年前就已經是個人渣了。

  「我查過了,為了進火箭班他留過級。不過這都不是重點好不好,總之我已
經和阿姨都解釋清楚了。你也別耍小孩子脾氣,趕快麻溜的回來。」

  我支吾著答應了下來,沈浪這家夥關鍵時刻還真是靠得住啊。隨隨便便就把
問題解決了。雖然被他劈頭蓋臉損了一頓,但我心里卻有種受虐般的喜悅。

  我一個鯉魚打挺跳下沙發,正對著刷牙的石磊。他看了一眼,繼續刷著牙,
「怎麽著,活過來了。」

  「是啊,活過來了,我得先走了,謝謝你昨晚江湖救急。」我也顧不得收拾
自己,轉身就往屋外走。

  「等等,咱互相留個電話,以後再有不順心的,盡管來找我較量較量。不過
先說好,以後我可就不留情了。」

  我一邊和他換著號碼,一邊抱怨道,「我就知道你是想憋著報仇。」

  匆匆和石磊打完招呼後,我便立刻往家趕去。雖然只是一晚沒見沐婉荷,但
我此時真的很想她,尤其是知道她為此孤寂的哭泣了一夜之久。

  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她抱著膝蓋歪坐在沙發上,雙目無神,任憑淚水滴落也顧
不得擦拭。

  昨晚我的離去一定讓她覺得被這個世界拋棄了吧。

  突然間我又想到了她昨晚反複說的話,她毀了我,這個她難道是羅素菲?

  她那天在沐婉荷耳邊說的話,難道就是要毀了我?

  思緒越發混亂之際,我已經站在了家門口。

  昨晚在擂臺廝殺後留下的汗漬與合意而眠的皺褶把襯衣完全變成了一塊抹布。
我甚至可以聞到自己身上的異味。

  站在門口,我使勁揉了揉自己略帶疲憊的臉龐,傷心也傷心過了,任性也任
性過了。無論如何里面的女人依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還是要守護好她。

  推開門的時候,沐婉荷居然就站在玄關里。我還沒來得及調整好表情,就不
得不直面她同樣憔悴的面容。

  看來沈浪已經告訴過她我要回來了。

  「媽,我回來了。」片刻之間,我快速調整好情緒,盡可能平淡的打著招呼。

  沐婉荷的眼瞼泛著紅,還微微有些腫,峨眉簇起幾分,眼神里盡是悔意。可
輕輕開合的鼻翼下,嘴角卻拉的很低,看上去又顯得特別委屈。

  雖然我臉上沒有露出什麽表情,但我心里卻不由的笑了,因為此時的沐婉荷
這極其複雜的表情卻顯得有些可愛。

  她在看到我的第一瞬間,就本能的往前移動了兩步,但似乎是忌憚我是否還
在生氣,所以僵硬的停在了原地。

  兩手一仍其舊的糾纏於身前。

  沐婉荷似乎總和自己那雙纖纖軟玉過不去。如蔥白般的玉指仇敵般的掐著彼
此,看的我一陣心疼。

  「風遠……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你別生媽媽的氣好麽。」沙啞的嗓音配
上卑微的語氣,可能這也是沐婉荷對我的專屬吧。這世界上也許再沒其他男人能
聽到她這樣的語氣。

  因為身上實在是臟,沐婉荷又有點潔癖,想給她的一個擁抱的念頭也就斷了。
我盯著她的手指,皺緊了眉頭上前,伸手把她的柔荑握在手里。

  「別掐了,壞習慣。」我輕聲抱怨了一句,然後拉著她坐到沙發上。

  「我沒有生你氣,昨晚是我自己的情緒沒有控制好,讓你擔心了吧。」雖然
已經落座,但我卻沒有松開她的手,她似乎也有任何掙紮的意思。

  沐婉荷的手掌柔軟而細膩,指尖如筍尖卻略帶微涼,感覺稍一用力就會捏壞
一般。

  「我真的沒想到世上會有這樣的事情,真的。媽媽真的不是故意的,可這些
事你為什麽都不告訴我。羅……素菲也好,黃睿文也好,你為什麽都要瞞著我。」
沐婉荷低語著,手卻配合著我的揉捏用拇指的指肚剮蹭著我的手背。

  「因為我原以為自己可以保護好你,你曾經受過的罪太多,就算是編出一個
童話,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像之前那樣活的那麽累。可能我還是年輕了點,有很多
事還考慮的不夠周全。」

  我沒有故作成熟,可說這些話時,目光不自覺的就拉遠了。這麽久以來我似
乎從來沒有用過如此深沈的語氣,但卻是有感而發。

  沐婉荷反握住我的手,修剪精致的指甲擠壓著我的手背。她似乎也用了我從
沒聽過的語氣,心疼,感動或是糾結。

  「你才十七歲,為什麽要把自己逼成這樣呢。明明是我該保護你的。你把這
麽多汙穢和負能量背在身上還要忙著學習,你不累麽。媽媽可以保護好自己,你
這樣媽媽會心疼的。我求你像個孩子那樣生活下去好麽。」

  「說實話,昨晚是覺得有些累,但也僅僅是昨晚。你不用擔心我,我還可以
做得更多,更好,你兒子……很強!」我移回目光發自內心的給了她一個自信的
微笑。

  沐婉荷瞬間就淚崩了,完全不在乎我帶著酸臭的身體,用盡全力撲進我懷里。
不同於以往的無言垂淚亦或是低聲啜泣。此刻的她完全是用盡全身力量放開了嗓
子的哭喊,於此同時她也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我的身上。

  這種聲嘶力竭的哭喊並非一般的傷心難過,而似乎是一種源自靈魂的發泄。

  我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只能隱約感覺到這才是她這些年來最徹底,最痛
快的一次宣泄。

  而懷抱著她的我則第一次有了種完全被依靠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我的內心
變得更加強大,渾身也迸發出了更多的力量。我本能的將背挺的筆直,手臂的力
量也逐漸收緊。

  沐婉荷一直哭到連環住我的力氣都沒有才漸漸的收了聲,可就在她快要松開
手臂的那一刻。

  她突然朝著我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這一口很突然,也夠重。驚詫之余,我
眉頭擰起快速回了神,雙手短暫的收了一下之後卻將她摟的更緊,沒有躲閃,也
沒有說一句話。

  「以後不許跑出去……丟下我一個人。」沐婉荷強撐著湊到我耳邊低聲呢喃
了一句後,便漸漸脫力般的睡著了。算起來從發現手機開始,她的精神也算繃了
一天,剛剛又哭成那樣,差不多也到了極限。

  雖然她已經聽不見了,但我還是輕輕回了一句。

  「再也不會了,沐婉荷。」

  我輕手輕腳的她沐婉荷抱了起來,來到市里以後,她似乎重了一點,但於我
而言還是很輕松。

  她在我的懷里睡得極其踏實,紅腫的眼眶掛著淚痕,嘴角卻藏著淺笑。

  妥善的將她放在床上後,我站在床邊久久沒有離開,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
也看不夠她,一直到疲憊的信號不斷撞擊著大腦皮層,我才意識到自己也需要休
息。

  想著她今天從進門開始那生動可愛的表情,到聲嘶力竭的哭喊,以及最後毫
不留情的一口。

  我居然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完全出於潛意識的輕聲喊了一句。

  「傻女人!」幫她再次掖好被子後,我轉身離開了主臥,踏出門的那一刻身
體卻突然站住了。

  我剛剛說了什麽,我居然說沐婉荷是傻女人。難道我其實一直都把她當做了
一個女人。

  媽媽,女人。

  我完全模糊了其中的界限,恍惚之間,天地似乎突然變的無比空闊,但卻又
是濃霧彌漫。從我的腳下延伸出了兩條完全看不見終點的道路。

  我在這幻象中躊躇不前,不知何往。

  匆匆洗幹凈自己上床躺下,明明身體很疲憊,可腦中卻混亂不堪。天一腳地
一腳的胡思亂想了好久,才逐漸出現了困意。就在我快要失去的意識的那一刻,
身後的被子突然被掀開了。

  灌入的涼風讓我猛然睜眼,還沒來得及回頭。一條纖纖玉臂就從我腰間穿過,
摟住了我的胸口。隨後一個冰涼卻柔軟的身體便緊緊貼住了我的後背。

  「婉和姐?」她摟的很緊,我側睡的身體根本動不了,只好扭回頭看去,可
入眼的只有一個腦袋,除了黝黑光亮的發絲,什麽也看不見。

  沐婉荷用額頭貼住了我的背心,疲倦的說著,「我想抱著你睡。」

  我以為她又做什麽噩夢了,可又轉不過身。

  「你又做噩夢了?」

  「沒,我就想這樣,踏實。」

  「是怕我又跑了。」

  沐婉荷晃悠著額頭在我背心蹭了蹭,慵懶的吐出四個字,「好困,快睡。」

  我轉回頭收回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從她手背的指縫里伸
了進去,最後輕輕握住了她綿軟的手掌。

  的確,很踏實……

  等我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都已經黑了,身旁的床鋪也已經涼了。
看來沐婉荷已經起了有一段時間。

  出了臥室,正巧對上從廚房里端菜出來的沐婉荷。雖然眼睛還有點腫,但整
個人的精神狀態已經好了很多。

  「起來的挺巧,我剛做完,洗把臉來吃飯吧。」

  我嗯了一聲,去廁所把自己簡單收拾了一下。

  吃飯時,我忍不住問了一句,「沈浪都和你說什麽了。」

  沐婉荷聽完我的話,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她組織了下語言,有些內疚的
跟我說道。

  「該說的都說了,他也是個聰明的孩子,一下就看到了重點。是我自己太沖
動了,什麽時候拍的照都沒檢查。讓你受委屈了,兒子。」

  隨後她又忍不住放下了筷子,雙肘墊在桌上。

  「只是我真的沒想到這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事,難道她們不知道這是亂……」
沐婉荷咬著嘴唇說了一半,最後還是沒有完整的吐出那兩個字,但是眼神卻越發
憤恨起來。

  「這個兒子簡直就是畜生!」

  我無奈的聳了聳肩膀,「所以現在想想,我一點也不怪你會誤會我,畢竟當
時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反應比你還激烈。」

  「只是感覺他的媽媽挺可憐的,失貞給自己的兒子,還不如死了算了。」沐
婉荷搖著頭再次拿起筷子,卻似乎沒了什麽吃飯的心情。

  我夾了筷子菜放在她碗里,輕聲寬慰到。

  「終歸是別人家里的事情,我原本也沒打算管的,怪只怪他色膽包天,敢打
主意到你身上。」

  「可你這樣做也不好吧,威脅別人總歸是犯法的。」我停下正在咀嚼的食物,
皺眉快速思考了一陣。

  「其實我根本談不上威脅,因為我既沒有敲詐也沒有勒索。散布個人隱私也
談不上,更沒幹擾他的生活,說起來,應該是我的生活被幹擾才是。他那樣的人,
必須得有人能制約他。放心吧,我有分寸。」思考完畢之後,我再次大口的吃起
飯來。

  我的自信再次感染了沐婉荷,她眉宇間的沈重再次漸漸被笑容所取代。

  「我真的挺感謝你養父母和你師傅的,把你教育的這麽完美。我簡直就是在
撿現成的。」

  「別胡說了,好也是你的遺傳基因好,而且你曾經種種的過往給我上了印象
很深的一課。有完美的媽媽,才會有完美的兒子。」

  沐婉荷臉色泛紅,拿起筷子輕挑起我夾的菜送進檀口。隨後小聲的念叨著。

  「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煩人。」

  新班主任來校的那天,校長居然親自迎接,之後在全校的升旗儀式上足足介
紹了五分鐘。

  這個沈老師本人比照片上倒是順眼了幾分,但頭發似乎少了點。看來特級教
師也不是那麽好幹的。

  上課鈴打響之後,沈越林站在教室門口卻一直沒進來。很快原本安靜的教室
就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大家都不知道這新班主任在搞什麽鬼,註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教室外面。

  陡然間沈越林亮著渾厚的嗓音一聲高喝,「君行定何許,舍棹越林丘。」隨
著最後一字說完,他已經站在了講臺上,隨後沈越林微微俯下身鞠了一躬,搞得
我們都有些受寵若驚。

  隨後他面色含笑,雙手撐於講臺上,「鄙人沈越林,諸位治何經?」

  全班同學皆是面面相覷,大氣不敢出一聲。不同於普通班級,火箭班的上課
氣氛很難調動的熱烈,因為每個同學基本都是奔著學習去的,上課都很認真。老
師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多花心思在教育模式上。因為無論哪種教育形式其目的也都
是為了學生能用心去接受知識。

  所以到了這種需要出頭的時候,大家夥的目光一定會慢慢的鎖向楚玥和我。

  而楚玥今天去省里參加比賽去了,所以……

  沈越林倒是極有耐心,一直笑吟吟的看著我們。隨著周圍的視線集中度越來
越高,我只得無奈的站了起來。

  「習入世治世之經。」

  似乎是早就知道我會站起來一般,沈越林只是轉頭面向了我,但表情卻絲毫
未變。

  「一向用功?久聞潛修。」

  「一向荒疏,虛度歲月。」

  「即日高薦?」

  「惶恐萬分。」

  一番對答結束,沈越林鼓了兩下掌。

  「火箭班里果然藏龍臥虎啊。坐吧,白同學。」沈越林沖我壓了壓手,轉身
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看來他應該已經很仔細的了解過班上的同學。

  「大家好,我是沈越林,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我將會是諸位的陪同者,
支援者和見證者。你們人生最華麗的起點將會在這間教室中綻放。上課的時候,
你們可以叫我沈老師,下課以後可以叫我夢川先生,或者是小哥哥……」

  話音剛落,尤其是女生都忍不住的捂嘴笑了出來。沈越林倒是完全不以為意,
自顧自的介紹著,可說著說著半節課就過去了。

  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經把話題引到了古文的實詞虛
詞上。而大家都沈浸其中,似乎都沒發現其實課程早已經開始。

  這特級教師果然是厲害。

  下課鈴響的前幾秒,沈越林恰好收了尾,憑空點了幾個同學。

  「楚玥,哦對,楚玥同學不在,白風遠,張旭敏,孫賀,程露露,還有周子
琪。麻煩你們幾位同學中午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說完,空著手意氣風發的離開了教室。

  夢川先生,上課還真是和做夢一樣,空手來,空手去。

  我還在想著新班主任的事,突然沈浪大手一揮狠狠砸在我的背上。臉湊到我
面前,雙眼瞇成了一條縫。

  「老白,你感覺這個沈越林怎麽樣?」

  「挺好啊,有文化,有素質,上課水平也是超一流的高。」經過這麽長時間
的相處和了解,我很敏銳的預感到沈浪要爆什麽大料了。

  結果他聽我說完後居然長長的嘆了口氣,「果然連你老白也扛不住,得虧我
查到點東西,不然估計還不知道要出啥事,咱倆可得小心了。」

  說完,沈浪站起身,指了指外面,搞的神秘兮兮的。

  我跟著他一直來到走廊的頂頭,沈浪背靠著墻看了看四處無人,這才小聲對
我說,「老白,你聽說過PUA 麽?」

  這就涉及到我的知識盲點了,我很坦然的搖了搖頭,完全不知道PUA 是個啥。

  「PUA 就是搭訕藝術家,利用心理學的實際應用和特別的對話技巧,以針對
式的高情商表達來接近,吸引,建立聯系並最終攻破目標異性的一切心理防線。
據我了解這位風度翩翩的夢川先生就是位專業的PUA ,而且還是不良PUA.」

  我快速咀嚼著沈浪話里的信息,並催促他繼續往下說。

  「所謂不良PUA ,就是完全以目標異性的肉體以及金錢為最終目標。交往中
所有的一切對於他們而言都只是一場捕食的遊戲。由於他的工作特性,沈越林的
捕食目標人群就是學生家長,尤其是單身母親。」

  沈浪表情極其嚴肅的走到我面前,然後拍著我的肩膀。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你媽還有我媽很可能會成為他的目標,尤其是沐阿
姨!」

  我捏緊了拳頭,剛剛所有的好感在瞬間崩塌,我低頭看向教研組的辦公室,
冷冷的問道,「他成功過麽?」

  沈浪冷笑著搖了搖頭。

  「豈止是成功,就我所知的戰績簡直可以說是輝煌,而且關鍵在於,他不會
使用任何脅迫或者陰謀,完全是憑借交往和對話的技巧讓對方一點一點自動陷入。
因為他不騙錢只騙色,所以即使他抽身而去,還有不少女人覺得他是個好男人,
有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按沈浪的說法,之前那些針對沐婉荷的男人都喜歡來硬的,但這個沈越
林如果找上沐婉荷多半就是來軟的。

  一個年近四十單獨撫養孩子的單身女人,在他的心里估計很容易得手吧。

  「我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提醒過我媽了,你也盡快和你媽媽說明白。
對付PUA ,有心理防範和沒有心理防範區別不是一般的大。」

  「謝了,兄弟,還有之前黃睿文的事。」我看著沈浪發自肺腑的感謝了一句。

  結果沈浪皺著眉切了一聲,「真矯情,咱倆人這關系還有啥可謝的。不過話
說回來,今年高一新生有個女孩長的特別可愛,我前兩天正巧在校門口遇到了,
還要來了微信……」

  「那個,不早了,回教室吧。」

  「唉……老白你別走啊,你就不想看看照片,特別可愛真的,老白……」

  中午在班主任辦公室里,我們五個人圍著沈越林站成了一圈,自從知道他的
真實為人以後,心態上自然就完全變了。

  和我預料中的一樣,這是場出國動員小會議,六選二。目的地是英國倫敦大
學,畢業後還有機會去劍橋繼續升造。

  按理說這樣的機會簡直是可遇不可求,只是其他幾個人明顯幹勁不足。似乎
每個人都覺得這唯二的名額一定是我和楚玥的,當然前提是我們能通過那一連串
的考試。

  散會後,我原本想直接和沈越林說出自己打算放棄的意思。但沈越林最後一
句話說的很明白,要我們各自回去和家長討論一下,需要家長的配合。

  我又覺得如果沐婉荷都不知道這件事,我就擅做決定,她會不會覺得我不重
視她。

  晚上回去之後,我猶豫了很久,終於在快睡覺的時候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沐婉荷表現的很驚喜,但很快又有些低沈。

  她低頭沈思了許久,最後淡然的笑著和我說,「倫敦大學,劍橋大學,這機
會真的太難得了。去吧,風遠。你應該如同你名字那樣,像風一般飄向遠方。」

  我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心里卻有點不舒服。

  「可我不想出國,我只想待在國內。」

  「為什麽啊,這可都是世界上的著名大學,好多人擠破頭都找不到進去的機
會。不管是什麽原因你都不應該放棄。」

  其實沐婉荷說的沒錯,但問題卻並沒有這麽簡單,首先我能很明確的感覺到
她希望我出國絕對不僅僅是因為這兩所著名大學。

  其次出國後的漫長時光我將與她分離,她一個人會在這所城市里面臨什麽,
我根本無法想象。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雖然我只有十七歲,但命運卻依舊給了我一個巨大的取
舍難題。

  而我的潛意識也早已經決定了,沐婉荷是無法取代的,我不能離開她,至少
現在不能。

  「我覺得國內的很多大學已經夠好了,而且國內很多地方我也沒去過,突然
就出國那麽長時間,太著急了。何況國外多亂啊,不禁槍,還有恐怖組織添亂,
新聞里不是經常播出這些事,肯定沒國內安全。」

  沒辦法了,為了打消沐婉荷的念頭,我只有誇大其詞的抹黑。

  沐婉荷皺著眉白了我一眼,「哪有多亂,人家那麽多留學生不都待的好好的。」

  「這不就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麽。」

  沐婉荷聽了我的話,心里果然動搖了,她砸吧著嘴反複思量了半天突然就反
應了過來,「你故意的吧,就說這些話來嚇我,你又不是那些膽小的孩子,這可
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怎麽可以試都不試就放棄,而且以你的程度,如果全力以赴,
肯定沒問題。」

  我實在是找不到推脫的詞了,如果我說是因為放心不下她所以不想出國,按
沐婉荷的脾氣,不僅毫無作用,還會讓她的心思更加堅定。

  「我不喜歡國外的生活,面包,牛排我吃不慣,而且口味特別淡,我肯定受
不了。」

  「白風遠,你以為你媽媽是三歲小孩麽,找的都是些什麽借口。我不管你有
什麽原因,如果你真的就這麽隨隨便便的放棄或是做手腳假裝考試不通過,我肯
定會……我會……會特別生氣,你哄都哄不好的那種,哼!」

  我無力的躺倒在床上,真的是找不出任何的說辭來了。我真沒想到不願出國
的最大阻力居然會是沐婉荷。她本身就是我的軟肋,光是一聲「哼」,我就基本
上說不出任何反對的意見。

  我絞盡腦汁想著能不能編一個有力的說法來,「可是……」

  「你別可是了,我明天就去找你們班主任,就說我絕對支持,全力配合。」

  我一聽這話,嚇得整個人都彈了起來,差點都忘了沈浪的情報和叮囑。

  「別別,我的小祖宗,你可千萬別去。」

  沐婉荷的臉立刻就變得通紅,抄起旁邊的枕頭就給了我一下子,「誰是你小
祖宗啊,你現在說話真的越來越沒大沒小了,看我不揍死你。」

  我跳上床,跟沐婉荷打起遊擊戰,你追我趕的玩了小半天。等到她氣喘籲籲
的時候,我才想起來還有正事沒交代,連忙抓住她的手,討饒道。

  「婉荷姐,我錯了,你停停,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匯報。」沐婉荷也不理我,
掙紮著要把手抽出來,還想去拿枕頭。

  「媽,媽,我錯了,你先聽我匯報成不成。」

  沐婉荷立刻就不動了,滿臉得意的看著我,「今天就放過你,以後再胡說八
道,就不是一聲媽能擺平的了。」

  與沐婉荷接觸越多,就越能感覺到,其實她是一個很活潑調皮的女人。只是
這種調皮出現的時機並不多,所以對我而言便有著不一樣的珍貴。

  於是我拉著她坐下,非常嚴肅認真的把PUA ,不良PUA 以及沈越林的事都告
訴了她,並反複叮囑她要加強戒備。

  「媽,這次我可沒瞞著你,你別千萬別掉以輕心啊。」

  沐婉荷聽得倒是很認真,但嘴里卻抱怨著。

  「你怎麽總是對我這麽不放心啊,就生怕我吃了別人的虧,你媽媽我今年都
多大了,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花言巧語我都不知道聽過多少,耳朵都起繭了。」

  「這人不一樣,是有套路的,我這不是怕你上當。」沐婉荷輕輕拍了拍我的
臉。

  「好,媽媽知道了,你多操心出國培訓的事,這種小事你就放心吧,這世上
除了你,能騙到我的男人怕是還沒生出來,別整天一驚一乍的,早點睡覺吧。」

  我看她的表情倒是相當的輕松,我們母子倆還真的相像,脾氣差不多,性格
也差不多,總是那麽有自信。

  我長嘆一聲,倒在床上。

  「哎,懷璧其罪啊。」

  「你……快睡覺吧。」沐婉荷停頓了一下,不住的理著鬢角的頭發,也沒再
看我,徑直就出了門。

  因為沐婉荷的極力反對,我只好先佯裝配合,再尋求其他方式曲線救國。可
留學培訓倒是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我們六個人每天都要抽一部分時間來準備A-level 考試,還有雅思。而每個
同學都單獨配了一個老師,每周兩次進行口語培訓和出國指導。

  他們幾個人的老師都已經就位了,可我那位據說才剛剛回國不久,還沒準備
好上崗。

  這天中午,班主任讓我去英語教研組等新老師,我早早的到了辦公室,可里
面卻空無一人。我只得找了個位置坐下,百無聊賴拿了本英語美文讀了起來。

  正當我看的入神,沐婉荷的聲音突然傳進了耳中,「果然是尖子生,看的這
麽認真啊。」

  「媽,你怎麽來……」回頭的一刻我就怔住了。

  世界上怎麽會有兩個人的聲音如此相像。

  我不由掃視著她的全身,這個女人雖然擁有和沐婉荷幾乎完全一樣的聲線,
但外形上卻相差很多,個子大概只有一米六,但長的卻很漂亮。

  皮膚白凈清透成了面容最好的畫板,柳葉雙眉微淡,雙眸卻如星辰般明亮有
神,似乎在源源不斷的傳達著脈脈溫情。鼻梁高挺曲線優美。比例協調的粉嫩嘴
唇因為吃驚而微張成了一個圓。下顎圓潤卻又不顯臃腫。

  而那簡單束起的幹練馬尾則出挑一片青春的氣息。

  她穿了一件簡單的短款牛仔外套搭配上緊身牛仔褲,雖然很樸實,但卻把身
材凸顯的淋漓盡致。那雙大長腿簡直不輸給沐婉荷。

  除了沐婉荷以外,她應該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了。

  她在聽了我吐口而出的稱呼後,很快就調節好了吃驚的表情,隨後淡淡的笑
了出來。

  「第一次見面,用這樣的稱呼不太好吧,我才二十六。」

  「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一時間我竟有些笨嘴拙舌。

  「沒關系你別緊張,我叫宋湘雨,是你的留學輔導老師。我會幫助你多多的
了解留學生活,並掌握好口語的應用。」宋湘雨微笑著伸出手,我則硬著頭皮握
了一下。

  「這樣,今天晚上放學後,我們在圖書館二樓,哪里有學校專門安排的獨立
教室。每周兩節課,說起來有點少,不過聽說你底子挺好的。我們就暫定周三放
學後一節課,然後周六晚一節課。不過周六的話,可能不方便在學校,到時候你
去我住的公寓吧。時間就定在晚上八點到十點,到時候按你的接受能力看看需不
需要延長上課時間或者增加課時。」

  宋湘雨自顧自的掰著手指,把學習安排說了一大通,而我卻完全沒聽進去。
因為只要我移開視線,或者低下頭。完全就是沐婉荷在和我說話,這種感覺簡直
可以用奇妙二字來形容。

  「白風遠同學,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嗯,我知道了,一切都聽宋老師的安排。」我支吾著趕緊點點頭。

  放學前我打了電話給沐婉荷,告訴她學校的安排。她一聽到要上到十點,語
氣略微有些不適,但還是叮囑我要好好配合。

  宋湘雨是剛從英國回來的,她在愛丁堡大學修了碩士,並在那里工作了三年,
國外生活經驗算是相當豐富。

  她講課很註重實際場合,總是不斷模擬著不同的場景和我對話,有時是咖啡
廳,有時是電影院,有時又是大賣場。

  這種扮演式的學習很容易沈浸其中。再加上她的聲音,我只要稍微移開視線,
就似乎感到是沐婉荷在和我喝咖啡,看電影。這種感覺讓人發自內心的舒服。

  而且宋湘雨這個人總是很溫柔,給人一種大家閨秀的感覺。在她身邊完全不
會有任何的師生間的疏離感,反而更像是朋友。

  就這樣幾個星期的課上下來,我的口語進步速度飛快。

  周三的晚上,我照例在小教室跟隨宋湘雨遊弋於愛丁堡的皇家大道上。

  她用筆記本給我一張張的放著她拍的照片,然後輕身細語的介紹著那些數不
清的美術館,老酒館,還有羊毛店。

  那些穿著蘇格蘭裙的街頭藝人在人群中吹奏著蘇格蘭風笛,彈著吉他,或是
表演著雜技。

  在某一剎那,我甚至有些向往,但那種向往並不是生活在哪里,而僅僅是走
一走,看一看。

  宋湘雨和我對話完後,也差不多到了下課的時間,我愉快的收拾好東西準備
離開,可宋湘雨卻叫住了我,「白風遠,這段時間我怎麽感覺你總是在躲避我的
視線呢?難道老師長的很難看麽。」

  我被她問了一個措手不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看著我有些窘迫的表情,突然像是開竅了一般擊了一下手掌說道。

  「I got it!」

  隨後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強迫我跟她對視。然後輕輕笑出了聲,「白風遠,
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我突然感覺自己的臉很燙,雖然我非常確定自己並不喜歡她,但還從來沒有
哪個人對我說過這麽直接的話。

  「我……我其實是……」

  而我此時的表現在宋湘雨的眼中應該算是實錘了。

  「Don 『t stress!我又沒有怪你什麽,像你這麽優秀的男孩子能喜歡老師,
我也是很開心的。只要你繼續認真的學下去,我不介意。而且我也很喜歡學習認
真,又聰明的男生哦。」面對她這種騙小孩一樣的話術,我只得尷尬的笑了笑。

  如果現在直接說,老師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你,那也太傷人了。做人情商也
不能太低,還是下次再找機會解釋吧。

  我打了聲招呼就往家里趕,每到周三和周六,沐婉荷總會在沙發上坐著等我。

  回到家快速的洗完澡後,我就會和沐婉荷一起坐在沙發上看一會電視。然後
差不多到十一點半,我們才會去睡覺。

  這也算是忙碌時候擠出來的一些小小的空閑,其實電視放的是什麽,倒不怎
麽重要,主要就是我們母子倆可以一起聊會天。

  正說著話,突然間我的手機清脆的響了一聲。我拿出來點開微信,居然是宋
湘雨發來的的一張圖片。

  上面是她站在蔚藍的尼斯湖邊張開了雙手,披肩的長發向後肆意飛舞著,她
對著鏡頭笑的很開心。跟在圖片後面的則是一句勉勵的話。

  「加油,說不定你可以在這里看到傳說中的水怪。」

  我頗為無奈的敲了下額頭,這女人似乎非常執著於把我對她所謂的愛意轉化
為學習的動力。

  不過如果是一般的男生可能已經淪陷了吧,畢竟她的外形那麽突出。

  「這個女孩挺好看,是誰啊。」沐婉荷突然在我旁邊說了一句。我趕緊按滅
了手機屏幕,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點心虛。

  「這就是那個負責我留學培訓的老師,發張圖片激勵激勵我。」

  沐婉荷側坐過身體,雙手叉在胸前,隨後又擡起手指輕輕抵住下頜,饒有興
趣的看著我。

  「我怎麽感覺你有點兒心虛啊。」

  「我心虛什麽啊,這就是我們老師,叫宋湘雨,你可以去學校問的。」我急
切的解釋著她的身份,可沐婉荷似乎一定也不為所動。

  「現在不僅心虛,還有點心亂了。」她的語氣雖然還是帶著調笑,但表情卻
有些不自然。

  被她這麽一說,我反而冷靜了下來。

  「婉荷姐,你這是還玩上心理了。那你到是說說我有什麽好心虛,好心亂的。」

  沐婉荷扭過頭,繼續看著電視,突然就沒好氣的說道,「還能為什麽,你有
小相好的怕我知道唄,我早就說過了,只要你成績保持住,我又不幹涉你戀愛。」

  「人家真的是老師,都二十六了,英國留學工作,能看的上我一小孩兒。」
我無奈的辯解道,處理這種事我確實沒什麽經驗,說的話也似乎都不在道上。

  「憑什麽看不上你,我兒子這麽優秀,明事理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潛力股。她
也不過就是留過學,再加上年紀又不小了,怎麽會看不上你……不對,不對,我
要說的不是這個,唉,我要說什麽來著。」我看沐婉荷的樣子簡直有點精神分裂。
基本上只有要人說她兒子不好,她的母性就會瞬間爆棚,這種毫無遮掩的護犢子
似乎根本不受她控制。

  「我要說的是,就算她不喜歡你,你喜歡她也算是戀愛的一種啊,暗戀麽。」
說完她又皺起眉頭,微微嘟起嘴,好像感覺自己說的還是不對。

  這時候的沐婉荷真的特別可愛,就像是那種腦海中出現兩個小人,自己和自
己打架一樣。

  「那是老師,我暗戀一個老師幹嘛,班上那麽多女生。」

  「現在不是特別流行師生戀麽。」沐婉荷嘟囔著,手里的小抱枕左手換右手,
也不知道該拿還是該放下。

  「婉荷姐,你居然還知道師生戀啊。」我故意打趣的說道。

  「你以為我是老古董,豈止是師生戀,就是大叔戀,姐弟戀……」沐婉荷說
著突然就閉起了嘴。我納悶的看著她,只見她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不知道在想
些什麽。

  估計又聯想到什麽不該想的了。

  「我說婉荷姐,你別胡思亂想了,我現在壓根沒那個心思。這老師就是比較
負責那種。我要是真喜歡她,哪能一下課一到點就趕忙往家跑啊。」

  沐婉荷清了清嗓子,也不看我。

  「媽媽知道了,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時間不早了,休息吧。」

  說完終於放下了那個被她蹂躪了半天的小豬抱枕,匆匆回了房間。

  那天晚上的事成了一個小小的插曲,不過沐婉荷卻再沒提過關於我戀愛的事。

  這個周六,原本要在家吃飯的沐婉荷突然接到了電話,有三個女同事約她去
吃飯。

  沐婉荷本來不想去,可聊著聊著最後居然連我也被拉上了。

  因為晚上還得去宋湘雨家上課,算了算時間,五點半吃到七點應該也差不多。

  沐婉荷從不喜歡遲到,所以早早就拉著我出了門。到了約定的市民廣場後,
又等了十來分鐘,那三個女人才結伴而來。其中兩個我都認識,一個是那個小雅,
還有一個是張姐,另一個女人我記得好像是新進員工,叫小楠。

  「沐姐,對不起啦,路上塞車了。」小雅笑著跑到沐婉荷身邊,一把環住她
的胳膊,張姐則自然的站到了沐婉荷的右側。

  沒想到沐婉荷在公司還真挺受歡迎的。

  「沒事,我們也是才到不久,走吧,去哪吃?」沐婉荷在她們面前很自然的
就換了一副大姐姐的面孔,說話語氣和她那副年輕俏麗的面容頗有點不搭。

  「不遠,就在前面,小帥哥,你自己跟上哈。」小雅說著話回頭跟我打了個
招呼。這種情況下,不管怎麽看我都是最多余的那個,自然只能跟在她們屁股後
面走著。

  走了好幾分鐘,還沒到地方,張姐有點急了,「小雅,是這麽,你不會帶錯
路了吧。」

  小雅凝眉四處張望著,「不會錯的,我已經來過一次,不然哪來的優惠劵,
188 一位五人免一,應該就在這附近。」小雅撓著頭,完全就是一副路癡的樣子。

  就在張姐忍不住想抱怨的時候,小雅的眼睛突然放起光來,拖著沐婉荷就往
路邊的一家店鋪沖過去。

  我們趕緊跟在後面,一家精品女裝店的玻璃展櫃里掛了一件十分亮眼的典格
紋搭配西裝領雙排扣連衣裙。超收身腰部設計,修身而立體卻又有著時尚曲線。
略顯正式的上衣下卻有著浪漫的A 字百褶裙,不僅能展現出娉婷的身姿更顯得年
輕而有活力。

  不得不說,這件連衣裙特別適合身材優秀的白領。

  小雅看著那件衣服,頓時路都走不動了,可隨後又皺眉搖了搖頭。

  張姐上去也品鑒了一番,看著小雅說,「喜歡就買了啊,挺不錯的裙子,款
式很新潮,可遇不可求。再說你這身材完全能駕馭啊。」

  「身材是一方面,可我這氣質不搭,你看我做的這頭發,我現在走的是甜美
路線。這衣服啊,對,得沐姐穿正合適。」小雅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著沐婉荷。

  沐婉荷的眼神里很快的閃過了一絲亮光隨後就化為了平淡。

  「還好吧,我覺得一般,再說也太貴了。」雖然只有一瞬,但我還是能確定
沐婉荷喜歡這條裙子。等我轉頭再看標價時,我才知道她為什麽說出違心的話來,
這一件裙子居然要3900元。

  而照沐婉荷那小守財奴的性格,死活也不可能買的。

  「我的沐姐姐,三千來塊還貴啊,這裙子你穿絕對是完美,要氣質有氣質,
要身材有身材,要活力有活力。真的沐姐,這裙子你肯定得拿下。」

  沐婉荷皺著眉看著她們幾個,無奈的搖了搖頭。

  「行啦,你們就別給我瞎安排了,我衣服已經夠多了。我現在就是餓,還吃
不吃飯了。」

  「對對,趕快找地方,晚了一會沒位置。我這優惠劵今天截至,要是不用上
以後都沒地後悔去。」說完小雅趕緊拉著沐婉荷又往前走。

  我默默落在最後,再次看了一眼那裙子。雖然我不是很懂搭配,但是光在腦
中設想就覺得沐婉荷穿上它應該會非常漂亮。

  「小帥哥,快跟上啊。」

  小雅的催促聲適時的傳來,我趕緊收回了思緒跟了上去。

  七轉八轉繞了半天,終於到了目的地,原來是一家海鮮自助餐廳。

  落座後,除了小楠看包外,其他人分別出動。很快桌面上就堆滿了各色各樣
的盤子。

  沐婉荷一個勁的攔她們,「夠了夠了,我們哪能吃得下這麽多。」

  「從明天起老娘我又要開始節食減肥了,所以今天這頓敞開了吃。刺身夠不
夠啊,我再去拿點。」沐婉荷拉也拉不住,只好坐下看著一桌的食物發呆。

  不過我也真沒想到,小雅看著挺瘦的,吃起來倒是真的一點不含糊,一邊吃
還一邊對我吩咐到。

  「小帥哥,今天是五免一,你就是免的那個一,所以你發揮的好不好就決定
了我們能吃多少本回來,你可得加油啊。」

  我敷衍的點了點頭,說實話這家味道的確不錯,食材都很新鮮。手里的北極
貝肉質鮮美,口感也很爽脆。

  幾個女人吃了一會兒後,那話就慢慢多了起來。主力軍自然還是小雅。

  「你們說我男朋友是不是傻,他也不怕我跟別人跑了,天天就知道加班,傻
里傻氣的。」

  「那還不是為了給你買鞋買衣服啊。」張姐順口搭著腔。

  「張姐,這話可別亂說,我和他可是經濟獨立的。要說是為了存錢買房啥的
我還信,買衣服買鞋,老娘我從來不靠男人。」小雅舉著根蟹腿揮動著手臂。

  「哎對了,沐姐,你就沒想著再找一個?」

  聊了一會兒後,話題猝不及防的就轉到了沐婉荷這里。沐婉荷小口的喝著湯,
頭都沒擡。

  「沒這個打算。」

  「不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麽,沐姐按理說你正是要男人的時候啊。」小雅
剛說完,沐婉荷立刻就擡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兒子還在這呢,你這胡說什麽呢。」可小雅卻對沐婉荷的目光毫不在意。

  「這有什麽的,現在的孩子都早熟,說不定懂得比你還多呢。再說他不是也
快成年了。小帥哥你專心吃你的,我們女人聊天,你別摻合。」

  小雅笑著和我打著招呼,我扭頭看了沐婉荷一眼,也笑著回應她。

  「你們聊你們的,我今天就帶了嘴,沒帶耳朵。」

  「沐姐你看看,你兒子多懂事。來,快說說,這幾年,但凡對你有點意思的
都被你懟的夠嗆,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想那事。」

  沐婉荷羞赧的看了我一眼,我假裝沒看見,自顧自的涮著肉。

  「我沒騙你,我本來對那事一直就都沒什麽興趣,別瞎問了。」

  「好好,可找個男人也不僅僅是為那事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照顧著,
總比自己一個人強不是。我看沐姐這兩年好像一直都是春風滿面的,不像沒男人
照顧的樣子啊。沐姐你老實說,是不是偷偷交了男朋友還不讓我們知道?」

  張姐一聽趕忙也附和著,「我看也是,沐姐這整天幹勁十足,又是紅光滿面,
說沒男人我可不信。」

  沐婉荷聽她們一唱一和,說的跟真事一樣,立刻就急了。

  「你們這兩丫頭,整天胡亂編排我,不信你問我兒子,除了公司我就待家里,
哪有什麽男人。」

  小楠看沐婉荷真的有些著急了,趕緊出來打圓場。

  「沐姐,張姐和小雅姐跟你開玩笑的。她們就是羨慕你又年輕又漂亮。」

  小雅依舊在哪里神秘兮兮的壞笑,隨後突然又轉了話風。

  「不過說起來,咱們公司新來的那個雯雯,他那男朋友可真是極品啊。」

  一聽有八卦,張姐和小楠立刻就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我只記得那男的長的挺高,怎麽又是極品了。」

  「你說我們找男朋友圖什麽,還不就是圖個依靠,尋個關心。那雯雯的男朋
友整個一超級暖寶寶啊。每次放假不是陪著逛街,就是陪著看電影,兩個人天天
黏在一起,那男的也不嫌煩。最重要的是,那男的還會做菜,聽說水平還不錯呢。
還記得剛開始雯雯帶的那個便當麽,聽說就是她男朋友做的。」

  那兩個女人一聽,忍不住呀的一聲,「還有這麽好的男人啊,我怎麽碰不上
呢。天天吃老公做的菜,苦的也能吃甜啊。」

  小雅一邊吃一邊搖著頭,「那次雯雯被經理訓的那次,不是在辦公室哭來著
麽,咱們不是還都去安慰過。結果那天晚上,她男朋友特地來接她,一見面二話
不說就摟進懷里,全程一句廢話沒有,這男友力簡直爆棚啊。雯雯在他懷里哭了
一小會兒,第二天比原來還有活力呢。」

  小雅說著可能是又想到了自己的男朋友,臉都苦了下來。不住的抱怨著。

  「這女人有時候受了委屈其實就想鬧一鬧,哭一哭。你只要給她個環境讓她
把情緒泄出來就沒事了。最煩有些男人這時候偏偏還來勸你,說些雞湯大道理,
咱都是成年人,你懂的我能不懂。結果越說心里越煩。我是來談戀愛的,又不是
來講道理的。這時候就應該學雯雯男朋友,拉進懷里抱住了,關鍵時刻再啃兩口,
不就什麽事都沒了。」

  張姐跟著嘆了口氣,「現在男人都是精蟲上腦,只要沒在床上根本就不記得
女人是用來疼的。講起道理來都是一套接一套的,可真要他們哄你,那嘴笨的跟
棉褲襠一樣,還不如別哄。」

  三個女人一臺戲,聲討男人的話題一開始,這三個人立刻就同仇敵愾起來。

  「還有上次,對,說起這個我就來氣。上次雯雯不是生理痛麽,結果大中午
的她那男朋友就帶著姜茶到公司來了,這簡直是無微不至啊。再想想我那次胃疼,
打了三個電話,結果那二傻子還被經理拉著加班。我說你快回來,我胃不舒服。
結果你們猜他說什麽,他直接就說了一句……」

  「多喝熱水!」沒想到三個女人居然異口同聲的給出了答案,而且還都是那
種無可奈何的語氣,那場面別提多喜感了。

  我忍不住的就笑了出來。

  「你看看,我們小帥哥都笑了,小帥哥我跟你說啊,男人情商得高著點,不
能真的跟個鋼管一樣。動不動就喝熱水,那我們女人找男人幹嘛啊,找個熱水壺
多好。」

  我之前從來沒發現女人在一起聊天原來也這麽有意思。說話間我轉頭看了眼
坐在我身邊一直沒出聲的沐婉荷,可這一眼卻給我嚇了一跳。

  沐婉荷原來一直都在看著我,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議,好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
樣。更重要的是,她的臉頰紅的簡直要滴出血來,紅潤中還微微透著一點淡淡的
粉,一直延伸到了整個耳朵。

  「媽,你怎麽了,你沒事吧。」我趕緊伸手去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沒想到她
卻跟觸電一樣飛快的往後縮了一點。

  這時,那聊的熱火朝天的三個人才發現沐婉荷的異樣。

  「婉荷姐,你臉怎麽紅成這樣啊。」

  沐婉荷匆忙間捂住臉,吞咽了幾下口水說道,「感覺這里面有點悶熱,可能
有點面部潮紅。我休息一會就好了。」說完,沐婉荷拿起一旁的水杯,連忙喝了
兩大口。

  「的確是有點悶,咱們剛才應該往門口坐點,沒辦法生意太好了,人太多,
這空氣都不流通。」小雅說著也往下拉了拉領口,用手扇著風。

  很快幾個女人又聊成一團,可沐婉荷卻有點魂不守舍。

  我把三文魚刺身蘸上醬油,耗油,糖芥末兌成的醬汁,最後又淋上點醋,遞
到沐婉荷的碗里。

  「吃點涼的降降火,不然我陪你出去透透氣?」

  沐婉荷看著碗里的刺身,聲音變的極其微弱,而且眼神一直在閃躲。

  「你自己吃自己的吧,我……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

  我是真的有點納悶,這難道又想起什麽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就這樣一直到飯局結束,沐婉荷面部的潮紅都沒有退下去,就這麽頂著張大
紅臉出了門。

  「媽,我先送你回去再去上課吧。」我看了下時間,剛剛過七點,時間還早。

  沐婉荷卻看著自己的鞋子不斷推脫著,「你別送我了,來回多折騰,你直接
去吧,早去早回。我和她們一塊走就行。」

  「媽,你真沒事?」我還是有點放心不下,沐婉荷今晚實在有點反常。

  「沒事,哎呀,你現在怎麽這麽啰嗦,好好去上課,然後早點回來。」

  沐婉荷抱怨的說了一聲,接著居然看都沒看我一眼,就跟著那幾個女人走了。

  我站在原地撓著頭,完全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末了只好嘆口氣朝著宋湘雨
的公寓走去。

  「在英國,一般下午四點多,工作學習差不多告一段落,大家聚在一起喝杯
紅茶或者卡布奇諾,加上幾塊馬卡龍,算是比較常見社交之一。這也算是從維多
利亞時代流行的下午茶的衍生。這時候你想邀請你的同學或者是朋友去喝杯茶,
你會怎麽說?」

  「風遠?」我迅速回過神,然後調取了一下剛剛聽見的話。

  「Would you like a cup of tea ?」

  宋湘雨拿起筆輕輕敲著桌子,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說的不錯,可是太過書面化了。一般你只需要說Fancy a cuppa ?就可以
了。Fancy 就有want……」

  我機械的點點頭,但腦海里依舊不斷思索著沐婉荷今天的異樣。

  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變得有些這麽失魂落魄。我來來回回想了半
天終究還是無果,可四周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這才發現,宋湘雨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已經收了聲,含著淡淡的笑容默默
的看著我發呆。

  「對不起,宋老師,我有點走神了,您繼續。」

  宋湘雨把筆記本合上,直接帶動轉椅面對著我坐著。

  「你可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的心不在焉,看你這表情,應該是在想著誰吧。」

  被猜中了心思,我頓時有些拘謹,本能的就避開她的目光。雙手捏著筆上下
搓著。

  「沒有,沒有,可能就是有點累。」

  「解釋就是掩飾,白風遠,雖然你對老師有好感,但這份好感可不能成為你
學習的阻力啊,不然老師可是會很難過的。」宋湘雨皺著眉,聲音越發輕柔,可
在她的聲音之下,說的越多對我的心情影響就越大。我根本不能控制的會聯想到
沐婉荷。

  我也顧不上她的感受了,很唐突的就說出了心里話。

  「宋老師,其實……其實我真的沒有喜歡你。」我小聲的說完,偷偷瞄了她
一眼,發現她的表情卻依舊十分溫和,並沒有任何不悅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啊,那是我自作多情了?那你剛剛一直想的是誰,喜歡的那個
人又是誰?」

  宋湘雨似乎並沒有打算放過我,她就是認定了我有喜歡的人。我只好無奈的
解釋道。

  「宋老師,我們天天都忙著學習,真的沒有時間去喜歡別人。」

  「哦,是麽?」宋湘雨說著,離我又近了點,聲音壓在嗓子里,帶著幾分神
秘,像是誘惑夏娃與亞當的蛇語。

  「我剛剛問你喜歡誰的時候,你腦海中有沒有滑過某個人啊。如果有,那就
代表你喜歡的人就是她。」

  「哐當!」在聽到這句話時,我頓時感到五雷轟頂,不由自主的就站起了身,
動作之大把身後的椅子都帶倒了。我手忙腳亂的一邊道歉一邊收拾椅子。待我重
新坐好時,後背已經快被冷汗浸透了。

  宋湘雨捋了下頭發,溫柔的笑著,「看來我猜對了,不過你這反應還真是誇
張,青春期有個喜歡的女孩子是多平常的事,國內的教育不至於滯後到這個地步
吧。」

  「不是宋老師,你別開玩笑了,我不可能喜歡她的,真的。」我趕緊辯解起
來。這種誤解可比誤會我喜歡宋湘雨要嚴重多了。

  「為什麽啊?」

  「因為她是……」

  「是什麽?」

  我沒話接了,我也不明白平時思維如此縝密的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容易的被
一句句帶入現在這個窘境。

  宋湘雨看我一直沒回答,突然松開了一直繃緊的後背,舒服的躺在了椅子上。

  「你這種對待愛情懵懵懂懂,又慌慌張張的傻勁還真和他挺像的。不管她是
誰,你的表現都已經說明了一切,你就是喜歡她,而且肯定還不是一般的喜歡。
這種暗戀的滋味老師我最清楚了。」宋湘雨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

  「不過我真沒想到,市一中的王牌高中生居然也是這麽呆呆的。」

  「宋老師,我真沒喜歡她。我對她就是……就是……」

  宋湘雨扭頭看向我,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然後斜撐著腦袋也不理睬我的辯
解。

  「她在,你就安心,她不在,你就會想她。她高興你就高興,她難過你就難
過。為了她你願意自己受委屈,願意去遮風避雨,願意去無微不至。哪怕每分每
秒都待在一起,你也不會膩。即使就這麽並肩坐著,一句話也不說。只要能看到
她的側臉,你就會滿心歡喜。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你喜歡她。」

  宋湘雨的眼神慢慢變得閃亮,表情也越發動容。似乎是在說給我聽,又或者
是在說給她自己聽。

  「A long while amid the noises of coming and going,of drinking and
oath and smutty jest,There we two, content, happy in being together,
speaking little , perhaps not a word.」

  (過了許久,在喧擾的人來人往中,在酒吧喧鬧的噪聲、宣言和粗俗的玩笑
聲中,我們倆知足而愉快地坐在一起,說的很少,似乎什麽都沒說。)

  一首惠特曼的A Glimpse by Walt ,被宋湘雨的夜鶯般的聲線詮釋的優美而
深刻。

  她像是一個遠遠駐立的旁觀者,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撕開遮蔽我雙眼的薄
紗,扶正我的肩膀,讓我直面內心深處那個一直未曾曝露於陽光下的真實的自己。

  可這份感情的揭示來的太過突兀和猛烈,甚至超過了我的理解。原本從未想
過的事在這一刻被告知是可能發生的,而且似乎已經發生了。

  我呆坐在椅子上,宋湘雨的話一遍又一遍的沖刷著我的靈魂。憎恨,內疚,
補償,這條感情線最後的終點居然是喜歡麽。

  這兩年多的時光里,我所做的一切是竟然因為喜歡?

  我喜歡沐婉荷?我喜歡我的媽媽?

  「雖然在你人生轉折點的重要關頭,老師不應該和你聊這些。但青春年少之
時的感情是最炙熱最純潔的。你應該明白你自己的心意,然後化為動力去做最正
確的事和最好的選擇。此刻的愛情最是唯美,或許可以讓你銘記一生。所以,喜
歡就喜歡了,別緊張也別害怕,就算是酸甜的暗戀也是份值得永存的美好。」

  宋湘雨依舊溫柔,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三言兩語之間已經把我的小世界攪了個
天翻地覆。

  「宋老師,你怎麽知道我是因為喜歡她而不是別的什麽感情。」

  我機械的回複了一句,似乎在這突如其來全面圍堵的感情里想找一處呼吸的
空隙。

  「我確不確定不重要,你自己能確定就好了啊。總之,只要她一出場立刻就
是你心里的焦點,任何人不管是誰在她面前都顯得不過如此。如果你心里的那個
人有這樣的地位,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我的血又冷了幾分,沐婉荷在我心里估計都不止這樣的地位吧。即使她不出
場,其他人似乎也很難讓我多看一眼。

  「好了,不管你喜歡的是誰。她也一定會想看到最強大的你。所以你還是要
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或者說至少把一部分心思放在學習上吧。今晚的這種心不在
焉可是不好的哦。」

  我六神無主的點了點頭,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今晚咱們就到這吧,時間也差不多了,下次上課你可得把自己調整好了,
不然老師我就真的生氣了。」宋湘雨很是善解人意的提前十分鐘就放我下了課。

  回家的路上,我第一次沒有那麽急切。每一步都走的有些沈重。

  雖然宋湘雨已經解釋的夠清楚夠明白。可我還是不能相信,或者說是不敢相
信。

  喜歡自己的媽媽,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的念頭。如果要是被遠在千里之外的
師傅知道了,估計會直接打死我吧。

  這簡直有違人倫,有違道德,簡直是窮兇極惡,罪大惡極。想到這我自己都
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可宋湘雨點破的這份名為喜歡的感情突然成了一柄利器。

  這柄利器毫無畏懼的撞擊著心里長久以來形成的觀念和準則。我似乎很快就
已經從是否真的喜歡沐婉荷這個疑惑中跳了出來。

  是不是已經變成了能不能。

  思緒變化之快,簡直讓我無法適應。我甚至懷疑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場夢。

  可當我打開門,看見沐婉荷坐在沙發上發呆時,內心歡呼雀躍的小精靈卻紛
紛叫囂著沖進腦海,躲避開矛盾與糾結的廝殺。

  真的只要能看見她,我就會忍不住的開心。

  「你回來了啊,去洗澡吧。」沐婉荷的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但是卻沒什麽
精神。

  她看見我回來,站起身側移了一步,接著又遲疑了片刻。然後才默默走到我
身邊,接過我手里的書包。

  「婉荷姐,你沒事吧,好點了麽。」我有點心虛的問著,畢竟對沐婉荷的感
情不論是不是喜歡,肯定是死活不能讓她知道的。

  沐婉荷聽到我的問題,手指明顯收緊了幾分。她擡頭看了我一眼,輕輕笑了
一下。

  「媽媽本來也沒事的,你不用瞎擔心了,早點去洗澡休息吧。」

  她說完拎著我的書包進了房間。

  沐婉荷今天居然沒讓我陪她一起看會兒電視,或者聊會兒天。

  等我心不在焉的洗完澡後,沐婉荷依舊坐在沙發上發呆,直到我坐在她身邊
都沒發現。

  她的這種情況讓我再次聯想到見到羅素菲的那次,心里除了擔心自然也剩不
下其他。

  於是我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沐婉荷像受到驚嚇一般的抖動著手指,接著轉過
頭正巧對上我關切的目光,她的臉突然就紅了。

  「你……」

  我們兩個幾乎同時開口,卻又同時收聲了。隨後我笑了一聲,繼續低頭擺弄
她的手指。

  「你先說吧。」

  沐婉荷也看著我一根根揉捏她的指頭,過了會兒才吐出一句,「你課上的還
好吧。」

  提起上課,我立刻就想到了宋湘雨那一幕,還好我低著頭,很快就壓抑住了
內心奔騰不安的情緒。

  「嗯,反正都是日常口語交際,學起來還是挺輕松的。」

  「那就好,風遠,你會不會覺得我們,我們之間……」沐婉荷眉頭突然蹙的
有些緊,說話的語氣也微微有些顫抖。

  「我們之間怎麽了?出什麽問題了?」我看沐婉荷表情不由的也有些緊張。

  「沒有,你別瞎緊張,我其實就是……」沐婉荷就這麽說半句留半句,簡直
要給我逼瘋了。

  「媽,你想說什麽,就說吧,和我還有什麽不好說的。」我一邊說著一邊很
自然的扶上她的肩頭,把她摟了過來。可這次沐婉荷卻遠比之前緊張的多,直到
完全靠近我懷里才安定了下來。我們依偎著,沈默著,剛剛所有的不安和慌亂都
漸漸的消失了。

  沐婉荷的聲音再次恢複了平靜。

  「風遠,媽媽會不會拖累你啊。」沐婉荷很突然的就冒出了一句非常奇怪的
話來,聽語氣似乎還挺正經。

  「無聊,咱母子倆都相依為命了,還有什麽拖累不拖累的,你怎麽不說我拖
累你,害的你只能一直單身呢。」

  「我單身又不是因為你,我本來就沒打算找別人,我現在只要有兒子就夠了。」
沐婉荷很快速的反駁了我。

  「那不就行了,你要兒子,我也要媽媽啊。拖累不拖累這話說的多傷人心。
我們現在這樣相處的多好,幹嘛非要想哪些有的沒的。現在只要你每天開開心心,
別再這樣胡思亂想,就比什麽都強。」沐婉荷轉頭看了我一眼,輕咬下唇,似乎
還有些欲言又止。

  我伸手湊到她的額頭,把她的眉毛輕輕的抹平。沐婉荷隨著我的動作舒展開
了眉間,接著終於拉起嘴角笑了起來。

  「是媽媽自己的原因,是我胡思亂想了,這樣是挺好的,挺好的……」沐婉
荷放松了肩膀,把腦袋自然的枕在我的頸下,順帶就閉上了眼睛。

  我聽著沐婉荷那句挺好的,感覺就像是催眠。一晚上的波瀾起伏總算是進了
港口。

  也許我喜歡你這件事原本也挺好的……

  這一晚後,我看待沐婉荷的方式不可避免的發生了變化,喜歡這個詞有著很
可怕的力量,當它被揭露出來之後,便開始如同藤蔓一般不斷的瘋長,可我真的
還太年輕,不僅不知道去抑制它,反而隨著它一起沈浸了下去。

  從心底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我特別想要送沐婉荷一件禮物。一件她喜歡,
我也喜歡的禮物。

  而那天那件長裙便成了我的首選,只是那個價格著實令我無能為力。可越得
不到,心里反而就越想。

  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幾天沒事我就趴在桌上唉聲嘆氣,根本想不出一
點辦法來。

  「老白,你這又有什麽心事。」作為我的智囊團加上發泄小助手的沈浪總是
在關鍵時刻能給我一些有用的建議,一個人既然想不出來解決的辦法,那找個外
援也不是不行。

  「我缺錢。」

  「缺錢?多少錢?」

  「三千。」

  「大哥,你當從沒我這個朋友吧。」沈浪吐了吐舌頭,轉身就想走。

  「神經病,我又沒打算跟你要。」我白了他一眼,繼續抱著書趴著。

  「你就是跟我要,我也拿不出來啊,我媽說了男人有錢就變壞,要從小培養
節約精神,我一個月才500 的零用錢。哎,說出來都是淚,人家還以為我有什麽
不限額透支金卡,黑卡啥的。可我就特麽只有張公交卡,還是學生版的。」沈浪
說著就開始抱怨起來,給我煩的拿起書就砸了他一下。

  「你別這唐僧了行麽,我都夠煩的了。」

  「哎不對啊老白,你應該比我有錢啊,你沒事就參加這比賽,那比賽的,獎
金不少吧,再加上學校發你的獎學金。你才應該是最富的那個麽。」

  說起這事,我忍不住又長嘆口氣,之前真沒想到自己會要用這麽大筆錢的時
候。那些獎金啥的每次都是第一時間就邀功般的交給了沐婉荷,一毛都沒留過。

  「別提了,我早就給我媽了。」

  「一分沒留?」沈浪不敢相信的重複道,我沮喪的搖了搖頭。

  「我去,老白,你是不是傻啊,那是你媽又不是你媳婦,至於上繳的這麽徹
底麽。就算是你媳婦,不也得留點私房錢啥的。」

  我對沈浪這種腦回路已經徹底無語了,早知道就不告訴他了,跟我這瞎添亂。

  「不然,你去問問楚玥那丫頭,她應該也是個小富婆。而且這個年紀的女孩
子都不愛花錢。」

  我一聽這話趕緊坐起來掐住他的手臂。

  「這事你可千萬別跟其他人說啊,我誰也不想借,我就想自己賺。」借別的
女生的錢給沐婉荷買衣服,這事打死我也幹不出來啊。

  「你自己賺?上哪賺去,咱這學上的,一天24小時巴不得當48小時用,你夢
里去打工賺錢啊,而且還是三千,又不是三百,哪那麽容易。」

  我看了沈浪一眼,又無奈的趴在了桌上,他說的一點不錯,難道想送件禮物
的計劃就這麽破產了。早知道我就留點心眼,攢點錢了。

  「老白,我倒是有個想法,不過就不知道你樂意不樂意。」

  沈浪轉著眼珠突然有點興奮的湊了過來,我一看他的表情就想說不樂意,因
為怎麽看都肯定不是什麽好主意。

  「我跟你說啊,馬上不是快過節放假了麽。每到這個時候啊,就會有一種很
小眾,但是收益很高的工作出現。」

  我撐著腦袋擡了擡下巴,示意他繼續說,「你可以把你自己租出去,當別人
男朋友,陪著參加聚會,或是見見父母啥的。你這形象沒得說,文化水平也夠硬。
演兩天戲,三千塊絕對沒問題啊。」

  「我特麽上輩子是炸了多少敬老院,這輩子才攤上你這麽個朋友,你幹脆讓
我去夜店里賣多好。」我就知道這家夥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這能是一回事麽,你這就是演戲,又不用賣身的。再說了,就算讓你失了
身,賺的不還是你,切。」

  「這是賺不賺的事嗎,這是尊嚴問題好不好。」這家夥真的是越說越離譜。
我懶得理他,直接把頭埋進了書里。

  「這個尊嚴根本不搭邊,你這是提供的有償服務麽。裝個男朋友而已,看這
給你嚇得,我覺得這事靠譜,回頭我幫你張羅張羅。」沈浪自顧自的來了勁,跟
個保媒拉纖的老紅娘一樣。我也沒理他,原地裝起死來。

  我原本以為沈浪開個玩笑,說說就拉倒了。

  沒想到放假前一天中午,他突然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了教室外面。

  當著我的面拿出手機,然後點開一個我從沒見過的app.「老白,事情我可給
你辦妥了。找男友回老家見父母,三天三千。我看了形象各方面你都符合,人我
已經幫你約了。明早見面。」

  我拿過手機掃了一眼,心里別提多尷尬了。

  「你有病吧,還真去弄了。這數據都是誰的啊,照片明顯也不是我啊。」

  「嘿嘿,我偷偷用我舅身份證登記的。沒事,你長的比我舅帥,人家肯定滿
意。這APP 我查過了,正規的很。你就別擔心遇到騙子啥的了。明天你去見了,
要是實在不滿意也可以臨時走人麽。反正押金押的是我舅的卡,他有錢的很,你
別擔心。三天三千,要不是明天我得去旅遊,我自己都想去。」

  沈浪一副惋惜的表情,然後就在手機上點了幾下。

  「時間地點我都發給你了,你明天別穿校服就成,其他的見面再說。」

  「不是,誰說我要去了。這事我幹不來,我都沒交過女朋友,上哪去演男朋
友。」

  沈浪看我一臉不樂意,走過來勾著我的脖子笑著說道,「行啦,你看你為了
那三千塊愁了幾天了。你以為錢都大風刮來的,有得必有失,而且這已經是最快
速,最方便,也最體面的賺錢方式。你不過就是個演員,演戲賺錢天經地義。按
你的想法,人家在電視里演別人兒子,別人老公的都不要自尊了。」

  我承認自己在沈浪的歪理邪說下有點心動,畢竟那件裙子對我來說已經成了
一個小小的執念,沐婉荷肯定會喜歡,既然她喜歡,我當回演員,應該也沒什麽
不行吧。

  最後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稀里糊塗的答應了這檔子事。回家的路上,心里
亂成一團,總覺的好像是在背著沐婉荷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一樣。

  因為經常會出去參加比賽,所以找個借口三天不在家,倒不是什麽難事。沐
婉荷聽到我的借口也只是皺了下眉,就再沒懷疑什麽。

  這讓我心里感到更加的愧疚,甚至都想放棄明天的會面了。可轉頭一想那裙
子,心里又猶豫開來。

  我真沒想到,事情怎麽好端端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命運這東西還真是難以預
料。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給沐婉荷做好早飯後便匆匆離開了家,我不敢多看她,
生怕自己的心思又起什麽變故,畢竟昨晚我已經內疚了一夜。

  到了約定的奶茶店門口,我手足無措的像是個促銷員一般站在那,手里拿著
一份早報算是接頭的信物。

  就在我埋頭胡思亂想之際,迎面突然傳來一個女聲,「怎麽是你?」……


                           【未完待續】
2019-9-13 12:5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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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竊脂篇 (05) 作者:後會X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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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嫁•竊脂篇


作者:後會X無期
2019/9/19 發表於:SexInSex

                                                  
                                05

      我擡頭看了眼來人,眼珠都差點溜出來,趕緊舉起報紙擋住臉,然後慢慢挪
著就想跑,心里只想去把沈浪罵個狗血淋頭。

  「白風遠,你站住!」

  我剛撤了兩步就被叫住了,只好認命般的放下手里的報紙,低著頭默不出聲。
可我這海拔在這擺著,就是低下頭,也能清楚的看見宋湘雨皺眉微怒的表情。

  她今天應該特別打扮過,一身米色的連衣長裙,長發披肩。嘴唇微紅,應該
是化了點淡妝,特別有鄰家小姐姐的氣質。

  對於我的出現,她應該是又驚又惱。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我約的人不是叫楊輝麼。」

  這種情況,任我三張嘴也編不出什麼合理的瞎話來。只好實話實說,順便把
沈浪也賣了解氣。

  宋湘雨聽完後,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她本身就是極溫柔的性格,即使再生
氣也僅僅是皺眉嘆氣。

  「你可真是給老師一個大驚嚇!好好的要那麼多錢幹嘛。」

  「我想買件禮物送給……送人。」尊師重道是早年間師傅給我刻在骨子里的
訓誡。如今宋湘雨一口一個老師,我簡直感覺無地自容,一句假話也不敢說。

  宋湘雨看著我,面色忽晴忽暗,我也猜不透的她的心思,幹脆一彎腰鞠了一
躬。

  「宋老師對不起,是我財迷心竅,以後不敢了,我先走了啊。」

  「等等!」

  宋湘雨在我邁步之前就叫住了我。

  「三天時間,你和家里人怎麼說的?」

  「啊……哦,我說我去省里參加比賽。」手里的報紙已經被我捏成了小團,
按照宋湘雨的脾氣,應該不會告訴沐婉荷吧。

  「算了,你就你吧。」

  「啊?」我嚇得差點沒站穩撞到一旁的路燈上。

  「那個宋老師,你別開玩笑。我真知道錯了,你就當今天沒見過我成不成?」

  宋湘雨走到我面前,打量了我幾眼,無奈的嘆了口氣。

  「老師可沒和你開玩笑,這一次的安排對我很重要,眼下我哪有時間再去找
別人。既然你都和家里人說好了,就當陪我去鄉下玩一趟咯,順便我也給你補補
課。」宋湘雨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我面前,把我的襯衣領整理了一下,又撣了撣
我黑色風衣上的線球。

  最後居然笑了起來。

  「你也不錯,形象更好,而且我們也是熟人,這樣不容易穿幫。就這麼定了,
咱們走吧。」

  「宋老師,你真讓我演你男朋友啊,可我沒談過戀愛,我也不會演啊。」我
苦著臉就差抱著電線桿,這要是個陌生人,硬著頭皮演一場就算了,但她可是學
校的老師,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得多尷尬。

  「糾正一下,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說完,她直接拽著我的胳膊就往馬
路邊走去。

  「未……未婚夫……」

  稀里糊塗的被宋湘雨拽上一輛出租車,先去買了些水果和禮品,然後簡單吃
了些東西後,又叫了車報了一個極其陌生的地名,之後我熟悉的城市風景就慢慢
的被拋在了身後。

  上車後,宋湘雨一字一句的把我的身份設定講解清楚,並讓我重複了好多遍。
我就跟背劇本一樣,默默往心里急。

  名字還是用的沈浪舅舅的名字楊輝,年齡24歲,原劇本是30歲,可因為換了
男主,所以宋編劇臨時改了年齡和相關人設。

  老家是距次千里之外的北方J 省。

  和宋湘雨是在愛丁堡亞瑟王座登山時認識的,同校同學,穩定的談了三年戀
愛,計劃在後年碩士畢業後結婚。

  接著就是宋湘雨反複強調的一點,這次會面後,就要帶她一起重新回英國,
而且時間還特別緊張。

  「都記住了吧,到時候如果有不記得的,你就稍微停頓一下,或者岔個話題,
總之機靈點,老師的未來可都靠你這次的發揮了。」

  我拿起礦泉水趕緊喝了兩口,她越這麼認真,我心里就越緊張。

  「宋老師,為什麼……」

  「嗯?」宋湘雨的柳葉眉立刻就拉高了,我立刻醒悟,清了清嗓子,非常尷
尬的喊了一聲,「那個小雨,為什麼要設定我是生物科學學院的啊,我也不知道
具體學習內容,到時候不得露餡了。」

  宋湘雨楞了一下,隨後低下頭從前到後把那頭飛瀑般的秀美長發梳理了一遍。

  「我爺爺奶奶啊,在鄉下待了一輩子,他們也不懂生物科學學院是幹嘛的。
可他們呢都比較要面子,自己不懂的肯定不會去問你,所以反而更加安全。」

  「家里只有你爺爺奶奶?」宋湘雨聽了我的問題,眉間暗淡了幾分,但還是
很輕快的回答道。

  「我爸爸媽媽在我八歲的時候就車禍去世了,爺爺奶奶還有我大伯夫妻一起
把我拉扯大。不過現在也就是爺爺奶奶比較操心我的事。」

  「那你這麼騙他們二老,好麼?」

  宋湘雨把窗戶打開了一半,移開目光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肩頭的長發
肆意飛舞似乎映照了她此時紛亂的思緒。

  「人這輩子有很多不得已,對得起別人就對不起自己。至少這一次,我想對
得起自己。所以你別有太大的心理負擔,就當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以後我一定會
給他們二老一個交代的。」

  話題被宋湘雨的隨風散去的溫柔嗓音拉的有些沈重,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得老老實實坐好,繼續在心里默念劇本。

  兩個多小時後,出租車總算在一幢自建的小洋樓前停下了。這里應該也是一
個鎮子,但遠比我之前所在的小鎮繁榮的多。就光是這一排排整齊的如同聯排別
墅般的小樓就已經甩了老家小鎮幾條街。

  站在院子的鐵門外,看的出來宋湘雨也有些緊張,可她緊張就緊張了,偏偏
一個勁的對著我說,「白風遠……不是,楊輝啊,你別緊張,就正常發揮就可以,
千萬別緊張,老師……哦,不,我就在旁邊陪著你,別緊張啊。」她說著又再次
上手幫我整理衣服。

  我原本還算平靜的心情硬是被她這一出弄的緊張的不行,心跳快的我自己都
能聽見打鼓聲。

  宋湘雨低頭給自己鼓了兩下氣,握了握拳頭後終於下定決心敲了門。

  「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過了片刻,屋子的大門被打開了,一個頭發花白但卻很慈祥的老奶奶走了出
來,從她穩健的步伐來看,身體還很硬朗。

  「丫頭回來了啊。老頭子,你寶貝孫女回來了。」奶奶的聲線同樣的溫柔,
看來宋湘雨的脾氣也是有遺傳的。

  門打開後,我看著滿臉慈愛的奶奶,心里忍不住的就有負罪感。

  「奶奶好,我是……小雨的……男朋友。」我著實憋了半天,未婚夫三個字
實在是說不出口。

  奶奶只是帶著微笑很禮貌的看了我幾眼,而並沒有用那種審視孫女婿的銳利
眼光,這倒是讓我輕松了一點。

  「嗯,小夥子長的夠標誌,體格也不錯。看來我家丫頭這回是沒看錯人。」

  「奶奶過獎了。」我盡量往宋湘雨身後躲,眼神也盡量不接觸。

  「孩子還挺害羞,沒事,在這就當自家一樣,小雨看上的人,我們放心。」

  宋湘雨趕緊上去摟住奶奶的肩膀,然後偷偷給我使了一個眼色,讓我跟上。

  我拎著路上準備好的水果禮品,像個傻子一樣跟著進了屋。

  客廳很寬敞,除了幾張桌椅和一張木質硬沙發外,就再沒別的什麼了。

  看來二老平時的生活也是挺樸素的,迎面的墻壁上是一張手繪的瀑布風景畫,
算是整個客廳唯一的裝飾。

  這時一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老人從側邊的房間里走了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個
精致的紫砂茶壺。

  我很少遇到比我海拔高的,何況還是個老人。心里的畏懼感不免又多了幾分。

  「回來了啊。」老人皮膚黝黑,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但卻有著一股與生俱
來的心高氣傲。尤其配上他的海拔總有種蔑視一切的滄桑感。

  我根本不敢搭腔,只能點點頭。

  可宋湘雨卻笑著上去直接摟住了老人的脖子。爺爺雖然沒有露出笑容,但繃
緊的皮膚卻還是松了幾分,也不阻止孫女的撒嬌,只是顧及著手里的茶壺。

  「都多大了,還跟個小女孩一樣。慢著點,這茶壺可是你買的,要是摔了怎
麼辦。怎麼著,不生爺爺奶奶的氣了?」

  「摔壞了我就再給你買更好的,再說我什麼時候生你們的氣了嗎。」此時的
宋湘雨完全就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嬌氣十足。

  等他們爺孫三人互相鬧騰了半天,才發現我這個假孫女婿還站在原地不知所
措。

  宋湘雨趕緊跑了過來,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二老面前。

  「爺爺奶奶,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在愛丁堡認識的男人。」她說完,
偷偷在後面輕輕捅了捅我的後背。

  「爺爺奶奶好,我叫楊輝,今年24歲,我和……小雨……已經在一起三年了,
我們打算後年等我碩士畢業就……就……」

  「就結婚!」宋湘雨白了我一眼,幫我補完了話。

  「他是搞科研的,人有點呆,等你們熟悉就知道了。」

  奶奶好像特別喜歡我,一聽宋湘雨說完,立刻把我拉了過去。

  「你這丫頭,整天胡說,我看小楊挺聰明的,不會花言巧語的男人才靠的住
不是。」

  爺爺站在旁邊沒搭腔,從頭到尾掃了我好幾遍。完事之後也沒說話,打了聲
招呼就去廚房了。

  奶奶則拉著我和宋湘雨,坐在沙發上閑聊。說是放心,可聊天的話題還是有
意無意的往我的家庭,工作各個方面去引。

  我按部就搬的把宋湘雨交代的人設一一說了出來。看著奶奶的表情,應該算
是挺滿意的。

  這一聊起來就是三四個小時,主要還是宋湘雨和奶奶,我則是在一旁有一句
沒一句的搭著腔。

  爺爺偶爾也出來坐了一會兒,但目光都是鎖在我身上。

  終於到了飯點,沒想到這幾個小時爺爺張羅了滿滿一桌佳肴。我已經很久沒
有在家庭氛圍這麼濃郁的環境下吃過飯了。

  宋湘雨都被趕到了廚房拿碗筷,只有我被尷尬的留在餐桌前等著開飯。

  「小楊,你多吃點,這些都是你爺爺自己種的菜,他一把年紀別的本事沒有,
弄些花花草草,瓜果蔬菜還算有那麼點意思。」

  奶奶一邊往我碗里夾菜,一邊板著臉數落了爺爺一番。

  沒想到一直沒怎麼開口的爺爺,居然有點鬧上小孩子脾氣。

  「什麼叫有點意思,在這一片論種花誰能比的上我。我那盆麗格海棠別人想
花錢買我都沒賣。」

  奶奶繼續招呼著我和宋湘雨吃菜,嘴里卻沒落閑,「你就吹吧,你那些花和
別人家的有什麼不一樣,不都是一個花骨朵幾片葉子,我看人家家里開的也沒差
哪去。」

  爺爺聽完眉毛都要立起來了,像個小孩一樣,急的滿面通紅,似乎深怕我們
這些小輩看輕了他的花。

  「你懂什麼,這花里的學問大了,跟你這外行說不到一塊,你知道哪盆是守
香,哪盆是凈香。」

  說完還覺得不解氣,又指著我和宋湘雨說道。

  「別說是你了,就他們這些小年輕的也沒幾個懂的,天天喝洋墨水,老祖宗
留下的東西早就不知道忘哪去了。」

  我一筷子菜剛準備往嘴里遞,看著爺爺鬧了脾氣,也不知道該不該吃下去。

  宋湘雨調皮的笑著吐了吐舌頭,剛想說什麼又被奶奶搶了回去。

  「來,丫頭,小楊,你們吃你們的,別理他,他就受不得別人說它那些花草,
愛的深著呢,對花比對我都好。」

  這剛剛濃郁的家庭聚餐氣氛因為老倆口的鬥嘴突然就陷入了一絲絲的尷尬境
地。

  我一筷子菜最終還是沒能入口,想了想試探的跟爺爺說了一句。

  「爺爺,守香是芍藥,凈香是荷花吧。」

  話音剛落,在座的三位都目不轉睛的盯著我。

  我嚇得連筷子都放下了,因為當年師傅也愛擺弄些花草,我跟著也記了點東
西。我心想就算記錯了,應該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罪吧。

  「那你再說說重香,異香和惜香呢。」爺爺睜大了眼睛開口對我說了進門後
的第一句話。

  「重香是鳶尾花,異香是罌粟花,惜香是曇花?」我被現場的氣氛折騰的越
來越緊張,額頭都滲出了點冷汗。

  沒想到爺爺聽了我的回答以後居然樂了起來。轉臉對宋湘雨說道,「丫頭,
你這老公挑的真不錯啊,爺爺我挺滿意。」

  奶奶笑著瞪了爺爺一眼,「那是,你孫女的眼光能差麼,開心了吧,終於有
人能懂你那些花草了吧,這下能好好吃飯了不。」

  宋湘雨頓時臉上飛霞,轉頭悄悄給我擠了個感激的眼色。這時我的心才算放
進了肚子里。

  可沒想到爺爺高興起來也收不住,站起身就外走。不一會居然拎了個玻璃罐
子進來。

  「不僅僅得好好吃,我還得和我孫女婿喝點。小楊,這是你爺爺我自己釀的
梅子酒,生津開胃,清神安睡。來,咱爺倆今天好好喝點。」

  我一看立馬就慫了,從小到大我還沒喝過酒。

  宋湘雨在一旁看了眼我傻楞楞的臉色,自然明白了幾分。

  「爺爺,小楊他不會喝酒,您就以飲料代酒吧。」

  「這叫什麼話,二十多歲大小夥子哪有不會喝酒的,你們放心,爺爺釀酒都
釀了幾十年了,保證不比你們在外面喝的差。」說完就自顧自的起了封子,倒滿
了兩個五錢的酒杯。

  不得不承認,開封的那一刻我就聞到了一股帶著淡淡果味的清香。

  就在楞神之際,爺爺居然已經舉杯到了我面前。我根本就是完全出於禮貌,
本能就把杯子端起來。

  連一句拒絕的話都沒來得及說,爺爺就已經一飲而盡。

  我舉著裝滿晶瑩液體的杯子,有點委屈的看了眼宋湘雨。她此時也不知道該
怎麼辦,想接著擋酒可心里似乎又怕爺爺不高興。

  看著宋湘雨面露難色,我心一橫,算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我端著酒杯放到嘴邊跟灌藥一樣,一口就掀了下去。

  這一口喝的太猛,感覺從舌頭開始一直到胃整個消化系統都造了反。那股子
辛辣變成烈火一條線的燃燒起來。

  這就是那啥廣告里吹的一線喉麼。為了避免吐出來傷了雅氣,我只能閉緊嘴
巴,硬扛著。

  等最開始那陣熱氣沖到腦頂之後,一陣帶著酸甜的柔氣慢慢在胸膛擴散開來。
我回味了兩下,雖然談不上特別好喝。但確實有幾分別樣的舒適。

  我是不喜歡吃酸的,可梅子酒的酸似乎又不那麼難接受。宋湘雨看我一口幹
完,趕緊往我碗里夾了點菜。


  「你慢點喝啊,別和我爺爺比,他可是老酒鬼。快吃點菜順一順。」

  「什麼老酒鬼,這孩子真不會說話,你看,說不會喝,一杯下去都不上臉,
證明潛力十足。丫頭,你吃你的,我和小楊好好喝幾杯。」

  看著爺爺開懷的笑臉,我知道自己基本是栽了。現在只希望醉了以後別把事
說漏了就成。

  於是乎接下來,基本就成了我和爺爺的二人世界。

  不過這酒喝了幾杯以後好像就不那麼辣了,酸酸甜甜越喝還越有點上癮。爺
爺則一邊喝著一邊和我聊花藝,接著又聊到茶道。

  酒壯慫人膽,幾杯下去,我也放開了不少,跟著爺爺從茶道聊到「坐忘」,
兩人搖頭晃腦一起念叨著,「一私不留、一塵不染,一妄不存。」

  從坐忘出發又直奔「無己」而去,「無物無我,心納萬物。」奶奶和宋湘雨
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話,只能看著我們一老一少搖頭。

  慢慢的我也不知道喝了幾杯,就感覺有些頭重腳輕,身體也逐漸發熱。

  宋湘雨是挨著我坐下的,自然看出了我的異樣。可爺爺已經完全喝high了,
根本停不下來。

  她咬著嘴唇猶豫了片刻,只好主動過來幫我擋酒。

  「爺爺,我也來陪您喝兩杯,不能總讓小輝一個人陪你吧。」

  爺爺正盡享天倫之樂,自然笑著連連說好,然後就要去拿杯子。宋湘雨趕緊
攔住他。

  「爺爺,我和小輝用一個杯子就好,我就陪你喝一點。」說完她便搶過我手
里的酒杯,也學著我的樣子直接倒進了嘴里。

  她是女孩子,自然比不上我的忍耐力,一杯下去,眼淚都被嗆出來了,連連
咳嗽了好幾下才順平了那口氣。

  可爺爺看了,卻是十分高興。於是現場的戰局變成了我們兩人對陣爺爺一人。
雖然我知道自己有點醉了,但理智尚存,所以也就沒顧忌太多。

  等我看東西開始偶爾有些模糊的時候,我知道自己應該是快到極限了,再喝
下去恐怕要出醜。

  「爺爺,我不能再喝了,我醉了。」爺爺整張臉容光煥發的呈現亮紅色,嘴
從頭到尾都沒怎麼合攏過。

  「真醉了?」

  「真醉了!」

  從爺爺拿酒杯不斷晃悠的手腕來看,他今天量其實也有點多。可即使這樣,
入口前卻還是把杯舉到我面前。

  「醉後不知天在水!」

  我硬著頭皮舉起手里的杯子和爺爺碰了一下,「嗝……滿船清夢壓星河。」

  補完爺爺的下句,我深吸一口氣又埋頭把酒灌下,隨後趕緊擺手討饒。

  「爺爺,我真不行了,再喝我要鉆桌子底下了。」

  奶奶看在眼里,可能出於對孫女婿的心疼,終於出了手,她上前二話不說就
把爺爺和我面前的酒杯收走了。

  然後安排我和宋湘雨自己上樓休息,接著便拖著高大的爺爺亦步亦趨的往臥
房走去。

  爺爺一邊走一邊還在不斷念叨著我的好,我這出戲也算是演到了位。

  此時我和宋湘雨基本還是能勉強站住的,可我們完全沒想到這自家釀的梅子
酒,後勁有多可怕。

  當我們歪歪倒倒上了樓之後,我和她就已經基本走不了直線了,彼此的神智
也接近飄飄欲仙的狀態。

  也不知道是她拖著我還是我拖著她,就這麼一點點的往房間挪。

  「風遠……我有點難受,你扶著我點。」

  沐婉荷?沐婉荷什麼時候來了。我努力睜大眼睛四處張望,可入眼的只有模
糊一片。

  不過手邊倒是有個柔軟的軀體緊緊靠著我。

  「我也難受啊,婉荷姐你怎麼跑這來了。」

  沐婉荷的聲音有氣無力,說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

  「我哪知道,這是……我是……反正難受。」

  費了好大的功夫,我們才挪進了屋子,七葷八素的我根本連床在哪都找不到。

  沐婉荷更是拽著門把手左搖右擺,最後關了門,靠在門檻上就往下滑。

  我拼命的晃著腦袋,伸手撈了兩次都是空的,第三次才勉強拽住了她的一點
衣袖。

  沐婉荷立刻就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我身上,嘴里還念叨著。

  「風遠,風遠……學長,學長。」

  我們七繞八繞好不容易才雙雙倒在床上。

  「什麼學長,哪有學長,婉荷姐……你別壓著我,我喘不過氣了。」

  我感覺自己呼吸越來越困難,閉著眼把胸前的沐婉荷挪到了一邊,可右手卻
怎麼也抽不出來。

  「你幹嘛抱著我,誰準你抱我了。」

  「我抱你了嗎,可能……嗝……因為我喜歡你吧。」我的頭越來越漲,渾身
上下也越來越熱,不過好在對白已經不需要經過大腦處理,完全進入了潛意識自
動模式。

  「你……你騙我,你一直把我當小女孩……當妹妹,你才不會喜歡我。」沐
婉荷掙紮著轉過身,鼻子里的熱氣吹得我脖子癢的要命。

  我不免也側過身,低下頭頂住她的腦門,想把她吹出的熱氣頂遠點。

  「誰……誰騙你了,明明是你……是你把我當孩子,我再喜歡你,你也……
你也不可能會喜歡我……婉荷姐我好熱啊。」

  「我也好熱……我也喜歡你……一直……一直,都八年了,我都要老的沒人
要了……嗚……」

  我單手開始脫衣服,也不管上衣下衣,反正怎麼能離開身體就怎麼脫,而沐
婉荷居然在旁邊哭了起來。

  「你好好的哭什麼……八年……八年前我才……我才25歲,我都沒見過你…
…你說你哭什麼。」

  沐婉荷氣喘的越來越濃,撲鼻而來全是裹著酒味的果香。

  「我哭……因為我好熱……熱的難受!」她抽泣著也開始拉扯自己的襯衣。

  等我基本都脫完了以後,才舒舒服服的長呼了口氣,感覺全身的束縛都被解
脫了。

  我右手一拉,一具冰涼的軀體頓時被納進了懷里。柔軟的像是一團曬過太陽
的羽絨棉。

  「你哪里熱了,明明這麼涼……還這麼軟……你背後什麼東西……硌的我手
疼。」

  沐婉荷哭完了又笑了起來,聲音斷斷續續,像是街角的風鈴。

  「那是……是我內衣帶子。」

  「脫了……難受!」

  「我不脫……要脫你幫我脫!」沐婉荷突然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接著又把半
個身子架在我身上。

  滿身的軟綿和撲鼻的香氣讓我原本已經略微降下的溫度又一次升的上去,而
且似乎比剛剛來勢更為兇猛。

  「我脫就我脫。」說著,我擡高雙腿一把扯住自己的內褲脫到了膝蓋處。

  脫完以後,身體的某處得到了完全的釋放,我重新轉回身體,緊緊貼著沐婉
荷。

  突然感覺手臂原本硌痛的東西也不見了。

  「你下面什麼東西……燙呼呼的……一直……一直頂我。」

  「不知道,反正挺舒服的。」說完我的手突然觸碰到一片更柔軟的地方。我
忍不住用手掌把它握住,肆意的揉捏起來。漸漸的,掌心一個小小的凸起慢慢立
了起來。

  「學長,你幹嘛……你別捏了……我好熱。」

  「我也不知道我在幹嘛……反正挺舒服的。」說話間我低下頭,突然很想聞
一聞,親一親沐婉荷,她剛剛說她也喜歡我。那我親她,她也一定不會反對吧。

  我模糊的從她光潔的額頭出發,慢慢往下到了鼻子。接著便是那精巧誘人的
紅唇,可剛剛與她的嘴唇碰在一起就被牢牢的吸住了,再也沒辦法往下挪。

  沐婉荷很配合的張開了嘴,我趕緊把舌頭擠了進去。滿嘴的淡香連帶著那金
津玉液也如同美酒般可口。

  我只想吻的再重一些,再深入一些。可側臥的姿勢實在不好發揮,於是我幹
脆抱住她微微開始發熱的玉體,一轉身壓在了沐婉荷身上。

  她嬌哼了一聲,卻更加瘋狂的親吻我。釋放的右手把原本被壓住的襯衣徹底
甩開,與左手一起,探到她的胸口,將那倆團一手可握的酥軟緊緊置於手中。

  沐婉荷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而每當我的手掌刮到那兩顆嬌嫩的凸起,她便
抖動的更厲害。

  我一直吻到氣都喘不過來時,才支撐擡起了頭,我努力睜開眼睛,可卻只能
看到雪白的一片,粉妝玉砌,潔白無暇。

  可我剛透了一口氣,就又被沐婉荷摟住脖子壓向了胸口。那兩顆紅嫩的果實
隨著呼吸的起伏上下抖動,像是一顆美味的車厘子。

  我本能的就張嘴含住了一顆,拼命汲取它的甜美。而這一下也終於讓沐婉荷
長長的叫出了聲,「嗯……啊。」

  雖然玉體可口,但我很快就控制不住的向往下深入。我移開雙手用力去掰沐
婉荷的腿,想讓她分開。可就是死活動不了分毫。

  而與此同時,我的下體已經感覺快要爆炸了。我惱火的直起身,四下摸索著,
結果在她的腿彎處摸到了褲子邊,於是我側過身,直接把那該死的破褲子拽了下
來。這下,沐婉荷的腿終於得以分開。

  我晃了晃腦袋俯身上去,下體直接埋入了她兩股之間。來回蹭了兩下,感覺
一陣快感直接從下往上沖上腦門。

  我現在就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把我下面礙事的家夥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去。

  嘴里忍不住含著那顆車厘子,右手毫無章法的揉弄那團軟肉,下體則急不可
耐四處沖撞,尋找救贖。

  沐婉荷的呼吸與我相互輝映,都變得越發急促起來。

  「學長……你想要我是麼……你是來要我的麼。」

  「是……你快給我……我好難受……婉荷姐……你給我吧。」

  不斷的四處撞擊下,下體的前端終於陷入了一片柔軟。可能是終於找對了地
方,我和沐婉荷都發出了滿足的呻吟聲。

  沐婉荷更是死死抱住我的頭,喘著粗氣說道,「我給你……我什麼都給你…
…這所有的一切原本就是留給你的,進來吧。」這句極其溫柔的進來吧簡直就是
給我的靈魂敲了最後一次重擊。我想都沒想,奮力頂了進去,披荊斬棘一直到頭。

  可里面遠沒有我想象中的舒服,因為實在是太緊了,四面而來的環狀軟肉死
命的勒住了我的陰莖,而沐婉荷更是直接哭了出來。

  「哇……好疼啊,學長,我好疼。」

  「婉荷姐,我也好疼,我感覺要被你夾斷了。」

  我趴在她的身上一動也不敢動,可那膨脹的欲望又沒有得到釋放,情急之下,
我再次含住了她的嘴唇。沐婉荷的哭聲被我堵住,舌頭更是被我含在了嘴里。此
時此刻,她嬌柔的唇和香甜的舌成了我唯一釋放欲望的地方。

  很快,原本因為疼痛而僵硬無比的沐婉荷漸漸軟了下去。她開始和我一樣,
如饑似渴的品嘗著彼此的味道。

  而陰莖的勒迫感也慢慢轉化成了緊縛感。我本能的開始前後慢慢蠕動。沐婉
荷隨著我的蠕動身體越來越熱,也越來越軟。我忍不住放開一直握住的胸部,緊
緊把她抱在懷里。

  她也伸出雙手拼命的摟住我的脖子。陰莖漸漸被一股溫暖滑嫩的液體包裹,
進出也越發順暢。可那股子欲望也到了勢不可擋的地步。

  我幾乎無法控制的再一次深入後,就開始源源不斷的把體內積蓄已久的能量
全部釋放了出來。

  那種墜入雲端的酣暢淋漓讓我忍不住全身僵硬,發抖。沐婉荷配合著我也繃
緊了身體,直到我傾瀉完畢。

  我的欲望得到了釋放,身體的疲倦也接踵而來。可沐婉荷卻依舊沒有放開我
的意思,原本含住的舌頭已經拉拽著我的舌頭進了她的馥口之中。

  我被她的香氣再次吸引,原本昏昏欲睡的大腦再次陷入了新一輪的迷離,並
未抽出的下體積極的響應了主人的欲望。很快就再次堅硬如鐵。

  第二輪的征戰遠比第一次輕松,之前兩人的疼痛感已經完全被快感所取代。
雖然陰莖依舊像是被一雙溫熱的小手緊緊握住,但卻更能引發我抽插的欲望。

  我已經不再滿足輕插緩送的節奏。開始高聳起臀部,用力撞擊她的三角區,
貪婪享受著她陰道壁充滿彈性的柔潤包裹,沐婉荷在我不斷的刺激下,終於忍不
住松開我的嘴唇,大聲哼了出來。

  「啊……輕點,好漲……疼啊。」

  可此時的我根本無法控制臀部的動作,滿腦子只想著再深一點,再深一點。
於是我幹脆拎起了沐婉荷兩條修長白皙的玉腿,由膝蓋處彎曲,讓大腿根直接貼
緊她的上身。

  這一動作讓她的陰部徹底擡高,並暴露在了我兇悍的陰莖前,我俯身壓住她
的玉腿。伸手托捏住她同樣軟綿的臀部,嘴里則含著她胸前那一點香艷的紅櫻桃。
以最快的速度勢大力沈的連番插進她水潤柔滑的深處。

  這下一來,我徹底瘋了,沐婉荷也徹底瘋了。她伸手四處揮舞著想要找尋支
撐點,來維持那一陣又一陣根本不停歇的快感。嘴里從原本的悶哼也變成了大聲
的呻吟,甚至帶著微微的哭腔。

  「太快了……好漲,我不要了,啊……我受不了了……你這個壞人!」

  可即便是呻吟也是如此悅耳動聽,嚶嚶輕語,撩撥人心。而且似乎更加激發
了我的鬥誌。

  我完全憑借著身體本能的運動,毫無任何技巧的大開大合,每一下都要撞擊
到某個若隱若現的柔軟終點。

  「婉荷姐,我要你……現在要……以後也要,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沐婉荷聽著我的呼喚,伸手緊緊抓住了我的背闊肌。氣喘籲籲的接著話。

  「我是你的,一直都是……我給你,什麼我都給你……嗯啊!」

  她的積極回應讓我從身體到內心都獲得了巨大滿足和成就感,沐婉荷只是一
個女人,是個屬於我的女人,我喜歡她,我愛她。

  「不行了……不行了……嗯……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隨著沐婉荷
一陣高亢的嘶喊,一大股熱流從身體的內部噴湧而出,陰道內壁的嬌嫩肌肉配合
著開始極速收縮。擠壓著所有的縫隙將我的陰莖再次捆緊。

  這突然起來的溫熱和強烈的壓迫讓我積累的快感瞬時到達了巔峰,我根本沒
有任何抑制快感的想法。

  跟著身體的召喚趕緊快速抽插了幾下,便狠狠頂在最深處的穹隆處,再次將
一股股精液送入了彼岸的家園。

  高潮過後我們彼此緊緊擁抱在一起,沐婉荷的手指深深掐進我背後肌肉,我
卻感受不到絲毫疼痛。

  靈魂借著酒精的麻醉和身體的釋放肆無忌憚的升入星空萬里。我們彼此在心
滿意足之後,都輕聲呢喃了一句。

  「婉荷姐!」

  「學長!」

  迷糊之中,感覺一股淡薄的溫暖照射在面頰上,我費力的把眼睛擠開一條縫。
入眼的是初冬的早暉,刺目卻帶著吝嗇的溫度。

  隨後便是疼痛的快要炸開的腦袋,我想伸手揉一揉,卻發現左手完全動不了。
稍稍用力一收,入手卻是一片柔滑細膩的肌膚。

  一個非常不好的預感炸開在腦中,雙眼頂著宿醉的疲憊硬是睜到了最大。

  我顫抖著伸出右手拉開了被子的一角,宋湘雨赤裸著瑩白勝雪的嬌軀十分愜
意的躺在我的臂彎里,睡的正是香甜。手和腿都肆無忌憚的架在我身上。

  腦中轟的一聲後,我整個人頓時傻住了,腦海里一片空白。仿佛此時躺在這
張床上的人並不是我。

  我輕輕放下被子,失神的看著天花板,心里空空蕩蕩,只有一個聲音來回飄
動並帶著可怕的回音。

  「完了!」

  過了十來分鐘,我隨著本能一點一點的抽出自己的手臂和身體,宋湘雨有些
不滿的哼了一聲,但卻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我屏住呼吸,快速的找到自己的衣
物,手忙腳亂的穿戴好。

  在越過宋湘雨時,我眼尖的發現被子沒有遮蓋的床單上有幾點紅斑。我吞咽
了下口水,拉開了腿部的被角瞄了一眼。一大塊已成暗紅的痕跡似乎揭示床上的
女性由女孩變為女人的過程。

  我茫然的放下被子,也顧不得會不會吵醒她,行屍走肉一般的下了床然後出
了房門。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才呼出了那一口濁氣。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經相當明了。

  我和自己的老師發生了關系,她還是個冰清玉潔的處女。

  我這算不算強奸已經並不重要,因為光是內心的自責就夠殺我幾百回。

  忍不住回想了一下昨晚的點滴細節,我更是渾身顫栗。因為我突然發現,自
己居然是把她當作沐婉荷發生了關系,而且似乎還不止一次。

  昨晚荒唐一夜所發生的事總結起來就是,我居然把一個仍是處女的老師當成
自己的媽媽給上了。

  思緒理清之後,我雙腿發軟必須依靠著墻壁才能勉強站住,這句話里隨便抽
出任何部分簡直都是對我靈魂的淩遲。

  我扶著樓梯一步步的走到了一樓,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小楊,起來了啊,那丫頭還在睡?」奶奶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笑吟吟
的看著我。

  原本慈祥的面容卻讓此時的我感到渾身發毛,我閃爍其詞,慌張的不知所措。

  「看奶奶怎麼這麼緊張,傻孩子。」

  「沒……奶奶早上好。」我現在真的只想找個地方獨自待一會,哪怕宋湘雨
待會下來直接拿刀砍了我,我也沒什麼怨言。但我真的沒辦法再坦然接受這位老
人的善良。

  結果奶奶卻拉著我的手到了洗漱間,把新的牙刷和毛巾塞進我手里,隨後又
小聲的說道。

  「害羞了是吧,沒事兒,你們在一起這麼久,又是年輕人很正常,我和你爺
爺不是老封建,再說了,我們還盼著能早點抱上重外孫呢。」

  我聽完這話,手里的東西差點就掉在地上。

  「奶奶……您都知道了?」

  奶奶微笑著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拿水杯幫我倒漱口水。

  「這話說的,你們昨晚那動靜,估計隔壁都知道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先
洗洗,回頭上樓去把那懶丫頭叫醒,歇會兒直接來吃午飯。」

  奶奶把水杯塞進我手里,轉頭就奔廚房而去。

  我看著手里的東西,百爪撓心,在巨大的內疚洗禮之後,我強打起精神,不
管怎麼樣,犯了錯自然就要付出代價。不論後果是什麼,逃避肯定解決不了問題。

  洗漱完畢之後,我揉了幾下臉,慢步往樓上走去,準備接受審判和懲罰。

  可當我站在房間門口時,心里還是忐忑不安的駐了足,我不知道推開門會有
怎樣的後果在等著我。

  遲疑許久,我終於鼓起勇氣打開了房門。

  宋湘雨已經醒了,穿好了睡衣獨自坐在床頭看著窗外的樹影鳥鳴發呆。

  她對我進來沒有絲毫的反應,可越是這樣,我心里就越是七上八下,這簡直
就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我移步走到她的面前,低下頭,局促的站著。

  「宋老師,對不起,我願意承擔任何責任。」

  宋湘雨聽見我的聲音,慢慢移回了目光,看我的第一眼如預想中一樣,滿是
哀怨之色,但漸漸的似乎又轉變成了某種無奈。

  她並沒有繼續給我探查她心情的機會,就低下頭拉開了被子。


  床單上那一抹羞紅同時暴露在我們眼前,而且很快那抹羞紅就映在了宋湘雨
精致的臉頰上,她下了床隨手又拉上被子把那塊痕跡遮擋了起來。

  「先下樓吃飯吧,別的話下午再說。」宋湘雨說著就先一步出了門。

  我跟在後面不斷猜測著,難道她會放過我?一個女人會不計較初夜?有這種
可能麼?

  可我對女人的了解實在不多,根本就無法猜測她的心思。但好在我已經做好
了一切的準備,就算她要拉著我去警察局,我也認了。

  既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在奶奶和爺爺的面前我也不再那麼如履薄冰。現在
我的身份還在繼續,於情於理還是應該扮演好這個角色。

  飯桌上,宋湘雨表現的相當正常,完全沒有一點不自然。我也配合著繼續當
一個合格的孫女婿。

  一頓飯下來,爺爺和奶奶都被我們哄的很是開心。吃完了以後,宋湘雨又跟
著奶奶一起進了廚房洗碗,而爺爺則泡了茶和我聊天。

  我只能遵厭兆祥,等待著宋湘雨的安排。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爺爺適時的打了一個呵欠。這時宋湘雨終於和奶奶出
來了。

  她很自然的坐在我身邊的沙發扶手上,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魘如花的說道,
「好了,別聊了,爺爺奶奶要午休,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該來的還是得來。

  和爺爺奶奶打了個招呼,我們倆並肩出了門。走在鄉道之上,宋湘雨卻一句
話都沒說,只是四處打量著風景。眼神里也滿是白雲蒼狗,時光變遷的感慨。

  就這麼順著鄉道一直走到了片竹林,在這片蒼翠欲滴的竹林邊居然有一座幽
靜的古亭。

  宋湘雨先一步進了亭子,也不管臟凈,側身坐了下來,手扶在了欄桿上。

  我站在旁邊,也不敢坐下,只能像個學生一樣等待老師的課罰。

  宋湘雨看著竹林發了會兒呆,然後扭頭看向我。

  「愧疚,自責,不知所措?」

  我點了點頭,但還是補了一句,「我會承擔應付的責任。」

  「這樣啊,那我們訂婚吧,等你滿20了,我就嫁給你。」宋湘雨一本正經的
看著我,她閃著靈動的雙眼,等待著我的答複。

  這下我真的像被雷擊一般,訂婚?那沐婉荷怎麼辦。我死命的咬住嘴唇,直
到嘗到了點淡淡的腥味,可就是沒法給她一個肯定的答複。

  「噗嗤……」宋湘雨突然就笑了起來。

  「你自己去照照鏡子,這臉都苦成什麼樣了。老師我就這麼差勁,娶我就這
麼痛苦?」

  「不是的,是我一時………」我慌忙找尋著借口。

  「是因為你心里已經有一個人了才對。」宋湘雨補完我的話,拉著我一起坐
了下來。

  「別再胡思亂想了,我沒怪你。」宋湘雨真誠的看著我,並沒有開玩笑的樣
子。

  「啊!可是你明明還是……」

  「處女是吧,你也應該是處男吧,所以扯平咯。昨晚的事我們就當作一個美
麗的錯誤。」宋湘雨此刻輕松的表情完全不像是裝的。

  「可……我……」

  「好了,其實老師呢,並不是很在乎處女身這件事,至於為什麼到現在還保
有,也只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人罷了。如果非說留,也只能算是留給了我的執念,
老天給我弄了這麼一出,現在想想也許根本不算是失身,反而是種成全吧。所以,
老師可能還得謝謝你。」宋湘雨扯著自己一段發絲在手指尖繞著圈,的確有種釋
懷後的輕松。

  「這明明是我酒後亂性,老師你可別謝我。」如果這件事能不給她的心理留
下陰影就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寬恕了,哪里還有致謝一說。

  「行啦,昨晚的事我可還記得一點,我的衣服好像都是我自己脫的,就算有
責任也是彼此彼此,你就別往心里去了,再說你可是我自己帶回來的。」

  話說到這份上,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人家既然不用你負責,你肯定也不能
上桿子非要去糾纏。那樣反而顯得我好像有什麼想法一樣。

  於是我也順手搭在欄桿上,看著不遠處翠綠的風景。

  沈默片刻之後,我不知是出於好奇,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跟隨著內心的聲音
問道。

  「宋老師,你還沒有忘記你心底那個人,是麼?」

  宋湘雨怔了一下,手間的發絲也暫時松了開來,但隨後又被她的玉指牽起,
再次打著圈。

  「我什麼也沒忘,但是有些事只適合收藏。不能說,也不能想,卻又不能忘。」

  不能說,不能想,不能忘。這簡單的三個詞突然讓我的心里特別的憋屈,轉
而甚至變成了一種淡淡的恐懼。

  宋湘雨低頭看著指尖滑落的發絲悠悠的問道。

  「對我的故事有興趣?」

  「嗯。」我如實回答,宋湘雨輕輕點了點頭。

  「也是,你既然都做了他的替身,也有資格聽這個故事。好吧,趁著這秋高
氣爽,茂林深篁,我就和你隨便聊聊。」宋湘雨說完有些靦腆的笑了下,隨意的
往後依靠在了亭柱上,迎著撲面的秋風娓娓道來。

  「那年我大一他研一,有天晚上,我騎車回宿舍轉彎時正巧跑出一只小狗,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小狗被撞傷了,我也摔倒了。他那時正巧從圖書館回來,就
趕緊跑到我面前問了我一句,我沒好意思就說了自己沒事。結果他就信以為真,
完全沒看到我還瘸著腿,就抱著那只受傷的小狗往醫務室跑。我好歹也是管理系
的系花,現在想想他還真是傻的不行。」

  宋湘雨說著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仿佛看見了那個傻楞的男生不顧身後的美
女,抱著小狗一路小跑的樣子。

  「後來我們就相識了,他是生命科學院的王牌,人長的也帥氣,追的人不少。
可他卻偏偏是個研究狂,就知道埋在實驗室圖書館里,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任何一
個女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上了他哪一點。天天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
的身後,但他也從不嫌煩,還經常請我吃飯。現在想想,也許這就是他那腦子能
給予的最大的溫柔吧。」

  思緒展開後,宋湘雨便陷入了某種深情之中,眼神和語氣都是我從未見過的
柔軟。

  「我其實一直在等他開竅對我表白。可一直等到他碩士快畢業都沒有結果,
那時他在上發表了一篇論文,結果立刻成了界內的新星,慕名而來的數不勝數。
這種情況讓我實在忍不住了,於是就跑去問他,我對你來說到底算是什麼。因為
自己的矜持,這句話已經是當時我能說出的極限。」

  說到這,宋湘雨原本的笑容已經完全收了起來,只剩下傷感和失落。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說我是一個可愛的小妹妹。我當場就被他氣哭了,
一個人跑的遠遠的。後來聽說他曠了所有的研究工作在學校里找了我整整一天。」

  宋湘雨說完徹底兒陷入了沈默,可故事明明還沒有結束。

  「那後來呢。」

  宋湘雨繞著發絲笑著看了我一眼,可眼眶卻泛起了淡淡的紅色。

  「後來,他和一個校外的女孩在一起了,碩士畢業後一起出了國,從此杳無
音信。我暗戀了他三年多,拒絕了無數的男生,最後卻只換來一句妹妹,是不是
有點可笑。」

  「怎麼會這樣?」從她的描述中,我很難想象這個男生怎麼會突然接受別人,
然後一去不返。

  「聽說他喝醉了酒和那個女孩上了床,然後可能是為了負責什麼的就在一起
了。怎麼樣,是不是和你有點像。」宋湘雨故作輕松的回答著。

  「他應該是喜歡你的。」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告訴我事情應該並沒這麼簡單。

  「也許吧,可有些人一轉身就是一輩子,從那以後我們再沒見過面,只知道
他應該是在美國。後來爺爺奶奶以為我出國和不談戀愛都是為了他。於是這次就
把我騙了回來又偷偷藏了我的護照,逼著我在國內工作成家。所以我只好出此下
策,沒想到最後居然把自己都搭進去了,哈哈。」

  雖然宋湘雨表現的極為隨意,但我總覺得她的笑容是那麼的勉強。

  「那你還愛他嗎。」

  宋湘雨再次松開了纏繞於指尖的發絲,目光也移向了遠處搖曳的竹林,風從
竹林中穿過,沙沙的響動如同偷聽者的竊竊私語。

  「愛了一個人八年,很傻是吧。」

  「傻不傻我也不知道,總之八年真的是挺久的。」我貧匱的感情經驗著實讓
我說不出什麼深刻的話來。

  「沈九娘死後,唐伯虎帶著女兒獨守十二年;崔氏亡故,王維孤居三十年;
林大才女結了婚,金先生直至八十九歲終身未娶。和他們比起來八年也不算久吧。」

  宋湘雨寥寥數語讓我啞口無言,她沒有理睬我的呆滯,繼續自顧自的說著。

  「年輕時,你做了一個決定,要把自己的生命獻給愛情。後來,你沒死,年
輕替你抵了命。深情若是一樁悲劇必定以死來句讀。」

  「四月裂帛。」我下意識的補了一句。

  「這書你都看過?」宋湘雨顯得有些驚訝,可我卻被她略帶憂傷的思緒荒廢
了心神。

  「嗯,我不怎麼挑書的,什麼都會看一些。」宋湘雨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
又長嘆著氣感慨道。

  「所以說啊,年少時就不能遇到太過驚艷的人,因為人們總是會因那時的不
可得之人而困擾一生。」

  我從來不知道宋湘雨原來說話這麼深刻,似乎不經意間的每一句話都砸在了
我內心深處最隱秘也最柔軟的地方。

  「是不是覺得老師今天感慨特別多?」宋湘雨突然又換了嬉笑的語氣。

  我還沈浸在剛剛那些話里難以自拔,只是茫然的點了點頭。

  「老師我也算是個文青,大學里輔修的就是現代文學,有些話是不是說到你
心里去了?」

  我鼓起腮幫子,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也舒展了身體向後靠在亭柱上。

  「你別想太多,當然也別學老師。如果有喜歡的人,至少也得讓她知道,可
別不明不白的守著那份執念。」

  「如果是個不能喜歡的人呢。」我視線依舊飄忽在遠處,順口就問了出來,
完全忘了任何顧忌。宋湘雨聽了我的話,略微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在措辭。

  「愛從理想化的角度去看,應該可以超越一切,年齡,性別,甚至是種族。
這麼說來,其實沒有什麼人是不能喜歡的。可我們終究是社會性生物,太理想化
的事往往都不太現實。世俗的標準,道德的約束,理法的桎梏都會讓一段活在理
想中的愛情變成悲劇。就比如陸遊和唐婉,僅僅因為生不出孩子,就不得不勞燕
分飛。」

  宋湘雨的語氣輕緩卻鄭重,但內容卻有些唐突。

  「婉荷姐,名字真好聽,想必人也肯定挺漂亮的。」宋湘雨接下來的話讓我
早已松懈的神經立刻繃緊,我很快就明白了她上面話里的潛臺詞。

  慌亂之下我幾次想開口都不知道該怎麼辯解。宋湘雨皺著眉瞅了我一眼,笑
了起來。

  「昨晚我也就記得這個稱呼,她應該比你大吧,可能還大了不少,說不定還
成了家,是不是?」

  我垂下頭松了一口氣,原來她是這麼理解的。不過想來也是,但凡一個正常
人誰會想到有人會愛上自己的母親。也許只有黃睿文那樣的貨色才會聯想到這個
吧。

  慶幸之余,內心又有些辛酸,仿佛飲了一大口苦酒。

  我敷衍的點了點頭,順勢掩蓋了真相。

  「那倒的確是不能喜歡的人,可你好端端的怎麼……」宋湘雨說了一半又自
顧自的搖了搖頭。

  「感情這東西的確無章法可言,喜歡上誰都有可能。」

  「那我該怎麼辦。」我試探的問了一句,從內心希望著宋湘雨可以幫我撕開
心中的迷霧。

  「那得看你只是喜歡她,還是愛她了。」

  「我應該是愛她的吧,不過這有什麼區別麼。」我端坐起身子,宛如一個尋
求解脫的僧人。

  「區別自然是有,不過每人的解讀都不同,老師我只能和你分享一下我自己
的感悟。」宋湘雨看著我,說的極其認真,而我則聽得更加認真。

  「洗耳恭聽。」

  「喜歡一個人吧,她最好是她,但你一定是你。可愛一個人,她一定是她,
你卻並不一定非得是你。」雖然我聽的很認真,但說實話,除了感覺聽了段繞口
令外啥也沒聽懂。

  「聽不懂。」我老老實實的回答著。

  「喜歡一個人,你會想要自己得到幸福。如果對方沒讓你感到幸福,你便會
抱怨,甚至離她而去。而愛一個人,你一定會想要她幸福,如果她能獲得幸福,
即使給予的那個人不是你,你也會強顏歡笑,獨吞苦果。所以,喜歡一個人很簡
單,愛一個人卻是極其艱難的。所以才會有很多人認為,所謂的愛情是根本不存
在的東西。」

  她一定是她,我卻並不一定是我,我在心底默默念叨著,突然就覺得那麼的
可悲。

  「愛一個人就非得這麼卑微麼。」

  「先愛的那個人一定是卑微的。就比如當我知道他和另一個女孩在一起時,
最先出現的情緒居然是擔憂,我害怕那個女孩愛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身上的光
環,你說還有比這更卑微的感情麼。」宋湘雨閉上眼睛,微擡起頭,可滿臉的苦
澀卻無論如何都壓抑不住。

  「我希望她能幸福,可我卻不知道該做什麼。」

  「有時候什麼都不做往往才是最正確的。尤其是面對這樣一個你不能,不該
去愛的人。」宋湘雨快速接上我的話,似乎是在跟著我的節奏往我思想的空缺處
做修補。亦或是潛移默化的在整理我青澀的愛情觀。

  她說完後立起上身,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捏了捏。

  「風遠,說實話我希望你並不是真的愛她,否則你要麼會痛苦很久,要麼便
會毀了你們彼此。去試著接受別人然後盡全力忘記她吧,你這麼受歡迎,應該不
難找到另一半,當然我說的是高考之後。」

  我沮喪的垂下了頭,語氣低沈的猶如死去。昨晚的經歷已經讓我徹底明白了
自己的感情。

  「我接受不了別人,我對自己的感情發現的太晚,她已經在我心里生了根。
你說的對,只要她一出場,任何人都顯得不過如此。我是自己一步一步走進這個
囚籠中,等我醒悟時才發現。我根本沒有解開門鎖的鑰匙。」

  我第一次把心底里埋藏的那份真摯的感情完整的倒了出來。可這樣的傾訴卻
並沒有讓我覺得輕松,反而更加的痛苦。

  但我還是堅定的吸了一口氣,既告訴宋湘雨也告訴我自己。

  「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愛多久,哪怕一天,哪怕一年,哪怕一生。但是不管怎
麼樣,我想要她幸福,所以我一定不會毀了她。即使卑微,即便苦澀。」

  說完我擡頭堅定的看了宋湘雨一眼,發現她居然落下了眼淚。

  她擡手擦去點滴的淚珠,站起了身子,迎著隨風搖擺的竹林,輕聲念叨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回去的路上,我們都陷入了各自的神傷而變的沈默寡言。但在回到家,看到
爺爺奶奶的時候,我們立刻就自動換了一副笑臉。

  也許看一個人是不是真的長大就看他是不是擁有了一張強顏歡笑的面具吧。

  晚餐時候,在宋湘雨的不斷暗示下,我終於想起來她之前的囑咐。

  於是我便和二老說了準備帶她一起回英國的臺詞。兩位老人沒有絲毫反對的
意思,只是說了很多讓我們註意安全之類的話。

  吃完了飯,我和宋湘雨陪著他們繼續聊天,可能是又要離開許久,宋湘雨和
爺爺奶奶有說不完的話,一直聊到十點多才依依不舍的去睡覺。

  原本按照宋湘雨的安排,我是應該睡在二樓的客房的。可昨天那麼一處之後,
我和宋湘雨算是假戲真做,現在想分房也沒理由了。

  何況奶奶還特別幫我們換上了新的床單。而最重要的是,這房間里除了一張
床外,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讓我講究一晚的地方。

  「上來吧,昨晚咱倆都那樣了,你還害羞什麼。」宋湘雨故作大氣的擠兌了
我一句,可自己卻裹著被子縮在了角落里。

  她以晚上冷為由,又拿了一床被子。這樣雖然在一張床上,可卻是兩個被窩,
好歹不那麼尷尬。

  躺上床的那一刻,我的臉還是覺得有些燙。於是並沒有和宋湘雨說話,直接
就準備睡了。

  但是很顯然,我們倆都睡不著,尤其是宋湘雨,不知道翻來覆去在那折騰什
麼。讓本來就因為一肚子心事而失眠的我更是無法平靜。

  就在我煩躁不安的時候,身後原本裹好的被子突然被拉了開來,接著後背便
被一個溫暖的軀體緊緊貼住了。

  「宋老師,你幹嘛。」我壓低了聲音,以免暴露我驚慌失措的心緒。

  「我突然覺得很不舒服。」宋湘雨帶著一絲抱怨在我耳小聲說著。

  「哪里不舒服?」

  「就昨晚的事,我現在覺得很憋屈,很不甘心。」宋湘雨的語氣越發急切,
弄得我實在有點摸不著頭腦,昨晚的事不是已經過去了麼。

  「不甘心?這和不甘心有什麼聯系啊?」

  「你破我身的時候居然把我當成了另一個女人,那可是我留到26歲的處子身,
你說我怎麼甘心麼。」

  這話說的我真是哭笑不得,怎麼下午還是人生愛情導師的宋湘雨,這會變得
跟小女孩一樣。

  「宋老師,這想法會不會幼稚了點,您可是海歸回來的新時代女性啊,也不
是小女孩。」

  「可我變成女人還不到24小時好不好。再說了,初夜這種事對每個女孩子來
說都不算是小事吧,我可不想等我七老八十的時候回想起來。我居然被一個帥氣
的大男孩當成另一個女人破了身,這也太糟心了。難道你就這麼心甘情願讓我把
你當作另一個人拿走你的處子之身。」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這邏輯簡直讓我無法反駁。

  「那你打算怎麼辦?」

  宋湘雨的呼吸逐漸急促了幾分,猶豫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小聲說道。

  「我們再來一次,這一回,你就是白風遠,我就是宋湘雨。沒有其他任何人,
也沒有任何身份。」

  我聽完差點嚇得掉下床去,「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宋湘雨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在開玩笑,居然直接就伸手把我扳過來面對著她。

  「這次回學校我就會辭職,然後離開這里。我不想留下遺憾,也不想再掛念
這件事。所以今晚我想徹底做一回自己,覆蓋掉昨夜的不完美。風遠,給我一個
完美的初夜體驗好不好。」

  說心里話,看著宋湘雨楚楚可憐的雙眼再加上目前的這種氣氛和昨夜的春宵
一夢,不動心真的是很艱難的事。

  雖說昨晚已經大醉酩酊,可那份舒適和美好還是能回味一二。這種事一旦經
歷過,難免會有些食髓知味。

  「可是宋老師,我們彼此心里都有別人,做這種事是不是不太好……」

  沒想到我說完這句話後,宋湘雨反而更加激進了起來。她拉住我的手,停頓
了片刻還是從胸前劃過,放在了她的腰上。

  「那些別人都是不可得之人,都是應該被遺忘之人。既然窮途末路,不如抱
團取火。我現在不想再去顧忌任何人,我只想給我自己一個交代,一個完美。你
現在是我為期三天的男朋友,僅此而已,今晚我只要性,不要愛,讓我瘋狂一次!」

  宋湘雨眼中閃爍了晶瑩的淚光,表情期盼,語氣激揚,可她的身體卻在微微
顫抖,就連置於我胸口的手掌也變得稍顯僵硬。

  可她的情緒卻還是深深感染到了我,兩個不得不單身的人,兩副心都在它處
的軀體卻抱在了一起。

  這讓我不由的想到一部日本動漫,《人渣的本願》。用性去麻痹無法實現的
愛。

  我緩緩用力收緊臂膀,逐漸和她靠近,隨之換了一副口吻,「宋湘雨,你確
定要這樣麼,你不會後悔?」

  「白風遠,我確定,我從來不後悔。」

  我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的看著彼此的臉,仿佛都投入了一個只會存活一夜的
嶄新角色。

  她努力睜大了雙眼,強迫自己不掙脫視線,杏腮桃頰布滿粉霞。

  雙唇如玫瑰綻放,帶著幾分誘惑的濕潤。

  「我今天漂亮麼?」

  「嗯,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除了……」我話沒說完,就被她用嘴狠狠
堵上了。

  她吻的很重,牙齒碰撞到唇肉,磕的都有些痛。她並沒有張開嘴,似乎僅僅
是為了堵住我的話。

  「警告一次,不許再提起別人,我也不許提。」

  我苦笑著點頭答應了。

  「你是男生,你應該主動點,但是今晚你不許那麼用力。今早我下面都有點
腫了。我可不是那些身經百戰的女人,你要溫柔點。」

  宋湘雨摟住我的脖子,在我耳邊綿言細語,話題逐漸曖昧,氣氛也逐漸升溫。

  「好。」

  我擡起身,打開屋內的空調,然後拉開了被子,伸手開始逐個解開她睡衣的
扣子,她咽了兩下口水,微開朱唇輕喘著氣,羞澀的移開目光看向側邊,卻生硬
的攤開手腳,完全任我處置的樣子。隨著宋湘雨的配合,我輕柔的幫她脫下睡衣
和睡褲。她沒有穿內衣,只有一條淺紫色的平角內褲,四周綴有蕾絲滾邊。

  裸身面對我的視線,她雙手握拳強迫自己不去遮擋自己的胸部,可頭卻偏的
更厲害了。宋湘雨的身體比她的面頰還要白嫩,甚至勝於沐婉荷。肌若凝脂,膚
如瑩雪,兩團大小適中的白兔安然躺在一片耀眼的白皙之中。

  她的乳房呈嬌小的半球形,雖然大小沒有那麼搶眼,但形狀卻很飽滿挺立,
像一團柔軟的雪棉。乳暈顏色很淡,宛如一抹輕吻的胭脂,已經稍稍起立的鮮紅
乳頭成了奶油冰淇淋球上的桑葚,讓人忍不住就想輕銜口中。

  「你別看了,我知道自己不大。」宋湘雨見我久久沒有動作,疑惑的回過頭,
發現我一直看著她那對可愛的玉白兔,皺起柳眉嬌嗔了一句。

  「但是很漂亮。」我說完輕輕俯下身,趁著她回頭的片刻,吻在她的唇上。
有些事只要做過一次就會觸類旁通,隨著心意就可以做的很自然。

  「唔……」宋湘雨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已經被我銜出了舌頭。我伸出右手開
始輕揉她的乳球,清醒狀態下,手掌的觸感變得極其敏銳。她的乳房遠比看上去
還要柔軟,像是飽滿的酥滑水球,在我的指尖充盈著各樣的形狀。

  而當我頑皮的輕捏她的乳頭時,宋湘雨頓時整個人都軟了下來。一頓濕吻之
後,我松開她氣喘籲籲的唇,滿滿下移,含住左側心心念念的誘人桑葚。

  舌頭舔弄了兩下之後,我忍不住用力吸允起來。右手也加大的揉捏乳球的力
度。

  我完全是出於本能,可兩側同時被襲的宋湘雨卻被刺激的弓起了背脊,身體
也越發滾燙。她死死按住我的後腦勺,也不知道是希望我繼續還是不要我繼續。

  欲望充斥的大腦完全沒有理會她的反應,我松開右手,雙手向下勾起她絲質
內褲的邊緣,一點點的往下移。漸漸露出了那一抹黝黑的恥毛。

  她慌張的伸手意圖挽救一下快要失手的的三角區,但手指伸到一半卻還是輕
輕合上了。脫下她的內褲後,我也快速的把自己扒了個幹凈,小分身耀武揚威,
張牙舞爪的立在身前。

  宋湘雨嬌羞的白了我一眼,隨後居然還吐槽了一句,「男人果然是下本身思
考的動物,就是不喜歡的女人也能……也能硬成這樣。」

  我尷尬的笑著,並沒去回應她的話。只是輕輕用手撥弄了兩下她呈三角形整
齊而濃密的小卷毛,隨後緩緩往下探索。

  宋湘雨下意識的想合攏腿,可我早就跪坐於她的兩腿之間。那嬌嫩的私處已
然對我門戶大開。第一次直面女人的陰器,我不由的有些緊張,不知道該觸碰哪
里。而宋湘雨在合腿失敗後立刻就羞怯的閉起了眼睛。

  我用手輕輕劃弄著那緊閉的陰戶,只這一下,那對少女粉的大陰唇突然就開
了一個小口,隨後流出一縷絲滑的粘液。看著那曲徑通幽的神秘小口,對比了一
下自己的分身,真的很難想象昨晚是怎麼進去的。

  抑制不住好奇心的我,開始小心翼翼撫摸著外陰,隨著手指間的揉搓,粘液
也逐漸變的豐盛,我伸出一根手指,貼著大陰唇的內壁自下而上滑動,等觸碰到
了頂部的小圓點時。宋湘雨止不住的長吟了一聲,聲線媚軟如絲,身體配合著繃
緊隨後又松軟了下來。

  我嚇的手指向下一滑,正巧跌落進了那神秘的花園里。陰道里已經濕滑一片,
我的手指剛剛進入就被緊緊的包裹住,宛如捕捉到了獵物。

  「風遠,你別弄了,進來吧。」宋湘雨的臉色已經淡粉變為艷紅,她伸手抓
住我的手臂,想把我往上拖,可卻無分毫力氣。

  我舔了舔幹涸的嘴唇,匆匆嗯了一聲,收起了內心的探索欲。握住陰莖置於
那開始不斷張合的誘人入口處,龜頭陷入的那一刻,就被兩片肉實的大陰唇如同
一張小嘴般緊緊的含住了。

  這一下讓我整個人舒服的戰栗起來。此時身體的每一寸觸感都勝於昨夜的百
倍。

  我俯下身輕輕吻了一下她不斷顫動的嬌小乳頭,隨後又往上吻了一下她的唇,
輕聲說道。

  「我要進來了。」

  她用手臂橫擋住雙眼,聲若蚊吶的回了一句,「嗯,記得要溫柔些。」說完
她便緊合貝齒,輕抿雙唇。

  我扶住她的肩膀,下身逐漸用力,因為那些粘液的潤滑,龜頭很容易就陷進
了陰道口中,可隨後的推入便是步步維艱。昨天模糊的緊握感再次熟悉而清晰起
來。

  隨著我的不斷深入,宋湘雨已經顧不得遮眼,雙手環住我的背肌,柳眉也逐
漸皺緊。

  我忍耐著巨大的壓迫一點點探索著她內部的每一寸土地,很快就碰到滑潤的
陰舌,我猜想應該已經到了宮頸口了吧。

  宋湘雨松開了眉頭,長呼了口氣,「嗯啊……」

  可我發現自己還並沒有完全進去,於是我再次用力往前一頂,感覺龜頭前端
滑過那小巧的舌頭,往下而去。

  這一下才感覺終於踏實的到了盡頭。可宋湘雨卻立刻喊了一聲「疼」,接著
便咬住了下唇,我趕緊往外撤了一點,歉意的看了她一眼。

  她睜開眼微惱的看著我,「你怎麼這麼長,都插到後穹隆了,我才是第二次,
你不許那麼深,好痛的!我說怎麼感覺昨晚那麼痛,壞蛋。」

  我撓了撓頭,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只好緩慢的抽插起來,剛剛也只是想試試
全插入是個什麼感覺,既然宋湘雨會痛,那我自然也不會再那麼魯莽。

  可即使是這樣輕插緩送,對我這樣的初哥來說,也已經足夠舒服。

  而宋湘雨更是陶醉的閉上了雙眼,漸漸的我有些按捺不住的加快了速度,而
她已然沈溺,所以也沒有提出異議。

  我支起雙臂,活動著臀部,看著下方兩個乳球上下反轉,那可愛的乳頭如同
被狂風掃過的櫻桃,跟著彼此身體的節奏,歡呼跳躍著。

  我忍不住抽出一只手,再次蓋在上面揉捏起來。因為根本不懂得什麼技巧,
我只會保持一個較快的頻率運動著,陰道里越來越濕潤,隨著活塞運動的逐步加
快,發出氣泡爆裂的淫靡之聲。

  她原本死咬的下唇終於承受不住,開始張口大口喘著氣。

  「你又這麼快……嗯啊……不過好舒服……風遠,風遠。」

  我卻不敢多說什麼,因為我很怕自己會不經意間喊出那個名字。

  「我也舒服,你下面好緊,我想再用力。」

  宋湘雨雙手緊緊握住我的雙臂,聲若遊絲,「用力吧,別插太深就好……用
吧,今晚我是你的,全身都是,你也是我的。」她放開了喉嚨,也徹底舒展了身
體。

  我調整好坐姿,雙手往下用力捏住她小巧而腴潤的臀部,開始了一輪的征伐。
每一下我都抽出大半,然後狠狠撞到子宮頸的小陰舌處。頻率之快,完全將她嗯
啊的叫喊扯斷碎裂。

  「啊……白風遠……你瘋啦……白風遠!嗯啊……唔,你個混蛋!」

  她越是罵我,我越是興奮,之後幹脆伸手抄到她的背後,把她整個人都抱了
起來。

  她慌張的叫了一聲,就趕緊摟緊我的脖子。而我則繼續跪坐著,雙手托住她
的臀肉,上下拋起,這也算是我看過寥寥無幾的A 片唯一記住的幾個姿勢。

  而自由落體的緊密摩擦和更純粹的重壓卻讓我們彼此陷入了更瘋狂的境地。

  「嗯……混蛋……你是個混蛋你知道麼……我要死了,你徹底弄死我吧!」
宋湘雨說完後不管不顧的咬住我的嘴唇開始拼命的吮吸。

  而我則專註於雙臂的控制和陰莖不斷爆棚的快感而無暇顧及其他。腦海中除
了懷里這具肉體,再無其他。

  性的麻痹來的如此之猛烈,以至於讓我們明明清醒卻都陷入了酒神狄俄尼索
斯的玫瑰夢境之中。

  就這樣不知道抽插了多久,下體的快感終於要累積到極限。

  「我快要射了。」我掙脫出嘴唇,立馬抽空呼了一口氣。

  「射吧,射在我最里面,射到我最深處!」宋湘雨把我臉按壓到她的乳房上,
我立刻會意的含住了乳頭。

  接著再次將她放平,擡起她的雙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深度拼命沖擊著她
的後穹隆。

  「哇……好痛……好舒服……白風遠,你不是人!」這一次宋湘雨直接用指
甲摳進了我的後背,我們彼此都在痛與欲的邊緣掙紮墮落。

  「又要來了……嗯啊……討厭……啊」隨著她的一聲嬌喘,那有幾分熟悉的
陰道擠壓感再次襲來。整個內壁仿佛有生命一般,以流水的柔軟和嬌肉的彈力一
陣一陣束緊我的陰莖,而且還在不斷的吮吸,吞噬。

  突然間,一股熱流傾斜而出,那陣春風般的溫暖將我的極限繃斷。我用綿延
的力量狠狠撞擊了幾下,便直接沖到了盡頭開始肆無忌憚的噴射。

  靈魂抽離又回歸讓我的身體宛如被聖光洗禮過,而宋湘雨卻因之後的高潮余
韻依舊在不斷輕輕抽動著身體。

  我側身倒在她的身邊,兩人都在大口的喘著粗氣。等她完全回複過來了以後,
我也趕緊扯過被子把彼此裹了進去。

  我們互相看著彼此,似乎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末了,宋湘雨突然笑了起來。

  「謝謝你,風遠,很美妙的體驗。」

  我有點羞澀的也配合著笑了起來。「Ditto !」

  「你還真是活學活用啊。」宋湘雨鼓起腮幫子白了我一眼。接著又鉆進我的
懷里,把臉貼在我胸口。

  沈默了許久之後,周圍淫靡的粉色空氣漸漸稀薄,夜晚的寧靜傾巢而出,從
四面八方逐步包圍住了床上的兩個人。

  我們都沒有入睡,各自想著心思。許久之後,宋湘雨默默問了我一句,「風
遠,你現在心里是什麼感覺。」

  我想都沒想就回了兩個字,「空虛!」

  話音剛落,胸口就感到了一陣潮濕,宋湘雨帶著哭腔,聲音如短線玉珠。

  「我也是……即使是如此酣暢的性也解不了……我們心里的毒。」

  我把她又摟緊了幾分,平淡的回應到。

  「解不了就解不了吧,等哪一天毒發,就徹底解脫了。」

  「你為什麼不是他……」

  宋湘雨說完這句後終於不再壓抑,伏在我胸口躲在被中嚎啕大哭。

  這一夜,宋湘雨哭到精疲力竭,我苦到痛徹心扉。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宋湘雨已經不在,我掀開被子,發現
她居然幫我穿上了內褲。

  等我穿戴完畢剛要下樓時,宋湘雨走了進來,笑著跑到我面前,舉起紅色的
小本子。

  「噔噔……任務圓滿完成!」

  我卻有點笑不出來,這幾天的經歷改變了我太多,無論是從生理上還是心理
上。

  宋湘雨拉高嘴角,扯了扯我的臉頰,「好啦,每天都是嶄新的一天,別愁眉
苦臉的。我們都會煥發新生的,下樓吧,吃完午飯我們就得走了。」

  我揉了揉臉,順便帶上了那副成長贈與我的面具,笑著點了點頭。

  這頓飯是這三天吃的最壓抑的,爺爺奶奶很明顯都舍不得我們。而我因為欺
騙的愧疚更是不斷殷勤的表現著,現如今我只能寄希望於宋湘雨能在未來的生活
里給他們二老一份滿意的答卷。

  離開以後,我和宋湘雨相視一笑,很明顯都松了口氣。

  她從包里掏出三千元,然後遞到我手里。我趕緊擺手,出了這種烏龍,我哪
還好意思拿錢。

  可宋湘雨卻板起了臉,「不管發生了什麼,這都是你應得的。如果你不要,
就是在羞辱我。」

  「我怎麼會是羞辱你呢,本來你就是我的老師,何況出了那樣的事,於情於
理我也不能拿這錢的。」我固執的拒絕著。

  「不是羞辱?那你知道如果你不拿對我意味著什麼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

  「你不拿這錢,就意味著我的初夜賣了三千!」宋湘雨柳眉緊皺,顯然有點
生氣了。

  「謝謝宋老師。」我趕緊接過錢塞進兜里,這話說的可太重了。

  「這還差不多。」宋湘雨嘟囔著重新整理好包包。

  「對了,這次回去我就會辭職,到時候你們班主任應該會向學校重新申請一
個老師給你。」

  我毫不在乎的攤開手,「沒關系,反正我本來也沒打算出國。」

  「為什麼啊!」宋湘雨有些驚詫的看著我。

  「我想待在國內,暫時沒那個想法。」我說著加快了步伐。宋湘雨落在後面
沈思了片刻,追上了我。

  「你是為了她?白風遠,你不能這樣。昨天老師說的還不明白麼,你這樣不
毀了她也毀了你自己。」

  我呼出一口濁氣,平靜的回應道,「宋老師,謝謝你的話,但我現在真的不
能出國,她現在有些困難,我得留下保護她。再說只要我有那個實力,想出國還
不是很輕松的事,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可是這是難得的機會啊,你真的甘心這麼就放棄了。」宋湘雨叉著手,表
情異常嚴肅,看來她已經完全回到了老師的角色。

  「我知道,可我現在這情況,出了國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老師你放心,我
心里有數的,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她皺眉嘆了口氣無奈的抿了抿嘴唇。

  「好吧,希望你的選擇是對的。如果以後你去了英國,可以去找我。」

  我爽快的點了點頭。

  宋湘雨不再規勸,只是雙手背在身後,擡頭看著天空,邁著貓步緩緩而行,
「感情有理智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真的是至理名言啊。」

  與宋湘雨告別時,我們都有些感慨,短短幾個月,我們從師生變成朋友,然
後又破天荒的發生了肉體關系。最後成了天涯淪落人的知己,命運還真是奇妙。

  「宋老師,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幸福。」

  宋湘雨溫柔的微笑著,像是春風拂面,秋葉落泥。

  「我們一定都會幸福的,加油!白風遠。」

  她說完,先一步轉身離開了,一如往常的自信而陽光。

  我則插著口袋往上次偶遇的店鋪而去,越靠近店鋪我就越發激動。直到遠遠
看見那件裙子依舊在展櫃中流光溢彩時,我才放下心。

  付錢的時候,雖然營業員一直問東問西的,但我都沒怎麼開口。只是死命的
盯著那件裙子。

  當我拿著精致的牛皮紙袋走出店鋪時,我的心才算放了下來。不管怎麼樣,
這份執念總算是完成了。

  剛準備坐公交回家,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了眼來電信息,我的眉頭忍不住
就皺了起來。

  「餵。」

  「是風遠哥麼?」

  「有事就說!」

  「我看見你媽媽和……和班主任在我家的西餐廳里,正在一起吃飯!」


                                                               
                               【未完待續】
2019-9-19 22: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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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竊脂篇 (06) 作者:後會X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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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嫁•竊脂篇


作者:後會X無期
2019/9/25發表於:首發SexInS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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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竊脂篇已經更了一半多,為了紀念這承上啟下的一章,所以起了個名字。並
附贈音樂一首【月がきれい】,可用做本章閱讀BGM。

  跌跌撞撞之間,沒想到花嫁居然已經寫了二十多萬字,因為一開始我感覺按
自己的性子應該會堅持不下去。

  感謝每一位讀者陪著白風遠和沐婉荷走到現在,謝謝你們的支持。

  我並沒什麼野心讓花嫁成為神作之類的東西,我只希望這個故事可以被記錄
下來,可以讓喜歡的人在讀後能有一絲小小的共鳴或者觸動,這就足夠了。

  當然,前提是我寫完,希望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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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真美】

                                  06

  聽到這話我本能的將手機握緊了幾分,手中的牛皮紙袋被捏的吱嘎作響。深
吸了口氣壓制住翻湧的血液,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你說清楚點,什麼時候看見的,在哪吃,說什麼了?喝酒了麼?」

  黃睿文被我猛然降溫的語氣嚇的有些不知所措,來來回回理了半天才把話說
完整。

  「我剛剛到店里,看見他們在大堂靠窗戶那吃的,開了瓶08年的Dal
Forno。說什麼我就真不知道了,我離了十多米呢,不過看著談的挺高興。」

  「操,還真他媽舍得下本錢。地址發過來,從現在開始你就在那盯著,要是
有什麼動靜隨時通知我。」

  「哦……好……。」黃睿文可能是從我的語氣中想到了什麼不堪的回憶,聲
音都有些變形。

  掛斷電話後,我氣的鼻子都要冒煙了,後槽牙之間互相摩擦發出極度不悅的
異響。

  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那種夾雜酸澀的憤怒讓我居然有了一絲被背叛的痛楚。

  果然我的心理已經開始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扭曲了。

  拿到地址後,我把牛皮紙袋裹成一團,塞進了隨身的包里,然後飛快去路邊
打了一輛車。

  報了地址後,司機從後視鏡里看了我一眼,立刻就被我殺氣騰騰的瞪了回去,
他打了個哆嗦趕緊啟動。我閉上眼睛,逼著自己進入思考狀態。

  不管沐婉荷是因為什麼跟姓沈的一起吃飯,我都必須制止,並且必須要徹底
終止他們的聯系。

  另一方面,他們的會面很大概率會導致我這三天的行蹤曝光,我必須先做好
準備。

  想到這,我拿出手機給宋湘雨去了一個電話,電話里我只說家人可能發現了
我的謊言,希望她能幫我圓謊。目前這件事能幫到我的應該也只有她了。

  結果宋湘雨很輕松的就告訴我沒問題,聽她解釋完我才知道,原來留學輔導
老師和班主任之間是沒有交集的。所以原則上她可以隨意支配我的課余時間。

  掛斷電話後不久,手機里就收到了她發來的微信,內容則是祝賀我在省里某
學校舉辦的英文辯論大賽獲得優勝以及一些非常套路的鼓勵之詞。

  接著又是一大段日後學習的大體規劃和留學的準備工作,算是一些幹貨。

  最後還發來一句,如果還不信可以直接讓家長打電話給她,她可以當面對峙,
末尾還很貼心的提醒我要刪除這一條。

  其實有上面那條就足夠了,因為沐婉荷幾乎不可能去懷疑老師。雖然再次欺
騙她有些內疚,但現如今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比賽的事處理完,心里的怒氣很
快又冒了頭。

  司機可能也是想盡快把我這尊瘟神送走,一路上都開的很快。這時,電話又
響了起來。

  「白哥,他們準備走了,剛結完帳,你在哪啊。你媽媽應該沒醉,不過班主
任好像有點醉了。」

  我擡頭看了一眼,地址上的西餐廳正巧在馬路對面。於是我趕緊叫停了司機。
等他繞一圈還不如我直接翻綠化帶過去更快。

  「我已經到了。」說完,我掛斷手機,丟下錢也等不及找零。趕緊往馬路上
殺去。

  現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車一輛接一輛,我費了半天勁才靠近馬路中間的綠
化帶。

  打眼一瞧就看見沈越林和沐婉荷已經走出了門。三天沒見到沐婉荷,即使是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還是忍不住的想念她。先愛的人果然是卑微的。

  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藍色的翻駁領長款風衣,因為腰間束帶的收身,即使這麼
一件厚實的秋裝也難掩她細膩柔美的腰身。下身的五分褲緊緊貼著小腿,配合著
修長優美的曲線把輕與重,薄與厚的立體感詮釋到了極致。沐婉荷真的不管隨意
穿搭什麼都會有不一樣的風情。

  此時她不知道聽沈越林說了什麼,露出潔白的牙齒淺淺的微笑著。那樣幹凈
的笑容從車水馬龍的繁雜城市中跳脫了出來,像是來自山林海樹,日月星河中一
道不可沾染的清麗風景。可偏偏總有人意圖去染指她。

  就在我不顧來往的車輛快要穿梭到馬路對面時。

  沈越林那略顯浮誇和假意滄桑的嗓音已經傳到我的耳中。

  「沐小姐,我今天真的醉了,而且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醉過了。」

  「沈老師今天喝了不少,微醺也不奇怪。」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沐小姐是否還有時間,也許可以順路一起回去,我還
有很多趣事想分享一二。」

  沐婉荷只是微笑著卻並未作答。而沈越林不知是真是假,居然踉蹌了一步,
側身就往沐婉荷身上倒去,右手也伸展開,看似是尋求平衡,但卻又是奔著沐婉
荷的纖纖素腰而去。

  這時我已經距他們不足十米,看到這一幕,我立刻撒腿就往他們面前跑。

  就在沈越林的鹹豬手快要環過她的腰身之時,沐婉荷的臉色突然就變了。

  而下一秒發生的事看得我差點絆倒在馬路牙子上。

  「你想幹嘛!」

  似乎是預感到了某種危險,沐婉荷眉頭突然一緊,怒嗔一聲,瞬間斜側了一
步,伸手抓住了由後方而來的手臂,然後由下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之後,將沈越
林的手反壓到他的身後。接著擡腳狠狠踹了沈越林的小腿膝蓋內側。

  沈越林大驚失色,膝蓋先著了地,臉緊隨其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沐婉荷做完這一切,單手輕放於胸口處,微微喘著氣,眉頭還緊緊蹙著,好
像剛剛的人不是她。

  我站在她面前,驚訝的嘴都合不攏,但隨後就忍不住就笑了出來,這個可愛
的女人總是會給我驚喜,這套反身小擒拿還真是像模像樣。

  沈越林狼狽的爬了起來,看著周圍異樣的目光,臉上自然是掛不住。他有幾
分氣急敗壞的看著沐婉荷,但很快轉了轉眼珠,又開始悶哼著裝起了好人來。

  「沐小姐,不好意思,沈某剛剛沒站穩,讓你誤會了。」

  沐婉荷眉頭松開又凝起,似乎不知道該不該上去。

  「沈老師,您這是唱的哪一出?」我冷著臉一步擋在了沐婉荷面前,順手把
背包丟在了一邊。

  沈越林看見我,瞳孔不自然的收縮了一下。

  「白同學啊,我和你媽媽聊些關於你的事,喝多了點,沒站穩。」

  我這段時間見了不少爾虞我詐,心里著實已經沒什麼耐心,何況他居然已經
膽大到開始嘗試身體接觸了。

  我沒有回頭看沐婉荷,而是兩步靠近了沈越林,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伸手
捏住了他的小拇指。

  旁人看來,我只是握住了他的手,事實上,我正把他的拇指指甲按向指肚。
隨著我用的力氣越來越大,他的表情立刻就不自然了。

  我湊到他面前,寒著臉低聲說道,

  「沈老師,您之前的斑斑劣跡我早有耳聞,但是她你不能碰,不然可能會死
人的。您要理解下,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媽媽。」

  「白風遠,你誤會了,我就是找你媽媽聊聊你的學習。」沈越林看著周圍的
人群,自然不好意思大喊大叫,只好一邊努力抽著手,一邊慌張的解釋著。

  「別扯這些虛的,你的底細我很清楚,但我的你未必清楚。」說完這句,我
又湊到他耳邊低語道。

  「不要讓我再覺得您是個潛在的威脅,不然我什麼都幹的出來。請您千萬相
信我。」

  現如今,為了沐婉荷去威脅某人完全已經是駕輕就熟,何況經過這一次次的
情感洗禮,我那張成年人的面具早已經刻在了臉上。

  話說完後,我從沈越林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恐懼,但很快就被憤怒所覆蓋,
他畢竟是個中年男人,自然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被我唬住。

  但他還是忍不住撕開了偽善的面具,咬著牙盯著我,

  「我根本什麼都沒做,你這麼對你的班主任,你還想出國麼,嗯?」

  聽到這話,我嗤之以鼻的帶著一股邪氣的笑了起來。

  「你想怎麼對付我那是你的事,實話告訴你出不出國我根本就不在乎,但是
對她,你想做任何事都是找死。不信的話,你可以試一試。」說完,我心一橫,
用力壓下他的拇指。

  「啊……你撒手……」沈越林立刻就喊了出來,往後跳了好幾步,拼命的扯
手。

  於是我順勢就松開了,結果他因為慣性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狼狽不堪的沈越林顧不得爬起身,趕緊先揉著自己青紫的小拇指。

  「風遠,你……」沐婉荷站在我身側,語氣不免有些擔憂,我伸出右手把她
又拽到我身後藏了起來。

  「白風遠,你這個學生真的到家了,竟然敢打老師,行,我看你怎麼出這個
國!」

  沐婉荷聽到這話又想冒頭,結果被我堅持攔在了身後。

  「沈老師,師道尊嚴,我自認為比你懂的多了。你幹過什麼我不管,但是我
的雷池決不許你越一步!時間不早了,您還是回去好好洗洗,順便看看你那心還
洗不洗的幹凈。」

  我話剛說完,沐婉荷在身後使勁捏了下我的手,

  貼著我的背小聲嘀咕著,「誰是你的雷池……」

  這時我心里的氣還沒消,轉身撿起背包,拉著她的手就往前走,沐婉荷一句
話沒說,低著頭順從的跟著我。

  等走出了這段鬧市區,我心里實在有些氣不過,停下腳步轉身盯著沐婉荷。

  沐婉荷擡起頭,有些木訥的看著我,兩只大眼睛閃著璀璨的光。漸漸的臉微
微就紅了起來。

  而我原本滿心的怨氣,在盯著她那張臉之後,居然慢慢的就消失無蹤,心里
想好的話一時間也說的不那麼順暢。

  「婉荷姐,你為什麼都不聽我的話,我明明說的那麼清楚。你怎麼還跟他見
面,居然還在這麼高檔的西餐廳吃飯喝酒。你真的是……真的是……哎。」

  心里的話慢慢倒出來後,心里的怨氣也就跟著都回來了,但最後憋了半天仍
然說不出什麼重話,只好賭氣的偏過頭。

  「我可沒喝啊,那瓶酒都是他自己喝的。」沐婉荷擡高了嗓音爭辯到,的確
她身上一點酒味都沒有。

  「這不是喝不喝的問題,你就不應該去。你說說好好的為什麼會去和他吃飯。」
我有些著急,又有點上火,偏偏又無處發泄,憋的我渾身都不舒服。

  沐婉荷看著我的異樣,好像也開始有了幾分歉疚。

  「他跟我說你們現在出國的競爭挺激烈的。他有內部消息,說是可以想辦法
幫你選上,但是要見面談比較穩妥。我待在家里也沒事,所以就想著去聽聽消息
咯,不過聽他說了半天好像也沒什麼有用的東西。」

  聽到這話,我簡直是無可奈何,郁悶之至。雙手忍不住連連揉搓頭發來發泄。

  「婉荷姐,你不能一聽到關於我的事就失了智啊。留學都是要考試的,他能
想啥辦法,能幫我作弊還是能幫我去考試,想想也是騙人的鬼話,這你也能上當?」

  沐婉荷聽完我一頓毫無掩飾的抱怨,有點委屈的微微撅起了嘴,

  「可你是我兒子啊,關於你的事我就是忍不住想打聽嘛。那你剛剛算什麼,
我又沒吃虧,你幹嘛不依不饒的非要得罪他,他要是真給你穿小鞋怎麼辦。」

  「因為你對你心懷不軌,這理由還不夠麼!我要是不給他教訓,萬一他以後
還來騷擾你怎麼辦。」

  我們說完,相互對視,眼神里都是倔強和不服氣。

  可隨著對視的時間拉長,似乎都從彼此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眼神也
逐漸溫柔下來。

  沐婉荷先移開了目光,小聲嘟囔著,

  「總是那麼不放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說什麼雷池……」

  「對了,我才想起來,他是怎麼聯系到你的。」我突然回過神,發現事情好
像還沒結束。

  「他加了我微信啊。」沐婉荷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你怎麼會通過他呢。我不是都說了,他是……」

  「哎呀,白風遠,你怎麼這麼啰嗦嘛。他是你班主任,我通過不是再正常不
過了,你之前的班主任我也有加微信啊。」沐婉荷的聲線抑揚頓挫,宛如傲嬌的
少女。這幾年下來,她倒的確是在我面前放的越來越開。

  雖然她的解釋可謂是相當的合情合理,但我心里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沈下嗓子問了一句,「那他都跟你聊什麼啦。」

  「呼……」沐婉荷鼓著腮幫子低下頭頗為無奈的呼了口氣,然後從風衣口袋
里掏出手機遞到我面前,換了一副怕了我的口氣。

  「你自己看吧。」

  我拿過手機,迅速找到沈越林的微信,一看簡直嚇一跳,這家夥居然已經纏
著沐婉荷聊了兩個多月。

  我快速的瀏覽著記錄,沐婉荷卻在一旁輕描淡寫的說著,

  「我還以為會有什麼新花樣,結果不就是裝裝滄桑,說說見聞,再加上點人
生感悟,自以為的小幽默,最後再玩幾出欲擒故縱的無聊套路。論滄桑,他這輩
子哪能比的過我。論見聞,找你那幾年,我見聞比他豐富多了。還搭訕大師,反
正我是沒看出來有什麼厲害的。就算你沒和我說,他也別想有什麼機會。」

  沐婉荷越說語氣便越發輕蔑,到最後完全就是嘲弄,聽得我真是哭笑不得。

  不過看聊天記錄里沐婉荷的反應倒真是應和了她的話,簡直就是冷淡到了極
致。

  基本上每次跟著沈越林一大段話的後面都只是,「嗯,哦,呵」三個字,也
真虧沈越林能堅持這麼久。

  偶爾有沐婉荷回複比較多的則都是關於我的消息,例如在學校的表現,還有
未來的學習計劃,以及大學專業選擇等問題。

  「怎麼著小地雷,檢查完畢了嗎?」沐婉荷雙手背在身後,踱著貓步靠到我
身邊,微微彎腰把腦袋湊到我面前,看了眼手機又看了眼我,十分調皮的笑著。

  看著她那動人而可愛的臉龐和那左搖右晃的劉海,我只得努力控制著自己想
要吻她的沖動,可聲音卻有點走形。

  「我哪有檢查……就是隨便看看而已……不是,為什麼要叫我小地雷啊。」

  「你不是說我是你的雷池麼,你是我生的,叫你小地雷沒錯啊。再說你現在
這脾氣,一點就爆,也就我管的住你,哈哈。」沐婉荷得意的解釋著,好像給我
起個外號也特高興。

  「我那還不是因為你才爆的……反正你以後別理他,這種人有什麼好理的。」
我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句後立刻很僵硬的岔開了話。

  沐婉荷接過手機,扭頭看了我一眼,最後直接給沈越林拉黑了。然後舉到我
面前晃了晃,「這樣總可以了吧,這事能翻篇了不,小啰嗦鬼?」

  我突然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可心里卻又覺得特別甜,於是我只好扭過頭抿著
嘴偷偷笑起來,從嗓子眼里重重的嗯了一聲,隨後再次牽起她的手,往家的方向
走去。

  可還沒走兩步,沐婉荷突然就把我的手甩了開來。

  我回過頭剛想問怎麼了,突然發現沐婉荷已然叉起了手,怨氣十足的盯著我。

  「一路上光聽你數落我了,才想起來你自己的事還沒交代清楚呢。」

  「我怎麼了啊?」此刻我差不多已經猜到是這三天的事露了,但因為早已經
做好準備,所以配合著演戲裝傻倒是並沒有什麼障礙。

  「你這三天到底去哪了,姓沈的說學校根本沒有比賽。你是不是背著我偷跑
去哪玩了。」

  我故作無奈的搖搖頭,「他能知道什麼啊,是人家宋老師帶我去省里參加的
英語辯論賽,留學輔導老師有自由支配我們課余時間的權利,又不用跟班主任打
招呼的。」我按照宋湘雨教的話說完,又掏出手機把偽證給她看。

  不出意外,沐婉荷看完後果然卸下了眉頭。

  「這樣啊……又是第一名,我兒子真棒。」她看著微信不住的點頭。但隨後
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眼神又變了。

  片刻後她擡頭看著我有意無意的緩緩說道。「這麼說,這三天你都是和那位
宋老師在一起的咯。」

  我不知道沐婉荷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會提這茬,那荒唐的兩夜立刻就沖進了
我腦海中,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給我留下。

  我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臉肯定是紅了,口中也有些緊張而導致的幹澀。

  「她是我的指導老師,我們在一起很正常啊。」我硬著頭皮回答道,只能希
望她不要聽出我微微顫抖的尾音。

  沐婉荷看我的表情越來越奇怪,到最後就連貝齒都不自覺的咬住了下唇。

  「白風遠,你不會有什麼事瞞著我吧,我怎麼看你這麼緊張呢。這三天你可
是一個電話都沒給我打,就只是發了幾條微信,這未免也太反常了,而且……」
沐婉荷說著話,居然繞著我轉了兩圈,上下仔細的打量著我,弄得我更是心慌意
亂,不知所措。

  「而且什麼?」

  「而且感覺這三天過去以後,你整個人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但我又說不出
來到底是哪里不一樣。」沐婉荷叉著手審視著我,那覽慣星月的雙瞳好像是要把
我看穿一般。

  「能有什麼不一樣,辯論賽麼,人家宋老師比較負責,一直帶著我們抓緊時
間溝通準備,等聊完都已經夜深,我怕打擾你休息啊。再說了,你不是也沒給我
打麼……」

  男人在說謊的時候,智力水平基本都是維持在最高狀態,只要避開她的雙眼,
只要忍住躁動不已的心跳,強裝鎮定的表情似乎也可以運用的更加熟練。

  「我……我想打來著,可又怕會打擾你……」沐婉荷低聲辯解了一句後突然
又發脾氣般擡高了嗓音,給我嚇一跳。

  「那還不是因為以前都是你給我打!這次你沒打……我都不敢打給你了!」

  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如今的沐婉荷好像有那麼點多重人格的意思,有時候母
性爆棚,溫柔知心,可有時候又傲嬌可愛,蠻不講理。而且脾氣也比以前大,或
者說更喜歡在我面前發脾氣。

  不過仔細想想,就算她真的人格分裂,這每種人格我好像都還挺喜歡的,嘿
嘿。

  就在我出神之際,沐婉荷突然湊到我面前,仰著頭滿臉不悅的瞪著我。

  「一口一個人家……你不會真的和你那位宋老師談戀愛了吧。」

  「哎呦餵,這都哪跟哪啊,我怎麼可能會和老師談戀愛麼。再說你看我哪里
像談戀愛的樣子。」

  我有些急切的為自己辯解著,因為並不是說謊,所以我完全沒有移開目光,
也緊盯著沐婉荷的眼睛。

  很快,沐婉荷就在我炙熱的視線中敗下陣去,她松開叉著的手,交疊在身前,
但嘴里還是不肯服輸。

  「我哪知道你有沒有……我又沒談過戀愛。」

  「你說啥?你沒談過戀愛?」這話對我來說簡直就是爆炸新聞,沐婉荷今年
已經三十八歲了,可居然沒談過戀愛,這說給誰聽也不信啊。

  在我如此直白的詢問下沐婉荷的臉頓時就染上了胭脂,她加快語速似乎想掩
飾自己的尷尬。

  「沒談過戀愛怎麼了,我還不是一樣有你這麼大的兒子。」

  「婉荷姐,你真沒談過戀愛?你別是逗我玩的吧。」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沐婉荷臉漲的通紅,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氣極了,她忍不住原地剁了兩下腳,
轉身沖我嚷了起來。

  「你媽我就是沒談過戀愛怎麼了,別說戀愛,我連吻都沒接過,不行麼……」

  話說完,沐婉荷突然瞪大了眼睛,隨後極其懊惱的連拍了幾下腦門,轉身就
往前走,說是走,但那速度簡直就跟小跑一樣。

  「婉荷姐,好好的你跑什麼啊……」我壓根沒來得及思考她的那句話,就趕
緊追了上去。

  但剛跑了幾步我就反應了過來,然後所有的思緒一下就通到了底。

  沐婉荷剛剛又說了什麼,她說她吻都沒接過?一個快四十有個十七歲兒子的
絕美女子居然還沒接過吻?

  可是沐婉荷總不可能拿這種事來騙我,剛剛也肯定是不小心說漏了嘴。

  那這麼一來……

  我三兩步連忙追到她身邊,跟著她的速度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個……婉荷姐,按你剛才意思,那上次我們兩個……」

  「白風遠!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你也不許和我說話!」

  沐婉荷的臉色如同絢爛的晚霞般紅潤中透著誘人的亮光,甚至超過了那天在
飯店吃飯時的紅艷。

  她此時的態度基本已經說明了一切,難怪當時她那麼魂不守舍,那麼手足無
措,那麼急於解釋。

  原來那不只是我的初吻,居然也是她的。

  老天……

  想到這里,我心里完全是莫大的滿足和喜悅,我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讓沐婉
荷保留了她的初吻如此之久,可最後居然陰差陽錯的給了我。

  「呵呵……嘿嘿……」我忍不住的就笑出了聲。可我不合時宜的笑聲在沐婉
荷看來可能成了某種嘲弄。

  果不其然她立刻就停下了腳步,轉臉氣急敗壞的看著我,接著便舉出兩個小
拳頭毫無章法的往我身上砸。

  「你不許笑,有什麼好笑的,我是你媽媽……我……你,你不許笑我。」

  我趕緊收起笑臉,順勢摟住她的肩膀把她環進懷里,連連賠罪道。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的確也沒什麼可笑的。婉荷姐,你放心,剛剛的話
我一句沒聽見,以後也保準不提,咱們回家哈。」說完我輕輕放開她,牽起她的
手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哼!」沐婉荷賭氣般的扭頭看向另一邊,但卻沒有掙脫那已然在我手掌里
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

  回到家後,沐婉荷坐在沙發上,忍不住的又開始唉聲嘆氣。

  「又怎麼了啊?」我倒了杯熱水遞到她手上,然後坐在她的身邊。

  「這回咱們母子倆算是把那個姓沈的得罪透了,估計他以後肯定少不了在你
出國的事情上做手腳。」

  我伸手輕輕捏著她的肩膀,寬慰道。

  「對於某些人是不能容讓半分的,因為你每退一步,他們就會恬不知恥的進
三步,所以今天的事情就是他自找的。你放心,學校不是他開的,不用擔心我。」

  沐婉荷側過頭愁眉苦臉的看著我,「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你嘛,今天也不知道
自己是怎麼了,明明躲開就好了的。」

  「對了,你今天那招耍的還挺嫻熟啊,看來女子防身術沒白練。」我不想讓
她一直沈浸在這種破事里,於是調笑著扯開話題,可沐婉荷卻不領情。

  「哎呀,說正經的,我這正後悔呢,反應實在有點過激了。」

  「怎麼就過激了啊,我覺得挺好啊,你以後就得保持這種警惕心,千萬別低
估你自己的魅力,說不定就有人賊著你呢。」沐婉荷聽完理了理調皮的劉海,笑
著白了我一眼問道。

  「你說誰啊,誰沒事會賊著我。」

  這話不知道為什麼,問的我有些尷尬。

  「反正這世上壞人不少,你得小心,我要是會分身的話,早就天天跟在你身
邊了。」

  沐婉荷回眸一笑,接著伸出雙手捏住我的兩側臉頰開始左右擺動我的腦袋,
而那純美的笑容卻一直甜進了我的心里以至於我根本沒心思管自己慘遭蹂躪的臉
龐。

  「你就嘴甜吧。也就是你把我當個寶看著,別人說不定都懶得看我呢,整天
胡思亂想。」

  我就看著她折騰我的臉,只能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豈止是當成寶,我是把
你當成了命。

  沐婉荷折騰舒服了以後又嘆了口氣,很自然的靠在我肩上。

  「萬一真因為他讓你出不了國那可怎麼辦呢。」

  我一聽,得,怎麼又繞回去了。

  「那你想怎麼辦,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肚子里憋著什麼壞水。難道為了我
能出國,你就把自己搭進去?」

  沐婉荷聽完立刻就挺直了身子坐了起來。

  「怎麼可能嘛,大不了我就自己出錢供你出國。沒錢我就去借,反正我肯定
能還的起!」

  說實話,我就喜歡沐婉荷這股不服輸的勁頭和自信的表情,因為這樣的她會
讓我更加的安心。

  「所以麼,你又何必為了那麼一個破人在這里費神,求人不如求己,這種人
渣不值得咱們浪費時間。」

  沐婉荷長吸了口氣終於點了點頭,然後又靠回我的肩上。

  我想了想,輕聲問道,

  「婉荷姐,你就真的這麼想讓我出國?你不會舍不得我麼?」

  「我……」沐婉荷說了一個字卻沒在繼續,只是和我貼的更緊了。思量了片
刻,她緩緩的開了口。

  「我肯定舍不得你啊,我巴不得一輩子讓你待在我身邊,可你這麼優秀,總
會飛去更廣闊的世界,我總不能拖累你吧。」沐婉荷的語氣顯得很悲涼,讓我的
心也跟著有些傷感。

  「可如果我並沒有那麼遠大的夢想呢,或者說我覺得我的夢想在國內就可以
實現呢。你不想自己陪著我一起成功嗎,或者即使沒有成功,你不想陪著我一起
經歷失敗嗎。」

  「我想啊……可是……」沐婉荷突然側過頭徹底把臉埋進了我的胸膛里。

  「其實你不僅僅是希望我飛的更遠吧,你是不是還在擔心羅素菲?」我突然
提起了這個名字,懷里的沐婉荷明顯抽動了一下身體。

  「她那天是不是和你說,會毀了我,你害怕她會毀了我,所以想讓我遠離這
里,是不是。」

  沈默了許久,沐婉荷終於輕輕的嗯了一聲。

  我往後坐了一點,徹底把她抱緊在懷里。下頜抵著她的發絲,輕輕說道。

  「放心吧,她毀不了我的,和你說實話,她有把柄在我手里。」沐婉荷聽完
這話立刻就從我懷里擡起了頭,自下而上帶著幾分迷惑的看著我。

  「她在做別人的小三,有一天她被原配抓到了,挨揍的時候被我看見了。」

  「啊!怎麼會這樣。」沐婉荷立刻掙紮著坐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我。

  「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會那麼老實,知道我在學校里,卻從來不找我和你的
麻煩。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我,她那時只是在逞一時口舌之快,嚇唬你的。」

  沐婉荷聽完,眉頭卻蹙的更緊了,表情似乎還有些哀傷。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那個不重要,只要你是安全的就夠了。」我淡淡的說著。沐婉荷眼色複雜
的看著我,隨後開口問道。

  「你不想出國,是不是因為我。」

  我深吸口氣,話既然已經說到這份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算是吧,我們分別了那麼久,久到再見面時我都忘記了你的樣子,你的聲
音。久到忘記了你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最好的媽媽。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才得
以逃脫那個牢籠。現在還不到三年,難道我們又要分開麼?」

  沐婉荷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眼眶頓時就紅了。

  「我如果去了國外,最少也要四年,如果要繼續升造,可能就是七八年,人
一生有幾個七八年。我們荒廢了一個九年,然後又要再分離一個八年,你舍得麼?
我舍不得!」

  我把心里的感受全都傾述了出來,而沐婉荷則用她止不住落下的晶瑩淚珠回
應了我。

  「在國內我一樣可以成就自己,在你的身邊,我會更安心,說不定可以獲得
更大的成就。你對我很重要,所以,至少現在別讓我離開,好不好。」

  沐婉荷哭著點了點頭,隨後又把臉埋進我懷里,我則耐心的等待著她平穩下
情緒。

  過了一會,她鉆了出來,抽了紙擦幹了眼淚。接著星眸微嗔不甘心的數落著。

  「你怎麼總是這麼會說話,總把媽媽說哭你是不是特別開心。難怪能在辯論
賽拿第一。」

  「只要能陪著你我就特別開心。」我笑著回應道,說起辯論賽,我立刻想到
了那條裙子。

  「對了,還有個事沒告訴你,這次比賽的獎金我花了。」

  「多少錢啊,你花哪了?」沐婉荷原本還在喝水,一聽到錢,立刻就管家婆
上線。

  我做了個等一等的手勢,然後進房間把衣服拿了出來。

  「送給你,三千的獎金都花幹凈了。」我說著把袋子遞到她手里。

  沐婉荷接過袋子,把衣服剛拿出來就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你怎麼……」

  「先別著急,我知道咱們要存錢,可你兩年多都沒買一件正兒八經的衣服,
說實話我心里真的很難受。咱們的經濟條件也沒差到那個地步。等我上了大學,
我自己也可以賺錢。這麼久來我都沒送過你禮物,但我真的很想送你件禮物,所
以就給我這個機會吧。我覺得你穿上一定會特別漂亮,雖然你已經夠漂亮了。」

  沐婉荷雙手在衣服上輕輕摩擦著,她的頭埋的很低,以至於我根本看不到她
的表情。

  沈默片刻之後,她突然擡頭佯怒的瞪了我一眼。

  「你怎麼這麼煩人呢,害的我又想哭了……」

  「你就這麼小氣,一件衣服而已都能心疼的想哭?你說你怎麼這麼財迷。」
我故意逗著她,沐婉荷十分配合的立刻破涕為笑,抓著手里的空袋子就扔了過來。

  「去換給我看看吧,我想第一個看見你穿這件衣服。」沐婉荷低頭看著手里
的長裙,接著緩緩站起身進了臥室。

  我如釋重負的倒在沙發上,我表現的足夠穩妥了吧,可是沐婉荷你知道麼,
我有多麼想在抱你的時候輕輕的親吻你,哪怕只是吻一下你的額頭,你的發絲,
你的耳廓。

  可我不能,我只能那麼看著你,聞著屬於你的淡淡芬芳。你明明離我只有咫
尺,可我的手卻永遠也無法觸及的你的一分一毫。

  你就這麼任性的占滿我心里的每一寸土地,連一絲呼吸的地方都不給我留下,
怎麼可以這樣。

  等我聽見房門開動的聲音時,我立刻恢複了剛剛的坐姿,趕緊深深呼了兩口
氣,重新換回那份淡然的表情。

  萬幸,眼淚流在心里,你是看不見的……

  沐婉荷像是翩翩起舞的精靈,輕盈的踱著步子走到了我面前,笑著原地轉了
一個圈。

  她們說的沒錯,這件裙子簡直就是專門為沐婉荷定做的。上身西裝領的時尚
和下身百褶裙的浪漫被極致的收腰完美的接連在一起。挺立的胸部,纖媚的腰臀,
柔美的小腿。這件裙子把她身材中所有的閃光點都展露了出來,但卻又很好遮掩
了所有的風景。

  轉圈之時,我仿佛看到了一個出落凡塵的精靈,這也讓我為自己愛上她的荒
誕行為找到了一絲理由和慰藉。

  「好看麼?」沐婉荷笑著問我。

  我也笑著樹起大拇指,然後說了兩個字,「霸道!」

  沐婉荷聽完笑的更加歡實,跑過來抄起一旁的抱枕就開始砸我,

  「早就和你說了,不許再說那兩個字。」

  我坐著原地一邊笑一邊扛著她的抱枕攻擊。她笑的越開心,我就越無法控制
自己的笑意。感覺再這樣下去,我就要醉死在她的梨渦之中。

  我們兩個玩的正開心,突然我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一聲,沐婉荷聽見後,
立刻就扔下抱枕,擡手把有些淩亂的長發整理好。

  「不和你鬧了,你還沒吃飯吧,正巧我也餓著呢,咱們在家吃還是出去吃?」

  「你晚上不是吃大餐了麼?兩千多的紅酒都開了,難道還沒點幾個硬菜?」
我疑惑不解的問道。

  「我根本就沒吃幾口好吧,看著他在面前吐沫橫飛的樣子,我都有點犯惡心,
哪還吃的下去。」沐婉荷說話間還在擺弄著衣服的扣子和裙擺,喜愛之情溢於言
表。

  「那真是委屈我們婉荷大人了,走咱們出去吃火鍋。」說完,我拉著她就準
備出門。

  「哎,等等啊,我先把衣服換下來。」

  「換下來幹嘛,這穿著多好看。」我不解的問道,沐婉荷撅了撅嘴,一臉愛
惜的看著自己的裙子。

  「吃火鍋味道多重啊,而且萬一弄臟了怎麼辦,你等等我,我去換下。」說
完也不等我答應就趕緊跑回了臥室,我則像個傻子一樣看著她的背影癡癡的笑著。

  出門的時候天氣突然就變的很涼,沐婉荷穿著她那件風衣,忍不住縮成一團,
我趕緊走上去摟著她的肩膀,她只是擡頭看了我一眼,便貼緊我的身體跟隨著我
的步伐緩緩往前走去。

  我們的影子在這一刻重疊,緊緊的融合在了一起。這是我這一生第一次喜歡
一個異性,內心像封閉的山谷猛然敞開,大風無休止的刮進來,然後所有的一切
就都不一樣了。

  這一刻,我的內心無比安寧,只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吃飯的時候,我們兩人圍著一口熱氣騰騰的小鍋,爭先恐後的往里下著菜,
然後搶著撈出來。但是卻又會把彼此愛吃的菜夾到對方的碗里。

  沐婉荷的臉被鍋里的熱氣蒸的紅潤潤的,像個熟透的蘋果,讓人真想咬一口。

  我貪戀的抓住一切機會盯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她卻吃的很認真,像是真的餓
壞了。我低下頭咬住口菜,便擡起眼看她咀嚼食物。

  而沐婉荷這時剛巧也擡起頭,楞了一下後突然伸出手,在我嘴角刮了一下,
似乎是捏了什麼,接著就當著我的面前塞進了自己的嘴里,最後還傻乎乎的對我
笑了笑便又開始埋頭吃起來。

  這一瞬間的動作讓我整個人都僵在座位上,呼吸的急促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去下洗手間啊。」匆忙打了個招呼之後,我便殺進了廁所,全程不敢再
看她一眼。

  站在洗手臺前,我趕緊擰開涼水拼命的往臉上潑。直到整張臉都快凍成了冰,
才沮喪的雙手撐在臺上垂下頭。

  我真的慌了,當宋湘雨點開我愛情的迷霧後,我原以為我可以像她那樣偷偷
把這份感情藏起來,可以把我所有的表現都控制的很好。

  可我錯了,我真的好想告訴她,我愛她,每一分每一秒無時不刻的不在想。
而她卻還總是在無意間做出這些足以讓我失控的表情,動作。

  沐婉荷就像是我情竇初開時的一場疾雨,她來的酣暢淋漓,我卻被淋的一病
不起。

  我只得死死握緊拳頭,拼命壓抑著內心的渴望。

  為了她此刻的快樂,我需要堅守和承受的遠比我想象中要多的多,偷偷愛一
個不能去愛的人真的太難了,我甚至連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都沒有。

  「你怎麼去了這麼久,肚子不舒服?眼睛怎麼還紅了?」沐婉荷看我坐下,
一臉關切。

  「沒有,剛剛被辣椒嗆了下嗓子,漱了半天口才緩過氣。咳了半天眼睛能不
紅麼。」

  我拿著紙巾擦著臉,輕描淡寫的說道。

  「你慢點吃啊,不夠再點麼,著什麼急。」沐婉荷說著又幫我倒了杯檸檬水
遞了過來。

  我笑著接過杯子,喝了一大口。

  一頓飯吃完,我們倆都有點撐了。當推開飯店大門時,我們驚奇的發現,初
冬的第一場雪居然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降臨了。

  無數純白的雪花如此突然的從天空中飄落下來。跟隨著夜風的軌跡肆意飛舞
著,旖旎美態宛如天使的碎羽。

  沐婉荷雙眼放著光,輕掩檀口驚呼了起來。對於南方而言,下雪的確算是稀
有事件,也難怪沐婉荷會如此驚喜。

  「風遠,下雪了!」

  說完也不顧我的回應,自己就小跑到了路上,微微仰起頭,雙手半舉向天空,
等待著那些冰涼花瓣的輕撫。雪花調皮的旋轉飄舞著,最後輕盈的落在她白皙如
玉的手掌間,化作一粒精巧透亮的水珠,以此換來沐婉荷的笑靨。

  她就這麼站在路燈下,眉秀似山,眼擁星霜,在昏黃的光亮中淺望著天空,
像是等待賜福的祭祀少女。

  周圍的一切突然就暗了下來,原本熙攘的人群隱去了蹤影,嘈雜的喧囂丟掉
了方向,時間被定格,城市被靜止。整個世界都短暫失去了顏色。

  整個天地間似乎只剩這一束光,只剩這光亮下歡跳飛舞的潔白花瓣,只剩這
一抹純真而動人的倩影。

  她明明臨近風塵,卻不沾凡裳。她明明食盡煙火,卻仙體凝香。

  我站在不遠處的陰影之中,看著這副絕美的畫卷默默出神,卻半步也動不了。

  末了我擡頭看了眼夜空中於層層烏雲間露頭的皎潔月牙,不由自主的念道。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原本看雪正入神的沐婉荷突然放下手並轉過了頭。

  只這一瞬,驚了月色,亂了芳華,似乎連雪花的飛舞也淩亂了起來。

  她微微蹙眉看著我,片刻之後突然問了一句。

  「你剛剛說誰好色?」

  我啞然失笑,無可奈可的搖了搖頭。

  「我剛才說……」我說了半句後不自覺的停了下來,轉而看了眼那似乎洞悉
一切的新月,接著又重新看回她的臉,沐婉荷站在原地則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我暗自吸了口氣,用最平淡的表情和最深情的語氣望著她輕聲說道。

  「今晚……月色真美。」

               ----------------------------------

  沈越林果然沒讓我失望,宋湘雨辭職之後,他根本沒有給我申請新的輔導老
師。

  而我則幹脆一步到位,在教研組挑明了我不打算留學的事。這件事按理說其
實算是挺嚴重的。

  但在沈越林的積極幫助之下,學校折騰了幾天後居然同意了我的申請。

  他把自己僅有的權利運用到了極致,小人行徑我自然是看不上眼。可他也只
能做到這些,畢竟我身上的光輝並不是他能熄滅的。

  對於我放棄出國這件事,沈浪自然是非常開心,可楚玥卻有些失落,但這小
丫頭有她自己的決心和驕傲,所以依然埋頭於考試的準備當中,只是平時和我們
之間的交流明顯少了。

  她的前途應該會比我更加光明,可她看起來卻似乎比我更加孤獨。

  留學的事一擱淺,我突然就輕松了許多,人一輕松下來就特別容易胡思亂想,
為了讓自己的心力和腦力不會那麼輕松。

  我開始先一步自學大學課程,並開始學習入門級的計算機編程知識。沐婉荷
自然是無條件支持,還特地花重金給我配了臺筆記本。

  現如今她已經完全接受了我不願出國的想法,每晚依舊安穩的陪著我看書。
而且她居然學起了英語,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會有這個想法,但我還是很盡心
的抽空給她輔導。

  這也是我第一次完全見證沐婉荷的學習過程,不得不說,她真的是智慧與美
貌並重,對語言學習的理解能力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等到高三下學期的時候,我們已經基本可以用英語做了一些簡單的對話了。

  周末的電影時間,我們也開始慢慢的看原版片。她坐在我旁邊,有聽不懂的
地方就會輕輕用手肘抵一下我,然後我就會立刻附在她耳邊同聲翻譯給她聽。

  這將近一年的時間,我過的非常辛苦,可能是我這十七年來最辛苦的時光,
因為我必須時刻壓抑自己心中想要親近她的欲望。為此我想盡了一切辦法。

  這將近一年的時間,我也過的非常開心,可能也是我這十七年來最開心的時
光,因為我最愛的人就在我的身邊,當我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愛而解釋時,她的
喜悅和笑臉就成了我最大的滿足。為此我也想盡了一切辦法。

  我在她的身邊像一個影子,以最近的距離守護最遙遠的人。

  偶爾我也想過,幹脆把一切都告訴她,但理智還是成功阻止了我。我怕會毀
了現在的一切,毀了她。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不能讓它發生。

  沐婉荷應該要幸福的生活下去,她必須是她。

  最先發現我有變化的,還是沈浪同學。

  「老白,你心里藏了件很大的事吧。」現如今的我早已經不會再像之前那樣,
那麼容易驚慌失措。

  長久的自我調節和訓練讓我變成了一臺良好的情緒控制機器,所有的負面情
緒都可以很快的被我消化掉。

  「高考算不算?」我笑著打著哈哈。

  「說正經的,我女朋友那天發現你放學以後,一個人在操場的看臺上淋雨,
你到底怎麼了。」沈浪的語氣確實充滿了關切,可我卻不得不把話題扯向別處。

  「咱們先停一下啊,別的先不談。你先給我說說,女朋友三個字是個啥意思?」

  沈浪立刻就憨笑了起來,撓了撓頭。

  「不是我不跟你說,我這也剛確定關系沒多久啊。就是之前我說的那個高一
的小妹妹,特別可愛的那個。」

  「老沈,你不是一直……啊……那個,怎麼突然就和別人在一起了?」我一
邊說一邊指了指楚玥的背影。

  沈浪一臉的莫名其妙,然後悄悄在我耳邊說道,

  「你是說我之前一直喜歡楚玥?」我點點頭。

  「是啊,我現在也喜歡她啊,我也喜歡那個高一的小妹妹。我還喜歡我家鄰
居那個剛上初三的小妹妹呢。」沈浪一咕嚕全都倒了出來。

  我勾過他的脖子,沒好氣的小聲說著。

  「我之前還沒看出來,你原來這麼花心啊,怎麼著,喜歡這麼多女孩,你還
特驕傲是不是?」

  「餵,老白,這話可不能亂說,我怎麼就花心了。我雖然喜歡她們,但我也
只交了一個女朋友啊。我這就是有點博愛,但弱水三千,我一次也只喝一碗的。」

  沈浪不服氣的辯解著。

  「博愛啥,你這叫精神出軌好不好。」

  「什麼精神出軌啊,我很喜歡我女朋友的好不好。再說了,前面那位可是要
出國的,我也不能耽誤她啊。」我真沒想到沈浪在這種事上居然看的這麼開,說
喜歡就喜歡,說放手就放手,完全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我竟然不禁有些羨慕他,但嘴上還是不能松口。

  「反正你自己註意,既然有了女朋友就別整天物色這個,物色那個的。」

  沈浪盯著我半天沒說話,最後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

  「老白,我知道你這是在跟我打太極呢,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但要是有一
天你想說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咱們這關系,就算你殺了人,我也會想辦法幫
你把屍體處理了。」

  他用最正經的表情說著最不正經的話,可我卻還是感到了滿心的溫暖。

  「謝了,兄弟。」

  「客氣了,下次帶你見見我女朋友,小鳥依人的超萌型蘿莉。」我難掩笑意,
敷衍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聽見他跟個癡漢一樣數著自己女朋友的種種優點。

  最後的夏天應該就快要來了吧……

  離高考還有兩個多月時,沐婉荷受家長會氣氛的影響終於開始緊張起來。

  這天我進屋複習的時候,突然發現我的衣櫃上好像有什麼東西。走近了一看,
兩米多高的衣櫃最頂端居然掛了兩個粽子。

  這時沐婉荷正好洗完碗,推門進了我的房間。我拉住她,一頭霧水的指了指
那兩個紅線纏在一起的粽子。

  「婉荷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沐婉荷有點不好意思的咬了下嘴唇,然後小聲說道。

  「我也是聽公司同事說的,討個彩頭,高中嘛。」

  我看著她靈動的雙瞳,憋了好久,最後還是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

  「哈哈……婉荷姐……你實在是太有才了……哈,這麼高你是怎麼掛上去的。」

  「我踩了凳子。」沐婉荷假意理著發絲小聲回應道。結果發現我還捂著肚子
笑的腰都直不起來。

  「有多好笑啊,別人家好多都掛來著,還有人去請高僧來開壇呢……我怎麼
就不能掛了。」沐婉荷說完臉上青一塊紅一塊,自顧自的坐了下來,還故意把書
重重的攤在面前。

  我抽了張紙擦了擦笑出的眼淚,然後站在她的身後彎下腰貼在她的臉側。

  「婉荷姐,生氣啦?」

  沐婉荷用力的翻過一頁書也不理我。

  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捏了捏。

  「是我錯了,我不笑了,你別生氣了。我就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有點反應過
度。原諒我一次好不好。婉荷姐?婉荷大人?女神大人?」

  「哼!」沐婉荷這下不僅扭過頭,就連身子都側了過去,就留了個後腦勺給
我。

  我無奈的苦笑兩聲,然後伸手環過她的脖子,把臉也埋在她脖頸中,開始輕
微的左右搖晃。

  「媽,別生氣了好不好,你兒子知道錯了,你不理我我晚上覺都睡不著啊
……」我極其誇張撒嬌般的念叨著,一般拼命的往她天鵝絨般絲滑的頸下呼著熱
氣。

  沒一會兒沐婉荷就「咯咯」的笑了起來。她放下書,也反過雙手掛住我的脖
子,然後壓著我不讓我動。

  「好了好了,這麼說話真惡心,我全身都起雞皮疙瘩。我兒子那麼陽剛的男
人哪像你這麼娘。」

  我擡起頭笑著問道,

  「婉荷姐,不生氣了?」

  「下次你要再敢嘲笑我,我一天都不理你,信不信。」沐婉荷側揚著頭,一
臉的神氣。

  「信,我哪敢不信啊。」說完我又再次把頭埋進她的脖子里。這算是我可以
利用兒子這個身份能做的最親密的接觸了。

  所以偶爾我也會忍不住放縱一下理智,抓住機會聞一聞她淡雅的體香,再輕
吻她滑嫩的皮膚以短暫的抑制相思之苦。

  而每當這時,沐婉荷總是很配合的一動不動,或是跟我說些悄悄話。

  雖然行為有些可恥,但卻能讓我在之後更好的控制自己。

  就這麼摟著她將近十分鐘,我才戀戀不舍的移開了身體。我的動作驚動了沐
婉荷,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卻沒有側臉看我,原來剛剛她都快要睡著了麼?

  看著她微微顫動的長卷睫毛,高挺的鼻梁,緊緊抿著的芳唇。

  我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根本不受控制的在她的側臉上淺吻了一下,當我微涼
的唇觸碰到她有些發燙的臉頰時。我全身所有的細胞仿佛都歡呼雀躍起來。整個
大腦似乎已經被多巴胺完全浸泡。

  但很快,理智的大軍也已經拍馬趕到。我立馬意識到這個舉動已經太過於曖
昧,剎那間,我靈機一動把淺吻變成了一個重重的吻,重到發出聲響那種。

  然後飛快的抽離,站在一旁看著沐婉荷傻笑。

  沐婉荷的神色在片刻間也發生了諸多變化,但最後如我所願成了淡淡的埋怨。

  她伸手擦著臉頰上的口水,扭頭瞪著我,但很快還是綻放了梨渦。

  「都多大了還這麼調皮,全是口水,嫌棄你……」

  我沒有回答,依舊裝傻充楞笑的像是地主家的傻兒子,雖然此時心里早已是
一片冰荒涼。

  之後,我陪著沐婉荷學了一個多小時的英語。中場休息時,沐婉荷突然轉頭
問我。

  「風遠,你想好去哪個大學,選哪個專業了麼。」

  聽到這個問題我不禁沈默了,事實上我早已經做好了決定,但我感覺沐婉荷
很可能不會接受。

  思量了片刻,我放下筆,鄭重的說道。

  「我打算考本市的Z大計算機信息學院。」

  沐婉荷一聽臉色立刻就變了。

  「風遠,學什麼專業我不懂,我也不幹涉你。可談起大學,雖說Z大也很好,
但你明顯能去更好的大學啊。」

  「Z大的計算機專業全國前列,與我來說學習壓力不會那麼大。火箭班的氛
圍太壓抑了,所以大學我想選一所稍微輕松些的。Z大全國排前二十內,已經足
夠好了。」

  沐婉荷苦著臉,滿不高興的問道。

  「又是為了我?」

  我移開視線,看著眼前成堆的書本,語氣盡可能的平靜。

  「是為了我們!」

  說完這句,我鼓起勇氣轉頭看著沐婉荷。

  「相信我,在Z大我一樣可以成材,而且我們母子也不用分離。等四年大學
畢業,我可以考研去更好的大學,甚至是……出國,再陪我四年吧,也讓我再陪
你四年。」

  沐婉荷目不轉睛的看著窗外徹底陷入了沈默,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但
她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爭辯一句。

  我坐在她身邊,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待著。

  「我知道你決定的事就總有辦法說服我,這三年的確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三
年,可這幸福卻讓我有些惶惶不安,難道是上天看我過得太淒慘所以才派我的兒
子來如此固執的守著我麼。」沐婉荷對著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語。

  「膽小鬼連幸福都會害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有時還被幸福所傷。」她自
顧自的補了一句接著便莞爾一笑,

  「我也是,好好的說這個幹嘛。」

  可我的眉頭卻忍不住皺的很緊。

  「你看了我書櫃里那本人間失格?」

  沐婉荷似乎還在遊神之中,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把椅子拖到沐婉荷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你不應該去看那本書,你應
該看些正能量而陽光的書。」

  沐婉荷轉過頭,看著我疑惑的問道。

  「那你為什麼要看。」

  「我看只是獵奇,而且我也不會有太多共鳴。」我異常認真的看著她,希望
她能明白我的意思。書是好書,可也得分什麼人去看。

  我心里很清楚,沐婉荷心頭的傷痕還沒有愈合。我真的害怕她會被那些沈重
的劇情和文字所感染。

  沐婉荷輕笑了一聲,

  「說的也是,我兒子和書里的葉藏簡直就是兩個極端。膽大心細而又積極向
上,就像是無所畏懼的勇士。」

  「你也是一樣,那句話根本就不適用你。說起膽大,你想要殺秦武恒時遠比
我膽大的多。你不顧艱難和壓力找了我九年難道還不夠積極向上?媽我們是一樣
的,所以你配得上更豐盛的幸福。以後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好麼?」

  沐婉荷看著我,眼神中閃爍著我從未見過的光芒,而我則握緊她的手以表明
我的態度。

  漸漸的她開始反握住我,當我們彼此的手緊緊糾纏在一起時,那股光芒也膨
脹到了頂點。

  「答應媽媽,永遠不要讓我拖累你。」

  「彼此負重,才能走得更穩,無論發生什麼你永遠都不會是我的拖累。」

  四目相對,相互感染而又相互激勵。

  末了,沐婉荷嫣然一笑對我伸開雙手。

  「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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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高考之時,楚玥同學終於不負眾望,以雅思7.5,A-LEVEL考
試A級的輝煌成績收到了來自另一個半球的錄取通知書,而另一位被選上的同學
卻未能通過考試。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和楚玥一起遠赴另一個國家,可不曾想我卻早早就退出了。

  高考動員大會上,楚玥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在全年紀同學傾羨的目光下聲音
極其平淡的作了一份非常公式化的演講。

  當時的我還並不知道這個嬌小卻要強的小女孩正在承受的痛苦,而命運的齒
輪卻又總是如此的不留情面。

  離開學校的那一天,我和沈浪作為勉強能算得上的朋友在校門口送了她。

  「小美女,到時記得給我發郵件啊,說不定我有空會去看你哦。」沈浪笑的
特別灑脫,完全沒有離別的傷痛。

  「誰稀罕你來。」楚玥嘴硬的回了一句。

  「但是我會記住你的,專喜歡小女孩兒的怪蜀黍!」沈浪聽完哈哈大笑。

  「好歹咱們也是朋友一場,不至於這麼說我吧。不過說真的,到了國外好好
照顧自己,有什麼為難的事可以找我們。我和老白絕對會支持你的。」

  楚玥聽了沈浪的話,臉微微紅了幾分。遲疑了半天才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

  「謝謝!」

  「好了,你們兩個天才聊吧,不過可千萬別再對古文告別了啊。」

  沈浪笑著打趣道,隨後就獨自退到了一邊。讓獨自站在楚玥面前的我有那麼
點尷尬。

  但我還是很快調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

  「這回合你徹底贏了,小天才。」我真誠的表達著自己的認可。可楚玥卻用
她黝黑而略帶深沈的瞳孔牢牢盯著我。

  「是你自己半途退卻了,我一直以為我們會一起去,是我看錯了你。」她有
些激動的說著,讓我不免有些驚詫。

  末了,她移開視線看著地面,又恢複了以往的淡然。

  「能告訴我是為了什麼讓你放棄這麼珍貴的機會。」

  「能讓我放棄如此珍貴的機會自然是更加珍貴的事物,如果以後我們還會見
面的話,我說不定會告訴你。」我收起了笑臉,但眼神依舊真誠。

  她輕輕嘆了口氣,同時軟下了語氣。

  「我們……我們……算是朋友了吧。」

  「當然。」

  「如果下次再見面,你不許再半途而廢了,我要堂堂正正的贏你一次。」楚
玥的這句話不知為何,完全沒有以往的強勢,反倒顯得那麼孤寂。

  「你未來的對手不再是我了,去找更強的對手吧小天才,加油!」

  「再見。」楚玥的聲音越發低沈,但卻依舊固執的看著我。

  「再見!」我平淡的告別著,這時沈浪不知道從哪鉆了出來,伏在我的肩膀
上,揮動著手臂。

  「小美女,再見啦!」

  楚玥收回了視線,慢慢轉身拖沓著步子往校門外走去。就在她快要踏出校門
的那一刻,她突然回過頭放開了嗓子喊了一聲。

  「大笨蛋!」

  我沒有回答,只是揮了揮手。楚玥喊完之後步子似乎終於輕快了起來,大步
流星走向了前途未蔔的未來。

  我和沈浪一直目送著她,直到她小巧的身影徹底消失。

  「老白,這丫頭喜歡你。」沈浪摟著我的肩膀無奈的說道。

  「我知道。」

  「你知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沈浪的聲音中滿是不可思議。

  「就在剛才。」我機械的回應著,當你暗自愛上一個人時,你的情感觸覺就
會變得敏銳,敏銳到脆弱的地步。

  「那你怎麼還……」

  「她不應該喜歡我,會受傷的,錯愛的人最後可能什麼都得不到,除了糾纏
一生的折磨。所以我希望她能就此早早脫身,去過好屬於她自己的人生。」

  我依舊看著校門口的方向,但卻似乎什麼也沒有看到。

  「你果然是越來越不正常。」沈浪嘆著氣先一步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我在心底默默回答,你說的對,所以我不希望周圍再有人如我這般。

               ---------------------------------

  這天被學校的事耽誤了片刻,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7點了。剛打開門,就聽
見沐婉荷輕聲說了一句。

  「婉荷,現在我身邊最放心的就是你了,但你真的不用勉強。我們是姐妹,
你的情況我也是最清楚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下。」

  「陳姐你別說了,我願意去。」

  我低頭一下,玄關里還有一雙精致的CL高跟鞋。等我走到客廳時,陳珺和
沐婉荷才註意到我已經回來了。

  「陳阿姨你好。」

  陳珺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都是驚嘆。

  「有日子沒見,風遠真的越來越像個大男人了,這一表人才的。」

  「陳阿姨您說笑了,我高中還沒畢業呢。」這時沐婉荷走到我身邊,幫我拿
下書包。

  「風遠,你先進去看會書,我和你陳阿姨談點事情。」我看了眼她又看了眼
陳珺,順從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進了屋子並關上了門。

  扔下書包後,我徑直躺在床上,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那短暫的兩句對白讓我
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沐婉荷要去哪,而且聽陳珺的意思好像去的還不是什麼好地方。

  心里越琢磨就越覺得沒底。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大門終於傳來了開合的聲音。

  我趕忙打開門走了出去,沐婉荷正收拾著桌子,看到我出來,她舉了舉手里
的餐盒。

  「今天媽媽沒撈著空做飯,咱們吃頓外賣哈。」

  「哦,好。」我坐到椅子上,看著沐婉荷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忐忑。

  「婉荷姐,陳阿姨和你說什麼啊,你準備要去哪?」

  沐婉荷低著頭,慢條斯理的把外賣盒從塑料袋里往外拿,雖然她的動作毫無
停頓,但在我看來,她就是在避免和我作視線接觸。

  「你聽見了啊。其實沒什麼,就是媽媽可能要換一個地方工作了。」

  「換地方工作?什麼意思?換去哪?做什麼?」我連珠炮般的把問題都甩了
出來。

  沐婉荷依舊沒有擡頭,語氣卻是十分輕松。

  「你看看你,又這麼大驚小怪,換份工作而已,至於麼。」

  我急的一把抓住她忙碌的手,

  「那你就快告訴我啊。」

  沐婉荷坐到我身邊,雙手握著我的手,終於和我對視了眼神。

  「陳姐最近入股了一家醫藥生物科技公司,這家公司正在準備上市的最後階
段。所以陳姐希望我去這家公司工作,可以隨時了解一些情況。就這麼簡單,你
別瞎緊張了,好不好。」

  「了解情況,了解什麼情況?」我皺著眉仔細咀嚼著沐婉荷話里的每一個字。

  「還能是什麼情況,當然是經營情況咯,這次陳姐投資比較大。所以自然是
想準備充分一些咯。」沐婉荷松開我的手,幫我把飯盒打開,又把筷子遞到我的
手中。

  「你意思是讓你去做探子?」

  沐婉荷忍不住瞪了我一眼,「什麼探子,我是正常去工作的,又不用探聽什
麼機密,只是如果研發經營上有什麼大的波動,我及時通知陳姐,讓她早做防範
就好了。」

  「去做什麼工作呢,不會是秘書什麼的吧。」我拿著筷子卻半天沒有動作。

  沐婉荷看著我,無奈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面對我坐好。

  「媽媽是去做HRD,老本行,做什麼秘書,你別再胡思亂想了行不?」

  「你這居然直接空降過去做人力資源總監?會不會太誇張了?」

  這簡直就是天掉餡餅,我心里也越來越沒底。

  沐婉荷吸了口氣,平靜的說道。

  「陳姐在里面肯定是起了作用,但是我做HRD也不算太誇張。這一年在G
EVJON,我做的就是人力資源總監啊,我沒告訴過你麼?」

  我茫然的搖了搖頭,我哪里能想到沐婉荷居然成長的這麼快。沐婉荷看我一
臉呆滯笑著回應道。

  「那證明咱們母子彼此都放心,我對你的學習放心,你對我的工作也放心啊。」

  我沈默了片刻,還是小聲的問道。

  「不去不行麼,你現在幹的好好的,突然去別的地方工作,還是出於某種目
的,說實話我心里有點不安。」

  沐婉荷前傾身體伸出手揉弄著我的頭發。

  「你不願出國,要在本地讀大學,媽媽是不是都支持你了,現在媽媽只是換
了份待遇更優厚的工作,難道你還要反對麼?我也想要你的支持,不然即使去了
我也沒有幹勁。」她的眼神溫柔至極並帶著某種期盼,說話的語氣也非常認真。

  「我……」我似乎的確沒有立場反對,畢竟職場上大家的目標不都是往高處
去麼。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不管發生什麼媽媽都會保護好自己的,你也要對
我有信心不是。這次去的是一家快要上市的公司,不僅薪水高的多,而且我也能
學到更多的東西。更可況陳姐還會讓我以內部價認購原始股。如果新公司上市以
後運營的好。說不定很快我們就暴富咯。」

  這些條件聽上去的確特別的誘人。可我能從沐婉荷的眼神里看出來,她並沒
有那麼激動。

  這就像是一塊唾手可得的鮮美蛋糕,可誰知道香氣彌漫的奶油下到底藏著什
麼。

  我不知道未來到底是什麼在等著我們母子,但沐婉荷既然決定踏出這一步,
我除了支持她也別無選擇。

  「你決定了?」

  沐婉荷看著我的眼睛,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長籲了口氣,只好重新拿起了筷子。

  「好吧,我支持你。」

  「就知道我兒子最好了!」沐婉荷展眉而笑,似乎終於放下心來。

  「不過……」

  「好啦,你要說的我都知道,我也保證會照做。這三年你都不知道說了多少
遍,你不煩我都聽煩了。」

  沐婉荷嘟囔著把我的話堵在了嗓子眼,我只得苦笑了一聲,開始吃飯。

  「不過說起來,咱家現在到底有多少錢啊。」

  沐婉荷聽完微揚起頭在腦中算了算。

  「差不多五十多萬吧。」我聽了頓時被嚇一跳。

  「我的天,這才兩年多,你是怎麼把十五萬變成五十萬的。」

  「我沒幹什麼啊,咱們房子不用錢,你學雜費全免,工資基本都存下來了。
而且你這兩年沒事就參加比賽,拿個第一名經常都是七八千,小一萬的,還有每
學期的國家獎學金。說起來咱們娘倆都賺了不少呢,嘿嘿。」沐婉荷小財迷般的
眨了眨眼睛,笑的極其可愛。

  「而且我不是和你說過麼,之前還買過點基金什麼的,七七八八加起來差不
多五十多萬吧。」

  我真的越來越愛面前這個女人了,溫柔,善良,美麗,聰慧,堅貞,現在居
然還偷偷的覺醒了理財屬性。

  有這樣的女人在身邊,你要我怎麼去愛上別人。

  一頓飯吃完,沐婉荷換工作的事基本也就定了下來,陳姐還很貼心的安排她
可以提前結束GEVJON那邊的工作,陪我高考完休息一兩個月再去新公司報
道。

  不管怎麼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

  高考對於現在的我基本沒有任何的難度,考試那兩天對我來說也只能算是波
瀾不驚。倒是沐婉荷像所有的家長一樣,無法抑制的緊張,考試前一天晚上十點
不到就催我睡覺,她則在一旁反複檢查我的考試用具。

  可我的生物鐘早已經養成,大腦還正處於活躍的狀態,何況她就在距離我不
足兩米的桌前。

  數羊,背古文折騰了半天,大腦還是非常清醒,來回也翻了不知道多少個身。

  「再翻床都蹋了,睡不著麼。」沐婉荷在臺燈的暖光下只有一個回眸的剪影。

  「嗯,有點早。」我看著那個剪影,思緒立刻又開始不受控制的跳躍起來,
於是我立刻轉身面朝著墻壁,腦海中又開始新一輪的數數。

  片刻之後,身後唯一的光源突然熄滅了,整個房間猛的陷入了一片幽暗。

  我剛準備回頭看一眼,沐婉荷卻已經鉆進了我的被子里,再次從身後貼住了
我,右手從我腰間穿過,放在了我的胸口帶著某種節奏輕輕拍打著。

  「婉荷……」

  「噓,快睡……」

  我只好閉上了嘴,可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她這樣我怎麼可能睡的著。

  視覺失去工作後,聽覺和觸覺就變得更加靈敏,我可以清晰的聽見她在我腦
後淡淡的呼吸聲。整個後背都被溫暖的柔軟所包裹,像是墜入了一片溫泉。

  我僵硬的躺在床上,手和腳根本不敢移動半分。沐婉荷持續拍打了一會之後,
節奏就開始亂了起來,力量也是時輕時重。

  又過了片刻,她突然調整了下姿勢,把臉直接埋在我的脖子里,全身都緊緊
貼了上來,滑嫩的大腿更是差點要架在我的腰上。而右手的拍打也被擁摟所取代。

  隨著耳後傳來均勻而平穩的呼吸聲,我知道她已經先一步進了夢鄉。

  我真是哭笑不得,她還真是過分,明明是來安撫我睡覺,結果自己倒是睡的
香的很。我雖然心里抱怨著,但嘴角卻還是情不自禁的上揚起來。

  我一點一點把手臂抽了出來,然後移動到胸口,附在她的手指上,隨後輕輕
握進了掌心。

  這段時間,我已經學會了在面對沐婉荷時,能很好控制欲望的方法,那就是
在腦海中映出她的笑臉。

  只要她在我的腦中微笑,我身體的欲望就能很快的退散。就如同現在,雖然
我的下身早已經起立,但只要想到她在我背後正掛著淺笑,安心而踏實的睡著,
小兄弟就會很配合的偃旗息鼓。

  於是我也把自己放空,努力融進她的呼吸里,她的柔軟下,她的溫暖中,漸
漸的我也終於有了睡意。

  這一刻在我腦海中銘下了深深的烙印,以至於後來當我獨自一人面對夜晚的
思念時,這溫馨的回憶甚至比安定,褪黑素更為有效,就像是黑暗中來自遙遠星
球的光,可以瞬間照亮我心底所有灰暗的角落。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沐婉荷早已經起了床,正在廚房忙碌著。

  她倒是不擔心我的現場發揮,主要擔心我會不會生病,或者路上出什麼意外。

  所以我只好在她寸步不離的陪同下走進考場。

  第一場語文,我提前將近半小時交了卷。出考場時,立刻被一大波瘋狂的家
長圍住了。

  每個人都問東問西,把我晃的頭暈眼花。我和沐婉荷費盡千辛萬苦才從人群
里擠了出來。

  至此之後的所有考試我再也不敢提前交卷,老老實實等待考試結束。

  等到徹底考完,沐婉荷才終於松了口氣,是徹底松了口氣,因為她根本一點
不擔心我的成績。

  不過最後我又是第二名,只是這次是全省第二。

  在拒絕了多家名校的邀請後,我如願被Z大軟件工程學院特別錄取,並再次
免了我四年學費。

  高中畢業那天,我按照沐婉荷的要求感謝了所有的任課老師。

  三年的高中生活終於落下了帷幕,最後的夏天還是到來了。

  畢業典禮上,因為楚玥的缺席,我則再次成為了全校的焦點。

  而萬千人群中的沐婉荷亦如三年前一樣,激動的熱淚盈眶。

  可與三年前不同的是,現如今的她已經充滿了自信和活力,也更加風姿綽約。
她今天穿了我送她的那件長裙,即使站在人群之中也如同精雕細琢的寶石般散發
著奪目的光彩。

  站在臺上,我只註意到了三個人,一個是沐婉荷,一個是沈浪,一個則是站
在角落的羅素菲。她依舊穿著黑色教師制服,頭發高高盤起,可那意味深長的眼
神卻讓我如芒刺在背。

  等我演講完畢,她居然還偷偷給我拋了個媚眼,真是個無藥可救的女人。

  離開學校前,我借上廁所的機會,一句話都沒說,直接把手機還給了黃睿文,
他則跟在我身後千恩萬謝了一路。

  在和同學連續聚會了幾天之後,人生里最輕松的兩個月總算是來了。

  我和沐婉荷聚在一起,商量著去哪里玩。她心心念念的想要去海邊。於是我
們倆趴在床上,用筆記本搜索著各種自由行的攻略。

  折騰了將近一天,一個為期一周的旅遊計劃總算是新鮮出爐了。這是我第一
次和沐婉荷去旅遊,興奮之情自然溢於言表。

  可不曾想臨行的前兩天,沐婉荷突然收到了一份父親寄來的信。

  打開之後,發現有兩張材質完全不同的信紙。

  沐婉荷快速的讀完了其中一張,然後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另一張。我還在納悶
這都什麼年代了,父親居然還寄手寫信?

  可看沐婉荷越來越凝重的表情,我也顧不得去分析了。

  「婉荷姐你怎麼了?信里說什麼了?婉荷姐……媽!」

  「啊……哦,你父親在信里問你考的怎麼樣,讓你抽空回小鎮一趟。」沐婉
荷如同中咒一般目光呆滯的回答道。

  「兩張信紙就只寫了這些?」沐婉荷緊緊抓著信紙卻沒有回答,片刻之後她
蒼白的擠出個微笑。

  「風遠,媽媽有點累了,我想去休息一下。」說完也沒等我回應,拿著信轉
身就回了房間。

  我傻站在客廳一頭霧水,而且根本沒有一絲的頭緒。

  在客廳思前想後呆了十多分鐘,最後還是無奈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如何是好,想去問一問又怕會驚擾了她。

  直到日落西山時,我依舊躺在床上百爪撓心的看著天花板,突然間房門被打
開了。

  沐婉荷步履沈重的走了進來,一句話沒說直接背對我坐在了床邊。

  「媽,你沒事吧。」我隱約預感到事情好像有些嚴重。

  可沐婉荷依舊沒有說話,但我能聽見她不斷做著深呼吸的動靜。似乎是在做
某種準備,又或是某種鬥爭。

  我盤腿坐起身,也不催她,只是看著她的背影安靜的等待著。

  一時間房間的氣氛居然凝重到了壓抑住呼吸的地步。過了許久,沐婉荷終於
緩緩轉過身,目光低垂,聲音遲滯。

  「風遠,媽媽和你說點事好不好。」


                               【未完待續】
2019-9-25 23:3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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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竊脂篇 (07) 作者:後會X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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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嫁•竊脂篇


作者:後會X無期
2019/12/29發表於:首發SexInSex


                                07

  夕陽已經快要落山了,夜幕的陰影順著窗戶慢慢爬了上來,一點點遮蔽沐婉
荷身體周圍的金色的光暈。

  房間沒有開燈,突然暗下來的環境讓氣氛顯得有些詭異。看著面前的人,我
居然有了一種準備聽鬼故事的感受。

  「我……我……」

  沐婉荷「我」了好幾聲,可還是擠不出第二個字來。可她緊繃的身體似乎又
有著不說出來誓不罷休的覺悟。

  我只好安靜的坐在原地看著她做心理建設。

  「我……我之前……之前……騙過你爸爸。」過了許久等天色完全黑下來之
後,沐婉荷總算說了第一句完整的話。

  我故意沒有開燈,希望這種黑暗可以讓她敘述的壓力小一點。可沒想到她剛
剛說完又趕緊搖頭。

  「不對……不對……不是我騙他的……哎,也算是我騙他的。」

  沐婉荷的語氣宛如過山車,忽上忽下。似乎怎麽也組織不好語言。可見這段
過往是如此的曲折,讓原本聰慧的她硬是無從入手。

  我思索了片刻,壓低了聲線,溫柔的附和著,

  「你想說的是不是,有人幫你騙了他,但你事先並不知情或是知情卻無法反
抗?」

  沐婉荷立刻擡起了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突然急促的呼吸似乎已經說明
了答案。

  「對,對!我兒子真厲害,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她欣慰的嘆了口
氣,又往我身邊靠了靠。

  「那你騙了他什麽?」

  我問完這句後,沐婉荷又陷入長時間了沈默。但我能感覺到的是,她可能並
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出口。

  這是一件讓她難以啟齒的事,尤其是在她的兒子面前。我可以猜測很多的答
案,但沒有一個是輕松的。

  我們依偎著呆坐了很久,就在我快要放棄,想要安慰她不想說就別逼自己時。

  沐婉荷終於對我說了一句話,

  「我騙他以為我是……是……處女。但其實,我其實是……」

  沐婉荷努力許久終於還是陷入了羞恥而痛苦的哭泣。

             -------------------------------------

  第二天,我們倆依舊踏上了行程,只不過目的地從海邊變成了地圖上一個極
為偏僻的村落,也就是沐婉荷的故鄉。

  上一次去的時候我還不到五歲,模糊的記憶里除了溪流樹木,大山草房外幾
乎就沒什麽印象深刻的事物。

  而到今天我從沐婉荷那里知道,原來在故鄉我還有個舅舅,另一封信就是他
托人稍到我父親那的,父親拿到信幹脆就加了一封直接寄給了我們。

  舅舅名叫沐葉秋,這麽多年一直守著祖屋住在村里。這座小村起了個仙氣十
足的名字,叫雲漓。據說可以追溯到明朝天順年間,雲漓躲在幾座大山間的谷地
之中里,算是一處十分難尋的世外桃源。

  從聽到這個地名開始,我就已經有了些許的好奇,而後又聽沐婉荷簡單說了
些舊事,更是讓我對這處世外桃源心生向往。按照沐婉荷的描述,里面的村民依
舊保留著很多古時的風俗,傳統文化有著遠比外界更加良好的繼承。

  畢竟是能養出如沐婉荷這樣女子的地方,肯定是非同一般的。可一路上,沐
婉荷卻是郁郁寡歡,能看得出來,她很矛盾,完全處於一種既想回去又不想回去
的狀態里。

  這多半與她昨夜和我說的那句話有關。這個情況,說實話我曾經是有想到過
的。畢竟青春年少,誰都會犯錯。可她當時的表情卻似乎又在告訴我,事情遠沒
有這麽簡單。

  為了避免自己在那句話上深究,我把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在了目的地的想象
和曾經模糊的回憶里。

  有些事情單憑腦補總會出現各種可怕的想象。不管怎麽樣,這一趟旅程很可
能會揭開沐婉荷過去所有的秘密,而我需要做的則應該是無條件的支持她。

  到了雲漓附近的鎮上時,已經是傍晚了。沐婉荷已經十多年沒有回去過,按
她之前的經驗,想進村需要徒步翻過兩座山,並穿過一片密林。

  可現如今環山公路已經修好,前兩年雲漓也通了電,算是國家最後幾批通電
的村落之一。

  我們詢問了汽車站的工作人員後,決定在鎮上住一晚,第二天租一輛車送我
們進山,之後再徒步走一段就能到了,相比原來要節省很多的時間。

  當天晚上在旅館里,沐婉荷一直緊緊抱著我,但是卻一句話也不說。她內心
的矛盾在距離故鄉如此之近的此處已經變成了某種恐懼。而這份恐懼,我自然是
心知肚明。

  十多年前,她在故鄉失去了父親的信任,現如今似乎輪到我了一般。

  雖然我一再的告誡自己,可心里卻依舊忍不住的緊張。串聯起過往的所有事
件,我的心情也是壓抑而沈重。

  彼此除了緊緊相擁,都說不出一句話,不同的是,她在擁抱自己的兒子,而
我卻在擁抱自己的愛人。

  一直以來將她柔軟的身體包裹進懷里是我最幸福的時刻,我將鼻尖埋進發絲,
貪婪的沾染著她的清香。可卻依舊無法讓自己完全冷靜下來。

  我們已然變得一團糟的關系似乎還要經歷更多的混亂。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找到了一倆破舊的小面包,車主是位大姐,四十歲上下,
專門幫人拉貨。黝黑的皮膚加上那一身的腱子肉簡直不輸給男人。她為人也很豪
爽,一上車嘴就沒停過。自己的丈夫,兒子,女兒種種,一一道來。

  基本上都是我在搭腔,只有提及到雲漓的種種變化時,沐婉荷才會偶爾回應
幾句。

  她這幾年跑過不少趟雲漓,一開始公路沒修通的時候,都是用驢車,板車拉,
然後到了山口再背過去。然後再從雲漓拉了藥材出來賣,日子過得原始的就像是
上個世紀。

  現在路和電都通了,雲漓也不再是曾經那個與外界閉塞的狀態。村里的一些
山產也更加方便流通。可據大姐說,雲漓還是有些排外。

  有了公路,原本難以逾越的大山立刻就成了觀光的風景區。大姐的車技不賴,
小車雖破,兜兜轉轉倒也穩當。

  我們在崇山峻嶺之中忽上忽下,空氣中似乎都變得更加清新起來,有著一種
自然原本的味道。

  大約走了一個來小時的山路,大姐在一個小岔路邊把我們放了下來。

  她還要去其他地方送貨,所以最後一段進村小路得我們自己徒步了。

  我本來想給點錢,可大姐死活不要,她非說雲漓的山神靈的很,去雲漓的都
是貴人,不能收錢。

  聽到山神二字的時候,沐婉荷臉色明顯陰冷了下來。匆匆和大姐打了個招呼,
拉著我就往小路走。遠遠聽見大姐在身後笑著嘀咕到,這小媳婦還挺心急。

  可沐婉荷的心神壓根就不在原地,所以對此也毫無反應,我倒是忍不住的有
些臉紅。

  這條小路雖然簡單的修整過,但很明顯是建立在原有山路的基礎之上,所以
沐婉荷顯得很熟悉,只是腳步有些重。

  四周松杉蔥郁,生機盎然,鳥鳴聲不絕於耳,就連呼吸都似乎有些臆想中的
甜。可身著黑色繡花長裙的沐婉荷就像是一團行走這綠陰如蓋下的烏雲,與這片
郁郁蔥蔥格格不入。

  我甚至在她渾身散發的惶惶不安中找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恨意。身旁的我也
沒了欣賞景色的心思,只能把她冰涼的手緊緊的握住。

  一路上她都在出神,腳步也很慢,就這麽磨磨蹭蹭的走了大約四十來分鐘,
我們才從這片林子里探出腦袋。

  前路由原本的平緩突然一路向下蜿蜒而去,直通向這個山谷之中的小村落。
整個村子走勢南高北低,依山而下。

  放眼望去,四周環繞的蒼茫大山如同臥龍盤踞,尤其是南面那座俊山高聳入
雲,亦如龍頭,而雲漓便像是一顆夜明珠掩藏在龍首之下。一條清澈泛綠的河溪
如同龍涎從山上迸湧而下,分作兩條劃過村子,最後匯聚到北面的一汪碧青湛綠
的大湖之中。

  村中的建築依山或依河成弧形而建,鱗次櫛比,每棟房屋之間的距離幾乎相
同,宛如是一輪月牙,擁抱著北面的湖泊。

  俯瞰之下,一如日月相應。

  我對風水之類的東西是一竅不通的。但眼前的一切卻還是讓我這個十足的門
外漢目瞪口呆。這種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鬼斧神工的布局設計簡直不像是出於
凡人之手。

  恍惚之間,我真的有種將要踏足仙境的錯覺,這里面住的不會都是像沐婉荷
這樣的仙女吧。

  沐婉荷站在我的身邊也凝神著山谷里的一切,末了看著南方那座大山默默的
出神。

  「這就是我和你出生的地方,雲漓。」沐婉荷看著遠處輕聲對我說著。

  我扭過頭看著她,有幾分不敢相信。「我也是在這里出生的?」

  沐婉荷只是點了點頭,隨後便自顧自的往山下走。

  等徹底下了山,我才發現,這到村口不足五十米的路上居然立了三棟木制的
大牌坊。從低到高,都是四柱三間七樓的牌樓。樓身刻滿小字,樓頂四角立著麒
麟,下面掛著荷花燈。

  牌樓的木漆有些陳舊,而聳出脊外立柱雲冠也已經斑駁不堪。但還是能看出
些許人為修繕過的痕跡。

  第一扇牌樓上刻著「冰清玉潔」四個字,第二扇刻了「節勁三冬」四個字,
最後一扇則刻了「柏舟苦節」四個字。

  而那些模糊的小字應該都是在敘述某段往事,因為沐婉荷一路低頭向前,絲
毫沒看這三扇牌坊一眼,我也不好意思停下細看。

  不過只看門頭的字基本就能確定,這三扇應該都是貞潔牌坊。

  我追上沐婉荷想了想還是好奇的問了一句,

  「媽。」因為之前約定好,回了老家不能再叫她婉荷姐了。而這聲媽讓我頗
為不自在。

  沐婉荷停下步子,低頭嗯了一聲。

  「這牌坊是誰造的啊,看著好像是紀念哪個大人物一樣。」

  沐婉荷這才擡起頭看了眼那柏舟苦節幾個大字,眼神複雜且不安,她擡步緩
緩走到立柱邊,輕輕撫摸著。

  「現在已經不知道她的名字了,我們都喊她安夫人。這牌樓就是紀念她的。」
接著沐婉荷輕聲敘述了一段不知真假的往事。

  事情要追溯到明朝朱祁鈺時期的奪門之變。奪門之變後,朱祁鎮重奪皇權,
為了穩固地位,他接連謀害了兵部和吏部尚書於謙,王文。

  而當時的錦衣衛鎮府使安大人原本並不會收到牽連,可偏偏當時權勢滔天的
石亨有一個侄子看上了安大人的結發之妻雲漓。

  於是他被於謙保薦的舊事再次被扯了出來,安大人自知命不可保,只得在當
時指揮使的協助下,先讓全家老幼乘夜色喬裝遠走,自己則留下赴死。希望可以
用自己一條命換的朝廷對起家人的寬恕。

  雲漓知曉後死活不從,安大人無奈之下,只得將其擊昏後送上了馬車,並留
下了遺書。

  可不曾想,安大人殞命之後,石亨的侄子色欲熏心,派人一路追趕雲漓。

  多虧了家僕院工拼死護主,才保下了雲漓和她的兒子。最後窮途末路之際,
雲漓帶著剩下的十多人躲進了大山之中,不想竟偶遇仙人,之後她便在仙人的指
引下,找到了這處福地定居了下來。

  按照安大人的遺願,如果她們如果活下來,便要更名換姓,於是雲漓遵從夫
命改安為沐姓。

  可雲漓只改了兒子的姓,自己卻並未從安夫人變為沐夫人。

  雲漓有德且聰慧,在山中生靈的幫助下一點一點的建立起這世外桃源,眾人
感懷,便用了她的名字來命名。

  不少外來者誤闖進來都不願離去,雲漓便擇有德之人留下。漸漸的定居的人
數也越來越多。

  生活安逸下來後,雲漓卻十分思念安大人,相傳她時常於深夜坐於南山望月
思夫。

  雖然有許多青年才俊慕名前來想要與之鳳凰同飛,卻都被她婉拒。

  最後相傳雲漓活了九十六歲才離開人世,足足為安大人守德七十年。

  雲漓村民為了紀念她,便立了這牌樓以表貞潔有德,之後女人守貞也成了雲
漓的傳統之一。沐婉荷說完了這段往事,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光聽這個故事,倒是有幾分玄幻浪漫色彩。但貞潔牌坊這東西在我眼中終究
還是封建的余孽。

  「進村吧。」沐婉荷又仰頭看了一眼牌坊,便領頭往村子里走去。

  進村之後,氣氛明顯就有點不對了。我原本以為在這仙境福地住的自然也應
該是超凡脫俗之人。可一路上遇到的男女老少早已經換上了花花綠綠的外界衣物,
與這古色古香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不過最重要的是每個看到沐婉荷的人都沒有和我們打招呼,大家的臉色全是
死一般的陰沈,互相之間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偶有小孩子看到外人,笑著想要
跑過來,都會瞬間被父母抱走。

  我們就像是兩個瘟疫的傳染源,不管走到哪都只能收貨到厭惡二字。

  沐婉荷不自覺的就低下了頭,看著腳尖只是一個勁的往里走,鑒於他們這種
態度,我從心底開始生出一股不悅和不安。

  跟著沐婉荷快速的往上走了十多分鐘,終於在快接近南部村頂處的一幢木樓
前停了下來,這棟二層木樓飛檐重拱,碧瓦朱甍,看著年代感十足,即使在這村
中也是數一數二的精致。這要是放在古代,住在這里的人怎麽也算是達官顯貴吧。

  沐婉荷站在木門前,仰頭打量著整座屋子,眼神迷離,山風吹起她的發梢和
裙擺,帶著她的思緒不知去往了何處。

  「沐婉荷,我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敢回來。」

  我和沐婉荷的註意力瞬間被這個熟悉的聲音和驚訝的語氣扯了回來,而沐婉
荷更是如同雷擊。

  我想都沒想轉身的同時就擋在了沐婉荷的身前,看著來人。

  「羅素菲,你還真是陰魂不散。老是這麽糾纏有意思麽?」

  羅素菲穿著一身淺藍色的套裙叉著手站在坡下,很快就收起了驚訝的神色,
轉而笑的如同邪魅。

  「白風遠,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這里也是我家,你們能返鄉探親,難道
我不能麽。更何況,在這里我可要比你身後那位受歡迎多了。」

  我剛想說話,沐婉荷卻在身後扯了扯我的襯衣,拉著我推開了木門。

  就在我們進門的那一刻,羅素菲的聲音又從遠處傳來。

  「沐婉荷,希望等你那可笑的偽裝被撕破之後,你這寶貝兒子還能這麽護著
你。」

  沐婉荷轉過身重重的合上了門,呼吸止不住的急促。

  「媽,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們去看你舅舅吧。」

  沐婉荷溫柔的笑著,盡力掩飾眼角的苦澀。她優雅的擡手整理好儀容,接著
轉身幫我折好衣領和袖口,深吸了兩口氣後終於毫無底氣的呼喚到。

  「哥,嫂子,我回來了。」

  敢喊完,側屋的門就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農婦端著一個藥筐走了出來。衣
著上只能用樸素二字來形容,但面容倒算是清秀。這一方土地的確算得上養人。

  她的眉頭快速的皺了一下,隨後就散開了。只是說話的聲音有些低沈。

  「回來了啊,進來吧。」語氣毫無感情,既無久別重逢的欣喜也無親人相會
的溫情。仿佛踏進他們家門的是兩個陌生人一般。

  「嫂子好,我哥呢。」沐婉荷雙手緊緊握著包袋,不住的摩擦著,略帶尷尬
的打著招呼。

  「在里屋呢,進來吧。」舅媽領著我們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我一眼。

  「這是……長生?」我一楞,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見這麽個稱呼。轉頭看了眼
沐婉荷,她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時間真快,都長這麽大了。」舅媽敷衍的說了一句,可臉上連敷衍的笑容
都沒露出來。

  進了正門是一個寬廣的堂屋,最里面供奉著幾座排位。墻上則掛著一副畫,
上面是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手里握著一支草藥。

  屋內的擺設都是很有年代感的實木家具,八仙桌,官帽椅。案臺上裊裊升起
的香煙因我二人進入帶進的陣風,短暫的失去的形態。

  我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而沐婉荷則是一語不發,跟著舅媽一直走到里
屋。

  剛進門就看見屋內的大床上躺著一個中年男人。男人臉龐消瘦,泛著病態的
蒼白,呼吸無力而沈重,但依舊能看出他曾經俊俏的面容。

  四周的家具擺設依舊是年代深遠,屋梁上懸下許多紙包,一個個像是催命的
風鈴。最里端有個書架,上面則擺了不少線裝的書籍。

  從進了這棟屋子開始,我感覺自己仿佛就穿越到了另一個朝代。

  沐婉荷卻無暇顧及其他,只是丟下手里的東西,趕忙跑到床前,一把握住男
子的手,聲音頓時哽咽。

  「哥,你這是怎麽了!」

  沐葉秋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費力的撐坐起來。

  「小婉,這麽多年,哥終於又見到你了。我撐著沒走,就是等著見你一面,
這麽多年,你真的是一點沒變,還是這麽漂亮。看來你終是過得不錯,真好!」

  沐婉荷亦如少女,跪在床前,嚎啕大哭。

  「哥……好好的,你怎麽突然這樣了。」

  「生老病死,物理常情,別哭了,讓哥好好看看你。」沐葉秋的聲線雖然孱
弱,卻有著和沐婉荷一樣的溫柔。

  舅媽在一旁低頭嘆了口氣,轉身就出去了。

  沐婉荷擡起頭,顧不得擦拭淚珠,

  「哥,你到底得了什麽病,我帶你去城里,去大醫院看,一定能看好的,小
婉現在有錢,我帶你離開這里。」

  沐葉秋依舊含著淡淡的微笑,伸手抹去沐婉荷臉上的淚珠。緩緩搖了搖頭,
隨後擡眼看著天花板。

  「你忘了哥是幹什麽的了。釜沸脈已現,大限將至,再無回天之術了。」

  「那你為什麽不早些告訴我了,醫者難自醫。你為什麽拖到現在……」

  我很久沒見沐婉荷哭的如此傷心。她的情緒一直和我牽扯在一起,可此時我
卻只能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舅舅並沒有回答,只是轉過頭看著我,眼神逐漸泛起光亮。

  「你是長生?」

  沐婉荷聞聲匆匆擦了把眼淚,轉身把我拉了過來,和她一起跪於床前。

  「是,他是長生。」

  雖然完全搞不清楚這個稱呼是哪來的。但我還是很配合的喊了一聲「舅舅」。

  「好啊,已經長這麽大了,真是一表人才,眉宇之間都是英氣,來,把手伸
過來。」

  我看了沐婉荷一眼,隨後便順從的把手伸到沐葉秋面前。沐葉秋伸出雙指,
搭於我的脈間,微微閉起了雙眼。

  過了片刻,他笑著拍拍我的手腕,雖然說話已經氣若遊絲,但卻透著一股欣
喜。

  「從容緩和,應指有力,不浮不沈,不遲不數,不細不洪。外體強健,精氣
十足。好啊,好!」

  「哥,我們去大醫院看看吧,小婉求你了,你不能躺在這里等死啊。現在的
醫院水平已經很高了,去了肯定有希望的。」沐婉荷依舊在努力想要說服沐葉秋。

  「小婉,我的身體我自己再清楚不過了,這一切都是命。你以為你哥就一直
待在這村里麽。其實病狀初現時,我就出去看過了。我這病無藥可醫。別再白費
功夫了。」

  沐葉秋說完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擡眼掃了一圈。

  「對了,俊和呢?他沒陪你一起回來?」

  「我們三年前就分開了。他也已經成了家,現如今,只有我和長生兩人生活。」
沐婉荷似乎是早就想到了他會問這一點,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

  沐葉秋的眉頭輕輕擰了起來,「怎麽會這樣,難道是……」

  「嗯,他都知道了,和所有人一樣,他不願信我。」沐婉荷說的輕描淡寫,
可只有我知道,這其中蘊藏了多少的心酸和痛苦。

  沐葉秋輕輕拍了拍沐婉荷的肩膀。

  「別這麽說,哥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可當年哥沒用,保護不了你,對不起,
小婉。」

  「哥,你千萬別這麽說,你已經盡力了,那不是你能憑一己之力就能扭轉的
局面,何況那時候我們都還只是孩子。對了,你侄子可有出息了,這次高考全省
第二名呢。」

  沐葉秋欣慰的點點頭,臉上止不住的笑意。

  「上天是公平的,也總該給你一個好兒子。長生,你可要好好照顧你的媽媽,
她這輩子太不容易了。想當初一個十六歲的女孩身懷六甲,她經歷的苦難是你遠
不能想象的。」

  沐葉秋話音剛落,沐婉荷大驚失色,連忙喊了一聲,「哥!」

  我匆匆點頭之後也回過了神,詫異的看著沐婉荷。沐婉荷臉頰微紅慌忙岔開
話題。

  「哥,就別再提這些陳年舊事,都過去了。」

  「舊事可以不提,但話我還是要說。」沐葉秋的態度很是堅決,他把目光移
到我的臉上,眼神里全是期盼和托付。

  「長生,你要記住,我死以後,這世上真正關心愛護你母親的人就只剩下你
一個。母子相依為命,多有不易,你要盡全力守好她,她本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卻受命途所累。切勿再讓你母親受到傷害。」

  我沒有回答,只是非常鄭重的點了點頭。

  「小婉,這麽多年,兩次回來,都讓你經歷這生死離別,你別怪哥殘忍。只
是我不見你這一面,去也不能瞑目。如你所說,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千萬不要
深陷其中。等我去了以後,這地方你也就別再回來了。人心險惡,你要好好善待
自己。」

  沐婉荷已然到了傷心處,抓著沐葉秋的手泣不成聲。

  兩人斷斷續續,聊了很久,但都很自覺的避開了過去的事。我安靜的待在一
遍聽著。對這個家族也總算是有了大體的了解。

  沐家是個行醫世家,行醫的歷史傳承往上可以追溯到清朝順治年間。而且沐
家每一代當家都對醫學極有天賦,根據當地的環境創下了許多偏方,可算是造福
了一方百姓。到了建國之後,信息流通越來越順暢,許多臨村甚至更遠的地方都
有人慕名而來求醫問藥。

  在雲漓,沐家的地位是極其崇高的。可如今家道中落,到了沐葉秋這一輩,
卻沒了後代。也就是說,沐葉秋如果一去,沐家幾百年的傳承即將無以為續。

  可沐葉秋對此似乎並沒有太多的傷感。他的話里行間除了對沐婉荷的不舍與
內疚,就只剩下一股輕松。

  到了傍晚時分,沐葉秋已經有些疲倦,於是沐婉荷便帶著我離開了里屋。

  我跟著她踩著吱嘎作響的木樓梯上了二樓。在走廊的最里面有一扇紅木門,
門後就是沐婉荷曾經生活了十七年之久的閨房。

  推門而入,並沒有想象中的久無人居住的樣子,反而打掃的很幹凈。

  沐婉荷走到里側的一張竹床坐下,擡頭一點一滴的環視的房間的點點滴滴。

  我安靜坐在她的身邊,沒有打擾她追憶過往的思緒。

  房間不算大,但家居擺設一應俱全,我仿佛能看到豆蔻年華的沐家小姐,坐
在木蹋上對著鏡臺整理頭發,或者站在隔櫃後把玩那些不算精致的瓷器小擺件。
或者守著寬大的後窗,手握一只山花,看著遠處的重巒疊嶂。

  雖然沐婉荷對自己的過去閉口不提,我卻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好奇,想要了解
更多她幼時的歲月,在這與世封閉的桃源,她是怎樣一天天出落成如此的動人模
樣。

  「風遠,媽媽有點累了,隔壁是客房,你今晚就睡在那邊吧。」沐婉荷望著
案臺上一個青花瓷的花瓶發呆,緩緩吐出了一句。

  我本想勸她幾句,可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好。」我答應著,拿起自己的背包出了門。看樣子今晚大家都沒有什麽胃
口吃飯。不過倒也沒人來喊我們吃飯,想來舅媽也是礙於舅舅的面子,可心底估
計還是對我們無甚好感。

  進了隔壁的客房後,我丟掉東西就上了床,摒棄一切雜念開始睡覺。

  今天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其中有不少碎片我都能拼接起來,整理成一個不太
美好的故事,可我不想那麽做。我甚至想先沐婉荷一步,把這一切都忘個幹凈。

  畢竟在遙遠的市里,我和她還有一段嶄新的開始。既然過去不美好,那還何
必記住。

  不多會兒,就明顯感覺到外面的光線逐漸黯淡了下來。山里到了晚上還隱隱
有些涼意。我一把扯過旁邊的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坦然的進入了夢鄉。

  因為一直是淺眠,不知睡了多久,就覺得懷間一陣涼風襲入,還未待我睜開
眼,一個更涼的軀體滿滿當當的塞進了我的懷里。

  只是那發間的清香已經確定了來人的身份。

  我睜開眼,伸過手去把被子重新整理好,然後環著她又往懷中緊了幾分。

  「媽,你怎麽了,身上這麽涼。」

  「風遠,我害怕,我哥就要死了,我卻救不了他。」沐婉荷輕聲呢喃著,像
是失去了雨露滋潤的花朵,開完這一季就要花落歸泥一般。

  我很想安慰她幾句,可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這位舅舅,完全摸不到
頭緒。

  而沐婉荷卻一甩之前的沈默。

  「我真的好害怕,真正對我好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了,我感到好孤獨,他們真
的都是我害死的麽。真的都是因為我,沐家才會變成這個樣子麽?」

  我聽完這話,驚訝的抓緊了她的肩膀。

  「你怎麽會這麽想,舅舅是因為生病,和你有什麽關系。你這麽多年沒回來,
沐家的興落又與你有什麽關系。」

  沐婉荷用力把頭埋入我的臂彎,把心里的苦澀全都吐了出來。

  「他們說我命格犯擎羊入地劫星,大兇之人,克六親,多是非。是家里的災
星。風遠,我會不會也害了你啊,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應該活著。」

  我擡手順著她的發頂一縷縷的輕揉而下直到背心,細聲慢語的說道:「說實
話,這些東西我是不信的。如果非要按命理來說,那每個人的命途都是既定的,
無所謂克與不克。把自己的不順遂歸咎到他人的身上,本就是懦弱和愚蠢的表現。」

  待我說完,沐婉荷卻沒有出聲,於是我又補充道。

  「如果你真的要相信這個,那你就更應該好好待在我的身邊了。」

  「為什麽?」沐婉荷微微擡起頭,黑暗中,我只能看見她臉龐模糊的輪廓,
可那不斷噴灑在我臉頰上急促和溫暖的熱氣卻在告訴我她有多期待我的回答。

  「師傅很早就給我算過命,他說我命帶天德天乙,正印星旺,不刑不克,命
硬的很,無論遇到什麽危難,都能逢兇化吉。」

  「真的麽?」沐婉荷急切的反問道,想要得到我的確認。

  「這我騙你幹嘛,所以就算你真的災星,對我也不會有什麽影響的。更何況,
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大吉之星。是我生命的里陽光。所以我會一直待在你的身
邊,除非……」

  原本我的話已經結束了,可突然想到我對沐婉荷目前已然變質的感情,話里
還是忍不住留了余地。

  沐婉荷立刻急了起來,

  「除非什麽……」

  「除非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了。」我本不想把話說的這麽矯情,可我卻又實
在找不到別的措辭。

  「你是我的兒子,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我怎麽可能會不需要你。除
非……」

  「除非什麽……」

  「除非有一天我會傷害到你。」

  說完後,我們都陷入了長久的沈默。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我的思緒已經
完全成了一團理不清的毛線團。

  我甚至不能確定,剛剛的對話是屬於母子正常的範疇里麽。

  「舅舅說了,讓你不要陷在過去的事里,可這麽多年過去了,其實你一直都
沒走出來,你還是被那些不好的事情糾纏折磨著。你不能這樣下去了。」

  沐婉荷沒有回答,但我知道她還清醒著。

  「媽,其實你比任何女人都要堅強和勇敢。你害怕,無非是怕我知道以後會
變得和其他人一樣。說到底,你的恐懼還是源於對我的不夠信任。」

  「不是的,只是……是我……」

  「如果不是就告訴我,不管是什麽事,兩個人一起承受總比一個人好,最少
我也知道該怎麽去安慰你。你的故作相安無事只會讓我心里更加難受。就現在,
媽,把一切都說出來吧。」

  我第一次稍有強硬的打斷了她的話,已經成年的我,因為對沐婉荷已然變質
的感情,在心底讓我更加急切的想成為她的依靠。

  沐婉荷輕輕呼了一口氣,隨後放低了聲線。

  「只是現在,不要叫我媽,我真的無法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對你說出這些事,
這太羞恥了。」

  在看到這村里的一切後,我就明白在這里生活了十多年的沐婉荷一定會受到
某種來自傳統的束縛。所以我必須給她制造一個相對輕松的敘述環境。

  「好。現在我不是你的兒子,只是你的一個朋友,說吧,婉荷。」

  她輕輕驚嘆了一聲,可能驚訝於為何我能如此自然的說出她的名字,殊不知,
我在心頭不知道念了這個名字有多少次。

  但她並沒有反駁和阻止。

  「我不知道該從哪說起,感覺頭腦有點亂。」

  我側過身,伸手輕撫她的背脊,

  「從哪都可以,先挑輕的說,不然你也可以繼續上次沒說完的話題。」

  沐婉荷深深吸了口氣,盡可能平穩的開了口。

  「白俊和是白家寨人,算是當地比較大的一個村子。他媽媽得了病,白俊和
聽人介紹,找到了雲漓沐家。那時,因為某些難以啟齒的原因,我的父母親為了
救我需要把我嫁出去。而白俊和看起來老實可靠,於是成了他們的首選。所以我
就理所當然的嫁給了他。」

  「你也同意了?」我反問到。突然就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這種事原
本就很難讓人接受。

  「那時候的我根本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如果不嫁給他,那就只能去地獄。
可他的家族里也是極其傳統的。而我當時……已經……已經……」

  沐婉荷已經了許久卻再也說不下去,我的心里狠狠痛了一下,但還是風輕雲
淡的打斷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繼續說吧。」

  「嗯,後來的事我也是事後才知道,洞房那天,我害怕的要死。躺在床上直
發抖。我媽媽心疼我,給我灌了點藥酒。然後又用薄紗蒙住了我的臉。等我再醒
過來的時候,身上一絲不掛,白俊和也已經在我身邊睡著了。那一夜我再沒睡著,
眼淚根本止不住,一直流到眼睛發疼。我差點以為自己就要瞎了。」

  聽到這里,我的心已經被揪成了一團,咬死了下唇。那種無法改變一切,只
能默默承受的無助讓我甚至沒了再聽下去的勇氣。

  我開始思考讓沐婉荷親口敘述如此殘忍的過去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但膿瘡總是要擠出來的,不然即使外面用再好的藥也是於事無補。

  「那他沒有懷疑?」

  「我媽媽趁我睡著後,用雞腸灌了雞血塞到了……我的……下面,所以就這
麽蒙混過去了。」沐婉荷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乎是嗓子眼里擠出來的聲音。

  我驚訝的差點坐起身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操作,

  「還能這麽做?」

  「是啊,據說是古時候傳下來的法子,當時的我完全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
只能仍人擺布。從那時開始,我對那種事發自內心的恐懼。可沒曾想,只那一次,
我就懷上了孩子。」

  「所以那時候你生下我時才十六歲?」我突然想起舅舅口誤提起的事。

  沐婉荷無奈的哀嘆著,

  「是啊。當時我自己不過還是個孩子,卻已經成了一個母親。一開始,我真
的很害怕,害怕見到任何人,甚至是你。懷孕那些日子,我因為情緒的原因,吃
的很少,睡眠質量也很差。結果導致不到八個月你就早產了,生下來才2斤多一
點,皮包骨頭,簡直是九死一生。也虧了你外公想盡辦法才保住你一條命。」

  沐婉荷慢慢進入了狀態,說話的情緒逐漸穩定,緩緩的道出那些心酸的歲月。

  「我自己本身也是營養不良,根本就沒有奶水。說起來,從那時候起我就沒
怎麽盡好母親的責任。雖然我打心眼里恐懼有了孩子這件事。可你卻總喜歡待在
我的身邊,不知道是不是聞到我身上的味,你外婆只要一把你抱遠,你就會哭鬧
不休。後來餵了一陣子的羊奶,你才慢慢長成一個漂亮的娃娃樣,可身體還是很
弱,時常會生病。這輩子,媽媽是真的欠你的。」

  我也有些驚訝,我怎麽也想象不到如今身強體壯的我小時候居然是個柔弱不
堪的病秧子。

  「別這麽說,你看我現在不是長的挺好的。」

  「是啊,也虧了你現在這麽出色,不然我不知道要內疚多久,說起來,雖然
你那時候又小又弱,可還是在保護媽媽。」沐婉荷的語氣越來越溫柔,原本緊繃
的身體也越發放鬆。

  「怎麽說?」我順著她的話問道。

  「你一歲多的時候,我身體也恢複的差不多了。你爸爸帶著我們一起去了小
鎮。他那時候正當年,而且自打結婚之後,他就沒機會碰過我。我心里清楚,他
是在忍著,可我卻始終過不了心里那一關,一到晚上我都會害怕的發抖。說來也
奇怪,每當他想搗鼓點事時,你就會開始大哭大鬧,我就趕緊借機抱著你去隔壁
睡。你爸爸這些年碰我的次數真的是屈指可數,也是難為他了。」

  「所以我猜,我爸和曼文的事,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沐婉荷如此冰雪聰
明,我爸那樣粗線條的人幾乎不可能瞞的住她。

  「是啊,說句心里話,當時知道這件事時,我根本沒有一點悲傷的感覺,反
而覺得鬆了口氣。之後把你找了回來,你卻不肯理我的時候才是真的傷心,小時
候和我那麽親近的兒子,居然會那麽對我,即使現在想想,心里都覺得難受。你
不知道,你當時的樣子可真是壞透了。你怎麽能對你的媽媽這麽殘忍呀!」

  沐婉荷從來沒有因為這事對我生過氣,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說到了傷心處,
語氣的埋怨味十足。我甚至有了一種她又想要咬我的預感。可這種埋怨卻讓我覺
得越發的親近,將我小心翼翼隱藏於內心深處的濃濃愛意猛一下揭了開來。

  我用腦袋頂住她的額頭,帶著一絲歉意說道。

  「對不起,那時候我還太年輕,還不知道該怎麽去愛你。」話剛出口,我就
慌了神,這到位的情緒居然讓我不知不覺就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正當我想找話來找補的時候,沐婉荷卻先調皮的開了口,「又用書里的話來
哄我,我看過這本《小王子》,你是把我當作你養的玫瑰花麽。」

  在這漆黑的夜里,溫香軟玉已然入懷,四下安靜的連蟲鳴聲都沒有,我聽著
自己的心跳擅自踩上油門,迅速的加速起來。恍惚之間,之前所有的克制和忍耐
全都拋之腦後。

  她是我的玫瑰花,那我是可以吻她的吧。迷離的思緒下,動作僵硬卻無所畏
懼。沐婉荷灼熱的氣息越來越近,將我旺盛的荷爾蒙點成了怒焰焚天的山火。

  可她此時突如其來的安靜更是讓一切都朝著預想中的情狀發展下去。

  只差幾個毫米,甚至幾個微米,我就能再次觸碰到那飽滿甜美的香唇。

  可此時樓下突然傳來了一陣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沐婉荷整個人立刻就從被子里彈了起來。我心里也咯噔一聲,估摸是沐葉秋
可能出事了。沐婉荷跳下床飛快的沖下樓去,連一聲招呼都沒來的及打。

  我晃了晃腦袋,把自己從剛剛的迷情中拉扯出來,也趕緊跟了上去。下樓的
那短暫時間,我卻想了很多。

  如果剛剛不是被人打斷了,我和沐婉荷會怎樣呢,她是會淪陷於和我的唇齒
相交,還是會憤爾怒扇我一巴掌。

  白風遠,你簡直是在玩火。我狠狠的自責了一句,然後再次把腦中那已經松
了的發條重新上緊弦。

  進了里屋時,兩個女人已經圍著沐葉秋哭成了一團。沐葉秋身前的被子上則
是一大團烏黑的血跡,空氣里彌漫著中藥和血腥混雜的絕望味道。

  「哥……你怎麽樣了,你別離開小婉啊,我求你了……求你了……」

  沐婉荷用自己的衣袖拼命擦拭著沐葉秋唇邊的血跡,可沒等擦完,新的黑血
又不住的滲了出來。

  沐葉秋兩只手被自己的妻子和妹妹緊緊握著,將死之際的他嘴角卻掛著一絲
淺笑。

  他先是微微轉頭看向妻子。

  「小楠……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你還年輕,等我死後,你就離開這里
……重新找個人……」

  舅媽泣不成聲的用手掌捂住他的嘴,拼命的搖頭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

  沐葉秋深情的看著妻子,眼角終於還是落下淚來。他把視線先移向了站在床
尾的我,呼吸運氣,眼神里依舊是期盼。

  我沒等他開口,「舅舅,你別說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向你保證,只要
有我在,沒有人會傷害我媽媽。」

  沐葉秋微微頷首,又看向沐婉荷。

  「小婉……」

  「哥,你別說話了,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我們現在就走。」沐婉荷站起身,
想要把沐葉秋拉起來。

  「小婉……你別這樣,乖……聽哥的話。」沐葉秋有些著急,呼吸一亂,又
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哥……哥……我知道了,我不動,我聽你的話,你好好的,你不能有事。」

  此時的沐婉荷完全已經陷入了半崩潰的狀態,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小婉……以後不要再……再回來了……忘了……雲漓,好好的活下去……
照顧好自己,還有你……你的……兒子……他……他以後……」

  「哥,我知道了,長生以後怎麽了?」

  沐葉秋死死盯著沐婉荷,似乎是欲言又止。沈寂了片刻,他緩緩閉起雙眼,
用盡最後的力氣由唇齒間冒出一句話。

  「下輩子,我還做你的哥……」

  「哥!」

  「葉秋!」

                ---------------------------------

  我仔細思考了下我這十多年的人生,只覺得自己活的是稀里糊塗。莫名其妙
的出生,莫名其妙的被父親賣了,莫名其妙的愛上自己的母親。

  成年了莫名其妙的又多出了個舅舅,結果這個舅舅卻只見了一面,不到幾個
小時,就離開了人世。

  沐葉秋死後,棺木遺體在院中陳列了三日。幾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來悼念。
每一個人都是悲愴萬分,可見我這位舅舅在村里的聲望是相當高的。

  可於此強烈對比的則是三日來一直坐在角落發呆的沐婉荷。自打沐葉秋咽氣
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仿佛丟掉了靈魂,只剩下了一具軀殼。

  三日來,她幾乎沒吃什麽東西,也沒說過一句話。一到白天她就坐在角落看
著遺照發呆,到了晚上我把她扶到床上,她也像是具玩偶一般,睜著無神的大眼
睛看著天花板。

  那些來悼念的村民,看到沐婉荷時,眼色里幾乎清一色的都是憤恨和怨怒。
我完全不能理解,舅舅死了,他們為什麽要把怨氣灑在沐婉荷身上。

  雖然對他們的表現十分的不悅,可眼下還在辦喪事,我也不能發作。何況此
時沐婉荷的狀態已經夠讓我傷神了。

  我原本以為等舅舅入土,我們離開後,事情會恢複原樣。可第四日出殯那天,
情況越發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而去。

  沐葉秋是沒有孩子的,按理說,打幡抱著靈位走在送葬隊伍最前面的人應該
是我這個親侄子。

  可全村人仿佛根本沒看見我和沐婉荷一般,在村里不知道誰家挑了一個小孩
來打幡。

  反正我也沒打算繼承財產什麽的,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扶著沐婉
荷就往送葬隊伍里走。

  可不曾想,剛剛靠近隊伍,幾個壯實的村民就把我們倆攔住了。

  「你們滾遠點,這里不歡迎你們。」

  我的火騰一下就冒了起來,

  「你說什麽呢,那躺的是我舅舅!我們給他送行,還需要你們同意!」

  我這邊一吵,隊伍就停了下來,一時間,好幾個村民圍了上來,每一個都是
兇神惡煞的嘴臉。

  「今天這是村里的大事,我們不想節外生枝,識相的趁早滾,你們根本不配
給沐先生送行。讓你們在靈堂坐三天已經是我們最大的寬容了。」

  我手頃刻間攥成了拳,剛想上前,就被沐婉荷兩只冰涼的小手握緊了,她擡
著哭腫的雙眸盯著我搖了搖頭,一時間百煉鋼化成了繞指柔。

  村民看我們沒有再多說什麽,哼了一聲,散進了隊伍里。

  等大部隊漸漸走開了一段,沐婉荷才拉著我緩緩的跟上。

  「媽,他們根本蠻不講理,我們為什麽非要受這氣啊。」

  雖說怒氣暫時被壓了下來,但我心里還是過不去這坎,沐婉荷是我的心尖肉
,讓她受這種委屈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

  「和他們說不通的,老百姓有時候是最愚蠢的。況且今天是你舅舅的大事,
我不想讓他走的不安寧,我們就遠遠的送他吧。」

  我心疼的握緊她的手,帶著她一步步的往山上走去。聽著前面的吹吹打打,
哭哭啼啼,仿佛又旁觀了一出人間鬧劇。

  送葬的路途遠比我想象中遠的多,大約走了一個小時才到山頂,視野豁然開
朗之際,心情也順暢了幾分。

  兩座大山之間居然被一道石嶺作橋連在了一起,看著蜿蜒如長蛇的送葬隊伍
,我們手牽手踏上了兩米見寬的石嶺往另一邊的山頂走去。

  等到了另一邊,撲面而來的便是兩棵彎腰而下的迎客松,像是門神一般攔在
左右兩側。不遠的高處有一個年代久遠的神廟。神廟前面低窪一點的地方則是一
處修繕完好的古樓。

  送葬的大部隊正在古樓前休整,而剛剛過橋的我們則又被人給攔了下來。

  幾個年輕人看著我們剛想發作,卻被一個年紀稍長的老者攔住了,他緩步走
到我們面前,嘆了口氣,對沐婉荷說道,

  「差不多了,你們回去吧。你也知道他們都憋著怒氣,就別再為難我了。」

  「執事,我只想看我哥哥入土為安,遠遠看著就行,您能開開恩麽。那畢竟
是我的親哥啊,我求你了。」沐婉荷低三下四的語氣讓我如芒刺在背。如果眼神
能殺人,這里早就是一片血海。

  「前面就是祠堂,後面是神壇,你應該明白,這是我們雲漓祖先待的地方,
我們怎麽可能讓你過去呢。孩子,聽我一句,回去吧,不然一會鬧起來,不好收
場啊,走吧。」

  這位村里的執事已經算是這夥人里態度最好的一個了。沐婉荷還是在不住的
哀求他,最後竟然打算下跪。

  我一手挽著她的胳膊,死活不讓她跪下。開什麽玩笑,我的母親怎麽可能給
這些不明事理的混蛋下跪。

  「老人家,我就不明白,我和我媽可是沐葉秋的至親,他歸天之際,為什麽
我們反而沒資格送他。難道他在天之靈反而希望最後見的都是外人。如果真是如
此,那我舅舅又何苦最後時刻把我們叫回來。」

  執事還沒開口,一個粗重的男音猛然從他身後壓了過來。

  「因為你媽是個婊子,是個災星,是個不要臉的賤貨,而你就是個孽種!」

  聽到這話我瞬間頭皮發麻,一揮拳狠狠砸在一片的松樹上,樹幹輕輕晃動,
震下幾片落葉。雖然粗糙的樹幹磨破了我的手背,可此時的我卻一點不覺得疼。

  「舅舅對不住了,這幫畜生欺人太甚。」我對著遠處的棺木高喊道,隨後風
一般越過執事,擡腳狠狠踹在那個口中噴糞的家夥胸口上。

  一切發生的太快,他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下,整個人就直接飛了出去。

  我用腳尖挑起地上的擡棍,橫在手里,棍梢對準眾人。

  「你們這幫王八蛋,真當我們是好欺負的。」

  人群頃刻間就亂了起來,年輕人紛紛抄起家夥,圍成了一個半圓。

  「真是什麽人生什麽種,這畜生崽子比她媽還是個禍害。」

  「是啊,是啊,祖先重地還能輪到他這麽撒野,今天非把他的腿給打折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叫囂著,像是在看兩只待宰的羔羊。

  我擡棍橫掃了兩下,

  「不要命的就上,別跟個娘麽似得在那里放屁,一幫子慫貨。」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民眾,他們揮舞著手里的家夥都沖了上來。可他們不知道
的是,我的齊眉棍遠比我的拳腳功夫強的多。

  我一邊依托地形,護住身後的沐婉荷,一邊應戰,人多勢眾,為了節省體力
,我專打腳踝,腳面和腿彎,一番惡戰下來,我除了後背和右手挨了兩下,基本
沒受什麽大傷。

  可對面已經躺下七八個了。只要被我砸到一下,就別想再站起來。這下,對
面再不敢輕舉妄動,我的註意力也得到稍許松懈。

  原本我所有的神經都放在面前暴徒的身上,根本沒註意到身後的沐婉荷抱著
我,喊得嗓子都啞了。

  「風遠,別打了……別打了……你們不許打我兒子,你們不許打他……」

  「媽,你放心,我沒事,有我在,誰也別想欺負你。」

  我大口喘著粗氣,扭動了下受傷手臂。

  「風遠,對不起,都是媽媽的錯。」我攔著身後的沐婉荷,硬是不讓她露頭


  「別說胡話,你沒錯,是他媽這個世界錯了!」我帶著幾分兇狠看著余下的
眾人。現在的我根本無所顧忌,因為他們剛剛的所作所為已經給了我不顧一切的
理由。

  「夠了!」這時,另一個年邁卻底氣十足的女聲從後方傳來,話音剛落,人
群自然的左右分道,讓出了一條路。一個鶴發老媼拄著拐杖慢慢上前。

  「沐婉荷,你就這麽縱子為禍麽。難道你真是天上的煞星?專為禍害我雲漓
而來的?」

  老媼一說話,眾人立刻都收了聲。

  我放下棍子豎在身旁,不屑的看著她。

  「少在那倚老賣老,凈說些沒用的。里面躺的是我們的親人,憑什麽我們不
能送他最後一程,自古到今也沒這個道理。這些天你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
眼睛的,我也就忍了,但今天就是你們自找的。」

  「我看你倒是個孝子,可你這麽做只會讓你的母親罪孽更加深重。你問憑什
麽,好,那我就告訴你,就憑你身後的女人犯下了不知廉恥的天大罪過。只要我
們活著,就絕不可能讓她玷汙雲漓的祖地!」

  沐婉荷突然就慌了起來,她顫抖的扯著我的衣擺,結結巴巴的小聲念叨著。

  「風遠,我們走吧,離開這里。哥哥會原諒我的。走吧,我們走吧!」

  可我現在已經有點騎虎難下的意思,剛剛氣勢洶洶的打傷了那麽多人和他們
理論,難道現在就灰溜溜的走人?

  我在人群中掃了一眼,突然發現了一直站在角落中的羅素菲。她的表情似乎
從沒有像今天這麽愉悅過,雖然沒有露出笑容,但飛起的眉頭和眼角簡直就在像
我示威一樣。

  她註意到了我的目光,張開嘴吐出兩個字的口型。「報應!」

  我握棍的手掌又收緊了幾分。

  「你是不是還不知道,你媽是個什麽貨色。」僵持了片刻後,一個中年婦女
率先開了口,說完後看為首的老媼沒有制止,立刻來了精神。

  「咱們雲漓這麽多年,都是各個村里尊祖守德的典範。也就是沐婉荷這個女
人,敗壞門風,居然跟自己的叔父通奸亂倫,毀了我們雲漓幾百年的清譽不說,
還玷汙了這一片凈土。自打這醜事出了之後,你們沐家乃至整個村都被她給毀了
。」

  話音剛落,沐婉荷原本牽著我的手像是失去了掌控,頃刻間落了下去。

  「你他媽放屁,我媽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我顧不得身後的沐婉荷,第一
時間出口打斷了她。

  「呵呵,你以為是我們誣陷她麽,就在她哥哥的大婚當天,在她哥哥的婚床
上,看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麽。那可是她親哥,她就是這
麽給她哥哥祝喜的。現在還有臉來送葬。那張床就是被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玷汙
了,害的沐先生這輩子都無後。」

  「我不信!」雖然我的聲音依舊堅定,可心里的震動確實翻江倒海。

  「你不信?你當然不信,你不就是他們亂倫生下的孽種。婚後不到八個月就
生下你來,這還用明說麽。沐婉荷這個女人活著就是禍害!」

  這一聲徹底激起了民眾的討伐熱情,頓時又有人加入了戰局。

  「說的不是麽,現在想想,沐家三代可都是大好人,濟世為懷不知道救了多
少人,結果全都毀在這個女人身上。你做了那千刀萬剮的惡心事後,沐老太爺就
仙逝了,還不是被你給氣的。十幾年前,你帶著這孽種回來,結果沐家大爺沒多
久就離世了。現如今你又回來,剛轉天沐先生就走了。可憐沐家三代,沒一個活
過六十歲的,沐先生更是沒到四十。沐婉荷,怎麽死的不是你啊!難道真的是好
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麽!」

  「是啊,是啊,這女人真是天大的災星,硬是克的沐家絕了後!說不定這些
年總是山體滑坡就是老天因為這女人在懲罰雲漓。」

  「真是不知廉恥啊,現如今居然還有臉來送葬,還帶著孽種來攪亂靈場,這
世道到底是怎麽了。」

  一時間,每個人都義憤填膺的七嘴八舌起來。人言可畏,我能一人抵擋眾多
惡徒,可面對這些悠悠之口,我居然束手無策。

  「你們胡說八道,我們回來的時候,我舅舅就已經不行了,和我媽有什麽關
系。你們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早就說過,沐婉荷不是什麽好女人,算上你,沐家祖孫四代人都被她一
個人禍害光了,白風遠,你再有出息又怎麽樣,自你出生起就註定這一輩子擡不
起頭來。聽人說,近親的孩子不是弱智就是天才。你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啊
!哈哈!」

  羅素菲清涼的嗓音從人群中穿透了出來,帶著勝利後的喜悅與激動一字一句
的狠狠砸在我和沐婉荷的心上。

  聽到這話,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頻率。我真的是個孽種?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和父親做過親子鑒定。我要相信科學,相信沐婉荷。

  「你給我閉嘴,你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

  「嘖嘖嘖,別自己騙自己,你已經動搖了。不然你的手為什麽一直在顫抖啊
。」羅素菲調笑著說完後又擡高了嗓音,像是說給沐婉荷聽的。

  「沐婉荷,偷來的幸福再美好,也是要還的。你覺得從現在開始,你兒子還
會像以前那樣相信你,保護你麽?你當初就不該把他生下來。這麽多年過去了,
你好好的想一想,你傷害了多少人,你再好好想一想,難道最該死的那個不是你
麽?」

  「你給我閉嘴!」我惱羞成怒的咆哮著。

  「沐婉荷,你是不是還想害死你的兒子,才肯罷休。災星!」

  一聲斷氣般的深呼吸從我身後傳來,我趕緊轉身,一把摟住搖搖欲墜的沐婉
荷。

  「媽,你怎麽了……沐婉荷!你怎麽了,你別聽她說的,你不是災星,不是
的。」

  沐婉荷低著腦袋,大口喘著氣。她的精神是有多堅強,才能在這麽多年的折
磨中沒有變成瘋子。

  眾人不覺而同的停下的叫罵,都盯著我們的方向,我似乎能在心底聽見來自
四面八方的詛咒聲。

  「死吧……死吧……最該死的就是你……你活著就是禍害!」

  「閉嘴,你們都給我閉嘴!」我轉頭對著鴉雀無聲的眾人大聲嘶喊著。

  此時此刻,在他們的眼里,完全把我當成了瘋子。

  我忍住手臂的疼痛,把沐婉荷攙了起來。

  不過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不在乎了,這不僅是我的母親,也是我唯一
的愛人。

  「沐婉荷,我們走,我帶你走。」正當我打算轉身之時,沐婉荷突然從我懷
里掙紮了出來,踉踉蹌蹌的往前挪了幾步。

  「小菲,這就是你要的是麽?讓我死,我死了就都結束了是麽?」

  沐婉荷擡起頭,直視著羅素菲,我站在她的身後,根本看不見她的表情。而
對面羅素菲的臉上卻有一股驚詫閃過。

  「小婉,你應該明白,這和我是不是想要無關,而是你應該死,你早就應該
死,很早之前你就應該去死!」一直冷靜的羅素菲突然也跟著喊了出來,目光中
兇惡也是我前所未見的。

  我趕忙上前抓住沐婉荷的胳膊。

  「該死的是你,是你們,沐婉荷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你們才是魔鬼,是幫
兇!」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嗓子里全是噴薄而出的火氣,雙眼也被燒得滾燙。

  「風遠……」沐婉荷站在我身前,突然低聲呼喚著,語氣溫柔的似乎這一切
都並沒有發生過。

  「媽,我在,我們走吧,這些人都是十足的蠢貨和混蛋。」

  「謝謝你。」

  我楞了一下,心里越發急躁起來。

  「媽,你謝我幹什麽,我是你兒子啊!」

  沐婉荷擡頭對我笑了一眼,隨後擡起手,指了指不遠處祖墳墓地旁的山頭。

  「看到那個山坡了麽?」

  我茫然的隨著她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在那里,每到春天的時候,坡上就會開滿五顏六色的花,那是我小時候最
喜歡待的地方。以後如果有機會,替我再去看一眼那滿山的花,好不好。」

  我看著不遠處那一片翠綠的山坡,下意識的說了聲「好」,手指的力量也漸
漸的松了。

  還未等我回過頭來,原本握著沐婉荷胳膊的手掌猛然就空了。我心里一涼,
轉頭望去,沐婉荷已經三步跑到了山崖邊。最後回頭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如同萬
年,里面所包含的深情單純而濃烈。而嘴角笑意撐起的梨渦則成了這山谷間最動
人的唯美剪影。

  隨後,身著黑裙的她如同一只來自地獄的蝴蝶,縱身一躍,在我的註視下撲
向了那萬千世界的盡頭。


                              【未完待續】
2019-12-30 1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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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竊脂篇 (08) 作者:後會X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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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嫁•竊脂篇


作者:後會X無期
2020/01/13發表于:首發SexInSex



                 08

  人的潛能總是會在最關鍵的時刻得到最大釋放,當沐婉荷跑到崖邊時,雖然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但身體已經自作主張開始了所有的準備。

  當她回頭看我的那一刻,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我已經明白了。腦海中從被剛剛
的混亂到空白直到被眼前這個女人完全占滿。

  這輩子我從沒有跑的這麽快過,沐婉荷三步踏過的距離,我腳掌一踩,幾乎
是一步就躍了過去。腎上腺素作用下的小腿如同通了電,力量充盈的甚至有一絲
漲痛。

  奔跑而至的同時,原本立在身側的木棍也被我順勢帶起。沐婉荷往上躍起到
最高點時,我已經趕到了崖邊。過快的速度帶來的是更大的慣性,好在我原本就
沒打算停在此處。

  沖出懸崖的一刻,手中的棍子也直沖而去,先我一步穿過沐婉荷的腋下。我
卯足了所有的力氣夾住棍尾撐住來自棍梢沐婉荷體重的壓力。

  而我整個人像是脫軌的火車,以勢不可擋的速度沖向了搖搖欲墜的愛人。

  沐婉荷下落的身體因爲木棍的阻擋,短暫的停頓了片刻。可這彌足珍貴的一
瞬對我而言已經足夠。我松開棍子伸出手一把抓住她黑裙的腰帶,用最後一分餘
力将這個被世俗折磨的支離破碎的女人重新帶回了我的懷裏。

  到此刻,我感覺自己該做的事似乎都已經做完。是啊,她已經在我懷裏,生
也好,死也罷又有什麽關系。我心中滿足的歡喜如同赢了整個世界。

  這兩座山原本就是連在一起,沐婉荷在沖動之下跳的崖,自然不會細細挑選
葬身之地。

  上天垂憐我們彼此,我們跌落的下方并不是萬丈深淵,而是兩座山之間的鞍
部。

  直到我的後背觸碰到樹木枝葉時,我才恢複了幾分神智。人的求生欲望并不
需要理智控制。我一手緊緊摟住沐婉荷,另一隻手試圖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

  雖然隻是徒勞,但還是多少減緩了我們的墜落速度。伴随着噼裏啪啦的樹枝
壓斷聲後,我的後背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地上。萬幸的是,山中多雨,鞍部的土地
已經受潮變軟。但即使如此,我還是被撞的七葷八素。胃裏一陣惡心,嗓子眼裏
也越來越甜。

  正當我想感謝上蒼不殺之恩時,身體異樣的滑行讓我心裏又是一涼。原來我
落地的地方并不是鞍部中央,而是山側,濕滑的地面并不能阻礙我們倆伴随着坡
度往下滑去。

  我一邊吐着嘴裏腥甜的血沫,掙紮着擡頭看了眼下面。這片山坡應該發生過
泥石流。眼前可見的是一個長數百米的大斜坡,而斜坡到頭是平地還是懸崖我就
不得而知了。

  我把身體徹底躺平,雙腿歪曲,用自己的後背當作滑闆,用登山鞋僅有的摩
擦力減緩速度。右手則如剛才一樣,撲捉着一切能抓的物體。

  而我的左臂似乎根本不需要去考慮,它成了我身體唯一被上了鎖的部分。墜
落也好,滑行也罷,都沒松懈一分。

  山坡坑坑窪窪,凹凸不平,有裸露的石塊,堅硬的草根。我都隻能咬着牙用
後背接下了。雙腳的腳跟深深陷進了泥土中,自上而下劃出兩道減速的淺溝。

  在強烈的意志支撐下,我終于在斜坡的終點,把速度降到了力所能及的最慢。

  但還是無法避免徹底滑出坡去,事到如今隻得聽天由命。再次騰空的那一刻,
我收回右手,和左手一起把沐婉荷緊緊抱在懷裏,盡可能的揚起後腦并閉上了雙
眼。

  心中祈求道,老天爺,你也該上班了。

  老天爺很快就給了我回應,因爲這次下落的時間非常短促,短到我還沒做好
準備,後背就着地了。而且這次落地,我并沒有感到想象中的疼痛。究其原因,
可能是我的後背已經完全麻木了。

  在确定我們已經平穩的躺在地上後,我心中那股氣也漸漸洩完。

  這一次,我真的把自己身體的潛能開發到了極緻。

  看了眼懷裏的沐婉荷,她應該很早就暈了過去。此時就那麽坦然恬淡的躺在
我的身上,嘴角似乎還在微微揚起。

  經過幾分鍾的努力,我無奈放棄了想要起身的想法。因爲此時的我全身上下
找不出一塊還能動的肌肉。後背失去了所有的觸感,就像是墊着一塊被水浸濕的
棉被。

  确認安全後松開的雙手,也再沒有一絲力量。如同斷臂一樣倒在身體兩側。

  除去身體的完全失控,就連話也說不出來一句,嗓子眼不知道被什麽堵的死
死的,隻夠勉強喘氣用。

  我開始有些害怕,我不會就此全身癱瘓了吧。

  不同于小說和電視上演的那樣,墜崖或墜樓逃生的人們都會暈死過去。我除
了身體「死」了以外,腦袋卻是異常的清醒。

  不管怎樣,我救下了沐婉荷,自己的媽媽,自己的愛人。就像是熱血動漫裏
主角擊敗強敵重傷倒地後開始思考人生一樣。這片刻的安甯也讓我再次去梳理我
和沐婉荷的種種。

  直到現在,我想我已經可以理解她爲什麽會義無反顧的跳崖尋死。因爲她心
中的創傷從未真正愈合,這三年的幸福隻是一層遮蔽陰影的假象。她隻是逃避了
三年,卻不是解脫。

  哥哥的離世以及今天的一切讓她長久壓抑的痛苦瞬間到了頂點,她傻傻的尋
求了最直接也最愚蠢的解脫方式。

  她看了人間失格,看了小王子,可能還看了别的什麽。可這些書于我而言代
表的都是孤獨,人性乃至靈魂的孤獨。所以她身爲一個母親卻總喜歡把自己塞在
兒子的懷抱裏。

  我越來越覺得,我放棄出國,放棄遠處的大學是多麽正确的決定。沐婉荷太
需要關愛和呵護了,這些關愛和呵護必須深刻到觸及靈魂才能修補她豕分蛇斷的
心。

  父親沒有做到這一點,才給我了這樣的機會,而我除了竭盡所能亦無他法。

  那無數個夜晚,她擠進我的被子裏尋求慰藉,是不是代表着她也把我當成了
一個男人而不是她的兒子。

  腦中突然出現的念頭着實吓了我一跳,但很快我就制止了這愚蠢的想法,她
這輩子的痛苦究其源頭可能就是因爲他們口中所說的亂倫二字,她又怎麽可能對
我有别樣的想法。

  我和沐婉荷像是隔着長風深谷,近不得,退不舍。

  看着被樹影遮蔽的斑駁天空,我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感覺,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我該怎麽面對這個我最親近也最愛的女人。

  「嗯……嗯……」懷中的沐婉荷适時的悶哼了一聲,打斷了我走進死胡同的
思緒。

  我隻能看着她慢慢從我身上爬起來,卻依舊說不出一句話。我現在的樣子一
定很糟糕,可我不想讓她看見。否則她一定又會胡思亂想。

  我緩慢的吸足了一口氣,然後用力從嗓子裏眼咳出來。這下,嗓子裏的異物
感總算減輕不少,可緊接而來的卻是一大口夾雜污血的唾液。肺部的擠壓和抽搐
讓我終于獲得了上半身的控制,休息片刻的手臂也在極度酸痛中恢複了知覺,隻
是後背還是麻木一片。

  我掙紮着在沐婉荷搖晃起身的過程中擡起了上半身。并扭頭吐掉了口裏的穢
物。

  這一下幾乎要了我的老命,全身疼的像是被攪拌機打過一遍。

  「媽……你……沒受傷吧。」我用着完全走調的聲音拼湊出一句試圖讓她安
心的話來。

  沐婉荷攥着小拳頭,用力敲了幾下腦袋,轉而擡眼看着我。眼神自迷離到疑
惑最後轉至驚駭足足用了十多秒。

  「風……風遠!」她似乎是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又拼命的搖晃了幾下腦袋
再次看向我。

  「爲什麽,你爲什麽,我不是……」在環顧了周圍的一切後,很快她就反應
了過來。

  「你也一起跳下來了?」

  我無力回答,隻能輕輕點個頭。

  「你怎麽能這樣,你怎麽可以這樣……你要是出了事,我該怎麽辦……你怎
麽能這樣……我怎麽辦!」沐婉荷突然急切的像是隻受驚的小兔子,眉頭完全擰
到了一起。嘴裏如同鬼打牆一般轉着圈念叨着。

  「那你要是出了事……我該怎麽辦……你跳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個情況
……我有一絲……一絲可能不跳麽。」現如今每說一句話與我而言都是莫大的煎
熬。但我始終保持面對她,至少我的前半身應該是完整無缺的。

  應該是發現了我說話時候的費力和額頭不斷滲出的冷汗。沐婉荷一邊流着眼
淚,一邊湊到我身前。

  「風遠,你别說了,你怎麽樣了,哪裏受傷了麽。」她擡起手順着我的肩膀
而下,慌亂而無序的确認我身體的完整性。

  「我沒事……就想……喝點水。」我說着話擡眼看向不遠處的一條山溪。我
想把沐婉荷支開一會兒,看看自己能不能站起來。

  沐婉荷順着我的視線也發現了那條溪流,胡亂的擦着眼淚連忙點頭。

  「好好,你等我,我去給你弄水來。」說完趕緊爬起身,可剛站起身突然就
左搖右晃了兩下,把我吓一跳。在我還未開口詢問之前,她就已經伸手對我擺了
兩下。

  「媽媽沒事,隻是稍稍有點暈,你等着我。」她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步伐輕
盈的往山溪走去。

  我這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估計她應該隻是有些輕微的腦震蕩。

  沐婉荷一走,我便鼓足力量想站起來,目前看來後背的傷勢最爲嚴重,但骨
頭應該還算湊合。

  果不其然,雙腿折起後,腰部稍一用力,就疼的我龇牙咧嘴。而這下的扯動
完全複蘇了還在麻木中的背部,一股股鑽心的劇痛差點讓我暈過去。

  我咬着牙給自己鼓着勁。不管怎麽說,有痛感證明至少不會落下個殘疾。

  就這樣反複努力了許久,直到恢複的點滴力氣全部用盡,我也沒辦法站起身
來。

  「風遠,你怎麽了?」沐婉荷匆匆一手捂着水,匆匆跑到身邊。

  「是不是摔到哪裏了,怎麽出這麽多的汗!」

  「我沒事。」我依舊咬着牙強撐着。

  「水,來先喝點水。」說話間,沐婉荷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個幾片綠葉交疊在
一起的「杯子」湊到我的嘴邊。她的手可真巧,這葉子做成的杯子還挺好看。

  我低頭抿了兩口,清涼的山泉帶着劫後餘生的快感濕潤了幹燥的喉嚨也短暫
沖淡了全身的痛楚。

  「啊!」沐婉荷失聲尖叫的同時,後背某處再次傳來一陣鑽心的疼,讓我忍
不住悶哼了一聲。

  而沐婉荷正對看着自己沾滿血迹的右手,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原來她在喂我
水的同時,右手順勢放在我的背上。

  「風遠……」她帶着濃烈的哭腔側身探頭想要看向我的後背。這一下讓我痛
的連頭都擡不起來,但還是頑強的伸出手探到她的後腦勺,憑着下落的慣性将她
的臉帶入胸口,低垂下腦袋抵住她的頭頂。

  氣喘籲籲的小聲說道,「别看……」

  沐婉荷原來還想掙紮一下,但似乎是想到我現在的狀況,轉而雙手輕輕搭在
我的肩上,趴在我的胸口嚎啕大哭。

  「都是我不好,我算什麽媽媽,總是拖累你,總是讓你來保護我,你明明才
剛成年,可我卻……」

  「别……說了……我不愛聽……」我用手指輕輕壓了下她的後腦勺,止住她
的話柄。

  剛剛那一瓢清水下去,我總算是恢複了完整的語言能力,雖然每說一句話都
感覺要用盡殘餘的氣力。

  「今天我們是出不去了……得找地方休息……度過今晚。」說完,我輕輕扶
着沐婉荷,借着她雙臂的力量,再次嘗試站起來。

  這一回身體總算給予了響應,可雖然站了起來,但身體重心根本沒法控制,
一步也走不了。

  「風遠,你别逞強了。」沐婉荷的聲調突然就變的堅毅起來,她舉着我的雙
手轉了個身,膝蓋彎曲,瞬間把我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略顯單薄的身體上。

  「媽……你幹嘛……」

  「風遠,沒事,媽媽背你走,等找到了地方你再好好休息。」沐婉荷憋足了
一口氣,徹底把我背了起來。我一八五的身高可不是鬧着玩的。她爲了徹底背起
我,腰幾乎彎到了底。即使如此我雙腳離地的那一刻,她還是左右搖晃起來。

  「媽……你放我下來……你背不動我的……别………」我的腦袋架在她的肩
頭,無力擡起。起身的這一下,後背的傷口瞬時被繃緊,話都沒辦法說完。

  沐婉荷雙腳左右移動着,找尋着平衡點。

  我喘着大氣,平複着因劇痛而狂跳不止的心髒,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媽……你别這樣……聽我的……放我下來……你先去出去……找到人再來
救我……不然……不然我們倆都出不去。」

  沐婉荷彷佛根本沒聽見,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印,一步步往前挪。

  「媽……我求你了……你先把你自己救下好不好……不然我不是白跳了。」

  我在她耳邊費了半天勁好說歹說,可她依舊一言不發,艱難的往前走,急的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沐婉荷!你怎麽這麽犟,你這樣天黑下來也走不了多遠,萬一有……」

  「你給我閉嘴!」沐婉荷突然出聲壓住了我有些焦躁的情緒。她停下腳步,
使勁彎腰,把我又往上移了幾分。

  「我是你媽,我絕對不可能把我兒子一個人留在這荒山野嶺的。我就是爬也
要帶你一起出去。大不了我就和你一起交代在這,我不後悔!」

  「可……哎!」她的脾氣上來了,就算有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看着崎岖不平
的山路和肆意生長的藤蔓植物。我感覺似乎随時我們兩都會栽倒在某處,然後再
也爬不起來。

  可沐婉荷下腳的每一步都穩如磐石,爲了支撐我的身體不滑落下去,她的雙
手玩命扣住我的大腿。

  照顧了她三年,我彷佛已經快要忘記了她那令大男人都會汗顔的意志力。

  雖然我百般的不情願,但此時我伏在沐婉荷的身上,聞着她熟悉的體香,身
體還是在不知不覺的放松下來,以至于根本不知道何時突然就失去了意識。

  可能是太過于虛弱,感覺自己睡着和昏迷差不了多少,完全沒有任何潛意識
的活動。

  嗓間的一股微涼讓我的意識有了一絲複蘇,六感時不時的也在歸位。

  我似乎能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一個異常柔軟而溫熱的東西頂開了,緊接着便
是一陣清涼沿着舌尖劃過口腔順進喉嚨裏。

  這帶着淡甜的滋味應該是水吧。我努力想睜開眼,可隻覺得眼皮有千斤重,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眯開一條縫。

  入眼可見的一雙閃亮清澈的大眼睛,波光粼粼,楚楚動人。眼睛主人的臉龐
與我僅僅幾寸的距離。似乎是發現了我微睜開的目光,沐婉荷迅速的移開了腦袋,
而原本貼于我嘴唇上的溫熱也随之消失了。

  我茫然的看着沐婉荷,大腦的各項處理能力顯然還在待機狀态。她擡手擦了
下嘴,臉頰呈現不自然的桃紅,視線也轉移到一邊。

  「你醒了啊,我怕你渴,想給你喂點水,可你又……」

  我剛恢複幾分的意志在此時再次消耗殆盡,乏力的既說不出一句話,也無法
再撐住眼皮不落下。

  這時,耳邊傳來了宛如催眠一般的輕柔軟語。

  「風遠,睡吧,你需要休息,别怕,媽媽就在這陪着你。睡吧……睡吧……」

  這天籁的溫暖語氣徹底抽走了我最後一絲神識,沉寂下的前一秒,我腦中還
在想,剛剛眼前除了那張動人的臉,還有白花花的一片是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再次蘇醒時,感覺也僅僅是一瞬間之後的事情。

  睜開雙眼,等待瞳孔重新聚焦的短暫時刻,身體的各項知覺也終于真正開始
作出回應。

  耳邊傳來的是類似火木燃燒的清脆噼啪聲,入鼻的是一股潮濕帶着幾分腐爛
的味道,喉嚨卻并沒有昏迷後缺水的幹澀。

  等雙眼完全睜開,視線徹底恢複後,眼前卻是一片昏暗,腳邊不遠處有一小
堆火還在燃燒着。四周稍稍觀察了一圈,這裏應該是個類似山洞的地方,洞口外
漆黑一片。不算明亮的火光在提供黯淡照明的同時也隔絕了裏外兩個世界。

  我試着活動了下身體,後背還是感覺有些疼痛,但明顯輕了很多,手臂和腿
部也可以正常活動和彎曲了。沒想到,沐婉荷真的帶着我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找
到了一絲生機。

  可能是爲了我的後背傷口能夠透氣,我是側身睡的。剛剛臉對着的是洞裏的
天花闆。我活動了下脖子,側過臉,看向我身旁的方向。

  這是?我有點不能相信我眼前的景色,擡手輕揉了下眼睛又仔細看了下。

  一時間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天知道爲什麽我一睡醒,直面的居然是沐婉
荷裸露在外堅挺飽滿的乳房。

  我伸手掐了下自己,想确定是不是還夢裏,可事實就是如此。

  雖然沐婉荷的乳房我隻見過一次,可那視覺沖擊早已經深深埋在了心裏。這
如同水滴的飽滿形狀,嬌小可愛的乳頭,還有因爲側睡擠壓而呈現出的誘人溝壑
無一不在像我證明我所看到的一切。

  這什麽情況,爲什麽沐婉荷會裸着。觀察了片刻後很快就明白過來。原來她
的那條黑色連衣長裙從下擺開始都被她撕了,全部做成了繃帶纏在了我的身上。

  此時的沐婉荷穿在身上的隻剩下兩條袖子和偏強能遮到胸部上沿的胸襟,而
下身也是光溜溜的隻剩下一條内褲,光潔修長的大腿全都露在外面。

  可能是我後背傷的面積太大,裏裏外外被纏的像個木乃伊。感動之餘我又有
點無奈,就算要包紮也不至于一直撕到胸口吧,而且内衣呢,内衣去哪了。

  我低頭開始審視自己的上半身,果然,在腹部有一條内衣的帶子。我伸手摸
向後腰,那兩個内衣的罩杯正緊緊的貼在我的腰上,用手捏了捏,裏面似乎還有
東西。

  看來應該是那裏的傷最嚴重了。她的内衣給我綁上倒是緊的很,扯都扯不下
來。

  不用想,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是滑稽透了。上半身裹的像個粽子,下半身隻
穿了條平角内褲。還好我喜歡穿比較寬松些的内褲,勉強還能算是個小短褲。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這世界上最誘惑的身體就這麽袒露的橫在我面前。

  我根本無法控制的視線望向别處,這時我才知道,之前我心裏做的那些鬥争,
那些抵抗,在這美人玉體前是多麽的脆弱而不堪一擊。

  這具身體的主人對我的誘惑實在太大,大到我還沒有開始做思想鬥争就已經
繳械投降了。我顫抖着擡起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腰間,那細膩而柔軟的手感帶着
溫熱一舉擊潰了我僅存的意志。自打出現第二性征以來,我的小弟從沒像今天這
麽堅硬過。

  從那沒有一絲贅肉的纖細腰身開始,我的手指宛如有了意識,輕輕劃向腹部,
在她小巧肚臍的外圍情不自禁的轉了一圈後便開始攻城略地般的往上升去。

  指尖觸碰到胸部下沿的時候,我連呼吸都停住了。目不轉睛的盯着手指的動
作。

  食指順着乳球的下側滑倒上方,拇指則輕輕托住了乳基,整個虎口完整的陷
進乳房下部與身體的交界處。雖然我的動作足夠輕柔,可還是引的那嬌挺的乳頭
輕顫了一下。我停在原地隻是輕托着沐婉荷的飽滿乳房。

  因爲這幾下動作簡直比練上一天的功還要累,下身硬的都有點痛。爲了不讓
自己憋死,這停頓的空隙間,我匆匆呼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即使我想抽手而去
做個正人君子,身體也完全不會答應。

  手掌自下而上根本不需要大腦控制,劃過那顆誘人的果實,完整的附在了乳
球上。

  我的手還算挺大的,可還是沒辦法完全握住。乳頭調皮的在我手掌間左右滑
動,逗得我心癢至極。手部的動作也忍不住加重了幾分。

  按下松開,柔軟的乳肉瞬間就彈回指尖,一來一回的絕妙觸感讓我之前所摸
過的所有女性乳房全都黯然失色,色心一起就是無間地獄。

  我控制着手掌緩慢旋轉着揉弄着那許久未曾有人染指過的絕美玉峰,像是在
把玩一件珍惜的藏寶。與之同時,整個身體也在逐漸往沐婉荷的方向靠近着。

  那股攝人心魄的柔軟手感點燃了心中隐藏最深的一處火種。于是這片大火開
始熊熊燃燒。

  愛讓人堅定,欲使人迷失,我第一次對沐婉荷有了最原始的占有欲。我發自
内心的想要擁有這具身體,擁有這具身體主人的一切。我根本不能接受任何其他
人再來觸碰她,甚至看一眼都不行。

  我的雄性本能在此刻被激發到了最高。荷爾蒙完全控制了一切思維。我仰起
頭看着睡的正熟的沐婉荷,一邊緊握着她的乳房,一邊吻向她的唇。

  沐婉荷的唇亦如既往的惹人迷醉,這是第三次親吻她,可我依舊興奮的無法
形容。那淡淡的香氣和飽滿的朱唇,即使是最毒的藥,我也想要一口吞下。

  我是這世上最愛她的人,她應該屬于我一個不是麽?她應該是屬于我的,隻
有我能讓她幸福。恍惚間,我完全投入了這場情欲的戰場中,任憑欲念的火焰将
我燃燒成灰。

  我甚至不在乎她會不會醒來,我們緊緊貼在一起,忘我的唇齒交纏,我輕巧
的捉住她口中的香舌,由舌尖細細劃過,允吸着她的甘汁玉露。

  我的手掌便像是征伐領土的大将軍,溫柔而貪婪的将她上身的每一寸肌膚都
撫摸了遍。那兩團酥乳則成了我甘願爲之而死的溫柔鄉。

  很快,我就不滿足這樣的接觸,我想要更多,我想要徹底擁有她,我抵擋不
住這樣的誘惑,我輸了,她是我最愛的女人,我輸了。

  就在我的手蜿蜒而下,觸碰到她内褲的神秘禁地之時,沐婉荷突然在我的懷
中打了個寒戰。我松開她嬌嫩的嘴唇,這才發現她的眉頭皺的很深。

  理智短暫的回歸,我突然發現她的身體似乎很燙,而且燙的很不正常,我趕
緊伸出手去摸她的額頭。果不其然,沐婉荷在發燒。

  似乎是我的手掌微涼,讓她覺得有些舒服,她恍惚間擡起手放在我的手背上
無力的握住。嘴裏突然開始呢喃着,我不禁湊過耳朵。

  「風遠……别怕……媽媽在這裏……在這裏……」

  聽到話的那一刻,理智大軍帶着千軍萬馬頓時殺了過來。心頭的欲火熄滅的
速度之快讓我從剛剛的亢奮突然就變的有些寒意。

  眼淚順着眼角無聲落下,直到滴在手背上,我才發現自己哭了。

  這麽多年,她總是把自己團團圍住,不給任何人一絲一毫的可乘之機。

  可現在,她近乎赤裸的躺在我的身邊,卻睡得安心而坦然。因爲我是她的兒
子,她确信的唯一不會傷害她的人。

  而她松開防備把自己交出去的信任換來的卻是我肆無忌憚的踐踏。

  我在幹什麽,我剛剛居然想要乘機占有沐婉荷的身體,可一直以來,我明明
都是想要保護她的,我是想要她抛開不幸,獲得幸福的。

  這根本不是我愛她的方式,我被自己的惡心和卑劣吓的不敢再看她一眼。

  我支撐着坐起身,狠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光,力道之大,嘴角都出現了血腥味。

  可即使如此,我依舊無法原諒自己剛剛對沐婉荷的輕薄。

  「媽,對不起!」

  我匆匆擦幹了眼淚,連忙站起身,四下搜尋了一番,根本沒有一點可以用的
東西,而沐婉荷依舊在不住的打冷戰。

  我心急如焚,思索片刻後趕緊把火堆點的更旺了一些。

  随後重新回到她的身邊,把她整個人抱起,背對洞口盤坐到火堆前,盡可能
緊的把她摟在懷裏。

  似乎是感受到了溫暖,沐婉荷的眉頭漸漸平息了下去,又過了片刻,呼吸也
平穩了許多。

  看着她的臉頰,最後淺淺的吻了她的額頭。

  「沐婉荷,就讓我如此笨拙的愛你吧,從須臾到不朽,從一葉到知秋。」

  ——

  她在我昏迷的時候,準備了水,柴火,松脂油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野果。不虧
是山裏走出去的孩子,野外生存的經驗很是豐富。

  這一夜,我不斷的添着柴火,保持火堆旺盛的燃燒,期間中,再給沐婉荷喂
了幾次水。

  到晨露時分,沐婉荷的體溫總算逐漸降了下去。

  等她徹底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是天光大亮。

  「醒了?」我看着她睜開眼睛茫然而不知所措的樣子,輕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怎麽……」沐婉荷依舊縮在我懷裏,似乎想弄明白發生了什麽。

  「還說呢,隻想着照顧我,都不管自己麽,昨晚燒的那麽厲害,我都被你吓
死了。」我假意數落着她,然後抱着她站起身。

  「哎哎……你要幹嘛。」

  我走到她用幹草搭起的床鋪處,輕輕把她放了下來。

  「還能幹嘛,抱了你一夜,我手都酸了。怎麽樣,還難受麽?」

  「你抱了我一夜?不,不難受了。」沐婉荷低着嗓子揉了揉自己的臉,随後
突然發現了自己袒露的胸膛。

  連忙轉過了身子,四下到處摸索着。

  「媽,你找什麽啊?」

  「你,你别過來!」她一手狼狽的捂着胸口,另一隻手依舊想要找尋可以遮
羞的東西。

  「媽,你别緊張,該看的昨晚我都看到了。」我小聲嘀咕着。

  「白風遠,你這個色狼!」沐婉荷說話的語氣都快要哭了。

  「嗯,嗯?」我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她居然會罵我是色狼?而且這口氣陌生
的足足讓我愣了半天。

  但不管怎麽樣,沐婉荷目前這個情況的确是我造成的。如果這樣出去被别人
看見了,我還不得發瘋。

  顧不得解釋什麽,我能幫着趕緊想辦法,突然我看到了被扔在洞口的一塊破
布,走過去撿起來一看,是我的那件襯衣,後背已經成了破布條,而前胸還算是
完整。一旁是我的長褲,屁股也被挂爛了,一條褲腿從上到下都開了口。

  看來就衣服還有點用,髒是髒了點,不過眼下也沒得挑。我三下五除二,把
後背帶血的布帶撤掉,留下前片,然後走到沐婉荷身後。

  「媽,你用這個先遮一下。」沐婉荷小心翼翼的回頭,滿含委屈的看着我。

  然後輕手拿過了我手裏的布塊,趕緊圍在了胸前。我蹲在她身後,把兩頭系
在一起,算是做了個簡易的抹胸。

  「好了,媽對不起啊,昨晚你燒的太厲害,我也顧不上其他的,你别往心裏
去。」

  沐婉荷整理好上身,轉過身來又瞄到自己裸露的大腿和翹臀,這完全就是比
基尼樣的裝扮。

  一時間嘴角又拉了下來。

  「我怎麽能在兒子面前這個樣子,太不要臉了。」

  「沐婉荷,你怎麽這麽說自己,什麽不要臉,這不是特殊情況,那照你這麽
說,我在你面前,把女人的内衣背在背上,那何止不要臉,簡直就是變态麽。」

  說完,我還特地轉了身,展示我身後的腰間的罩杯。

  沐婉荷捂着嘴噗嗤一聲就笑了。

  「所以啊,咱們能撿回一條命,就不要再拘小節,你就當在海邊穿着泳衣。
至于昨晚,被我看見總比被别人看見好吧。」說到最後一句時,我又想到昨晚輕
薄沐婉荷的那一幕,頓時沒了底氣。

  沐婉荷揉了揉頭發,紅着臉問道,「那你怎麽樣了,還疼麽?哎,你臉怎麽
回事。」沐婉荷似乎是發現了我臉部的紅腫,趕緊爬了過來,用手撫摸着。

  我抓住她的手,輕輕握緊,有些心虛。

  「沒事……剛剛不小心,摔了下。」

  沐婉荷狐疑的看着我,又輕輕刮了下我的嘴角。

  「你當媽媽是傻子麽,你這明明就是被打的。指印還在呢,說,好好的幹嘛
打自己?」

  「額……因爲……」這下我可傻了,腦子轉了半天也找不到什麽合适的托詞。

  「因爲發現我照顧你結果自己發燒了,内疚打的麽?」沐婉荷有些心疼的反
問道。

  我嘴上沒回答算是默認了,可心裏卻更加自責。

  「你這孩子,可真讓人着急,媽媽的命都是你救的,照顧你不是理所應當,
發燒不過是個意外。你幹嘛不依不饒的非要這麽對自己。打得這麽狠,是不是缺
心眼啊。」

  「媽,對不起。」我搓了搓鼻子,小聲回應道。她越罵我,我心裏反而越舒
服,簡直有點犯賤。

  沐婉荷接着又繞到我背後,仔細檢查了下我的傷勢。

  「那現在背上還疼麽。」

  「好多了,還有一點疼。不過,你在我背後施展了什麽法術,怎麽好的這麽
快。」我活動了下肩膀,除了有些酸脹,痛感已經消失了不少。

  「哪有什麽法術,我采了草藥給你敷上了,這雲漓山裏到處都是寶貝。有好
幾種草藥混在一起,對這種外傷效果特别好。」沐婉荷見我沒什麽大礙,放下了
心,轉而又開始折騰自己的「抹胸」,無奈她的胸部實在太過突出,顧得了上面
就顧不了下面。不是露出一片令人遐想的深溝,就是露出半點飽滿白皙的乳球。

  這反複整理又讓我有點氣血上湧。

  我趕緊扯開話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啊。」

  「我畢竟在這裏生活了十多年,又在醫藥世家熏陶長大,這山裏的花草我都
熟的很。何況時間也不短了,你光是昏迷就是三天。」

  「我昏了三天?」我有點不敢相信,明明隻覺得是一瞬間的事。

  「你以爲呢,就會逞強,你知道你背上那幾條傷口有多可怕麽。幫你處理的
時候,我眼淚都要哭幹了。」沐婉荷總算放棄了胸前那幾尺布,抱怨的看了我一
眼。

  「對不起啊,媽,我當時真的沒想那麽多。」

  沐婉荷擡頭又白了我一眼,「幹嘛老是和我說對不起,你是不是真做了什麽
對不起我的事。」

  「我……」我心想,要不是你昨晚發燒,我估計就不是對不對的起的事了。

  「好了,咱倆現在這個情況說到底還是媽媽造成的。、你一直是我的守護神,
媽媽知道。」沐婉荷打斷了我的支吾,側臉站起身走到洞口,往外面看了一眼。

  「這兩天,我沒衣服穿都沒出去過,周圍除了野果也沒什麽吃的。咱們還是
得離開這想法出去。按我的經驗,順着河走是最穩妥的,有河水的地方有村落的
可能性最大。」

  我看着沐婉荷一字一句的分析着,感覺她好像變了個人一樣。完全沒有之前
的糾纏,痛苦,和憂郁。難道她跳崖震到了腦袋,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不過眼下她這樣的狀态總比尋死覓活好的多,我也不必提這茬。

  「我們今天還是在這裏休息一天吧,你燒剛退,待會我出去找點吃的,你休
息一下。」

  「你的傷也沒好全啊也要休息。還是我去吧,這附近能吃的果子我都認識。」
沐婉荷說着就往外走。

  我趕緊上前一把拉住她,「不行,不行!你這樣子要是被别人看見怎麽辦。」

  沐婉荷低頭皺眉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看纏成木乃伊的我。

  「看見也沒辦法了啊,不是你說的,就當是穿泳衣咯,你後背傷的很厲害,
不能劇烈運動的。」沐婉荷雖然這麽說,但表情還是顯得很勉強。

  被我看見和被别人看見對她來說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受。

  我拽着她,重新拉回到草垛上。

  「你想也别想,你之前可是答應過我不給别人看的。做人得講信用。」

  「答應有什麽用,昨晚還不都被你看光了。」

  「我肯定不一樣啊。」我有些着急的辯解着。

  沐婉荷聽完我的話,眼神有些複雜,繼而就移開了目光,獨自坐在草垛上。

  「那你快去快回吧。」

  「好。」現在時間不早了,我也不能多耽擱,畢竟把沐婉荷一個人留在這也
不安全。

  雖然後背還沒痊愈,但是已經完全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内了。

  我用最短的時間撿好了晚上要用的柴,多收集了一些松脂油,我們沒有衣物
抗寒,隻能靠火堆。最後又胡亂的摘了些果子帶了回去。

  「我說我去吧。」沐婉荷撥弄着我摘的果子,搖了搖頭。

  「怎麽了?」

  「你不能光看着好看就摘啊,這種果子吃了會腹瀉的。算了,你不知道也正
常,這山裏果子有十幾種,能吃的也就那麽幾種。還是我去吧。」說話間沐婉荷
又站起身,我趕緊按住她的肩膀。

  「别别,不就是吃的麽。我能解決,你等着。」我怕她反駁,趕緊跑了出去。

  既然果子我不會摘,那就幹脆弄些肉食得了。正巧剛剛在河邊的淺草處看見
有魚。

  原本以我的速度,抓幾條魚應該沒什麽太大難度,可無奈抓魚的每一個動作
都要牽扯到腰背肌肉。龇牙咧嘴折騰半天才抓了兩條。

  不過好歹晚上這頓是夠了,在河邊找了塊還算鋒利的石塊簡單處理了下,就
趕緊回到了山洞。

  「沒想到你還會抓魚啊。」沐婉荷看着我手裏的魚也是一臉興奮,我這三天
是都在昏迷,她估計吃那些野果也吃膩了。

  「那不然呢,我在師傅家那段時間也沒少閑着,摸魚爬樹,攆雞追狗調皮的
很。」我熟練的支起木架,現在這情況隻能烤着吃。

  「撲哧……我還真挺想看看你小時候那調皮的樣子。肯定很可愛,哪像現在,
整體一臉嚴肅裝大人。」沐婉荷蹲在我面前笑着說道。雙腿擠壓胸口,那兩團白
皙誘人的棉花糖都要溢了出來。

  我尴尬的咳嗽了兩聲,起身移動了下位置,側身對着她趕緊忙乎起來。

  「過去的事就别再想了,人這輩子哪還能沒點遺憾。不是有句話麽,你的過
去我未曾參與,你的未來我奉陪到底。咱們都往前看。」

  沐婉荷停頓片刻,輕聲應了個「好」字。

  我怕烤不熟,吃了生病,烤了許久才拿下來,這時天色也暗了下來。

  雖然我們兩個此時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可我的心裏卻很是安甯。看沐婉荷
的表情,似乎也并沒有爲現狀有太多的憂愁。

  「好吃麽?」我咬了一口,皺着眉問道。

  沐婉荷看了我一會,最後還是笑着歎了口氣。

  「一般般,沒什麽味道,而且你是不是烤的太過了,還有點糊了點的苦味。」

  「我主要怕烤不熟有寄生蟲什麽的。」我看着手裏的魚也是一頭兩個大,這
味道的确沒有電視上演的那麽可口。

  「無所謂呀,咱們現在需要補充蛋白質和維生素,有的吃就成,可沒資格挑
食。」沐婉荷說完又咬了一大口。

  「媽,我覺得你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怎麽說?」沐婉荷繼續專心緻志的對付手裏的魚。

  「我也說不清,就是好像對什麽事都看開了一樣,好像什麽都不在乎。」我
盡可能準确的表述自己的感覺。

  沐婉荷輕輕用手指摸了下嘴唇,看着面前跳動的火焰,微微出神。

  「把你背到這個山洞的時候,你已經昏迷了,怎麽叫都叫不醒。看着你後背
那一道道皮肉翻卷的傷口,我真的覺得天塌了。從小到大經曆過那麽多事,絕望
的感覺對我來說早就不算陌生。可都比不上這一次,簡直要把人撕碎。也是這次
我才知道,原來人在瀕臨崩潰的邊緣是流不出一滴眼淚的。」

  我看着此時平靜的她,真的很難想象出她當時的處境。

  「我當時腦中一片空白,隻想着血不能流了。于是就開始扯自己的衣服。扯
完下擺的裙子,幫你止住了血。又趕緊跑出去找草藥。全部處理完時,我的腦海
裏還是空白一片。其實我知道,我隻是不敢去想,任何一種關于不好的後果我都
不敢想。隻要想上分毫,我肯定會先一步崩潰。守着你的那一夜,我明明感覺自
己沒哭,可眼淚卻一直不停的流,就像是多年前那個晚上。」

  我放下手裏的魚,握住沐婉荷的手,「媽,我已經沒事了。」

  「我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麽事比你沒事更重要,你覺得我看開了,也隻是我
終于明白之前包括以後所有的事與你相比根本一點都不重要。」沐婉荷說完話突
然就回了神,淡然的微笑着,又開始吃起魚來。

  我卻被她這段話說的心潮澎湃,一時間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吃完後,我們回到洞穴深處,依偎着坐在草墊上。時間還早,我們都沒什麽
睡意,可卻都沒有開口。

  我思前想後,還是挑起來話頭,我太想要确認沐婉荷現在真實的心理狀态。

  「媽,你當時好端端的爲什麽要跳崖呢。我承認他們的話很過份,可你應該
也不至于跳崖吧。」

  沐婉荷靠着石壁,雙腿屈起,兩支白玉般的臂膀夾在膝蓋上,雙手交疊,目
光清澈見底。我原以爲她會像以前那樣遲疑,可不曾想,她叙述的語氣居然如此
的平靜。

  「因爲她說到了我的痛處,我也曾經無數遍的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從小到大,
真正該死的那個人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死了,所有的痛苦和悲劇就會結束。我身
邊的親人就隻剩下你一個,我會不會害了你。說真的,即使現在,我還是有些擔
憂。」

  「媽,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你……」

  「風遠你聽媽媽說完。」沐婉荷撤回手摟住我的胳膊,輕輕靠在我的肩頭。

  「這次回來,我真的沒想到是見你舅舅最後一面,這一切太過突然。因爲上
一次,也就是你五歲的時候,我回來就是因爲你爺爺不行了,結果這次又是重蹈
覆轍。我累了,我太累了,我真的好想要解脫自己。羅素菲的話算是壓倒駱駝的
最後一根稻草吧。」

  「可你也不能就這麽抛下我吧,你難道不知道你對我……不是,是我會……
不是……」情急之下,我差一點就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可說别的又完全不能表
達我的意思。

  「你别着急,我都知道,發現你一起跳下來,我就後悔了。這次算是媽媽自
私,忘記了我也是你唯一的親人。不過還好上天保佑我們娘倆。」沐婉荷說完給
了我一個大大的笑臉,但我卻笑不出來。

  親人,這個詞讓我很不是滋味,更像是某種諷刺。

  「媽,那你以後不會再尋短見了吧。」我有些不放心的确認道。

  沐婉荷果斷的搖了搖頭。

  「不會了,之前我面對羅素菲總是恐懼和内疚,那是因爲我欠她的,可如今
我已經跳了崖,算是還清了。至于我沒死,那是我的兒子拼上了自己的性命救下
的。所以從此以後,我不再欠她,要欠也是欠你的。欠她的,我憂心忡忡,惶惶
不可終日。可欠你的,我卻是渾身上下無比的輕松。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置之死地
而後生吧。」

  沐婉荷說話的時候,我一直看着她的表情。她眉宇間的輕松和豁達是我從未
見過的。

  「媽,和我還說什麽欠不欠的。不過,你剛剛說你欠她的,你到底欠她什麽
啊。」

  沐婉荷扭過臉看着我,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你心裏最想問的是這個麽?難道不是他們口中的叔侄亂……那什麽事?」

  沐婉荷卡了一會還是說不出那兩個字,但是她的坦然卻讓我更加放心。

  「我相信那肯定是個誤會,你不會做出那種事的。」我堅定的回應道。

  「是麽?你還什麽都不知道呢就相信我?我是不會做出那種事,可如果我是
被強迫的呢?」

  沐婉荷并沒有因爲我的無條件相信而展眉。

  「強迫……」我遲疑了,心裏某處柔軟的神經瞬間被拉扯起來。聲音也有些
不自然。

  「如果真的是強迫,那就更不是你的錯了。你當時還隻是個孩子,也隻是受
害者,這并不會改變任何我對你的态度……」

  「謝謝你,風遠。」沐婉荷終于舒展開了眉頭,露出淡淡的笑意。

  「這件事,我總共對四個人說出過真相,爺爺,父親,哥哥和丈夫,他們都
是我生命裏很重要的人,但隻有爺爺和哥哥相信了我。現在我再說一次,也是這
輩子最後一次,說給我最重要的人聽,你會相信我麽?」

  我抽回被她摟住的手臂,繞過她的肩膀把她摟住,一如過往,她自然的前傾
脖頸給我的手臂留出空間,側身擠進我的胸口。

  「會!」

  彼此的身上都是半裸着,這種肌膚相觸的親密滋生并不是欲望而是一陣慰藉
靈魂的溫暖。沐婉荷沒有一絲的猶豫,随即就開了口。

  「我的爺爺也就是你的老祖,叫沐敬山,他有一個弟弟,就是我的二爺爺,
叫沐敬河。爺爺一輩子都居住在雲漓,因爲醫術高超,深受村民敬仰。而二爺卻
很早就離開了雲漓,據說是參軍保家衛國去了。直到79年,一直杳無音訊的二
爺突然就回了村,還帶回了自己剛剛出生不久的兒子,可他隔年就因病去世,壽
終時隻有四十歲。」

  雖然沒想過沐婉荷居然會從她爺爺輩開始談起,但我還是聽的很仔細。

  「二爺走了以後,他的兒子就被爺爺收養,住進了沐家老宅。這個孩子就是
他們口中所說的我的叔父,沐淩辰。」

  我在心裏默默算了一下。

  「他79年才剛剛出生,那豈不是?」

  沐婉荷點點頭,「聽到叔父你一定以爲是你爺爺輩的老人吧,但事實上,沐
淩辰隻比我大了三歲,比你舅舅還小兩歲。」沐婉荷的語氣有些嘲弄,似乎是對
過往的一種無奈。

  「我爺爺自己有兩個兒子,長子也就是我的父親,叫沐淩骞。二子也就是我
的二叔,叫沐淩越。我父親和我爺爺一樣,一生幾乎沒離開過雲漓,而二叔在我
出生時就已經不在了。作爲三叔的沐淩辰幾乎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因爲哥哥作爲
未來的當家,很早就被父親逼迫着學習醫術。不過這也算是到現在唯一困惑我的
地方。」

  沐婉荷說完停頓了片刻,眉頭蹙起,似乎怎麽也想不明白。

  「什麽意思,這有什麽困惑的?」

  我有點不解她的意思。

  「我說的不是哥哥學醫術的事,而是父親從來沒讓我學過醫術。按照沐家的
傳統,沐家子孫無論男女都是要學醫的。可父親卻從來不教我。直到現在我都覺
得,我父親生前一點都不喜歡我,甚至有點讨厭我。」

  我很難理解,這世界上怎麽會有讨厭自己的女兒的父親,女兒不都是父親上
輩子的小情人麽。可沐婉荷說的很認真,完全沒有感情用事的樣子。

  「會不會是我爺爺,他重男輕女呢?」這算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可細想
下還是說不通,因爲爺爺是有長子的。沐婉荷作爲妹妹出生,那不就是兒女雙全,
人生幸事啊。

  沐婉荷同樣否定了我的說法,「不會的,雲漓的建立人就是身爲女性的安夫
人,實話實說,在雲漓,男女是很平等的。我長大以後也和爺爺問過這個問題,
可爺爺也隻是勸我别胡思亂想,後來我聽人說是因爲我的生母在生我的時候難産,
我雖然活了下來,但她卻去世了。他們都覺得我是個災星,出生就克死了親生母
親。」沐婉荷說到這裏,也有些動容,滿臉的無奈之色。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爺爺應該更喜歡你才對吧,畢竟你是她的妻子用
性命保護下來的啊。我認爲這裏面可能還有别的原因。」

  沐婉荷揉了揉太陽穴,輕歎了口氣。

  「誰說不是,況且,如果父親真的很愛母親,那爲什麽沒隔多久就續弦娶了
我小姨呢?」

  「啊……」我腦子突然感覺不夠用了,這都是哪跟哪。

  「算了,反正沐家現在就隻剩下我,就算有什麽别的隐衷也無從得知。還是
說回那件事吧,我哥哥學醫以後,陪我的時間少了許多,但他還是找機會帶我進
山采藥,偷偷教我把脈,背湯頭歌。在家裏除了爺爺,最寵我的也就是他了。」

  「你還會把脈?」我有幾分驚訝的看着她。

  沐婉荷輕聲笑着,「就會點簡單的,也就是火大火小,濕氣重不重之類,不
過現在估計也忘光了。因爲哥哥沒時間陪我,所以我和沐淩辰待在一起的時間就
更多。我們的關系很好,他雖然是我叔輩,可我們根本就和兄妹一樣。他和哥哥
不同,哥哥是個很溫柔的人,他則比較活潑好動。經常帶着我到處瞎跑。那段日
子算是我這輩子比較輕松的時光了吧。」

  說完後,沐婉荷揉了揉臉,又順了順自己的長發,情緒也低沉了下去。我知
道她準備說出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我和你父親在一起時,确實已經不是處女。而真正破我處子身的人卻是所
有人都想不到的。」

  「是誰?」我的心情猛然就緊張起來,心髒也開始撲通撲通的亂跳。

  沐婉荷轉頭,睜大了眼睛看着我,說出了一個我也完全沒想到的名字。

  「羅素菲!」

  「啊!怎麽會是她?」

  我的反應似乎完全在沐婉荷的預料之中。

  「很難相信是吧,有時候事情的真相就是那麽荒缪。我哥哥結婚的時候,村
裏所有的人都來了。大人們互相道喜祝賀,還請了戲台班子搭棚唱起了大戲。在
雲漓有個傳統,小孩子們可以把着婚房跟要進門的新婚夫婦要糖。所以我們幾個
小孩子早早就待在新房裏等着新人進門。」

  「羅素菲也在?」我忍不住問道。

  「是啊,那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除了哥哥結婚外,還是就是羅素菲突然來
找我說,願意和我重歸于好。她曾經是我的閨蜜,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新房裏待
了一會兒後,有些小孩子就有點按捺不住了。哥哥嫂子作爲新人,要給全村人敬
酒,一時半會根本來不了。這時候羅素菲就慫恿着大家出去玩,可出門前卻把我
和沐淩辰留在了房間裏。」

  「所以當時新房裏除了你和沐淩辰,還有羅素菲也在!」

  沐婉荷點點頭,「隻剩我們三個以後,她突然搬出了一壇酒,用大碗倒了兩
碗,對我和沐淩辰說,隻要我們每人喝三碗,她就和我們重歸于好。」

  「所以你們喝了?」

  「是啊,我們真的太想和她盡釋前嫌。所以并沒有多猶豫就接受了她的要求。
那麽三大碗,别說我們兩個從沒喝過酒的孩子,就是成年人也很難承受。所以喝
完後,沐淩辰沒過多久便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而我喝到第二碗時就忍不住吐了,
可能也因爲這點,我并沒有完全失去意識。所以當羅素菲把我搬到床上,脫我衣
服時,我隻能哭着喊着不要,求她放過我,卻沒有一點力氣去阻止她。」

  羅素菲,我真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在那麽小的年紀居然就如此的狠毒。

  「那天我哥大婚,來來往往都是人,羅素菲還自告奮勇和我們一起在廚房包
餃子,我當時太開心,沒發現最後她居然偷偷藏了一根擀餃皮的擀面棒。當時,
她舉着擀面棒流着眼淚對我說了許多傷人的話。我躺在床上,拼命的求她,茫然
的揮着手,可最終還是阻止不了她。那一下真的太痛了,一直痛到心尖,我徹底
疼暈了過去。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的整個世界都變了。」

  現如今我終于明白,那天除夕我想和沐婉荷一起包餃子時,她的反應會如此
劇烈,這段回憶真的不怎麽美好。

  「操,羅素菲這個女人怎麽這麽狠毒,這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能想出的報複
手段麽。我要是早知道她這麽對你,真該整死她。」我的雙手緊握成拳,全身的
肌肉都繃緊了直到拉扯後背的傷口也顧不上。

  沐婉荷又朝我的胸口擠了擠,伸手抓住我的拳頭,一點點的幫我松開。嘴裏
卻沒停,隻是如同傾訴般的全都吐了出來。

  「出事以後,很快就鬧的雞犬不甯。許多人都看到我和沐淩辰光身躺在一起,
我的處子血流了一床。在雲漓,無論是亂……倫還是通奸都是罪大惡極。爺爺當
時氣急攻心,一下就暈死過去。而父親根本不就不聽我的解釋。隻是把我推了出
去,接受家法的制裁。」

  「家法?」我重複了一句,可以想象,這家法應該不會是普通的杖責之流。

  「雲漓是個很傳統的村子,村子由一位執長和四位執事共同管理,執長是由
大家共同選出的德高望重之人,而執事則是由執長挑選,多半都是沾親帶故。當
時的執長是我爺爺,而他在之前就表示自己年紀大了,想要退下來。而下任的執
長最有力的争奪者就是我父親和孫家當家。孫家爲了争取到族長,自然不可能放
棄這個毀掉我家名譽的事。而我父親爲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自然也是要大義滅親。
所以事情的真相對他們來說也許就并不重要。」

  我心疼的厲害,可除了把她摟的再緊些什麽也做不了。

  「爺爺怎麽能這樣,爲了所謂的權力就出賣自己的女兒。這簡直就是……」
我很想罵出禽獸二字。

  「所以我說我父親一點也不喜歡我,他在家裏面對其他人都很好,那些年爲
了沐家他也做出了許多犧牲,可唯獨我……哎。」

  「所以你就不得不成了他們之間的犧牲品?」

  「是啊,按照村子裏的家法,我身爲女性,罪加一等,要剃掉頭發,在山神
廟裏做一輩子的從女。」沐婉荷把所有的怨氣都呼了出來,搖了搖頭,放松了自
己所有的肌肉,安然的被我護在懷裏。

  「從女是什麽?」

  「你知道印度的聖女麽?」我一聽這話頓時就明白了大半。

  「僧侶的性奴隸?」

  「對,從女的地位要比聖女還要下賤,遭遇也更加殘忍。因爲山神廟是向全
村人開放的。他們美其名曰,以身正法,洗滌從女的罪孽。對我的審判定了以後,
村裏人幾乎沒有人反對。」

  這點根本不奇怪,十六歲的沐婉荷,那是怎樣的傾國傾城。估計這些道貌岸
然的村民沒有不想嘗一口的。

  「難道他們就這麽随便的懲罰一個人,就沒人相信是另有隐情?」就算是家
法,也算是法的一種,不應該這麽草率才是。

  「都是大家親眼所見,況且我所說的真相連我父親都不信,還能指望誰信。
羅素菲爲了這一切應該計劃了很久。我暈死過去之後,她就趕緊去了戲堂,衆目
睽睽之下摔了一個碗,所有人都看見了她,接着又跟着大家一起去了我哥哥的新
房。她原本給别人的印象就是乖巧可憐。和眼前所見相比,誰又會選擇相信我而
去懷疑她呢。再說,我和沐淩辰走的近是全村都知道的,我就是長了一百張嘴也
說不清。」

  我無奈的點頭承認,羅素菲和原配大戰的場景我是見過的。那眼中含淚,滿
臉委屈的模樣根本讓人分不出真假。隻是沒想到早在十多歲她就已經可以把自己
僞裝的如此徹底。

  「後來呢,誰救了你?」相比之下,我現在更關心這個問題。因爲這個人挽
救了沐婉荷的一切。

  一直說到這,沐婉荷終于落下了眼淚,「是我爺爺!帶我走的那天,明明是
個大中午,可天陰的像是地獄,滾雷一個勁的在天上炸,震得的我整個人都懵了。
幾個村婦進了門拽着我就往外拖。我拼命的求救,呼喊,可偌大的家裏沒一個人
理我。父親背着手抽着煙袋一語不發,繼母坐在一旁看都沒看我一眼。」

  「那我舅舅呢?」

  「沐葉秋兩次想帶我偷偷逃走都被父親發現了,我被帶走那天,父親用繩子
把他捆在房間裏。等我再回來的時候,他嗓子都喊啞了,滿眼的血絲,身上掙紮
的全是血痕。他真的是個好哥哥,我不怪他。」談起沐葉秋,沐婉荷的淚水不免
掉的更勤,她胡亂的擦了兩下,繼續說道。

  「我就被她們一直拖到了山神廟,我遠遠就看見好幾個男人守在門口,我永
遠都忘不掉他們當時的眼神,那簡直就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剝的野獸。最後的關鍵
時刻,爺爺趕到了。他畢竟是執長,攔下了那幾個村婦後,就帶着執事和村裏人
談判。他們談了很久,我就一直在大雨裏淋着,最後爺爺走了出來,和我說了句,
『丫頭,别怕,沒事了。』而之後我才知道,我的沒事是爺爺用他的一隻手換來
的。」

  「我老祖爲了救你砍了自己一隻手?這是什麽破規矩。」我被這種不可理喻
的家法完全震撼了三觀。

  「這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砍去自己一隻手表示徹底斷絕我和沐家的關
系,然後把我送出雲漓。爺爺那時候身體已經不行,經常半夜咳嗽不止。而斷了
一隻手更是讓他雪上加霜,所以你還沒出生他就去世了。」

  我現在已經完全能理解自己爲什麽會早産,沐婉荷接連遇到這樣晴天霹靂般
的打擊,我沒有胎死腹中已經算是生命力夠頑強了吧。

  「哎……那沐淩辰呢?」我歎了口氣,突然想到了事件裏的另一個人。

  「也是爺爺救下的,可爲了救我耽擱了太長的時間,等趕到的時候,沐淩辰
的一條腿已經被打斷。之後的一天夜裏,他傷還沒養好,就獨自一人離開了雲漓,
我也再沒見過他。」

  「媽,你受苦了,我真的沒想到你經曆了這麽殘酷的過去。」

  我側過身雙手抱緊她,聲音無法控制的哽咽。

  「都過去了,我這麽多年受過的煎熬和痛苦,老天爺已經一次性都補償給了
我,我放下了也知足了。」

  「嗯?老天爺補償你什麽了,雲漓那幫人還不是瞎了眼,黑了心的誣陷你。」

  「那些都不重要,給我最大的補償就是你,我真的沒想到我的兒子會這麽完
美,這麽出色,我真幸福!」

  「媽!」

  我倆抱在一起泣不成聲,沐婉荷總算把她這麽多年壓抑于内心的所有苦痛都
釋放了出來。此時起,她再也不是過去那個被命運所累的女人,她的生命以更純
粹的方式獲得了重生。

  等到彼此情緒都穩定下來之後,我扶着她的肩膀,鄭重的對她說道。

  「媽,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放過羅素菲,沐家的仇我一定會分毫不差的還給
她。」

  沐婉荷聽我說完,眼睛瞪的像個銅鈴,她伸出手一把捂住我的嘴,默默的搖
了搖頭。

  「風遠,答應媽媽,不要去找羅素菲的麻煩。現在媽媽面對她已經不會再像
從前那樣了,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好不好。」

  我咬牙切齒猶豫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

  「不行,她做的太過分了,如果我猜的不錯,五歲那年父親對你态度的改變
也是她搞的鬼吧。媽!你是不是太善良了,這樣的惡人,我們憑什麽放過她!而
且,如果她知道我們沒死,她一定還會來報複你的,我絕對不允許你的身邊有這
麽個隐患,絕不!」

  沐婉荷伸出手,從我的額頭一直摸到臉頰,眼神裏居然出現了我很少能看見
的那種源自于母親的慈愛。

  這種來自母親的溫柔撫摸讓我一時間搖晃了心智。我差點忘記了,我深愛的
女人同時也是我的媽媽。

  「風遠,來你坐好,媽媽再和你說件事吧,是關于我和羅素菲的。你要明白,
這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此時的我就像是一隻炸毛的貓,沐婉荷就像是一隻柔軟靈活的小手,最短的
時間裏就把我所有的戾氣全都抹平。我乖乖的重新坐回她的身邊,安靜的聽她說
着。

  「羅素菲原本不是雲漓人,她是跟着父母親移居到這裏的。那時候雲漓還比
較排外。所以村民都不怎麽喜歡他們一家。羅素菲的父親雖然人高馬大,卻是個
很有責任心和安全感的男人。來到雲漓以後,他總是自發的幫别人拉貨,修房子,
種地。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算是接受了他們。」

  「我記得你說過,羅素菲原本是你最好的朋友?」

  「嗯,我和羅素菲還有沐淩辰,我們三個人以前都是結伴一起玩的。他們兩
個膽子更大,我因爲年紀小一點,所以總是跟着他們。那時候羅素菲總是很照顧
我,還經常從家裏拿他爸爸從外面帶回來的奶糖給我吃。可以說在我的童年裏,
羅素菲在我心中的地位一點不比沐淩辰差。」

  沐婉荷似乎是想到了過去童年的歡樂,叙述的語氣充滿了溫馨。

  「直到我十二歲那年,那是個夏天,我和沐淩辰在雲漓湖邊玩水,正巧看到
荷花開了。我因爲名字裏帶個荷字,所以特别喜歡荷花。沐淩辰突然奇想,從家
裏找了兩個大盆,然後讓我坐在盆裏,拿了竹棍做船槳。我一開始并不想去,因
爲我根本不會水。可沐淩辰沒一會就劃到了荷花叢裏,還朝着我大叫。單純的我
終于還是沒能忍住誘惑。」

  沐婉荷說到這裏,我已經在腦海裏完成了剩下所有事情的腦補工作,而她也
忍不住低頭捂住了臉,「我當時真的不應該去。有時候一個錯誤的決定就會引發
一系列的悲劇。你應該猜到了吧,我落水了。就在我感覺自己快死的時候,羅素
菲的父親救下了我。他當時去山裏打獵,剛剛守了一夜,本來就是極度疲倦的狀
态,所以把我救下之後,他卻沒能再回到岸上。等沐淩辰找來大人時,他已經不
行了。」

  聽到我預想之中的答案後,我真的有些猶豫了,沐婉荷說的對,這世上沒有
無緣無故的恨。不管怎麽說,她的父親是因爲沐婉荷而死的。

  「羅素菲的父親走了以後,一開始大家還挺尊重她們家,可久而久之,人性
的醜惡就一點點顯露了出來。沒什麽比欺負一對外鄉的孤兒寡母更容易了。原本
活潑開朗的羅素菲變得沉默寡言,也再沒和我們說過一句話。父親是她的山,她
的山倒了。那些年她受了很多難以啓齒的苦,我很想幫她,可她根本不給我機會,
後來我才知道,她把所有的隐忍都化作怒火報複在了我的身上。」

  「可這并不完全是你的錯啊……」我有些無力的辯解道。

  「風遠,錯就是錯了。我不會水就不應該去湖中央,即使我當時是個孩子,
也不能成爲逃避責任的借口。她當時給我和沐淩辰喝下的酒就是他父親親手給她
埋的女兒紅。命運是最會捉弄人的,村裏把我和沐淩辰打成奸夫淫婦,可事實上,
那些年,沐淩辰心裏真正喜歡的女孩子就是羅素菲。所以出事那天,他一句辯解
的話都沒說,默默承受了一切。」

  事到如今,我已經無話可說,如此錯綜複雜的事情,憑我爹那腦子也隻能當
童話故事聽。命運這東西真的太不講理,隻想着自己玩的高不高興,完全不管别
人受得了受不了。

  「媽媽和你說這麽多,就是想告訴你,這一切的根源說到底還是在我的身上,
仇恨是不應該傳代的。我這次跳了崖就是和回去徹底斬斷,也和仇恨徹底斬斷。
這些事媽媽說給你聽,不是要你去報複誰,而是讓你知道媽媽到底是個什麽樣的
女人。我可以容忍别人看輕我,但是你不可以。今天媽媽在這個山洞裏把所有的
事都一吐爲快,等明天我們走出了山洞,就徹底抛下。就像當初離開小鎮一樣。
以後我們母子倆就輕輕松松的生活下去,好不好!」

  母性上線的沐婉荷說的每一句話對我都有着聖旨般的作用,我根本沒有任何
拒絕的餘地。

  「好……可萬一以後羅素菲還來找你的麻煩怎麽辦。就算是你曾經對不起她,
可也不能一直這麽承受她的報複吧。」

  沐婉荷笑着捏了下我的鼻子,「不會了,我在心裏已經解脫,以後面對她也
不會再有負擔。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會和她談一談,如果她的真的要一意孤行,
甚至想要傷害你,我是不會再退讓半步的。一直以來她隻見到了我軟弱的一面,
可你應該知道,媽媽其實是很厲害的。」說完,沐婉荷還調皮的眨了下眼睛。

  是啊,沐婉荷是多麽聰慧和堅韌,我還能不知道麽,我又何必在這裏杞人憂
天。就算真的有事,也還有我可以保護她。

  「我明白了不管怎麽樣,隻要我們母子倆在一起,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怕。」

  「對!」沐婉荷拍了下我的腦門,然後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她似乎已經開始
習慣在我面前這種比基尼式的裝扮。

  「好了,咱們休息吧,明天還不知道要走多遠才能出這片林子。」

  沐婉荷說着就面朝牆壁躺了下來。我跟着躺在她身邊,猶豫了片刻還是伸出
手,放在她的肩上。

  「媽,我還是抱着你睡吧,夜裏涼,咱們又沒蓋的……」

  沐婉荷彷佛沒聽見,一動不動的躺在那。

  我有些尴尬的收回手,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麽,畢竟我和她目前的裝束都太過
開放。我表現的太殷勤總覺得沒什麽底氣。

  就在我閉眼準備睡的時候,沐婉荷突然轉過身,抓住我的手墊在她的脖子下
面,小鳥般殺進我懷裏,緊緊的和我貼在一起。

  我偷偷連吞了幾下口水才勉強壓抑住了快蹦出嗓子的心跳。曾經無數個擁抱
而眠的夜晚,我們都是相敬如賓,那都源自我合理的控制和壓制。

  可眼下剛剛經曆生死,那刻骨銘心的過往也将我們的心再次拉近幾分。而最
要命的是就是我們倆現在的穿着,我還是第一次在彼此都清醒的情況下肉貼肉,
腿靠腿的完全和沐婉荷糾纏在一起。

  完了,完了,完了,頭上好像突然冒出了三個驚歎号。

  我胯下的小弟在沉睡了一天一夜之後,迫不及待的上了崗。單薄的内褲完全
無法阻止它肆無忌憚的延展,直接一口氣頂在了沐婉荷大腿内側的柔軟處。

  沐婉荷不可能這麽快就睡着,而她沒有一絲遮蔽的右腿正架在我腿上,她還
習慣性彎曲了小腿勾住我的腳踝,彼此從上到下都已經完全貼緊。

  我想偷偷往後退一點卻是退無可退。沐婉荷大腿内側的柔軟和禁忌的刺激反
而讓小弟脹的更大,最後居然控制不住的還跳了兩下。

  我真是欲哭無淚,想死的心都有了。我隻能祈求上天不會被沐婉荷發現。

  但事實上,這種程度的接觸下,不被發現的概率幾乎是零。果然,不一會,
沐婉荷就開始移動大腿,我原以爲她會直接抽走,沒想到她卻隻是上下調整位置,
這來回摩擦更是要了我的命。沐婉荷對我的刺激真是無限大,就這幾下居然讓我
有了想要射精的快感。

  可不管她怎麽調整,我的家夥都像是耀武揚威的大将軍一樣頂住她不同的位
置。而且随着她腿部的動作,我隐約感覺内褲的一邊褲腿被一點點帶了上去。而
大将軍似乎也發現了坦誠相見的出路,隐約就要從我的褲腿裏露了頭。

  這下沐婉荷肯定是發現了。她會不會生氣呢,會不會感覺受到了兒子的侵犯
而難過呢。

  結果她隻是停下了大腿的動作,任憑我的陰莖頂在了她大腿内更深處的地方。

  我一動不敢動,心裏不斷祈求老天讓沐婉荷趕緊睡着。可下一秒,我整個人
就完全石化了。

  因爲我的小弟被人握住了,雖然隻握了短短一秒不到,但我很确定,它已經
被人握了。

  沐婉荷突然擡起了頭,和我四目相對,我已經後悔在裏外各生了一堆火,而
且還生了很大一堆。以至于我們彼此的表情根本沒有一絲黑暗的阻攔。

  這是我第二次看見沐婉荷的臉紅成這樣,上一次則是和她的同事在飯店吃飯。

  我原本以爲她應該早就知道是什麽頂住了她,可沒想到她居然用手确認後才
明白。

  當然,在未來的日子裏,沐婉荷幾乎接近零的性愛經驗和兩性認識給了彼此
很多的歡愉,也滋生了很多趣事。

  可眼下,這尴尬的情狀卻讓我束手無策,隻得呆呆的看着她的臉越發豔紅宛
如滴血。

  沉默了半天,沐婉荷終于說出了第一句話。

  「白風遠……我……我是你媽媽……」

  「我……我知道……我是你兒子……」可我說話的同時,小弟居然如同響應
般再次蹦跶了一下。

  「你……你别再讓它動了!」沐婉荷慌的話都說不利索。我心裏也真是委屈
的不行,這是我能控制的嗎,你把腿抽走不好嗎。

  「那個,不是我讓它動的,是它……是它自己動的。」說完我就後悔了,話
題爲什麽會扯到它動不動上面來。

  沐婉荷終于做出了反應,慌亂下她飛速的把腿擡了起來,可她忘了自己的小
腿還勾着我的腳踝,這聯動反應的後果就是我完全膨脹開的陰莖以不可思議的角
度突然被她的大腿骨橫向折了一下。

  我的臉立刻就黑了,幾乎是不受控制的叫出了聲。

  「啊!」

  沐婉荷也意識到自己闖了禍,趕緊又把腿放了下來。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會弄疼你,你怎麽樣了啊,要不要緊!」

  命根子果然是命根子,我痛的話都說不出來,隻得擡手搖了搖。

  沐婉荷這下真的慌了神,可卻再也不敢動腿。隻好僵在那裏看着我已經扭曲
的面部。

  過了好長時間我才緩了過來,長長的舒了口氣。

  「怎麽樣了,好點了麽。」沐婉荷關切的問道。

  「嗯……」話說完後,我們又陷入了僵持的沉默。因爲沐婉荷這擡腿又落下
的動作,我的小弟已經不再頂着她的大腿,而是完全進入了她的兩腿之間。

  最重要的是恢複知覺的龜頭傳來的第一觸感就是陷入了某個更加柔軟的地方。

  與大腿不同的是,這個地方似乎沒什麽彈性,而是處自然而然的凹陷,龜頭
隔着兩層輕薄的布料直接卡進了凹陷裏。

  我可不是傻子,兩腿之間還有什麽能如此溫柔的"含住"我的小弟呢。那也
隻能是沐婉荷神秘花園裏的那兩片大陰唇了。

  而沐婉荷突然急促起來的呼吸和驚恐的眼神也完全證實了這一點。

  可是我們隻是彼此對視,聽着對方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卻再沒做任何其他的
動作。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陰莖像是燒熱的鐵棒,歡呼雀躍着希望他的主人能夠擺動
臀部。

  在沒得到的響應後,它便邀功般的跳動起來,想要往更深處挺進。

  我根本無暇考慮沐婉荷爲什麽會一動不動任我輕薄,努力控制不去聳動腰部
已經耗費了我所有的精神。

  而她那兩片原本禁閉的陰唇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入侵,竟然也配合着一張一
翕,吮吸般的摩擦我瀕臨崩潰的馬眼。

  兩個完全準備好的性器卻久久不見各自的主人有所行動,顯然都處于欲火焚
身的狀态。相互之間能進行的摩擦頻率已經快要接近我們彼此的呼吸速度。

  突然間兩片陰唇不再開合,而是緊緊的含住了我的龜頭。

  沐婉荷已經閉起了雙眼死死地咬住嘴唇,眉頭也凝了起來。糾纏了片刻後,
她猛的低下頭頂住我的胸口,雙手則狠狠的掐在我的手臂上。

  我心裏一涼,沐婉荷生氣了?不然她爲什麽掐的這麽恨。可這樣的痛感卻并
不足以讓我後退,反而有一絲别樣的感受。

  疼痛持續了短短的片刻後,火熱的龜頭頃刻間被另一股源源不斷的溫熱所包
裹。

  這突如其來卻又排山倒海般的快感讓我根本來不及思考那股溫熱的真相,大
股的精液就已經噴薄而出,我因爲很久沒有遺精使得這次的噴湧異常的持久和猛
烈。

  右手幾乎是不受控制的環過她的脖子,緊緊握住她滑嫩的肩頭,拼命把她的
身體往胸前擠壓。鼻子和嘴也完全埋進了她的發間,用力嗅着她的芬芳。

  那兩團沒有内衣束縛的軟肉緊貼住我的胸膛,被我直接壓成了圓盤。

  這所有的一切讓我感受到了什麽是欲仙欲死,心裏上的滿足簡直要叫出聲來。

  我們就這麽死死地扣住彼此直到她的溫熱和我的噴薄逐漸停止。

  雖然沒有插入,甚至沒有直接接觸,但這種難以言喻的快感已經讓我升了天。

  之前和宋湘雨的那次性愛所帶來的滿足感和此時完全不能與之相比。

  雖然射精已經停止,但之後高潮卻如同繞梁三日的古曲,散的緩慢而輕柔。

  以至于我根本舍不得放開懷裏的佳人。

  但迷離的夜色總有消散的時候,當身體的溫度逐漸下降後,我頓時睜開眼,
冷汗接着就冒了出來。

  而沐婉荷仍保持着緊貼的姿勢一動不動。

  人生和沐婉荷的第一次交鋒以我射精慘敗爲結局。冷靜下來後,我滿心惶恐,
内疚,甚至有些羞恥。

  雖然我很愛她,但我依舊是她的兒子,在她的面前如此肆無忌憚的射出代表
男性象征的精液讓我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變扭。而她剛剛一動不動任憑我做出這
樣的事,恐怕也隻是害怕再次弄疼我的命根子,因爲關愛所以忍讓。可這樣的答
案隻會讓我更加難堪。

  我飛快的松開了她,然後頂着後背的疼痛轉了個身。全身縮成一團,像是個
做錯了事不知道該怎麽辦的小男孩。

  沐婉荷在我松開的那一刻,隻是「嗯?」了一聲。接着便低呼了聲「完了」,
然後也轉過身去。

  當時的我并不知道她的真正心思。我們倆在這一夜因爲感情的升華和陰差陽
錯的接觸,完美诠釋了如同處男處女般第一次接觸的意亂情迷和不知所措。

  後來沐婉荷告訴我,她當時所說的「完了」,并不是指這件事本身,而是她
以爲自己來了月經。這時候的她還不知道女性高潮是會噴水的,我自然就更不知
道了。

  跨間潮濕的内褲不斷帶來絲絲的涼意,同時也讓我的心更涼。

  我應該是無比期盼和沐婉荷有肌膚之親的。這樣的性應該也正是愛到極緻的
爆發。

  可我卻如同受驚的兔子,縮在原地,瑟瑟發抖。我明白,我所恐懼的是這一
切的後果,我害怕毀掉我們現有的關系,毀掉我在沐婉荷心裏一個出色兒子的形
象,我不想讓她感到失望,無論是哪一方面。

  「風遠?」不知道過了多久,沐婉荷突然在我身後輕輕的叫了我一聲。

  我不敢回答,隻是把自己縮的更緊。

  沐婉荷突然伸出手握住我的肩膀,帶着力讓我轉過身。

  我強壯的身體卻經不住沐婉荷手指的輕柔撥弄,沒有一絲反抗就轉了回去。

  沐婉荷并沒有預想中的憤怒,反而有幾分内疚的神色。

  「風遠,剛剛我們那樣…那樣…是不對的。」說出口的那一刻,沐婉荷的臉
又紅了起來。

  我顧不得其他,隻能連聲道歉,「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的…」沐婉荷伸出手撫摸着我的頭發,纖細的手指如同排梳從發間掠過頭皮,讓
身體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愉悅。

  「你的果斷,沉穩,勇敢完全不像你這個年齡的孩子,媽媽也漸漸忘了你不
過還隻是個高中生,還有很多東西要學。有些事情原本應該是由父親來引導你,
可沒能給你一個合格的父親其實是媽媽的錯。」

  「媽!我不要什麽父親,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我……」

  「你别着急……媽媽不是那個意思。」沐婉荷把手移到我的臉頰,輕柔的磨
蹭着,我配合着閉了嘴。

  「你也知道媽媽這輩子活到現在,感情生活其實是空白一片。年少的時候隻
想着玩,從沒有想到去喜歡誰。結果突然就被迫成了别人的妻子。我可以很坦誠
的告訴你,很多事情媽媽自己都不明白。而且雖然我們母子的關系很好,可我畢
竟是你的媽媽,有些事隻能靠你自己去了解,控制。是媽媽應該說對不起,你各
方面的成長媽媽都沒有幫上任何忙。」

  沐婉荷似乎知道我要反駁她,先一步用兩個手指遮住了我的嘴唇。

  「你要說什麽,媽媽都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兒子,有時候我甚至不知道
你對我的關心,愛護以及包容是否是一個兒子該做的,我真的害怕自己某天會成
爲你人生的阻礙。我希望你能像别的孩子那樣,陽光而毫無牽挂的走向你自己的
未來。媽媽不想對你隐瞞什麽,咱們母子兩人相依爲命已經很不容易。所以媽媽
也希望你心裏如果有什麽心事也能告訴媽媽,好麽?」

  今天的沐婉荷算是完全對我敞開了心扉。她如此光明正大的毫無保留卻讓我
自己更加自慚形穢。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我的真心實意,她肯定會覺得我瘋了然後
又把所有的錯歸結到自己的頭上。

  「媽,我沒什麽心事,這幾年天天就是學習,哪還能有時間想别的心事。」

  沐婉荷的目光并不敏銳,也沒有探測人心的深刻。此時的她雙眼隻是更加變
得明亮和清澈。可這樣明亮清澈的雙眸卻更能讓你在面對她時映射出自己的黑暗
和不堪。她就那麽看着我,久而久之,我終于讀懂了幾分她眼神裏所傳達的感情
- 心疼。

  「在你心裏,媽媽是不是特别傻,特别笨,所以你總也不放心。自己有心事
也不願意讓我和你一起分擔。你是我的兒子,你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一個動
作,我都會不自覺的印在腦子裏。雖然你掩飾的很好,但終究瞞不了我,尤其這
一年,你的心理壓力很大。當然我猜不到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我知道這件事讓
你很痛苦。」

  聽到沐婉荷的這一席話,我隻能暗自苦笑,我還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我以
爲自己表現的天衣無縫,可也許在沐婉荷的眼裏早已經是漏洞百出。

  「就當是成長的代價吧,即使是面對你,也還是會有難以啓齒的事。但媽你
放心,我會調節好自己的。你一個單身女人,在城市裏帶着我生活已經很辛苦了,
我也不想再增加你的負擔。我答應你,如果有一天我無法釋懷或者是忍不下去了,
我一定告訴你,好麽?」

  沐婉荷輕輕捏了捏我的臉,笑着說,「好。」

  我也笑着回應着,接着小心翼翼的問道,「媽,那今晚的事,你還生氣麽?」

  沐婉荷愣了一下,眉目流轉,「我原本也沒有生氣,你的生理課本我都讀過。
你這個年紀原本就是比較容易沖動的。你是什麽樣的孩子媽媽還能不知道麽?也
是媽媽不懂這些,還弄疼了你。你不知道你剛剛的樣子可真把我吓壞了。我相信
你,相信今晚的一切都是意外。同時我也相信你不會再對媽媽這樣了。隻是……」

  「隻是什麽?」

  沐婉荷停頓了片刻,輕吐了口氣,「隻是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有些過于親近。
說實話我自己也不知道母子之間應該保留怎樣的距離合适。如果太遠,彼此肯定
都會難過,可如果太近……風遠,你會不會覺得媽媽有時候……有時候……有點
……」

  「哎呀,媽,你想說什麽就快說吧,我都要急死了。」我急切的想要知道沐
婉荷對于今晚這個所謂的意外會做出怎樣的決斷。

  「就是有點,黏人。你會不會覺得不自在,或者不喜歡。」

  「沒有,沒有,沒有!我很喜歡你現在這樣,所以以後别再說距離什麽的好
不好。你放心,我以後肯定會注意,絕對不會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我急忙用了三個沒有否定了她。不喜歡,簡直開玩笑,我巴不得她天天二十
四小時黏在我身邊才好呢。

  「真的?我也是剛剛才想到這個問題,回想起來,這三年我好像的确太過依
賴你,總是想待在你的身邊,隻要看到你,哪怕什麽都不做,都會覺得很安心。
唉,說起來,我這個媽媽真的是太失敗了。」

  現如今我已經顧不得今晚的意外了,趕緊主動靠了過去,熟練的把她抱住。

  山裏的夜色真涼,隻這一會,沐婉荷的身上就已經冰冷一片。我心裏一緊,
什麽内疚,羞恥頓時抛之腦後。雙臂收緊,徹底把她收進懷裏。

  「媽,我也很依賴你的,我也喜歡待在你身邊。與其說是你黏人,我還不是
一樣。你說的對,我們倆是相依爲命,抱團取火,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天天都抱
着你睡。山裏太冷,你看你身上多涼……」

  「嗯,媽媽也喜歡被你抱着,有人保護着的感覺真的特别好。不過,你的話
我怎麽聽着有點怪怪的。天天都抱着,我又不是你老婆,就會瞎說。」

  沐婉荷說着話,卻很自然的調整好身體,枕在我的臂彎處,雙手放在胸前,
如同襁褓貼緊我的身體。

  「風遠,你心裏的事不會和楚玥那小丫頭有關吧。」沐婉荷突然鬼使神差的
說了一句,把我吓了一跳。

  「媽,這都哪跟哪,和她又有什麽關系。」

  「那小丫頭長的可愛,也挺文靜,學習成績還特别好,你們天天在一起,你
是不是喜歡她,結果她要出國,所以你才會難過?」沐婉荷一闆一眼的說着,語
氣平靜至極。

  「媽,這都誰和你說的。」

  「沒誰啊,我自己猜的,小說電視裏這種橋段不是很多。你還在青春期,喜
歡這樣一個女孩子也不奇怪吧。」

  我真的好氣又好笑,「我真是……宋老師輔導我的時候,你說我喜歡宋老師,
現在又說我喜歡楚玥. 媽,你能别逗了麽,楚玥就是我同學,最多算是普通朋友,
哪談得上喜歡。」

  「那你喜歡誰?」沐婉荷猛然間問了一句。

  我笑着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媽,你學壞了啊,想搞突然襲擊來詐我。
是不是隻要出現在我身邊的女孩,你就覺得我喜歡她,那你怎麽不說我喜歡你。」

  「去去去,我跟你說正經的呢。」沐婉荷伸手在我腰間的軟肉上掐了一下。

  「嗤……别掐了,我錯了。」我趕緊讨饒。

  「媽,你是不是特希望我能趕緊找個女朋友?那好辦,等開學以後我見機行
事,撿個漂亮的回來給你看看。」我熟練的岔開話題,順便逗逗她。

  「誰說我要你找女朋友了!你少胡思亂想,你現在還小,首要目标應該是好
好學習。你那麽聰明,不多學點知識多可惜。」

  「還小?媽,我可已經高中畢業成年了,而且好歹也是個準大學生啊。」我
有點不服氣的叫嚣道,任憑哪個男人也不願意被自己的心上人說小吧。

  沐婉荷聽了我的話如夢初醒,可依舊沒有松口。「哦,對,你已經畢業了,
是媽媽忘了。可就算是高中畢業,也沒多大啊,急着找女朋友幹嘛。」

  我這就有點納悶了,「不對呀,媽,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說什麽了?」

  「你之前明明說青春期的初戀是很美好的事,還說你是很開明的,就很支持
我談戀愛啊。」我印象裏沐婉荷早就說過這話,而且好像還不止說過一遍。

  「我……我有麽?」

  「有啊……就上次晚上我遇到羅……」

  「好了好了,我困了,我要睡覺。」

  沐婉荷說完,把原本面對我的俏臉猛的轉到了下方,徹底塞進了我懷裏,我
隻好說了半句尴尬的停在那。

  今晚短短幾個小時,卻讓我真正徹底了解了自己的母親還順便洞悉她的身體,
感慨之餘自然是很難入睡。

  沐婉荷就在懷裏,我不想吵到她,隻能維持自己的姿勢,回味着她今晚所說
的每一句話。

  過了一會,沐婉荷突然開了口,「怎麽,睡不着?」

  我真是無法理解,自己明明一動也沒動,她也一直低着頭,沐婉荷是怎麽知
道我醒着的。

  「你怎麽知道我沒睡着。」

  「因爲我能聽見你心裏的聲音,怎麽樣,害怕了吧。」沐婉荷的口吻帶着一
絲可愛,倒是沒讓我害怕,反而讓我心癢癢的。

  「是有點睡不着,不然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講故事?我不會講故事啊。」沐婉荷老實的說道。

  「怎麽會,小時候你哄我睡覺的時候難道不講個故事麽?」在我的印象裏,
媽媽這個人設不是都應該熟練掌握各種童話故事才對。

  「不講,小時候隻要抱着你,再摸摸你的頭發,你很快就睡了。再說生下你
的時候我才多大,我還想聽别人講故事呢。」沐婉荷語氣滿滿的傲嬌,我忍不住
就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我說了,你不許笑我。」

  「好好,我不笑,你冷靜。」我敏銳的感覺到沐婉荷的手指又殺到了我的腰
間,我趕緊認慫保命。

  「那不然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了。」

  「你還會講故事?那你要講什麽?」

  「我給你講個鬼故事吧,你不知道,我鬼故事講的特好,身臨其境,沈浪之
前聽我講了一個,整個星期晚上都是開着燈睡覺的……哎吆,别掐,别掐,媽我
錯了……」

  ——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火堆漸漸弱了,四周寒意驟起。我也被一股尿意憋醒。

  慢慢的放下沐婉荷架在我身上的大腿,又松開她搭在我脖子上的手臂,費了
老大勁才從她身邊把自己抽了出來。

  給火堆添了柴後我才發現,難怪這麽冷,原來外面下起了雨。雨勢還不小,
我原本準備出去解決下,這下可麻煩了。這麽大的雨,等我尿完,後背的傷口不
得全濕透。

  可也總不能在在這洞裏解決吧,看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滴,我歎了口氣,無
奈的一手撐在牆壁上。

  可沒想到這一撐居然空了,整個人都歪向了牆裏。等我保持完平衡站定身子
時,我才發現我居然進了另一個洞。

  洞裏漆黑一片,我摸索着從剛剛的入口又走了出來。原來這面牆上長滿了青
苔和藤蔓,把另一個洞口完全堵住了,難怪我們一直都沒發現。

  我回頭從火堆裏抽了一根火把,再次回到了牆後的洞穴中,心想着裏面不會
有什麽寶貝吧,這種深山老林的洞穴裏一般不都藏着寶貝秘籍什麽的。

  可舉起火把環顧了一圈之後,心裏不免有些失望。因爲這個相鄰的石洞要比
我們待的那個小的多,而且什麽東西都沒有。

  沒有就沒有吧,正好當廁所用。我走到一側的牆腳,舒舒服服的方便了一下。

  轉身剛走了兩步,就聽見「咔嚓」一聲,不知道踩到了什麽。

  我移開腳低頭一看,立刻覺得周圍的氣氛完全冷了下來。耳邊好像還刮過陣
陣陰風。我這個人膽子還是挺大的,畢竟師傅從小教導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此時
此刻,心裏還是隐隐有些發毛。

  我拿着火把,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眼我剛剛踩到的東西,比了下尺寸,确實
是人骨,而且應該是大腿骨。

  順着骨頭的方向我往前探去,果不其然在一旁的亂草爬藤中坐着一個已經完
全化爲白骨的死人。

  我忍住哆嗦,雙手合十拜了拜,心裏默念,大哥,誤闖墓地别介意,你有什
麽怨氣可别撒到我頭上,目前我這情況也不方便給你入土。以後如果有機會……

  念叨的同時,我突然看見這具白骨手裏還抱着一個盒子。

  我屬于好奇心無限大那種,山洞,亡骨,寶盒。這些小說裏才會出現的要素
全都聚集在了我面前。

  顧不得再向死人禱告,我直接伸手,輕輕把那方盒拿了出來放在面前。觀察
了片刻,這東西怎麽看着也不像古代的東西,伸手敲了敲,不免有點失望,這手
感,是聚酯的吧。

  不過做工倒是精緻的很,純黑色四四方方,很是堅固。盒面的左下角居然還
有幾個雕刻的字母,「C- S- H- L」。

  沒想到還是外國貨,這縮寫是什麽來着,我想了半天還是沒想起來。

  盒子一側有排滾輪式密碼鎖,足足有十二位。這麽複雜的密碼,誰能打開。

  可不曾想我單手稍一使力,居然聽見咔哒一聲,盒子已經開了。看來,這個
密碼已經停在了打開的狀态下。

  我迫不及待的掀開蓋子,拿火把一照,大失所望,裏面居然是空的。這可真
沒意思,費半天勁還以爲找到什麽寶貝呢,結果就一個外國的破盒子。

  我剛想站起身,發現盒蓋的内側那片絨布上隐約還有排燙金印的字。

  「C- R- A- D- L- E」,搖籃?

  就在這時,盒面上那排縮寫的意義也閃到了腦中。我記得曾經看過一本科學
雜志裏有這幾個字母。

  「C- S- H- L」,冷泉港實驗室?

  這下我是徹底暈了。很顯然,很多完全不相幹的要素就這麽擺在了我眼前,
互相之間完全沒有任何聯系。

  雲漓,與世隔絕深山老林的山洞裏有一個死人抱着一個遠在萬裏之外,太平
洋彼端的被譽爲世界科學生命聖地的冷泉港實驗室的盒子?

  還有這個搖籃是什麽意思,我記得冷泉港還被譽爲分子生物學搖籃。

  難道這裏面原本裝了什麽科研成果?有可能麽,我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

  我合上盒蓋,重新塞回死人懷裏。不管怎麽說,您老爲這東西都送了命,還
是還給您吧。

  其實這盒子對我來說根本無足輕重,死人身上的衣服我倒是有點心動。但想
了半天還是覺得有些惡心,何況到時候萬一沐婉荷知道這有個死人,還和我們一
起住了好幾晚,她不得吓死。

  再次拜了拜了死人後,我原路出了洞穴,順便把那些遮掩的爬藤重新掩好。

  回到草垛,沐婉荷整個人縮成了一團,眉頭也已經皺緊。我趕緊爬上去躺好,
重新抱緊她。片刻後,她才恢複淡然的熟睡表情。

  第二天早起後,在沐婉荷的要求下,我出去摘了許多還算比較大的蒲葉,沐
婉荷則用手把草根搓成了繩子,然後把蒲葉編成了裙子,我和她一人圍了一個。

  雖然形象上有點二,但總比走光要好多了。尤其是沐婉荷,穿上這個再加上
那薄薄的一層抹胸,居然還有幾分夏威夷風情。

  我們不敢耽擱,早早啓程,順着河流一直往下走去,下過雨的林子泥濘難行,
我們互相攙扶,像是兩個遷居的野人。

  就這麽走走停停,終于得到了老天的垂憐。遠處的半山腰上有一戶人家。我
四處望去,好像這大片山林中就隻有這麽一戶。

  我趕緊帶着沐婉荷走了過去,可越靠近房子,沐婉荷就走的越慢,到最後完
全是躲在我身後跟着我前進,我知道她是對自己的裝扮不好意思,也就沒多說什
麽。

  走到跟前,遠遠看見一位大娘在院裏悠然的曬着太陽。

  我回頭說道,「就一位老奶奶,好像沒别人,你等我問下。」

  沐婉荷輕輕回了聲的「嗯」。

  「奶奶,您好,我們是進山的遊客,不小心掉下山去了。受了點傷,能在您
這休息會麽。」

  奶奶雖然年紀看上去挺大,長的瘦瘦小小,一臉的皺紋但是眼不花,耳不聾,
走路也很矯健。

  「哦,你可真是不小心啊,快來快來,就你一個麽?」

  「不是不是。」我說着把沐婉荷從身後往外拉。沐婉荷害羞的探出了頭。

  「奶奶你好。」

  「哦,原來是小兩口啊,來吧,呵呵,看你們這穿的。」

  「不是,我是……」沐婉荷急的趕緊走出來想解釋,可老奶奶已經先進了屋。

  我心裏美滋滋的拉着她,「走吧,先找件衣服穿。」

  折騰了半天,我倆總算是又變回了文明人。老奶奶爲人很随和,也很親切,
自從老伴死了以後就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裏,兒子也很孝順,可她就是不願意離開
這大山。

  老奶奶家裏倒是不缺吃穿,還特地殺了一隻雞。好幾天沒看見糧食,就連沐
婉荷都吃了足足兩碗飯。

  她說我們兩人看着就面善,尤其是沐婉荷,跟仙女似的。她也得替這大山把
我們照顧好了。

  細問之下才知道,我們已經來到了雲漓的山後。不過這裏想回鎮上倒是不難,
翻過一個嶺子就有公路,每天早上都有過路的貨車,我們可搭車去城裏。

  可眼下最大的難題是,我們所有的行李還留在雲漓我舅舅家裏。

  手機,錢包,身份證什麽都沒有。

  「媽,我準備回去一趟。」吃完飯後,老奶奶直接給了我們一間屋子休息。

  雖然沐婉荷很想解釋清楚自己的身份。可畢竟孤男寡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去,去哪?」

  「雲漓啊。」沐婉荷一聽就急了,「你還去那幹嘛。那裏和我們再也沒有關
系了。」

  我扶着她的肩膀重新坐回床上,「你别急,我知道雲漓和我們沒關系了,可
咱的行李還在那啊。沒手機,沒錢,沒身份證,咱們怎麽回家。」

  「這……可我實在不想再見到那些人。」沐婉荷面露難色又擺弄起了手指。

  「我知道,所以是我回去一趟,就今天夜裏,悄悄的進村拿完東西我就走。」

  「這行麽,你身上還有傷。要不,還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搖了搖頭,眼神堅決。

  「不用,我身上的傷雖然沒好,但是已經不會影響行動,你那些草藥可真是
神奇。我自己去,速度快也比較方便,保證不會被人發現惹出什麽亂子,我知道
你心裏在想什麽,你希望他們都以爲我們死了是不是。所以你就安心待在這裏休
息,我晚上出發,早上一定回來,到時候我們離開這裏,永遠也不再來。」

  沐婉荷看了我半天,知道勸不動我,隻能應允。隻是反複囑托我要注意傷勢。

  于是趁着夜色,我踏上老奶奶給我指的一條小路,從山谷處穿過,又繞過雲
漓湖再次來到村裏。

  一趟下來走了将近一個小時,但我是吃飽喝足的狀态,所以并沒有多累。進
村後,我很小心的貼着陰影走着,可沒走幾步就覺得自己特傻。

  村子裏人休息的都很早,路上也沒有路燈,鬼能看到我。重新走回大路,憑
着記憶很快就找到了沐家,看這一片漆黑的木樓。我隻能感歎物是人非。門已經
被上了鎖,看來舅媽也走了。

  繞了一圈,找到個背光的地方,直接一把翻過了牆頭。回到二樓打開沐婉荷
的閨房,心裏總算松了口氣。我們所有的行李都還在原地。

  我拿起行李箱,把東西都裝好,輕手輕腳的回到了一樓,剛想離開沐家,心
裏突然有個聲音,很想再去看一眼沐葉秋住過的房間。

  看了眼天上的月色,時間還不算太晚,反正這家裏也沒别人。

  我放下東西,穿過大堂走到了裏屋,屋裏的擺設絲毫未動,就連被子依舊蓋
在原地,似乎沐葉秋還在這裏。

  我走到床邊,看着空蕩蕩的床鋪,雖然這個舅舅與我隻有一面之緣,可我卻
對他頗有好感。對于他的離世我雖然沒有沐婉荷那樣的悲痛,可心裏也是酸酸的。

  沉默片刻我默默跪了下來,如果沐葉秋在天有靈,我希望他能明白,除了沐
婉荷這樣一個妹妹還有我這麽一個外甥。

  「舅舅,我來看您了,因爲村子的原因,我和媽媽沒能送你最後一程,但我
想您肯定可以理解。當初的舊事我都已經知道。我真的很感激您能選擇相信她,
您說的對,她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從今以後我會好好的照顧她,保護她。而且
經過這次一劫,她也不再是之前那個被命運折磨不能自贖的女人。她變得更有自
信,也更加開朗。您在天有靈,可以安心了。雖然媽媽說從此以後不會再回來,
但有朝一日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帶着她到您的墓前祭拜,希望您能保佑她一生
幸福!」

  說完後,我虔誠的彎下腰,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每一個都足以震動地闆。

  就在我磕完第三個頭時,天上突然掉下一個東西,砸在了我的後腦勺上。

  我摸摸腦袋,疑惑的拿起地上的東西,擡頭望去。頭頂正對的是主梁的位置。

  再細看手裏的東西,原來是個金屬的墜子,長長的鏈子下,挂着一個月牙似
的金屬吊墜。材質既不像鐵也不像銀,更有點像是人工合成的金屬。

  吊墜上克滿了雲彩般的花紋,還有一圈圈奇異的文字,我辨别了半天也認不
出是哪國的文字。

  這些修飾倒是讓這個月牙墜子變得更加富有神秘色彩。

  難道這是舅舅送給我的禮物?

  想到這,我趕緊把墜子握緊在手裏,又磕了三個頭。

  「謝謝舅舅的禮物,外甥收下了。祝您在另一個世界一切都好。」

  拖着行李踏出了沐家,借着月色,我沿着雲漓湖慢步往回走。心裏隻覺得一
陣輕松。所有的事都告一段落。從今往後我和沐婉荷總算能過上踏實而安心的生
活。

  「誰?」一聲呼喝讓我頓時停下了腳步,剛剛平穩的心情又躁動起來,誰大
半夜的還在這湖邊。

  順着聲音的來源,我看到湖邊一顆大石頭上模糊坐着個人影。随着詢問聲,
她已經下了石頭徑直朝我走來。

  等我們足夠近時,我才發現,來人是羅素菲。

  如今面對羅素菲,我的心情已經不會再有多少波動。她和沐婉荷的恩怨我已
經知曉。而現在她靜坐在湖邊,是在緬懷自己的父親麽。

  「是你!你沒死!」羅素菲的語氣和眼神給我的第一感覺居然是欣喜。

  我沒死,她居然覺得有些高興。

  「嗯,我沒死,沐婉荷也沒死,我們都活的好好的。你會很失望麽?」

  我說話的語氣非常平靜,完全沒有之前面對她時的尖銳。

  她似乎也對我的話有些意外,叉手站在原地隻是仔細的打量着我。

  「你對沐婉荷做過的事,以及你和她之間的恩怨我都知道了。」我首先打破
了僵局。

  羅素菲快速的皺了下眉,接着又換回從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

  「是麽?她是不是對你說,是我壞了她的處子身,你相信了?這種童話故事
你也會相信,還是你隻是逼自己相信了。」

  我歎了口氣,看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月光散碎成粉塵,鋪在湖面上,清風
一過,銀光璀璨。

  「羅阿姨,曾經的我讨厭你,甚至有些恨你,但現在我隻是有些可憐你。」

  「羅阿姨……」羅素菲似乎完全沒想到我會這麽叫她。

  「你可憐我什麽,我有什麽好可憐的。」

  「人一輩子其實真的挺短,你卻花費了一個女人最好的時光去憎恨另一個人。
沐婉荷和我跳崖,你後悔了吧。」

  羅素菲的聲音夾着幾分顫抖,但依舊氣勢洶洶。

  「後悔,開什麽玩笑,我巴不得沐婉荷死。」

  「别騙自己了。你來這裏,是不是想問問你的父親,這個結果是對的麽?你
父親用自己的生命挽救的人卻又被你給逼死了。你不覺得,這樣的後果除了讓你
父親死的不值外。根本沒有任何其他的意義?」

  羅素菲沉默了,她側過身和我一起看着這片似乎洞察了一切的水面。

  「這幾天你都沒有睡好吧,黑眼圈那麽深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知道那些年你
過的很辛苦,你需要給自己一個理由活下去,而那個理由就是去恨沐婉荷,可是
恨意和愛意一樣,都是會膨脹的。到最後你已經完全失去了初心,一心隻想讓沐
婉荷死。可當這個結果真正到來的時候,你才發現,自己并沒有任何滿足感,隻
有愧疚和空虛,所以當你看到我的時候,才會露出欣喜的表情。」

  「夠了,你别說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羅素菲強硬的把臉扭到了另一
邊。

  「雖然你對沐婉荷做了那麽殘忍的事情,害的沐家一蹶不振,但她在和我講
述這段往事時,依舊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還告訴我,因爲你的所作所爲而斷
了一條腿的沐淩辰真正喜歡的人卻是你。」

  「我知道。」這是我第一次聽見羅素菲帶着哽咽的輕柔聲線。

  「你知道?你知道沐淩辰喜歡你?」

  話音剛落,羅素菲突然蹲下身捂住臉抽泣起來。一直以來她心裏的壓抑也許
并不比沐婉荷少吧。

  「難道,你也喜歡他!」我試探的問了一句,羅素菲卻并沒有反駁。

  「那你可真是……唉!」事到如今,我居然真的有點恨不起來了。

  羅素菲哭了許久,終于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回去和沐婉荷說,是我對不起她,我們之間恩怨了結了,但是我沒辦法再
和她重歸于好,以後就當是陌生人吧。」說完後,她轉身就走。

  「沐婉荷已經解脫了,那你解脫了麽?」我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問了一句。

  羅素菲停下腳步,并沒有回頭,「你媽媽是個好女人,照顧好她。」說完後,
一身白紗上衣的羅素菲像是落地的月光重新煥發了生機,就那麽一步步,緩慢卻
堅決的走出了我的視野。

  我回過頭自下而上再次看了眼雲漓,當年的安夫人估計也想不到它會變成現
在這個樣子吧。

  雖然沐婉荷已經完全與這裏劃開了界限。

  但與離開小鎮不同的是,我感覺總有一天,我還會回來。


               【未完待續】
2020-1-23 14:4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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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竊脂篇 (09.1) 作者:後會X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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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嫁•竊脂篇


作者:後會X無期
2020/06/05發表於:首發SexInSex


                             09• 1 

  「月退潮,燈花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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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婉荷穿著淡黃色的圓點棉質睡衣縮在沙發一角,專註的修剪著腳趾甲,我
穿著同款的藍色睡衣站在她身後,用手里的毛巾輕輕擦幹她剛剛洗完的長發。

  超市打折的東西確實合算,可尺寸卻是標碼的。這套睡衣的褲子著實有點小,
讓我上提也不舒服,下拉也有點變扭。沐婉荷原本想再給我買套,卻被我果斷拒
絕。

  因為在她心里的親子裝在我心里已經被當成了情侶服,而且是唯一的情侶服。
這種細微的小事讓我覺得自己很蠢但卻又有著壓抑不住的竊喜。

  「想過以後要做什麽工作麽?」沐婉荷剪完了一只腳,順勢捏了捏如玉的腳
掌,又活動了幾下蔥白般晶瑩的腳趾。看的我短暫停滯了手里的動作。

  「沒想過,應該幹什麽都可以吧。」我沒有敷衍她,因為自己確實從沒想過
這個問題。

  她回過頭挑了挑眉,「這也太隨便了吧,難道你就沒什麽理想麽?」沐婉荷
接過我手里的毛巾,把側端的頭發都包裹進去,使勁揉搓著,看著那被繃住的發
根和蓬亂的發絲,我居然有點心疼。

  她搓著頭發,眼神卻一直盯著我,閃著期盼的光點。

  於是我擡手捏了兩下嘴唇,皺眉想了想。

  「理想……長壽吧。」

  「長……長壽?」我的語氣很認真,沐婉荷聽完也配合著思考了片刻。

  接著她突然後仰,扯著我的衣領把我拽了下去,一手摟過我的脖子,一手掐
住我的臉頰用力的往上拉扯,嘴角的梨渦也完全綻放開來,笑的花枝亂顫。

  「你能不能正經點,天天逗媽媽笑,會長皺紋的知不知道。」

  這大幅度的動作讓她原本就稍顯寬松的上領口露出大片的雪白和深深的溝壑,
山洞那晚揉捏這對玉兔的記憶又漸漸清晰起來。

  我任憑她對我臉頰的蹂躪,只是順勢把腦袋塞過她的脖頸,落於胸前,雙手
也環繞她剛剛洗凈泛著幽香的身體,握住了兩側的肩膀,整個上半身都緊緊的和
她靠在一起。

  而鼻尖幾乎貼住了乳溝的上沿,隨著她呼吸的起伏,白皙飽滿的乳房透過領
口若隱若現,如同含羞的百合。

  沐婉荷並沒有任何躲閃的動作,只是松開了毛巾,輕輕揉著我的頭發,語氣
里滿是寵溺。

  「怎麽又貼上來了,之前我還說自己有點黏人,現在看看你比我黏多了,像
張小膏藥一樣,人家都是越小越黏媽媽,你怎麽越大越黏。」

  我沒有回答,只是搖晃著腦袋,用頭發去蹭她的臉。

  從雲漓回來後,沐婉荷開朗了許多,舉手投足少了抑郁多了自信。除了偶爾
會望著窗外發會兒呆,幾乎再也看不到她脆弱無助的那一面,在家里的狀態也越
來越隨意和輕松。

  維持她的這份新生成了我最高興也最煎熬的事。

  因為我的情況開始變得有些糟糕,那兩晚的親密接觸讓原本堅韌的心智出現
了巨大的裂縫。

  我太高估了自己的意誌,也太低估了沐婉荷的魅力。

  時至今日我越來越無法制止自己這種帶著某種企圖的親密接觸。這種親密的
肢體相碰所帶來的欲望和刺激僅僅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可以給我一種並非母子,
而是愛人的心理慰藉,這種自欺欺人的安慰猶如毒癮,難以自拔。

  曾經希望一直默默守護的我開始變得貪心,變得焦躁,而沐婉荷沒有絲毫戒
備的包容更是助長了這股心底的火苗。

  可心理防線的逐漸失守帶來的是事後更加深刻的內疚和自責。我開始討厭自
己的虛偽,可卻沒辦法停下。

  「餵,小膏藥,媽媽剛剛的問題你還沒好好回答呢,以後準備幹什麽?」

  「我不知道,你希望我以後做什麽?」雖然腰已經開始有點酸,但我依舊沒
有起來的意思。也許是沐婉荷的身體通了電,而我被吸住了。

  「我?我也沒想過,我就是希望你平安,快樂,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做自己想
做的事。」

  沐婉荷伸出手掌,由前額插進我的頭發里,手指微曲,自下而上輕輕刮過,
她總是能找到某種奇怪的方式讓我舒服到骨子里。

  「那你呢,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沐婉荷想了想,語調拉的老長,充滿了愜意和舒暢。

  「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啊,加油賺錢,供你上學,升造。」說完這句後,沐婉
荷略微停頓了片刻,語氣也變得溫和起來。

  「也許再過幾年你就會領著個漂亮的女孩子回家來,讓媽媽準備好彩禮和婚
房。等結了婚過個一兩年也會有個孩子,快的話說不定等我四十來歲的時候就要
當奶奶了。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也算是人生贏家了吧。」

  我深深吸了口氣,控制著語調的起伏,但手掌卻難以抑制的越握越緊。

  「你想的可真遠。」我壓低聲音,止住尾音的顫抖。

  「遠麽?十年時間其實很快的,真的……很快……」

  「等你四十的時候,說不定我連女朋友都沒有呢……」我不想再糾結於這個
話題,我討厭這個話題。

  沐婉荷再次皺眉轉過頭,「難不成你還是個單身主義者?不找女朋友不結婚,
一輩子就和媽媽住一塊?」

  「不……」說出不字的那一刻,我還是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那不好麽?」

  沐婉荷用手指頂住我腦門,把我下垂的腦袋支了起來,「幫我吹頭發,再給
你這麽捂下去,我都白洗了。」

  我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拿過吹風機,她配合著坐好。雙手沿著雙側把一頭飛瀑
完整的展開。我熟練的撥開發根,將一縷縷頭發握在手里小心翼翼的上下吹著。

  沐婉荷整理好了頭發,繼續著剛才的話題,「那有什麽好的,人活一生,為
人子,為人夫,為人父,全都經歷過了才不枉來這世間一輩子。嗨,我和你辯這
個幹嘛,說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被哪個小姑娘勾走了魂,到時候也就懶得天天
在家陪我了。」

  「我不會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雖然沐婉荷的語氣滿是調笑,但我還是
下意識的連連表態。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總喜歡把話說滿了,壞習慣。風遠你要記住,別去輕
易承諾自己做不到的事。尤其是,以後遇到其他女孩的時候,承諾就是希望,給
了希望再拿走是很殘忍的事。」

  她說完,十指相扣,手掌朝上將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帶動著背脊腰身完全挺
直伸展開。接著也不顧我還在響動的吹風機,向前俯下身體,拉扯著上衣露出光
滑細嫩的腰線,隨著前傾的幅度逐漸加大。臀部和腰椎處,兩個菱形的聖渦逐漸
清晰起來。

  沐婉荷還在努力的伸展著身體,可我卻呆滯的伸出手指想觸碰下那代表完美
身形的嬌小旋渦。

  「哎呀,我伸懶腰呢,你撓我癢癢幹嘛。」沐婉荷瞬間直起身,雙手護住了
自己的腰眼,撇著嘴回過了頭。

  我還沒有從剛剛的視覺刺激中完全抽離,回答的語氣極其呆板。

  「不……我沒,我就是看到了你的聖渦,有點好奇。」

  沐婉荷轉而換了副略帶疑惑的可愛表情,她擡手輕輕拉起上衣重新露出腰部。
接著上身繃直前傾,回頭伸手指了指重新浮現於玉腰上的旋渦。

  「你說的是這個?」

  從她自己拉起上衣開始,我就已經無法正常呼吸了。而後面那一連串的動作
如同魔鬼的低吟瞬間剝奪了我五感的所有控制。這種她親手拉扯上衣有意顯露聖
渦的動作,不知道要比原先的不經意誘惑多少倍。

  沐婉荷,你真的,真的是……太過分了!你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兒子忍的有
多辛苦麽。

  沐婉荷用手指在里面轉了兩圈,自顧自的吐糟著,「這不就是兩個洞麽,有
什麽好奇的。」

  「這是麥凱斯菱,只有百分之三的女人有,有人說這是美神的雙眼。」我用
力扯掉吹風機的插頭,順勢彎下腰躲在了沙發後面,在大口喘氣的空隙中,僵硬
的科普著以掩飾自己的失態。可手卻半天都無法把插頭重新插上。

  「呵呵,可真無聊,世人真會借題發揮,兩個洞也能扯出什麽美神來。」

  等我重新站起身時,沐婉荷已經徹底後躺在了沙發上。

  「風遠,你快開學了吧。」

  「嗯,還兩個星期。」

  沐婉荷突然就陷入了沈默,而我也逼著自己把註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手里的吹
風機上。

  等快要結束時,沐婉荷才語氣平緩的重新開口,「你也到了離巢的日子,人
生的第一個階段,媽媽只陪了短短幾年,雖然有些遺憾,但也算是滿足。第二個
階段,就應該是另一個女人來陪伴你了。放心吧,媽媽有這個心理準備的,該退
則退。只是以後不論陪著你的是什麽樣的女孩,你都不要學你爸爸,要做個有擔
當有氣魄的好男人。」

  我機械的捋過那香氣宜人的青絲,死咬嘴唇,只字不語。我害怕自己控制不
出情緒,一沖動吐露出那些藏在心頭許久的話來。

  「希望老天能給我家風遠安排一個善良貼心的女孩。」沐婉荷悠悠的說著,
仿佛真的在期待著什麽一般。

  我放下吹風機,雙手沿著發絲而下落在她的肩頸處,感受著她的柔軟,隨後
輕輕的捏了起來。

  我沒有再接話,沐婉荷也沒再說話,我們只是不約而同的擡起頭看向前方,
仿佛聽見命運的齒輪哢嚓一聲,開始了新一輪的轉動。

               ----

  幾天後的清晨,我陪著沐婉荷一起去了她的新工作地點,SE集團。

  我們站在馬路對面,我把頭仰的老高才勉強看到大廈的樓頂。

  「這整棟大廈都是你們公司?」

  沐婉荷叉著手點了點頭,完全沒有一點的詫異,眼神純凈而平淡,仿佛一彎
清澈見底的泉水,似乎讓你可以一眼就看透她的心,可我還是無法完全放下心來。

  她擡手指了指大樓背後的遠處,眼神也跟著追了過去。

  「那里的生態科技園區里還有SE的研究院,應該算是本市最大的醫藥研究所
了。」

  沐婉荷說完轉回臉笑的沁人心扉。「好了,這下放心了嗎?要不要陪媽媽上
樓入職去?」

  我有些尷尬的晃了晃腳,「我沒不放心,就是想認認地方,以後萬一要來接
你呢。你上去吧,我就不去影響你工作了。」

  沐婉荷理了理鬢角,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你也快要開學軍訓了,這幾年學習很辛苦,趁這功夫再放松放松找些朋友
去玩玩吧。那媽媽走了啊。」說完她又使勁揉了下我的頭發,拎著包一邊擺手一
邊往大樓走去。

  原本就不算晴朗的天空在我們短暫的交談時凝結出了大片的烏雲,從四面八
方匯集在一起,感受到突然黯淡下來的光線,我下意識擡起頭望向樓頂的方向。

  原本被折射不清的大廈樓頂在極降的色溫下顯出了原本的棱角。而那片猙獰
的黑雲自上而下帶著某種不可言喻的恐懼壓迫了下來。我收回視線趕緊低下頭,
一襲白裙的沐婉荷卻已經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

  一陣狂風擦著身側轉瞬而去,八月的夏日里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沐婉荷的新公司離家有些遠,但好在公共交通還算便捷。回家的路上,我一
直在糾結於這股不知何處而來的不安。帶著幾分失魂落魄一點點挪到了樓下,突
然發現最近總是會有這種突如其來的沮喪感,末了嘆了口氣一步步上了樓。

  等站在房門口時,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湊近了兩步看了眼,又揉了揉
眼睛。

  有個女孩靠著我家的大門沈沈的睡著,仔細一看居然是唐爍。

  確認目標後,我蹲了下來,伸手對著唐爍的腦門彈了個腦瓜崩。

  「呀……痛痛痛……誰啊?……哥!」下一秒,小丫頭就直接撲進了我懷里,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現會讓唐爍這麽激動,完全沒有任何準備的被她直接撲倒在
了地上。

  隨後震擊胸腔的大哭就在胸前炸了開來。我長長嘆了口氣,雙手拽著唐爍的
耳朵給她拎著擡起了頭。

  「你這又出什麽幺蛾子?」

  唐爍也不說話,埋頭又要哭。我只好一手拉著樓梯,一手扶著她,重新坐了
起來。

  「好了,大小姐,別哭了?咱們有事回家再說成不成。」唐爍擦擦眼淚點了
點頭。

  進屋後,她四周看了一圈就十分自來熟的進了洗手間。過了片刻,唐爍頂著
桃核一樣的紅眼睛挪到我面前。

  「哥,我餓了。」

  我遞過一瓶礦泉水,轉身進了廚房。

  一碗泡面,唐爍沒幾分鐘就吃完了,看來小丫頭是真的餓壞了。

  「說說吧,你這是又闖了什麽禍。」我叉手坐在她對面看著她。這幾年,我
和他們兄妹倆一直也沒有斷了聯系,主要原因就是唐爍這丫頭。她完全把我們三
個人的群當成了她可以肆意秀恩愛的唯一凈土,那情況匯報的比做作業都認真。

  唐爍一聽到我發問,眼神立刻就黯淡了下去。她又喝了兩口水才支支吾吾的
說道。

  「我和唐輝的事被我爸媽發現了……」

  我聽完一驚,雙方沈寂半晌,都沒有說話。

  「哎……」我發現自己除了哎一聲外就再也說不出別的安慰來。思索了片刻
後我反問道。

  「唐輝被揍了?」

  唐爍點點頭。

  「然後你就離家出走了?」

  唐爍有些驚詫的看著我,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爸和我媽大吵了一架,他們從來沒有這麽吵過。我爸怪我媽沒管好我們,
狠狠的打了我哥,還罵我,罵我是……」唐爍說著說著,淚珠又大顆大顆的落了
下來。

  我擺擺手,「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你們當初走出這一步,有些事遲早得面對,
那現在你爸媽打算怎麽辦。」

  「唐輝馬上要去外地上大學,我爸要把我轉學到他打工的地方去,他說在我
們倆各自成家前不許再見面。」

  說心里話,我還有點佩服她爹處理問題的魄力,快刀斬亂麻。

  「那你現在是怎麽想的。」我又把話頭遞給唐爍。

  「我這輩子已經是唐輝的人了。他是我親哥又不是我的錯。我就是喜歡他,
我不要離開他。如果看著他以後娶別的女人,我還不如現在就去死。」唐爍重重
的敲了下桌子,語氣突然又變的倔強了起來。

  「反正我成績不好,根本就考不上大學,更何況我已經成年,才不要接受我
爸媽的安排。現在我就想自己先賺錢,然後等唐輝上完大學就和他一起走,走的
遠遠的。」

  我看著她漲紅的小臉和堅毅的眼神,心里不免流過一陣暖意,三年的時光可
真快,曾經無憂無慮的少年終於在各自的路上走上了人生的岔道。

  唐爍看我沒說話,聲音變得有些不自信。

  「哥,你會幫我的吧,你會的吧。我現在只有找你了。你放心,我很快就能
養活自己的,不會給你添太久麻煩的。」

  我伸出手用拇指刮平她因為緊張而擰在一起的眉頭,最後又不輕不重的彈了
下她的額頭。

  「就沖你這聲哥,我能不幫你麽,別想太多。過幾天我也要去學校,你就住
在我房間里,想住多久都可以。以後的事咱們以後再說,好不好。」

  唐爍點點頭,隨後又略有擔憂的問道,「那沐阿姨呢,她會願意我住在這麽?
她會不會嫌棄我。」

  提起沐婉荷,我的語氣下意識的就溫暖了幾分,「她可能是你這輩子會遇到
的最善良最溫柔的人了,放心吧。昨天一夜沒睡吧,先去休息會。」

  唐爍點點頭,跟在我身後起了身,嘴里還委屈的念叨著。「我跑出來的太急
了,一分錢都沒帶,走了一夜才找到你,累死我了。」

  我回頭白了她一眼,「你可真行,就不會打個車到地方找我再付錢,你還怕
我不管你?」

  「哎呀,我那時候又氣又傷心,哪能想到那麽多。」唐爍坐在我的床上,連
衣服都沒脫,尋摸著枕頭就躺了下去。

  我剛想出門,唐爍卻突然拉住了我,嘟著小嘴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哥,我怎麽覺得你變了好多。」

  「嗯?」

  「我也說不清,總覺得你……」小丫頭話沒說完,兩眼皮就開始打架,嘴里
嘟囔了一會後便傳來有節奏的呼吸聲。

  我松開她的手,輕輕退出房間,使勁揉了揉臉,走到桌前在她的包里摸出手
機。開機後發現一個未接電話都沒有,心里說不出什麽滋味。從上面找到孫阿姨
的電話撥了過去。

  「你是不打算要這個家了麽?」電話剛接通,就聽見孫阿姨極度疲憊的聲音,
看來這幾天她過的也非常不好。

  「阿姨,我是風遠,唐爍現在在我這里。」

  「風遠!她怎麽跑去你那了,我……我現在就去把她接回來。」可能是我一
路保送到大學的事跡讓仍處於小鎮的孫阿姨感受到距離,她對我說話的語氣明顯
客氣了許多。

  「阿姨,您別急,就讓唐爍在我這待著吧,現在就算讓她回去,可能也解決
不了什麽問題。這些年,她一直就像我妹妹一樣,我會照顧好她的,您不用擔心。」

  「你都知道了?哎,我活了半輩子,怎麽會生出這兩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孫阿姨說著話又開始抽泣起來,我也被她那句不知廉恥說的心煩意亂。

  「孫阿姨,什麽都別說了,總之唐爍就先待在我這里吧,您放寬心,如果有
事,您也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

  經過幾分鐘的勸慰和安撫,孫阿姨接受了我的提議,同意讓唐爍在我這里待
一段時間。她的語氣由原本的距離也轉變為一如曾經的信任與期待。

  掛斷電話後,我四下掃了一圈,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和高中三年相比,
我變的越來越離不開她,也越來越不安。今天是沐婉荷不在家里的第一天,我所
有的精氣神似乎都隨著她的離開被抽走。這種感覺很難描述,像是一個退休的老
人,心里充滿空虛但卻有著卸去精神壓力的無聊輕松。

  空無一人的屋子里,我可以不用說話,不用擺出我這個年紀應有的開朗和希
望,默默的對著一角發呆,幻想著和某人共度一生的可能。

  原本在我心里,自己的感受只是一盞隨時可吹滅的燭火,全心全力想的只有沐婉荷,枷鎖,約束無比強大。雖然很痛苦,但卻是那麽的單純。

  可如今,想要和不能已經漸漸趨於平衡,它們撕扯著我的精神互不相讓,互
不相容。

  原本我只是愛她,可如今,我開始想要愛出結果。

  沐婉荷第一天上班就沒有回來吃晚飯,而是去了公司為她準備的接風宴。

  我在電話里用和她同樣溫和的語氣表示理解,可心里卻百爪撓心的希望她能
立刻出現在我面前。

  這世界上總有些事物,讓你想向全世界炫耀,卻又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她獨自一人不管去那,我都會不自覺出現擔憂的心緒,我越發感覺這是不正
常的,可又不知道該如何排解。

  唐爍這丫頭完全睡死了過去,直到夜幕降臨,也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意思,看
來她這幾天真的是身心俱疲。

  沐婉荷不回來,我連晚飯都懶得吃。隨手拿了本書胡亂翻了幾頁後,便仰躺
在沙發上看著屋頂發呆。

  意識逐漸陷入模糊後,我仿佛聽見了門鎖輕輕響了一下,整個人瞬間就清醒
了。回頭的那一刻正巧對上彎腰換拖鞋的沐婉荷。她雙眼稍稍瞇了一下隨後就揚
起燦爛的笑容來。

  而傾頹了一天的我,瞬間就被這個笑容點燃了一切,「婉荷姐,你回來了啊,
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我快速走到她面前,順便瞄了眼墻上的掛鐘,時間居
然還不到七點。

  「因為我聽見某個小可憐拼命在我耳邊叫著,媽媽,你快回來吧,你快回來
吧,所以我就回來了唄。」沐婉荷故作無奈的看著我,轉而又晃了晃手里的食品
袋。

  我一下沒回過神來,「真的假的?」

  沐婉荷湊到我面前輕輕捏了捏我的臉。

  「你說呢?晚飯沒吃吧,我也沒吃,一起吧。」


  她放下包,拿著食品袋便去了廚房。我傻乎乎的跟在她身後,「你今晚不是
有聚餐麽,你不去了?」

  「我已經去過了啊,只不過沒在那吃,這會他們應該還在聚吧。」沐婉荷把
打包回來的菜一個個裝好盤,輕描淡寫的說著。

  「還能這樣的,那不是專門為你準備的接風宴麽,他們就放著你這麽回來了?
那樣不是會得罪人。」

  沐婉荷雙手端著盤子走到客廳,轉身把有些呆滯的我推進廚房洗手。

  「態度,方法還有一點技巧,就可以解決很多問題。」沐婉荷伸出食指在自
己腦袋邊轉了轉。接著也不管我一頭霧水,徑直進了客廳。

  「別傻站著了,快來吃,這會兒還有點熱,咱們今天喝點飲料,慶祝媽媽換
新工作,好不好。」

  我點點頭,但還是覺得有些不妥,甚至有些自責,可我在電話里表現的很完
美啊,並沒有任何催她回來的意思。可沐婉荷為什麽會說那樣的話。

  沐婉荷看我短暫的失神,又往我碗里夾了塊魚。

  「快吃啊,楞著幹嘛,這可都是媽媽買的單,還挺貴呢。」

  「你買的單?你……」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沐婉荷塞了口菜堵住了嘴。

  她笑著喝了口飲料,「問題真多,到現在都沒祝我新工作順利。」

  我吞下嘴里的食物,這才舉起杯,趕緊清了清嗓子,「婉荷姐,祝你工作順
利,步步高升,大展宏圖。」

  沐婉荷和我碰了杯,也清了清嗓子,「謝謝兒子,不過高升宏圖啥的不重要,
能讓我多賺點錢就好了。」

  「這麽實在的麽。」我調笑著附和道。

  「對,就這麽實在,該大展宏圖的應該是你,媽媽只要有能力讓你毫無顧忌
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我猶豫著小聲說道,「可我也想為你做些什麽啊。」

  沐婉荷輕輕握著我的手,眉眼如初秋風月,「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以後媽
媽最希望你能繼續做下去的就是能更加信任媽媽,哪怕某些方面是假裝相信也好。」

  「我沒有假裝相信,不管哪方面我都是很相信你的。」

  沐婉荷咬了咬嘴唇,輕輕搖了搖頭。「媽媽明白,你以後也會明白的……」

  突然一陣不太和諧的肚子叫聲打斷了沐婉荷的話,我們兩個對視了片刻,不
約而同轉頭看向了我的房間。

  唐爍扒著門框,紅著臉看著我倆。

  「我……我餓了……」

  沐婉荷驚訝的轉頭看著我,我則無奈的聳了聳肩,隨後拉開一旁的椅子。

  「過來吃吧。」

  沐婉荷看了看唐爍,又看了看我,一句話沒有多問,溫柔的起身把唐爍拉了
過來,然後又去拿了副碗筷。

  唐爍坐下後不敢多說話,立刻就埋頭吃了起來,我當著她的面把她目前的狀
況匯報給了沐婉荷,當然他們兄妹之間的禁忌之戀,我還是只字未提。

  晚飯後,我陪著沐婉荷在廚房洗碗。

  「這樣合適麽?她父母會不會著急啊。」

  「我已經和她媽媽說過了,目前的情況,她的確不適合呆在家里。等過陣子
大家都冷靜下來,再看看怎麽處理。」

  沐婉荷看了眼客廳,然後小聲問道。

  「他們家里到底出了什麽事,弄的離家出走這麽嚴重?」

  我撓撓頭,有點歉意的回應道。

  「的確不是小事,但我答應了她保密,所以……」

  「嗯,那我不問了,答應別人的事得守信用。就讓她先和我住,等你去學校
以後,再讓她住你房間。」我點點頭,把手里的盤子擦幹放好,但還是想再確定
一下沐婉荷的態度。

  「她突然住進來,你不會不高興吧。」

  沐婉荷疑惑的轉過頭,微微凝了下眉,「媽媽有這麽小氣麽?你的朋友本來
也不多,她和她哥算是你挺好的朋友了吧,而且在小鎮的時候,他們兄妹倆還為
我出過頭,當時那個情況,他們能做到那個程度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不過……」

  「不過什麽?」我疑惑的看著她。

  「你應該不會對這小丫頭有意思吧,她可還在上高中啊。」

  我長籲一口氣,笑著搖了搖頭,「想什麽呢?她在我心里就是個小妹妹,她
也一直把我當哥哥,別看這丫頭年紀不大,心里早就有人了。」

  「那你是不是心里也早就有人了?」這句話問的實在太過突然,我根本沒來
得及經過大腦思考。

  「嗯!」話說完,我冷汗就下來了。因為這聲嗯從語氣上簡直是擲地有聲那
種。我努力平靜好情緒,轉頭看著似笑非笑的沐婉荷。

  「哦?是誰啊?」

  柳葉般的劉海劃過沐婉荷的臉測,框出了那令人迷醉的展眉一笑,眼顰春山,
滿是星河。香嬌玉嫩的臉頰泛著健康的淡粉,嘴唇微開,隨著笑意微微顫抖。每
次認真的看著沐婉荷的臉,都有種時間變緩的錯覺。仿佛整個世界所有的顏色都
被她的杏腮桃頰所掩蓋。

  「你!」失神之際,我再次吐出一個比剛剛還要有力的字來。沐婉荷的瞳孔
瞬間長大,小嘴也從輕啟轉成了一個O.手更是不自覺的拉大了水龍頭,水流傾泄
而下,彈出水池淋濕了我的衣擺。

  突來的冰涼讓我暫時得以抒發的心結再次被鎖鏈拉扯回了心門角落的牢籠中。

  我搶著沐說話之前,艱難的硬擠出一個調皮的微笑。氣氛在我的微笑下一點
點被緩解下來。

  沐婉荷的神情也從驚恐變成了氣惱,她擡手掐了我一下。有點不高興的扭過
了頭。

  「白風遠以後不許開這種玩笑,不想說就不說,我還不想知道呢。」

  我看著她的背影,無聲的說道,「真的是你!」

                ——

  往後的日子,沐婉荷的工作開始進入了狀態,但除了偶爾加班外,幾乎都和
高中時期一樣,仿佛她只是名義上了換了份工作。而我在最後的假期里,除了偶
爾帶唐爍出去逛逛街外,就是蒙在房間里自學大學的教程。照自己目前的進度,
大一我就已經可以開始準備考研了。

  而這種假裝忙碌的生活也可以緩解視線里沒有沐婉荷的失落,順便抑制自己
的胡思亂想。

  沒過多久就到了開學軍訓的日子,按照沐婉荷的說法,我離巢的日子要來了。

  「你又不用我送你去?」沐婉荷埋著身子,把我的衣服一件件疊的整整齊齊。

  「你明天還得上班,我又不出市和上高中沒什麽區別,我自己去就行。」

  沐婉荷看著我,有些低沈的說著,「哪能沒區別,這可是你邁向成人的分界
線,以後一周最多也就只能在家待兩天。」

  「舍不得我?」我隨口問道,沐婉荷卻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

  「那要不我就走讀?反正也不算遠。」

  沐婉荷聽了我的話眼神立刻就清亮起來,但很快便搖了搖頭,「不行,大學
里的宿舍文化也是大學的一部分,你應該去感受和體驗下,大學還走讀,人家還
以為你是媽寶男呢。」

  「可能我本來就是媽寶男呢?」我靠著墻,看著沐婉荷把某件衣服塞進我的
行李,然後又皺眉拿出來。

  沐婉荷聽了我的話轉頭就白了我一眼,「我還沒見過這麽有主見,天天喜歡
幫媽媽做主的媽寶男。來來,媽寶男,去外面把我昨天剛洗的新襯衣拿進來,感
覺這幾件樣式都太素了,不好……」

  「婉荷姐,就隨便帶幾件能穿的就行,我又不講究這個。」

  「就是因為你不講究,媽媽才得幫你好好選,我可不想你上個把月的學,到
時候回家來穿的跟要飯的一樣。快去,快去,我再挑挑。」沐婉荷扯著我的胳膊,
把我推出了臥室。

  次日,我獨自一人拎了個包去學校報到,在一位皮膚黝黑的學長帶領下,我
一聲不吭的辦理著入學手續,最後到了分配好的四人宿舍。

  剛踏進門,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傻笑著站在我面前。我也忍不住還了一個笑容。

  「你可真是陰魂不散啊,這次又讓你爸捐了哪棟樓?」

  沈浪三步到我面前,接過我手里的行李。

  「哪有那麽多樓捐,就給學校贊助了點研究資金,主要還是我本人素質出眾,
學校也是愛惜人才。」

  我掃了一圈宿舍,算是中規中矩,除了沈浪外還沒見到其他人。嘴里自然開
啟了熟練的吐槽模式。

  「你一個系統都不會裝的人還非得紮進計算機系,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有
錢人果然是為所欲為?」

  「餵,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和你同宿舍,你就這麽不待見我?不過沒事,我
這人臉皮厚,不怕你擠兌,嘿嘿。」

  我從陽臺漫步走了回來,拍了拍沈浪的肩膀,「謝了,兄弟。」

  「客氣!」沈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對了,等軍訓結束有迎新活動,聽說
前幾年都搞的挺熱鬧,還有學姐們cosplay 呢。這計算機系估計是沒幾個女生,
我可得抓住這次機會。」

  我扭頭皺眉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那個叫啥來著,就那個小
不點。」

  沈浪擺擺手,一副不以為意,「別提了,一個月前就分手了,異地戀沒結果,
早分早解脫。」

  在看到我鄙視的眼神後,他又趕緊補充道,「別那麽看我,我可沒劈腿,是
很和平的分手。」我拎起凳子擺到他面前坐了下去。

  「異地戀?那小不點今年才高二吧。來來,你倒是指教下我,都在本市算哪
門子異地戀。」

  沈浪有點尷尬的笑了兩聲,但很快就恢複了少有的正經。

  「哎,上學期她成績落後了不少,談戀愛的事被她家里人發現了,聽說還挨
了打。我是拍拍屁股跑來上了大學,可人家怎麽辦,得了吧,早斷早幹凈,萬一
我在這里碰到哪個美女,犯了點不該犯的錯誤,可就真成渣男了。」

  「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您老可真是吾輩楷模。」我撤回凳子,開始著
手整理自己的行李。

  「什麽啊,我也是難過了兩天的好不好,要不是第三天我的無人機到了,我
肯定還得再傷心幾天。」

  我搖搖頭實在無話可說,這家夥要不就是沒真心,要麽就是真心一堆。

  軍訓那半個月,我幾乎都和沈浪在一起,主要是這家夥都黏著我。宿舍里其
他兩個哥們是外省的同鄉,我平時的話又少的可憐,所以幾乎沒什麽交流,倒是
沈浪早早就和他們搞好了關系,為了區別於其他宿舍老大到老四的制式稱呼,沈
浪特定了,小一,老三,小六和老九。他和另一位個子稍小的室友占小字輩,我
和另一位占老字輩,又因為我在他們中年紀最小,所以我成了老九。

  風遠,長生,老九,我的稱呼被迫的越來越有鄉土氣息。可宿舍那三個貨卻
喊的無比歡騰。我實在搞不明白,這種變化稱呼的行為到底有什麽意思。

  但不得不說,如果不是沈浪天天在我面前瞎轉悠,放我一個人待著心情估計
更差。有他在,至少吃什麽,喝什麽,什麽時候打熱水,什麽時候洗漱,我都不
用再多費腦子。

  帶著未來憧憬的一幫少年聚在一起,洋溢起的青春活力像是一陣焚燒萬物的
山火,而我卻是其中唯一的頑石,默默看著別人的熱鬧。

  軍訓結束的那一天,班上的男生我只認識了一半,那十來個女孩子我是一個
沒記住。但全班同學都認識了我。因為體能測試里,我是全班唯一一個滿分。

  軍訓結束的那晚,沈浪異常激動,晚上坐在我的床上,趕都趕不走,這給我
煩的。

  「對了,前幾天晚上那麽多學長學姐來宿舍拉社員,你怎麽什麽社團都沒參
加,會不會太不合群了。」

  「沒興趣,我說你能不能滾回你自己床上去,咱倆這體重,一會床再塌了。」

  沈浪挨了我兩腳後就像是尊佛,晃悠了幾下後,屁股都沒動一下。

  「你現在怎麽對什麽都沒興趣,那你告訴我你對啥有興趣。平時也不和別人
說話,高考後遺癥麽,再這麽下去,你就不怕憋出病來。」

  我扭過頭,面對著墻,懶得理他。

  「有你天天在我耳邊跟蚊子一樣說個不停,我就是有病也是被你念叨的。」

  「我那還不是為你好,對了,咱倆明天穿什麽去參加活動啊?」

  「……」

  第二天我依舊5 點就起了床,例行晨練後,直到9 點多,沈浪還睡得跟頭豬
一樣。

  我坐在陽臺曬著太陽,看著手機上沐婉荷的照片默默發呆。我的未來明明才
剛剛開始,怎麽就變成了如此毫無希望的模樣。這段時間,我暗自說了無數遍要
振作起來,可說到最後自己都覺得煩了。這個繽紛多彩的世界除了一個沐婉荷難
道就再沒有能讓我覺得有意義的事物了麽。

  沈浪睡醒以後,墨跡了整整一個小時,一根頭發一根頭發的理,把自己打扮
的跟偶像似得。我就一直看著他在鏡子前耍猴。

  「你就穿這,你是不是對自己的顏值也太自信了點。」

  總算折騰好自己頭發的沈浪回頭嫌棄的看了我一眼。

  「那不正好,我就在旁邊襯托你唄。」

  「切,長的帥就可以為所欲為是吧。」

  學校的迎新活動從下午開始,學長學姐們在操場自行布置展位,目的各不相
同,有社團拉新人的,有擺攤賣破爛的,有才藝表演的,還有擺燒烤攤的。

  我手里拿著烤的黝黑的肉串跟著沈浪東轉西轉,其實這種活動我也是第一次
參加,很多東西我看了也新奇,可就是提不起一點興趣,尤其是中午拿到新的課
本後,其基礎程度讓我不由預見到這一學期可能都會很無聊。

  突然不遠處一陣聲浪傳來,緊接著人流就開始往前攢動。

  「快快,去看看什麽情況。」沈浪想都沒想就開始往前擠。我看了眼手里的
肉串,趁別人不註意丟進了垃圾桶,跟著也擠了進去。

  隨著最前端歡呼聲越發高漲,後排人的心情就越來越迫切。

  我幾乎不用主動,就被後面的人推著往前走。由於海拔的優勢,很快就看清
了展臺上一群身著各類動漫服飾的學長學姐們。

  等位置終於站定後,沈浪興奮的轉身向我指了指角落處。

  「看到沒,看到沒,焰靈姬啊,我操,這特麽也太像了吧。這身材簡直絕了。」

  我茫然的看了一圈,「哪個啊,焰什麽玩意兒……」

  「你可真是……焰靈姬!大哥,穿火魅服的那個,哎呀,就是紅色分叉裙那
個,看到那雪白的大長腿了麽?你看多像,真沒見過這麽像的。」

  沈浪語氣急躁的不行,生怕我錯過了什麽驚世傑作一樣。

  「你急個屁啊,我都不認識什麽焰靈姬,鬼知道她像不像。」

  得以他亂七八糟的描述,我也總算看到了那位橫躺在塌上的Coser.女孩長的
確實是可圈可點,妝容下白肌勝雪,拱形的柳葉眉,眉山位於中央,眉尾自然的
甩出一條漂亮的細圓弧。稱托著那對閃亮的桃花眼更是份外的勾人。鼻梁高挑,
配上嘴角微提的含笑唇,即使一言不發也透著一股令人彌足深陷的神秘氣質。

  蝴蝶翼狀的片狀抹胸完全壓不住那對搖搖欲墜的磅礴胸器。身體一動便自帶
乳搖屬性。

  而下身的兩片紅色布條除了遮擋住了關鍵部位外,大片的肌膚全都一覽無余,
修長窈窕的長腿渾圓玉潤,小腿恰到好處的細削光滑,確實很有幾分冰肌玉骨的
味道。

  看到註視自己的目光越來越多,女孩嫵媚的笑了起來,接著起身徑直走到C
位,一撩裙擺側身而立,一手叉於胸前,另一只手伸出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尖挺
的下巴,下頜微含,媚眼如絲。

  波光流轉之後,便是排山倒海的歡呼之聲。

  我看著周圍神情亢奮的男生,又轉頭看了眼女孩。在沈浪拼命追問怎麽樣,
怎麽樣時,只是默默說了一句。

  「長的真高……」

  這女孩看上去應該接近一米八,難怪腿這麽長,這就是我得出的最妥貼的結
論。

  因為焰靈姬的出現,這個coser 展臺成了這次最成功的活動。以至於晚上迎
新大會時,現場還不斷的有人竊竊私語,想知道這是哪個系的學姐,可最後居然
沒一個人認識她。

  沈浪拍了不知道多少張照片,一直埋頭看著。

  「我說,你不是喜歡小蘿莉麽,這算是禦姐了吧。」

  沈浪頭都不沒擡,「這女孩太漂亮了,已經破了我的防。不過如果要談戀愛
的話,哥我還是選擇蘿莉,初心不能忘,但現在舔舔屏還是可以的。」

  「惡心……」

  沈浪突然擡起頭看了我一眼,「餵,老白,你憑良心說,這個女孩和你媽誰
好看。」

  我一直如同死水的心潭像被突然扔了塊石頭,蕩起陣陣波浪。

  「你有病吧,拿她和我媽比。」

  「有啥不能比的,不都是美女麽,反正我媽比她肯定差了幾分,身材臉型都
遜色點。」沈浪還真就仰著頭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不過你媽就不一樣了啊,要是沐阿姨穿這套cos 不知道是什麽……哎呦,
我操……」我還沒等他說完,伸出食指猛的頂了下他下頜骨頂端的凹陷。

  「不許拿我媽胡思亂想。」

  沈浪拼命的揉了揉下頜骨,一臉苦相。

  「你哪來這麽多奇奇怪怪的招式,又酸又疼。我哪有胡思亂想,就是好奇而
已,你自己難道就沒想過。」

  「我……」我清了清嗓子,沒有正面回答,「好好聽校長訓話。」

  經過沈浪這一說,我忍不住就在腦海中把沐婉荷套進了那件誇張的cos 服里,
只是悄悄想了一會,我就感覺下半身明顯有了異樣。

  生理反應證明,沐婉荷是最美的,不接受反駁,我傻乎乎的點了下頭。

  開學後,我一直坐在最後一排,老師說他的,我看我的。感覺自己根本不是
來上課的,就是找了間人多有點吵的自習室。

  學校對我明顯有特殊對待的政策,因為每位老師對我管的都很松。有時候沒
聽到作業安排,沒教作業,老師也從來不找我。

  到後來我上課幹脆連教材都不帶,拿本斯坦福算法博弈論就直接去了教室。

  在學校看來,他們給了我最寬松的學習氛圍,可事實上,我的專業知識方面
雖然得到了長足的進步,但這種與同學甚至老師毫無溝通交流的學習過程讓我的
心情也越發低落和孤僻,當同學們還在完成編程作業時,我已經教會我的電腦自
己編寫程序了。

  而每周末回家的時刻成了心緒釋放與壓抑的二重奏。我喜歡和沐婉荷呆在一
起,卻又開始害怕和她呆在一起,她的一顰一笑,一轉眉,一低語都讓我癡迷而
恐懼。

  我找不到任何人舒緩這種矛盾的心情,只能任憑兩種人格在我身體里互掐。

  直到我自己試著做了一個名為小沐的簡易AI後,我才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心理
可能出了問題。但我卻無法抑制的想要完成小沐。在和沐婉荷呆在一起時,我都
會偷偷用手機錄音,把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記錄下來,然後建立成可控的語音系統。

  當小沐第一次用沐婉荷的聲音對我說我愛你的時候。我楞了半天都沒有回答,
直到眼淚掛滿整張臉。

  我感覺自己快要瘋了,被無法實現的未來和無法抹去的過往逼瘋了。

  選課的時候我只選修了一門課,就是心理學,一方面在AI設計上有輔助作用,
另一方面就是覺得可以稍微挽救下自己的心理問題。

  但老師上課的速度依舊滿足不了我,在她還在繪聲繪色的講述神經質引導機
體可變性時,我已經自學到了書本尾聲的大腦局部放熱。

  「講的雖然生動但是實例太少,很難幫助理解啊。」

  我坐在最後一排茫然的看著書,突然被一陣略顯中性的女聲打斷了不算專註
的思路。

  我側過頭,看到了一個有幾分熟悉的臉龐正友善的看著我。我皺眉看了她半
天,然後幽幽的問了一句,「你是在和我說話?」

  女孩笑著點了點頭,接著伸出了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了捏下巴,仔細的打量起
我來。

  這個熟悉的動作讓記憶頓時複蘇,我在腦海中搜索了半天,總算找回了那個
沈浪給我洗腦多遍的名字。

  「你是焰靈姬?」

  女孩一聽,捂著嘴笑的不可自抑,伸手搭著我的肩膀,頭一直低到桌下。

  我突然有點惱火,因為我覺得這沒啥好笑的,全校人不是都叫她焰靈姬。

  「焰靈姬?我還是九尾狐呢。」她擡起頭來,散開淡金色的長發,又重新紮
好一個馬尾。

  我扭頭看了眼最後一排,空空蕩蕩,只有我和她坐在靠角落的一側。

  紮好頭發後,她側過身伸出了手,「自我介紹下,我叫Michelle,你可以叫
我米雪。」

  雖然她的語氣很真誠,但她的眼神總有種在戲弄我的感覺。這讓我很不舒服,
於是我並沒理睬她的動作,只是轉頭繼續看我的書。

  「女生向你自我介紹時,你這樣的態度可太沒禮貌了哦,而且一點都不紳士。」

  她收回手,側身把頭枕在桌子上貼在我面前看著我。

  「沒興趣。」我敷衍的說了一句,捧著書又往側邊挪了一點。

  「是真的沒興趣麽?你知不知道,性格內向沈默寡言的人,內心世界反而更
加複雜多變,情感也更為豐富細膩。」

  見我依舊沒有什麽回應,女孩想了會,突然小聲的對我說,「你如果再不和
我說話,我就脫了衣服說你非禮我。」

  聽了這句話我就更不想理她了,可當身邊傳來拉鏈的聲音後,我還是忍不住
皺眉回過了頭。這女人居然真的已經把外套拉了一大半,而里面居然直接就是件
紫色的蕾絲內衣。

  她的胸部尺寸大的實在有些誇張,上半部的乳肉繃的緊緊。感覺如果不是內
衣盡職的守衛著,整個胸部隨時都會跳出來。

  轉頭第一眼被迫掃到後,我立刻就上移了視線,有幾分兇惡的盯著她的眼睛,
我們像是在博弈的雙方,為了一個無聊至極的理由互相爭鬥。

  她很快就把外套完全敞開了,可我的目光依舊沒有斜視。她看著我挑了挑眉
毛,接著就聽見吧嗒一聲,一堆晃眼的白光在我的下余光閃爍跳躍著。

  這女人就是個變態吧,她居然真的解了內衣的前搭扣。

  如果她沒有這麽刻意,我可能真的會忍不住下拉視線,但事到如今,這場博
弈毫無理由的成了一場不能輸的戰鬥。

  米雪輕輕晃了下上半身,眼神諂媚至極,而我則我死死盯著她的雙瞳,順帶
狠咬住嘴唇,用痛覺集中註意力。

  米雪折騰了半天發現我依舊是嚴防死守,突然間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在我專
註於眼神之戰時,她猛的靠了上來,直接吻在了我的嘴上。那溫濕的小舌頭居然
還很果斷的舔了下我的嘴唇。

  我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會做到這個地步,頓時全身僵直,猛的就站
了起來。

  「你有病吧……」

  一時間課堂上鴉雀無聲,女老師不停的推著眼鏡,有些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些
什麽。

  而米雪則快速的趴在了桌上裝睡。

  我趕緊擺手,「對不起,老師,對不起,我做了噩夢。」

  女老師聽完表情更加尷尬,但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讓我坐下。

  我頂著微燙的臉頰剛一坐下就聽見米雪在一旁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是不是變態?」我恨恨的小聲罵道。

  她低著頭,整理好衣服,因為胸部過於豐滿,扣了許久才把胸罩扣好。

  「那你別管,反正你和我說了話,所以你輸了。現在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了吧。」

  我扭過頭沒好氣的吐出三個字,「白風遠。」

  她並沒打算就此放過我,依舊頑固的伸出了手,蹭了蹭我的手臂。我深怕這
女變態再做出什麽奇葩事來,只好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

  「ok,這下咱倆就算是朋友了。」

  「你到底想幹嘛。」我越來越覺得她就是來耍我的。

  「還能幹嘛,和你交個朋友啊。」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好像剛剛的暴露猥
褻女變態不是她一樣。

  「你都是這麽和人交朋友的?袒胸露乳,外加接吻?」

  她伸手撐住下巴,笑盈盈的看著我,「當然不是,你可是第一個,反正你長
得也不差,我也沒吃虧是吧。」

  「全班這麽多人,幹嘛非來找我?」我實在懶得和她扯那些流氓話。

  「因為你有故事,我喜歡聽故事,所以就找你咯。」

  「你想多了,我就是個普通學生,沒故事給你聽。」我拿起書,尋思著是不
是換個位置。

  米雪伸出食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姐姐我有兩個碩士學位,米國三個州心理咨詢師執照,就你想騙我還嫩了
點……怎麽著不信?你等著啊。」說完,她就掏出手機開始翻圖片,一臉的較真。

  我是真的有點煩了,「你到底想幹嘛?」

  她扭頭看了我一眼,想了想又收起了手機,神秘兮兮的湊到我面前。

  「你知不知道,班上好幾個女生在偷偷看你啊。」

  我楞了半天沒回過神,「你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她噓了一聲,然後悄悄指了指側前方幾排一個穿藍色上衣的女孩子。

  「看到那個女孩了麽,她就是其中一個。估計對我坐你旁邊還有意見呢。」

  我瞄了眼那女孩,人家明明很認真在聽課,手里還在記著筆記,非要我臭美
的想著對方在偷看我實在是太不要臉。

  「別胡扯了,人家聽課可比你認真的多。」

  「廢話,我聽什麽課,我就是來玩的,下面那老師給我當個學生還差不多。
你是不是不信她在用余光偷看你。」

  米雪仿佛感覺我上套了一樣,整個人都來了精神。

  「不信。」我沒給她一點面子,直接回答道。

  「行,你現在聽我的,擡頭看看天花板上有什麽。」我看著她一臉認真的表
情,狐疑的擡起頭看了眼天花板,除了幾盞閃瞎眼的日光燈外,什麽也沒看到。

  「快,低頭,看那女孩。」我聞聲低頭扭頭看去,發現剛剛還在認真記筆記
的女孩居然也擡起頭看著天花板,但她很快就低下來,不經意間與我目光對視,
立刻轉過了身,只留了個後腦勺給我,仿佛被人揭穿了小秘密。

  「怎麽樣信了吧,這就是心理學!」米雪換了副大尾巴狼的表情得意洋洋。

  我把書合上,小聲說道,「就算我信了成不,但我還是沒故事跟你說,你去
找別人吧。」話畢,我快速縮下身,沖出位置,從後門溜了出去。出門之後我一
口氣跑出好遠,這才算是松了口氣。

  原本以為這次偶遇後,這偌大的校園應該是很難碰上了,可沒想到這家夥居
然總能抓到我落單的時候。而且每每這個時刻,她都會在十萬八千里的人群中大
聲喊我的名字,然後無比歡騰的跑過來。

  搞得我天天上課的心情比上墳還沈重。

  「我說,你煩不煩啊,天天纏著我有意思麽。」這天傍晚,我獨自在天臺吹
風,結果米雪又神出鬼沒的跳到了我的身後。

  「反正我也閑著沒事幹啊,出來這麽久,我都快憋瘋了,還好遇到你這樣的。」

  「什麽叫我這樣的?你要是喜歡我,就是白費,就算你再漂亮也沒用。」米
果聽完眼神突然銳利起來,看的我心里毛毛的。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說出這麽
不要臉的話來,實在是被逼急了。

  她盯著我看了半天,最後突然湊到我面前,「看來心事和愛情有關,專註而
迫切,但卻又絕望而無奈。」

  我努力控制了心中的悸動,剛打算反駁,可還沒等我說話,她卻眉頭一挑,
「說中了。」

  我開始有些害怕了,我明明什麽都沒表示,她是怎麽知道說中的。

  「是不是在想我怎麽知道說中的?那是因為你還太嫩了。白風遠,成熟是裝
不出來的。」

  我趕緊移開視線望向遠處,米果嘻嘻哈哈的站在我身邊,「害怕了?你要是
拜我為師,我就教你我是怎麽看出來的,不過拜師禮麽就是你的故事了。」

  「我沒故事!我也不想跟你學什麽。」我梗著脖子回應道。

  米雪側過身,就那麽直勾勾的盯著我,一字一句的念叨著,「按照你的條件,
想交女朋友應該不難啊。她死了?……哦,沒有。那是分手走了?……咦,也沒
有,這麽說還在你身邊,那是愛上別人了?……不對,也沒有。難道是暗戀?…
…我操,還真是!」

  「你夠了沒有!」我憤怒的咆哮道,拳頭緊緊握著,只要一拳,我就能讓這
張漂亮卻討厭的臉腫成豬頭。

  可米雪此時卻十分的冷靜,她沒有因為我的咆哮而後退半步,依舊微笑著。

  「喊出來吧,釋放一點是一點,如果你不想加重病情的話。把愛一個人這麽
複雜的事情憋在心里,不生病才怪。」我大口的喘著粗氣,但很快就調整好了呼
吸,恢複了冷靜。

  「什麽病情,我根本沒病。」

  「現在是不能完全算有,但再這麽下去,你就快了。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麽,
但你曾經的經歷已經對你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負擔,而你目前的狀況很可能會成
為點燃一切的導火索。有沒發現自己走路走的越來越慢,早上醒的越來越早,對
什麽都沒有興趣,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只想隔絕一切的活著。」

  米雪叉著手,站的挺直,還真有幾分醫生的架勢。

  「那又能說明什麽。」我低聲回應,自己都覺得沒什麽底氣。

  「沒什麽,無非是抑郁障礙的早期征兆罷了。原本我以為你只是單純的回避
型人格障礙,現在看來要嚴重的多。再這麽下去,你的思維會變緩,認知功能也
會損害。嚴重的話,精神分裂也說不準哦。我說了,我是個醫生,而且是個很厲
害的心理專家,你就不打算咨詢一下麽。」

  這應該算是好言相勸了吧,在非常短暫的心動後,我立刻就恢複了理智,有
些事必然是不能輕付他人的。

  「你幹嘛對我的事這麽感興趣。」

  「因為我好奇心重啊,而且心理學家對心理學疾病有興趣不是很正常的。每
次我進班級,全班都會有騷動,可你從來都不知道我來旁聽過你們的心理課。所
以我那天才會強行打破了你的壁壘,而你也果然沒讓我失望。女人第六感告訴我,
你的故事一定會很精彩,不容錯過。」

  經她一說,我似乎能稍微理解點她這段時間匪夷所思的行為。不過這女人本
質還是有變態的成分,這點我也毫不懷疑。

  等自己完全恢複冷靜後,我轉身走到她身側,「謝謝忠告,但是對不起,信
不過你。」說完,我便大步離開了天臺。

  就在我快要踏進樓梯的那一刻,米雪在身後大聲喊道,「白風遠,相信我,
無論是在沈默中爆發,還是在沈默中滅亡對你而言都不是好的選擇。」

  這周回家之前,我在樓下站了將近半個小時,把自己的狀態勉強調整到和往
常一致,才上了樓。

  沐婉荷穿著圍裙正在廚房里忙的不亦樂乎,我拎著包站在客廳,隔著廚房的
玻璃門,默默凝視著她的身影。

  即使揮舞著鍋鏟也絲毫沒有減輕她的魅力,仿佛那種親和與溫暖是她與生俱
來的屬性。

  一盤菜炒好後,她小心的裝進碟子里,然後又用抽紙把碟子邊沾著的菜湯擦
拭幹凈,接著又用筷子把散亂的幾片菜葉撥到中間,最後直起身端詳了下,這才
滿意的放下筷子。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她的臉上一直自然的掛著淺淺的笑意。

  我這才知道為什麽她做的菜總是看著那麽精致,那麽可口。不僅僅是因為她
更加專註,認真,而且還夾雜了自己的愛。

  愛上這樣的女人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吧,我苦笑著。

  可笑容還沒收起,她卻已經擡起頭發現了我的存在,於是原本淺淡的笑意被
完全打開,她匆匆拿起抹布擦了擦手指,快步走出廚房。

  「回來怎麽都不出個聲啊。」

  「看你在忙。」我放下東西,環顧了一圈。

  「唐爍呢?」

  沐婉荷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遞給我。

  「她找到工作了,好像是家化妝品店的促銷員,已經上了好幾天的班。」

  「她還真去上班了啊?」我真沒想到,唐爍敢情不是隨便說說的。

  「是啊,不聲不響的就去工作了。我也勸過她,可她畢竟已經成年,我也不
好多說什麽。」

  沐婉荷似乎有些擔憂,我趕緊接過話頭寬慰著。

  「沒事,那丫頭活份的很,不會吃虧的。反正她那成績也是一團糟,早點進
社會積累經驗,說不定還是好事。」

  「行吧,估計再有會兒,她就該回來了,咱們等會趕緊吃,晚上,媽媽給你
個驚喜。」

  「驚喜?」我投過詢問的眼神換來的確是調皮的吐舌。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還一個菜,你先休息會兒。」說完她就往廚房走。

  我有點手足無措的跟在她身後,可卻被她直接擋在了門外,她對著沙發努努
嘴。

  「去歇會,媽媽還沒老到要你幫忙做飯呢。」

  我扒著門上的玻璃,把臉都貼在上面直到五官變形,沐婉荷看了一眼,笑的
前仰後合,但還是舉起鍋鏟揮舞了兩下。

  現在逗她開心逗她笑,算是唯一一件讓我覺得有意義的事了吧。

  唐爍一回來就開始聲情並茂的跟我描述上班的細節,例如哪位姐姐比較照顧
她啦,哪位客人比較難纏啦。

  飯桌上,我和沐婉荷就只聽她一人嘚不嘚嘚不嘚的說個不停。我突然發現,
自己身邊的朋友,勉強算上米果的話,全都是話嘮,整天嘴都不閑著,真想能有
個安靜呆在身邊不愛說話的朋友。

  晚飯之後,我們三人在沐婉荷的帶領下打了一輛車,等到了目的地後我就懵
了,這不是我學校麽。

  「婉荷姐,你說的驚喜就是要參觀我學校?大晚上的?」

  「是啊,沐姐,我還以為是什麽大驚喜呢,害我白興奮一場。」自從唐爍發
現我對沐婉荷的稱呼後,她就跟著起哄也要跟著叫婉荷姐,被我一票否決了以後,
她就非要喊沐姐。

  沐婉荷自然不肯同意,但唐爍這家夥可是出了名的磨人精。軟磨硬泡的一晚,
沐婉荷只好無奈的答應了,然後怨氣自然是撒在了我身上。

  沐婉荷看著我們都有點失望的表情,抿著嘴指了指不遠處的小區。

  接著左右各牽著我倆的手把我們帶到這棟名為麗景灣的新建小區之中。這小
區綠化真的很不錯,而且中央還有個超大的人工湖。高樓的間隔也很理想。

  「婉荷姐,你帶我們來這幹嘛,難道。」

  沐婉荷紅著臉帶著幾絲興奮的點了點頭,帶我們進了七號樓的電梯。直接按
了最頂層。

  「啥意思啊?」唐爍依舊雲里霧里,傻楞楞的看著我們。

  而我已經有點百感交集的滋味了。

  剛打開還沒拆去薄膜的防盜門,唐爍終於反應了過來,她驚呼一聲,「哇,
我們是不是要換大房子了啊!」說完,第一個沖進屋,沐婉荷趕緊打開燈,唐爍
匆匆看了一圈,歡呼著沖進了其中一個房間。

  這丫頭倒是一點不拿自己當外人。

  「婉荷姐,你還真買房子了?」

  沐婉荷臉上興奮已經成了滿滿的驕傲,「是啊,三年前你領著媽媽找到新的
住所,現在媽媽領著你也來到我們新的住所,不過不同的是,這次的房子是屬於
我們的。」

  我慢慢挪著步子,走過玄關,一個超大的客廳立刻就映入眼簾,客廳的一側
是開放式的廚房,另一側則直通陽臺。只是這個客廳就已經讓我喜歡上了這個新
家。

  沐婉荷跟在我身側,一直盯著我的目光。

  「你怎麽一點都沒透露給我啊。」房子的硬裝基本完成了,只剩部分電器家
具沒有進場。

  「我也想給你個驚喜啊,而且……」沐婉荷說了半句,有些猶豫的停了下來。

  「而且這里離我學校很近,卻離你上班的地方遠,你怕我不同意?」

  沐婉荷被我說中了心思,垂下目光但還是辯解道。

  「其實在這里我上班更方便,下面就有地鐵,不用換站就能到我公司。而且
離始發站近,早上我上班還有座位,比原先好多了。住在這里,你偶爾要是不想
在學校住了,就可以回來待一會,當然我不是讓你走讀啊,我其實就是……就是
萬一你要拿什麽東西,也比較方便什麽的。」

  我轉過身,輕輕把沐婉荷擁進懷里,摩擦著她的背脊。

  「媽,謝謝你。」

  「說什麽謝謝,我們以後會更好的。」

  沐婉荷把自己完整的塞進我懷里,自下而上摟住我的肩膀。我熟練的收緊手
臂,貪婪的享受著片刻的溫存。

  「哥,你看啊,這邊還有樓梯……哇,你們在幹嘛,那我也要抱。」唐爍不
知道從哪冒了出來,把我們倆都摟在了一起,這丫頭我是真服了。

  「樓梯,什麽樓梯,婉荷姐,你這房子買多大啊。」

  「沒多大,三室一廳的,頂樓麽,送了個閣樓和露臺。我想過了,那個閣樓
就給你當書房用,安靜。不過咱家的存款交完首付,搞定裝修就剩不下多少了。」

  三人一起上了樓,穿過十來平的閣樓,一路來到露臺。沐婉荷一邊走一邊比
劃著,「到時候就在這種點花,然後這邊放個那種編藤的搖籃,這里放
張茶幾,
那里再來個搖椅,你覺得怎麽樣。」

  我默不作聲,只是微笑著點點頭。

  我們三人在新房里待了很久,沐婉荷一點點的描述著她心里的設計,這里放
什麽,那里掛什麽。冰箱要多大的,洗衣機要什麽牌子的。而在我眼里,此時的
她就像是我快要過門的新娘,正在為我一點一點的編制著幸福到耀眼的未來。

  就在我沈浸其中不可自拔時,唐爍再次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沐姐,現在買新房是不是有點早啊,到時候哥結婚,這房子估計都舊了,
我估計未來嫂子肯定還得讓你再買一套。」

  話音剛落,沐婉荷悅耳的聲線戛然而止,她半舉的手臂僵在空中,似乎是忘
了揮動。

  而我則是從頭至尾的冰涼,我閉上眼穩了下快要吐血的心神,盡可能平淡的
望向唐爍。

  「你這小丫頭說什麽呢,猴年馬月的事也拿出來說。」

  「可是……」唐爍還沒說完卻被沐婉荷打斷了。

  「小爍說的也對,不過沒關系,等風遠結婚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存夠下一套
房子的錢了,這套我就自己住。對了,這麽一想我還真得好好設計設計,說不定
我這輩子就住這了呢。」

  沐婉荷語調轉折的極其自然,很快又繼續描述起來。還時不時的征詢我的意
見,可我卻不敢再去做那樣的夢。

  晚上回來後,我又一次失眠了,我開始絞盡腦汁設想和沐婉荷走到一起的可
能。親生母子,被指責亂倫的過往,瀕臨死亡才得以幸存的解脫。

  她有可能會接受麽?我有立場讓她接受麽,就只因為我是她兒子,就只因為
我愛她?

  她已經很好的歸於了平靜,有穩定的工作,有待她如姐妹的朋友,有一個還
算是驕傲的兒子。今天在新房的她是那麽開心,那麽驕傲,我能感覺她所努力爭
取的未來正在慢慢的靠近。

  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對她有著這樣的感情,她會怎麽樣?會崩潰?還是
猶豫著嘗試接受?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段扭曲的情感中支撐多久。

  「小沐!」

  「我在!」

  「你……」

  「你說什麽,我沒有聽清,已經12點了哦,你該睡覺了。」

  「……晚安!」

  「晚安好夢,風遠!」

                ——

                                 【未完待續】
2020-6-6 21:4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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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竊脂篇 (09.2) 作者:後會X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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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嫁•竊脂篇


作者:後會X無期
2020/06/05發表於:首發SexInSex


                              09•2 

  米雪短暫的消失了幾天,使得我在學校里的生活又恢複了原本的僵死。

  沈浪一天到晚都難得閑著,正課上的隨心所欲,社團活動倒是玩的飛起。每
天晚上都得拉著我扯上個把小時的閑話。

  今天晚上,就我和他兩個人在宿舍,另外兩個哥們也不知道去哪玩了。

  「老白,我跟你說,小六可真不是一般人啊。」小六是宿舍其中一員,個子
不大但是人看著很機靈,據說和沈浪還是某方面的同好。

  「又怎麽了?」

  「這家夥電腦里存了200G的大H !」沈浪坐在小六的書桌前,砸著嘴擺弄著
他的電腦。

  「200G是挺猛的,他看的過來麽。」我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200G都是種子。分門別類,跟特麽圖書館似的。」我一聽嚇了一跳,跟著
湊到小六位置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存200G種子的,這可真是種子選手。

  「200G的種子,他這是要開個站啊。」

  「誰知道去,這分類分的也太細了,什麽都用,哇,還有灌腸這麽重口的,
這家夥我以後得離他遠點。萬一哪天想不開拿我做了實驗。」

  可我的眼神卻被一個文件夾吸引住了,聲音都有些顫抖。

  「還有亂倫的……」

  沒想到沈浪卻毫不在意的給我普及,「這沒啥,這種片子多了去了,算是人
家一個經久不衰的系列,大部分以母子為主,大都是三四十的熟女。」

  我盯著他看了好半天,「怎麽著你也看這種片子?」

  「偶爾吧,我什麽都看一點,反正不都是那點步驟,換湯不換藥,就算演點
劇情也假的讓人想笑。」

  沈浪並沒發現我的異樣,繼續檢閱獵奇。

  「你看那個不會對你媽媽……」

  我話說了一半自己都覺得尷尬,沈浪這才回過頭來看鬼一樣的剮了我一眼。

  「你逗我呢吧,看個母子亂倫就會對自己老媽有啥想法?那你看電影殺人,
你怎麽沒出去弄個把人殺下。你看談戀愛的,也沒見你去泡妹子啊。」沈浪說完
又轉過頭去,又補了一句,「要真和自己老媽那個,咦……想想都惡心。」

  「惡心?你媽長那麽漂亮,你居然惡心!」沈浪轉過頭來,眼神明顯變了。

  「我說老白,雖然我和媽關系好,但那可是我親媽,我是她生的。我們能像
姐弟,能像朋友,但要我再回去我出生的地方,那能還不惡心。不是,難道你對
你媽還有這意思?你別跟我開玩笑啊。」

  我鎮定的搖了搖頭,「別胡扯了,我根本不可能想那事,只是第一次接觸這
東西,三觀有點受沖擊。」

  沈浪聳了聳肩,隨後便轉過身,「那不結了,都是假的,看就圖個刺激,圖
個樂而已。話說怎麽聊到這話題上來了,你看我這雞皮疙瘩起的。」

  我坐回到自己位置上,依舊對惡心二字耿耿於懷,所以對這件事有著向往的
我真的是不正常的麽。

  就這麽沈默了許久,沈浪突然站起身,拿起了自己的盆,路過我時,他悠悠
的說了一句,「老白,我以前對你說的話別忘了,一輩子的兄弟,做什麽我都支
持你。沖涼去咯……」

  我不知道他突然說這句用意何在,而且最近我感覺自己的思維好像真的開始
變緩了,不管是看書還是思考問題效率越來越低。

  我仰躺在椅子上,拿書蓋住臉,自己進了一個死胡同,一開始不知深淺的拼
命往里鉆,現如今想退發現身後的路也成了死胡同,進不得退不舍。

  很快又到了周五,晚上吃完飯,我們三人坐在沙發上看電影。我縮在角落雖
然目光落在屏幕上,可心卻亂的散成一片。

  突然間,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沈默,我離門最近,起身去開了門。

  門打開後,一個我從沒見過的男人帶著幾分拘謹站在我面前。

  「你是哪位?」我攔在房門口,下沈視線看著這個一米七出頭的男人。

  男人很有禮貌,主動從懷里掏出了身份證,有些尷尬的看著我說道,「你是
白風遠吧,我是張寧!」

  「張寧?你是張校長的侄子?」我突然反應過來,面前這個男人居然是自己
名義上的哥哥。

  「風遠,是誰啊?」沐婉荷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出來,張寧的眼神突然就變了,
他側過頭,從我高大的身軀側邊望向屋內。我被他突然閃光的眼神嚇了一跳,都
忘了回應沐婉荷。

  沐婉荷說話間已經從屋內走了出來,「是誰啊,怎麽一直在門口說話?」

  我回過神,側了個身。

  「張……張哥,你進來吧。媽,這是張校長的侄子,就是借房子給我們的人。」

  「是張寧對吧,歡迎,歡迎,快進來坐。」沐婉荷利落的把張寧引進屋。

  然後去廚房泡了一杯茶放在了桌上。

  「一直還說沒機會當面……哎,張先生您坐啊,站在那幹嘛。」從踏進客廳
開始,張寧的目光就沒離開過沐婉荷,直到沐婉荷催促著,他才慢騰騰的坐了下
來。

  「張先生,您喝茶。」沐婉荷坐在對面,把杯子又推近了些。對於張寧的眼
神,她已經有所察覺,但眉頭只是快速的皺了一下便散開了。

  「哦,不用,我不渴。」張寧說話的方式硬的像是木頭,沐婉荷卻只是楞了
一下,便沒再繼續說話。

  他似乎發現自己剛剛的目光有些刻意,所以轉過頭又看向了我。

  「那個白風遠,張叔說你是個很優秀的孩子,特別囑咐我一定要來看看你,
和你聊聊。」

  我跟著坐了下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沐婉荷自然的接過話茬。

  「真的太讓您和張校長費心了,我們娘倆和你們非親非故,得以如此照顧,
真的非常感謝。到現在我們還住著您的房子。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系,這房子也是我爸媽留給我的,我自己還有別的住處,閑著也是閑
著。」只要沐婉荷開口,張寧的表情就極不自然,又想擡頭看又不敢擡頭看。作
為旁觀者,他的表現著實讓我非常的不舒服。

  「話不能這麽說,這房子當初說好是借給我們三年,我覺得借還是不合適,
就當是租給我們的,現在已經過了三年,我們過段時間也要搬去新家了。這房子
物歸原主,租金我們也一起付給您,您看看多少合適。」

  張寧聽完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連忙擺手,「別別,我可不能收什麽租金。
這房子是我叔讓你們住的,一定有他的道理。我沒資格收的。」

  沐婉荷突然就笑了起來,「張先生,咱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您和張校長
算是我們的恩人,你別總這麽緊張啊。行吧,張校長那邊以後有機會我一定答謝,
但超出三年以外的幾個月租金您一定要收下。」說完,沐婉荷自顧自的走進了房
間,轉頭拿出了一打錢來。

  「這里是五千,不管是多是少,您一定要拿著,也算是我們的心意。」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來了。」張寧剛坐下,看
見沐婉荷拿錢過來,又站起了身。

  「您就是不來,我知道您回來了,錢我也會給您送去的。三年內是恩,三年
外就是理了。無論如何您一定要收下,別讓我一個女人為難好麽?」沐婉荷一直
拔高的語調在最後軟了下來。張寧擡頭看了眼沐婉荷,默默的點了點頭,接過了
錢。

  「那你別叫我張先生了,叫我張寧就好了,聽著變扭。」

  「好,您是剛從國外回來?」沐婉荷重新坐定,隨便找了個話題起了頭。而
我坐在中間像是面對老師家訪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對,總公司那邊派我回來接手一個項目,後天去公司報道。」

  「聽說您是生物技術相關的,不知道是哪家公司?」沐婉荷喝了口水,隨意
問了一句。

  「就是SE. 」

  「SE!」沐婉荷睜大眼睛重複了一遍。張寧默默的點了點頭。

  「那真是巧了,我就在SE工作啊,原來如此,所以上面說的那位近日要來的
重量級專家就是您?」

  「重量級專家……這詞可真是,不過應該就是我了,你是在那做什麽的呢?」

  「我是負責人力資源的,說起來,明天還得我帶著你去研究院那邊呢。」

  談到了工作,張寧從進門開始第一次露出了笑意,說話越發的放松,而沐婉
荷此時似乎也跟著來了精神。

  「他們有告訴你這次是來負責哪個項目的麽?需不需要額外配助手什麽的…
…」

  我坐在他們中間就像是個局外人,心情也是史無前例的低落,我從沒見到過
沐婉荷和另一個男人聊的如此起勁,即使是工作,她表現出的興趣未免也更大了
些。而張寧那複雜的眼神更是讓我如坐針氈。

  沐婉荷似乎是發現我的異樣,她伸手在我腿上拍了拍,「風遠,無聊就去房
間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和張寧聊一會,沒事的。」

  已經9 點了,沒想到送客送的居然是我,這讓我真的有些意外,也許她是真
的看我有些無聊,但此時此刻的舉動還是讓我心頭一涼。

  我呼了口氣點點頭,起身回了屋。

  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我終於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沐婉荷才33歲,
她依舊處在人生的黃金年齡,加上她的容貌和品格。

  再遇到一個優秀的男人一起生活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按照常理而言,這似
乎也是很大概率應該要發生的事情。

  今晚發生的事給我的沖擊太大了,如今我面臨的情況不僅僅的是永遠得不到
沐婉荷,而且還有可能看著她走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甚至於我還要喊那個人一
聲爸爸!

  我覺得自己已經快要不能呼吸了,這三重恐懼從腳底升起直至頭頂,肺被擠
壓的動彈不得,呼吸不暢的後果的這原本就來勢兇猛的恐懼在我的心頭被無限放
大,壓的我整個人都往下墜,以至於自己根本不敢閉眼。似乎只要一閉眼,就會
在一片黑暗中下落到永遠見不到太陽的地方。

  「哥,哥!你怎麽了,哥!」一個光潔的大腦門移動到了我的視線上方。等
瞳孔聚焦完全後,我才看清唐爍焦急的臉頰。

  「呼……」我開始大口喘起氣來,如果唐爍晚一點叫我,可能自己真的要憋
死過去。

  我坐起身,使勁拍了拍後腦勺,才勉強擠出個難看的笑臉給唐爍,「沒事,
剛剛睡著做了噩夢,被魘住了。」

  「你可嚇死我了,你瞅瞅,臉都紫了,什麽噩夢這麽可怕啊。」唐爍看我沒
事,總算松了口氣。

  「沒什麽,張寧走了?」

  「還沒呢,他們還在聊著,都是工作的事,我聽的無聊又不好意思開電視就
進來了。」

  唐爍晃蕩著腿突然笑了一聲,「不過這個張寧也挺有意思,看上去憨乎乎的,
不過長的還挺帥,尤其是皮膚,好像比我都白,是不是搞生物的,皮膚都好啊。」

  我有時候真是恨瘋了這丫頭,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這剛緩過來點,她又
來火上澆油。

  「我還是有點困,想再睡會,你自己玩手機吧。」

  唐爍說的真興奮,被我突然打斷顯得有些不盡興,「哦,對了,今晚我得求
沐姐一件事。」

  「你又要幹嘛?」

  唐爍難得的露出一張惆悵臉,「為了我和唐輝的未來努力啊,哎,我要是能
像沐姐那樣多好,又漂亮又有能力。」

  「努力,怎麽努力?你和唐輝的問題還能靠努力解決。」我重新躺回床,心
不在焉的問道。

  「怎麽不能,反正說了你也不懂,你就知道學習,學習,書呆子。」這時,
一關門聲傳來,唐爍立刻跳下床。

  「走了,我得趕緊去找沐姐。」說完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唐爍,你到底要幹嘛?」我趕緊下了床,跟著跑了出去。

  沐婉荷正在客廳里收拾桌子,唐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臉諂媚的看著沐婉
荷。

  「沐姐,我想求你個事!」

  沐婉荷一邊擦桌子一邊慢條斯理的回道,「多嚴重的事啊,還得用求。」

  「我想去你公司上班。」我聽完立刻就清醒了。

  「你別胡鬧,促銷幹的好好的,跳什麽槽,別瞎搗亂。」接著就伸手去拽她。

  唐爍側身一把拍落我的手,「你別管,沐姐不是管人事的麽,怎麽就不能給
我開個後門啊,我什麽都可以幹,不會幹的我可以學,你就讓我給你當個小跟班,
能天天跟著你學就成。」

  沐婉荷笑著看了唐爍一眼,「天天跟著我幹嘛,當保鏢啊。」

  「沐姐……你不知道,我幹促銷可辛苦了,他們都欺負我,讓我扮人偶拉客
人,這大熱天的穿那人偶服累的不行,好幾次我都差點中暑。而且我幹這個什麽
都學不到,我也想像你一樣,美貌與智慧並重。」

  沐婉荷聽到後卻立刻收起了笑臉,「小爍,你說真的,那你還在那幹什麽,
傻呀。」

  「他們說扮人偶每天多給五十塊錢。我想多賺點錢,免得我哥說我拖你後腿。」
唐爍說著還回頭瞪了我一眼。

  「我什麽時候說這話了,那還不是你自己找的工作。」我都有點蒙圈了,她
這時候還記得倒打我一耙。

  「好了別說了,小爍,聽阿姨的以後不許去了,等等就打電話跟她們辭職。」
沐婉荷說完皺眉想了想,「行吧,反正也算不上什麽大事,下周你就跟我去上班,
我也正巧缺個助理。不過很多東西你得用心去學,要是你幹的不好,我也不能留
你,你能明白阿姨的難處麽?」

  聽到這話,唐爍立刻就站了起來,張開手就撲進沐婉荷懷里,「謝謝沐姐,
你放心,我保證好好學,絕對不給你丟臉。」

  「行了行了,收拾收拾準備吃飯了。」

  放開沐婉荷後,唐爍轉頭眨了個眼,順帶對我比了個OK的手勢。

  自從唐爍奸計得逞,成了沐婉荷的小跟班以後,沒幾天就成了她的小迷妹,
隔三差五打電話給我表達著她內心對沐婉荷的崇敬之情。

  「哥,你知道麽,沐姐今天居然一次炒了5 個人。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根本
都不敢相信。沐姐啊,那麽溫柔的人,居然,居然那麽幹脆的就把別人炒了,可
太帥了!」

  「哎,她是管人事的,招人和炒人本來就是份內的事。」我嘴上雖然這麽說,
但和唐爍一樣,似乎也很難把沐婉荷的形象和炒人這件事聯系到一起。

  「話是這麽說,可你是沒看到那場面,簡直雷厲風行,最搞笑的是,有個女
的出來的時候一邊哭還一邊鞠躬說謝謝沐姐,那樣子不說是被炒,我還以為是升
職呢。」

  我雖然嘴上敷衍著唐爍,可卻一字不落的把她的話都聽了個確實。此時我才
發現,自己對工作中的沐婉荷了解度幾乎為零。

  她三年來的工作在我面前表現的太平靜太安穩了,以至於我根本沒有想過去
關心她的工作。

  「對了對了,張寧這人也厲害啊,我發現公司里的人對他都特別客氣。不過
他還是超傻的,下午他過來找沐姐,沐姐在忙,他就在休息室里等著,可沐姐忙
著忙著就給他忙忘了。這家夥居然就在休息室里傻乎乎的看了一下午的藥品廣告
單,結果啥事沒來得及辦,晚上還送我們回的家。你知道他說什麽麽?你肯定猜
不到,哈哈,笑死我了。」

  唐爍完全看不到我這邊的冷清,還是笑著等我的互動。

  「他說他一下午看完了我們所有藥品的成分表,看的自己把時間都忘了,你
說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呆的男人。」

  我的聲音已經從剛剛的略顯煩躁恢複了冷靜,「他還送你們回家了?」

  「是啊,這幾天比較忙,天天加班,我一個小實習都有幹不完的活,前天也
是坐他車回去的。」

  我的註意力已經完全從沐婉荷工作表現的事情上脫離開來,「這樣啊,他和
婉荷姐工作交集很多麽?」

  「這我哪知道,反正他們經常見面,不是沐姐去找他,就是他找沐姐。不管
怎麽說,張寧也算咱們自己人麽。」

  「自己人?」我聲音忍不住大了起來。

  「你住了人家三年房子沒給錢,還不能算自己人。切,你倒是住的挺心安理
得啊,還是沐姐有良心。」

  我被唐爍這一吐槽,搞得有點懵,怎麽他們三個好像成了一夥,我反而變成
了局外人。

  「好了,不和你說了,我要去洗澡了,等會兒我還要追劇呢。」

  掛了電話之後,我已經說不出是怎麽樣的一個心情。上了大學,似乎很多東
西都改變了。

  沐婉荷和另一個男人,這在之前,我永遠無法聯想到一起的兩件事,如今如
拔地而起的龍卷風,突然就舞動在我面前,而且來勢之快甚至讓我毫無心理準備。

  我敲打代碼的手指顫抖著,屏幕上原本熟悉的字母也開始變得陌生起來。人
生至此,第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周五我拖到很晚才回去,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沐婉荷,面對我自己。

  沐婉荷的電話7 點就打了過來,可我還是磨磨唧唧的直到9 點才進了家門。

  「今天怎麽這麽晚啊!」剛進門,我鞋還沒脫,沐婉荷就殺到我面前質問著。

  「寫代碼來著,正在興頭上,停不下來。」我低著頭解著鞋帶,用還算輕快
的語氣回應道。

  「你這剛進學校就這麽拼命幹嘛,是有人催你還是有人趕你啊。」沐婉荷接
過我的包不滿的念叨著。

  我假意嘆了口長氣,「沒辦法啊,學習使我快樂,學習使我滿足。」

  「去去去,我警告你啊,以後回家不許再帶這些書回來,老老實實休息,不
然我可真生氣了。」沐婉荷放下東西,轉身再說話的語氣又溫柔起來。

  「還沒吃飯吧,先去洗手。」

  我唯命是從的走進洗手間,好好洗了個臉。拼命的提醒自己,要冷靜,要沈
著,沒事的。

  吃完飯,沐婉荷去廚房洗碗,唐爍叼著棒棒糖坐在了沙發上玩著手機,突然
想起什麽似得,回頭對我說了一句,「對了哥,明天中午張寧請我們吃飯。」

  我剛穩定好的心情又繃了起來,感覺這段時間自己的神經就這麽緊了又松,
松了又緊,離斷恐怕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為什麽?」

  「這我哪知道,那都是他們大人的事,反正我們有飯吃不就好了,管那麽多
幹嘛。」唐爍說完帶上了耳機,又投入到了那些於我看來無聊至極的電視劇里。

  沐婉荷出來後,我裝作不以為意的樣子問了一句,「張寧怎麽突然要請我們
吃飯啊。」

  「我也不太清楚,本來吧,應該是我先請他吃飯才對,畢竟不沾親不帶故的
受了別人的照顧。不過這三年的房錢我肯定得想法子還給他。」沐婉荷說完又用
力的點了點頭,結果還是沒告訴我張寧為什麽會請我們吃飯。

  我默然的點了點頭,「婉荷姐,我今天有點累,腦子也有點暈,等會洗洗先
睡了。」

  說完,也沒等沐婉荷回應,轉身就回了房間。

  張寧似乎以一個十分恰到好處的身份和時機切入進了這個家里。而我卻找不
到任何方法,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阻止他。

  第二天十一點,沐婉荷接到電話,張寧已經到了,唐爍天生吃貨自然一臉興
奮,我走在最後,連擺什麽樣表情都不知道。

  到了樓下看到了張寧的X6,他搖下車窗看了我們一眼,「上車吧。」

  唐爍站在旁邊小聲在我耳邊嘟囔著,「真是木頭,也不知道下來給沐姐開個
門。」

  沐婉荷點點頭,很自然的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而我站在後門立了半天
也沒進去。

  「哥,你幹嘛啊,快進來啊。」

  沐婉荷也打下車窗,扭頭疑惑的看著我。

  我回過神,趕緊晃悠了下鞋子,「哦,感覺鞋子里好像有東西硌腳,等下哈。」
我低下身,裝模作樣的把鞋脫下折騰了片刻,再起身時總算調整好了平和的表情。

  這一路上,唐爍低頭玩手機,我望著窗外,只有沐婉荷和張寧有一搭沒一搭
的聊著天。

  到了餐廳,張寧還特地準備了個包廂。

  看著大盤小盤精致的食物,沐婉荷禮貌的搖了搖頭,「張寧,這也太多了,
今天還是我請你吧,總不能一直受你恩惠啊。」

  張寧趕緊搖了搖頭,「下……下次吧,我訂餐的時候就付過了,這幾年我很
少請人吃飯,也不太會點菜,也不知道夠不夠吃。」

  「夠啦,夠啦,看著就好吃。」唐爍早已經拆開了餐具,抓著筷子找著下手
的對象。

  「那就好,那你們快吃吧。」說完,他便跟隨著唐爍的步伐夾起了菜。

  四個人一語不發的圍著一桌子菜吃了起來,氣氛變得異常尷尬,不知道的還
以為是在吃誰家的喪席。

  過了片刻張寧居然主動打破了局面,他放下筷子看著沐婉荷,小心翼翼的問
道,「沐小姐,你今年多大了啊。」

  沐婉荷懵了一下,還沒開口,唐爍抓著蝦尾已經笑著叫了起來。

  「張叔叔……哎,算了,我說張哥,你也太不會聊天了,哪有一上來就問女
生年齡的。」

  張寧一聽就傻了,連忙跟沐婉荷道歉,「對不起,沐小姐,我確實不怎麽會
聊天,對不起,對不起!」接著趕緊拿起筷子又吃了起來。

  沐婉荷笑著輕輕搖了搖頭,「沒關系,我都33了,哪還算是什麽女生。」

  張寧停下筷子看著沐婉荷,憋了半天似乎也不知道怎麽接話,最後尷尬的擠
出了一個「哦」字。

  隨後看了看我,又鬼使神差的說道,「那你結婚還挺早的。」

  唐爍聽了直翻白眼,一副沒救了的表情。我也有點聽不下去,我早已經跟張
校長還了沐婉荷清白,張校長肯定也給他介紹過我家的情況,他居然還提結婚的
事。

  沐婉荷的表情並沒有明顯變化,只是放下了筷子,「恩,是啊。那你呢,看
你的年紀應該也有30了吧。」

  「我32了。」

  「那你應該已經結婚了?有孩子了麽?」

  話說到這,張寧徹底沈默了,半天沒說話,我真是服了他,話題明明是他扯
起來的,結果自己倒不說話了。

  「對不起啊,沐小姐,突然想到點事。我沒結婚呢,一直一個人。」

  回過神的張寧吞吞吐吐的把話說完,明顯對這個話題有所抗拒。

  沐婉荷轉接的也快,「你幹醫藥研究多久了啊?」

  問到關乎工作,張寧的語句立馬就通暢了起來。從高中到博士,跟做報告清
單一樣,跟著沐婉荷的引導說了一大串。

  不管怎麽說,至少我聽了這份履歷算是相當有重量的。看來沐婉荷的公司還
真是不簡單,這樣的人才都能請的過來。

  之後的時間里,唐爍一句話沒說,吃吃東西,點點手機,完全置身事外。而
我雖然也沒說話,但註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兩人身上。

  他們具體說的內容我是一點沒放在心上,我只知道,沐婉荷聊的很愜意,很
輕松,更是時常露出笑容來。

  精美可口的食物在我嘴里如同嚼蠟,要命的是我還必須保持著一貫平和的表
情,並且偶爾配合著向沐婉荷點個頭。就在我忍無可忍想要找借口離開時。

  張寧突然對我開了口,「白風遠,本來我是應該和你聊聊的,但一直也沒聊
上。你吃飽了麽?要是吃飽了,我們就隨便聊聊吧。」

  人就是這樣,一旦心里有了偏見,不管對方做什麽你都覺得不順眼。

  但當著沐婉荷的面,我除了裝個乖兒子,好學生,還能做什麽呢。

  於是我放下早就沒在夾菜的筷子,平靜的點了點頭。

  張寧看著我想了想,問道,「聽說你學了計算機?想好什麽方向了麽?」

  從這句話開始直到之後的近一小時里,張寧完全進入了專業領域,而我也被
迫一起被拉扯了進去。

  說也奇怪,談到科技發展,他說話的方式就變的極其有邏輯,而且很有層次
性,幾乎是一點點的把我帶到了更深入的地方。總體上他對我未來的發展領域和
方向做了一個非常深刻的演說。當說到興起之時,他也很詳細給我介紹了目前生
物科技的重大發現和突破。

  「和你聊了這麽久,感覺你個人還是對AI方面更感興趣一些。」

  我撓了撓頭,「有麽,我怎麽沒感覺我對哪方面更感興趣。」

  「你當時的眼神我很熟悉,那是種很強的求知欲。但是你得有心理準備,目
前來說AI的發展已經到了瓶頸,算力和算法上的局限,數據的過分依賴,運作機
制的模糊等等都在阻礙進一步的發展。所以我個人認為,你如果有余力的話,還
可以去多了解一下其他專業,例如機械設計,有些東西想出來後如果還能做出來
那就是錦上添花了。」

  這時,沐婉荷的電話響了,她歉意的點了點頭指了指外面,然後就出去接了
電話,唐爍看沐婉荷出去了,也擦擦嘴,喊了聲廁所,跟著跑了出去。轉眼之間,
包廂里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你雖然是生物科技專業的,但感覺其他專業你也很厲害啊。」我打破了沈
默,算是對他剛剛辛苦演說的回報。張寧微微笑了起來,但笑的卻有些苦澀,
「有時候你會特別害怕自己停下來,所以只有拼命的去做,去學,去研究,這才
能短暫忘記一些毫不相幹卻又刻骨銘心的事。只可惜到最後,該學的都學會了,
該忘的一件沒忘。」

  我被他這句話完全說到了心坎里,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這個突然有幾分滄桑
的男人。他看到了我眼神里的詫異,疑惑的問道,「怎麽了麽?」

  我茫然的搖了搖頭,「沒什麽,只是你突然說出這麽哲理而煽情的話來,還
真有點讓我接受不能。」

  「我胡說的,你別放在心上,總而言之,我叔沒看錯人,你很有天賦,千萬
別浪費就成。」

  「我盡量吧!」我含糊其辭的回答道。

  過了片刻,沐婉荷和唐爍一起回到了包廂,她看著張寧,有點歉意的說道,
「應該都吃的差不多,我還有點事,要不咱們就先走了,下次有機會,我再請你。」

  張寧想都沒想就丟下筷子,「沒事,不用客氣,一起走吧。」

  出餐廳的間隙,我問沐婉荷,「婉荷姐,出什麽事了麽?」

  「沒什麽事,社團那邊問我什麽時候過去,本來今天我也應該去的。待會你
和小爍自己回去吧,媽媽晚上就回去。」

  「好,那你路上小心點。」

  這時,張寧從一旁走了過來,支吾了半天,又清了清嗓子,才小聲說道。

  「沐小姐,你要去哪……不然我送你吧,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麽事。」

  沐婉荷看著張寧,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意味深長,隨後就笑了起來,「你方便
麽?說實話,我的確有些趕時間。」這個笑容依舊熟悉,可剛剛那個眼神卻讓我
覺得有些陌生。

  張寧很老實的點了點頭,然後獨自走在了前面。沒走幾步又轉頭看向我們。

  「你們也一起上車吧,我送完沐小姐再送你們回家。」

  我剛想說好啊,唐爍這家夥就先一步上前,連連擺手,「你們去吧,我好不
容易有空出來一趟,得出去逛逛,哥,你陪我一起吧。」

  我還沒反對,沐婉荷已經點了點頭,「那你們去玩吧,晚上記得早點回去。」

  等到X6沿著街角而去,消失在了視野里,我才心事重重的回過頭,見到沐婉
荷獨自上了其他男人的車,感覺就和吃了蒼蠅一樣難受,而且整個心都懸在那,
根本就不著地。

  我多希望張寧能表現的壞一點,惡劣一點,有意圖有目的一點,就像高中的
班主任,這樣我就可以心安理得把他當作敵人,沒事拉出來恨一遍,再尋找各種
可以解決掉他的辦法。

  可無論是那晚還是剛剛吃飯,他僅僅是有些無趣,但卻沒有任何攻擊性,似
乎連個潛在威脅都算不上。

  除了他看沐婉荷的眼神外,這家夥完全沒有一點令我討厭的地方,而這才是
最讓我討厭的。

  最重要的是,沐婉荷對他的態度明顯要好很多,甚至表現出了某種興趣。難
道就因為他給我們提供了三年的免費住宿?還是沐婉荷真的完全開始了嶄新的人
生,包括嶄新的伴侶?

  「哥,你想什麽呢?」

  「你幹嘛不上車,我也沒打算帶你去逛啊,我還想回家補覺呢。」目前所有
怨氣也只能撒在剛剛不願上車的唐爍身上。

  誰知唐爍一皺眉反而數落起我來,「什麽嗎,我們幹嘛老和大人們待在一起,
再說那張寧又悶又無聊,我才不想坐他車。難得休息,我還不能逛逛街。」

  「那你非拖著我幹嘛,我又不想逛。而且你就這麽放心讓沐婉荷上獨自其他
男人的車?」我忍不住拉高了聲調,嚇的唐爍眼神都變了。

  「哥,你到底怎麽了?沐姐可是你媽啊,怎麽搞得像你女兒一樣。而且張寧
雖然傻了點,但人也沒問題啊,人家不是還對你有恩?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怎麽知道他沒問題,你很了解他麽?」她越說張寧好,我就越心煩,話
說的也越來越沖。

  「你……你幹嘛這麽大驚小怪的啊,這不就是很正常的社交飯局麽,怎麽在
你眼里好像有多大陰謀一樣。沐姐也是在擴大自己的交際圈吧,畢竟張寧也算是
個挺厲害的人才。而且人家張寧剛剛還問我們要不要一起上車,他要是真有什麽
企圖,怎麽會說先送沐姐再送我們?哥你腦子是不是出啥問題了?這道理我都懂,
你不明白?」

  「我……」我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會被唐爍噎的啞口無言。

  「而且他們都是單身,就算沐姐真的和張寧有什麽,只要兩人互相喜歡,你
還能攔著麽?你又憑什麽攔著!」

  「你有完沒完!」我猛然擡起頭,對著唐爍嘶喊道。她那句兩人互相喜歡算
是徹底擊中了我的軟肋,我連一分一秒的紳士也偽裝不下去了。

  唐爍被嚇得渾身一哆嗦,恐懼過後便是小女孩委屈和不滿,轉過身便不再理
我了。

  我站在原地也有些發懵,天知道剛剛那一嗓子是怎麽回事。等我反應過來的
時候,話早就已經喊了出去。而且這貌似還是我第一次對唐爍發這麽大的脾氣。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回家吧,我有點累了。」

  說完,我攔了一輛出租,把依舊不理睬我的唐爍塞了進去。

  打開家門,我直接回到了自己房間,埋頭倒在床上便一動不動,像是一具早
已腐爛的屍體。

  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睡著,即使躺著腦中也只是再不停的胡思亂想。不知
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人推了我兩下。

  我艱難的扭過頭,看的卻是唐爍余怒未消的小臉。

  「哥,我覺得還是要跟你談一談,你剛剛為什麽突然那麽生氣?是我哪句話
說錯了麽?」

  我緩緩坐起身,靠著墻,把頭埋得很低。

  「和你沒關系,是我自己有病。」

  「哥,你就那麽在乎沐姐和別的男人有牽扯麽?就算你在乎,可是在乎也過
了點吧。」唐爍見我沒有絲毫反應,伸手上來扒拉了我兩下。

  「沐姐是個好女人,你不能這麽對她的!」

  我擡起頭,眉頭不自覺的又靠在了一起,「我怎麽對她了,我對她不好麽?」

  唐爍氣的腮幫子鼓鼓的,雙手叉著腰氣勢洶洶的看著我。

  「你是不是不想讓沐姐找男人?哥你不能這麽自私!沐姐還這麽年輕,你就
希望她單一輩子,她長的這麽漂亮,人又那麽善良,難道就不配有個男人去愛她
去疼她麽。你不能因為自己是她的兒子就非逼著她終身不嫁吧,憑什麽啊!那沐
姐得多可憐。」

  我原本就未完全消散的火氣再次被點燃,「你意思我在她身邊她這輩子就是
可憐的?為什麽一定要嫁給別人才有人疼她,我就不能愛她麽!」

  「什麽跟什麽啊,你是他兒子,你照顧她跟別的男人照顧她能一樣麽……等
等!」唐爍說完突然長大了嘴巴,緩緩擡手指向我。

  「你你你!我我我!我懂了,我全懂了,我說這段時間怎麽這麽變扭,我說
這氣氛怎麽這麽怪異!」

  我硬挺在床上,仿佛全身都上了銹,不會吧,不可能吧,我居然說漏了,沒
事沒事,要鎮靜。唐爍那腦子應該猜不出我的心思。

  「哥,你居然真的愛上沐姐了啊!」繃的一聲,心里的弦斷了,我死活也沒
想到,第一個猜透我心思的居然會是唐爍。這算什麽,來自於另一個亂倫者的心
靈感應麽。

  「你,你別胡說八道!我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愛是兒子對母親的愛,
不是你想的那種。」第一次被外人說中心思後,我渾身都開始糾結起來,手腳眼
神全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唐爍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輕輕拉住了我的手。

  「哥,我已經看出來了。你要知道,我也有媽媽,我哥對我媽什麽樣,我都
看了多少年。這段時間,雖然你和沐姐都對我特別好,但我還是覺得自己像個外
人,這種感覺一直讓我覺得變扭,可就是說不出來為啥。難怪你今天會這麽生氣。
對不起,哥,我之前真不是故意的,我根本沒往這方面想過。」

  我泄了口氣,軟下身體像是癟了的氣球。我已經說不動謊也編不動故事了。

  「不過這樣真好,我一直在想,像沐姐這麽好的女人得有多好的男人才能配
的上啊,結果沒想到好男人就在眼前。說起來,哥要比張寧好太多了。對了,沐
姐知道你喜歡她麽?」唐爍瞇瞪著雙眼,笑的咧開了嘴。

  我機械性的搖了搖頭,無神的望向頂燈。

  「算了,看出來就看出來吧,只是這件事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為什麽啊,沐姐也不能知道麽,那你怎麽去愛她啊,你應該抓緊時間告訴
沐姐,然後早點在一起啊。」我看著她滿臉的無邪,太陽穴一陣陣的疼。

  「你能不能長點心,我們是親生母子,怎麽在一起?」

  「親生母子怎麽了?我和唐輝還不是親生兄妹,只要沐姐同意,誰也管不著。」
唐爍擺出一副過來人的表情,搞的我實在是哭笑不得。

  「你還特得意是吧?真的,我和你這種沒大腦的根本說不通,你們是小孩子,
沐婉荷是誰,我是誰?我們是成年人,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你以為我不想麽,
我做夢都想,可我敢麽?你知道我和沐婉荷走到現在這個局面有多不容易!」

  我莫名其妙的就來勁了,眼前的唐爍成了我分裂人格的一個具象,想要與不
能終於在現實中硬碰硬的來了一場較量。

  「小孩子怎麽了,愛就愛了,老是想那麽多幹嘛。既然你愛沐姐,愛到她上
別人的車你都不願意,那你還在等什麽,等一個人窩在角落掉眼淚還是等老了後
悔?就算你們是母子,在一起也礙不著別人,怕個屁!」

  唐爍最後一句話的重音完全落在了最後一個字上,勁道之大鼓搗的小臉都脹
的通紅,我被她最後一個屁字又噎住了。但她還沒有罷休的意思,繼續仰著脖子
對我喊道。

  「再說你算哪門子大人啊,也就比我大了幾個月。你和沐姐現在感情就這麽
好,要是能在一起,那得多甜啊,你難道一點都不期待,一點都不動心。還是你
就想等著沐姐給你帶個後爹回來,白風遠,我以前沒發現,你怎麽這麽慫!」

  「我……」我被她一連串的炮火炸的有點暈,「我這不是慫,我是害怕到時
候沐婉荷她心里接受不了,然後毀了現在的一切!」

  「可現在的一切也不是你想要的!你不試試怎麽知道結果,就跟這整天瞎琢
磨,能琢磨個啥來,就連張寧那傻子都知道請我們吃飯,不管他有沒那個心,人
家至少敢做,你連他都不如!」

  「我和他情況完全不同,沐婉荷是我媽,你講不講理啊!」我現在才發現和
唐爍講道理簡直就是自取滅亡,因為她根本不考慮任何現有的矛盾和約束,更重
要的是她完全不管我話里的重點。

  「我不講理怎麽了!我就是不講理,但我敢去愛,我敢爭取,你們男人都一
樣,想的比誰都多,做的比誰都少,拍拍屁股就走了,就留下我傻乎乎的在這里
熬著……嗚嗚……我心里委屈的時候他在哪!」

  唐爍說著說著,眼淚就開始啪嗒啪嗒的掉,舉著拳頭不停的打我的被子泄憤。

  「你別哭啊,你這是在說我還是在說唐輝呢。」我趕緊抽了兩張紙遞過去,
唐爍接過後很利落的擦掉眼淚。

  「哥,你一定要去跟沐姐說,找個好的時機把你的心里話都說出來,什麽都
別去想。沐姐苦了這麽久,就應該有個人來好好的愛護她。你要是說不出口,我
幫你去說!」

  「別別別,大姐,你是我姐行了吧,我錯了,我真錯了,你千萬別去找沐婉
荷,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辦。你讓我好好想想成不成!」

  唐爍點了點頭,眼淚卻又沖出了眼眶,張開手就沖進了我懷里,「哥,我想
唐輝了,我好想他。」

  「恩,我知道,我知道,以後要是見到他,我幫你罵他。要不然,你請幾天
假去看看他?」

  「沐姐……她……會同意麽?」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小聲安慰道,「會的,
你不過就是個小實習生,那麽大的公司離了你難道還能不轉了,去吧,我給你路
費。」

  「謝謝哥!」

  於是原本勸我的人到頭來自己哭得淅瀝嘩啦,不過經過今天這一宣泄,我長
久郁結的心居然真的緩和了不少。

  晚上,我陪著唐爍一起向沐婉荷請了假。沐婉荷如我預料中一樣,不僅囑咐
了她的安全問題,還特別給她拿了錢。

  第二天送唐爍上車的時候,她在過安檢前突然沖上來抱住了我,然後在我耳
邊小聲說道,「哥,我告訴你,要是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沒和沐姐表白的話,妹妹
我一定義不容辭。」說完對我眨了下眼睛,飛奔著過了安檢。

  唐輝啊,算我求你了,你就別讓你這精神病的妹妹再回來折磨我了。

                ——

  經過唐爍這麽一鬧,我心里更加動搖了,上課時走神的情況變得日益嚴重。
大腦里如同沙盤一般不斷推算著自己如果表白的後果,這種腦洞一開,立刻就下
去遠了,能一直想到我和沐婉荷埋在哪。

  這天心理課,我依舊縮在最後一排的角落,眼睛雖然看著課本,但心早就不
知道神遊去了哪。

  我真的心動了,一方面是自己實在壓抑了太久,另一方面則是來自張寧這個
不算威脅的威脅。無論如何,小心翼翼的試一試應該不會引起太大的波浪才對。

  「沐婉荷是誰啊?」還沈寂在幻想中的我被一個熟悉的聲音猛然驚醒,我差
點都忘了,心理課啊,女變態米雪的根據地。

  而下一秒更是讓我直冒冷汗,我怎麽也沒想到,剛剛神遊的那段時間里,自
己居然在課本的空白邊角處寫滿了沐婉荷的名字。

  我這簡直就是特麽的自曝。

  「和你沒關系。」我故作鎮定的把課本翻過一頁。

  米雪湊到我耳邊,聲音酥脆,帶著一陣風吹的我耳朵癢癢的。

  「是你暗戀的那個女生吧。」

  我是深刻體會過這女變態的實力,眼下為了避免進一步暴露自己,裝睡應該
是最好的辦法。於是我幹脆把課本一合,埋頭趴在了桌子上。

  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米雪並沒有再像上次那樣使出什麽下三濫的招數來。
一直到下課鈴響,她都完全沒有一點動靜。

  我站起身,第一個沖出了教室,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張望。可並沒有人追上來,
那女人今天居然這麽輕易就放過我了?

  晚上吃完飯,我照例獨自去圖書館上自習,在自習室剛坐下沒多久,米雪就
拿著本電力基礎一屁股坐在了我旁邊。

  我知道她又來這磨我了,可坐下十分鐘,米雪一句話也沒和我說,假模假樣
的看著書。

  後來我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因為她翻書的動靜實在太大,而且隔不了幾秒就
翻一次。

  「你看得懂麽,翻的這麽起勁。」我壓低了聲音,但卻沒收起語氣里的煩躁。

  「一個字也看不懂,就裝裝樣子。」

  「有病?」我皺眉反問道。

  這時米雪終於放下了書,捏著下巴意味深長的看著我,「戀母算不算是病?」

  一聽這話,我原本捧著的書頓時掉了下來,書脊砸在桌上,發出不大不小的
噪音,引來了一排側目。

  米雪聳了聳肩,拿起書立馬站了起來,邁開腿大步往自習室外走去。

  她今天穿了件緊身的皮褲,整個臀部都被托了起來,配上那雙大長腿,又是
一排側目。

  我張開雙手插進發絲拼命的揉著頭發,終究還是小看這個女人的八卦之心了。
收拾好還沒看幾頁的書,和自信滿滿的米雪不同,我走的是要多喪氣有多喪氣。

  出了圖書館,發現米雪正坐在花壇邊百無聊賴的晃著腿。

  見我出來後,米雪擡手拍了拍她旁邊的位置。我真的特別想一走了之,可理
智又在極力勸阻我不要沖動。

  「你打算怎麽辦?」坐下後,我還沒說話,她卻先一步開口發問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也學著她的語氣回了一句。

  「我原本以為那個女人是你姐姐,沒想到是你媽媽。沐婉荷,人如其名。」
這是第一個讓我束手無策的人,和她在一起,用不了兩句話我就會被牽著鼻子走。

  「你什麽時候見過她!」

  「Relax ,碰巧而已,上周末在超市看見你們倆來著,我還特地從你面前過
去你都沒看見我。看來只要她在場,你也看不到別的什麽東西了。」

  米雪語氣極其平和,但隱約卻夾雜著一絲無奈。

  「原本以為你只是姐弟戀,沒想到居然是母子戀這麽刺激。」

  「我們根本不是什麽母子戀,你別詆毀她,另外你怎麽知道沐婉荷是我媽媽
的?」我實在想不通她上午剛剛知道這個名字,為什麽這麽快就能知道身份。

  「你不是有個叫沈浪的朋友麽?一個名字而已,很容易問出來。再加上兩張
泳照和一些技巧,你媽媽和你的一些小故事也就全套出來了。」

  「這孫子,可真特麽不靠譜!」

  米雪搖了搖頭,「他算挺靠譜的了,腦子很快,只可惜遇到的是我。」

  「你這人怎麽這麽自戀呢,能不能要點臉。」

  米雪翹起二郎腿,用胳膊撐著臉頰,側著腦袋看著我,和往常的她不同,今
天晚上從頭至尾我都沒見她笑過。

  「你這兩天眼神變了,是不是在想做什麽不該做的事?」

  我看著米雪的眼睛,心里驟然跳出一個聲音,白風遠,你瞞不過她,這女人
真的太可怕了。

  「你為什麽就這麽關心我的私事,這一切和你有關系麽,我承認你很厲害,
但你總是這樣竊取別人的隱私是不是太下三濫了點。」

  「我是專業的醫生,背過希波拉底誓言,你的事我不會漏出去一絲一毫,這
是我的道德準則。所以你不用著急上火的掩飾自己的心虛。我想幹什麽,我之前
就說過了,一開始只是無聊,而現在也只是想幫你一把,雖然你總是不領情。」

  米雪今晚真的太平靜了,平靜讓我有些害怕,她似乎在用與往常完全不同的
交流方式告訴我,自己在做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你憑什麽覺得我需要你的幫忙?就因為你能看穿我,就因為你是心理學專
家,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也不了解她。你憑什麽覺得自己能幫我?」

  我又一次先急了,我的話比起質疑反而更像是種詢問。

  「你真的確定自己了解她?」米雪帶著幾分嘲諷甚至是譏笑看著我,但很快
她又接著說道。

  「好吧,我的確沒有你了解她,但是我能看到你看不到的她,也能看到你看
不到的自己,就算是旁觀者清吧。戀母情節在心理學領域太常見了,可你不同,
你根本沒把她當作你的母親,在你心里,你只是覺得自己愛上了一個女人,而那
個女人碰巧是你的母親罷了。」

  米雪這一刻說話的表情,方式,語氣充滿了洞悉一切的力量,我壓抑了許久
才把那個「對」字給壓了下去。

  「我想幫你也並不僅僅是想幫你,我也想幫一位母親,經歷了那麽多後,她
應該有個更好的結局。你媽媽真的很偉大,也很聰明,她在用你完全無法察覺的
方式在愛你。她算是把母親這兩個字做到家了,可笑的是她的兒子居然根本沒把
她當成母親去愛!白風遠,什麽禁忌,道德,倫理之類的道理我就不說了。我只
告訴你如果你想用亂倫的方式去回報她,那就是對她所付出這一切的褻瀆!」

  「你能不能不要再和我賣關子了,你到底想說什麽,什麽叫我無法察覺的方
式?」我一手甩掉手里的包,徹底側坐過來,面對著米雪。從來沒有人懷疑過我
對沐婉荷的感情,就連沐婉荷自己都沒有。她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這麽說。

  「我不能告訴你,這是你母親給你的溫柔,我不能破壞它,總之聽我的,立
刻抽身也許還來的及,你現在的痛苦僅僅是所謂的愛而不得,如果有朝一日,你
真的能明白她作為母親的艱難和痛苦。而你卻還有著這種禁戀想法,我保證你會
比現在痛苦十倍。」

  米雪直起身,她像是在剛剛那短短幾分鐘里看到了一場慘烈的悲劇,眼神中
的哀傷抑制不住的流淌出來,一直流進我的心里,把我這幾天所揚起的勇氣和期
盼全都浸的冰涼。

  我別過臉,憋紅了臉叫囂道,「你別說的太過了,我媽為我付出了多少,我
很清楚。她的痛苦也好,艱難也罷,我也跟著經歷過。」

  「你當然應該經歷過一部分,如果不是那部分經歷,我估計你早就熬不住了。
雖然我不知道那是怎麽樣的經歷,那我可以想象到,它一定足夠黑暗,足夠可怕,
才會讓你望而卻步,躊躇不前,一直扮演一個稱職的兒子直到現在,但還有很多
是你沒經歷的。就比如她尋找你的那九年,你可能因此很感動,但那種感動是沒
有根的,因為你根本沒有切身去感受過那種絕望和痛苦。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包
括你都沒有資格去說,我能體會這種痛苦。你媽媽的經歷對你來說只是一個悲傷
而感人的故事。」

  米雪說完後低下頭,再次散開自己的頭發重新紮緊。她控制著正常對話的節
奏,適時的留出時間來讓震驚的我得以緩和與思考。

  「那你要我怎麽做,我還能怎麽做,這一切難道全是我的錯,就因為我愛上
了她,所以我就是十惡不赦的罪人麽?我已經在扮演一個足夠稱職的兒子了,難
道這還不夠麽?」

  「我沒有說你錯,中文說墜入愛河,英語里說 fall in love ,法語里有 tomber
amoureux,西班牙語是 caer en enamorado. 愛情從來都是無意識和沒道理的,
愛的那一方都是被動陷入,是跌倒,是落下。無法自控,無法預知,無法強迫,
也無法禁止。」

  米雪絲毫沒有受我瀕臨失控的情緒所影響。一字一句發音極其標準的說出了
這段讓我略感安慰的話來。

  「所以呢,我還能怎麽做?」我忍不住問道。

  「離開她,越快越好,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這是對你最好的解脫。」

  「不行!」我想都沒想就否定了米雪的提議。

  「她身邊只有我一個親人,我必須守在她身邊。」

  「你打算守多久?一輩子?」米雪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似乎早就預料到
我會否決,她已經準備好了回應。

  「如果有可能的話……」

  「看過挪威的森林麽?」我看著她點了點頭,眉頭卻纏的更緊,不知道她到
底想說什麽。

  「一個人永遠守護另一個人,是不可能的事。你並不是單純的想守護她,你
還有期待,日益強烈的期待。」

  「我沒有,我只是希望她能過的好,她必須是她,至於有沒有我,我……我
不在乎。」

  米果突然就嗤笑了一聲,「說的可真漂亮,是誰教你這些鬼話的,嗯?白風
遠,你聽過一個詞叫『mamihlapinatapai』麽?」

  「沒有,這詞什麽意思?」

  米雪站起身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再坐下時表情又恢複了開始時的冷靜,
「這個詞來源於南美最南段的火地島,是一種已經消失的語言。它的意思很有趣,
是表示兩個人同時希望開始一件事,但卻沒有人願意說出來的微妙狀態。你覺得
你的媽媽會不會和你一樣,對你心有所屬,卻沒有說出來呢。」

  「你說真的?有這種可能麽?」我完全忘記了她之前的勸告,激動的直接在
花壇上站了起來。

  米雪叉著手靜靜的看著我半天,緩緩說道,「這就是你的期待,你自己明明
知道問題的答案,也能猜到最終的結果,可你卻裝作是個瞎子,是個蠢貨,還是
忍不住去期待,究其原因是因為她一直在你身邊。你少年時的經歷已經在你的心
理上留下了不可抹滅的創傷,雖然你覺得自己很堅強,但潛意識里你可能比任何
人都要脆弱。所以別在說什麽只想一直安靜的守在她身邊,或者是只要她幸福,
你一切都好的鬼話。你好不了,你只會越來越低落,越來越沮喪,直到精神崩潰。」

  我茫然的重新坐了下來,那一瞬間的欣喜的確讓我明白了些什麽。

  「別把自己想的太偉大,這世界上也許根本就沒有這麽偉大的人,你把一切
都寄托在了一份錯誤的感情上,為了一些冠冕堂皇的漂亮理由拼命壓抑自己本心
的欲望,甚至給這樣的欲望換上更好聽的偽裝才能緩解內心的痛苦。我承認你一
直做的不錯,但你的出發點錯了,目的地也錯了。所以你做的越好,後果就越可
怕。所以你必須離開她,走上獨立的道路,接觸更多的人,更多的事,在更遠大
的世界里糾正你的心態。」

  我徹底投降了,在這個女人面前,我特麽就和光著沒什麽兩樣,她幾乎把我
心里每一絲每一毫的想法都拽了出來,包括那些最陰暗,最隱秘的念頭。這是我
第一次這麽慘烈的體會到自己的幼稚。

  「是我離不開她,我愛她,離開她我什麽也做不好,什麽也不想做,我會活
不下去的。」

  米雪站起身坐到了我的身邊,伸手捏了捏我的肩膀,然後換了一副輕快的語
氣。

  而我已經完全陷入了她這種變換表情與語調的節奏,被迫跟著她平靜,激動,
冷靜,亢奮,又回歸冷靜。

  「其實我是不相信愛情這東西的。」她雙眼緊盯著我,似乎在向我證明她並
沒有說謊。

  可我卻被她說懵了,「嗯?那你剛剛還說了那麽一大堆?」

  「我只是在用你習慣的方式去解釋給你聽,在我看來,所謂愛情不過是苯基
乙胺,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內啡呔,腦下垂體後葉荷爾蒙以及其他一些信息
素生成消失的作用結果罷了,但這些激素分泌都有時效,所以最多五年,人們口
中再炙熱的愛情也會被消耗殆盡歸於安寧。所以,我們只是激素的奴隸,愛情根
本就不存在。」

  米雪說完輕輕笑了笑,隨後攤開手掌舉在我面前,「相信時間的力量,相信
我的專業,最多五年,無論對你來說多麽深刻的所謂愛情都會化為回憶。在事情
變得不可控之前走的遠遠的,這是屬於你們的最好結局。」

  隨著米雪的話說完,這種如同用鋼水洗滌靈魂的談話終於落下了帷幕,我的
頭痛的厲害,大量的信息在其中交換,運行,合並又分開。最後變成了五個字,
離開沐婉荷。

  只是想到這五個字就讓我全身不寒而栗,五年的時間,聽不見她的聲音,聞
不到她的味道,看不見她的笑容,觸碰不到她的身體。

  「不行,我不行……我不能離開她,真的,我不能。」

  米雪微微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該說的我都說了。這是我的名片,
如果有事,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祝你好運!戀母少年!」
她貼著我的耳朵說完最後兩句話,然後擡腿就走了,完全沒有一點拖沓。

  我看著米雪的背影,擁有這麽可愛的名字,卻是這麽可怕的女人。

  於是,在於唐爍的交鋒後,我又一次慘敗給了米果,想要和不能,無論那一
方都可以把我逼的無路可走。

  今天並不是周末,可我卻想回家了。剛剛的談話讓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我根本沒有任何心力去思考米雪的話。因為只是那句離開沐婉荷就已經讓我無力
承受。

  我想見她,立刻,馬上。


  當我氣喘籲籲打開門的時候發現客廳的燈並沒有亮,這麽晚了沐婉荷居然不
在家?

  隨後臥室門縫下透出的光線讓我終於松了口氣。

  站在臥室門後,我輕輕敲了敲,「婉荷姐,我能進來麽。」

  里面並沒有回應,等我喊了第二遍後,門突然就開了。

  「風遠,你怎麽今天回來了?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沐婉荷的臉上抑制不住的欣喜,兩個眼睛睜的老大。

  「想你了,就回來了。」說話的同時,我已經把沐婉荷摟在了懷里。她的溫
度,她的清香永遠是我最好的鎮定劑。

  原本剛剛在門外還心潮澎湃不知所措的心智轉眼間已經歸於了平淡。

  而沐婉荷一如既往,乖巧的待著我懷里,似乎在告訴我,別擔心,媽媽一直
在這里。

  恢複平靜後,我松開了她,轉頭就看到了床上的快遞盒。

  「這是什麽東西。」

  沐婉荷看了我一眼,轉身坐到床邊,摸了摸快遞單上的字跡,「看筆跡,應
該是你舅舅寄來的。」

  「我舅舅,可我舅舅不是……」我立刻就覺得這東西有鬼。

  「地址寫錯了,應該是之前就寄來了,因為是疑難件,今天才聯系到我。」

  我坐在沐婉荷對面,看著那個四四方方的快遞盒,「你不打開麽?」

  沐婉荷不斷摩擦著盒子,最後視線匯聚到了我的臉上,「你幫媽媽打開吧,
看看是不是你舅舅的遺物。」

  我點點頭,拆開後,從最上面拿出一本黑皮的相冊,年代看上去有些久遠,
塑料封皮都有些破舊。

  我沒有擅自打開,而是遞給了沐婉荷,沐婉荷顫抖著雙手接過了相冊,緩緩
翻開了兩頁。

  突然就把相冊合上了,接著丟回到了箱子里。她微紅了眼眶,嘴角輕輕抽動,
平靜了許久後才看著我說道。

  「風遠,幫媽媽把箱子封好吧,現在媽媽可能還沒準備好,等以後我再來看
里面的東西。」

  我順從的接過箱子,重新打好包裝,在她的指引下,丟到了衣櫃的最上面。

  也許沐婉荷放下了自己的過去,但是對於哥哥,對於沐家,可能還要很久才
能釋懷。

  「你還好吧。」

  沐婉荷抿著嘴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便恢複了以往的笑容,「風遠,再過一
兩個月咱們就要搬家了。搬家的話按理得請大夥吃個飯,你也請些你的同學,咱
們在新家里聚個會熱鬧下好不好。」

  「好,不過我能請的同學可能也就是沈浪了,你也知道,我朋友不怎麽多的。」
我在腦子里想了一圈,唐輝太遠,兩天時間來回太辛苦,其他兩個室友並不算特
別熟悉。而米雪那個剛剛刷新我認知的女人,還是別請比較安全。

  「沒關系,你看著辦就好,反正也就是熱鬧下而已。現在你大部分時間都在
學校,要註意好身體,別太累了,飯也要按時吃。有什麽需要的,要和媽媽說,
如果想媽媽了,就回來。」

  「那你也是一樣啊,工作別太辛苦,有什麽需要,也要和我說。」

  沐婉荷聽完我的話,突然挪到我面前,然後把腦袋架在我肩膀上,雙手垂在
身體兩側,就這麽把整個身體的重量毫無顧忌的壓在我的身上。

  我對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繃緊身體,控制好平衡。在這十多
分鐘的漫長時光里,我的手升起又落下,反複多次卻依然沒能在她的肩上放下。

  末了沐婉荷終於擡起了身體,接著伸手捏了捏我的臉,笑容也逐漸打開。

  「好啦,恢複如初,走出去看電視去。」說完,她輕快的跳下床,而我則木
然的跟著她一起出了臥室。

  和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沐婉荷看著電視節目,可我卻在發呆。突然電視啪
的一聲就滅了。我一楞,發現沐婉荷手里拿著遙控器,身體卻已經側著面對我。

  「怎麽了?」

  沐婉荷看著我的眼睛,「風遠,你最近到底怎麽了,還是不能告訴媽媽麽?」

  「我就是學習太累了,一下子接觸的新課程有點多,還沒能適應。」

  沐婉荷沒有回答,只是伸出食指,輕輕往前,點在了我的左心房上。

  「媽媽想聽心里話。」

  我被她這個動作弄的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

  「我……」

  「風遠,我們母子倆經歷的也算不少了,你還有什麽事是媽媽不能知道,不
能分擔的呢?媽媽尊重你的隱私,所以一直想等你主動告訴我。但你現在一天比
一天消沈,媽媽很著急,你明白麽。」沐婉荷說著徹底張開手掌緊緊貼合住我的
胸膛。

  這應該算是最好的機會了吧,可以告訴她吧,和她一起分擔。我覺得渾身都
熱了起來,嘴里更是口幹舌燥。沐婉荷依舊在緩緩的引導著我,「說吧,風遠,
在媽媽面前是不需要有壓力和負擔的。」

  「媽,我……我愛……」

  「如果你想用亂倫的方式去回報她,那就是對她所付出這一切的褻瀆!」米
雪的話突然從某處殺了出來,非常幹脆的截斷了我話。

  亂倫,我現在在告訴沐婉荷的事不僅僅是愛她,我是在告訴她我要和她亂倫
麽?告訴一個因亂倫二字受盡折磨的母親她的兒子也想跟她亂倫?

  這是人能幹的出來的事麽,這是我能幹的出來的事麽。

  在沐婉荷殷切的期望下,我終於還是退縮了,我不敢賭,我賭不起。

  「我愛一個人瞎琢磨些事,這麽多年都習慣了。」

  沐婉荷臉上失望難以言表,她輕輕嘆了口氣,峨眉微凝。

  「還是不願意告訴媽媽?」

  「婉荷姐,我已經長大了,再給我點時間吧,我也應該學會自我調節,不是
麽?」我伸手輕輕按住沐婉荷的手掌,讓她更清晰的感受著我心臟的跳動。

  沐婉荷撤回手,又雙手並上捏住了我臉頰,「你知道最近我為什麽特別喜歡
這麽捏你麽?」

  我配合著她的手指搖了搖頭,「因為媽媽希望你能多笑一笑,你才十八歲而
已,你這個年紀應該是隔三差五和朋友一起打打球,聊聊體育明星,甚至是偷偷
跑去網吧打一天的遊戲。而不該是整天擺著一副成年人才有的表情,你應該像別
的孩子那樣活潑,欣喜,對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存有好奇,有著與之互動的興趣,
這才是青春。媽媽的青春已經被浪費了,難道你也要浪費自己的青春麽?」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即使道歉也顯得有些蒼白。沐婉荷趕
緊搖了搖頭,「你沒有對不起媽媽,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過去的事造成的,但現在
我們已經擁有新的生活了啊,你應該要對得起你自己的青春。聽媽媽的好麽,別
想太多,無拘無束的去做你想做的事,該做的事,好麽。」沐婉荷的手掌溫暖而
又柔軟,指肚的摩擦讓我終於安寧了下來。

  「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抓住青春的尾巴。」我鄭重的點了點頭。

  「婉荷姐,可你真的走出來了麽?會不會還有什麽顧慮之類的。」

  沐婉荷仰起頭看著吊燈,沈默了片刻。

  「過去的經歷是客觀存在的,我也沒辦法完全忘記,但我已經離開了那里,
開始了新的人生。即使偶爾回憶到過去的種種,也會以如今的幸福去撫慰它。這
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但遺憾還是有的。沒有追過星,沒有上過大學,也沒有談
一場熱鬧的戀愛。就連保留了這麽多年的初吻都被你這小家夥給偷走了。」沐婉
荷白了我一眼,但臉色卻還是泛起淡淡的粉暈。

  「你不是說那個不算你初吻麽。」

  「那還不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親都親了,不承認有啥用,只能怪命運設
計的太無理取鬧。不過也無所謂了,三十年不過一眨眼,雖然過程痛苦但至少結
果還是好的,所以現在我只想認認真真的活好每一天,把所有我能夠做到的事全
都做好。」

  沐婉荷從剛剛的憂傷瞬間又恢複了過來,眼神中的自信帶著希望閃爍著迷人
的光彩。

  我猶豫了很久,很是問出了一個我十分關心的問題,「婉荷姐,你覺得張寧
這個人怎麽樣?」

  沐婉荷疑惑的皺起眉,撲閃著兩個大眼睛。

  「好好的怎麽會問起這個?」

  「可能都是屬於學術型,有點好奇。」我違心的敷衍道。

  沐婉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叉起手仰頭思考了片刻,「有素質有能力,為
人也比較實在,品性上的確要超過我之前碰到過的那些男人許多,算是難能可貴,
是個可交的朋友。而且對待工作非常專註,這點真的和你很像,我覺得按照你們
兩個人的性格應該也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我也支持你和他多接觸。畢竟專業方
面媽媽實在能力有限,根本沒辦法給你任何幫助。但他就不一樣了,他的專業素
養應該可以幫上你很多,這種機會你可別錯過。」沐婉荷轉過頭掛著笑意認真的
對我說道。

  但我對這個答案卻並不滿意,我想聽的是張寧的缺點,而不是這一長串的褒
揚。尤其是那句難能可貴,這表示在沐婉荷心里,她不僅僅是不排斥甚至還很認
可張寧。

  「那你……」我吞了幾下唾液,思索著問道,「那你信任他麽?」

  沐婉荷楞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她再次轉身面對我。

  「這個問題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

  「不重要?什麽意思?」我沒明白她說的不重要是什麽意思。

  「想不明白?」沐婉荷又俏皮的反問了一句。

  我傻呼呼的搖了搖頭,沐婉荷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那就慢慢想,總會想
明白的。」就在我還想繼續發問時,沐婉荷突然捧著我的腦袋和她的額頭輕輕靠
在了一起,兩片飽滿晶瑩的香唇就在我眼前上下開合著。那片艷紅晃的我除了聽
她說話,什麽動作也做不出來。

  「風遠你要記住,在這個世界,媽媽最信任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媽媽
到現在經歷過太多太多的人和事,它們的存在不僅僅是讓我失望,讓我痛苦,同
時也給了我一雙敏銳的雙眼。任何人想做什麽,會做什麽,有什麽企圖,媽媽都
能明白一點。唯獨除了你,我最愛的兒子,媽媽真的一點也看不明白這小腦瓜里
到底裝了什麽心事。這讓媽媽總覺得自己有些失敗,有時候我真恨不得鉆進去看
一看,哼!」

  我凝視著她的雙眼,故作認真的說道,「婉荷姐,開顱手術可不便宜。」

  這一晚雖然和沐婉荷聊了許久,但我睡得卻很不踏實,我隱約覺得還是和她
對張寧的評價有關,這種評價對我來說真的太有威脅感了,原本讓我覺得毫無攻
擊力的張寧此時似乎突然就在沐婉荷的心里占據一個連我都無法觸碰的位置。

  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許久,我終於勉強睡了過去,可卻總感覺自己還是模
模糊糊的醒著,四肢沈重,想翻個身都覺得很難。

  緊閉的雙眼卻在一片漆黑中間隙性的出現一些斑斕無序的色塊,這些色塊形
狀各異,帶著可怕的沖擊逐漸膨脹。而色調越由原先的五彩轉而成了冷色,冰藍,
深綠,青紫。在壓迫擴張到極致快要侵入大腦之中時,眼前的顏色又聚合在一起
變成了毫無生氣的深灰色,最後逐漸歸於一片深淵的黑暗。

  經歷過這場無法描述的精神壓迫後,我的雙耳能聽到的只有逐漸加速的心跳
聲,像是大軍開進時緊繃的戰鼓。呼吸配合著急促的像是每一口空氣都是最後一
口。原本沈重僵硬的四肢也變得逐漸冰涼直至擴散到全身。

  急促的呼吸,狂躁的心跳,我像是在經歷死亡前的炙熱余暉。

  突然額頭開始變的溫暖起來,雖然僅僅是局部的回溫,但我依舊從心底渴求
這股溫暖能延續下去。

  像是聽到了我的呼喊,轉而手掌也陷入了某處溫暖的港灣,帶著怡人的溫熱
以及雲團般的柔軟似雨如風般的對抗著我身體的冰冷。

  找到了某種依靠後,我開始努力往這片溫暖靠近,但身體依舊沒有給予我該
有的回應。

  我有些著急,潛意識里的情緒又開始波動起來。心臟在短暫的平緩後開始了
更為猛烈的跳動,簡直像是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與此同時,額頭和手掌的溫暖也消失了,可我還沒來得及陷入新一輪的絕望,
那股可以拯救靈魂的暖意帶著更為蓬勃的力量突然席卷了全身。

  從頭至尾,每一處身體都在貼緊,我再也不用拼命去追尋了。原本瀕死般的
肉體如破芽的小苗,一點點恢複了生機。身體終於恢複了知覺,雖然依舊很疲憊。
但我還是逼迫著自己鼓足全身的力量伸手環繞住了那片溫暖。

  這份突如其來卻洶湧澎湃的安然撫平了剛剛的一切,巨大的困意毫無征兆的
從全身襲來。

  可我依舊擔心懷抱中暖意的消失,於是最後一絲力氣全都用來翻身。力竭之
後,我總算帶著這份我永遠都不願放手的溫暖緊緊靠在了里側的墻壁。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我仿佛聽見了什麽聲音,但眼皮只勉強擡了三分之一
就再也支撐不住了。

  第二天,我是幾乎從床上直接蹦起來的。醒來後,腦袋就是一股鉆心的痛,
緩了好長時間才恢複過來。

  我擡手拿起手機,發現已經七點。自己這麽多年的生物鐘昨晚居然離奇失靈。

  我站起身,跳了跳又活動了一下身體肌肉,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
但全身除了些許的酸痛並無其他癥狀卻讓我安心了許多。

  「醒啦,洗洗吃早飯吧,今天上午有課麽?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沐婉荷今天穿了件白色的亞麻小西裝,雙擺被腰間唯一的扣子合起,腰身完
美的曲線一覽無余,與穿在里面的黑色襯衣形成了鮮明的視覺反差。和裸露時候
的尺寸完全不同,此時胸部的起伏適度,既撐起了胸型,又不至於太突兀。

  下身的高腰褲把原本就不算短的欣長腿部修飾的更為突出。只是端著餐盤從
廚房走出來那幾步,就看得我目瞪口呆。造人的上帝真的太偏心了,這商業女性
的成熟魅力和少女般的嬌俏面容為何就能如此完美的統一在一起呢。

  我連回答都忘了,機械的走進洗漱間,過了半天才發現,自己居然把牙膏塗
在了臉上。

  墨跡了十來分鐘,終於算是基本恢複了整潔和清醒。

  坐在位置上,我一邊吃著面一邊目不轉睛的看著沐婉荷在臥室里進進出出。

  「吃完了,上午有課麽?」沐婉荷拿著包翻弄著隨後又問了一遍。

  「恩,等會兒我就走。」

  「成,一起吧,媽媽也得走了。」說完沐婉荷收拾好包,去鞋櫃里拎了一雙
高跟出來。

  下樓時,我並沒有向以往那樣走在她前面或者身旁,而是跟著她一起走著樓
梯,我已經從剛剛的視覺驚喜中清醒了過來,看著她今天這既正式又出挑的裝扮,
我突然覺得自己開始離沐婉荷越來越遠。

  是因為彼此都有了新的開始麽?所以曾經的交集已經過了?

  還沒等我想明白,我們已經站在了樓下,那倆紮眼的X6又停在了路邊。

  「他是來接你的?」我帶著漠然說出了早上的第二句話。

  「對啊,等會兒要去辦事。來,你也上車,正好可以送你去學校。」張寧依
舊和往常一樣,傻呼呼的搖下車窗,對著沐婉荷點了點頭,當看見我時,也微微
的笑了一下。

  可這善意的微笑對我而言卻像是一種輕視般的嘲諷,讓我渾身都不舒服。我
不可能上這車的,我絕不可能上車,沐婉荷也不應該上。這是錯的,事情不該變
成現在這樣。

  「呀,時間有點趕啊,風遠,快。」沐婉荷唰的拉開後門,拽著我的胳膊把
我塞了進去,自己則坐在了副駕駛上。

  我……我靠著後背,仰頭閉起了雙眼,兩個手掌握住大腿用力的擠壓著。操,
我他媽是怎麽上來的。

  「不然我還是自己走吧,我學校和你們公司也不順路啊。」

  沐婉荷轉過頭,笑著說道,「我倆今天不去公司。」

  「那你們要去哪?」我倆這個稱呼既紮耳朵又紮心,我憋著一肚子氣,把身
體往車窗處側了點,不讓沐婉荷看見我的表情。

  「帶張寧去市里匯報工作。他可算是明星專家,從本市走出去,現在又回來,
估計市里那邊要拿他做做先進文章呢。」

  張寧羞澀的笑了起來,「我是最怕參加這種場合,也虧了有沐姐帶著我。過
去除了說點工作的事,我基本也就是負責站著。」

  「幹嘛把自己說的那麽沒用,你要知道,只要你人到了,很多事情就好談。
畢竟我們和市里的對口部門是要長期接洽的。」

  沐婉荷轉過身立刻否定了張寧的自貶,接著又轉過腦袋來,朝著我的方向說
道,「風遠,你肯定猜不出來,張寧看上去一副書生樣,酒量好的嚇人啊,歡迎
餐會上,他一個人放倒了一桌,最後居然還是走出去,我部門那幾個不知天高地
厚的小子,全都是躺著出去的。哈哈!」

  「沒那麽誇張,我當時也醉了,回家一路上我都是扶著墻走的。」

  「算了吧,你可是第二天準點上班的人,和你一桌那幾個能喝的第二天沒一
個來的。總之以後要是有用的上你的地方,你可千萬別推辭。我前兩天還和公關
的陳部長說起你呢,我估計她後面肯定會去找你幫忙。」

  「別別,沐姐你饒了我吧,我還是踏踏實實的搞我的項目好了。我現在覺得
自己都有點像動物園里的猴兒!」

  「哈哈哈……」

  「停車!」張寧嚇了一跳,一腳踩下了剎車。

  我沒有擡頭看他們,而是捂住了肚子。隨後單手拉開了車門,「我肚子痛想
上廁所,你們先走吧。」

  說完我跳下車踉蹌著步子朝著商場跑去,等我進了商場的門,發現那輛X6依
舊停在那里,無奈之後我只有繞到了另一個出口走了出去。

  穿進小巷後,我放慢了步子,又堅持著走了幾十米後,我終於邁不動步子,
停在原地,低垂下頭,片刻後舉起拳頭重重砸在一旁的垃圾桶上。

  垃圾桶頂著一個巨大凹陷,在搖搖欲墜的支撐架上前後搖晃著,發出刺耳的
摩擦聲來抱怨剛剛的襲擊者。可那時的我已經背著包默默走遠了。

                ——

  「白風遠,你這是在做什麽啊?」在學校的機械操作間里待了十來個小時後,
一位教授終於看不下去了。他來到我身後越過我蓬松雜亂的頭發,看著滿桌的零
件。


  我頭都沒回,帶著寸鏡仔細校準著精度,完成後,我伸出左手指了指一旁的
圖紙,「手臂外骨骼裝甲。」

  老師拿起我的圖紙,粗略的掃了一眼。

  「你這孩子還真有一套,設計的不錯啊,但需要修改的地方還是挺多的。不
過風遠,這種外骨骼設備技術要求和難度都非常大,沒有個半年是很難出結果,
你這還在初始階段。動力,銜接,程序上的問題都還沒開始。現在就這麽拼命,
我怕你到不了為它設計程序,自己就得先進醫院。聽老師的,穩紮穩打慢慢來,
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我長長籲了口氣,擡頭看了眼,已經快要10點。的確再晚的話連宿舍都進不
去。

  我站起身,雙腿一陣酸麻,險些摔倒,老師在身後趕緊扶住我。


 「像你這麽熱愛研究工作的孩子我還是頭一次見,真是可塑之才。但一定要
愛惜身體,先回去吧,這些東西我幫你收拾。存在我的櫃子里,放心,一件也丟
不掉。」

  「謝謝教授!」我撿起不知道何時落在地上的外套抖了抖灰,一步步往宿舍
挪去。

  宿舍里老三,小六都不在,估計是又跑出去上網了。

  沈浪聽見開門聲,從床上探出了腦袋,「老白,你去哪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我走到水池邊,洗了洗手,慢條斯理的對沈浪說道,「據說某位好兄弟竟然
為了兩張泳照就把我賣了。所以我就打算做個機械臂回來和他好好對話一下,可
惜技術難度有點大,沒做出來啊!」

  說完後我擡起頭,冷冷的看著沈浪,故意暴起肱二頭,順帶著捏了捏拳頭。

  沈浪頓時捂著被子縮到了墻角,「大哥,你可別沖動啊,得聽我解釋。」

  我雙手抓住上鋪的護欄,用力一拉把自己給撐上了床,帶著一臉的虎式微笑。

  「恩,我聽著呢,你也別縮著了,就咱倆的距離,我過去最多一秒。」

  沈浪舉起枕頭重重的摔在床上,「老白,哥們我真的沒賣你,是那女人太牛
逼了。」

  「牛逼,怎麽牛逼?是大腿勾引還是胸部襲擊?」

  「操,我他媽被她催眠了。」沈浪說完再次用拳頭砸了下床,一臉的不甘心。

  「你說啥,她把你催眠了?怎麽催眠的。」我也是驚了,但轉念一想,她可
是心理學專家,會催眠倒也算能理解。但她那張青春洋溢的臉……對啊,我到現
在居然還不知道米雪到底多少歲。搞了半天,人家把我全身帶全家摸得一絲不掛,
我除了她叫米雪外就一無所知?

  「你這不是廢話麽,我要是知道她怎麽催眠的我,我還會被催眠麽。反正我
就記得和她說了好久的話,等緩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宿舍了,口袋里有兩張泳
照,別的什麽也不記得。」沈浪說完丟了兩張照片給我。

  米雪這人還真是實誠,那照片上就幾根線串著幾塊勉強能遮住乳頭和下體的
小布片。那對到目前為止見過的最大尺寸的爆乳占了整張照片最耀眼的視覺中心。

  我瞄了兩眼,翻過照片,發現背後用馬克筆寫了四個大字,「謝了,渣男!」

  沈浪見我翻到了後面無奈的倒在了床上,「看來我那點小秘密也沒保住。這
女人太可怕,果然美女如蛇蠍。以後再遇見她時可得千萬註意。」

  這時我似乎想起了什麽,趕緊跳下車在衣服里到處翻找,最後終於在屁股上
的褲兜找到了那張名片。

  名片是純黑色的,設計極其簡約,正面只有她的中英文名字和職業,反面也
只有聯系電話。但在反面大段的空白上卻被手寫了四句話。

  「因愛生憂,因愛生懼,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懼。」

  我看著這四句話呆坐在了位置上,腦海中浮現出她離開時雙手背在身後,無
憂無慮的輕快步伐。

  我覺得自己已經到了必須要下決斷的時刻了,再拖下去,對我對沐婉荷可能
不會有好處。


  進或退,成了我人生中第一個二選一的選擇題。

  等不到周五,第二天上完課我早早就收拾好了東西,想去她公司接她回家,
不管命運安排我做出怎樣的選擇,此時此刻我還是應該堅守好自己的本份。

  於是我早早就在公司樓下等著,我沒有事先通知想給她個驚喜,因為不知道
那天突然下車有沒有讓她不高興。

  等到六點四十,沐婉荷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公司的大門里,她一邊往門口走
著,身邊還有兩個同事在不斷說著什麽。

  沐婉荷停下了步子,接過旁人手里的文件夾,用手一邊指點一邊說著話,一
旁的女孩兒則連連點頭。等沐婉荷重新合上文件夾遞回後,女孩的眼神里居然流
露出感動的神色來。直到沐婉荷走遠,她還在身後默默的鞠了一個躬。

  「你真的確定你了解她?」米雪的話再次響徹心頭。

  沐婉荷走出大門,並沒有看到位於側邊陰影中的我,就這麽徑直的走下了臺
階。而等我剛剛回過神來,她已經走的有些遠。

  我趕緊追了過去,剛喊了一個「婉」字便被猛然截斷了。因為沐婉荷在馬路
邊面對的又是張寧的車。

  在我喊出那個字的時候,她的手剛剛搭上副駕駛的門把手。

  此時此刻,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十足蠢貨,在一幢華麗的寫字樓前,在一片
正裝華服的成年人里,在這個我根本從未踏足過的虛幻世界中,頂著蓬亂的頭發,
幾日未曾修剪的胡須,穿著一件文化衫和洗皺的牛仔褲,戴著斜挎到腰間的學生
背包。看著我最愛的女人,光芒閃耀的站在新的生活中,等著上另一個男人的車。

  張寧,我幾乎是咬牙切齒般的默念這兩個字。

  行吧,隨便吧,反正不管怎麽樣,偽裝的人,痛苦的人,糾結的人,落魄的
人也一直都是我一個。

  她喜歡,她高興,她開心,她新生不就夠了麽。我他媽的天天胡思亂想的跟
著湊什麽熱鬧。

  我不知道沐婉荷有沒有聽見我的聲音,但我已經在最短的時間里完成了轉身
的動作,埋著頭,像是落魄的野鬼,步入路邊的陰影。

  「白風遠!你去哪!」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本想繼續往前走,我也應
該繼續往前走,大踏步的那種,飛奔的那種。但兩條腿卻突然剎了車,仿佛突然
就被人截去了控制權。

  操!白風遠,你他媽的就這點出息。

  沐婉荷抓住我的肩膀一把將我轉了過來。

  「你好好的跑什麽啊。」

  我煩了,也累了,不想再裝了,即使裝的再好又能怎麽樣,誰他媽還能給我
頒個獎麽?沐婉荷已經不是原本那個沐婉荷了,沒有我她一樣能過的很開心,過
的很有成就感。一樣會有人願意車接車送,馬首為瞻。

  「我看你好像還有事辦,不想打擾你。」我驚嘆於自己居然能這麽冷靜的說
出這句話來。

  沐婉荷頓時松開了原本抓著我肩膀的手掌,眼中原本平淡的湖水開始變得翻
湧起來。

  我沒有躲開視線,就那麽要死不死的看著她。

  這時,張寧也把車開到了路邊,搖下車窗一臉的茫然。

  我主動轉頭對他揮了揮手,「張哥好!」

  張寧一楞,支吾著吐出兩個字,「你好!」

  我回過頭看著沐婉荷,順手把被她拉下去的包帶重新背好。

  「你們是要去吃飯吧?那我先回了!」

  說完,再次想要轉身。

  「等等!風遠你到底怎麽了?」

  「我很好啊,其實也不算好,晚上搞了程序半天也run 不過,心里有點煩。」

  「不然上車說吧,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再說。」張寧適時的在旁補了一句。

  我看了看兩人,輕聲的笑了,然後帶著沐婉荷來到副駕駛,幫她拉開車門,
然後把她扶了進去,隨後重重的關上了門。沐婉荷全程直楞楞的看著我的動作,
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我拍了拍引擎蓋,不痛不癢的喊道,「你們先走吧,我吃過了,想一個人散
散心,順便想想程序哪里出了問題。」

  接著便邁開腿沿著馬路的另一側走去。我承認,我他媽心態徹底崩了。毫無
征兆,毫無預料的崩了,而我就連怎麽崩的都沒想明白。

  渾渾噩噩的低頭走了不知道多遠,突然被橫在前面的玻璃窗擋住了去路。我
疑惑的擡起頭,玻璃展櫃里一排的畫,全都是一個女人的背影,連張正面的都沒
有。雖然姿勢和裝扮千差萬別,但還是能確定這都是同一個女人。

  女人的背影看上去十分的孤獨,但卻透著一股肩負一切的堅韌來。我擡頭看
了眼門面招牌,上面蒼勁有力的刻著四個字,「銀鉤鐵畫」。

  我下移視線,重新看向畫作,可眼神突然就移不動了,玻璃的反光下,我看
見身後遠處默默站在一個女人,她穿著長裙,雙手拎著包落寞的看著我的背影。

  眼神里那是疑惑,是心疼,是擔憂,還是其他什麽……所以她是悄悄跟了我
一路麽。

  如果是過去,我一定會奮不顧身的轉身奔跑而去,將她緊緊的抱在懷里,然
後流著淚大聲說著對不起。

  可現在我真的累了,就算那麽做了又能怎麽樣。我只是她的兒子,除此之外
什麽都改變不了。

  進,毀了她,退,毀了我,也許這就是彼此的命運。

  想到這,我默默轉身邁向了一旁的岔路中,在人群中躲避著她的視線,然後
從花壇後面饒了一圈,站在她的背後。

  沐婉荷雙手握於胸前,慌亂的四處張望著。我拿出手機,編了一條信息,隨
後就關了機。

  「回家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

  「你小子今天吃了心奮劑,還是受什麽刺激了。要再這麽沒輕沒重的,我可
不留手了啊。」石磊揉了揉大腿對我喊道。

  「別留手,留手你就是我孫子。」

  「嘿,我操,行,你小子行。」

  石磊收緊了手套,又轉了一下脖子,兩三步就沖了上來,左手虛晃了一拳後,
擡腿就給了我一腳。

  這動作實在是太快了,我壓根沒來得及反應,直接就被踹飛出去。

  「怎麽著,沒事吧。搞了半天就這?你小子不是一秒能打十拳麽,來啊,沖
這來。」石磊砸了兩下胸口,整個人也是異常的亢奮。

  我舔了舔嘴角一股子甜腥味,咧開嘴笑了起來,「胃出血而已,死不了。」
隨後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後腳一發力,射箭般的彈了出去……

  最後我終於站不起來了,支撐著下了擂臺,直接躺在了休息區的地板上。

  石磊也慢騰騰的坐到我身邊,大口的吐著酸水。

  「服了麽,兔崽子。」

  我已經沒力氣說話了,晃晃悠悠的舉起手,豎了個大拇指。石磊嘿嘿的笑了
兩聲,也順勢躺了下去。

  「聽說你都連續來三天了,是專門來逮我的還是來泄憤的。」

  我鼓起口氣,大聲喊道,「我是來宣泄青春的。」

  「切,人不大,破事倒是不少。你要真的這麽愛打架,我給你走走後門,幹
脆轉去報個警校好了,出來就跟著我混,保證你打不完的架。」

  我沒好氣的回應到,「我要是真幹了警察還打個屁的架,直接開槍全突突了。」

  「你少來敗壞我們警隊名聲,我們可都是依法執法,哪有槍給你瞎突突,你
當是冒藍光的兒童玩具啊。」


  「那我還幹個屁,沒勁。」我轉個身,側躺著,活動著消耗過度的腰背。

  「一段時間沒見,你小子怎麽開始有點反社會傾向了。」就在此時,休息凳
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摸了半天終於摸到手機,轉手遞給了石磊。

  石磊接通電話發現想把手上舉到耳邊有些困難,只好按了免提丟在一邊。

  「餵,小易,我這兩個月才休息這麽兩天,你都不給我安生?」

  「石隊,你現在是不是離自然保護區側面的蝶山挺近啊。」

  「還成吧,過去十來分鐘,幹嘛。」

  「麻煩你趕緊過去一趟,有人報案說人身安全受到危險,情況緊急,我們這
邊已經出動了,石隊你先走一步。」石磊一聽趕緊起身開始穿衣服。

  「行,我知道了,報案人身份核實了麽?」

  「就是前幾年那個經常來市局找孩子的女人,叫沐婉荷。」

  我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對著電話大聲喊道,
      
    「你剛剛說誰!」

    ……


                              【未完待續】
2020-6-6 22: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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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竊脂篇 (10) 作者:後會X無期

.

                         【花嫁•竊脂篇】


作者:後會X無期
2020/06/10發表於:首發SexInSex


                              10

  「你是誰?」電話那邊陷入了迷惑。

  「你別管我是誰?你剛剛說的報案人是沐婉荷?」我拿起電話再次大聲重複
道,「對啊,你到底是什麽人,石隊呢?」

  穿好衣服的石磊一把將電話從我手中搶走,順手點滅了免提放在耳邊。

  「嗯,沒事,我現在出發,說說具體情況。」

  我趕緊跟著往外走,只走了一步,就差點原地跪了下來。腰背的酸脹感連接
著大腿一陣抖動。我死死盯著石磊離開的方向,深呼吸了好幾次忍著一身沈重趕
緊跟了上去。

  石磊打開車門的一瞬間,我已經閃進了後排,然後便開始用力揉搓大小腿,
緩解肌肉疼痛。

  「你幹什麽,下去。」

  「你少廢話,快開車。」我用著比石磊更大一號的嗓門吼道。

  石磊轉過身,臉色沈的像是冷櫃里的凍梨。

  「白風遠,我現在是去辦案。你別在這犯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我擡腳用力的踹了下他的駕駛椅,幾乎是嘶吼道,「沐婉荷是我媽!開車!」
石磊眼神里的驚訝只閃了一瞬,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不知道是被我的表情嚇到了,
還是也不想再耽誤時間。他快速啟動華麗的掉了個頭,朝著蝶山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一邊開車,一邊低頭看著手機不住的默念著。

  「暫時發現六個歹徒,有武器,外國口音,開的4.2 米廂式貨車,定位在蝶
山信號塔附近。」

  看完後不輕不重的拍了下方向盤,「你這個媽媽還真是夠冷靜的。」

  我聽完趕緊把頭伸到前面,「你什麽意思,這些是我媽發來的信息?」

  石磊輕嘆了口氣,油門又重了幾分。「嗯,而且她現在還帶著五個孩子。坐
穩,我得加速了。」

  我一聲孩子的驚呼在突然咆哮的發動機轟鳴中被淹沒了。

  石磊開車完全不講理,經環山公路上山後,直接就殺進了比車寬一點的小山
路里,開到已經看不到來時的路時,石磊熄火下了車。

  「不能往里開了,免得打草驚蛇,我先進去看看,你在車里等著我後面的同
事。」

  「不可能。」我在他下車的一瞬間我就下了車。

  「白風遠,你能不能別瞎搗亂了,帶你來現場我已經犯了錯誤,你知不知道!」
石磊有點急了,攔在我面前不讓我走。

  「磊哥,里面的要是你媽,你會站在外面等麽!6 對2 ,你他媽抓緊時間行
不行,我求你了,只要能保證我媽安全,出來我蹲監獄都行!」

  「操!我他媽真是,怎麽會遇到你這麽個犟種。跟著我,別出聲!」

                ——

  分割線- 下面的話原本是應該放在章頭的,但有一批讀者是通過其他途徑來
看花嫁的,而轉載的時候章頭的內容基本都會被刪掉。以至於我曾經在壇子說過
的一些諸如沒有個人群這種問題還有些人不知道。所以只好插在文內,希望每位
看書的讀者都能看到。

  花嫁寫到現在差不多是一半的內容,隨著竊脂完結轉折點也已經到了,非常
感謝大家的真誠支持和各種推薦。但有幾點還是想先和老讀者或者新讀者說一下,
就當是預告。

  1.第一章我就寫了,這是篇長篇母子劇情文,註重點基本都在劇情上。因此
肉戲不多,至少沐白在一起之前不多。所以如果有比較註重肉戲或者一直在期待
肉戲的朋友,還請諒解。

  2.之前我說過,除了沐白,本書其他角色幾乎都是工具人,但對於工具人。
有些讀者是希望白不要碰任何其他女性的。還有些讀者可能是希望白收掉所有其
他女性的。但花嫁可能都無法滿足這兩者之一,我只能保證給每個工具人一個結
局,不會一個不碰更不會全收之類的。如果心里對此有忌諱的,還請慎閱。

  3.此類文章,不少讀者可能比較關心的都是什麽時候可以發生實際關系。但
我寫長篇的目的是想要更加細致的刻畫兩人的心理轉變,情感遞進。情至則欲達。

  所以可能並不會那麽快就滿足大家的心願,對此實在抱歉。

  4.從上一章開始,直到下一篇可預見的幾章內,文風會相對壓抑,劇情也會
更加消沈一些(當然穿插中也會有暖心的地方)。也就是大家說的,會感覺比較
虐心。對於這點我著重說一下。

  這本書是我的第一部長篇,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也是最後一部,我不想出名,
也不想得利,僅僅是想寫出我心中想寫的那個故事。所以我也說過,大家可以自
由猜測劇情走向,即使猜中,我也不會改。因為發出來的目的之一可能就是想要
尋求情感上的共鳴。

  在我心里,禁忌之戀從來就不是輕松愉快的事,它一定背負上整個世界沖破
所有束縛的一個極其艱難的過程。向來緣淺,奈何情深,用一句話來說就是:凡
永恒偉大的愛,都要絕望一次,消失一次,一度死,才會重獲愛,重新知道彼此
的意義。於我來說,這個過程本身就沒辦法輕松起來。覺得我矯情,有文藝病,
或者無病呻吟都可以。但我並沒有任何為虐而虐的意思。我用了感情下筆,筆下
的人因為各自的經歷性格遭遇而痛苦,虐的其實是我自己。

  我不想出名,更不想背負故意給讀者添堵,故意給讀者放毒的罵名。我只是
想寫個故事,初心只此。

  所以,如果有比較喜歡看溫馨些的,輕松些,全程小甜蜜文風的讀者,或者
是不喜歡情感糾葛虐心描述的讀者,還請不要勉強。

  而如果有些讀者願意遷就我的故事陪著沐白經歷考驗和成長的話,我除了說
聲感謝外也只有把突破後的甜蜜盡力寫好來回報了。

  5.並非專業作者,沒群,沒超前收費章節,現寫現發,能力有限,水平一般,
喜歡的朋友應該只是碰巧對了你的口味,對此深感榮幸。

  最後,無論是棄書還是陪伴下去的讀者們,在此都衷心希望大家,在以後的
日子里,能讀到可以共鳴的文字,聽到令你心動的音樂,嘗到綻放味蕾的美食,
遇到共度一生的佳人。

  (不經意水了一千字,正文繼續)

                ——

  我在石磊說這話的間隙中已經從他腋下穿過,一躍而前。結果這家夥伸手拽
住了我的後脖領直接給我拉到了身後,然後嚴詞警告道。

  「想救人就老老實實跟著我。」

  我拿出手機,想要撥打沐婉荷電話,還沒點亮屏幕就被石磊狠狠的敲了下手,
「帶腦子了麽?你想害死你媽?沒看她都是發信息?冷靜點,白風遠,現在你不
要聯系她,免得幹擾到她的情緒。」

  我拼命按捺住內心的躁動,收起手機閉起嘴用眼神催促著他前進。石磊明顯
是經過專業訓練的,每一步下腳都很穩健,而且幾乎沒什麽聲音,我只能跟著他
的腳印追上。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的情緒越來越急躁,就在這時,他突然擡手做
了個禁止的手勢,然後縮到了樹後。接著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不遠處樹枝上
一段碎布塊。

  我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天已經開始昏暗下來,雖然距離不遠,但是我並不
能準確辨認顏色和材質。就在我想要上前去撿的時候,石磊再次用力扯住了我,
力量之大,手腕都有些痛。

  再看石磊的表情,雖然依舊保持著鎮定,但微微抽動的眼角還是在告訴我情
況不妙。接著他伸出手指比了個二,悄悄指了指側上方。

  我蹲下身子,偷偷瞄了一眼,迎面而來了兩個男人,手里居然還拿著槍。我
怎麽也沒想到沐婉荷說的歹徒有武器指的是槍。

  我和石磊縮在原地一動不動,石磊一直揣在懷里的右手輕輕拿了出來,一手
往後穩著我,一手舉起把92式,順勢繃緊了全身的肌肉。

  這種場面我也是第一次撞見,一點都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因為前方山林的
某處正在危險中心的是沐婉荷,恐懼心理反而轉化成了某種異常的興奮。

  兩個人很快就發現了那個碎布頭,他們快步上前,撿了起來,互相耳語了片
刻。便朝著我們來時的路而去。

  看他們的情狀,像是在找人,是在找沐婉荷?那也就意味著沐婉荷還是安全
的?

  這時,石磊回頭目光略顯沈重的看著我,然後小聲說道,「得幹掉他們兩個,
而且要隱蔽。我上,你在這等著。」

  「別扯淡了,他們有槍,你怎麽幹兩個。個高的給你,個矮的給我。」我仔
細註意著目標的步伐,手部舉槍的動作。

  「我是警察,我得保護你,再說你小子難道不害怕?」

  我知道再和他扯下去,人都走遠了。於是壓根沒回答他,便順著一側的陰影
悄悄摸了上去。

  最保險的做法就是踹腿彎,然後穿過持槍的右手再繞過頭夾到自己腋下,接
著一擊膝踢面門解決戰鬥。我輕輕活動了下酸脹的手腳,回頭看了眼石磊,石磊
緊緊跟在我旁邊,玩命的揮手讓我回來。

  我深深吸了兩口氣,然後指了指目標,接著劃了下脖子。

  上吧,不管了,就算死了又能怎麽樣,能拖一會是一會。沐婉荷!沐婉荷!

  我心里叫著沐婉荷的名字,心里一橫,滾過去起身朝著對方腿彎就是一腳。
這一腳我卯足了全力,但事實上,有時候用力過猛,根本不是什麽好事。路面原
本就有些坡度,加上我這一腳,那家夥直接滾了出去,以至於我準備好的後續動
作完全沒用上。

  剩下的突然狀況完全就是身體本能了,我立刻撲了上去先鉗制住了他拿槍的
右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反關節直接扭到頂。細微的哢嚓聲後,那家夥立馬慘叫
起來。

  我連忙轉身,用手肘重重的撞在他的耳後,慘叫聲頓時消失。

  確認他已經休克了之後,緊隨而來的酸痛和後怕讓我完全站不起來。我躺在
原地,看著他手里黑嗚嗚的手槍,不住的吞咽著口水,心一個勁的往下沈,這才
是真正的實戰啊。

  「你這兔崽子,是不是有病。偷襲都不會,一定要肉搏麽。」

  我茫然的看著石磊,接著被他拉了起來,再看他負責的那家夥,早就躺那了。

  「你怎麽弄的?」

  石磊無奈的舉起手槍,晃了晃槍托。接著他蹲下身,拎了拎小個子已經完全
折斷的小臂。

  「你這兔崽子手挺黑啊。行了,本來說偷偷解決,結果那一嗓子,我還不如
直接崩了他們。」

  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靠著樹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這時身邊石磊的表情突然就變了,他蹲下身,拉開其中一個人的袖管,手腕
上方有一個類似蠍子的圓形紋身。

  「怎麽了?」石磊沖我粗暴的擺了個手,意思讓我閉嘴。接著趕緊拿出手機,
「餵,小易,你們到了麽?這夥人不是普通歹徒,立刻喊特警來封山。」

  聽到特警二字,我仿佛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有多嚴重。

  「到底怎麽回事,這夥人到底是誰?」

  石磊表情凝重的看了我一眼,「先把這兩個人綁起來,他們的人隨時可能過
來。咱們要先隱蔽,等後援。」

  「等後援?」我睜大眼睛看著他,開什麽玩笑,沐婉荷情況危急,生死未蔔,
居然讓我在這等著。

  石磊先一步拉住了我,「我告訴你,別沖動,我知道你心里著急,但得分時
候。他們的具體人數也不清楚,不能輕舉妄動,咱不能救不了人把自己再搭進去
吧。」

  我反握住石磊手,用上了全部的腕力,沈著嗓子一字一句的問道。

  「你給我交個底,這夥人到底是幹嘛的。」

  石磊用力捏了捏鼻梁,側眼看了我幾次,最後終於輕吐口氣。

  「他們是東南亞那邊一個犯罪團夥,基本都是亡命徒,戰鬥素質雖然參差不
齊,但都是不要命的家夥。走私,販毒,拐賣人口,拐的主要……主要都是年輕
女人!不過他們一般不在國內行動,這次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石磊說完,我全身的血都涼透了,我控制著打顫的牙齒,手掌的力量也越來
越重。

  「拐賣女人幹嘛。」我用著艱難活動的大腦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石磊察覺到了我異常,他把我拉的更緊,「你別擔心,他們馬上就要過來了,
有特警幫忙,問題不大。」

  「我問你拐賣女人幹嘛!」

  「你……還能幹嘛,賣到歐美暗網,地下組織,但這是在國內,我們會讓他
們活著出去麽?你要相信我們!」石磊提高了聲調,但隨後又警惕的看了看周圍。

  我擡起腿對著石磊的胸口就是一腳,直接給他踹翻在地,「我他媽有時間相
信你麽!」說完,我轉過身朝著印象中信號塔的方向飛速跑了過去。

  「白風遠,你找死啊!」

  我快速穿梭在樹林灌木中,石磊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陰暗的環境下。我
並不擅長在樹林里行動,沒跑多久就被絆倒兩次,上衣也被樹枝刮的破破爛爛。

  一邊跑,一邊向所有能說上名的神明拼命的許願,沐婉荷不能出事,無論如
何都不能出事,上次見面到現在,我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還是早上的電話,我讓
她放心,說我去了學校。可那不是我想說的,我還有那麽多話想告訴她,她不能
出事!

  跑到最後我的眼眶已經模糊到看不清眼前的路,這時我才知道自己的樣子有
多狼狽。我卷起上衣前擺胡亂的擦了把臉,接著重重的拍打著臉頰。

  再次提起口氣後,我的步伐稍稍穩了幾分,沒多一會,就到了一片背靠山坡
的林中空地。空地中央正是一輛廂式貨車,四周全是高立樹木,空地也被遮天蔽
日的枝葉所掩蓋。也不知道這幫人是從那條路把車開進來的。

  我蹲下身子,一點點靠近,拼命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圍繞了半圈後,發
現廂式貨車的後面還有個小型的軍用帳篷,帳篷旁是一個折疊桌。上面擺著水壺
和罐頭。一把明晃晃的D80 虎牙救生刀插在桌上,泛著不祥的光澤。

  我完整的看了一圈後,居然一個人都沒發現,情急之下只能貓著腰冒險穿過
林地,想再靠近些這個臨時小據點。

  我知道自己每一步行動都在作死邊緣徘徊,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
只有不斷移動,不斷搜索,才能勉強保持此時的鎮靜。

  「沐婉荷……沐婉荷!」我壓低著嗓音不住的呼喚著,耳朵也豎到最高,期
盼著她的回應。

  就在我還差三步就要靠近廂式車時,一個尖銳的聲音在我耳後響起,接著便
是金屬頂住後腦的冰涼觸感,我的腳步頓時就停住了。好運氣果然會有用完的時
候,我這麽大搖大擺的沖上來,終於還是遇見了鬼。

  「Gi? l?y.」我根本聽不懂他說什麽,只能保持著半蹲的姿勢一動不動。

  因為是背對著,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對方的身高體型。這一刻我出其的冷靜,
冷靜的甚至有些不正常。我開始在大腦里思考應對的方法。

  「Anh l à cái g ì?」這家夥又問了一句,我依舊沒有開口。這些人明
明是亡命徒,殺人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他為什麽沒殺我。他是在幹嘛?
確認身份?難道他們在這里是在等什麽人?

  我心想還好自己沒有貿然開口,這爭取來的時間彌足珍貴,我不能再浪費了。
即使我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過子彈。但事到如今只能賭一把。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樹枝被踩踏的聲音,而原本頂緊我腦後的槍口在這
一瞬間明顯松了力。我知道,他被分了神,而機會只有這一次。

  電光火石之間,我猛的側開身體,往後退了一步,估算著距離,甩腿對著後
者的小腿前側猛踹過去。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還沒踢到人,後面的家夥就軟著身子緩緩倒了下去。

  等他完全倒地,我才看到依舊雙手顫抖著舉著石頭,一身汙跡的沐婉荷。

  看到我的那一刻,她全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走了。手中的石頭從指尖滑落下
來。沐婉荷搖晃了兩下身體轉眼就要癱軟在地。

  我顧不上滿腦子的疑問,趕緊上前抱住她。

  沐婉荷低垂著腦袋,呼吸急促的像是剛剛瀕死的窒息者。再擡頭時,沐婉荷
已經完全哭成了淚人,她伸出手摸著我的臉,「風遠,你嚇死我了。」

  這是我才發現,自己的呼吸頻率並沒有比沐婉荷好多少。驚恐之後,失而複
得,使得自己完全沒有想好應該有什麽樣的表情。

  「嘭嘭」幾聲槍響從前方傳來,我原本稍許松懈的精神再次緊繃起來。

  沐婉荷也立刻站起身,拉著我就跑,「快,跟我走!」

  她牽著我的手像是生活在林地里的小麋鹿,輕快的越過枝葉灌木,從側方繞
上了林地後面的山坡。在山坡緩沖處一片巨大灌木後,她拉著我蹲了下來。

  我回身看了眼旁邊,五個衣衫襤褸的孩子,目光呆滯的坐在地上,視線統一
都是看著地面,一語不發。

  沐婉荷在灌木里扒開一條縫,我湊過去一看,剛剛林地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我剛想問她具體情況,突然又一個歹徒從另一側的坡下捂著手臂走了上來。
我忍不住把沐婉荷摟的更緊,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

  那家夥,未做停留,拔了桌上的軍刀,轉身就要走,在路過那個被沐婉荷用
石頭開瓢的同夥時,他僅僅是蹲下簡單查看了一下。接著沒有絲毫猶豫的拔出軍
刀,插進了那人的心臟。

  沐婉荷忍不住驚呼一聲,但立刻捂住了嘴。

  殺了同夥後他沒有片刻停留,朝著我來的地方而去,我心里不免為石磊捏了
把汗。

  現在局勢不明,我只能緊緊摟住沐婉荷,一言不發的觀察著周圍的狀況。

  沒過多久,三個全副武裝的特警就從剛剛的路來到了空地。與此同時,石磊
拎著槍,揉了揉脖子也從另一側走了過來。

  這時我的心里的石頭才總算是落了地,再看我和沐婉荷,身上已經完全被緊
張的汗水浸透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沒事了。接著起身帶著那五個行屍走肉般
的孩子一起下了山坡。

  石磊正在打電話,表情極其的不友好,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想都沒想,扔
了電話,上來就給我了一拳。

  沐婉荷原本照顧著那五個孩子跟在我身後,看到這一幕後幾乎是飛著跑過來
的,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把石磊推著連退了好幾步。

  「你憑什麽打我兒子!我要去投訴你!」

  我擦了擦嘴角,趕緊起身攔腰抱住了母獅子一樣咆哮的沐婉荷。

  「我沒事,不關石隊長的事。」

  石磊揉了揉鼻梁,有點尷尬的清了清嗓子,「不是,哎……是你這兒子膽太
大,不要命了簡直。算了,先下山吧。」

  雖然石磊解釋了我和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里的種種原因,但沐婉荷對她的態
度還是極其冰涼,說話的時候甚至都不看他,弄的石磊一點脾氣都沒有。

  而此時的我,卻無心去管石磊的處境,心里一陣陣的後怕如潮水一樣湧了過
來。除了萬幸兩個字,我的腦海一片空白。

  「那個,沐小姐,你到底是怎麽跑到蝶山去的。」沐婉荷低下頭,突然想起
什麽,「對了,那幾個孩子呢?」

  「在後面的車上,你放心,我們會照顧好他們的。」沐婉荷松了口氣這才娓
娓道來。

  原來,她今天看到了一個面目憎人的男子帶著一名孩子從產業園的一條小巷
里穿了出來,然後往開發區後面的荒地走去。因為她的個人經歷,對某些事總會
額外在意,於是就跟著走了一段。

  很快就看到了一輛廂式貨車,男子把孩子推上了箱車,沐婉荷立刻就覺得不
對。而這時,那男人突然被叫了一聲,就跑到了駕駛室邊。

  沐婉荷趁這機會,悄悄打開了貨車門,發現里面坐著幾個孩子。

  她根本沒多思考,就爬上了車,在確定了是五個小孩子後,她就聽到車廂門
被反鎖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在車廂里完全沒有信號,以至於她想打電話也未果。她
和那幾個孩子交流了許久,可卻沒一個人給她回應。

  就這樣,車停之後,她匆忙的躲在了幾箱貨物後面,車門打開,幾個人在門
口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堆,接著就離開了。

  沐婉荷發現人走了以後,門居然沒鎖,於是她偷偷下了車,那幾個人都在車
前的營地休息,有的在睡覺,有的在吃東西。

  她看了眼周圍的環境,便帶著那五個孩子偷偷下了車,那幾個孩子只要有人
牽著就會自己往前走,也不出聲。

  沐婉荷想了想,帶著那幾個孩子繞到了山坡上,把他們藏在灌木里,叮囑他
們不要跑。然後自己脫了一個孩子兩只鞋,選了一側下山的路丟在路上,又跑了
一小段撕了自己的衣角掛在樹枝上,接著悄悄繞到另一邊,又丟了一只鞋。

  她是在山里長大的,看植被稀疏就能分辨方向和路線。做完一切後,她才重
新回到了山坡上待著,順便報了警。

  後來因為看到了我,所以才跑了下來。

  石磊聽完後,不停的倒吸著涼氣,「沐小姐,你當過兵?」

  「沒有,就是在山里長大的。」

  「你這膽子也太大了,難怪白風遠這麽楞,你這反偵察意識都哪來的。」石
磊的語氣里滿是驚訝。

  沐婉荷聽他又說了我,剛緩和的臉又冷了下來,「我不懂什麽反偵察,我只
知道,帶著五個孩子跑不遠。如果要等待救援的話,山上肯定比山下安全,他們
如果發現了,第一反應也肯定是往山下找。再加上我放的那些個迷惑物應該能拖
延到你們過來。」

  「這些人可都是亡命徒,有不少也是常年混在叢林里的,你就不怕他們看到
你的腳印揭穿你的想法。」

  沐婉荷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我是光腳下的山,走的是硬土,而且我本來
的打算也是拖時間,如果等到他們發現我們,你們都沒來,那我對你們的辦案效
率就太失望了。」

  石磊被噎了個整的,「好吧,感謝沐小姐您的從容,還得麻煩待會幫我們做
個筆錄。」

  沐婉荷進局里做筆錄時,我坐在大廳的椅子上,雙手還在止不住的顫抖。我
承認她很冷靜,我承認如果對調處境,我可能做的沒她那麽好,可即使如此,她
今天的每一步都是走在毀滅邊緣。

  從下山開始,直到出租車把我們送回家,從頭至尾我都沒說過一句話。盡管
路上沐婉荷幾次和我搭話,我都完全沒理她。

  並不是我不想理她,而是我的腦袋里一直在如飛機起飛般的轟鳴,根本不知
道她在說什麽。

  到了家門口,她牽著我的手一步步往前走,突然就停了下來,「風遠,你等
媽媽一下。」說完沐婉荷松開手,拖著略帶疲憊的身軀走到了路邊,我茫然的擡
頭看了眼,發現張寧正坐在路燈下的椅子上。

  那一刻腦中的轟鳴聲消失了,產業園,開發區,研究院。所以沐婉荷又是去
找的張寧。

  我轉過頭,不想再多看一眼,提著雙腿上了臺階。我好累,膝蓋一彎似乎就
要跪倒在地上,扶著樓梯扶手步履沈重的回到家里。

  挪到沙發上,側身便倒了下去,我撐不住了。

  很快,門再次被打開,沐婉荷走了進來。

  進門後,她便趨步走到沙發邊,輕輕搖晃著我的身體。

  「風遠,你沒事吧,餓了吧,家里沒什麽菜,媽媽叫個外賣好不好。」

  「不用了,我不餓。」我沒有絲毫反應,只是硬生生的拒絕道。

  沐婉荷走到沙發前,坐在我的腳邊,聲音輕柔而愧疚,「風遠,對不起,媽
媽讓你擔心了。主要是最近社團里又多了不少丟孩子的父母,我也有點著急,所
以今天一看到那種情況,我就沒想太多。」

  「那我呢?」

  「嗯?」沐婉荷睜大眼睛迷惑的看著我。

  我支撐著身體在沙發上坐好,雙手手臂架在膝蓋上,緊縮著眉頭看向前方。

  「你知道那夥人是幹嘛的麽?」

  「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好人。」沐婉荷努力的把氣氛往從前拉扯。

  可我的聲音冷的連我自己害怕,「他們是專門拐賣年輕女人的,賣到各國暗
網,地下組織。如果你被發現了,你有想過後果麽?你有想過我麽?」

  我說完側臉看著沐婉荷,她的表情變得極其複雜,似乎在看一個陌生的我。

  「風遠,對不起……媽媽只是……」

  「沐婉荷!」這是我第一次用如此嚴肅的表情和深沈的語氣喊她的全名。

  「風遠……你!」

  「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害怕麽,你知道直到現在我還在害怕麽?從小到大,即
使是被父親賣掉的那一天我都沒有今天這麽恐懼過。如果你出了什麽事,我要怎
麽活?我還能活得下去麽?」

  沐婉荷這時終於流下了眼淚,她捂著嘴,拼命的搖著頭,「對……不……起!」

  「你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麽?你真的一點都不能感受到麽?」

  沐婉荷擦著淚水,努力止住梗咽,小心翼翼的問道「看出來什麽……」

  我呵呵的苦笑著,雙手用力揉搓著自己的頭發,事到如今,我已經沒辦法再
裝作那個默不作聲的好兒子了。那些話明明那麽炙熱,那麽神情,可真正說出來
的時候卻那麽簡單,那麽普通。

  「沐婉荷,我愛你啊……我愛的人,放在我心里的人,是你啊!」

  「你……你說什麽!」

  此時此刻,我長久壓抑的感情已經完全接管了我的身體,我甚至不需要去思
考。

  「我說我愛你,像一個男人一樣,深愛一個女人。」

  沐婉荷如同觸電般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她的臉上帶著不可置信的驚恐,雙手
顫抖著橫舉在胸前。但沒等我繼續說話,她就揚起了一絲逃避的微笑,連連的揮
著手,「不會的,風遠,你一定搞錯了,不可能的,我們只是感情很好的母子。
你對我不會是那種感情,你一定是弄錯了,你還小,你根本不懂,你弄錯了,對,
風遠……我是你媽媽,你弄錯了,錯了!」

  我能感受到一滴淚毫無預兆的從眼角輕輕劃了下來,我微皺著眉,滿臉的苦
澀看著沐婉荷毫無邏輯的替我辯解著。

  沐婉荷的聲音越來越輕,瞳孔里的光隨著雙眼難以接受的左右顫抖著。

  「風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扶著沙發,忍著大腿的酸脹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我知道,在說我一直想說的事,我愛你,沐婉荷!」我伸出右手堅定的扶
住沐婉荷的後腦勺,在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下微側過頭,閉起雙眼由淺及深的吻住
了她略顯蒼白的唇。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在她清醒的時候親吻她,沒有刺激,沒有興奮,心情平淡
的居然像是在回憶多年前的青澀過往。

  而沐婉荷則僵在原地,完全失去了反應,任憑著我一點點的侵入。隨著彼此
距離的靠近,我不得不前傾自己的身體,膝蓋微曲的那一刻,雙腿的肌肉立刻就
被截斷了所有的力量。

  突然的失力讓我帶著沐婉荷的身體隨著慣性側倒在沙發上,她不知如何安放
的右臂下落之時,掃倒了茶幾上水杯,隨著水杯飛起落地後,一陣細微的電流聲
後便是「嘭」的一聲輕響。原本被日光燈照的通亮的客廳瞬時歸於一片黑暗,深
陷泥潭不能自拔的黑暗。

  失去視覺後,我內心深處壓抑許久所有見不得人的念頭和期盼全都伸出了致
命的觸手,它們肆意從各處張牙舞爪的伸展出來。壓抑了我的理智,控制了我的
身體,封鎖了我的五感,放空了我的思緒。

  我所有的註意力都只在嘴唇輕咬的柔軟和溫濕。我單手解開了沐婉荷的襯衣
扣子,雙手沿著她光潔絲滑如同綢緞的脖頸而下,路過手感細膩分明的V 字鎖骨。

  分開襯衣的衣擺,那對至今還記憶猶新的雪白乳房帶著主人時不時的顫動束
縛在內衣之中。我的雙手帶著呵護的力量緩緩捧住,卻連最輕柔的擠壓都似乎有
些不舍。僅僅是手指觸及上圍的乳肉和帶著些許香汗的乳溝就已經讓我陷入了難
以描述的滿足中。

  我從嘴唇中央緩緩移動到嘴角,每一下都很輕,沿著手部踏過的肌膚,用全
身觸感最敏銳的嘴唇舔吻著下頜,頸部,鎖骨,直到埋首進了那因擠壓而變得更
為誘人的乳溝。

  「別碰我……」

  即使鼻子無法呼吸也沒能阻礙我繼續用力親吻那道泛著幽香的溝壑深處。

  「求……你了……別碰我!」

  滿足了乳溝的侵入,我從一側的乳房徐徐而上,用鼻子輕輕擠開內衣的罩杯,
像是嬰兒般尋找著那顆成熟的聖女果實。

  「求求你了……別……碰……我!」

  那一刻,心臟如同暫時停止了跳動,帶著撕扯般的劇痛猛烈的抽搐了一下。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震的上身都蜷縮了幾分。

  我茫然擡起頭,今晚的月色很美,帶著幾分孤寂的清亮從窗外灑下碎銀般蒼
白的光亮。

  沐婉荷的臉上全是折射的光亮,星星點點亦如被驚擾的湖水。視線的複蘇,
緊隨其後的便是她瀕死般的碎念,別碰我……

  心臟的劇痛從剛剛的一瞬開始緩慢的延長開,變成了一陣又一陣帶著下墜力
量的痛楚。

  開口時,我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早已經哽咽的快要說不出話來。

  「為什麽!我就不能愛你麽?我明明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啊!」

  沐婉荷像是被某種法術定住了身體,只剩下哭泣的面容,茫然望著天空澀澀
發抖的眼神,和時不時顫抖的雙手。

  她用同樣哽咽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吐了出來,「可是你的愛……讓我痛苦……
讓我絕望!」

  我睜大了雙眼,原本絞痛的心房像是突然被開了一個大洞,身體的力量一點
點從中流失而去,大股的狂風夾雜著碎石猛烈的倒灌進來。

  隨著身體一歪,我從沙發上側倒了下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身體的本能反
應完全失效,沒有給予我應有的任何保護,後腦重重的砸在地面上,發出一陣悶
哼,撞擊的余音在大腦回蕩開來。不停重複著那句,你的愛讓我痛苦,讓我絕望。

  那一刻,「想要」死了,「不能」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只是帶著一副哀悼的
表情。

  沙發和一旁的地下,沐婉荷和我。彼此久久都沒有動作,只是看著漆黑一片
的天花板。

  「我的兒子為什麽會變的越來越憂郁,變得越來越深沈?無數個夜晚,我想
過無數次這個問題。」不知道過了多久,沐婉荷用完全沙啞的口音不帶任何感情
的開了口。

  「我問過老師,問過同學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線索,直到沈浪告訴我,他說你
是因為那個叫楚玥的女孩,你們兩情相悅卻被迫分開。」

  沐婉荷說完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仿佛剛剛的幾句話就已經消耗完了她全身的
氧氣。

  「我以為是我的錯,是因為我你才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初戀,我真的太蠢了。
我設想過那麽多可能卻唯獨沒想到會是因為這個!婉荷姐,呵呵!」

  我躺在地上根本接不上也不想接話。

  而就在此時,沐婉荷突然蜷起身子,縮在沙發的角落中死死拽住自己的頭發
放聲大哭起來。

  我被這帶著某種撕扯嗓子的哭喊嚇的趕忙跟著坐起了身。

  我害怕了,原本平淡到無力的心情突然就害怕起來。因為我從未聽過沐婉荷
如此哭泣過,即使在小鎮被我和眾人誤會,即使舅舅去世,即使墜崖後看到我的
傷口。

  那種哭泣帶著前所未有的絕望,夾雜的全是不甘和悲涼。我使勁掐著自己已
經失去力量的大腿,在劇痛的刺激下跪倒在沙發面前,緩緩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沐婉荷,你……媽……你別這樣,你別這樣,我害怕!」

  「你……不要……碰我!」

  她如同觸電般拼命往角落縮去,留下我的手僵在空中不知何往。

  「我不是一個好孫女……不是一個好女兒……不是一個好妻子……也不是一
個好母親!我是這世界上最失敗的女人!」

  「不是的,不是的,你是個好母親,是全世界最好的母親!」

  我顧不得來自靈魂的痛楚,慌亂的辯解道,沐婉荷擡起頭,黑暗中我根本看
不清她的表情。

  「是麽?會有母親讓自己的兒子愛上自己麽?會有母親讓自己的兒子陷入如
此痛苦的境地麽?」

  她說完自顧自的搖著頭,「都是我的錯,是我不懂該怎麽和兒子相處,是我
不知道該怎麽保持一個正常的距離,是我自作聰明用自以為是的方法去愛我的兒
子。全都是我的錯,如果沒有我,如果我沒有非要把你找回來,你一定會活的比
現在好。他們說的都對,我是個災星,我親手一步步的把兒子送上了人倫道義的
斷頭臺。我為什麽要活著,你告訴我,為什麽我沒有早早就死了。為什麽非要讓
我毀了你!」

  「媽你別說了,我求你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我會改的,我會改的。
我求你別再說死這個字了,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黑暗之中的沐婉荷與夜色混為了一體,像是半身都融入了無盡的深淵之中。
她的語調越來越無力,越來越絕望。

  「你是想要媽媽的身子麽?我的命都可以給你,何況這具軀殼,如果你想要,
就來吧,就當是媽媽留給你的最後一樣東西。」

  沐婉荷這最後一擊著實來的太過兇猛,太過慘烈,只這一刻,心中某種情緒
突然就膨脹開來,沖破頭頂,隨後便是無邊無際的碎裂聲。

  一瞬間我突然就冷靜了下來,過去的自己如同到達西天的唐僧,把肉體丟在
了七寶蓮花池。我站起身,從旁撿起了一件外套,輕輕披在了沐婉荷的身上。

  隨後重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一聲比一聲重。

  「媽,我什麽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好好的,為此,我的命也可以不要。」

  我們兩個面面相覷,以命相挾,明明只要踏出一步就能擁抱彼此,卻隔著永
遠也無法越過巖漿煉獄。

  命運是公平的,如當初小鎮時的我一樣,沐婉荷今夜情緒失控下說的每一句
話都在未來給她帶來與之相對的痛苦。

  我們僵持了許久,從頭至尾我都沒有移動過分毫,沐婉荷末了終於從沙發上
緩緩站起身,搖晃著身體邁向臥室,直到關上房門,她都沒回頭再看我一眼。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的痛覺在心靈的麻木前一文不值。我站起身,坐在
沙發上,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電話過了許久才被接通。

  「啊,哥……哎呀,你別動,是風遠哥,嗯啊……你別……」

  「小爍,什麽時候回來?」對面間歇的靡靡之音絲毫沒有影響我語氣的溫度。

  「哥,我打算……打算,嗯,嗯……明天,明天下午……呼……回來!」

  「現在買票回來吧,買淩晨的機票,我等你。」

  「啊?哥……出什麽事了……哎呀,你別動了,再動我就揍你……啪啪……」
唐爍那邊一陣騷動,我靜靜等待著騷動逐漸平息。

  「回來吧,幫我照顧沐婉荷,她不想活了。」我用言簡意賅的描述表達著事
情的嚴重性。

  「什麽……你快給我下去,快,把我褲子衣服拿過來……哥,你等著我啊,
我現在就買票去機場,你別急啊,等我回來!」

  「謝……嘟……」我謝謝還沒說完,那邊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我起身走到沐婉荷的房門邊,輕輕拉了開來,黑暗中,沐婉荷抱著雙膝孤寂
的縮坐在床角。

  我踏步進門,隨後關上房門,然後靠坐在門後的地上。就這樣一直持續到淩
晨五點多,我和她幾乎沒換過姿勢,也沒再說過一句話。

  突然一陣開門聲傳入耳簾,我站起身走了出去。

  「怎麽開不了燈啊,停電了?」

  我沒有回答,只是走到電箱,拉上了跳閘,客廳恢複了光明。唐爍背著大包,
滿頭的汗水,風塵僕僕。

  「怎麽了,哥,到底怎麽了?」

  「我可能選擇了最錯誤的時間跟她表白,她接受不了,所以……」唐爍驚得
捂住了嘴,隨後便開始用拳頭砸自己的腦袋。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讓你去的,哥,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沒想到沐姐會
這樣。」

  我搖了搖頭,「和你無關,是我自己的錯,但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幾件事。」

  「嗯你說吧,一萬件我都答應。」

  「不要告訴她你已經知道我對她的感情,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永遠!」

  唐爍凝著眉,正對上我的目光,最後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幫我照顧她,在我回來之前,好好照顧她,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求你的最重
要的一件事了。」

  這下唐爍倒是把頭點得飛快。

  「哥,你放心,我一定寸步不離的看好沐姐,不過哥,你大概什麽時候會回
來啊?」

  我看著她,沈默了許久,「我也不知道……」說完,我再次返身,透過臥室
的門縫留戀的看了眼沐婉荷,隨後便邁出了家門。

  大門關上的那一刻,里外兩個世界終於被完全隔絕開來。極致的悲痛會蒸發
你的淚水,讓你根本哭都哭不出來。

  當我邁下步子踏下第一階臺階時,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聲音,「你猜這臺階
有幾階。」我僵在原地,楞住了。這時又出現一個不同的聲音。

  「沐婉荷的身體是不是很柔軟,你很想占有吧。」我驚慌失措的用力拍打著
扶手。

  「你閉嘴!」

  可腦中的聲音卻越來越多起來,雜亂無章,甚至毫無意義。

  「今年的大學生科技大賽好像要開始了。」

  「最大的星體是大犬座。」

  「你是個惡魔,逼瘋自己媽媽的惡魔。」

  「你被賣掉的那天穿的是藍色衣服麽。」

  「數數臺階吧,看看是不是十三階。」

  「你一直都很自卑,你害怕被拋棄,害怕被人無視,你有病,哈哈!」

  我靠著墻一點點蹲坐下來,腦中胡亂的思緒越來越繁雜,漲的太陽穴一陣劇
痛,情急之下,我對著墻用力的砸著腦袋。痛楚下,聲音漸漸消失了。

  我吐著滿心的濁氣,再次一點點往樓下走去。

  踏出樓的那一刻,我就被眼前的艷陽震住了。不該是這樣的吧,我心想著,
為什麽會是這麽好的天氣呢。溫暖的陽光從天空拋灑下來,周圍三三兩兩都是晨
練的人們,他們昂首挺胸,充滿了自信與希望。

  就連老人們也在用著自己硬朗的身形打著充滿朝氣和活力的太極。

  不該是這樣的,現在的天氣難道不該是一片陰沈,然後下著瓢潑大雨麽,如
同二月紅為了丫頭求藥時那樣的大雨才對啊。

  生活並沒有管你的死活,它只顧自己高興。

  我拖著步子漫步目的的走在路上,腦中的聲音又開始複蘇起來,可我卻已經
沒有心力再去管它們了。

  路過一家夜店,幾個喝的爛醉的酒鬼在別人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其中一個正
巧與我撞了個滿懷。

  「你……你找死啊!」

  我茫然的擡起頭,「喝酒有用麽?」

  「你小子是不是……嗝……找打。」

  我看著這幾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子,輕輕點了點頭,「也許吧……」

  十分鐘後,夜店旁的巷子里,我癱倒在地上,再也動不了分毫,我全程沒有
還手,可能是忘了,可能是不想,也可能是不知道怎麽還手了。

  躺在幾個帶著隔夜垃圾的垃圾桶邊,刺鼻的味道讓我一陣陣的反胃,偶爾跑
過的小老鼠,停頓著看了我一眼,然後飛一般的逃走了。

  冰涼的地面卻依舊沒有停下我腦中的聲音,「他剛剛想強奸自己的媽媽。」

  「他就是利用了自己兒子的身份,不然他根本配不上沐婉荷。」

  「摩爾定律已經很難維持了,瓶頸到了。」

  「你的愛讓她痛苦,讓她絕望,其實該死的是你!」

  我沒有再做絲毫的反抗,我的大腦已經被占領了,只能任人宰割。

  「這人沒事吧……吖,好像還是個孩子啊。……餵你沒事吧。」

  「報警吧……」

  「我看還是先叫救護車吧,總不能讓人死在這啊。」

  「等等我看看能不能聯系到他家人……這有張名片……」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要被滿腦的奇思怪想分解吞噬幹凈時,一陣陰影突
然擋在我面前,之後便是熟悉的聲音。

  「哎……你這家夥可真會挑時間,姐姐的溫泉旅行這下又要泡湯了。」

  接著就感覺自己的眼皮被人翻到了最大,接著全身又被人摸索了一陣。

  「餵,來兩個有勁的,幫我擡上車,我給錢。」

  當我坐上車時,神識才短暫的回歸了身體。

  「米雪?你……你怎麽來了?」

  米雪開著車,扭頭白了我一眼,「你快閉嘴吧,臭死了,一早上就讓我來撿
垃圾。」

  「垃圾……垃圾……」我移回目光默念了兩句,誰知米雪猛地急剎了車。

  她解開安全帶,轉身面對著我,「白風遠!白風遠,你看著我,看著我!我
他媽讓你看著我!」

  我晃了晃腦袋,轉頭一臉疑惑的看著她。

  「你怎麽了,說話啊,怎麽了?」

  我並沒有回答她,因為我的腦海中出現了個有趣的話題,「白風遠,你死了
吧,死了痛快,下輩子別做人了,做只水母,沒有心臟,每天就在海里漂著發呆,
死了以後化成海水,了無痕跡,多好!」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嘴里默念道,「水母……水母……」

  米雪的表情突然就變了,變得特別嚴肅,還有點可怕。隨後她的聲音也大了
起來,大的有些炸耳朵。

  「白風遠,你知道歐洲人吃了800 年的木乃伊粉麽?當補藥吃,吃到埃及都
沒了木乃伊,然後為了賺錢用新鮮死人磨粉吃。你知道麽?」

  我腦中的聲音似乎收到了驚嚇,想法開始慢慢統一起來,木乃伊粉?這麽惡
心?

  「白風遠,你知道高俅是蘇軾的門童麽?」

  我當然知道啊,看過水滸傳還能不知道麽。

  「白風遠,你知道啟蒙運動時期,皇帝會拿大白鵝的脖子來擦屁股麽?」

  好惡心,真惡心。

  「白風遠,白風遠!俄羅斯方塊的每一個形狀的方塊都有自己的名字???,
橙色瑞克,藍色瑞克,克利夫蘭Z ,羅德島,英雄,小T ,粉碎男孩。」

  至此,我腦海中的聲音已經幾乎統一到了一起,都在各自發問,這女人有病
吧,瘋了吧,說這些幹嘛。

  這時,全程註視著我雙眼的米雪,再次大聲喊著我的名字。

  「白風遠!」隨後啪,給了我一個耳光。

  一瞬間,世界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我被抽離擠壓蹂躪撕碎的靈魂慢慢也回
到了身體。

  我深呼吸了幾次,摸了摸還有些發燙的臉頰。

  「你這勁可真不小。」

  米雪也是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回身繼續開起了車。

  「你可真行啊,這惡化速度也算是高人一等了。」

  「我剛剛怎麽了?」恢複了平靜後,我躺在座椅上淡淡的問著。

  「強制性思維,又叫思維雲集,頭腦中出現大量不屬於自己的思維,這些思
維不受你意願支配,強制性地在大腦中湧現,好像在神奇的外力作用下別人思想
在自己腦中運行。內容多雜亂無序。有時甚至是你最厭惡,最恐懼的。」

  米果熟練的打著方向,語氣里滿是嘆息。

  「原來還有這樣的病。」

  「你還挺不在意啊,大哥,這可是精神分裂的癥狀。你知道繼續下去後果會
有多嚴重麽?智商越高的人思維的正反對立面越容易在大腦中存留對抗,這下好
了,你那發達的大腦完全成了你精神分裂的溫床。你就作吧,沒事再多刺激刺激
你大腦啊,免得以後我還得去垃圾堆里撿你,直接去精神病院探病得了。」

  米雪滿口的抱怨,把車開進了一片寫字樓群里,隨後在一棟大樓前停了下來。

  「下車吧,自己能走麽?」

  我點點頭,跟著她進了大樓,然後上了電梯,我才疑惑的問道。

  「這是哪?」

  米雪聳了聳肩,「我的實驗室。」

  電梯門打開,轉角便是一個自動門,上面的銘牌刻著「Michel Lab」

  「你還真有個實驗室啊!」進門後我就傻了,這地方未免也太大了點,從一
級到四級安全防護,每一區域都有幾百平。細化到動物,植物,微生物各類實驗
室也是一應俱全。

  「米雪,你到底是什麽人,這全是你一個人的?」看著那些嶄新的高端精密
儀器,我突然覺得面前的女人是如此的陌生。

  「這實驗室名義上的確是我的,但這些設備儀器我是一竅不通。整個實驗室
只有最里面的那個辦公室是我在用的。」米雪說著把我帶到了最里側的辦公室,
隨手關上了門。

  這間房間倒是對上了我心中心理咨詢室的印象。房間不算大,差不多二十多
平。

  淺綠色的墻面,帶花的灰色地磚,中央擺著兩張看上應該很軟的沙發,一張
圓形茶幾,擺著一盆小巧的盆栽,靠墻擺著一套音響,和一面穿衣鏡,上面的墻
壁掛著一幅抽象畫,最里則是張辦公桌。我環顧了一圈,這還算是正常,可外面
實在是太誇張了。

  「別想外面的事了,那和我關系其實不大。」米雪看我還是有些不適應,嘆
了口氣說道。

  「這次來國內,是我爸讓我來的,他說我整天無所事事,讓我過來做做投資。
我和我爸也不太對付,所以就花他的錢弄了這麽個實驗室,他不是想讓我賺錢麽,
我就非弄個只花錢不賺錢的地方。」

  「你家是有礦吧,這麽個實驗室說建就建了?」

  「都是祖上產業,沒什麽可吹噓的,我爸也就是繼承,但我是沒打算繼承那
些個東西。」米雪拉開窗簾,又打開音響,選了首舒緩的輕音樂。

  「我看你才有心理問題吧。關了吧,不想聽。」米雪比了個OK,然後關了音
響。

  「幾乎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心理上的問題,這又不算什麽。躺下吧,先睡
一覺,回頭我們再聊。」

  我看著舒適松軟的沙發,因為實驗室沖擊的短暫分神再次被拉回了原地。

  「算了吧,我睡不著。」

  米雪沒理我,跑到辦公桌旁的抽屜里翻了起來。接著走到我面前,遞給我兩
個藥片和一杯水。

  「這是什麽?」

  「安拿芬尼,你的情況要先用藥物控制下,萬一再複發,我不一定能及時給
你拉回來。」

  我沒有多做猶豫,拿起藥片就吞了下去。我以為之後米雪會坐下和我好好聊
一聊,可她卻完全沒理我,進進出出不知道在幹嘛。

  沒過多久,我的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隨著最後一個念頭冒出後,便陷入了
沈睡,是安眠藥麽。

  再醒來的時候,米雪正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著看書。我拉開身上的薄被,發
現衣服居然被換過了,穿的不知道是哪來的背心短褲。連續兩天傷痕累累的身體
也都被上了藥或是包紮了起來。

  輕輕一動,一陣入骨的疼痛便侵襲而至。

  「別瞎動彈,都是外傷,你知不知道只要進這個門就得至少給我1000塊,更
別說幫你處理傷口了。姐姐我難得發次善心,全被你趕上了,你還亂動。」

  我無奈的躺在原地,輕聲說了句,「謝謝!」

  米雪聽完,一把合上書,叉手坐在我對面,「說說吧,又受什麽刺激了?」

  如今面對米雪,我已經完全沒有一絲隱瞞的念頭。

  「我跟她表白了,錯誤的時間,錯誤的方式。」

  米雪聽完不輕不重的嘆了口氣。

  「結果她想自殺,你也被刺激的想自殺,是不是。」

  我內疚的點了點頭,「我那天說的話,你真的是一句沒聽進去。來吧,這次
把從你們認識開始,所有的事全都跟我說一遍,包括所有細節。我要對你做個全
面的診斷,另外,說出來你心里會舒服一點。再有還是那句老話,我是醫生,不
管你今天說了什麽,絕對不會出這個門。」

  我的神經被崩的太緊太久了,這份感情也太過於沈重,當這樣一個缺口出現
的時候,我發自內心的忍不住想要傾訴,而米雪無疑成了眼下最好的對象。

  從頭至尾我都沒去看米雪,仿佛是在自己說給自己聽,語速從一開始的平緩
到之後的激烈,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當說完後我才發現,我和沐婉荷的故事並
不算長,甚至說不到半小時。也許是我的言辭簡潔,也許是有太多的心里話,我
不想說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不得不承認傾訴的感覺很好,尤其是你的聽眾一直保持著安靜卻又專註的態
度。

  米雪聽完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我面前,面無表情的問道,「能坐起來麽?」

  我點點頭,試著用力把自己撐了起來。剛坐起身還沒坐穩,米雪揮手又給了
我一個耳光。接著留下目瞪口呆的我跟個沒事人一樣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你這什麽意思?」

  「沒什麽,幫你媽媽抽的,我估計她應該是下不去那個手。」

  我盯著她看了幾秒後,無力的泄了口氣。

  「你知道上次見到你媽媽和你,我看到了什麽?」

  「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我一直沒看到的。」我實話實說道。

  「說句實話,你媽媽並不是那種特別好看穿的人,因為她的眼神太平淡了,
而且總是很真誠。這樣的人即使內心世界再複雜也能掩飾的非常完美,如果不是
因為身邊那個人是你,我可能也看不出來。那是一種充滿寵溺的眼神,但這樣的
眼神與她的行為卻是格格不入。」米雪說著又擺起了她那招牌式捏下巴的動作。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以你的感覺來看,怎麽去愛一個人是最極致的?」米雪歪著腦袋,靜靜等
待著我的回答。

  「給予自己的所有,願意付出一切乃至生命?」我猶豫著回答道。

  米雪嗤笑了一聲,「假大空!以對方想要的方式去愛對方才是最極致的,聽
上去很容易,但事實上幾乎沒人可以做到,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以你想要的方
式去愛你,但是你媽媽做到了。所以如果拋開你心里那些不正常的念頭,這三年
你應該會活的非常幸福。」

  「什麽是我想要的方式?」我越聽越迷糊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別人怎麽
來愛我。

  「白風遠,我記得那次在天臺,你還問過我是不是喜歡你?呵呵,你應該覺
得自己還算挺厲害的,成績好,身體棒,長的又帥氣,前途一片光明啊。可姐姐
我告訴你,別說現在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單身主義者,就算是之前我對愛情還那麽
點憧憬的時候,我也絕對不會喜歡上你這樣的人。」

  雖然米雪擺明在貶低我,但我心里卻沒有一絲爭辯的意思。

  「你從小被父親賣掉,可你太聰明了,聰明到明白被賣掉是個什麽意思。所
以你從小就拼命的學習,拼命的練武,為的是什麽,潛意識里為的不就是證明自
己的價值,避免被再次拋棄麽?雖然後來的經歷讓你看上去重獲了自信,但幼時
的心理創傷並沒有痊愈,白風遠,其實你一點都不自信,相反你心底里極其的自
卑。」

  「我自卑?」此時不免再次回想起那個冰冷刺骨的早晨,被父親夾著轉手送
給了另一個人,時至今日回想起這段,我的確還會忍不住的心悸。

  「對,而這就導致了你希望自己能掌控一切,希望所有的事都處於你的控制
下。但凡有超出控制的情況出現,你就會惶惶不安,那個叫張寧的就是最好的證
明。可事實上,張寧是誰並不重要,只要他出現在你媽媽身邊,並脫離了你的掌
控,你的情緒就會出現問題。」

  「就算你說的這些都是對的,可這和我媽媽有什麽關系?」我依舊沒有抓住
她想說的重點。

  米雪散開馬尾理了理頭發,「你一直以來都說想要保護你的媽媽吧,但你沒
覺得你所謂的保護欲已經過了麽?保護欲過了就是控制欲和占有欲,說的好聽叫
有主見,但其本質就是控制和占有。而任何一個女人心底都不可能喜歡自己的另
一半是個偏執的控制狂!所以我說,我根本不可能喜歡上你這樣的男人。」

  米雪這一次並沒有留出讓我思考的時間,她只是稍微停頓了片刻,便帶著惋
惜的語氣說道,「表達母愛的方式其實有很多,無微不至的關心,嚴厲卻體貼的
教導,甚至是充足的零花錢和外出遊玩的陪伴,可你媽媽不一樣,她真的是個聰
明的女人,在短暫的相處後她就發現了你的毛病。她知道這些可能都不是你想要
的,於是一個擁有豐富人生閱歷和苦難過往磨礪的成年女子甘願把自己放在了你
的掌控之下。白風遠,你再好好想想,如果你是一位父親,你會讓你十四歲的兒
子來決定你未來的工作麽?有可能麽?」

  我承認我被米雪的思路完全震驚了,我從來沒想到這方面的問題。

  「風遠,你覺得媽媽做哪份工作比較好啊。」

  「好好,媽媽一下班就會回家的。」

  「嗯,因為我周末就喜歡呆在家里啊」

  「叫什麽婉荷姐啊,多變扭,哎,隨你吧。」

  「現在拉黑了,你不擔心了吧。」

  「你覺得我穿哪件好,嗯,聽你的。」

  「因為我聽到某個小可憐一直在叫,媽媽你快回來吧,你快回來吧,所以我
就回來啦。」

  「風遠,你要相信媽媽,哪怕某些方面假裝相信也好。」

  ……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只顧著心頭那竊喜般的滿足感,卻忘了那時一臉寵愛微笑
看著我的女人,三年的時間,她每天都準時下班,幾乎沒有外出聚過會,也很少
和同事朋友一起出去逛過街,她總會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每當我心神不寧時,只
要側過臉,她就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對我微微笑著。

  她是沐婉荷,也是我的媽媽……

  這漫長的回憶中,米雪全程沒有出聲,直到最後才遞過兩張抽紙來。

  我迷茫的擡起頭,看到斜對面的那面鏡子,才發現自己早已掛滿了淚水。

  此時我突然想起宋湘雨說過的話,我可以不是我,但他必須是他。

  原來一直以來做到這點的從來都不是白風遠,而是沐婉荷。

  「你可能不知道你為她選的工作有多難吧,整個公司的內部人員協調和人際
關系處理都要拿捏在自己手上,幹不好還會得罪別人。你媽媽真的太寵你了,她
希望用自己的愛讓你真的自信,真的開朗。可沒想到卻成了現在這個結果。自己
努力付出的愛居然被扭曲成了另一個樣子。再想想她曾經面對的過去,你這簡直
就是火上澆油,白風遠,你說那一巴掌你該不該挨。」

  我抓著兩張抽紙,目光呆滯的看著地面。終於我還是辜負了最不想去辜負的
人。

  「白風遠,放下吧,她是你的媽媽,即使你再愛她,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回歸到你正確的位置上。」

  「來不及了,我已經毀了一切,以最可怕的方式毀了一切,覆水難收,我媽
媽的新生已經被我親手摧毀了。」

  經過米雪的教訓,我認清了一個現實,她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而可悲
的是,我卻發現自己更愛她了。

  我分不開兩種感情,母子或是男女,他們糅雜在一起不分彼此。完美的融合
在一起,時至現在,我對她的愛已經完全刻在了骨子上,印在了靈魂深處。我已
經越來越能體會到宋湘雨所說的那種感情,和當初我自己在她面前立的誓言。

  「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愛多久,哪怕一天,哪怕一年,哪怕一生。但是不管怎
麽樣,我想要她幸福,所以我一定不會毀了她。即使卑微,即便苦澀。」

  人生的成長總要伴隨著如此痛苦的經歷麽,如果一切還能重來,我一定能做
到這些,可我那時真的太年輕,真的不懂得如何去愛她。

  「你打算怎麽辦?」

  我把紙巾揉成了一團,再次擡頭時,米雪突然一驚,隨後突然笑了起來。

  「真不虧是她的兒子,這眼神,一瞬間就長大了麽?」

  我站起身,落寞的說道,「再長大又能怎麽樣,已經晚了。說實話我也不知
道該怎麽辦,傷害已經造成。如果無法彌補,那也只能選擇離開了吧。不管怎麽
樣,謝謝你的開導,讓我學到了很多。」

  說完我站起身,邁步向門口走去,開門的那一刻,我像是對著米雪說又像是
自言自語,「其實我真的配不上她!」


                           (竊脂篇完)

              ------------------------------------------

  門拉開的那一瞬間,米雪高揚著嗓子對我喊了一句,「白風遠,如果我能讓
你覆水重收呢?」

  我停下邁出一半的步子,緩緩轉過了身……
2020-6-10 23:4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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