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6165sl
貴賓
 
UID 137890
精華
0
積分 30212
帖子 31599
閱讀權限 100
註冊 2012-8-19
狀態 在線
|
春明 (06) 作者:朱投仁
.
春明
作者:朱投仁
2020/1/7發表于:首發SexInSex
6.夢想
「田愛卿,此番朕記你頭功。」朱由校看着一箱箱的金銀财寶被搬進倉庫,
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沒想到這第一桶金這麽快就到手了。
田爾耕趕緊退了一步,躬身行禮道,「啓禀陛下,此乃陛下明察秋毫,若不
是陛下提點,臣還不知道這京城還有如此膽大妄爲的奸商,居然将皇家寶物當做
貨物收賣,臣有罪!還請陛下責罰。」
這田爾耕說的卻也是實情,本以爲隻是抓幾個奸商,卻赫然發現這奸商膽子
奇大,都快把紫禁城裏的寶貝搬空了。順藤摸瓜,拉扯出來十餘家商行,其中晉
商占了大頭。
不過這倒是正常,建奴攻破沈陽、遼遠,肆虐遼東所得的财貨,也是他們收
賣,都形成産業鏈了。
不過,田爾耕卻是奇怪,皇帝竟然沒允許他去山西抓那幕後的大蟲,隻是監
控。也不知到底皇帝葫蘆裏賣了什麽藥。
此時又聽皇帝開口問道,「愛卿,此事沒鬧出什麽風波吧。」
「禀陛下,錦衣衛缇騎辦案,卻是爲皇上盡忠,百姓自然拍手稱快,沒鬧出
事端。」
朱由校卻是心裏暗诽道,去你的,不多久在蘇州不是被人踩死幾個缇騎嘛?
都快弄成民變了。
嘴上卻是稱贊道,「能得田卿,實乃朕之幸事,明日你去尋魏小花,她那邊
有些活計,還要愛卿去招呼一二。」
田爾耕點頭稱是,心裏卻也嘀咕,魏小花去東廠到底是要辦什麽差事,怎麽
這般神秘?莫非,魏小花還要撬了魏忠賢的屁股?
這皇帝的本事不露則已,一露出來便是猙獰可怖。
想起來轉投皇帝這事,他其實還頗爲自得。這才幾日,就讓手底下人賺得盆
滿缽滿,見面左一句大都督,右一句賽父母,比之在魏忠賢手下當狗腿卻是好上
千百。
隻是許顯純這厮,腦子太笨,私下裏拉扯了幾次都不上套,不過還算聽調,
南鎮撫司由他拿在手裏卻還是放心。不過這這北鎮撫司卻是魏良卿這狗東西占着
,诏獄的事,他現如今卻是不好下手。
兩個狼狽爲奸的君臣一唱一和,聊得頗爲投機。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女子那
事兒上。
「田卿,這犯案之人的妻女都被充入了教坊司?」
「回禀皇上,也不盡是,模樣身段上乘,年齡小,知書達理,有藝在身的才
入那教坊司,還有些賤婢模樣醜陋、見識粗鄙,便讓牙行人代爲收賣,或是入大
戶人家爲仆役或者賣了青樓妓館。」田爾耕這時全心投靠,便将實話說了。
這抄家滅族的案犯女眷命運是極爲悲慘的,除了罪大的要殺頭流放。其餘的
便要送入教坊司或者被當奴隸一樣買賣。
進入教坊司的這些女子很可能一呆就是十幾二十年,從此沒有自由,身不由
己,命運是相當凄慘,就算将來從教坊司出來後,必須穿上藍色的衣服,人們一
看就知道是從教坊司出來的,永遠低人一等,一輩子擡不起頭!
「教坊司?」朱由校沉吟了一句,他重生之後還沒去青樓玩過呢,作爲現代
人,這穿越古代不上上青樓那可是不圓滿的,于是心裏就有些憧憬。
但是又不好直說,隻好虛僞道,「朕想起熊廷弼一事,東林中人多有蒙蔽,
于心難安,愛卿可知熊經略可有女眷入那教坊司或是被發賣的。」
田爾耕這下便想多了,熊廷弼不僅是遼東三傑,也是楚黨扛鼎,莫非皇帝要
平反熊廷弼,分化閹黨,再踩一踩東林黨。
嘴上道,「皇上恕罪,這卻是臣疏忽了,臣待會便去查探一番,稍後将詳情
寫了折子呈上。」
皇帝卻說,「何必如此麻煩,待會你帶朕微服出宮,去那教坊司一看便知。」
田爾耕額頭冒汗,這皇帝真是毛躁,竟然這般心急。若是讓他去見了那演樂
胡同的亂象,或是撞見了去快活的京官兒,還不得又出什麽亂子。
可是朱由校興緻正濃,田爾耕也不好假意推脫。
等财貨入了庫,那十二庫的提督太監拿了賬本來見,所得現銀便有一百多萬
兩,金七萬兩,各類布匹、古玩、字畫無算。
皇帝興高采烈,邁步入了庫房,隻見其内破敗,除了剛搬進來的财貨還算齊
整,原來擺放的卻是有些淩亂,且有些都積了灰塵。
心想,這幾年來天啓真是荒廢了。
走了深了,朱由校看了眼前擺的一些東西,卻是咦了一聲。
隻見角落裏擺了樣式古樸的自鳴鍾、西洋琴等日用物品,也有聖母像、十字
架等宗教器物。
哎喲,這深宮之中,怎麽還有這些東西?
還未發問,那提督太監便開口說道,「啓禀皇爺,這些乃是萬曆皇帝的舊物
,先皇怕睹物思人,便差人搬進府庫,還有些懷表之類,卻是入了皇陵。」
朱由校看了這頗爲油滑的太監一眼,依稀記得姓李,不過卻也是魏忠賢的走
狗,臉上神色不變,隻是嗯了一聲。
轉頭和田爾耕說,「這些是佛郎機人進貢的麽?可有聯絡之人?」
田爾耕答,「啓禀皇上,這些奇淫技巧之物,卻是那泰西的傳教士利瑪窦進
獻。」
「哦?此人可在京中?」
田爾耕臉上表情有些奇怪,「在是在,不過是埋在東直門。」
「原來已經逝世,那可有接替的人,朕愛好手藝,對這些西洋工藝也是好奇
。」朱由校想起了明朝西洋傳教士好像可以聯系教廷和澳門的葡萄牙人,心裏有
了些打算。
田爾耕對西洋人有些了解,卻不熟悉,剛想稱是,那先前說話的太監這時候
又插嘴道,「皇爺,何須那般麻煩,宮中的龐天壽便是那勞什子基督教徒,和那
西洋的紅毛和尚湯若望來往密切。」
朱由校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這個太監,太監一臉谄媚,隻見朱由校臉上一冷,
「你這老狗好沒規矩,多嘴多舌,田都督,将這厮拉下去打闆子。」
田爾耕也是無奈,這人卻是自找苦吃,這宮裏眼看着就要變天了,還以爲皇
帝是從前的老好人呢,當下一揮手,上來兩個大漢将軍,夾了那太監便走。
太監提督一聽,這就要被打闆子了,還想呼喊,那田爾耕眼睛一瞪,太監看
了,心裏一顫,終究是閉上了嘴。
「哎~倒是讓田愛卿見了笑話,這家奴一點規矩都不懂。」朱由校摸了摸那
将近一人高的大本鍾,自嘲說。
「皇上息怒,這些奴婢卻是狗膽。」暗暗把閹宦全都給罵了。
接着,兩人又轉了一圈,朱由校讓管庫房的其他太監将之前的珊瑚、古董、
字畫之類全都理好了裝箱妥善安置,又将瓷器及其他雞肋之物整理,裝車。
「田愛卿,朕想帶着你一道發财,不知道愛卿有沒有興趣?」朱由校看着一
車車裝好的貨物,對田爾耕說道。
田爾耕有些莫名其妙,「皇上言重了,微臣惶恐,能爲皇上辦差,便是臣上
輩子修來的福氣,臣吃的是皇糧,從來不敢有發财這般心思。」
「好了,莫要再說這些違心的話,當官不就是爲了求财。三年清知縣,百萬
雪花銀,朕還是聽過的,再怎麽說,朕總要給忠心的人一些盼頭不是?」朱由校
說這話用了真情,讓田爾耕及跟在一邊的錦衣衛聽了心中大爲感動。
剛得了巨資的田爾耕和錦衣衛們聽皇帝說,還有好處,都是跪下謝恩。
「臣,代孩兒們謝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了自己這利誘的手段有些得逞,朱由校也是得意,趕緊讓衆人平身。
回了幹清宮換了一身打扮,帶了劉若愚和侍讀太監,又讓人去禦馬監叫上譚
敬,朱由校也在苦惱,實在自己的根基太過淺薄,放心的就隻有個大老粗寥寥幾
人。
幾人便在錦衣衛的掩護下出了西門,往城西去了。
教坊司原屬六部之首的禮部,主管樂舞和戲曲。專門在慶典或迎接貴賓時演
奏樂曲。它有衆多樂師和多種曆代相傳的樂器,蔚爲大觀。
不想其中圈養一群妓女卻是對禮樂絕大的諷刺。
其實,不過是利益使然。這人口買賣從古至今便是暴利,更何況,這被買賣
的人身份更是讓尋常百姓高山仰止,如今成了妓女,又有何人能抵擋。
朱由校今日去的地方在城西演樂胡同,名曰念奴嬌。雖然明着不能稱呼官妓
,卻也是差不離多。
按律,凡有觸犯大明律之官員貴戚,女眷皆入教坊司,擇其面容姣好者教習
舞樂,以悅顯貴。
教坊司可不是一般百姓可踏足的,來者非富即貴。富貴公子常聚于此,飲酒
作樂。看中資質端麗、桀黠辨慧者,即可共叙佳話。
而與教坊司這般的青樓紅館,在明末更加開放,不但豢養雛妓美人,更時常
辦那「蓮台仙會」,也用科舉一樣的名頭,選出花魁。
且,非模樣貌美、身段誘人、博學多才、能歌善舞的妓女不得選。這花魁競
選十分之嚴格,名頭倒是含金量十足的樣子。
朱由校一路聽田爾耕絮叨,心裏倒是更加好奇,這明朝的妓女又是超模又是
選美冠軍,還得是超級女聲的,有這麽神嗎?心裏那絲渴望便多了起來。
等過了西大街,朱由校所坐的馬車,到了一處十分熱鬧的所在。
居然是各類勾欄楚館在此紮堆。本來還是興緻盎然的朱由校,一路上隻見各
妓院門首,都是車馬盈門。心裏有些不痛快起來。朕的紫禁城可是冷清的很啊,
哪有你們這熱鬧?
更是看到了一個挂着「長春院」牌匾的,出來拉客的竟然是身段婀娜、塗脂
抹粉的男子。
馬也,在明朝便有僞娘了?
并且這長春院門庭若市,來往的卻都是有頭有臉的官宦。不禁有些好奇。
「田愛卿,這長春院是什麽名堂,怎有七尺男兒出來賣笑?」
田爾耕爲明朝武将,又是錦衣衛都督,自然對這長春院也是有些腹诽,便說
,「啓禀皇上,此地也叫南院,乃衆小官養漢之所。唐宋有官妓,國朝無官妓,
在京官員,不帶家小者,飲酒時,便叫來司酒。内穿女服,外罩男衣,酒後留宿
,便去了罩服,内衣紅紫,一如妓女。而這長春院的招牌蓋取意于蘇東坡詩,風
花競入長春院,燈燭交輝不夜城。南院便叫長春院,那些青樓便叫不夜城。這南
院之中,有個叫李又仙的,身價一夜百金,卻是讓人趨之若鹜,其父聞之,羞愧
難當,卻是自缢而亡,此人卻還不悔悟,仍在此院流連,屈膝弓背翹臀逢迎各色
人等。」
聽了田爾耕的話,朱由校算是明了,既然國法不讓嫖妓,這些人便鑽法律空
子,狎男娼,當下便說,「朕不想明日此地還有這等污穢所在。」
接着,田爾耕便下了車,目送馬車走遠,招呼出來跟随的探子,交代一番,
又騎馬追上馬車,跟在一側。
明朝商業昌盛,自然知道引流之法,所以在演樂胡同周邊,又有勾欄胡同、
馬姑娘胡同、宋姑娘胡同、粉子胡同等藏污納垢之所,裏面卻都是貌美身嬌的妓
女。當然,需要說明的是,這裏所說的「妓」,按古語,妓同伎,就是指表演歌
舞的女子,如歌妓,舞妓等。
等過了一處牌坊,迎面便是一堵烏瓦白牆,中間開了一扇朱漆木門,門口站
了幾個女官,門上挂了「念奴嬌」的匾額。朱由校出了馬車,遠遠看見院牆内有
二層高的庭院,延綿幾裏方圓,卻是頗有規模。
劉若愚等拿出馬車後的馬凳,扶着皇帝下車,一衆人身着華服,往那大門行
去。
不過還未進門,便遇見有人鬧事。朱由校一愣,居然還有人在此地鬧事的?
幾人本是來尋歡作樂的,這等熱鬧自然引得幾人關心,當下便圍了上去。
隻聽一個穿着綢衫,圍了裘脖的富家翁在門前和一個小官模樣的理論。
「這位大人,餘真是南京魏國公府的遠親,也是南京巡撫的同年,此番乃是
應戶部之邀,來投标軍糧糧商的。」男人臉色急切,拉着那小官的手不放。
小官沒品沒佚,這差事是祖傳的,說起來卻是如普通妓院中的龜公角色。不
過那态度十分恣揚,一甩那富商模樣的男人。
「你個銅臭商賈倒是好笑,你要尋那戶部主事方大人,當去戶部,怎麽來了
此地。國朝法度森嚴,方大人又是頂好的清官,怎麽會來教坊司。你若再這般無
理取鬧,待吾吹了這呼哨,喚來坊甲、五城兵馬,看你進不進那六扇門走上一遭。」
俗話說,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這般說辭一下便把那富商模樣的吓壞
了,不再言語,踟躇了片刻,那富商男子看着小官臉上神色不假于色,頓時有些
洩氣,隻說,「明明見着方家馬車進了偏門去的。」說完,拉着一匹健馬就要告
辭。
那小官并不理會,甩甩袖子,就要鑽進門去了。眼看一場熱鬧就這般糊塗收
場了。
田爾耕看了看皇帝,見他臉上波瀾不驚,并未插話。
這時那譚敬卻從後面擠了上來,在皇帝身後說,「爺,那人牽的馬,有些名
堂。」
幾人都是聞言朝那商人手上牽着的馬看去,隻見那匹健馬身材高大,體型威
武,體态端莊,全身雪白,此時被那四周的燈籠照映,那白裏泛着金,閃爍奇異
光澤,再往下瞧去,四隻馬蹄卻都是明黃顔色,一股帝王般的氣質油然而生。
真是一匹馬中王者。
朱由校不禁眼熱,生出貪婪心思。
那伺候在一側的劉若愚倒是有些見識,驚呼一聲,「陛下,此馬好似那爪黃
飛電,若是純種的,便是寶馬中的寶馬,隻有皇上才有資格有這坐騎,不過,這
小商賈怎麽有這寶馬,也不怕招來禍端。」
這話猶當頭棒喝,朱由校與田爾耕相視一眼,都是咋舌,聽聞了譚敬點撥,
居然生出了搶奪之心。
清醒過來的皇帝本來就對這商賈身份有些好奇,這時候又有寶馬在前,便出
口招呼那人,「兄台,請留步。」
那人轉身過來,看到幾人穿着華貴,四個太監模樣的給兩個威嚴、貴氣襲人
的權貴圍在中間,身後又有幾個警覺的家丁看護。他卻是見慣了場面的,這下便
生出些謹慎來。
朝着幾人垂首作揖,道,「兄台有禮,不知有何事?」
臉上卻是帶着沮喪之色。
朱由校邁步走近那人,上下細細打量一二,卻是個長相不俗的儒商。隻是眼
睛裏泛着小心和失落。
「兄台可是遇上什麽難事,小弟姓朱,平生好管閑事,最見不慣那仗勢欺人
的惡奴,你将難事說與我等,若有咱們說得上嘴的,便幫你說和一二,也是攢下
一份功德。」朱由校眼神頗爲誠懇,倒是讓那商賈有些感動,來了京師幾日了,
那毛一鹭說的戶部招标之事完全就是子虛烏有,碰壁幾次不說,那銀錢倒是使了
不少。他家也不是巨富,哪裏能受得了這般折騰,不知從哪裏得來了消息說是戶
部主事方嶽項喜好來這教坊司喝花酒,便瞎貓碰死耗子來碰碰運氣。
但這等有抹黑朝官之嫌的大逆不道之話,怎麽好說出口?
一時期期艾艾,話頭堵住舌頭,卻是啞巴了。
那譚敬此刻卻是得了劉若愚的提示來相馬,他本是從小從太仆寺、苑馬寺偷
馬騎,現在又是禦馬監的監官太監,自然對着相馬有些心得。雖然隻是用肉眼去
看,臉上卻是泛出喜色。
那商人見到譚敬這麽膽大妄爲,隻道遇上混世魔王,心中惴惴,「這位兄弟
,怎麽如此粗魯,還相起我的馬來了。」
朱由校連忙将商人手臂一拉,低聲說道,「不知兄台這寶駒何處購得,我也
是愛馬之人,不如兄台告知些情報,我也去購匹良駒代步。」
見到朱由校這般做派,說不上大方,卻也是磊落。商人心裏有些放松,「回
兄台的話,這馬本是我前些日子投宿那客棧的房客的,他從北邊來,像是逃難的
,到了京城便沒了盤纏,說是要賣馬,我看這馬十分神俊,見獵心喜便花了一百
金購得。不過,現如今我盤纏耗盡,卻是有心轉讓這良馬,若是兄台有意,我便
原價轉讓與你,可否?」
那譚敬是個直腸子,哎呀哎呀地叫好,使勁給朱由校打眼色。朱由校卻是把
手一擺,「兄台且慢,這馬是否是好馬,光憑你一家之言,當不得準,老田~」
正盯着寶馬流口水的田爾耕還在愣神,冷不丁這皇帝叫了一聲老田,還沒反
應過來,那劉若愚上去扯扯袖子,這才回道,「朱公子,老田在呢。」
「老田,你先與這位兄台去請了那馬的原主人來,吾便在這念奴嬌等爾等,
這馬暫且就綁在這門外的停馬石上。」
「诶,得嘞。」說着拎起商賈就要走。
那商人見到朱由校這般張揚,又有身上傳來這威嚴男人的大力,一下子心裏
沒了主意,隻好随着去了。
朱由校從脖子後腦掏出一把扇子,啪嗒展開,扇了兩下,隻覺得,寒風撲面
,哈哈,還想效仿江南四大才子,這卻是自找苦吃。
劉若愚開路,譚敬殿後,五人,不,一皇帝四太監便入了那名曰念奴嬌的勾
欄。
那看門的雖然不認識這幾人,不過有田爾耕留下的人出示腰牌,幾人倒是順
利入了門牆。
待進的裏間,隻看得垂簾四方,朦胧籠紗。倌人纖指撥弦奏,身姿曼妙舞。
酒客勾偏提滿樽,手背支下颌,懶散輕酌。真是好個風流。
朱由校是個盲流,雖然有後世的見識,但在國學修養上,不上台面,這次來
,也是來見見世面。
不過這舞袖迎清風,長簾挽半月的風景。這般附庸風雅,慣不是他性情。剛
進了院子,兩隻賊眼倒是骨碌碌轉悠,不過轉了一圈,倒是有些失望。
這裏全是些濕人。他這棒槌也說不上話。那些女人都是綠茶婊,一舉一動都
是矯揉造作,哎,這世道害人,把這些個大家閨秀都逼成了婊子了。
等那劉若愚去和教坊司中的女官兒交涉一番,朱由校坐在一個雅庭,便生起
悶氣來。
心裏想着,不成,朕不允許這幫假風流占了這麽大的便宜。腦子裏便在籌劃
起壞主意來。
等和幾個眼紅臉熱的太監吃了一頓悶酒,田爾耕卻是帶了商賈和一個蒙古漢
子來了。
蒙古漢子七尺個子,長得十分魁梧,頭發糾結,臉面都是胡須,模樣倒是有
些磕碜,身上破破爛爛,卻是境遇不佳的樣子。
還未坐下來,那商賈便贊歎道,「歌聲悠揚入耳,莺歌玉音,含商咀征,閉
眼便要沉醉其中。教坊司就是教坊司,出來的歌舞非憶秦淮能比。」
隻未幾,這奉承的話頭便被身旁之人打斷,「假模假樣的,真是無趣。」卻
是朱由校。
說着,提壺倒滿酒,仰首飲盡。
那愛主心切的劉若愚這時站起身子來,拉起田爾耕走到一旁。
田爾耕埋怨說,「劉公公,咱的差事還沒交呢,怎麽給我拉到這牆根來。」
「田都督,聖上都歎了一晚上的氣了,你也不想想法子。」
「哦?」田爾耕納悶道,皇帝不是說要來教坊司視察麽,怎麽歎了這許多怨
氣,莫不是看中的姑娘被人截胡了?
那劉若愚卻又壓低聲音,「皇上,可是吃肉的。」
「哦~」田爾耕頓時明白過來,向劉若愚擡擡手,回到席面。
「朱公子,這教坊司可真是酸得很,一點也不盡興,不若咱們轉個盤子,到
旁邊的姑娘胡同瞧瞧新鮮。」
朱由校臉上一喜,「恩,正合我意。老田,你前面帶路。兩位,一道去見識
見識。」
那商賈和和蒙古漢子,這時已經覺察出來,田爾耕大概的身份,卻是錦衣衛
的大官。
也不好拒絕,衆人跟了田爾耕出門,七拐八繞,進了一個熱鬧非凡的牌樓,
居然有三層樓高,半條街一樣寬廣。
卻是叫一個「雲良閣」的青樓。
朱由校到了這,看着門前龜公迎來送往,十分熱鬧,倒是有了些生活氣息。
臉上這才泛起喜色。
衆人也不含糊,進了院門,就見閣樓假山,環翠相映,如雲美女穿行,酩酊
恩客放浪。
「哈哈,這才是青樓應有的氣派。」卻是朱由校開口稱贊。周圍幾人見他粗
鄙,卻是臉上讪讪。
不過也正是朱由校這沒見識的樣兒,引起了院中人的注意。
此時上來一個嬷嬷,徐娘半老,走路風風火火,見面便是一個明媚笑容,「
幾位大爺,萬福。是要喝酒還是賞些歌舞。」
朱由校不懂裏面的門道,心裏又急,拿了一片金葉子丢給嬷嬷,開口道,「
來一間寬敞的雅院,好酒好菜碟重了上,今日要與幾位兄弟開懷暢飲,自然,這
助興的美人可要上上的,且不可讓俺丢了臉皮。」說完,又掏出一疊幾十枚金葉
子在手裏嘩啦啦地掂量。
那老鸨見是大主顧登門,喜笑顔開,忙熱鬧招呼。一時間,院中叫好之聲,
此起彼伏。
少頃,衆人在一寬敞包廂入座。
那包廂卻不是明代的擺設,而是仿了漢時氣派,一人一張矮幾,一字排開,
中間用了薄紗擋住,朱由校坐了主位,幾人衆星拱月分散兩側。
待酒菜上來,田爾耕先去敬酒,接着幾個太監也來拍馬。
朱由校盡數喝了,俗話說的不錯,要想與人拉進距離,不外乎一起扛過槍,
一起嫖過娼。在這本性暴露的青樓,人最是不設心防,距離也離得近了。
不過那商賈和蒙古漢子此時卻有些摸不着頭腦,怎麽也猜不出今晚到底是遇
上什麽人了。
這也不怪他們,朱由校自然是自滿過甚,以爲自己這王霸之氣一路,所有人
等都納頭便拜。
幸好還有個莽漢譚敬,吃了幾口渾酒,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端着酒壺就
坐到兩人中間,勾肩搭背,說起那馬的事來。
「兩位弟兄,還不知名諱,今夜随我等東遊西逛,倒是讓兩位擔心了。」
商賈忙道不敢,那蒙古漢子卻是灑脫些,「這位兄台,俺叫哈木紮,原是蒙
古土默特部的一名頭目,自從那林丹汗被那金人趕到蒙西,俺們便遭了殃了,原
本俺是想來京城找明朝大官去管束那林丹汗的,結果來了京城才知道這京城這般
寬廣,俺是連門都找不着。逃難逃的着急,就帶了些細軟和這黃蹄的畜生。若不
是碰見這位徐官人,俺都要做了叫花子了。」
哈木紮這一通說,倒是讓幾人緊張起來,雖然這漢子說的輕巧,可那草原上
行的乃是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這裏面的慘烈可能遠超衆人想象,朱由校對邊情
還是有些了解的,當時還有官員上折子要派兵打林丹汗,不過最後還是被壓下來
了。
這林丹汗可是成吉思汗的後人,黃金家族的嫡傳,手下的兵馬比之皇太極數
量還要多些。
同時也是暗暗感歎,居然是察哈爾部的林丹汗把這寶馬送來的。
聽了漢子說話,朱由校便端了酒壺,也坐到幾人身邊,對飲幾口,轉頭對那
商賈說,「這位兄台,還不自報家門,讓俺們熟悉熟悉?」
商賈徐良,這時已經隐隐有些激動情緒,好似冥冥中有些指引,聽了年輕人
的話,當即行了跪禮,嘴中說道,「草民嚴州府徐良,見過幾位貴人。」
見他這幅鄭重模樣,倒是吓了田爾耕等人一跳,朱由校卻是抓起他的手臂,
「原來是徐兄,俺們隻是幾個遊子,當不得如此大禮,還請快快起來。」
衆人這才一一見禮,朱由校成了朱公子,田爾耕成了老田,劉若愚等人都是
奴婢,不好自我介紹,倒是譚敬,酒量淺了,說自己是個馬倌。
待喝了一籌,衆人臉上也冒出了汗。
門外響起呼啦啦的聲響,隻聽吱呀一聲,一溜的美人兒姗姗來遲,這卻是青
樓的規矩,任你富豪顯官,都要吊一吊你的胃口。
那嬷嬷臉上含着媚笑,打趣說,「哎喲,幾位爺真是兄弟情深,咱們這助興
的還未來,您幾個倒是先喝高了。」
這樣的場面,朱由校出面卻是不大合适,田爾耕便适時接口道,「你這老鸨
子還要作怪,速速退下,莫不是要讓諸位美人今晚沒了纏頭。」
那老鸨見這人蠻橫,卻是臉上露出尴尬,說了一句場面話,便退了出去。
那些環肥燕瘦的騷雞兒沒了約束,便少了二兩骨頭,自找了恩客,伺候起來
。就連幾個閹人都有美女相伴。
朱由校看了不禁想起後世的一句歪詩來,「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是一群太監
上青樓」。
不禁哈哈大笑。
旁邊陪侍朱由校身邊的乃是一個二八年華的魁首,身輕體柔,嗓音像是黃莺
啼叫,殊爲悅耳,再看那輕薄打扮,也不穿個都督,把乳肉都灑了一身,再看沒
骨頭的賤樣,真是讓人要血脈噴張,當場尋歡作惡。
雛雞進來便作了自我介紹,喚作小玉,今年十五,浙江布政使司下轄湖州府
人,因那年太湖内澇,逃難來了京城。
這小玉說得惟妙惟肖,說着說着還抹起眼淚,倒是把朱由校心疼壞了,掏出
金葉子就往美人乳溝子裏塞,那小玉得了纏頭,更加騷媚,就差沒有當場露出無
底洞來接納恩情。
酒過三巡,朱由校又叫了徐良作陪。
朱由校原來還不知道自己這般能喝,拍着徐良的肩膀就說,「徐兄既然做的
是短途的糧食買賣,怎麽又來了京城,據俺所知,這官糧買賣可沒有招标之說。
」
徐良還算克制,沒有多喝,猶豫片刻,不敢直說,朱由校不禁有些惱怒。
徐良這才說了,原來在明代做糧食生意,并非賺的糧食差價,而是吃那收糧
的政策紅利。打個比方,徐良收了夏收的新糧,給農戶的卻是陳糧的價格,倒手
賣給官府,卻是用新糧的價格,這陳糧和新糧的價格可是相差一倍,他們這些糧
商賺的便是這五成的利。
當然,這其中上下打點還是耗費頗大。說起來有些可笑,可是這便是這明朝
的現狀。
但是到了本朝如今,這閹黨下了江南,搞得雞飛狗跳,那一半的利卻是被閹
黨給吃了。
南京的四大糧商還好說,可如徐良這般的小糧商,可就沒了指望。這才誤信
了毛一鹭,竟然來了京城,賠下去個偌大窟窿。
身爲大明皇帝的朱由校聽了徐良這話,也是氣的都要發飙。如果大明上下都
是這般做「生意」,哪裏還有百姓的活路,哪裏還有大明的活路。
但是這沉疴難治,他又能做什麽呢?
心情一時便有些低落,卻有聽那邊喝高的譚敬說,「哎呀,哈木紮兄弟,不
過是一片草場,明日俺便去面聖,讓俺大明派了雄獅,幫你收回來不就得了。」
哐當~
朱由校幾人手裏的筷子、酒壺都是應聲跌下。
這不是豬隊友嘛!
要是皇帝出來嫖妓給傳出去了,那不得鬧出天大的笑話,田爾耕這時候就猛
瞧着徐良和哈木紮,心裏想着是先下诏獄在滅口呢,還是先滅口再下诏獄。
還好,這哈木紮接下話頭,「譚兄弟,俺看出來你是真心愛馬,你的情,俺
便接下了,明日俺就回草原,至多當了墩汗的奴隸,長生天會看我的誠意的。」
徐良也說,「見了這京城威嚴,我才知曉我等賤民之渺小,明日我便也啓程
回去嚴州,好好做個富家翁,多生幾個崽子,多修幾條路,多駕幾座橋,就當行
善積德了。」
笑話,你們想走,咱還不讓呢。田爾耕哪能讓他們走脫,于是便趴到朱由校
耳根,詢問如何處置。
朱由校臉上憨憨的,看來也是喝了多了,「哎~你們二位,看着人模狗樣,
卻是這般沒了志氣。」
撈起酒杯來同飲一大口,踏上矮幾,唱道: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爲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爲我傾耳聽。
鍾鼓馔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谑。
主人何爲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将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卻是詩仙李白的《将進酒》。
譚敬是個大老粗,卻也聽出這詞裏的豪邁,抱着兩人站起,大聲囔囔道,「
就是就是,遇着咱們爺了,還能少了你們的好?」
徐良還是一臉悲戚模樣,有些喪氣地說,「那咱們留在這還有什麽可做?」
那邊被小玉扶下矮幾的朱由校這時說道,「既然我等因那馬結緣,哈木紮是
草原來的,徐良是做慣生意的,恰好,我這也有些牲畜買賣,不如兩位就在入了
我家商行,爲我去草原走上一遭,運了茶葉、鐵鍋、鹽巴、汾酒去賣,再換些牛
羊騾馬回來。」
「啊?」
包括劉若愚、田爾耕等,衆人皆是一愣,怎麽這皇帝想一出是一出,這倆人
底細還未摸清,怎麽又讓去買馬了。
不過皇帝興緻正濃,幾人不好擾了主子熱情,隻好随聲附和。
接着又是一陣觥籌交錯。除了兩個有心眼的家奴,其餘幾人皆是大醉。
等入了夜了,小玉扶着朱由校到了自個兒房中,見朱由校爛泥一般,怎麽叫
都不醒,于是大著膽子在他身上摸索起來,很快便掏出來恩客的錢袋子。
藏在屋頂的錦衣衛見得這般情形,正要翻牆下去阻止,朱由校卻是睜開眼睛
,一把抓住女孩手臂,嘿嘿一笑,「小玉莫非還有面首要養,怎麽不光偷了我的
心,還要偷盜我的金子。」皇帝居然是假裝喝醉。
久在青樓中的女子心思都是彎彎折折,見到恩客裝睡,臉上的緊張卻是一閃
而逝,柔聲說,「哎喲~朱郎,瞧您說的,奴不過是要幫您寬衣,須知春宵一刻
值千金。朱郎這般偉岸,奴都要想死了。」
朱由校踢了腳上的雲履下地,穿着襪套坐起身子,「那倒要看看小玉怎麽伺
候相公我呢。」
隻見那小玉爬上床來,毫不羞澀,脫了朱由校衣褲,房中點了爐子,到不覺
着冷。接着那小玉又将自己剝了精光,起身從床架子上掏出一卷紅菱,兩手抓住
,嘿然一聲,又用玉足纏緊,接着手上一松,身子倒挂而下,櫻唇小嘴一口咬住
朱由校龍根,那胯下的褐色鮑魚門戶大開,朝着朱由校臉面。
感受小玉舔弄,朱由校性欲勃發,正要伸手去抓小玉粉白的嬌乳,隻見那小
玉腰身一扭,整個身子便像陀螺一樣旋轉起來。胯下逼毛迎風飛揚。朱由校的陽
具卻像是被磨豆腐的石磨在磨,沒轉幾圈,小玉又,此時借了那紅菱扭曲的動力
,小玉轉速更快,哎喲一聲,朱由校竟然射了。
我草,人體直升機?
朱由校這才開了眼界,小玉真是一個妙人。
等小玉将朱由校的陽慫盡數吞了,翻身落到床上,還要使壞,朱由校一個
翻身,連那羊腸小套都不帶,直接将小玉兩腿一扯,大嘴含住那腥鹹鮑魚,等出
了鮑魚汁,便插将進去,又用上拿詭異的電麻本事。
頓時小玉爆發高亢歡吟,灌滿整個雲良閣角角落落。
兩人幹得興起,到日出才歇。
次日一早,田爾耕送了朱由校等回宮,也不回家,就往錦衣衛衙門去了,進
去威嚴衙門,堂前一幅嶽飛畫像,乃是表明忠心之意。隻不過這時候多了一尊關
公巨像,模樣和田爾耕把玩的如出一轍。此時這三國演義的話本剛時興起來,那
些個指揮使、同知、千戶還以爲田爾耕是讓他們不光要忠心,還要有義氣,哪裏
知道,田都督是拍皇帝馬屁用的。
看着錦衣衛衙門上下對自個是畢恭畢敬,臉上挂着的都是狗一樣的笑容,田
都督卻是得意非凡。隻不過又看那許顯純,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這時來了面白的英俊少年郎,穿着魚龍的大紅衫,顯得十分精神,卻是錦衣
衛裏根基最深的駱養性。此時卻是個閑人。
看到這姓駱的,田爾耕不禁心裏啊呀一聲,這不就是現成的棒槌嘛。
于是開口道,「集合起來人手,先東廠去看看魏掌邢處有何差遣,再去那胭
脂胡同,抄家!」
一聽到抄家二字,這錦衣衛裏頓時聲浪鼎沸,一時間有事的沒事的,有傷的
沒傷的,全都厲兵秣馬,騎上健馬跟着田爾耕出來衙門院。
行了不遠,便到了東廠衙門。剛一到那門口,田爾耕差點從馬背上摔将下來。
隻見東廠大門的院牆上,用紙貼了一行大字。
「聽聞爾等喜好殺人放火,不若來東廠做個較重」
這什麽什麽情況?
趕緊下馬入了院門,隻見裏面人滿爲患,摩肩接踵,竟然是在征兵。
而在院中搭了一座高台,高台上坐了一個跋扈的女子,正惬意地看着下面的
征兵。确實魏小花了。
見到錦衣衛都指揮使莅臨,魏小花也不托大,遠遠打個招呼,趕緊爬下高台
,往這邊來了。
田爾耕打量着這些三教九流拿着各種木牌,進出幾個帳篷。臉上神色越來越
凝重。
帳篷上寫了,身高體重、視力、殘疾、絕活等招牌,那些人一進來還穿着衣
服,到了最後卻隻剩下個包裆布,像是牲口一樣被那東廠的番子嘻嘻哈哈地逗弄
,簡直是有辱斯文。
偏偏這些來征兵還喜笑顔開,一點也不生氣。
那邊上還立了一隻水牌,牌子上還寫了「東廠選拔外事較重,期限三日,軍
饷撫恤優厚,升官快,名額三百,過期不候。」
這魏小花哪有這麽弄的,錦衣衛、東廠可都是軍戶裏的福蔭子弟,這般胡鬧
,不是讓錦衣衛出亂子嘛!
要知道現如今東廠、錦衣衛可有五六萬人啊,多少人是吃不上飯、穿不上衣
,這魏小花怎麽還便宜了旁人。
結果下一刻,幾個錦衣衛模樣的人便走出了第一個「身高體重」的帳篷。
竟然還真有軟骨頭來投了東廠?!
田爾耕定睛細看,嘴裏低沉怒斥道,「他娘的,戚大威這殺才怎麽也來投了
番子?真是丢了我錦衣衛的臉面。駱指揮,去,把這些個長了反骨的給俺押過來!」
片刻,駱養性帶了一群人下去,将戚大威和兩個錦衣衛小旗官給帶了上來。
隻見當前一個矮壯千戶錦衣衛軍官,粗眉大眼,一臉忠厚。身旁跟了一個像
是讀書人一般的少年,還有一個瘦不拉幾的小孩兒。
「跪下!」駱養性将三人給卸去腿勁,三人臉上露出苦色,跪倒地上。
正在氣頭上的田都督吐了三人一口唾沫,「哼!帶回去打死了丢亂葬崗喂狗!」
「田都督,且慢!」魏小花也是看見戚大威等人被田爾耕抓包,抓緊趕了過
來。身邊幾個檔頭捏緊了刀把,隐隐将田爾耕等圍了起來。
「恩?魏千戶怎麽還想明目張膽地挖我錦衣衛的牆角?」這聖眷正濃的田爾
耕遇上了皇帝的绯聞婦人,卻是叫上闆了。
「大都督,瞧您說的,廠衛一家,哪有什麽牆角啊。」魏小花模樣又年輕了
些,臉上卻是多了狐媚,身上長了氣勢。
她看了一圈引來事端的三人。這三人乃是錦衣衛南鎮撫司準千戶戚大威,還
有衛所下轄的小旗官管銘、六子,都是戚大威的近人。
見到田爾耕還生着氣呢,魏小花轉了轉眼珠,說道,「你三人放着糾察京城
的錦衣缇騎不幹,爲甚要來做這生死叵測的較重?」
這時那戚大威卻是擡起堅定的頭顱,望向魏小花,「魏千戶!我戚大威本是
戚家軍後人,想我戚家軍先平倭寇,再守薊鎮,不說功勞,苦勞卻是有的。隻因
這張相倒台,我戚家軍便被像是抹布一樣丢了,我們卻也成了混吃等死的活閻王。」
「大膽!」駱養性腳下一動,踢到戚大威胸口,卻是将這軍漢踢倒在了地下
。嘴角都是沁出血來。
誰知那漢子膽氣倒是硬的很,掙紮起來,還再說,「今日,俺的兄弟六子遞
給小的一張傳單,說是魏千戶着人送來的,上面寫着幾個大字,爾等可有夢想。
小的不知夢想爲何物,卻也知道,我大明 内憂外患,危機重重,可是我戚大威
沒本事,不能領兵打仗,不能治國安邦。還好,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管銘這小子
讀過四書五經,卻是告訴小的,夢想,便是做夢也會想之事。這下,我才明白,
我戚大威的夢想是什麽。我戚大威從小練武,讀書寫字,鑽研兵書。夢的是馬踏
陰山,想的是報效朝廷。我的夢想,便是去戰場爲國效死,馬革裹屍,我血尤熱
。這便是我的夢想。」越說,這軍漢脖子伸的越直,越說,聲音越大,越說,這
眼珠子越紅。
周圍衆人此時全都圍了過來,
「一派胡言!」田爾耕啐了一口,「你不過是看中東廠這裏的饷銀高罷了!」
這位錦衣衛聽了這粗鄙軍漢所說,有些不可置信,報國?熱血?或許他曾有
,但是現在呢?隻手遮天的權力、皇帝的寵信、手下的崇拜才是他應該追求的。
夢想,隻不過騙騙這些腦子一熱的年輕人而已。
他的訓斥,并沒有影響到戚大威,反而,戚大威笑了。
慘笑。
凄慘的笑。
無奈的笑。
那軍漢身後的小瘦猴,卻是哇的一聲哭出來,「大都督!俺們都知道您仁義
,可是你不知道,大威哥,每一分饷銀,每一分賞賜,每一分孝敬,不是接濟弟
兄,就是撫恤犧牲弟兄的家眷,如今大威哥都二十有三,連媒人都沒見過呢!他
不貪财啊!大都督還請明鑒!」說着已經淚流滿面。
嘩~~的一聲,周圍前來征兵的三教九流,錦衣衛幹将,東廠番子,甚至魏
小花,有些震驚地看着戚大威。
這世道居然還有這麽仁義之人!
「閉嘴!」啪的一聲,卻是駱養性給六子賞了一個大耳刮子,這小子敢如此
胡說,真是狗膽!
這一巴掌一下将六子打了轉地飛了出去。
不想這六子剛被打完,管銘又上前一步,「大都督、駱指揮、魏千戶,諸位
同僚,我三位并非貪圖饷銀來應征較重,也非是在衙門混不下去。隻是戚大哥實
在一顆丹心昭日月,隻想去那邊關戰場爲國效力,我二人雖然不才,不過平生都
在戚大哥羽翼下苟活。既然他想去做那探馬,我二人即便做個馬夫,也要跟着去
,即便是送死,我二人也要去當個墊背的,我等先斬後奏,卻是不對,還請大都
督看在戚大哥忠心的份兒上恩準我等入了較重,當爲皇上探聽邊情的走馬!多謝!」
說完卻是跪下磕頭。
這管銘剛說完,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好~」。
接着這院中站着的幾百人都是大聲叫好起來。倒是讓駱養性失去章法,看着
田爾耕不知如何是好。
隻是那魏小花卻出來說,「哼,你這個小白臉吹的什麽?本官說過要你們三
個臭皮匠了?」
「啊?」周圍衆人見魏小花這般戲弄,都是驚呼。
又聽她道,「還不謝了大都督,速速前去體檢!」
三人都是一愣,狗爬一樣走了。
稍晚時候,魏小花将田爾耕等送到東廠門口,「田都督,沒想着錦衣衛裏還
真是卧虎藏龍,這戚大威一身武藝着實不凡,這管銘小白臉不但字寫得漂亮,還
能刻印章,倒是作假的行家,這六子賊眉鼠眼的,沒想到,真是個溜門開鎖的鼓
上蚤。」
寡婦說得歡,講得得意。卻讓田爾耕臉色更黑了。
「哼,這樣的,在我錦衣衛隻能去掃掃大街,聽聽牆根,就送給你了,還倒
真當成寶了。」
「那就多謝田都督美意~」
田爾耕實在想不明白,居然戚大威這都是千戶的人了願意從校尉幹起,還要
抛下家人,去那險象環生的邊關。
「哼~!」老田冷哼一聲,這時候魏小花又說。
「過幾日,卑職再來拜訪田都督,今日還有選拔之事,卑職先退下了。」說
完,扭着屁股就走了。
那被搶了牆角的田爾耕便隻好帶了手下去抄長春院,又把教坊司的女人都帶
了出來,進了宮往太液池旁的豹房去了。
卻是王體幹拿了棺材本兒給皇帝稍稍整理了一下豹房,差不多可以住人了。
而在幹清宮中,正對坐兩個貴氣逼人的年輕人,一個是一臉疲态的朱由校,
一個是緊張極了的朱由榔。
「啊~由榔,皇叔該是出發了吧~」朱由校沒話找話說道。
(桂王是四月就藩,這裏情節需要,嘻嘻。)
「回皇上的話,父王五更便走了。」朱由榔世子妃都娶了,本來都打包好了
行禮要随福王去衡州就藩。臨出門卻被父王告知,皇帝召見,意思大約卻是要留
在京中聽用。這讓他無比緊張,該不會留下當了質子了吧。
「衡州路途遙遠,又走水路、走行山道,真是辛苦皇叔了。」朱由校又打了
一個哈欠,将身子很不雅地斜躺到矮幾上,「對了,由榔可知咱們這朱家現在有
多少人口?」
「啊?」朱由榔卻是從來沒學過這個,忙不叠地說,「皇上,臣不知。」
「有兩百萬啦。」朱由校悠悠說道,「咱們這朱家皇族現如今已有二百萬啦
,可真是一大家子呢。朕前些日子問了管賬的,咱們朱家一年就得吃掉大明一半
的稅賦。」
「啊!」朱由榔吓了一跳,「臣倒是也聽說有些皇叔好生養孩子,可不知怎
麽竟有這般多皇親。」
「由榔,你可知朕昨日做了個什麽夢?」朱由校根本就沒睡覺,做什麽夢?
春夢呗。
「臣不知。」
「朕夢見,咱們朱家把百姓的糧食都吃完了,百姓沒了吃食,沒了活路,就
造反來搶咱們碗裏的飯、碗裏的菜、碗裏的羊雜湯了~」
「皇上,這。。。皇上洪福齊天,朝有能臣,外有良将,區區民變,當不在
話下,且皇上仁厚,天下臣民都是敬仰,哪會做那抄家滅族的不忠不孝之事。」
「呵呵,由榔心腸還是這般純良。」
「皇上謬贊。」
「不過,朕還聽說件笑話事兒。」
「臣洗耳恭聽。」
朱由校也不賣關子,當即說道。
「那是下面府縣報上來的,說是衙門進來一個乞兒,說自己是成祖二子朱高
煦的後人。」
「荒唐!我朱家後人哪能做着行乞的肮髒行當。」朱由榔生氣了,怎麽的,
還有人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冒充皇親的。
「那縣官自然也是不信,不過本着愛民的祖訓,當即便隻下令打了一頓,将
那乞兒扔出衙門。接着你猜怎麽着?」
「皇上,後事如何了?」
「結果第二日那乞兒又來了,還說自己是鄱陽王的後人。」
「這乞丐真是膽大。」
「那縣官又将他打了一頓,還關進了牢房,那人日日在牢房中發牢騷,縣官
被他弄得心煩意亂,就将此事報了知府衙門,那知府卻是個頂真的人,還真差人
去追尋了一番,結果你猜怎麽着?」
「結果如何?」
「那乞兒身份卻是真的,不過,卻是枝蔓上的瓜,疏遠了。」朱由校繼續說
道,「但那也是我朱家的血脈啊,知府隻得當菩薩一樣供着,那乞兒見有知府保
他,言行日漸張狂,不但每日在酒肆勾欄吃那霸王餐,還騙了黃花閨女的身子,
做出醜事。結果那乞兒還不自省,越加放肆,那知府實在遮攔不住,這才向朕告
狀來了。」
「這人真是好不要臉皮,丢盡我皇家顔面。」說完這個,臉上突然神色一凝
,本來還義憤填膺的樣子,現在卻是額頭冒出細汗,心中惴惴。
見着朱由榔已經覺察自己的意思,朱由校啧吧啧吧嘴唇,「由榔,依你所見
,這大明這樣的乞兒多麽?這樣的無賴多麽?若是現在不多,将來會多麽?」
「啊~~~~」
朱由榔長歎了口氣,起身行禮道,「皇上,臣明白了,我朱家皇祖如今卻是
被自個兒圈養的豬牛,日漸癡肥,來日便是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皇上與我
這般深談必然有所改革,皇上高瞻遠矚,臣不及萬一。不過想必皇上也有謀劃,
臣自當竭盡全力爲皇上前驅。」
朱由校總算出了一口氣,這朱由榔是除了朱由檢之外,心腸最軟,本事最大
的,不加利用起來,實在說不過去。趕緊起身扶起朱由榔,「由榔,此事涉及祖
宗家法和朝廷法度,曲折頗多,但爲了我朱家萬世基業,卻隻得迎難而上。不知
由榔願不願與朕攜手并進,砥砺而行。」
「臣萬死不辭,如何作爲,還請皇上示下。」
「既然我朱家的才俊當不了官,打不了仗,便大大方方去做了商人罷。」
「這。。。」
堂堂大明世子居然要去行商?這怎麽使得。看出朱由榔的擔憂,朱由校趕緊
去
「由榔莫急,朕哪會真的讓你去抛頭露臉,朕讓你去天津,是和那鄭芝龍做
買賣,至于抛頭露臉之事,你便找那天津八大商人,或是扶持些人出來,其中利
潤,你占一成。」
朱由榔也沒什麽經濟概念,一成?好像有些少呀。追問道。
「卻不知道皇上讓臣做什麽買賣?」
「福建的瓷,江浙的絲,江西的茶,交趾的米,渤泥國的香料,東倭的白銀
,北海的鲲,佛郎機的軍火,昆侖的黑奴,都可做得。」
隻聽皇帝說書一樣倒出來,一堆的詞兒,隻是越聽,那朱由榔汗出的越多。
「哈?那豈不是和那等海匪無異?」
「瞧由榔說的,咱們的氣派怎麽也得比那些小打小鬧的海盜壯闊多啦。」
朱由榔越聽越怕,這不但要破了太祖祖訓,還要和海匪同流合污,朱由榔心
想還不如死了算了。不過嘴上還是道,
「臣,遵命。」
心裏卻是嗚呼哀哉,完了,上了木匠皇帝的賊船。
等朱由榔戰戰兢兢地走了。一臉喜色的朱由校喚來随侍太監。
「你可知何人最擅農事?」
那太監雖然在,懂些文墨,卻也有限。搜腸刮肚一番,皺眉回答道。
「啓禀陛下,當是神農!」
英明神武的皇帝不禁頭大,神你個頭,老子還拓拔野呢!
心裏便想,這太監隊伍還真有些素質低下的感覺,智囊團什麽的得趕緊拉扯
出來了。
此時不禁想起了湯若望,皇帝還是忍不住對歪果仁下黑手了。
于是開口說道,「去,将龐天壽喚來。」
坤甯宮,皇後張嫣正靠在一旁的香妃椅上看着正在清掃的宮女太監,心裏滿
意極了。搬離了慈安宮,重回坤甯宮,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做了這大明國母,天下
女人的楷模。這讓她對皇帝又是恨又是愛,這個壞人,就會折騰人。
而當那一箱箱的銀子金子也被搬了進來,皇後更是臉上都笑開了花。她家境
清貧,哪裏想到過,她還能掌握如此巨大的财富,頗有些當家做主的感覺。在一
般人家,不都是女主人管賬麽?
隻是皇帝那甚麽《春明計劃》卻是要讓自個兒在宮中辦賞花會,又讓自己給
宦官宮女漲俸祿、加棉衣、添柴碳,還開什麽「超市」、「棋牌室」,真是讓人
頭大。
不過這皇後卻是好勝的,吩咐了宮裏的嬷嬷,「去把那織造局、造作局、碳
冰局的管事太監都給本宮喚來,」那嬷嬷垂首一旁記下吩咐,當要退下,卻聽皇
後又說,「去給京中二品以上诰命都下去帖子,就說是來宮中賞菊。」
嬷嬷領命退下。接着便從坤甯宮四散出去十數人,卻是出去傳遞消息了。
鹹安宮,在皇宮中流連數年的客印月,終于徹底搬家了,卻不是去正義街的
侯府,而是要搬去豹房。
看着忙碌的仆從們進進出出,忙裏忙外,她不禁想起皇帝和她說起來的那些
羞人的話,說是搬去豹房要讓那些山中之王,草原之王,河流之主見識見識人皇
的能耐,呵呵,這皇帝,莫非還要在那些畜生面前和自己媾和,臉上泛起陣陣暈
紅。
等老妖婆的物事和人馬都走了幹淨,又進來上百宮女太監,灑掃清洗,搬來
新打制的家具、瓷器,布置主殿偏房,待入夜了,新來的管事嬷嬷,扣響了西李
與朱徽媞住着的小院,未幾,月亮門洞開,出來兩位絕代美人,一個風韻尚佳,
一個嬌美可愛。卻是這鹹安宮的新主人。
西李在這宮中轉了一圈,卻是和當初住進來時大相徑庭,心中泛起了幸福感
覺。再看那些家具,都是簇新的,構造精美,心思巧妙。心想,定是皇帝親手打
造的。不由對皇帝多了一份感激。
再看蹙着眉頭的女兒,心想,下回得去請了皇帝來商議安樂公主開府事宜了。
河南登州,信王朱由檢還剛到不久,此時住在一處豪紳的别院,太監徐應元
和王承恩正在與他彙報這籌建王府事宜。
隻是信王府的主人,朱由檢卻是興緻缺缺。兩個大太監見了,也是皺眉不展。
徐應元是南京回返的,王承恩卻是受了好一頓毒打,使了大筆财貨,又借了
十三太保的身份才逃出生天。
此時都圍在信王身邊盡忠。
這時忽然聽到外間響起嘈雜聲響,一聲尖利聲音道,「聖旨到~」
信王還在遲疑,這我才剛到呢,怎麽又有聖旨到了,難道這皇帝哥哥要趕盡
殺絕不成?
身邊兩個管事的趕緊安排布置香案、蒲團,伺候信王接旨。
隻見一個胖乎乎的老太監在錦衣衛保護下,進了正堂,念叨,「信王朱由檢
接旨。」
信王一掃裙擺,跪下,舉手道,「臣接旨。」
隻聽那太監唱到,「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信王朱由檢,恭儉持禮,素有賢
名,且爲朕胞弟,不忍登州貧瘠,撤藩登州,改封松江縣,欽此。」
說完,便合上聖旨,遞給朱由檢。朱由檢謙恭接下,又讓徐應元放到香案上
的架子上。
凝神皺眉,不知想些什麽。
這時那太監告罪一聲,卻是要退走。王承恩趕緊快步跟上。
出了正堂,到了回壁後面,掏出銀兩,塞進那胖太監手裏。
「黃公公,一路辛苦,不知那松江縣在哪?」
黃公公見那銀元寶足有幾十兩,眉開眼笑,趕緊收了藏進袖子,回道。
「離着嘉善不遠,再往東便是大海,海上有個大島,便叫崇明。」
王承恩啊了一聲,「那不就是個小漁村麽?」
黃公公桀桀冷笑,「總歸比這登州好上一籌,王公公,還請信王快快啓程,
奴婢告辭。」說完,便馬不停蹄地走了。
王承恩一臉便秘地回返,「殿下,這黃公公口風卻是很緊,沒說皇上要做什
麽。」接着又把打聽到的消息說給二人聽了。
徐應元聽了有些疑惑,「皇上怎麽這般胡鬧,撤藩改封如此随意,若是真如
那黃胖子說的,咱們都不必喝西北風了,直接喝海風得了。」
這時信王卻是自語道,「松江縣。。。嘉善。。。大江入海。。。。水深浪
淺。。。。大島隔岸相望。。。。此處若是用來建港、造船。。。」
頓時,心裏泛起激動,臉上全是喜色。
「徐老,王伴伴,快快收拾行李,咱們盡快啓程。」
不過,皇帝真是要開海禁?他能辦得到麽?
天津衛有左中右三所衛城,大城便是天津城,其他兩座衛拱衛在側,三隻用
鐵索橋連接,三所衛城,都是牆高郭深,易守難攻。
天津鄰近京城,此處不但有千戶所,還駐紮水軍,此時的總兵官卻是孫承宗
,包括薊、登、萊都算是他的麾下。天津衛本來還有營兵五座,實在單弱。後又
淘汰兩營,隻留标兵、鎮海、内丁三營官兵共三千五百員。
鑒于天津爲咽喉重地,江南數百萬漕糧經此運往京薊,還有一百多萬多糧斛
積存于此。
兵力弱不能防守,天津巡巡撫翟鳳翀建議設一總鎮,擇廉勇知戰之人任之,
合新舊營俱屬統隸。寶坻爲天津門戶,此縣之三岔口、白龍港等處皆爲津渡所必
經,此後應輪一營駐防,遇有緊急情況添兵協守。朱由校本來就要更換江南、陝
西、山西、天津、福建等處的總兵,這時順水推舟,讓内閣推了巢丕昌來當了總
兵。
天津左衛靜海千戶百戶所下有一屯堡,曰楊家莊,距離天津城三十餘裏,距
離海河兩裏路,不大,是個圍着圍牆的狹長村莊,東西長三十步,南北長一百四
十步,牆高二丈未包磚,僅在南面開着一個門。那莊子裏面十分破敗,小小的主
幹道兩邊到處都堆着垃圾糞便。整個莊子裏彌漫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
莊子裏不少空房子無人居住維護,窗檐破敗磚瓦缺失,青草都長進了屋子。
這些空屋子是逃亡的軍戶留下的屋子。莊子裏看不到幾匹牛馬,爲數不多的軍戶
們也十分窮困,一個個骨瘦嶙峋,身上穿着破舊的單衣,站在肮髒的道路兩側喝
西北風,神情迷茫。所明末九邊普遍實行營兵制,衛所官職漸漸失去實際意義,
淡化爲一種品階。依照黃冊,楊家溝「莊中含匠戶、軍戶在内,合計有六十一戶
,口三百七十一,其中男子二百一十一口,成丁一百五十七口,不成丁五十四口
。女子一百六十口,其中壯女一百零四口,幼女五十六口。」實際上這裏隻有三
十個活人。這些活人,不是兵也不是民,倒像是活鬼,這便是大明鼎鼎大名的吃
空饷了,天津鎮的營兵月饷是二兩銀子,按着百戶所百人營兵配置,這管隊官光
吃空饷一項上就要貪墨好幾十兩銀子。當然,孝敬上峰的則是後話。
這日,這些莊民們還在曬着稀薄的陽光,吃着強勁地西北風,一艘小艇靠上
了岸,上面下來幾個黑壯的漢子,徑直進了莊子,往那貼隊官的破衙門一鑽,再
沒出來。
而在在距離楊家莊極遠的海面上,一艘千料福船,沉錨停在海中。甲闆之上
,一個黑臉的英俊青年,身姿挺拔,目含星河,身上披了一件厚實的鬥篷,望着
黑乎乎的陸地怔怔出神,他的身邊還坐着個女子,穿得一身單薄的勁服短裙,露
出來細嫩的小腿和穿着木屐的美足。
女子名喚田川晴子,是這人的小姨子,雖然個子矮小,卻是長相美豔。此刻
正盯着這男人猛瞧,眼中全是愛慕神采。
見男人若有所思,女子叽裏咕噜地說一長溜倭話,那男人回答說,「無妨,
這裏卻是安全的,須得知曉,這是天津衛,即便是李魁奇、鍾斌、劉香也不敢亂
來,隻是希望賀老五這狗雜碎别壞了本座大事。」
這男人赫然是雄霸海上的尼古拉·一官,翻海龍王鄭芝龍。
竟然親自來了天津衛。
而他的大事,便是要回到福建泉州的岸上罷了。
宣府外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晃悠悠地前行着,一個蒙古漢子,一個無須的中
年,正搭夥趕着車。不過兩人都是沒心肝的,除了相馬,聊的都是不相幹的,甚
至有些雞同鴨講的感覺。
等天色見完,兩人停了馬車,後面又圍上來一群虎狼般的錦衣校尉總旗兵官
,将兩人嚴密看守。
兩人倒也不在意,下車挖了地洞,點火燒起水來,這時從馬車内探出一個腦
袋,畏畏縮縮地往四周看了看,等見到了昨夜還在一起喝酒尋歡的哈木紮、譚敬
,避開那些兇神惡煞缇騎眼神,跳下車跑到兩人身邊。
「兩位兄台,咱們是到了哪了?」徐良看了周邊蒼莽夜色,恍如做夢,趕緊
問道。
正在烤田鼠的哈木紮哈哈一笑,「歡迎你,我的兄弟,明天咱們就能進草原
了,現在咱們已經快到宣府。」
「什麽?宣府?」徐良震驚,他昨夜也不知怎麽的,醉的尤其厲害,睡了一
天一夜,居然到了宣府地界,不免急道,「究竟發生何事?譚兄,閣下到底何人
?」
譚敬卻是粗枝大葉,大大咧咧道,「本座禦馬監監官譚敬。」
「啊?」
這下連哈木紮也吓了一跳,「你說啥?你不是個馬倌麽?」
「嘻嘻,禦馬監不就是放馬的麽?」
徐良又生出不好預感,「那。。。昨日。。。那二位爺。。。」
「自然是錦衣衛都指揮使田爾耕都督與」,譚敬賣了關子,笑着看看二人,
「與當今聖上」。
兩人撲通一下趴伏地上,都失聲道,「皇上。。。?」
徐良頓時臉色慘白,難道皇上要将自己和哈木紮送出關外毀屍滅迹?不至于
啊,在京城宰了自己難道嫌棄自個破了京城風水?須得這樣大費周章?
見兩人吓得六神無主,那譚敬從身上,拿出兩塊黃布,遞給二人。
兩人拿了一看,卻是黃布料的亵褲,頓時又是一驚。
居然是帶着龍尿騷的龍内褲!
「兩位安心,皇上隻讓二位陪我來關外買馬,若是辦好了這趟差事,好處自
然是少不了的。」
兩人都捧着龍内褲,趕緊朝着南邊跪下磕頭,但是這心裏卻是慌張到了極點。
等三叩九拜,徐良起身又問,「譚公公莫不是在逗我等開心?咱們赤手空拳
,怎麽去購買馬匹?」
「這卻不用二位操心,皇上與我說了,說是先到這宣府看看行情,行那 市
場調研的名堂,掌握了草原短缺貨物,才好給我等準備銀兩貨物。」
兩人聽了一頭霧水,「市場調研又是何物?」
(未完待續)
|  slatl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