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文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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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十夜第七夜:囚心籠】白山(評審參與作品)
2017年 四合院徵文
夢 十 夜
【夢十夜第七夜:囚心籠】
白 山
作者:貼文機器
序
聖天諸神!吾等卑微,信作永世之僕,願行諸神之旨,沐諸神之慈。地上財
富衣糧乃至生命,皆為諸神所授,正如地上國度權柄乃至榮光,皆為諸神所有。
聖天諸神!吾等匍匐,讚美輪迴。吾等榮耀,雖死得生!
小小的廣場已有幾千人彙集,他們穿著簡單的衣裳,跪伏於地,齊聲禱告。
沐浴在金色陽光中的聖女,披著白色的紗衣,緩步走向廣場中央的台階,步上高
台。神官大聲唱出讚美諸神的聖歌,將象徵聖潔的水,與代表輪迴的花瓣,輕輕
灑到聖女身上。
聖女緩緩向前,美麗的花瓣灑落在她腳下。高高的台階之後,是由巨大的石
塊壘出的平台,上面空無一人,只有還在不停祝禱的神官,站在她剛剛經過的台
階兩旁。她登上去,莊重的站直身體,卸去外衣。陽光立即將她雪白的肌膚照亮,
勻稱的身材讓閃亮的水珠襯著,在高台之上,閃閃發光。
廣場眾人皆安靜下來,這是聖女重回眾神懷抱的莊嚴時刻,在她脫去外衣的
一瞬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神蹟再度降臨。
「藉由眾神的恩惠,吾等在生命走向終點之際,將重入轉輪,再世為人。」
聖女的祈禱,在這片突然變得肅穆的廣場之上,顯得格外清澈明亮:「人生而將
死,惡魔之咎。但受諸神恩故,雖死,得生。」
禱辭剛落,天空便放五彩光華。伴隨著震耳嘯叫,巨大的金色鵬鳥從天而降,
穩穩的落到高台之上。神蹟再一次的降臨了,正如諸神一直向萬民承諾的那樣。
所有人都跪立起來,舉起雙手,朝天歡呼。
聖女便在這歡呼聲中,從容的乘上鵬鳥。在眾人的屏息注視下,她緩緩垂頭,
潛心祈禱。烈焰之柱從鵬鳥身下激發出來,捲起駭人的氣浪,將跪在兩旁神官的
衣袍灌得呼呼作響。鵬鳥沒有任何停留,載著聖女衝天而起,轉瞬消失於雲端之
間。
正如幾百年來一直輪迴上演著的,聖女離世三天後,金色的鵬鳥再度降臨,
帶來了她新的開篇。
第1節
還沒有到祈禱的時候,神殿內只有他們二人。
一排排的木凳列在殿內,為首一張長桌,有幾十隻蠟燭整齊的插在燭台上,
無言的閃著光。石壁高聳,僅在離地幾人高的地方開著窗戶,斜斜的陽光曬將進
來,照在另一側的壁畫上。畫中穿著白色神袍的女人,安詳的站立著,一手抱著
孩子,另一隻手輕撫跪在她面前,似乎快要失去生命活力的中年男子。救贖的光
輝從女人頭頂播灑下來,照耀在男人幸福的臉龐上。
「這就是您的第一世。」
十歲的女孩睜大眼睛,站在牆下,抬頭看那對她來說還很高大的壁畫。穿著
紅色粗布袍子的神官跟隨著,向她介紹這壁畫的來歷。
「這是我?」小女孩絲毫沒有驚訝的意思,她的聲音在這昏沉的暮光中顯得
格外清脆。
「這是三百年前的您,聖女大人,是您來到這凡間的第一世。」神官謙恭的
介紹道:「諸神派遣您來到這裡,向我們傳播神的旨意與恩惠。我們曾受惡魔蠱
惑,付出了慘重代價,每人只得陽壽三十,就如畫中的這名男子。神憐憫我們,
降下聖女為我等傳道,只要我們信奉諸神,便可以戴罪之身,輪迴復生。」
「我手中抱著的孩子,就是他重生的樣子嗎?」小女孩認真的問道。
「是的。」神官謙順中透著欣喜:「您對神啟的親和力,遠在我們每個人之
上,難以想像您只是剛剛開始正統的神學課程。」
「我昨晚……」小女孩陷入回憶。
「您不妨說出來,在成為下一代偉大的聖女之前,您會需要我的解惑。」
「倒不是覺得說出來有多難為情。」小女孩的雙眸中流露著與年齡不太相稱
的迷思:「只是做了些夢。我穿著白色的紗衣,走上高高的石階,有很多神官站
在階梯邊,把香香的花瓣灑向我。那些階梯明明很高,我都能輕鬆的邁上去……
後來,我站在高台上,看見一隻巨大的金色怪鳥,飛到我身邊……」
神官凝神聽著。燭光照在他棕色的頭髮和年輕的臉龐上,為他褐色的眼睛染
上一層溫暖的光彩。他曾多次親手將臨近人生終點的凡人們送上鵬鳥,再又接回
他們的轉世肉身,見證此等偉大的神蹟,亦是他神官工作的重要部分。況且,聖
女的上次轉世,他也是相送者之一。
「那就是我的前世麼?」女孩微笑道:「能夢到更多前世的事就好了,這樣
我自己就能從睡夢中學習神旨,不勞煩你來教我啦。」
女孩背著手,踱著小小的步伐往神殿深處走去,神官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
「我在夢中來過這裡,也見過你的模樣。你一直都跟在我身後,就像今天這
樣。」女孩對神官說道,而後者跟隨著,微微頷首。
走到神殿盡頭,女孩伸手,試圖推開那沉重的木門。神官緊走兩步上前,寬
大的手掌按到門上,大門應聲而開。
「嘻,謝了。」女孩笑道:「我總覺得自己還是夢裡的樣子,可實際上……」
她伸出手來,偷偷比照了神官放下的雙手:「等我長大,不過幾年,或許你也要
轉世了吧。」
她淡淡的說著,走出大門。凜冽的山風迎面刮來,將裹在她小小身軀上的衣
袍吹得烈烈作響。他們倚著高大的石砌神殿,面前伸展著遼闊的高原畫卷,青色
的草場連著遠處的山峰,在那淡藍無暇的天幕之下,峰頂的雪嶺線清晰可見。
「瞧那些白色的雪。」女孩呢喃著。神官脫下自己的罩袍,於寒風中,將這
塊被吹得如紅色旗幟般的衣物,圍到女孩身上。
「三百年前,諸神於那雪峰之下,將您的第一世降臨凡間,令我們聆聽諸神
的教誨,見證不可思議的神蹟。」神官行禮道:「您是諸神賜予我們的最偉大的
珍寶,聖女大人。」
「你一直追隨著我。在我關於前世的夢中,允許你直呼我的名字,現在也一
樣。」女孩目不轉睛的望著遠處的雪山,在那山巔之下,依稀可見一些牧人,驅
趕著瘦小的牲畜,裹著襤褸單衣低頭前行。
女孩眼中現出一絲憂愁。
「塵世皆苦。」神官垂首道:「白山大人的前世,與世俗國王希澤一起,向
民眾廣施恩惠,到您離世的時候,附近的居民都來送行,大家聚集在您身邊,齊
聲讚頌諸神的恩德。當時的壯觀場面,您或許在夢中還能見到。」
「傳播神啟,令民眾讚仰神恩。這就是我來塵世的原因,不是嗎?」白山回
過頭來,雙眸在吹亂的劉海之下,映著雪山的光芒。
季節交替,日月流轉。不知覺間,便是幾年歲月的流淌。火熱的驕陽在太陽
神的授意下發揮出它最大的熱量,這正是夏季。風神埃俄羅斯送來山嶺另一邊濕
熱的水氣,而雨神玄冥則指引空氣中的雨水令其盡數降下。大地之神蓋布接受了
風雨陽光作為禮物,便讓地面長出瓜果,滋養凡間生靈。
歪扭的石板砌著這座城市最中心的道路,幾位鐵匠正在路邊的鋪子裡賣力的
修著農具。農夫們圍在鐵匠鋪外等候,遠遠看到穿著白色神袍的人走近,便恭順
的低頭讓開了路。一名乞丐畏畏縮縮的蹭上前來,枯瘦的手,將一隻破碗伸到穿
著神袍的女子面前。
女子從袍袖中取出一隻蘋果,遞給跟在她身後的神官。這名中年男子接過蘋
果,低頭將其輕輕放到碗裡。
「即使諸神的恩惠已然慷慨,飢餓的陰影仍然在民眾間蔓延。」
乞丐得了食物,千恩萬謝的去了。
「跟我來,普羅米。」白紗掩映著阿娜的身軀,罩袍壓著漆黑的長髮,已然
成熟的臉龐依舊清秀動人。白山在夏日的微風中輕輕拉攏神袍,帶頭走在前面。
伴隨了她兩世的神官,忠誠的跟在身後。
城鎮中心的石板路也不過幾百米的行程。稍走不遠,便是泥濘的沙土路面,
在前一晚的雨水浸泡下,坑窪的地表滿是羊蹄的痕跡。一名農夫推著獨輪車迎面
而來,車上載著幾隻甜瓜。
「這就是你今晚的食物嗎,農夫?」白山停下來,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獨輪
車上,農夫立即惶恐的將車停穩,低頭行禮。
「是……聖女大人。」農夫低聲回答:「這是我們全族人……的食物。」
普羅米聽見聖女暗自嘆息,便出聲幫詢:「告訴我,耕作者,你的族人剛剛
輪迴,還無力耕種嗎?」
農夫行禮道:「諸神在上!我們全族六人,和別族一樣男女各半。族裡只有
一對夫妻剛剛輪迴,我們有四名勞力喂養他們。向神起誓,我們每天早起勞作,
下午回神殿祈禱。感謝蓋布,我們種的麥子還在生長,瓜果已經成熟。聖女大人,
我們有得是力氣可以使,諸神恩賜的麥苗和瓜秧,我們每次種完,都感覺還有富
余的力氣,如果諸神可以賜下更多苗秧,大家一定會獻上更多祭品,感激神恩!」
普羅米出聲反駁:「每年冬末,諸神降下的鵬鳥所攜物資之豐,我們都有目
共睹。因為懷罪,我們才需留在凡世受苦……」
看見四周的農夫也漸漸圍攏上來,普羅米更大聲的說道:「羊群不會產子,
作物的種子也無法發芽,這都是我們曾經受惡魔引誘所致的後果,於神啟中寫得
清楚明白,凡人們就算受餓凍死,也是罪有應得。是諸神給予了我們活命的機會,
不僅賜下羊群的幼仔,將以神力發出芽苞的秧苗送給我們栽種,更讓我們壽盡輪
回,從而獲得過去黃金時代的人們都難以想像的長久生命,即便如此,我們卻不
虔誠的感謝諸神,反而索取更多,這難道是我們應有的樣子嗎?」
被訓斥的農夫低頭囁嚅:「只是……秧苗雖然很多,但我們這麼多人,大家
一分,就沒有多少……雖然已經努力耕種,族人們還是會餓著肚子。每次幹完農
活,我們都覺得還有餘力,如果有更多莊稼……」
四周的農夫們低聲附和著,一時間,人們訴說著各種各樣的請求與願望,將
聖女圍在了當中。
普羅米想要接話,白山攔住了他。聖女走到眾人中間,白色的袍衣軟軟的貼
合在身上,鍍著奪目的陽光。她於袍袖中伸出雙手,如幽蘭般的白嫩手指輕輕挑
開罩帽,那一頭烏黑的秀髮便如瀑布般傾洩出來,於微風中,拂著她精緻的臉龐。
白山環視四周,回應著所有人的注視。剛滿十八歲的她,卻是多世輪迴的聖
女,在這樣的場合下,也沒有絲毫慌亂的意思。她莊重的掃視了所有人的眼睛,
在每個目光上都作了短暫停留,令他們每一個人都感受到,接下來的一番話,聖
女是單獨說給他聽的。
人群安靜下來,只有清脆的女聲如夏日溪流在流淌。
「請聽我說。我是白山,這片大地上的神僕。你認識我,不管彼此輪迴多少
世,我都是你的朋友。大家都知道,每天的這個時候,我都應當在神殿裡祈禱才
對,而我帶著神官來到這裡,踩在這片泥土上,就是想要更多的瞭解這泥土中發
生的事情。」
她輕輕拍了普羅米的肩頭:「追隨我的這位神官,這一世的壽命行將結束,
隨時可能蒙神召喚回到神域。我帶他來,讓他聽到踩在泥土上的你的聲音,並叫
他在進入輪迴時,以最虔誠的姿態匍匐於諸神面前,懇求諸神聆聽這些聲音。我
們會有更多的羊羔,更多的秧苗,諸神是至偉的,是至大的,是至慈的。」
普羅米聽到了他這一世生命中或許是最後一個指示,他卑微的伏下身去,在
聖女面前,接受了使命。農夫們知道諸神將聽到自己剛剛的發言,也都惶恐的俯
下身去,誠心祈禱。
聖女拉起普羅米,指給他看這匍匐四周的農夫們:「看他們的誠心,聽他們
的祈願。這些沉重的願望,我們作為神使,怎麼可以輕易忽略呢?」
低沉的轟隆聲從天邊滾滾而來,藍色的天空現出了一道紅色的霞光。眾人循
著聲音,看到了這一壯麗的景象。紅色的霞光漸漸擴散,化作白色的煙雲,在藍
天中飄逸著,散成巨大的長條形狀。白山與眾人欣喜的注視這難得的聖景,就在
霞光與煙雲漸漸遠去時,城中心巨大的輪迴接引石台,顯出了藍色的點點光芒。
「諸神召喚你的時刻到了。」白山望向半空中的光華,喃喃說著。這跟隨了
她兩世的忠誠的神官,已經年滿三十的男人,即將走到人生的終點,以及新生命
的開端。
普羅米噙著淚水,曾親手將上一世聖女送上石台的他,此刻也激動到雙唇止
不住的顫抖。
「記住這次輪迴的使命了嗎,我的朋友?」
「我會用上靈魂裡全部的虔誠。」
此時已經無需更多的準備。低階的神官們,早已遠遠見到了輪迴石台上的神
力光芒,並急匆匆的朝石台聚集。那種不需要點火就可以發出亮光,並以一定的
節奏緩緩閃動著的,便是諸神降下的鵬鳥將要落地的地方。
城鎮中喧嘩了起來,人們穿上最整潔的麻布衣服,跟隨在低階神官身後。圍
繞在聖女四周的農夫們,似乎預見到了下個春季到來時,諸神將會賜予的豐厚農
苗與羊羔,也都喜形於色,只是礙於聖女大人就在眼前,還不敢有放肆的慶祝動
作。
「去吧!」白山大聲說道:「到石台那裡去,到鵬鳥就要降下的地方去!我
們要將普羅米隆重的送上鵬鳥,讓他帶著我們的願望一起!」
農夫們歡呼起來,三三兩兩的朝石台跑去了。
「快來,普羅米,不要讓鵬鳥等著你!」白山興奮的催促著。普羅米這才從
激動中回過神來,他向諸神短暫的祈禱,爾後整理了自己紅色的衣袍。白山此刻
已經壓抑不住她少女的天性,她等不及的拉起普羅米剛剛整理好的衣襟,帶著他,
朝石台奔去。
石砌的台階路,既高又長。普羅米急步上了幾階,便稍稍停頓,緩下氣色,
開始踩著莊重的步子,一步步拾階而上。低階神官們站在兩邊,唱起禱辭。白山
早已搶步跨到石台之上,在那裡靜靜的等待。
轟隆的巨響再度從天邊傳來。紅色的霞光從遠及近,再度劃破天幕,停留在
石台上空。金色的鵬鳥從那霞光中俯衝而下,帶動氣流,響起尖銳的嘯叫。民眾
停下禱辭,在這偉大的神蹟面前,拜倒於地。只有白山和神官們,站在原處,等
著執行他們最神聖的神職使命——將凡人送人輪迴,並在下次鵬鳥到來時,見證
他的新生。
鵬鳥降落到離石台不過百米的高度,道道火焰帶著氣流,從其底部噴射出來,
白山站在石台頂部的邊緣,任由鵬鳥掀起的氣浪灌滿她的袍袖。普羅米莊重的走
到石台頂部,望向空中的鵬鳥,又轉頭看著白山,那目光中滿是緊張與期待的意
味,又隱藏著更為複雜的,白山一時還不能發現的含義。
「多保重。」普羅米說。
「你又服務了我一世。」白山微笑著回應:「辛苦你了,回到神域好好休息
吧。下一世,我會親自照料你的童年。」
淚水再度填滿了普羅米的眼眶。他向白山深深行禮,作為回答。
鵬鳥繼續下降,轟隆隆的巨響壓過了所有言語。石台上的藍色光芒聚集在頂
端正中央的部位,那裡將是鵬鳥準確著陸的位置。在這巨大的聲響中,白山不再
說話,只是以絕美的笑容作為鼓勵。她將普羅米輕輕推向前,自己俯身半跪下去,
朝著鵬鳥將要落下的方向。
本已停止唱頌禱辭,安靜下來的民眾,突然又喧嘩了起來。白山真切的聽到
這其中有驚恐和憤怒的聲音,她不願這神聖的時刻被農夫們的喧嘩所打擾,便又
站起身來,望向高台下方,準備用一個手勢來止住這場不明來由的慌亂。
她的動作僵住了。
一群衣著怪異的陌生人,已經將下面的人群分隔開來,佔據了石台下方的廣
闊位置。其中一個,抬起手,以極不敬的劍指,指向半空中的鵬鳥,又有一人帶
著她從未見過的,足有一人來高的鐵柱,朝向石台上空。
白山本能的察覺到危機,石台下驚恐與不安的情緒,也傳染到了她身上。聖
女瞪大眼睛,回過頭來,望向那還在徐徐降落的鵬鳥,張開雙臂,想要傳達那令
人驚異的,未知的危險。
一枚帶著烈火的巨箭,已然飛上半空,直朝鵬鳥而去,箭身圓實,帶著尾翼,
身後噴出火煙,活像一條冒火飛行的毒蛇。它飛行的姿態根本不同與凡間任何可
以騰空的活物,那細長的身軀甚至還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它身後拖曳的火,燒成
了白色的濃煙,清晰的勾勒出一條筆直的飛行軌跡,而這條煙跡,直直指向著鵬
鳥。
後者在巨箭升空的同時便有了動作。這只巨大的,時刻張著金色長翼的神鳥,
立即停止了下降,開始往上攀升。第一支巨箭,就這樣擦著鵬鳥的腹部,劃入深
邃的天空。
然而又有第二支巨箭,幾乎與第一支同時發射。它尾部的煙火在半空劃出另
一條飛行軌跡,角度略略偏高一些。兩條軌跡在粗重巨石壘成的高台邊,構成張
向鵬鳥的銳角,彷彿張開的蛇口,擋住了鵬鳥最後一絲逃離空間。
迴避,追擊,對撞。轟!
半空中綻放出巨大的火球,鵬鳥立時斷作兩截,四下飛濺著煙氣。翻飛的火
焰在白山驚懼的眼瞳中映出紛亂的倒影,卻最終砸向地面。普羅米率先反應過來,
他大聲吼叫著,回頭奔向白山,將她一把抱住,滾下石台。那鵬鳥燃燒的殘骸猛
然落下,砸中他們剛剛站立的地方,飛起衝天的火焰。
白山摔脫了普羅米的懷抱,重重撞在石階上。她還未從這場變故中緩過神來,
茫然的抬起頭,眼前滿是或尖叫著,或哭泣著的穿著麻布衣服的人。又有幾個穿
著她從未見過的服飾的陌生人擠開慌亂的人群,其中一個指向還半伏在地的聖女:
「抓住她!」
第2節
正午剛剛過去,寒冷的北風就將陰雲帶到頭頂,擋住了溫暖的陽光。一陣驚
雷,將白山混亂的思緒猛的拉扯回來,冰涼的雨點便劈頭砸下。
「惡魔!你們驅走了光明,謀害了鵬鳥,這冰冷的陰雨便是鐵證!」白山勉
力站起來,攥緊拳頭打向一名靠近的陌生男子。那男人反手擋下,就輕鬆將她制
住。
「神域的火焰不會放過你們的!」白山尖叫道。
「快把車開進來!」這名戴著暗色氈帽,有著鐵灰色的眼睛,全身裹在漆黑
緊身衣裡的男人沒有理會白山,回頭髮布命令。
嗚呦呦的號角吹響起來,響亮的嗚咽聲穿透這突然而至的雨幕,震動著在場
每一個人的神經。
「國王的衛隊就要將你們包圍了,懺悔吧,現在向諸神懺悔,還來得及。」
白山喊道。
「快!」男子催促著:「不要造成太多死傷!」
鐵製的大盒子,彷彿活物一般,低吼著衝進廣場,撞開幾名撲上前來的低階
神官,急停在這男子跟前。眾多低沉的腳步聲在廣場外集結,作為先鋒的僧兵,
吆喝著退去圍在外側的農夫和牧民,在場外端起長矛列陣,呼喊著衝了上來。
「防暴盾牌!」
這隊人聽到命令,迅速打開剛剛停下的鐵盒子,取出透明的方盾,列在最前
面,緊密的擠成一排。僧兵的長矛緊接著就戳了上來,撞到盾牌上,立時彈開,
好像紛亂的箭蘭。
「走!快上車!」男人吼著,將白山拉起。聖女拚命抵抗這股巨大的力量,
卻還是被拽上了他們所說的車裡。持著盾牌的人訓練有素的以整齊的步調,向前
欺進一步,使用腰肩力量,將盾猛的撞向最前排的僧兵,立時開出一條路來。車
子呼呼的響著聲,朝這條路倒退著撞將過去,沖散了僧兵隊伍,讓這些陌生人抓
住時機,迅速進到車裡,關上車門。
「走!走!」男人在這擁擠的空間裡用力制住白山的手,大聲命令。
車子在混亂的人群中左右倒轉,終於調整好了方向,朝廣場外疾駛。僧兵們
擲出長矛,砸到鐵製的車框上,發出嘣嘣的聲響。
「惡魔的力量幫助你們贏了這一局。」白山放棄了徒勞的掙扎,冷冷的承認
了眼前事實。
「不,還沒有。」男人低聲說道,這是他第一次回應白山的話:「陰雲馬上
就要散去……」他抬手看了看綁在手腕上的一塊結構精巧的器械,上面的指針,
大致指向數字四的位置。
雷聲還在繼續。車子很快駛出城鎮,將驚愕嘈雜的人們遠遠的甩到後面。雨
越下越大,車窗被水糊滿,又被某種自動器械刮去。車輪乾脆的劃開淺灘,濺起
泥水,在石塊遍地的山坡上一路顛簸。
「我叫維德,是當地反抗組織的領袖。」男人簡短的自我介紹,鬆開白山的
雙手:「我是來幫助你們的。」
「幫助我們?」白山冷漠的諷刺:「你們剛剛毀去了這片土地上所有農夫與
牧民的希望。」
維德略作沉吟:「你是指秧苗與羊羔?你們打算讓這次返回神域進行輪迴的
神官,向你們的神乞求更多這些東西?」
「很準確的判斷。」白山嘲諷道:「但這不是所謂的『這些東西』,這是我
們明年不用繼續挨餓的希望。惡魔們,你們毀了這一切,而現在,又來說幫助我
們?」
「據我們所知,神域的培植基地已經全力運作,現在供應給各片區域的農苗,
已經是他們滿負荷產能下的結果了。有人能夠吃飽,就必然有人挨餓……換言之,
你以為……」
「跟蹤到定位信號!」前排一名戴著耳罩的男子,回頭喊道。
「啟動附近的干擾基站。」維德低聲回應。
「我以為什麼?」白山反駁道:「羊羔不能生產,種子無法發芽,就連我們
人類,也都……無法生育,甚至只有三十來年的壽命。你所說的,諸神皆有啟示,
經典中記載著的,農夫們沒有詳細讀過,我卻在這三百年不斷輪迴的生命中,反
復的學習和驗證著。」
維德臉色陰沉,沒有回答。白山只覺那些充滿期盼的農夫的眼神,還在面前
繚繞,而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徹底毀去了這些可憐農牧民的願望,不由得悲從中
來:「以前的世界,並不是這樣的,或許你也知道。務農的,只需要留下種子,
便可年復一年的生產;放牧的,只用保持著羊群數量,羊羔便可從羊腹中產出;
還有我們自身,只要男女結合,就可產出新的生命,而無需在原有的舊生命中不
斷輪迴。是什麼毀了這一切?是什麼讓這世間只剩雜草和蟲子可以自由生長?是
惡魔們,是你們!」
「他們正在定位干擾基站!」前排男子緊張的回頭呼喊。
「我們得快,這個基站撐不了多久。」
車子明顯的進一步加速了,巨大的顛簸讓車內眾人搖搖欲墜,白山緊緊抓住
前面座位的靠背,才維持住了聖女應有的尊嚴。
一道紅色的亮光,破開陰雲,於天邊徐徐降下。這紅光在雷雨的陰冷中,顯
得格外扎眼。
「基站被……」
那道紅光穿過雨幕,降到不遠處山坡腳下的地表,扎透地皮,鑽了下去。緊
隨著巨大的轟炸聲響,大量泥石被掀了出來,在空中散開,跌落,如同另一陣黑
色的泥雨。
「諸神在九重天上,看著你們。」白山冷冷的說道。
「在這雨雲消散之前,都沒那麼容易。」維德回應道:「我們已經進入三十
七號基站的干擾範圍,啟動它。」
「敵襲!」有人高喊。
前排車窗上頓時綻開一團血霧,窗下兩人頹然倒在車座上。車子便似瘋了,
在荒野中連變兩個方向,又撞進一連串的石堆。維德一手抄住車座頂上的扶手,
將白山的頭部壓到自己胸前緊緊護住,在接連幾下的撞擊之後,車子終於停了下
來。
車門邊的男子剛剛開門,就在一串清脆的響聲中噴出鮮血,倒在車外。維德
奮力推開另一側車門,將白山帶下車,頂著撲面而來的雨水彎身前行。
很快的,他們就被一群同樣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包圍起來。為首高大結實的男
人端著武器,帶著勝利者的微笑,用嘲弄的眼神望著眼前被雨水澆透的維德,而
後者站直身體,毫不退縮的與之對視。
「藉著雨雲掩護,到諸神眼皮底下搶走聖女,做得不錯。」這男人的聲音,
怎麼聽都不像是在讚美。
維德不發一言。這男人聳聳肩,也不再說話,只是抬起武器,乾脆利落的將
維德砸倒。四周眾人的武器一齊冒出火焰,在一陣有節奏的響聲過後,剛剛從車
上出來的人也都倒下了。
「這不是神域的士兵。」白山只來得及做出這樣的判斷,就被圍上來的眾人
捆住。一名士兵將手中的武器對準趴在地上失去知覺的維德,卻被他們的首領一
把推開。
「留著他的命。對神域來說,活著的大腦,比死去的管用。」
白山不知道這句話的意義,她只看見有人拎著黑色的套袋,粗暴的將她整個
裝了進去,隔絕了外部所有的光線。
「乘神域的人還沒趕到,我們走。」這是聖女在這場雷雨中,聽到的最後一
句話。
第3節
意識漸漸復甦,眼皮仍然沉重,無法睜開。白山不確定自己是什麼時候昏睡
過去的,她努力回憶,被人裝進套袋劫走,似乎是她最後尚還清醒時的記憶,卻
又像是這場惡夢的一部分那般模糊。
全身軟綿綿的,想要運動手腳,卻提不起勁來。她很努力的集中渙散的精神,
才只夠略微移動自己的手指。某種讓她昏沉沉的力量,還在她體內沒有完全消散,
她混沌的思維在散漫的猜測,那或許是惡魔的法術。
水滴的聲音在身邊一下,一下的延續著,一股潮濕的涼意,慢慢侵入她的意
識,在她黑暗的思維世界中,沁入一池湖藍色的春意。春季……據神啟所述,芙
蕾雅女神將令世界從白色中醒來,並披上由天河織女親手織就的草毯。諸神的鵬
鳥將在春季到來的第一天,從天而降到輪迴石台上,放下數量可觀的秧苗與羔羊,
當然還有從輪迴中回到凡世的幼兒們。諸神說,眾生平等,凡信諸神者,皆從輪
回中來,皆往輪迴中去,此言鑿鑿,真實不虛。
白山成年後不久,就會經常夢中前世的經歷。她於一代代生命中,看見了民
眾的苦難,憂心於他們所遭受的飢餓與寒冷。並非農力不足,亦無祈禱不誠,所
有秧苗與羊羔皆茁壯成長,便是明證。如果諸神能賜予更多……這樣的念頭,在
她前幾世的輪迴中,雖然也曾出現過,卻被她小心的打消了,以免令諸神怪罪凡
人貪慾不足,竟敢向神索取恩惠以外的賜品。然幾世積累的期望,終於在這次逾
越了雷池,成長為熾熱的祈願。她藉著農夫的口,將這樣的想法傳遞給了她忠心
的神官普羅米,就在這樣的春季到來之時,諸神一定會被大家最真摯的祈求所打
動,鵬鳥送來的,將是更為豐厚的恩典……
不……春季還遠沒有到來。那池湖水在她眼前晃蕩著,漸漸淡去,變淺,變
白,染開了黑暗……
白山終於睜開了眼睛,從這場昏睡中真正醒了過來。
還是那水滴聲,真切的滴到身邊,一下下的,沒有止歇。白山躺在地上,微
微抬了抬頭,卻是頭疼欲裂。渴意從舌根散發出來,已經將全身燒得滾燙,她不
顧其它,努力伸手爬了兩步,挪到水滴落下的地方,汲起地上的水坑,一口口的
喝下去。
她努力控制身體,站起身來。白色的神袍有些凌亂,動手整理了,還算整潔。
她注意到自己正被關在室內,三面圍著開鑿過的石壁,那些水滴,就是從頭頂一
處巨石的裂縫中滲透下來。亮光傳來的地方,被鐵製的欄杆隔著,聖女小心試探
了這些鐵桿,似乎沒有什麼令人心疑的惡魔力量附著在上面,只是這些鐵桿上下
均勻圓正,每根桿子都是同樣大小,不知是什麼樣的鐵匠才能打製成功。
白山藉著微光,拾起地上的石頭,小心的敲擊關住她的鐵欄,發出噹噹的聲
音。這聲音剛傳出不久,便有幾道回聲,從四面八方傳遞迴來。
這樣的回聲,在普通的建築里根本不可能形成。白山默默估量著這空間的規
模,她猜測,這或許是座巨大的石堡。
「不用敲了,這裡是絕禁之地,諸神的眼睛……看不到這裡。」意志低沉的
男人,就在隔壁。白山把臉貼在鐵欄上探頭觀望,視線卻被那間牢房裡的黑暗吞
沒。
「諸神在上,你是信神者嗎?」白山小聲試探的問道。
「我曾經是……只是現在……」
「我能感受到你的迷茫。」聖女鼓勵他:「諸神不會拋棄他們的信民,無論
在哪裡。」
「除了這兒。」男人貼近鐵欄,讓光線照在他憔悴的臉上。那是一張臨近輪
回的中年男人的臉,一些皺紋已經不動聲色的爬到眉心,灰色的頭髮與棕色的眼
睛,讓白山不由得想起了普羅米——但這名囚徒的眼神遠沒有那麼堅定。」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叫什麼名字?」白山小聲發問。
「這裡是地下,神域的衛星也好,無人機也好,都看不到這裡。」紛亂的腳
步,大約有四五人的樣子,從黑暗深處,一直走到牢房前,亂哄哄的站定。那道
照進牢房的光源,就懸在這些人的頭頂,光線自上而下,在他們的額頭留下明亮
的高光,卻將眼窩與顴骨深深的刻進了陰影裡。
白山這才注意到,那光源不是蠟燭,而是某種發出明亮光芒的,拳頭大小的
圓球,就由一根繩子,自石頂吊掛下來。
為首的男人一頭紅棕色的短髮,眉毛削尖,眼睛細長,目光陰沉,似乎二十
多歲,正值盛年。帶隊劫停維德,搶走聖女的,就是他。看到這張臉孔,白山立
即回憶起那段令人不安的往事,心跳加速起來,手心冒出了汗珠。
他沒有穿那件黑色的緊身衣,取而代之的是套常見的寬鬆麻布衣服,沒有攜
帶武器。反倒是一名跟隨他過來的人,全幅武裝,站到牆邊。又有三名好像農夫
打扮的男人,畏畏縮縮的躲開那名士兵,就在為首者身後,擠成一團。
白山感受到了危險,但身為聖女的尊嚴,令她想要搶先說點什麼,尤其是對
牢房外那惡貫滿盈的惡魔首領。
「地下?」她感覺到聲帶有些顫抖,便頓了頓。好在對方並不急於搶佔話語
權,只是戲謔的看著她,這給了白山整理情緒的時間。
「地下?」她重複道,這次的聲音充滿了勇氣:「以凡人的能力,根本不可
能挖掘出這樣的地宮。你們使用了惡魔的力量,而這會讓你們越來越墮落,並給
這世界帶來更加深重的災難。」
「這不是所謂惡魔的力量,聖女大人。」他漫不經心的回應道:「不過這不
重要,我也沒時間跟你解釋……你們幾個,過來。」
他沒有回頭,只是伸出手指,在空中揮了揮。那三名農夫便遲疑著,走到他
身邊。
「您有什麼吩咐,大人……不,長官?」
「還記得帶你們來是做什麼的吧?」
「是……投……投名狀。」
「以往入夥的,都要殺個神官。」他聳聳肩:「今天你們走運了,我們抓到
個女的。」
白山意識到了什麼,她站直身體,大聲喝斥道:「我是聖女,諸神於三百年
前降下的聖徒,你們敢!」
那男人嘿嘿笑了,他朝白山指了指,輕佻的問道:「你們認識她嗎?」
「不……不認識……」農夫們畏懼的回答。
「怎麼可能!」白山大聲說道:「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要到我的神殿中
祈禱,否則……」
「好了好了。」男人打斷她:「是『你的世界』,而不是『這個世界』。比
如說,我相信你曾眺望過遠方的雪山,但是……你曾翻越到雪山的另一頭嗎?」
「這不可能!」白山大聲反駁,但很快,音量便降了下來:「只憑凡人……
那是諸神的禁區,哪怕是惡魔也……」
男人滿意的回頭,對農夫們宣講:「看吧,她的衣飾和威嚴,與你們的聖女
沒什麼兩樣。她也是聖女,卻不是你們所熟知的那位。聖女曾說,雪山是諸神的
禁地,除了神以外,誰也無法跨越,你們以為,雪山的另一邊,就是禁地。事實
上呢?」
男人望著一名農夫,後者囁嚅著低下頭去。另一名農夫小聲回答:「她是……
雪山另一頭的聖女,那邊的世界,和我們的一樣……」
「正確!」男人揮起手來,這極大的鼓勵了這些農夫的情緒。
「神啟中的話,也不一定是對的!」第三名農夫喊道。
「不!」白山訓斥他:「神啟是諸神親口所述,所言必然不虛,你們竟敢!」
男人突然轉回身來,打開牢門,將白山拽了出來:「看吧,這就是聖女,諸
神所說的,集威嚴與聖潔於一身,受九重天神靈加持保護,無人可侵,無人可敵
的聖女!」
白山警告說:「我有諸神加持的力量,你這樣的惡魔根本無法……」
她話還未說完,只聽哧的一聲,身上的神袍便被男人突然扯破,甩到一邊,
白皙的皮膚,修長的肢體,還有圓鼓鼓的乳房,就這樣暴露在空氣當中。粉色的
乳頭,在地下空氣的涼意中硬起,於燈光毫無遮擋的直射下,乳頭上每一處粉嫩
的褶皺,都清晰可見。
白山於三百年來,從沒有被這樣對待過。她的意識似是停頓了,捲曲的睫毛,
驚訝的眼眸,圓張的粉唇,細長的粉頸,削瘦的香肩,高聳的乳房,平坦的小腹,
黑色的陰毛以及光潔的雙腿,在這燈光下凝固著,停滯著。這裸體雕塑般的女體,
毫無準備的暴露在眾人,尤其是三名卑微的農夫眼中,全身上下都被燈光照得雪
亮。
「這就是聖女!」男人宣佈。扔下神袍,他又立即抓住了白山黑色的秀髮,
緊緊拽住。聖女這才回過神來,驚恐的尖叫著,玉脂般的胳膊護住胸前,另一隻
手握住自己的頭髮,似乎是想減輕頭皮上傳來的痛苦。
男人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他用力拖拽,白山晃著赤裸的胸部,左右跌撞,
最終倒在地上。男人緊接著,便伸腳踏了上來,黑色的鞋子,踩在聖女白色的臀
峰上,留下一道漆黑的腳印,在雪白的肌膚襯托下,格外顯眼。沒有任何停歇,
緊接著,又是一腳踩了上去,白山的臀肉在這腳踩擊之下,發出一陣與聖女身份
極不相稱的,勾人欲望的波浪。男人用力將白山踩趴在地,不顧她發出的陣陣驚
叫,鞋底就在她臀瓣一側往下擦,聖女的臀肉便被分了開來,粉色的菊門與陰阜,
都暴露在了燈光之下。
「不,你這惡魔!」白山終於從震驚中找回了說話的能力:「還有你們!不
許你們這樣直視我!」
農夫們緊緊盯著這具堪稱完美的女性裸體的眼神,被一訓斥,便就離開。但
不等作惡的男人下令,他們就又忍不住望了回來。
「懺悔吧……」白山抱著一絲希望勸誡道:「還來得及……」
「看這裡。」男人彎下腰,手指著白山暴露在外的私處。左右兩瓣比膚色稍
稍深一些的嫩肉,緊緊包裹著飽滿的陰阜,一些捲曲的,細柔的黑色陰毛,稀疏
的列在兩邊。聖女用力撐起胳膊,男人抬起腳,一下踩到她拱起的裸背上,將她
的臉踩進泥裡,任憑白山用力曲起腿來掙扎,卻反而將屁股拱了起來,令這本來
充滿了強迫的虐待行為,無意間染上了絲淫靡的色彩。
「聖女,神說只有國王才有可能觸碰的女人,現在卻被踩進泥裡。你們還在
等什麼?」男人催促道。
「我們真的被騙了……」一名農夫顫抖著聲音,盯著白山美麗卻又飽受凌辱
的裸體,嚥了口唾沫。他顫著手,解開衣服,露出精壯的身體。
白山的臉埋在土裡,幾乎無法呼吸。她努力側過頭來,卻看見農夫脫下衣服
的樣子。那充滿了憤怒與慾望的眼神,剛一觸碰到聖女驚懼的目光,便似要噴出
火來:「你!你和你的神!」
他走上前來。踩著白山的男人冷笑著,見狀後退兩步,讓出了空間。農夫接
替他的位置,也是一腳,踩到她修長的腿側,留下黑色的腳印。他彎腰捏住白山
細長的脖頸,常年辛苦務農的手指,緊緊鉗住了她的喉嚨。
白山不由自主的雙手掐住對方的手指,此刻就算圓鼓鼓的乳房露在外面,也
只能不管不顧。農夫將她提了起來,洩憤般的推了一把,聖女嬌弱的軀體,就如
風中殘葉,往後撞到牢房的鐵欄上,發出一陣聲響。
農夫上前,抬手一記耳光,甩在她精緻的,如雕如塑的臉龐上。隨後,便用
力抓住她的乳房,那充滿彈性的乳肉,便被擠到了粗糙的手掌兩側,任農夫的手
指,深深陷進了白嫩的軟玉裡。
「嗚……」白山失去了抵抗力量,發出絕望的哀聲。
「我不再信神!」農夫說:「我入夥了!」
「很好。」男人說:「可以開始你的投名狀了。」
「等等……」白山說:「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諸神會原諒你們……」
農夫拽起白山的頭髮,將她摔倒在地。聖女的乳房朝上露著,她連遮羞的力
氣都失去了。
農夫光著身子,趴到她身上。田間勞作留下的黝黑膚色,與聖女潔白的身體
形成鮮明的對比。他一隻手壓住女人的脖子,另一隻手在她下體摸索著,在白山
兩條長腿的左右掙扎中,準確找到了私處的位置,手指毫不客氣的分開陰門,粗
魯的摩擦,感受她最柔嫩的部位。這便是簡短前戲的全部內容,沒什麼耐心的農
夫這就提起自己硬梆梆的肉棒,龜頭毫不猶豫的頂開陰門,在這短短的過程中,
白山徒勞的抬手抵住農夫健壯的胸膛。
「不……」白山說:「求你……求求你……」
「啊!」聖女發出一陣驚呼。農夫的屁股完全沉下去,整個身體壓垮了白山
的胳膊,緊緊貼在了這具美豔的肉體上。
白山咬著嘴唇,再也說不出一個字。農夫開始粗暴的抽送,每一次都高高抬
起,再又盡根沒入。聖女的雙腿不再掙扎,只是被農夫壓開,隨著一次次的衝擊,
有節奏的小幅晃動。
「你們還要等嗎?」導演了這一切的男人,向另兩名農夫發問。
看呆了的兩人,也回過神來,脫去衣服,圍了過去。
幾雙手在聖女身上游移,她飽滿的乳房被這些手重點照顧,被不時或捏或擠,
反覆的蹂躪。這場凌辱的混亂場面,以趴在白山身上的農夫僵直身體射精作為結
束。他戀戀不捨的抽出軟下的陽具,看那白濁的精液從聖女雙腿間緩緩溢出,滿
意的出了口氣。
緊接著,白山就成為餘下兩名農夫的爭搶對向。其中一個蹲在她頭部旁邊,
搶先拉她胳膊,將她的軀體拖向自己。另一個也不甘等待,抱住她的一條腿,往
下拉扯。白山的身體就在這兩個男人的爭搶中,無力的掙紮了會,便被腿邊的農
夫近水樓台的宣告佔有。他只是將白山已經脫力的雙腿分開,就毫不費力的對準
了位置,插了進去。
搶佔成功的,開始不緊不慢的享受抽送的快感,失敗的那位,則後悔於自己
的失策,卻又更多的將不滿發洩到白山的美乳上。他越發用力的虐待著聖女的乳
房,引得她發出音調纖細的悲鳴。這種年輕女性受虐時獨有的聲音,愈發刺激著
男人的慾望,兩人都毫不憐惜的加大了動作。
白山雙腿被抱起,光潔的腳丫在半空中,隨著身體承受的衝撞而來回搖晃。
農夫甚至將她的屁股從下而上的掀離地面,令她擺成極其難堪的,雙腿大開,陰
部朝上的姿勢,從而可以更深的插入她。這樣的衝擊毫無憐香惜玉可言,女孩陰
部媚肉被粗大陽具帶出,再又深深的插入。她的腰肢被折成很小的角度,在男人
一次次大力撞擊下,隨時都像要折斷一般。而她圓潤的乳房,卻被抓在另一個男
人手裡,肆意揉捏,嬌嫩乳頭時而被粗大的掌心壓住,時而顯露出來。在這地下
燈光裡,乳頭的粉色,乳肉的白色,男人手背的深色,交織著,碰撞著。
直到第二個男人也滿足的站起身來,白山才得以放下雙腿,躺平喘息。她休
息的時間還遠遠不夠,就有憋足了慾望的下一個男人,趴到這副赤裸的軀體上。
白山沒有任何抵抗,只是張開嘴,在農夫貪婪的沉下屁股時,從咽喉裡擠出了女
孩特有的聲線:
「啊!」
她清楚的知道,卻又不願去思考。在輪迴了如此多的世代之後,她原本應當
聖潔無瑕的肉體,轉瞬之間,已經被第三個男人佔領。
第4節
「我是維德,當地反抗組織的領袖。」維德鬆開白山的手:「我是來幫助你
們的。」
他銀色的頭髮,在陽光下閃著光芒。鐵灰色的眼睛,與深色眉毛的組合,透
著堅毅沉穩的氣息,此刻卻帶著輕鬆的笑意。直鼻樑下的嘴唇,被他用食指蓋著,
作出噤聲的手勢。
「你?」白山驚訝的叫道。她立即意識到剛剛聲音過大,便小心左右張望,
確認四周沒有人注意到他們。聖女穿著普通神官的紅袍,在這城鎮邊緣的狹窄泥
土道路上,並不怎麼顯眼。她左右看過,還是謹慎的翻起兜帽,將俏臉與長髮都
藏了進去。
「跟我來。」維德溫柔的拉起白山,轉過兩條泥路,退進路尾不起眼的小石
屋裡,探頭觀望,確認沒有人發現他們,就關上了門。
「諸神在上!」白山說:「看在你數次幫助我的份上,在我把你以瀆神罪送
交國王衛隊之前,你想對我說什麼?」
「我想說,覺醒吧,白山。」維德向前探身,輕輕抓住聖女雙肩,壓低聲音,
堅定的說道:「這世界的原貌早已被你洞悉,它就藏在記憶深處。覺醒吧!」
白山猛的深吸口氣,醒了過來。
水滴,滲過頭頂的石縫,掉下,一滴,一滴,落進水窪裡。燈光透過鐵欄,
照進牢房,卻沒能驅走這裡的黑暗。
她茫然坐起,蓋在身上的衣料滑了下去,露出乳房。聖女回想起被人姦淫的
經歷,呆了半晌。木然拿起滑到腿間的衣服,認出這是她的神袍。白山抖開它,
無言的穿上,才想起神袍已經被扯壞,低頭望去,破損的衣料露出胸部與乳頭,
在空氣中無力的顫抖。
白山突然脫下神袍,埋低頭,無聲哭泣。
「聖女大人?」隔壁消沉的男人,趴在鐵欄上往這邊張望,低聲說道:「感
謝諸神!您終於醒過來了。」
「不要再叫我聖女……」白山努力抑制著抽泣:「我已經不配……」
「我原來是服侍聖女的神官。」男人坐下,背靠牢門,自顧述說起來:「神
官,您知道嗎?如果我們兩個世界是一樣的,在您的世界裡,應該也有這樣的人。
他和聖女的壽命都比普通人稍長一些,兩人輪迴時間剛好相隔十八年。在聖女進
行輪迴時,他剛十八歲,一邊照顧和教導童年時期的聖女,一邊維繫神職工作,
到他三十六歲,要進入輪迴那年,正好是聖女的十八歲……」
白山靜靜的聽著,她想起了普羅米,淚水又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我還有五年進入輪迴,我們的聖女現在十三歲。有一天,我到雪山邊的草
原,查看牧民們過得如何。這些人乘坐著被稱為車的東西,將我劫到這裡。」
「諸神沒有反應嗎?」白山忍不住問道。被劫那天,雖然下著雷雨,那道從
天而降的紅光與威力巨大的爆炸,仍然讓她記憶猶新。
「沒有。」男人頹然答道。
白山想起維德所說的「干擾基站」,便沒再說話。
「這裡是地下,他們以我們無法想像的能力,開掘出了這座地下堡壘。神力
真的是這世界上唯一的嗎?我被困在這裡已經很久了,每天看著惡魔們自在的四
處穿行,神真的是全知全能的嗎?」男人喃喃自語,這些話像是在問白山,又像
是自問。
白山想要反駁,農夫壓在身上起伏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她垂下眼睛,自
語道:「我已經……不是聖女了。」
「你想過要逃出去嗎?」男人問。
白山沒有說話。他沉默了會,又說:「我們被關在這裡,是讓他們做投名狀
用的。如果沒有抓到你,他們上次投名狀時,應該會……殺掉我吧。」
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投名狀是什麼時候,但待在這裡,一定會死。
「對不起……」男人說:「我當時嚇壞了……如果我說話,就會被殺……所
以……我想制止他們,但……不敢出聲……」
沉默了許久,白山淒然一笑:「這不怪你,作惡的人,不是你。」
她又問:「他們為什麼要做投名狀?那些人,是你認識的人嗎?」
「那三個人是我所在世界的農夫,惡魔們說,我所在的世界,叫第三十七號。」
男人說:「在我出事之前,他們就失蹤了,我被抓到這裡,才知道……是這群惡
魔干的,反抗諸神的暴亂組織。我們知道他們,有兩個頭頭,其中一個就是你見
過的,叫阿撒托斯,經常使用青年時期的身體;另一個你沒見過,他叫維德,經
常使用中年時期的身體。他們和我們一樣,沒有老年,在三十多歲,就會壽盡而
死,不知道為什麼,即使沒有諸神的光輝,他們仍然可以輪迴復活。幸好他們同
樣無法生育繁衍,但是為了擴充數量,會擄掠我們世界的平民,逼迫加入。」
「你們對這些惡魔的瞭解,遠遠深過我們。」白山說。
「因為我們飽受阿撒托斯的騷擾之苦,諸神憐憫我們,透露給我們一點點與
惡魔有關的知識,並賜給我們與之作戰的武器。但是……」男人的聲音低沉下去:
「他們盤踞在這裡,諸神難道真的無法探知嗎?地下世界,真的如他們所說,是
諸神無法觀測的所在嗎?」
「我不知道……」白山又低下頭:「這些問題……我不知道。我不是聖女了,
諸神的神力,沒有加諸在身,我沒有……這樣的能力。」
隨著零碎的腳步聲,兩名士兵穿過昏暗的過道徑直走到牢房前,打開牢門。
「從現在起,你們可以在地下二層和三層自由行動。絕對不允許上到一層,
否則你們將被立即擊斃。」士兵宣佈道,並給兩人戴上金屬製造的項圈。白山不
解的走出牢籠,接過士兵遞上的由亞麻布縫製的,款式普通的衣裙,瞥見那位神
官的項圈上,有紅色的亮點,在緩慢的閃動。
她猜測,自己的項圈上,也有這樣的裝置。
「項圈可以定位你們的位置。」士兵強調:「當項圈振動時,你們必須立即
返回牢房,也就是現在這裡。試圖自行破壞項圈的行為將被視同逃跑。不管你們
到哪,我們都會知道,放棄逃跑的念頭,這樣大家都能輕鬆一些。」
說完這些,士兵們便匆匆離開,只留下這兩名囚犯,茫然站在燈下。
「惡魔們被麻痺了,諸神聽到了我們的祈禱!」神官欣喜道。
兩人不再出聲,默默的往前探索。這是一條狹長過道,每隔一段路,便有一
盞發光的燈球,固定在天花板上。開鑿出的石牆上每隔十幾步都有掩閉的鐵門,
兩人推開其中一些查看,在這些標著數字符號的門後,堆積著數量驚人的糧食、
衣物和其它生活用品。
神官嘖嘖驚嘆,白山則沉默不語。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食物儲量,抵得過
她所在世界的整個國庫。
經過初步探索,確認這層空間雖然不大,卻也超過了他們開始的想像。這裡
由一條過道串起,過道盡頭便是監牢,道路兩邊,排佈著倉庫和一些用途不明的
小房間。
他們正站在過道的起始點,這裡有向上的階梯,沒有向下。「地下三層」的
字樣,提示這裡的位置。
「我想知道上面有什麼。」神官拾階而上,白山的項圈卻震動起來。他們商
定,神官繼續向上探索,儘可能多的瞭解這裡,白山則暫時裝出聽話的樣子,不
令對方警覺。
互道了小心,兩人暫時分開。白山在項圈震動的催促下,努力裝作聽話的樣
子,甚至還小跑了兩步,往昏暗過道的另一邊趕去。
早有人一身便裝打扮,等在那裡。黯淡的光線下看不清他的面貌,白山也無
意觀察對方,只是假裝聽話,任他使用手中的器具停止了項圈震動,並依吩咐跟
著他,在過道中走了一段,進到之前不知用途的小房間裡。
這裡沒有多少光線,環顧四周,只是隱約看到些許桌凳器具,似是經常被使
用的樣子。這人命令白山趴俯在桌子上,她心中疑惑,還是乖乖照做了。
房間暗處存放的,儘是些鐐銬繩索之類的拘束刑具。男人在她身後走動,發
出令人不安的金屬撞擊聲響。他將白山手腳銬起,固定在四條桌腿上,滿意的端
詳了她趴俯在桌面,四肢朝下固定的狼狽樣子,踱到她面前,兩指托起她秀美的
臉龐,欣賞著白山哀求的眼神。
「你要對我做什麼?」女孩試著挪動手腳,卻只發出鐵鏈的聲音,便只得求
告:「請放開我,諸神在上,請不要……傷害我。」
那人沒有回答她,只是扔下她的臉蛋,移步到她身後。白山只覺得屁股一涼,
單薄的衣裙已被掀起,那圓潤緊翹的白色臀峰,毫無遮掩的露在外面。
白山「呀」的驚叫起來。男人卻沒有進一步行動,只是來到房門邊,取下掛
在牆上的某種裝置,朝它大聲說話。
「過來吧,地下三層,三三零二室。這次的貨色果然不錯。」
白山窺見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閉上眼,發出一陣悲鳴。
「是她在叫嗎?」牆上的裝置果然回應了他:「光是聽著,就很有感覺了。
我們馬上下來。」
白山沒有睜眼,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只能順從
應對。如果她有反抗的意思,就有可能連累到神官在上層的探索進度,那樣,一
切就全完了。
粗大的肉棒,在陰門外廝摩著,卻不急於進入。這是和之前農夫完全不同的
進攻方式,束縛了女孩的行動,便可以放寬心態,慢慢品嚐。看漲大的龜頭在女
孩粉嫩的陰門外上下摩擦,時而將陰唇稍稍頂開一些,露出裡面的嫩肉,時而往
下滑落,親密的撫弄在敏感的陰蒂上。
白山兩手抓住鐐銬,雙腿緊繃。即將再度被她所厭惡的惡魔們姦淫,她既緊
張,又恐懼。男人的肉棒就抵在下體最私密的地方,隨時可能破門而入,卻又緩
慢的在門外纏綿。隨著肉棒貼著陰唇輕柔的動作,白山時不時的因為緊張而繃起
腿根,這讓她的屁股以緩慢的節奏上下晃動著——雖然這不是她的本意,卻也極
大的刺激了身後的男人。
「這麼想邀請我插入嗎?聖女大人?」
白山意識到剛才不小心做出了羞恥的動作,一時紅透了耳根。她咬住牙,本
想下定決心,不理會身後惡魔的任何譏諷,卻在他又一次緊貼著陰蒂的龜頭研磨
中,不由自主的再度縮緊臀肉,抬高了腿根。聖女的屁股再一次不知羞恥的晃動
起來,僅管只有一瞬,也極大的摧殘著白山的自尊。
繼續忍耐下去,只有令這淫蕩的動作一次次不受控制的上演,與其如此一點
點的丟棄城池,不如拋開一切,或許還能保住最後一點尊嚴。
「要做什麼就快點來吧!」白山喊道:「在後面不痛快的婆婆媽媽,算什麼
男……啊!」
肉棒盡根沒入了。
白山仰起頭,秀髮披散在褶舊的衣服上。她喘息著,想要放平思緒,那肉棒
卻在她陰道深處一下下的直搗花心,不過幾下,便帶著絲絲汗液,從肉棒與陰門
緊緊結合著的肉縫深處,一股股的翻了出來。
「嗚嗚……」白山努力壓抑自己的感覺,不願給身後施暴的惡魔帶來更多征
服的快感。男人卻絲毫不以為意,專心致志的撞擊眼前美妙的肉體,在她圓潤的
屁股上,有節奏的撞出一陣陣波濤臀浪。
「果然是個上等貨色!」嘈雜的男人們擠進這小小的房間裡,原本有點空蕩
的地方,突然變得人聲鼎沸。
「嗚!」聖女扭過臉去,不願讓男人們看見她此刻表情。這些人卻用力將她
臉蛋抬起,分開鬢髮,仔細打量,這讓白山死死閉住眼睛,不肯睜開。
「她不敢看我們。」男人嘻笑著:「喂,你把她插爽了,你看,臉都紅透了!」
「沒有……」白山反駁著:「我……啊……啊……沒有……」
「再叫幾聲來聽聽啊。」男人們爆發出一陣哄笑。
白山咬住嘴唇,不再說話。一陣劇烈的抽插,令她不由得聳起肩膀,俏臉更
深深的埋進桌底。
「快一點,我等及不了。」有人催促。
「我就先用前面好了。」有人咕囔。
白山的臉蛋被再一次強行抬起,她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遲疑著,終於
睜開眼睛想要一看究竟,卻是一隻高高昂起的肉棒,豎在眼前。
「來,含住它。」這人命令著。
「嗚……」白山似是哀求,又像是堅定的拒絕:「不……我絕不……」
「不順從我們,你的那位朋友,可就有大麻煩了。」男人們嘻笑著警告。
白山心亂如麻,身後的抽送偏偏在這個關頭再次加大力度,在一陣暴雨般的
衝刺之後,火熱的精液一股股的灌進聖女的子宮。
女孩的思維防線已經潰不成軍,她沒有多加思索,就認命的張開了粉唇。
「這就對了。」男人滿意的讚許著,那隻肉棒在她充滿彈性的唇邊左右擠了
擠,便推到她溫熱的嘴巴裡。
「嗚嗚……」白山被塞了滿嘴,有些難以呼吸,便抗議似的發出幾聲悲吟。
與此同時,又一隻肉棒毫無徵兆的在她陰阜外推擠,頂開陰唇,藉著大量體液的
潤滑,毫不費力的插了進去。
「嗚!」白山發出婉轉的驚呼聲,又引得男人們一陣淫笑。
「濕透了!」男人們調笑著白山:「你是三十六號世界的女人吧?你們平時
過那些刻板教條的生活,沒有在這裡爽吧?兄弟們的花樣,有沒有讓你舒服?」
白山含著肉棒無法說話,只能隨著男人抽插節奏,發出「嗚嗚」的聲音。
「如果這幾個人不知道我是聖女的話……」一絲念頭在她腦中閃過:「我就
可以不用辛苦維護尊嚴……」
這念頭很快就被否決了。聖女本想整理更多理性思緒來構築新的防線,又一
輪暴風驟雨般的衝刺,和更多火熱精液的射入,讓她的思想再度飄飛起來。
時間慢慢過去,房間裡的人輪流獲得了滿足,也就三三兩兩的離開了。最後
一批人臨走前,關上了房間的門,這讓沒有光源的這塊小小區域,瞬間被黑暗籠
罩。沒有人想起要解開白山的鐐銬,或許他們是故意的,但這已經沒有關係,女
孩經過這番折騰,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
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有人開了門。一道光亮,憑空發出,照亮了這
塊小小的封閉場所。維德舉著手電,四處查看了一番,又將門關上,轉向白山,
輕聲說話。
「這裡安全,你很熟悉,也不會有其他人闖進來。我會悄悄運送一台記憶讀
存器,和一台發電機給你,把它藏在這,不要讓其他任何人知道。」他用手電照
向牆壁,那幅諸神顯聖圖,在手電光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詭異。
「這幅圖是長期掛著的嗎?很好。圖畫背後的牆……」維德用手輕輕捶打,
確認它的堅硬程度:「可以挖開。我會送你一台設備用來挖牆,在圖畫後面打出
一塊很小的空間就足夠,平時用畫掩蓋,用來保存機密。設備用完後,再暗中還
給我就好,挖出的泥土,一定要小心包嚴,拿到城外丟棄,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白山默默盯著眼前的男人。他曾是敵人,卻在此時與她結成不可思議的,難
以想像的關係。這層關係是什麼?白山問自己。
道道涼意,從雙腿傳來,卻有陣陣火熱的悸動,從女孩下體最私密的地方,
燃燒,流轉,上升,在小腹處炸開,將溫熱的暖流,帶到全身各處……
白山從迷夢中驚醒,睜開了眼睛。
還是這處石室,還是被銬在桌上。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有不知何時進來的,
不知是什麼樣的男人,在身後,默默的姦淫著她。
白山又閉上眼睛。性感的屁股被男人撞擊著,嬌弱的身體,在桌子上擺出任
人品嚐的姿勢,毫無招架之力的承受著男人的慾望。那件衣裙不知什麼時候,被
掀到了胸部的位置,露出壓在桌面上的,擠成半球形的雙乳輪廓。纖細的腰肢隨
著男人衝擊的節奏,一下下,左右搖擺,好像風浪中的小舟。
啪……啪……啪……這聲音時而真實,時而虛幻,而這一切,她都已經,不
太在意了……
第5節
不見天日的地下世界,究竟過了多少時日,白山無從得知,也失去了興趣。
每隔段時間,就有人送來烹煮好的食物與潔淨的飲水,這或許是白山在得到可以
在地下三層與二層自由活動的指示後,額外獲得的優待,又或許,是她一直乖乖
的服從,用自己美豔的身體滿足了這裡無數男人的慾望,所換來的獎賞——她不
想知道。
事實卻是,她一步也未曾踏上過地下二層。未知的世界已足夠讓她恐懼,這
裡的一切都對她的思想產生了巨大的衝擊,她不想,也不敢,再上到地下二層,
她害怕那裡可能存在的任何東西。
更何況,就像現在這樣,項圈又一次震動了起來。
白山麻木的放下手中的東西,不管它是什麼,是杯子,是碗匙,又或是某些
不知名的器具,都無所謂。只要項圈震動,她就放下手中的一切,沿著地下三層
的昏暗過道,走到盡頭。那裡,一定有男人在等待著她,或生臉,或熟臉,都不
重要,白山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這次也沒有例外,只不過,這個人是他們的首領阿撒托斯。
「你好啊,聖女。」阿撒托斯還是一副戲謔的口氣:「看到你已經……融入
了我們的生活,我很高興。」
白山一言不發。雖然沒有做好要為這惡魔首領、萬惡之首服務的心理準備,
她心裡卻沒有多少抗拒。不過是又一次的忍耐、插入、呻吟和釋放,沒什麼特別
的,她默默安慰自己。
「這次,我需要你服務我的一名特殊客人。」阿撒托斯自滿的踱步:「你可
能猜測是我,很遺憾姑娘,我對你婊子般的身份,並不感興趣。」
白山抬眼看了他,又順從的垂下目光。
「當然,又是一場投名狀。」他輕浮的撩起白山的長髮:「畢竟對他來說,
你的身份可是非同小可,聖女大人。」
說罷,他後退兩步讓開地方。從黑暗中緩緩走入燈光下的,是曾經和白山盤
算如何分工,計畫合作逃出這座地下世界的男人,那名神官。
「是你……」白山不可置信的驚呼。她已經很久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了,
一時間,所有的忍耐與希望,都被擊得粉碎:「你!你背叛了我!你背叛了諸神!」
為了他能安全的找到逃脫這裡的辦法,白山才努力隱忍,然而現在……
白山發出了自被劫後的第一聲痛哭。
「對不起……如果你上到地下二層的世界,你也會……產生動搖。他們太強
大了!那種力量,輕易的撕開岩石,點燃大火,我親眼看到他們甚至也可以創造
生命,讓死者復生。諸神能辦到的,他們也可以,甚至……」
「不要說了!」白山哭泣著:「惡魔的力量,與神同源,去向各異。惡魔影
響大地,令人不生育,籽不出芽。你也是神官,學過神啟,這些都忘了嗎!」
「開始吧。」阿撒托斯微笑:「她是第三十六號世界的聖女,只要狠狠的褻
玩她的身體,我就會相信,你已經和那些神成為過去,有資格成為我們的一員。」
「抱歉。」神官脫下衣袍,走向白山,拉起她的手。
「不要碰我!」白山嘶吼著。
神官用力扭住她的雙手,將她推在牆上。聖女拚命抵抗,她抬起膝蓋,重重
撞向神官的腹部,再張嘴咬向他的胳膊。
「要不要幫忙啊?」阿撒托斯嘲弄的發問。
神官奮力將白山雙手扭在一起,騰出另一隻手來,揪住她的衣服,任憑她如
何掙扎抵抗,將衣料猛的拉開,一對圓滾滾的玉乳,立時跳在眾人眼前。
白山終於放棄抵抗,她哭泣著,靠著牢牆,坐到地上,發出歇斯底里的悲泣。
神官愣了半晌,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遲疑的望著痛苦的聖女。
「快一點,別醞釀情緒了。」阿撒托斯有些不耐煩了。
「我……」神官喃喃自語。
「怎麼了?還想做回囚犯,固執的信奉你那虛偽的神?」
「我願意加入你們。」神官回過身,對著阿撒托斯,低聲請求:「只是……
放過她吧。其它的投名狀,我都能做,但對她……我做不下手……放了她吧,求
您,長官。」
神官乞求著,跪在阿撒托斯面前。
後者低哼一聲,探手至腰間拔出武器,對準神官的額頭。一陣巨響,鮮血從
他迸裂的頭顱中飆了出來,他像被擊倒的麻袋,重重往後仰倒,汩汩血流在他腦
後的地面上,滲出一道正圓形的血環。
空氣凝固了。
白山含著眼淚,跪坐起來,赤著雙乳,爬到神官額前。鮮血還在流淌,他腦
後的血環,越變越大,像是要將世界,整個吸納進去。
「第三十七世界的神官。」白山盡力穩住暗暗哭泣的聲線,按著他的額頭低
聲祝禱:「願諸神照料你的靈魂……我甚至沒有問過你的名字。」
她抬起頭來,阿撒托斯手中那件致命武器,正對準聖女的眉心:「如你所見,
你們合夥演戲對我的欺騙,並未奏效。」
「殺了我吧。」白山輕輕說道。
又是一陣巨響。聖女身軀猛的一顫,卻不是武器發射,這響聲,來自頭頂,
如同夜空中最淒厲的風號。
「敵襲!」巨響聲中,有人呼喊。
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幾隊全幅武裝的士兵,圍到阿撒托斯身邊。這個男
人扔下聖女,帶著這群人,匆匆沒入過道的黑暗當中。
白山為神官整理好儀容,擦乾了自己的眼淚,站起身,整理衣服。頭頂的轟
鳴時時響起,她邁出腳步,一步步走到過道另一頭的階梯邊。「地下二層」的指
示,就在上方不遠處。
白山吸了口氣,踏足而上。
一陣猛烈的震動,將她晃得搖搖欲墜。聖女努力穩住身體,繼續上行。在這
階梯的出口,道道火光,將地下二層的世界完全照亮。
透明的器物,每個均有一人來高,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多到難以盡數。白山
靠近這些設備,赫然發現一個個赤裸的人,閉著眼睛,安然站在這些充滿了液體
的透明罐子裡,好像外界紛雜的響聲,與他們完全無關。
她甚至在最顯眼的罐子中,發現了赤裸的阿撒托斯。他的面貌似乎比剛剛看
到的要更年輕一些,安詳的閉著眼睛……
白山腦中突然跳過「輪迴」二字,緊接著,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字眼:「克隆」。
聖女在記憶中努力追尋,想要找到這應當是從未見過的字眼的出處,卻一無
所獲。巨大的聲響再度傳來,這次伴隨著滾滾熱浪和火球。最遠處的透明罐子被
這強烈的氣浪震碎,裡面的液體沖洩而出,帶出了赤裸的人。他剛一掉出罐子,
就躺倒在地,似是死了。
這一陣陣的巨響過後,便是密集的清脆聲響,與阿撒托斯發射武器時的聲音
幾乎一樣,卻要迅猛得多。一些沒有來得及拿起武裝的男人,慌張的四處逃竄,
緊接著,是士兵們敗退下來的人潮。遠處的火光中,明顯是另一陣營的軍人們,
將這群敗退的士兵,驅趕到大廳一側,令他們集合在一起,放下了武器。白山遠
遠看到投降者中,阿撒托斯赫然在列,便知道這群暴亂組織的成員終於戰敗,暗
自松下口氣。但很快,她想起剛剛看到罐子中的另一個阿撒托斯,心又揪了起來。
更有隨後出現在她視野中的人,令她陷入極度的恐慌。
維德。
這名銀色頭髮的男人,遠遠就發現了白山的所在。他鐵灰色的眼睛死死盯住
聖女,作出幾個手勢對進攻方的軍人下達了一些命令,就大踏步的朝她走過來。
白山回過頭,想要回到地下三層,卻被維德搶先幾步趕到,捉住了手臂。
「放開我!」白山喊道。
維德不由分說的將聖女拽起,拖向地下二層的出口,他們攻進來的方向。白
山繼續激烈的抵抗,她不知道自己將被劫往何方,尤其是在已經經歷了一場惡夢
的情況下,這未知的恐懼,激發出了她身上全部的力氣,拚死掙扎。
「來兩個人!」維德命令。
兩名士兵奉命過來,其中一個取出剛剛繳獲的器具,解開了聖女的項圈。他
們和維德合力,制住了聖女。
「聽我說!」維德望向白山的眼睛,大聲吼叫。
淒厲的聲響卻在此時再度傳來,緊接著,是一陣地動山搖的震顫,以及雷鳴
般的悶響。聖女站立不穩,被結結實實的震倒在地,四周那些透明的罐子也被盡
數震碎,液體灑落出來,匯成河流,肆意奔淌,赤裸的人體隨著水流,好像枯敗
的叢叢草桿。
白山掙紮著想要起身,發現身邊所有人,都已被震得東倒西歪。
「是神域!我們被發現了!」阿撒托斯在不遠處喊道:「你!維德!為了救
你的聖女,你太不小心了,你引來了他們!」
軍人們橫七豎八的倒在四處,還在艱難的起身,阿撒托斯就已經撞開看守他
的士兵,衝過來拽起維德的衣領:「今天這裡所有人,都得為這個聖女陪葬!在
諸神眼皮底下,你敢搞出這麼大的陣勢,你不要命了嗎!」
維德冷笑道:「這裡不是你的最終基地,你還藏有其他備份的克隆和記憶體
吧?」
阿撒托斯鬆開手,嘿嘿一笑:「當然,我和弟兄們根本不會為這些不知所謂
的事情拼上底牌。」
維德說:「神域不會放過我們所有人,我們每個人都必須戰死,絕對不能讓
他們得到任何一個活著的大腦。這一點,我們是否可以達成共識?」
阿撒托斯點點頭。
維德又說:「我們可以暫時並肩作戰,大家都不想死得太窩囊。但是,聖女
現在歸我保護,如果你從中使詐,我會將你建在東徑九十一度零六的秘密基地轟
成碎片。這一點,我們是否達成共識?」
阿撒托斯冷笑道:「你也有牌在我手裡,還由不得你危脅我。不過我已經失
去了對三十六號聖女的興趣,就還給你好了。」他回過身來,對剛剛被俘又重獲
自由的士兵們喊道:「拿起你們的武器!準備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們要把那
些神域的崽子們,轟到地獄裡去!」
白山勉力站起身,想要衝出去,和神域的力量匯合,維德一把拉住了她。
「幹什麼!你有克隆體備份嗎?你真的不要命了?」
白山喊叫著,用力擊打維德,狠不得將他一拳打倒,好回到神域的懷抱。維
德盡力將她制住,盯著白山的眼睛,喊道:
「白山!覺醒吧,白山!」他呼喊著:「這世界的原貌早已被你洞悉,它就
藏在記憶深處。覺醒吧!」
聖女停下了動作。維德的呼喊,和她曾在夢中夢見的,完全相同……這是……
前世的經歷嗎?
維德繼續說道:「不管你現在相不相信我,你都必須按我說的做。否則,你
這幾世的努力,都有可能化為泡影。」他將她拉到地下三層入口,叮囑道:「我
們所有人都會死,一個也逃不掉。只有你必須活下去,因為你還沒有留下任何備
份——現在聽不懂沒關係,只要照做!神域還不知道你和我們接觸過,記住,你
在這裡,和他們,和我們,和神域體系以外的任何人的接觸,你都要守口如瓶,
絕對,絕對不要透露給任何神域體系的人知道。」
白山望著維德鐵灰色的眼睛,這雙眼眸,和夢中曾經見過的,曾經相信著的,
別無二致。她不知道為什麼,停止了抵抗,只是點了點頭。
維德欣慰道:「很好,這樣才對。早點醒過來,不要忘了,普羅米,他還在
等著你……他需要你!」
說完這段令她驚異的話,維德招手朝士兵們命令:「過來幾個人,準備炸燬
這層樓梯,不能讓神域看出這裡有個入口。」
幾名抱著包裹的軍人,立即趕到他們身邊著手準備。維德不捨的望了白山一
眼,這眼神中,有緊張,有期待,更有其它更加複雜的意味。白山立即想起,她
親手送普羅米到輪迴接引石台之時,這名忠心耿耿的神官,也曾用如此複雜的眼
神望向她。
「他們開始地面進攻了!」遠方的士兵高聲喊道。隨後是一陣緊密的爆炸聲,
遠處的昏暗,立即被熊熊燃燒的火焰照亮。
「摧毀所有的記憶體!一個不留!」阿撒托斯在遠處呼喊。
「快!」維德命令道:「前面的士兵堅持不了多久!」
聖女被催促著,下到樓梯底部。她回頭望去,維德正在上面,回望著她。
「我們被……」
一陣巨大的爆炸,掀起火焰,堪堪從維德頭頂劃過,照亮在場所有士兵堅毅
的臉。
「炸燬這裡!」維德下令。
大量的沙土瞬間傾翻下來,埋住了樓梯出口。白山被迫得倒退幾步,在沙石
落定之即,她與上面那個充滿了血腥與屠殺的世界,隔絕開來。
第6節
地下一層通往地面的出口就在眼前。
白山幾乎用盡了力氣,她拎著單人手持挖掘器,沉重的蓄電池盒將手指勒得
生疼。在昏黃的應急照明光斑中才走幾步,就絆到了什麼,摔在地上,激起一陣
灰塵。
咳嗽著,支起胳膊,回頭觀望。黯淡的光線下,一具具穿著軍裝的屍體,散
亂的橫在四處。
聖女已經不再感到害怕,因為她剛剛目睹了更為慘烈的景象。就在不久前,
從倉庫區向上挖開地下二層的樓梯時,撲入眼簾的,是堆疊在一起的屍體,與克
隆體培養液混合在一起再又凝固的血塊……有很多屍體很顯然被刻意的搜查過,
其中有些被割去了頭髮,又或者被打開頭顱摘走了大腦,或許只是為了收集他們
身體上的某些信息……白山已經對著那樣的慘象驚叫過,哭泣過,她大致明白這
些人都是為了救她而慘遭神域的追襲,但原因究竟是什麼,她還不知道。
而現在,她需要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找到普羅米。她原本深信,諸神的鵬
鳥一定已經再次降臨到普羅米面前,但維德的那番話,讓她開始感到不安,更別
提他們都曾在某個關鍵的時間點,給過白山意味深長的複雜眼神。
聖女站起身來,拾起沉重的單人挖掘器,一步一挪。終於來到最後的出口前,
這裡不出所料的,已經被人力破壞封堵了。維德和阿撒托斯的隊伍都沒能留下活
口,封上這最後的出口,試圖埋葬這片地下世界的秘密的,只有神域。
挖掘器嗡嗡作響,大塊的岩石,甫一接觸到鑽頭,就像被熱刀劃過的奶油,
軟泥般的粉碎滑落。這或許就是那名神官所說的撕裂岩石的力量吧,聖女心中閃
過一絲悲涼。
新鮮空氣,伴隨著刺眼陽光,透過稀薄的土縫,撲到白山滿是灰塵的臉上。
聖女止住動作,謹慎的關停了手中響個不停的挖掘設備,扔到一旁。她解下背包,
這是從地下三層倉庫裡找來的東西,裡面裝著糧食,飲水,和一些簡陋的設備,
其中包括一把工兵鏟。
白山用鏟子小心的搗開土縫,開出僅夠一人鑽出的空間。她沒有急著出去,
而是儘量多的吃了些食物,喝夠水,再在地下挖出深坑,將鏟子和挖掘器都扔了
進去,捧土掩埋。
就像她掩埋三十七號神官,和維德的屍體那樣。
已經忘了微風拂面的感覺。當溫和的熱風慢慢吹開髒亂的頭髮,白山正在捧
起沙土,小心掩埋洞口。直到這一切終於結束,她深吸口氣,望向四周茫茫的沙
海。到處都是光禿禿的,沒有絲毫生機,只有太陽將要落下的遠方,連綿著片片
雪山,映著強烈的陽光,白得耀眼。
太陽很快就落了下去。風越來越大,黃沙肆虐的飛舞,一陣陣打在身上,疼
得鑽心。白山回頭觀望,她所離開的地方早已沒了蹤影,就連身後原本綿延了幾
裡的腳印,也被黃沙掩埋,而前面的雪山,僅僅只是變大了一點點,仍然顯得遙
不可及。月光清冷的照著大地,卻帶不來一點溫暖,白山只能捧起尚有餘溫的沙
土,卷在衣服裡取暖,而這種辦法,到後半夜就完全失去了作用。白山累到極致,
在風沙中搖搖欲墜,只有拼盡力氣搬了些還帶著絲絲熱氣的石頭,靠在背風處,
昏昏沉沉的休息。
「你還好嗎?」穿著白色襯衫,戴著眼鏡的年輕男生,朝白山跑過來,眼中
滿是關切。白山剛剛向後摔倒,此時唯有倚著牆根,手撐著地,試圖站起來。男
生趕到面前,將她扶起。
「還好還好。」白山連連說著,剛想蹲下去整理灑落一地的藥瓶,被扭傷的
腳踝又火辣辣的痛了起來。
「別動,你這樣就好,我來。」男生替她將藥瓶一個個撿起,放到摔開的木
箱裡。他回頭瞥見白山的手,一處擦傷,正在滲出血絲。
男生麻利的揀起一隻藥瓶,打開瓶口。白山試圖制止:「這是給前線將士們
用的,我不能……」
「用一點點,沒關係的。」男生不由分說,熟練的取了藥棉,蘸上藥水,搽
到傷口上。
「呼……」白山小聲的呼著氣。男生蹲在地上替她處理傷口,微笑著抬頭望
她:「怎麼啦?」
「戰爭就快結束了啊……」白山憧憬的說道。
「前線已經分出勝負了嘛,我們的坦克已經開到他們家門口了。」男生驕傲
的說著,又低下頭繼續對付那處小小的傷口:「和平之後,你想做什麼?」
「我呀……」白山抿著嘴,望著男生微微翹起的頭髮:「我想……繼續參與
人類基因計畫。雖然被擱淺了,我還在堅持不間斷的錄製記憶。你瞧——」
她撩開一側頭髮,向男生展示自己戴在耳後的,只有一指來長的設備:「我
的所有記憶和基因信息都在裡面。等戰爭一結束,馬上就可以開始研究,一定能
搶在別人前面的,嘻嘻。」
「嗯……」男生低聲說:「那……有沒有……和我有關的……」
「和你有關的什麼呀?」白山故意聽不懂似的笑道。此刻,身體感覺輕飄飄
的,就連腳踝,都不那麼疼了。她抬起頭來,望向藍天:「和平……就要到來了。」
她對自己說。
一隻小小的火球,推進著某樣不知明的東西,在天邊緩緩劃過。不久,火球
熄滅了,那東西在高空遠遠的斷成兩截,後半截向下跌落,前半截上,張開了小
巧的降落傘。
「那是什麼?」白山指著它。
男生回過頭去,兩人望向那被降落傘帶著,慢悠悠落向地面的物體。它下落,
下落,直至離地幾百米的高度,突然爆炸開來,一枚小小的太陽,陡然綻放。
強烈的衝擊波,由遠及近,所到之處,折斷樹木,摧毀房屋。只是轉瞬之間,
白山就聽到自己骨骼折斷粉碎的聲音,而這一切發生之快,甚至來不及感覺到疼
痛。
那半空中的小太陽猛的漲大了幾百倍,它耀出的光芒,讓白晝下的景物,都
失去了光彩。緊接著,巨大的蘑菇雲騰空而起,而這就是白山看到的最後的景像。
「啊!」白山掙紮了會,終於睜開眼睛。
太陽已經升起,照耀著這片寸草不生的沙漠。風沙稍稍小了一些,卻沒有止
歇的意思,乾燥的空氣,捲起沙土,抽打在白山乾裂的嘴唇上。
聖女別無選擇,唯有繼續前行。風沙掀開浮土,顯露出一小段黑色的物體。
聖女茫然的走過去,那是根被某種恐怖力量扭成一團的鐵條,它似乎是從其它什
麼東西上斷裂掉下來的,厚厚的鏽斑,暗示著它存在於世的時間,而如今,四周
能看到的人造的物體,只有這一小段鐵條而已。
又或許,這片茫茫沙漠,皆是人力所為。
白山痛苦的搖搖頭,拋下它,繼續前進。風沙呼號,將這段遺物埋回地下。
沙漠的高溫正持續炙烤著女孩的身體,比起勞累,脫水成為了頭號強敵,這讓聖
女的思緒就如風中黃沙般的四處飛散。所剩無幾的體力,讓她只能低頭前行,呆
滯的望著自己的腳尖,一步步的踩過沙子,隨著腳印被風沙蓋住,她又再一步步
的踩出更多。白山試圖用這樣的方式來忘記長途跋涉的勞累,只看自己當下邁出
的每一步,而不去思考整個路程還有多遠。
只有每隔一段時間,需要確認方向的時候,白山才願意花費力氣抬起頭來,
看一看遠處的雪山。而這又無疑是令人洩氣的舉動,每次抬頭,雪山仍在那裡,
僅僅只是比前一次看時,變大了一點點而已。
白山的意識逐漸模糊,甚至連腳下開始出現三三兩兩的野草,也沒有注意到。
等她終於發現這點變化的時候,草已成叢,喉嚨裡卻已經乾渴得如同火燒。她鼓
足力氣,用自己可以達到的最快速度奮力向前,卻只能邁出幾步,就力竭倒地。
喘息著,掙紮著,她起身,邁出幾步後,再度摔倒。
已經到了連站都站不起來的時刻。聖女像是一條卑微的爬蟲,滿身泥土,衣
衫襤褸。她不由得想起神啟中曾記載的一種食腐鳥類,當人在野外將要死去時,
這種鳥類就會在半空中盤旋,等他嚥氣,好降落下來吃他的屍體。白山翻身躺著,
大口喘息,半睜的雙眼望向天空——
那裡什麼也沒有。名為禿鷲的生物,早在惡魔戰爭時期,就滅絕了。
「或許這就是我的結局。」白山用最後一點思緒,自嘲的想著。沒有輪迴,
就會死去,而這將是真正的永眠。她沒能為農夫帶來更多秧苗,也沒能解開維德
的秘密,直到死時,連充當其它動物的食物,也無可能。在白山的意識裡,她一
直覺得,自己近這幾世輪迴中,扮演過舉足輕重的角色,做成過重要的事績。但
在死亡臨近時,這些令她潛意識裡暗暗自豪的成績,究竟都是什麼,她卻毫無頭
緒。
聖女也好,廢人也罷,在死神無常隨時可能降臨的時刻,這一切都如鏡花水
月,或真,或假,或清晰,或模糊,怎樣皆可,又都毫無意義。
普羅米……真的沒有完成輪迴嗎?諸神真的沒有再派鵬鳥去接引他嗎?
這絲念頭只是一個火花,卻又迅速放大。白山睜開眼睛,生命似乎再度有了
苟延殘喘的意義。她回轉身,趴在地上,視線被重重野草阻攔。然而當她用了全
身力氣撐起身體時——
一群瘦小的白色雲朵,就飄在遠處。又有孤單的人影,混在這草地上的白雲
中間,慢慢的信步前行。
那是羊群!
白山恢復了些許意識,她奮力朝羊群挪動身體,張嘴想要呼喊,卻只能發出
乾啞的聲音,便摔倒下去。她再起身,用力揮手,眼皮卻似有千斤之重,昏沉沉
的壓將下來,剝奪著聖女的視野,直至栽倒,只在最後的目力余光中,看見那牧
人朝這邊奔跑。
一絲甘涼沁入嘴唇,灌入喉嚨。白山清醒過來,抓住水囊,喝得乾乾淨淨。
她咳嗽著,抓住牧人的衣領:
「你是信神者嗎?」
「諸神在上!」牧人辯白:「我每天都回城祈禱!諸神於九重天上,必能見
證我的虔誠。」
白山又問:「你們的神官,叫什麼名字?」
牧人如觸電般拋下白山,退倒幾步:「這世上怎會有人不曉得神官的大名?」
白山喝道:「快說!」
老實巴交的牧人被嚇了一跳,他朝雪山行禮道:「我們的神官大人,大名亞
伯。一個多月前,他還來草原上查探過我們的羊群,只是後來一直沒有出席祈禱
儀式,希望他一切安康。」
白山閉上眼睛。這裡不是她的家園,而是三十七號世界。
「願你安息,亞伯。」聖女暗自禱告,終於失去體力,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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