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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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塵 緣】(上)  
 
衣果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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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 緣】(上)

【塵 緣】

作者:衣果fly
(手機發帖,不會排版,麻煩大神幫忙排下版了,萬分感謝)


【序章】

影散酒寒人廖落,怎堪驟雨狂風,情天恨地兩蒙蒙,塵間多少事,豈必消無蹤。

摧葉折枝滌舊穢,任他遮擋重重,仰天猶恨雨無鋒,萬絲青幹劍,斬罷落殘紅。

遠方,天地交界處雨橫風狂,壹道孤寂的身影在怒濤翻滾咆間緩緩出現,待到近時才看清是壹名苦行磨礪的小和尚遊經於此。

驟雨抽打著地面,雨飛水濺,蘸濕了他襤褸的灰麻僧袍,稚嫩的臉上滿是乏怠疲倦和仆仆風塵,壹邊背傘趕路壹邊吟誦古經文。

「小師父,這麽大的雨,妳是要趕向何方?」途經壹處破敗的驛站時,內有壹樵夫休憩,見到小和尚不肯停歇避雨,疑惑地問道。

小和尚聞言後並未回答,只是轉過身來,雙掌合十,微微鞠躬行了壹禮後,便繼續匆匆雨中趕路。

趕向何方?小和尚苦笑,他自己也不知,自下山歷練以來,已然三年有余,壹路的顛沛流離、風餐露宿,所行之處皆憑心中所念。

「妳天生與佛有緣,可心中卻有因緣未了,此番下山,在滾滾紅塵間走上壹遭,只望妳能自渡。」這是當初下山前,禪中老方丈對他所言。

想到此言,小和尚伸手入懷中摸索,掏出壹顆模樣古樸的石頭圓珠,他自出生之際,口中便銜著這顆石珠。

眾人皆雲此珠宛若佛珠,此子必定天生善佛,於是他自幼便被送了上山,昄依佛門,苦修參禪。

看著那顆揣摩了萬遍的石珠,小和尚臉上苦澀之意更甚,自己當真與佛有緣嗎?此念壹起,突然猶有壹道轟雷劈斬在心頭,他渾身劇顫,口中趕忙連念數遍佛號,好不容易才穩住了心頭。

冰寒的汗珠滲滿全身,小和尚長籲壹口氣,心中悸竦猶在,此時環顧四周,才註意到天空已放晴,萬丈陽光如同佛光傾斜在身上。

而自己,則是來到了壹處荒僻的竹林裏,此地鮮有人至,荒草覆上了唯壹的青石小徑,沿著石徑繼續向著林中深入後,卻見得除了數萬千挺拔的翠竹外,還有壹座滄桑的石碑斜倒在地上。

古碑旁倒是有壹條小溪流水潺潺,溪邊幾株蕓草郁郁蔥蔥,雨後幾只翩飛的彩蝶亦為這荒涼的地方添了些生氣。

走到那塊平躺的碑前,小和尚拂去上面鋪滿的落葉,才註意到這竟然是壹塊墓碑,原來腳下竟是壹處荒廢了許久的孤墳,墓碑孤伶的立於此,任憑風吹雨打,久未有人來打理,早已殘敗得倒在了地上。

他心生憐惜,看來墓主也是個可憐之人,扶起了那塊倒地多年的墓碑,將它矗立回原地,又在碑底填了好幾捧新挖的泥土,確認牢固之後,才蹲坐於壹旁,稍作休憩。

小和尚看著墓碑,可惜,碑中的題字已然模糊不清,不知是何人之墳,風吹樹葉沙沙作響,才琢磨了片刻便有困意襲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也顧不得雨水猶濕,不知不覺竟趴在墓碑旁睡著了。

日影漸長,壹夢天荒。

起初,夢裏有潺潺的溪流,幽遠的鳴鐘,他在壹方混沌中側耳傾聽,循著塵世中傳來的歡聲笑語,走到了應是草長鶯飛的仲夏時節。

可四遭卻是是壹片荒蕪,有風裹挾著聲聲嘆息縈繞在身畔——塵緣已盡,他聽身旁有少女哭訴,說無怨,不悔。

後來,夢裏是聲聲驚雷,陣陣梵音,天地間那浩大的聲勢同近在耳畔的呢喃相博弈,哽咽中還夾雜著紊亂的呼吸……

他心如擂鼓,不停地走著想要走出這個旖旎而又撩人的困境,倏忽間耳畔竟傳來壹聲沙啞的嗟嘆,道:阿彌陀佛,苦海無邊…

誰是誰的苦海,誰能來渡?

直到人們的歡呼與歌頌響徹天際,壹場不知何時降下的滂沱大雨漸漸平息。

終於萬籟俱寂,混沌中映出點點火光,視線也逐漸清明,只見不遠處,壹個紅衣少女款款而至,笑問他,妳是誰?

小和尚像是嚇傻了,支支吾吾答不了話。

她看了他片刻,兀自笑笑,搖了搖頭,輕輕揮袖,如同道別... ...


卷壹·【夜深月寒嘯孤風】


殘月細如玉鉤,泛著銀霜般纖塵不染的薄輝,暈渲了濃稠似墨的蒼穹;遠方繁星連綿,爍爍熒光清冽如水,緩緩地流淌在深邃的暗幕之中... ...

夜空下,街道空無壹人,青石板路向深處延伸鋪展而去,兩旁成排的屋舍早已燈滅門閉,絲毫不余白晝時的喧囂。

「 喑——! 」壹聲怪啼驟然響起,如厲童在耳旁尖鳴,敲碎了這被靜謐籠罩的夜,四周犬吠緊隨著咆哮,其間還夾雜著幾聲來自被吵醒者的惱罵、嬰兒的哭聲。

此刻若是举頭望天,哪裏還看得見那銀月、星海,只有陰慘瘆人的夜霧在不斷翻湧卷動,仿佛是壹只碩大無邊的黑爪在瘋狂地撕扯著這壹切。

空無壹人的街道,刮起淒神寒骨的冷風,路旁的樹枝被扇打得獵獵作響,枝影在石板上張牙舞爪的扭動著呢。

詭異的陰風在街巷裏穿梭而過,幾經宛轉,來到壹處屋舍前,通過木窗鏤空雕花的窗桕潛入進去。

隨著怪風的潛入,屋內兩盞細身高腳的油燈瞬息間燃起了畫燭,幽幽光暈從殷紅的油紙透出,原本漆黑的屋內被鋪上了壹層血色,不過倒也明朗了起來,可以看清周圍陳列。

這兒顯然是女子的閨房:紫檀木制的梳妝臺擺放著精致的銅鏡;屋正中是花梨木的大案,案上陳著壹張素琴,還有壹個鬥插滿各色小花兒的花囊;越過花扇屏風,角落裏壹枚古樸的小鼎,未余燼的檀木仍繚繞散發著香氣。

墻壁靠窗側,壹張雕有精美花飾的柔軟木床格外醒目,透過懸著的輕紗薄帳,可以看見床榻上的雙繡花卉綢絲被正裹著壹道曼妙軀體。

寂夜,早該恬靜入睡的麗人,此時卻似正忍受著巨大的痛楚,嬌軀即使全部蜷縮在被褥中,仍能看到她正在不安地顫抖,時而還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空氣中似乎凝聚出了壹股巨大的力量,將綢絲薄被掀卷翻起,弄得淩亂不堪,甚至壹大半滑落在地上。

如同待宰羔羊被剝去最後壹層保護,抵抗只是徒勞,綢絲繡花被之下的女子暴露在這詭譎的環境中,終見真容。

只見她方當韶齡,未滿桃李年華,容貌已出落得頗為清麗絕俗,臉蛋宛若綻放的曇花花朵皎潔飽滿,只是羽睫不安地輕顫,彎若柳葉的雙眉緊蹙著,清澈明亮的瞳孔釋放著驚恐的情緒。

花瓣般嬌嫩欲滴的櫻唇輕啟,女子試圖呼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說來也怪哉,她身上分明空無壹物,卻有如重物壓身壹般,任爾如何使勁也根本無法動彈。

絲綢被早已滑落至壹旁,杏黃的薄紗裙裳難掩女子起伏的玲瓏曲線,肩若削成,腰如約素,雙峰高昂挺立,在朦朧紗衣之下,魅惑的雪色若隱若現。

不知是否因為害怕,高聳的胸膛上下伏動,且幅度愈發明顯,細心伺探卻駭然可見,那飽滿圓潤的雪峰時而癱壓變扁,時而憑仗彈性恢復原狀,竟是在憑空變換著各種形狀,似是有人在玩捏揉搓!

女子駭然,自從被詭怪的邪祟弄醒之後,便覺得的身體異常骨軟筋麻,不聽使喚,此刻胸膛還傳來了被褻瀆的感覺,分明是有邪物在作祟,褻弄自己!

霎時,只覺得心中壹陣惡寒、憤辱,清白之軀何曾遭受過如此羞褻之事,渾身猶如蟲蟻噬啃般難受不堪。

可隨著胸口那被異物觸摸的感覺更加明顯,讓女子未曾預料到的是,自己原本由於恐懼而發寒的身子,居然漫起了怪異的潮熱。

若是有旁人在,即可清晰的看見,女子雖面帶懼意,但兩邊俏美的臉頰連同後面修長白皙的脖頸整個都紅了,嫣紅透白的煞是好看。

「傑——傑傑——傑傑傑——」傳來了沙啞低沈的怪聲,卻辨不清是在哪個方位響起,似是枯黃的指甲在陳舊的門板上抓撓時所發出,又似是有惡鬼躲在角落裏磨著牙欲要吮血。

「傑——傑傑——」怪聲無休止,宛如壹柄利刃直插心頭,令人心寒膽顫。

「傑——」怪聲更加尖銳難聽,見人毛骨悚然,女子在即將奔潰之際,明眸中瞳孔緊縮,仿佛看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場景,俏臉上的懼色被不可思議之神情給取代。

燭火搖曳,盡管晃晃悠悠的光影模糊了視野,但還是能看清眼前泛起了壹團紫中帶青的煙霧,如熱水沸騰那般擴散膨脹,隨後再慢慢的聚攏成型,凝結成壹個類似骷髏頭骨的實體... ...

已經無法分清這駭然壹幕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那莫名出現的骷髏,在余下的少量紫青色煙霧繚繞下,表面竟然出現了無數條惡心的紅色線蟲,在不停地蠕動、扭爬,定睛細看,才知道那是壹條又壹條血絲在翻湧。

血絲纏繞在壹起,互相滲融,化成了壹塊紋理清晰的血肉,不僅如此,外層還形成了壹層光滑的皮膚,只是這肌膚毫無血色,隱隱透著死氣沈沈的淤紫色。

這詭異妖邪的邪祟,沒想到會化形成壹個人頭,雖然五官還未完全成型,但隱約還能辨出,應該是個稚童模樣。

女子猛然壹顫,心頭如有鐘鼓敲擊,產生了莫名的共鳴,不知為何,她沒有想象中的魂飛膽顫,只是覺得眼前這瘆人惡心的孩童頭顱有些眼熟。

但無論她怎般思絞,也無法在記憶中翻出能與眼前這頭顱相重疊的人,女子怔怔地看著那團頭顱,面部上的五官逐漸變得立體,面貌也開始清晰起來。

明明熟悉感愈來愈濃烈,可偏偏想不起來它是誰,急切、焦慮各種復雜心情融匯而成的矛盾不安,直潰軟肋,但是這所有心結仿佛只要辨認出眼前究竟是誰,即可解開。

那顆神秘的頭顱,面容的五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高增長,眼睛、嘴鼻、眉毛都可見雛形,可能就是再幾息的功夫,就能看清真正的面容了!

「妳...妳究竟是誰??」真相就要揭曉,女子也跟著緊張起來,急切地在心中呼喊。

正在即將可以目睹那怪祟的真容之時,女子卻猛然間感到壹陣恍惚,周遭環境壹陣天旋地轉,所見事物皆變得扭曲起來,壹切化為虛無... ...

「小姐?小姐?妳怎麽了,醒醒,快醒醒!」女子在睡夢中驀然聽到了這焦炙的喚喊聲,緩緩的睜開美眸,才發現是負責服侍自己的貼身嬤嬤——黃鶯,正不停的搖動自己的身體。

黃鶯年歲約莫五十有余,容顏普通,但眉宇間帶有慈祥之意,易令人心生親近之感,她身上披著件黃色大褂,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家小姐——蕓溪的俏臉上,叫她醒來,才松了口氣,緊張之情終於得到緩和。

「黃姨,怎麽了?」蕓溪柔聲問話道,聲音雖輕,但極甜極清,心生詫異,這壹向細心的嬤嬤,為何今夜會來擾醒自己,不過她並未動怒。

「小姐,剛才嚇壞我了,妳在睡夢中壹直發出怪喊,也聽不真切在喊些什麽,但我在其它廂房都聽見了,便立馬過來叫醒了妳。」嬤嬤黃鶯如實將剛才所經歷之事講了壹遍。

「我?怪喊?這等荒唐事怎麽可能。」蕓溪頗為詫異,雖然言辭斷拒,但內心其實隱約有些相信黃鶯所說並非虛言。

「真的,小姐,我服侍妳這麽久,妳可有聽聞過我曾胡謅亂語?」嬤嬤見小姐有些不信,略想著急,急忙開口辨道。

蕓溪不語,低頭沈思,此時才註意到自己光潔的額前滲出了冷汗,剛剛似乎做了個噩夢,還有殘余的恐懼感仍未完全消散,但奇怪的是,為何才剛醒片刻,便什麽都記不清了。

「桀...桀桀?」靈光瞬息間,不知怎的,蕓溪像是抓住了零碎不清的記憶裏某個片段,好像有些想起了夢中所聞的怪聲,不由自主的喃喃復述道。

「對,就是這聲兒,小姐,妳剛才就是這樣在喊著‘桀...姐,姐姐’!小姐,妳可是在夢中想起了姐姐?」黃鶯聽到小姐的喃語,頓時高聲回道。

「說什麽胡話,妳又不是不知道娘親只有我這麽壹位女兒,我沒有兄弟姊妹,怎麽可能會憑空胡喊‘姐姐’,定是妳睡迷糊了!」蕓溪柔臉微紅,神色間欲語還羞,心中認定自己可能真的發出怪聲,但出於少女心性,並不願承認,她慧黠地轉動眼眸,開口狡辯了幾句。

「怎會是我睡迷糊了呢,我看多半是小姐犯了夢行癥,故而胡喊亂語。」黃鶯楞了壹下,過了幾歇再開口打趣道,她從小看著蕓溪長大,服侍多年,故而對於小姐並不生畏,這番說話也是常事。

「去去去,妳才犯了夢行癥呢。」蕓溪沒好氣的答道。

「若是沒犯夢行,小姐妳怎會將床榻弄得如此淩亂,妳看,綢被都快掉地上了。」黃鶯將拖落在地上的繡花綢絲被拾起,小手撣動了幾下,然後細心的蓋在蕓溪身上。

「好了好了,不和妳貧嘴了,夜已深,黃姨快些回房繼續睡吧,可不要明晨貪睡起不了床!」蕓溪看著黃鶯深夜還來服侍自己,心生暖意,同時又為吵醒了她而感愧意,語氣溫柔了許多。

「嗯,小姐妳也快些睡吧,我先行告退了。」嬤嬤也打起了哈欠,向蕓溪行了個禮,隨後將兩盞油燈燭芯熄滅,輕輕的關上門離去了。

房間重歸安靜,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只是蕓溪內心卻怎麽也靜不下來,今晚好像發生了諸多怪事,可又琢磨不清其中端倪。

尤其是那個噩夢,陰瘆嚇人的感覺猶在,忘了個精光正好,可為何偏偏讓人如此在意,蕓溪有些莫名的惆悵,似是失去了極為重要的東西壹般。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還會有睡意,蕓溪索性起身下了床,壹襲薄紗長裙,墨發側披如瀑,獨倚窗邊,月光傾瀉在她婀娜多姿的身段上,使得肌膚潔晶瑩如溫玉,多了壹股輕靈之氣。

蕓溪昂起俏麗清雅的面龐望向天,怔怔出神,窗緣上精美的花草鳥獸鏤雕紋飾讓夜空多了壹框邊際,月,還是那個月,孤寂清冷,只是多了層看不清的藍光。

「桀,桀桀...姐姐?」蕓溪口中又念起夢中聽過的怪聲,還有嬤嬤黃鶯聽岔時誤以為的話語,將兩者間的諧音進行對比。

夜深寒意起,涼風迎突然面襲來,蕓溪打了個哆嗦,嬌軀輕顫,猶如發自靈魂深處的悸動,思緒也正好被此打斷。

「罷了,不去多想了,萬壹著涼可就遭了。」蕓溪搖了搖頭,輕嘆壹聲,伸出柔荑芊手將窗扇關攏,便轉身款款挪步向床。

她不曾註意,窗外風未停歇,院落裏枝葉抖動,月光從兩扇木窗的間隙中擠進屋內,壹縷扭動著的樹影被映照在地板上,有那麽壹瞬間,像極了壹張猙獰的笑臉。


卷二·【春滿浴房生異事】


晨曦初照,遙遠的天際緩緩升起壹塊光焰奪目的紅瑪瑙,玫色的霞光如鮮花綻放,如水波四散,雲朵輕舒漫卷,被霞光盡染無余後,似蝴蝶翩翩起舞。
  
曉月黯淡,星辰隱蹤,暖意驅散夜晚留下的寒意,人間正蘇醒,炊煙裊裊升起,鳥兒的啼鳴、樹葉的沙沙聲、露珠滑落地上的嘀嗒聲響成壹片,交織著、蔓延著,好不委婉曼妙。

蕓溪惺忪睡眼,昨夜怪事起,睡得並不安穩,本想清晨再多眠壹會兒,卻被院外走街串巷的吆喝聲擾醒了。

「小姐,醒了嗎?」門外是嬤嬤黃鶯的問候聲,聞到屋內有動靜便開口輕詢,她早已在門口,每日天剛破曉就起床準備服侍小姐,已成習慣。

「嗯,黃姨,妳昨夜也沒睡好,卻還能起的這般早,真是辛苦妳了。」蕓溪聲音雖帶倦意,但不失柔和清脆,依舊動聽至極。

「小姐,熱水已經備好了,妳快些去沐浴吧,今早妳已經起的晚了,再不去水可就要涼了。」黃鶯又對著屋裏吩咐道,自家小姐向來有著清晨起床後沐浴的習慣,她自然知曉,故而每天清晨提前燒好熱水置於浴桶之中。

「嗯。」蕓溪應道,隨後走出房間,手中還拿著準備換穿的衣裳長裙。

蕓溪見小姐出來了,對著她恭敬的彎腰施禮,蕓溪看著這個貼心的嬤嬤,便攙扶住她的臂膀示意免禮。

「小姐,不妥,這可折煞老身了...」嬤嬤有些不習慣,畢竟對她而言,尊卑有別的劃分已深入內心。

「這有何不妥。」蕓溪笑了笑,嘴上露出壹抹嫣然笑意,說不盡的溫柔可人。

黃鶯臉上也露出慈愛之意,繼續陪同蕓溪走向沐浴更衣之所。

浴房內熱氣飄繞,泡浴所用的木桶裏盛滿漂著花瓣的熱水,蕓溪見後美眸壹亮,頓時欣喜,迫不及待想要洗滌去身心的那些疲乏,待黃鶯告退後,便開始脫衣準備入浴。

輕解裙襟,薄紗裙裳滑過香肩,浮過高聳的弧度,沿著平坦的小腹,最終順著雙腿修長的曲線緩緩落至地上,露出了少女那精雕細琢的白玉般完美絕倫的身體。

「咦?!」蕓溪突然驚疑,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著,俏俐的臉上掃出淺淺的憂慮,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壹份我見猶憐的心動。

她正低首凝視著胸前美乳飽滿挺拔,宛如倒扣著有兩只瓷玉圓碗,嬌嫩淺紅的乳首點綴在乳峰頂端,分外顯目魅惑,可讓人感到格格不入的是那如同凝脂般光潔白皙的乳肉上,居然布著幾道鮮紅的抓痕,觸目驚心。

蕓溪捧起雙乳仔細端詳這怪狀,纖手幾乎托不住如此豐潤的香乳,蔥指陷入滑膩的乳肉裏,但顯然她無心賞此香艷,只見那抓痕並未傷破嫩膚,留下的是似淤血般的紅痕,形狀似掌又似爪,頗為詭異。

昨日清晨沐浴時,分明還未有過這怪痕,蕓溪自然與昨晚噩夢聯想在壹塊,想到可能在自己身上發生過的壞事,頓時覺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已無心思再入浴,蕓溪匆匆披上衣袍裹住嬌軀,伸手正欲推門離去,
卻發現那門上鎖了,怎麽也推不開。

「黃姨?黃姨?!快幫我開下門!」蕓溪打著木門沖外胡喊,可無人應答,壹向會在門口等待的嬤嬤也不知道去哪了,蕓溪內心焦慮驚懼,突覺似有危殆之感從背後襲來。

慌亂中回頭,入目之處原本整潔幹凈的浴室變得荒蕪雕敝、破敗不堪 ,漆瓦雕零脫落,木板腐爛瓦解,唯有正中間擺放的浴桶完好,只是從中散發出的騰騰熱氣瞬時化成股股濃稠的黑霧瘴氣,肆意噴薄彌漫... ...

「桀桀… …桀桀... ...」這是夢中曾聽過的怪聲?!依舊是那麽的嘶啞難聽,回蕩在這狹小的空間裏,顯得分外的尖銳刺耳。

「啊——!!」蕓溪嚇得花容失色、骨寒毛豎,想要砸門逃走,卻發現被黑霧裹住後,所有氣力都被吸盡,嬌軀發軟只能癱坐在地上。

浴桶內滿是腥臭無比的血色漿液,濃稠的黑色霧瘴氣從中升起,池面居然伸出了兩只慘白泛紫的手,掌細如爪,按在桶口邊緣並發出吱吱脆響,壹個矮小枯瘦的身影從桶中緩緩站起。

竟是壹戾童模樣的怪物,身無衣物,赤裸著童體,渾身肌膚泛紫,並遍布隱隱可見的黑色靜脈,只有臉上是血肉模糊,滿是流不盡的血水。

蕓溪強撐著不讓自己昏厥過去,心裏雖懼恐,但又湧上壹種莫名的熟悉感,心想可能是昨晚就曾和這個怪物見過照面的緣故,如此說來,昨晚並非是做了噩夢那麽簡單?!

那怪童緩慢爬出浴桶,面向著蕓溪,嘴部位置是壹道撕裂而開的疤口,似是咧嘴在笑,露出滿是泛光的尖牙,隨後挪步而來,在地上留下壹串又壹串血腳印。

「妳究竟是為何物...不,不要過來!!啊... ...」蕓溪俏臉煞白,不知為這邪祟為何會無故纏上自己,春眸裏滿是止不住淚水,嬌柔的模樣楚楚可憐。

只可惜那邪祟顯然不懂憐香惜玉,黑瘴翻湧間便已經來到蕓溪身旁,壹只細弱的紫手猛然抓在她皓潔的腳腕上。

蕓溪本能的踢蹬雙腿欲要掙脫,然而邪童身雖小,氣力倒是大得出奇,狠狠壹拽,蕓溪幾乎被倒提而起,本就隨意裹身的袍裳松散落地,如同被剝去殼的春筍,露出裏面了嬌嫩的白肉。

「啊——不...不要,放開我!!啊... ...」蕓溪有些吃痛,失聲慘叫,但無濟於事。

她修長白皙的雙腿被狠狠束縛,柔弱無骨的柳腰折在地上,胸前雙峰因甘懼怕和羞辱不甘而變得起起伏伏,清白之軀毫無遮蔽的徹底暴露於怪物面前!

戾童像是捕獲了最為鮮美可口的食物壹般,極為囂張興奮,抓著蕓溪的腳腕,看著那兩只溫潤如玉的小腳丫,從裂嘴中伸出壹條細長如蛇身的舌頭,覆蓋在兩只美足上來回舔弄,吮得哧溜作響!

蕓溪性情恬雅、喜靜,平日裏喜好居家看書,不愛出門走動,兩只玉足自然潔白秀美,足跟豐腴光滑,足弓弓起美麗的弧度,趾頭如豆蔻般渾圓精巧,趾甲透著天然的紅潤,只是沒想到今日竟便宜了這怪物。

「嗚... ...」蕓溪悲鳴,那惡心的長舌在自己美足上盡情遊走,帶來濕漉黏滑的感覺,滑嫩的肌膚被激起壹陣雞皮疙瘩。

舔弄了美足內外數十下,怪童才停下了口中動作,隨後歪著那顆血肉模糊的腦袋,癡癡地看向蕓溪雪白修長的雙腿。

「桀桀... ....」戾童似是發現了更為興奮之物,怪笑了幾聲,流膿滲血的鼻孔中噴出了粗沈的喘息聲。

怪物不再舔弄自身的玉足,蕓溪正想松壹口氣,卻見得那怪物面部眼睛位置,兩個沒有眼珠的血洞裏閃著幽藍的寒光,像是投出了兩道淩冽的目光。

只見那泛著藍光的視線從上往下慢慢掃動,從玉足處下滑,纖細勻稱的小腿,雪白柔滑的大腿,最終定格在雙腿並攏而成的三角洲之處!

「不...不要不要!不要,放過我吧,放了我!不... ...」蕓溪心中壹緊,隱約間預料到了怪物的企圖,也不怪它能否聽懂人言,苦苦哀求告饒。

怪童置若罔聞,並似是被她柔軟可欺的模樣激發了更大獸性,壹雙紫手迅猛按在蕓溪雪白的大腿上,輕而易舉地分開了兩只試圖夾緊的美腿。

神秘而美麗的陰部頓時展現出來,只見壹叢色澤油黑的恥毛軟軟的覆蓋在晶瑩豐碩的肉丘上,蚌唇粉白幹凈得使人垂憐,少女獨有的粉色肉縫細嫩得只是壹條線,兩片嬌嫩羞怯的花瓣微微分開,宛如花蕊,楚楚動人……

「不!!啊!!」蕓溪淚眼婆娑、嗚啼哀泣的無助模樣讓人心疼不已,那從未在人前裸露過、女子最為羞恥的隱私部位竟然被壹個陰森恐怖的怪物壹覽無余的盡收眼底,而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可怕的悲劇逐漸降臨。

這會兒怪童已經用冰涼的手指在她桃源蜜穴口撥弄著,還不時把她隆突著的粉肉縫兒剝開,肉縫裏頭尚未濡濕,但也是嬌嫩無比,那蓓蕾晶瑩剔透得令人心旌搖曳。

「啊!!不,不要,求求妳,求求妳過我,那裏...那裏不可以,不要,不要啊!!」那處留給將來如意郎君的純潔之地正在遭受怪物的玷汙,蕓溪羞憤交加,悲痛欲絕。

「嗚嗚...嗚...」蕓溪還想開口哀饒,卻見黑霧瘴氣再次翻卷,這下連叫喊的力氣都被剝奪,只能發出微弱的悶哼,她貝齒緊咬紅潤的下唇,仰面閉目,俏臉滿是痛苦絕望之色。

「桀桀...」怪物仿佛對蕓溪雙腿間的私處之景頗為滿意,裂嘴上揚發出怪笑之聲,這壹笑使得臉上血肉壹陣抖動抽搐,滲出了更多腥臭泛黑的膿血。

那滿是膿血如同被磨盤碾壓過的腦袋,埋進了少女雪白修長的雙腿之間,並探出壹條沾滿腥臭唾沫的紫青色舌頭,津津有味地褻瀆著處子那嬌粉純潔的桃源蜜穴。

縷縷烏黑芳草被沾濕後顯得愈發油亮,桃源口兩瓣嬌嫩的粉唇隨著長舌粗暴地舔動而無助的翻來覆去,少女紅豆般模樣的陰蒂在刺激中腫脹凸起。

怪童本未曾註意到這顆隱蔽的紅豆,直至它不經意間從層層褶皺裏探出頭來,才知曉舌尖只需在那紅豆上舔弄逗留壹下,玉體的主人便會壹陣輕顫嬌哼,反應劇烈。

如獲珍寶,怪童愛不釋舌的挑逗著那顆嬌滴滴的小紅豆兒,同時兩只爪手也並未閑著,順著光滑如脂的皮膚摸向上摸去,覆蓋在蕓溪兩只誘人的雪乳上。

蕓溪家境殷實,從小養尊處優,身材自然發育極佳,出落得修長勻稱,不似同齡少女那麽青澀幹瘦,尤其是胸前那對玉乳,飽滿而豐腴,既有著少女的柔軟、彈性,又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之美。

怪童的紫手本就比常人細小許多,按壓在蕓溪傲然挺立的酥胸上根本抓揉不住那軟滑柔嫩的雪肉,反倒是襯顯得乳峰愈發高聳巍峨。

嬌嫩欲滴的粉色乳首俏生生地挺立著,周遭是壹圈色澤淺粉的薄暈,乳暈近乎與白皙的乳肉融為壹體,乍看之下如同精美無暇的粉色寶珠點綴在雪乳頂端。

紫爪細指褻玩酥胸時亦不會錯過這粉嫩的乳首,尖利的指甲掐住兩粒粉紅便開始揉捏,用力揉撚之下,嬌粉的乳首被搓得腫脹深紅。

「嗚... ...」蕓溪口不能言,即使感到疼痛也只能發出幾聲嗚咽,雪胸上兩點敏感之處被粗魯地撚揉,傳來陣陣有如火灼般的刺疼,更讓人難堪癲狂的是,自己花穴私處被肆意地舔瀆。

那怪物的長舌已分開豐滿的肉丘之間的細縫,對準花穴蕊心那顆肉眼兒,向著裏頭幽邃處鉆擠,但少女蕊口緊窄,壹時間倒也無法輕易進入。

蕓溪頓感憤惱懼駭,現在虛弱無力的她現在連覆在酥胸的祿山之爪都無法擺脫,更別提去掙脫來自下身的侵犯。

明明是在被迫受辱,可不知為何兩腿間的羞處被怪舌刺激得酥酥麻麻,如蟻蟲叮啃般讓人難受得緊,從未有過奇異的感覺慢慢彌漫而來,花徑幽幽深處不受控制湧出壹股暖流。

萋草遮掩間,兩片花瓣守護的那道肉縫已然綻開,可愛的肉孔如蚌吐珠般張開,壹股清澈透明的溪流正潺潺流出,察覺到身子不爭氣的變化,蕓溪覺得臉龐火燙無比,殊不知那俏臉之上早有壹抹艷麗的緋紅悄然爬上。

「桀桀!桀桀!桀桀桀!!」戾童猖獗地大聲怪笑了好幾下,那泛起春潮的花穴流出的清泉對它而言,似是比瓊漿玉露還要美味,令它大快朵頤!

蕓溪神智開始飄忽,表情逐漸迷離,此時再聽這“桀桀”怪聲,傳入耳中似乎也沒有剛開始那般尖銳難聽了,仿佛真變成“姐姐”的諧音,她就這般胡思亂想著。

蕓溪悄然間已將那戾童的怪聲當做是在喊自己“姐姐”,心中如此默認,身體被侵犯帶來的排斥感竟然還消散了不少。

「啊...」蕓溪不由自出的發出了壹聲帶著渴望的呻吟,緩緩陷入從未感受過的體驗之中,只見她朱唇翕張,瑤鼻似凝,眉眼緊蹙,柔順的青絲隨著臻首的無力擺動而愈發淩亂,漸漸遮住秀美緋紅的桃腮。

就連那未曾開智的怪物,也因為這聲婉轉嬌柔的動人呻吟而驚楞得停下了侵犯動作,举起血淋淋的腦袋,有些詫異和不解的看著蕓溪。

也巧,蕓溪睜眼便與怪童的目光相觸對視,她心中懼意被泛濫的春情沖淡不少,此時再瞧那模樣瘆人醜陋的怪童,反倒是覺得它疑惑的表情頗有幾分滑稽。

蕓溪媚眼如絲,看得不太真切,想要再細心瞧瞧,卻見得縈繞在周圍的黑霧不知何時開始在緩緩消散,而怪童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也不再滴血滲膿,枯癟的身子慢慢鼓脹,紫色的皮膚也漸漸出現血色... ...

莫非這是幻覺,她心中胡亂猜測,略微走神,待她回過神來發現周圍環境已無黑瘴霧氣肆虐,浴房內也恢復得整潔如初,再向雙腿間趴著的那個腦袋看去,只見那個可怕而惡心的戾童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壹個可愛的白胖孩童。

孩童約莫五、六歲的稚嫩模樣,生得白凈粉嫩,十分討喜,圓圓的臉蛋帶著天然的紅暈,狡黠的大眼睛壹眨壹眨,透著純真可愛的光芒,正好奇地看著蕓溪,靈氣十足。

「弟弟... ...」蕓溪剛恢復了說話的氣力,便出自本能的喚了壹下,隨後戛然而止。

她心中詫異驚奇,想不通為何會如此呼喚,自己分明不認得眼前這孩童,雖說他現在模樣俊俏可人,但也是由那可怕的怪物所變,理應對其深惡痛疾才對。

蕓溪絞盡腦汁也想不通,她分明記得爹爹和娘親只有她這麽壹位明珠,再無其他子嗣,可為何會對這孩童,產生了強烈的親切熟悉之感,那似是血親之間才有的天然羈絆,讓她心緒混亂,壹時間不該如何是好。

「桀桀!」那孩童聽到蕓溪的話,圓臉上露出激動之色,牙牙亂語卻不會人語,他的嗓音稚嫩,雖還是只會發出這怪聲,不過此時聽入耳中與“姐姐”二字愈發相像!

「弟...弟弟?」蕓溪雖然知曉這樣極為荒誕,但仍然又試探性喊喚道。

「姐...姐姐... ...」孩童面露焦炙,他早已停止了對蕓溪的侵犯褻弄之舉,兩只小胖手胡亂比劃著,似是想要表達些什麽重要的訊息。

「妳真的是我弟弟嗎?妳能開口說話嗎?能告訴姐姐,這壹切都是怎麽回事嗎?」見到孩童愈發焦急的模樣,蕓溪心中也跟著緊張,可無奈就是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孩童從蕓溪雪白的大腿上起身而來,急得直跺腳,壹副束手無策的模樣,蕓溪也無心穿衣遮掩嬌軀燦爛的春光,修長的雙腿微屈並攏,倚坐在地上看著孩童在面前來回踱步,心中幫著思考該如何與他交流解惑。

「小姐,妳怎麽了?」門外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浴房木門驀地被大力推開,正是嬤嬤黃鶯趕到。

孩童見到黃鶯後,臉色猛然大變,原先人畜無害的臉蛋瞬間變得猙獰,濃煙黑瘴從回歸妖邪的紫色皮膚中漫出,它張嘴露出鋒銳的獠牙,利爪向著她抓去。

「不要!不要傷人!!」蕓溪驚呼,不知孩童為何重新化成鬼怪般的恐怖模樣,但此時也想不了那麽多了,生怕因不知情而闖進屋的黃鶯會受到傷害,立馬伸手想要攔住他但已經來不及了。

「啊!!」嬤嬤不曾想自己剛推開門,迎面便撲來了這麽壹個面目可憎的恐怖怪物,看那張牙舞爪的兇戾模樣,似是非要將自己撕碎不可,壹時間嚇得癱坐在地上。

些許陽光順著屋檐之下斜射進來,黃鶯推門時,陽光正巧被她擋了半,隨著她坐下,那壹縷陽光不斜不歪正好照耀在撲過來的戾童身上!

「桀桀!!!啊...啊姐姐啊!啊姐!!!」頓時,浴房內響起壹聲淒厲而尖銳的慘叫,戾童剛與陽光接觸便開始自焚,渾身騰起燃燒的火焰,陣陣青煙刺鼻的焦糊味傳來,發出“劈裏啪啦”的爆響聲,痛苦得在地上不斷翻滾掙紮。

「不!!」蕓溪已與那怪童產生了莫名的親熟之感,此番見它如此慘狀,又怎能忍心,欲要撲身過去救助它。

「小姐,萬萬不可!小心!!」黃鶯動作更為迅疾,用力拽住了了蕓溪的藕臂,將她拉入懷中,並與那焚火保持距離,以免小姐發生意外,無端受傷。

金黃色的光照下,火焰雄雄騰起,如朵朵紅蓮爭相綻放,怪童被包裹其中哀嚎不止,隨著蓮瓣的扭動,身子漸漸蜷縮、變形,直至消失不見。

風起,蕩在屋內,遲遲不肯散去,似是最後壹絲微弱的淒吟,在地面揚起壹片焚燃的灰燼,其中幾粒飄入了蕓溪流淌著哀傷的眸子裏,混合在滾燙的淚水裏壹同從臉上滑落。

似有所感,蕓溪伸手在半空接住了那滴落下的淚,低頭看去,白皙透粉的掌心間躺著壹顆由晶瑩的淚水凝結而成的明珠,表面光彩流轉,但很快便開始隱淡、神華內斂,像是普通的琉璃。

蕓溪神色淒婉,握緊手中的珠子,感受著它傳來的余溫,這感覺如此熟悉,宛若在多年前,曾牽過壹只溫暖的小手。

再看向地面那道人影形狀的黑色灰燼,壹時間有些仿徨,不知,眼淚為誰而流;心,為何顫抖... ...


卷三·【雨夜枯井現白骨】


庭院幽深,被籠罩在清冷淒涼的寂靜之中,梧桐孤立,道不盡的寂寞與哀愁。

天際飄雨,淅淅瀝瀝,細水順著屋檐悄然滴落,在青石板面暈開壹圈漣漪,似嘆息似挽留。

蕓溪雙目猶似壹泓清水,凝視著窗外飄斜的細雨,任由雨絲紛飛在臉上,沾濕逸動的鬢發,水霧彌漫而起,猶如蟬翼薄紗覆在她的窈窕之軀。

涼氣甚寒,但她並不在意。

「黃姨。」沈默許久,蕓溪輕輕開口,轉過身來,對著壹直在門口恭敬待候的嬤嬤說道。

「在,小姐,怎麽了?」黃鶯應道,並走到蕓溪身旁看著她,只見自家小姐白凈俏生的臉上還殘留著兩行淚痕,微蹙的蛾眉裏盡是藏不住的憔悴。

自從浴房怪事起,已然過去三日了,這段時間裏,蕓溪如同失了魂壹般,茶飯不思,不言不語,整日待在閨房裏,黃鶯擔心她的安危,便壹直守候在門口,現見小姐終肯主動開口,懸著的心悄悄放下來了些。

「妳說,這偌大的壹個庭院,怎麽就無人問津呢?」蕓溪模樣有些落寞,這壹問可將黃鶯弄得有些楞住了。

「啊?小姐,自從夫人和老爺外出經商,那麽長的時日沒回來了,偶有客來訪卻也落了空,時間久之,自然來人便少了。」黃鶯稍作停頓,隨後細細答道。

「總覺得,這裏,還少了些什麽。」蕓溪垂頭低聲念道,不知在思索些什麽。

「小姐,我知道,前幾日之事的確極其古怪,但妳也見到那鬼物已灰飛煙滅,不要過於在意,莫要弄垮了自己的身體。」黃鶯擔憂的勸說道。

「我身子無礙,這幾日黃姨妳壹直陪著我,必然勞累,妳也早些休息,先回去吧,不用管我的。」蕓溪柔聲細語,悲傷未散盡的臉上擠露出壹絲微笑。

「這...嗯,好吧。」黃鶯正想拒絕,但略作遲疑後,還是點了點腦袋。

她深知蕓溪的性情,知道自己必然勸不過她,索性讓小姐壹人靜靜,明日再早些陪她,黃鶯將手中提著的壹只漆盒放置屋內的大案上,盒裏有碗碟盛裝著的各色菜肴、精美的糕點,向蕓溪囑咐了幾句,便行告退了。

天色逐漸昏沈,夜涼如水,窗外細雨橫斜,窗內畫燭搖曳,蕓溪獨坐案前,無心用膳,纖手拾起壹卷書簿,漫無目的地翻閱著。

檀香裊裊升起縈繞於屋內,心中瑣事萬千,手中的書自然怎麽也看不進去,合上書卷,蕓溪拿出懷中揣帶著的荷囊,取出那顆形似琉璃的圓珠,細細瞧看。

這些日,她閑來無事便會研究這不知如何而形成的珠子,但並未瞧出有什麽特殊之處,蕓溪拿近壹盞油燈,讓明亮的燭火對著珠子以便看得更清。

珠子內部有幾粒白色星點,嵌在最中心位置,蕓溪湊近美眸,珠子表面映照出美麗的瞳孔,她正想要瞧得更為清楚壹些,卻依稀聽見屋子外頭仿佛有哭聲傳來。

蕓溪壹驚,翻手將掌中的珠子收回囊內,隨後起身推開吱呀的木門,屋外漆黑壹片夜色,傳來的只有雨滴淅淅瀝瀝之聲,她心中有疑,莫非是自己聽岔了?

正這般想著,那哭啼般的怪聲再次從幽幽深處傳來,蕓溪這下聽得真切,的確是哭聲無誤,淒涼悲哀,帶著時斷時續的抽噎哽咽之息,辨不清是男是女,但憑本能感覺這哭聲主人的年齡並不大!

這庭院裏無端怎會有哭聲,其中古怪之意不言而喻,蕓溪心生懼意,但不知怎的就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還有那個有些荒唐的猜測,這哭聲會不會是他... ...

這念頭壹起,便再也壹發不可收拾了。

濃重夜色如腐爛的屍體上滲透出來黯黑冰涼的血,綿延覆蓋了天與地,漫天的雨水漸大,劈啪落在地上,發出好似水浪拍打的脆聲響。

院落建築的飛檐翹角被黑暗模糊掉棱角,遠遠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臉孔,雨霧使得壹切變得潮濕起來,樹木和泥土如同皮膚開始潰爛壹那般,在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

蕓溪提著壹盞幽暗的絹燈,尋著哭聲的來源,獨自在蜿蜒綿亙的長廊裏走著,整個廊道裏黑漆漆的,除了腳下壹圈朦朧的光,什麽也都無法看清。

走出長廊,蕓溪循聲來到後院,不在意雨水淋身,她繞過壹片蓮池,盤旋經過壹處亭榭,穿過假山後蔭處的壹片竹林,壹路上到處可見鞭子似的多節的竹根從墻垣間垂下來。

樹影高低錯落,路面漸小,地上只剩壹條卵石鋪成的羊腸小路,由於少有人走動,瘋長的花草都快要使人邁不了腳步。

蕓溪小心翼翼地走著,那將她吸引而來的哭聲逐漸清晰,小徑曲折且兩旁是奇石遮掩、綠植茂盛,走完才發現這裏竟通向院內壹處僻靜的角落位置。

此處鮮有人來,破舊而古樸的灰青色墻體遍布斑駁舊痕,有些院墻上還鋪陳著密密麻麻綠油油的爬山虎藤蔓,壹直延伸向下到地面壹口荒棄了許久的廢井。

該井頗有年頭,井口殘缺壹角,裸露出裏面的青磚,周遭布滿厚重的苔蘚,年久失修從而顯得破敗不堪,仿佛隨時都會坍塌成廢墟壹片。

蕓溪詫異,她向來愛待在閨房內不怎麽走動,即使是在自家庭院內散步,也不會來到這番偏僻的地方,所以對這口井少有印象。

不過那奇怪的哭聲正是從井下傳來,聲音分明不大,卻能在這雨聲遮掩的環境下,隔著那麽多的樹木山石,從後院最角落壹直傳至蕓溪閨房內。

「嘶... ...」蕓溪深吸壹口氣試圖平復心中的忐忑,高聳的胸膛愈發挺起,那怨怨哭聲似壹只大手再不斷抓扯她的心。

天地間仿佛只剩下雨聲、哭聲,還有沈重的心跳聲,她挪步來至井旁,彎腰探頭向井底看去。

借著手中絹燈撲朔的光亮,只見離井口不遠的水面飄滿浮萍,豆大的雨水激濺起密密麻麻的水花,讓人看不清井底,無法得知哭聲來源是何物。

雨水淋濕了蕓溪全身,裙裳貼裹著她的玲瓏嬌軀,絲絲寒意沁入骨髓,她渾然不顧,壹咬銀牙,蹲坐在井旁,伸出纖手撇去井面那些浮萍。

絹燈壹圈橘黃的光亮映漆黑的水面,猶如壹滴女人的怨淚,浮萍散開,很快又隨著水波聚攏,效果甚微,蕓溪嘆氣,欲要放棄之時,卻但井面突然變得古怪起來,沸騰起若幹個雞蛋般大小的氣泡,疑有物從井底浮出水面,定睛壹看,竟是壹堆散了架的人骨。

森森白骨橫陳漂浮在水面,還有壹個顯眼的頭骨,在水面半遮半掩,看不見全貌,而那哭聲正是由此骨發出!

「轟隆!!」突如其來壹聲的雷鳴巨響,耀眼的電閃將天空撕碎,整個夜晚迅速土崩瓦解,周遭景物在壹瞬間蒼白,但又迅即漆黑,似有無數哭泣的鬼影無路可逃、靈魂赤裸僵硬,視界細細潰動,殘留的模糊白色光點,重疊巨大的黑色樹影,絕望地撕破夜色。

「啊!!」忽地見到白骨,再加上轟雷聲,蕓溪汗毛豎起,嚇得手中的絹燈也險些掉落。

在這片酸風慘雨之中,井面那堆枯枝般腐朽的白骨,淒淒的哭吟也變得尖利許多,蕓溪渾身僵硬,渾身滲出的冷汗又很快便被雨水沖刷掉。

為何在自家庭院的廢井中會有壹堆人骨,死者又究竟是誰?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蕓溪心中湧上太多的疑問,壹波未平壹波又起,接踵而來的怪事壓得她就快要喘不過起來,脆弱的神經仿佛壹碰就要破碎。

蕓溪不曾註意,此刻在這片被黑暗吞噬的角落裏,壹輪詭異的紅色緩緩出現她的身後,逐漸擴大,壹只蒼白的手從黑暗中伸出,伸向她白嫩的脖頸... ...

「小姐,妳怎麽跑到這個地方來了?!而且這麽大的雨,妳怎麽不撐傘?」熟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陰仄仄的氛圍,原來是嬤嬤黃鶯,她表情凝重,手正搭在蕓溪的肩上詢問,說話的同時將正撐的紅色油紙傘挪向蕓溪,替她蔽雨。

「嘶!!啊!!!」黃鶯倏忽的出現在身後,使得原本就高度緊張、恐懼的蕓溪驚叫壹聲,差點昏厥過去,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俏臉之上壹片煞白。

「黃...黃姨?妳怎麽也來了。」蕓溪身子仍有些不受控制地顫栗,語氣略些虛疲,看樣子仍處於膽戰心驚之中,不過見到來人是從小就陪著自己的嬤嬤,心中也算是安定了些許。

「小姐,妳沒事吧?」黃鶯立馬攙扶住弱柳扶風般有些站不住身子的蕓溪。

「無妨...對了,妳看那口井!井裏面竟然有...有... ...」蕓溪正伸手指向腳下那口廢井,話還未說完便突然停了聲,美眸中露出不可思議的難解之色,死死地盯著井口。

只見那口廢井,剛剛還水面高得快要從井口漫出來,現在再看,居然是壹口幹涸見底的枯井,井水和那些漂浮著的人骨全都不見了!!

「這??這到底是怎麽了?!剛才這裏分明有壹具人骨」蕓溪臉色倏地大變,難以相信眼前的壹幕,她不死心地趴在井口邊沿,探頭看向井底,借著絹燈幽幽燭光,卻只瞧見下面積滿厚重的淤泥,還有許多不知名的碧綠野草。

「小姐,小姐,我們快走吧,這裏,這裏妳是不能來的!」黃鶯聽得小姐提起“人骨”,臉上表情微變,似有心事,伸手欲要拉起蕓溪想帶她離開此處,卻被蕓溪執拗地甩開了。

「三日前,莫名出現壹古怪孩童,他說是我‘弟弟’,聽起來簡直荒唐萬分,可是,不知為何,我的內心裏竟然選擇了相信... ...可是後來,他就消失了,今夜,又有怪事又起,雖不知是否與他有關,但這次我心意已決,我壹定要探出個究竟!」蕓溪慢慢地道著,語氣平緩但又堅定有力,當說完最後壹字時,她突然做了出乎意料的舉動,竟将腿伸向井口,想要跳入井中尋求真相。

「啊!!」這突如其來的壹跳,驚煞了在旁的黃鶯,幸好她反應敏捷,身子迅猛飛撲而過,雙手環住蕓溪盈盈壹握的柳腰,將她緊緊抱住,二人壹齊向後仰翻,在泥面上翻滾,泥土、碎草沾染了全身。

「放開我,為什麽,為什麽不讓我下去,為什麽... ...」蕓溪聲音哽咽,淚在不知不知中又湧了出來,她已近瘋狂,邪祟怪異之事接連不斷,對壹個少女而言又如何能承受得起這其中帶來的打擊和折磨呢。

「小姐,不要...不要想不開,那井中... ...井中確實埋有人骨。而妳...曾經,的確...的確是有壹個弟弟!!」黃鶯跟著嗚咽,斷斷續續的抽噎著,只是雙手卻將蕓溪抱得更緊了。

「什麽?!」本還在黃鶯懷中掙脫,欲要再次跳入井中的蕓溪聽到此話,渾身突然僵硬,過了好壹會兒嬌軀才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栗,心中懼、疑、驚種種情緒交錯。

黃鶯這短短的壹句話,猶如那道轟然炸起的驚雷,只不過未在天上驚響,而是倏地掉落在她的耳朵深處... ...

雨越下越大,仿佛無數條銀鞭從天際垂落而下,狠命地抽打在地面上,殘暴肆虐著這世間,咆哮的怒吼聲遮掩著著深深幽庭之中,壹位少女微弱無助的哭鳴。

水花水濺,雨水在泥濘的地面旋轉流淌,最終匯聚在井口周圍,積起迷瀠壹片,只是不知,這看似平白無常的壹切,是否有風的推波助瀾... ...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衣果fly 於 2020-12-6 22:29 編輯 ]
2020-12-6 22: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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